第73章 镜(最后一天求收藏!)
棋子旋转,黑子的光芒好似凝重的夜色,而白子的光芒则如天之既白。两种颜色的光芒交织成一片,就像两群相互追逐的鱼群在盘绕。黑与白即是阴与阳,太极两色,相生相克,忽柔忽刚。
赖若雪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中有蓝色的气息流动。纤细的手指挥出,她轻轻按动面前旋转的棋子,但那些被按中的棋子像是受到了强大的冲击力,飞速地向着下方的棋盘砸去。它们在昏暗的空间里划出一道道光弧,像是流星,又像是齐发的万箭。
在赖若雪的眼里,下方的巨大棋盘上已经印出了一张棋谱,而根据这张棋谱下出的棋阵则是一个能够击杀蛛后的杀伐之阵。
黑白两色的棋子以此被下在了棋盘上,蓝色亮丝结成的闪亮交点牢牢地吸住了它们。闪光如柱地升腾,当棋子被下在棋盘上时,就会有一根粗大的光柱升起,直指穹顶。滋滋的灼烧声响起,在棋盘上逐渐扩散,空气也为之扭曲。这些升起的光柱就是深陷棋阵之人的断头台,一旦靠近,就会灰飞烟灭。
光柱与光柱之间是密集的,几乎没有多少缝隙,敌人是不可能在棋子之间逃窜的。这些交替排放着的光柱就像围成了一圈高温的迷宫,找不到“气”的方位,就只能被活活烧死。
蛛后也察觉了异样,它的感官是灵敏的。每当有一枚棋子从天而降,牢牢吸在棋盘的一角时,那些蓝色的亮丝就会微微地颤动。而这些颤动被蛛后细长的蛛腿所感应,它能迅速辨别出将要出现光柱的位置,做出及时的躲闪。
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蛛后已然冲出去好远。巨大的身躯却是那样的灵活,在这亮丝组成的棋盘上行走,它就像在铁轨上奔跑的火车头,那八盏明亮的紫色眼睛就是它的车灯。
赖若雪的棋阵还是慢了一点,深紫色的烟雾闪出,高温的白色光柱升起,洞穿的却是蛛后虚无的躯体。紫色烟雾虽然被烧出了一个大洞,但那根本就伤不到蛛后,此刻的它已经出现在了高枕所在的那半边没有棋阵的棋盘上。
紫色烟雾带来的位移传送能力再一次帮助了蛛后,它虽然没有找到大杀伐之阵的生门,但它迅捷的速度和几乎无敌的天赋却使得它保住了它的王座。浓雾再一次绽放,在高枕的面前开出一朵繁花,而索命的巨镰就是繁花的花心。
手中的镜盾迅速收缩,无数狭长的镜面变换着角度,它们就像是能够自由组合在一起的积木,只要它想,就能变成格式模样。那些镜面以最致密的方式贴合,紧紧依靠,形成一道明亮的弧光,那是虚空凝形剑的剑刃。剑柄由朝向各不相同的棱面组成,被高枕握在手中。巨大的镜盾在一瞬间又变回了高枕手中的,水晶一样的长剑。
虚空凝形剑本就比其他仙剑要长,再加上它反射着周遭的光线,使得它看上去要大了一圈。左手握剑,高枕在剑刃的反光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他笑了,好像就在等着这一刻到来一样。
剑光如水,波澜不惊。蛛后的前足已经从紫雾里探了出来,直锁高枕的喉头,它张牙舞爪,癫狂得像一个自傲的胜利者。可是高枕的剑光已经划出,不是朝它迎面劈去,也不是横在面前抵挡它带有倒刺的长镰,而是划向它的身后。
时间好似在那一刻停止了,一道模糊的镜面在蛛后的身后展开,它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透明的凝胶当中,周围的一切都减缓了速度。虚空凝形剑闪烁着微光,将它的模样反射到身后的镜面之上。
那是一面巨大而不规则的镜面,由虚空凝形剑的剑光凝结而成,像一块镜子的碎片,斜插在蛛后身后的棋盘上。镜面光滑如水,却有些模糊,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镜面的一边是刺向高枕的蛛后,而镜面的另一边则是交织在一起的高温光柱。
蛛后愣了一下,看向面前的高枕,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右肩上还在咕咕地流出鲜血,顺着他棕黄色的长袍滴落。他的右手无力地耷拉着,身体却站得笔直。左手向前挥着,虚空凝形剑停在空中,像是一瞥破碎的时光,反射万千景象。
轰!粗大的光柱在蛛后的身下爆炸,那就像一柄凭空出现的利剑,从它的下方猛地向上刺去。那根白色的光柱直接洞穿了蛛后修长的椭球形腹部,高温的它直接熔化了蛛后坚硬的紫色甲壳,轻松得就像焰枪中喷射出的火焰烧穿一张单薄的白纸。
紧接着是第二根漆黑的光柱,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和第五根......无数的光柱从棋盘上绽放,指向空中,每一根光柱都是撕碎蛛后甲壳的好手,将它烧得支离破碎,就连那两柄傲人的巨镰也断成几节,在高温中化作扭曲的炭黑。
所有的光柱都围绕着高枕绽放,唯有他脚下的交叉点上什么动静也没有。这些棋子爆炸形成的杀戮之芒好似有意地避开了他似的,给他腾出了一个狭窄的位置。
虽然高温也波及了他,散乱的长发卷曲着散发着焦糊的气息,滴落的血液瞬间蒸发成血雾,但是他活了下来,像是一个被光芒簇拥着的战士。
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借助了虚空凝形剑的特殊能力:“镜像之壁”。当触发这个效果的时候,剑刃划过的地方就会产生一面镜壁。而这面镜壁能够反射另一面的攻击,所有棋盘另一面的光柱都被镜像复制到了棋盘的这一方。赖若雪之前未能创造的完整棋阵,在虚空凝形剑的帮助下彻底地完成了。
“傻瓜!要是你刚好没站在生门上,此刻的下场不和那蛛后一样!”赖若雪惊讶地对高枕喊道。
“你不是喜欢赌吗?我这也是赌了一把啊!”高枕笑道,笑得是那么洒脱,刚刚的一瞬间,自己居然在蛛后的镰刀下活了下来。
看着蛛后被切割而成的碎块消失在了光柱中,高枕感叹道:“看来我赌赢了!”
就在这时,整个蛛巢发生了剧烈的晃动,碎石纷纷从穹顶上掉落下来。棋盘下方的小蜘蛛们乱做一团,它们惊恐地向四周散开,想要从这个即将塌落的空间里逃出去。
“棋阵的威力快使这里坍塌了。”赖若雪焦急地说道。
高枕将手中的虚空凝形剑一抛,踏了上去,飞向赖若雪身边。他已经熟悉了这把被神奇仙兽附身的长剑,这把剑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自己的模样。
“快从穹顶上方的那个窟窿里逃出去,时间不多了!”高枕说着,率先像女性雕像头上方的那片石笋飞去。
穹顶上不少的石笋都松动了,坠落在蛛巢中的棋盘上,摔得粉碎。棋子爆炸残留的余温还在,一股股的热浪掀起,朝着穹顶上方灌去,很明显,那个窟窿就是一个出口。
高枕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神秘的巨型石门,一男一女两座威武的雕像仍然默默守候在石门的两侧。它们就像亘古不变的英灵,棋阵的余光照在它们的面具上,留下岁月的痕迹。高枕不知道它们会不会随着石门永远埋在地下,如果是那样的话,石门后面的一切将永世不被人知晓。
随着轰隆的巨响,穹顶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蛛巢最终塌落,秘密就这样被淹没在巨石与尘土之下。
第74章 往昔
“方老前辈,掌门说这些糕点他吃不完了,要我给您送过来。”柳如烟敲了敲竹子编成的缩门,说道。
“哦,那个木瓜脑袋吃剩的东西就往我这儿搁?又是哪个门派的小姑娘送来的啊?把她们打发走,就说:云烟门的掌门非‘那个人’不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这......”柳如烟一阵尴尬,要不是掌门让她来的,她是打死也不愿意给方老头送东西。
“方老前辈,那我给您把糕点搁门口上了,您要是饿了,自己来拿啊。”柳如烟摇了摇头,弯下腰,要将那盒糕点放在门边。
“这是......”结果她发现门边已经放了一个东西,是一个圆鼓鼓的黑色小罐子,罐口用黄色的油布封着。
“哦,那东西啊,是余烟那小子给我从紫微城搞来的毒药。听说是有人新研制出的剧毒,无色无味,只要吃上一点,如果走出半步或是面带笑容,就会立刻暴体而亡。那玩意叫什么‘含笑半步癫’,我倒要研究研究,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毒药?如烟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帮我试一试,我正愁没实验体呢!”方老前辈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前辈您还是自己试药吧,没事我就先退下了。”柳如烟弯着腰,倒退着从庭院里出去,刚一经过圆形拱门,就立刻转身飞奔,逃走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连点奉献精神都没有。”房间里的方老前辈正躺在床上,此刻他把左脚翘到右脚上,倒头继续睡觉。
呼噜声四起,他这一睡,直到中午时分,才被饿醒。
“哎呦呦!”他从床上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感觉背有些酸疼。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挺起的大肚子,准备找点东西吃。
晃晃悠悠地走到门边,拉开缩门朝门边看去,想要找柳如烟放在那里的糕点,结果眼睛一瞟,看到的却是一个空盒。
“我靠!哪个不怕死的竟敢偷吃我的东西?”方老前辈震怒之下想要冲出去抓住那个小偷一顿暴打,结果他突然愣住了。
放在糕点盒旁边的那只黑色小罐子被打翻了,封口的油布被人摘了去。拿起罐子一看,好家伙,里面一颗毒药也没有了。
那小偷不会是把这“含笑半步癫”也当糕点吃了吧。那不是蠢到极致了,这可是吃了之后,走半步就会暴毙的剧毒啊!
方老前辈瞬间乐了起来,四处张望着,想要看看是哪个倒霉蛋死在了院子里。结果他一具尸体也没有看到,只看到院里的腊梅枝丫上坐着一个小女孩。
腊梅开得正旺,红色的花瓣簇拥在一起,像一串串少女踌躇的脚印踩在枝头。它们的美中有一股傲气,毕竟是在这寒冬里才绽放的花朵。
世人常说,绿叶是来衬托红花的,但是此刻的淡红花瓣们却在映衬坐在枝丫上的女孩的美丽。她穿着一件水绿色的纱裙,薄纱在微风中起伏,包裹着她一双雪白的小腿。她可爱的小手撑在圆滑的膝盖上,眼睛看着圆门外面。
虽然她的嘴边还残留着糕点的粉末,但这丝毫不影响她脱俗的美丽。她完全不像这仙界的事物,而是来自别的世界。她的美就是那么特别,和仙界的气息格格不入。她更像是一个天使,仙界从来就没有过天使。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瞳孔是发散的,一片空洞,虽然可以看出她是在望着圆门外,但是却看不到一丝情感。她的皮肤苍白如纸,没有一点红润,正如她的体温,冰冷如霜。
“喂!你偷吃我的东西,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方老前辈站在树下,腆着大肚子,问道。
树丫上的女孩没有回答他,她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门外。
“你把整罐含笑半步癫都吃下去了?”方老头皱起了眉头,“你这让我很难办啊!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药没有毒性,还是你百毒不侵啊!”
女孩还是没有搭话。
方老头叹了口气,声音沉了下来,缓缓地问道:“看什么在呢?”
“高枕。”女孩的声音很轻,像是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声音,平平淡淡。
“你的哥哥?你的记忆恢复了?”方老头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和迷惑。
“他上次说他是我哥哥。”女孩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就像一片雪花。
“你的记忆暂时恢复不了,阻隔之壁拦在中间呢!哎,我自己吓自己。”方老头再次叹息一声,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在腊梅树下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你认识高极吗?”方老头明知道女孩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不是问现在的你,是想问原来的你。”
女孩没有回答他,她也没办法回答他。
“高极是你哥哥的父亲,在你来到世上之前,他就和语嫣分开了。哦,语嫣你总认识吧,乔语嫣,你妈妈,她可真是一个美人......”方老头说的话,女孩一句也听不懂,但她就是那样木木地听着,方老头也那样木木地自言自语着。
“我还记得我们三兄弟第一次碰到语嫣的时候的样子,当时我就打赌说,这美人将来一定是我方无悔的。结果没想到,最后愿意带着语嫣回现世过平淡生活的,只有高极。”方老头也和女孩一样,抬眼望向圆门的外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就像女孩不知道高枕现在在哪一样。
“可是这个死高极,他怎么不好好对语嫣!我真是服了,他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跟我和老梅说,他一定会给语嫣幸福的。结果呢?他就是放不下他那点破事,和语嫣离婚了。结果你看,当时口口声声说最能够放下的他却一点都放不下,待在仙界里的我和老梅却都放下了,想想真是可笑。我后来才明白,高极他当时就是什么都忘不了,他带语嫣回现世,就是为了得到她的血......”
“当时你妈妈可能察觉到了吧,高极给不了她平平淡淡的生活。那是他的命,他生来就不配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怎么着?你妈妈人美又有钱,所以嫁给你爸爸。你爸爸其实是个好人,他就是一个接盘的,却非常非常爱语嫣。我不知道你爸叫什么啊,可这个姓安的明显比那个姓高的好多了,语嫣这样的女人就应该由你爸这样的男人照顾。她太高贵了,不是吃苦的人......”
“哎,可惜了,他们现在都走了。就剩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和你们小的一辈了。”方老头从腊梅树下的大石头上站了起来,轻轻地拍去自己墨绿色长袍上的灰尘,他抬头看了看坐在树丫上的女孩,她和刚才没有一点变化,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跟你说这么多,你又听不懂,我为什么还要和你说呢?”方老头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胡子,他的眼里霎时间闪过了一些明亮的东西,他轻声叹道:“我们老一辈的啊,就喜欢给你小一辈的呢,讲讲往昔的那些事。人老了,就有这乐趣。但是有些事还不能跟你哥说,他想要自己去探寻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说完这些,方老头把手背在身后,从女孩一直凝视着的圆门中走过。他的步伐很轻,像是不想打扰女孩一样。
“有一天,你可能会觉得你哥非常强大,比你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要强大。别惊讶,这很正常。毕竟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游戏,而你哥哥就是属于这个游戏的人啊!”
他说这话时的声音很小,似乎故意不让女孩听到,但这话又偏偏是说给女孩听的。
第75章 茶话(上)
烟霞山的阶梯很长很长,高枕拾级而上。他没有选择继续飞行,是因为右手传来的阵痛使他无法再集中精力调动真气了。
从坍塌的蛛巢爬回地面上时,已经是半夜了。高枕右肩上的伤口进一步恶化,紫色不断扩散,使他的右臂彻底失去了知觉。从南方诸岛御剑飞行回到烟霞山,他几乎没有休息,这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此刻的他简直是累瘫了。
摇摇晃晃之间,他穿过烟霞山上的云雾,似乎看见前方有一个女人。
从山脚走到这里,距离云烟门所在的地方正好是一半的距离,阶梯旁有溪水经过,清澈可见溪中的游鱼。一个女人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手上提着自己的鞋袜,将一双白净如玉的小脚伸进溪水中。溪水是清凉的,女人愉快地笑着。
高枕心里觉得奇怪,大冬天的,居然有人在这里“洗脚”?他虽然这样想着,但是由于头昏沉沉的,便不再理会那个女人,继续向山上爬去。
不过那女人的头发却印在了他的脑海里,那是一头七彩的长发,长及腰间,被溪水浸湿,湿漉漉地泛着光。那头发具备所有的颜色,无论是赤橙黄绿,还是青蓝紫黑,还是那些色域之外,无法言说的颜色。
那头长发,美得像一片霞光。
“公子可是要去云烟门?”一个声音在高枕的身后响起,非常甜美。
高枕在石阶上站定,没有回身,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不曾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她应该不是云烟门的人。
“公子可曾见过卓云掌门?”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高枕摇了摇头。
“四十九年一晃而过,不知他面容老了几分没有,是否还记得小女子我......”
......
......
......
“啧啧啧,伤得不轻啊。”方老前辈坐在高枕身边,看着他右肩上的伤口。
高枕整个人处在半昏迷状态,眼皮耷拉着,看到的事物都是重影。
“安......岚......安岚......”他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这样的几个字,想要寻找妹妹的身影。
“小岚!听到没?你哥叫你在,快给我从树上下来!”方老前辈朝着圆形的门洞喊道。
高枕只觉一个水绿色的身影从自己的面前一晃而过,站在来了方老前辈的旁边。那个身影十分小巧,走起路来掀起一阵清风,风中夹杂着一股铃兰花的清香。这是安岚身上特有的味道,是年轻女孩甜甜的体香。
“安岚?”高枕笑了,右肩的麻木逐渐扩散到他的脖颈,使他无法转动他的头部,只能凭着那股甜甜的气息,知道此时站在自己身边的是妹妹安岚。
“小岚,最近教你的知识没忘吧?来,你给你哥哥看看,他中的是什么毒?”方老前辈把高枕右肩上发紫的骇人伤口给安岚检查。
“蛛寒。”安岚闻了一下,立刻回答道。
“那蛛寒要怎么治呢?用哪几味药?”方老前辈有意地考她。
“荆芥5克,紫苑4克,天葵6克,以桂枝甘汤主之,辅以......”安岚立刻像机器一样背诵出一篇足足有三十味药的方子。
方老前辈听完,微微点头道:“你自己去把药抓好,熬成药汤给你哥喂了。伤口如何处理也由你自己动手。如果你今天将他医好了,初级的医术我也就算你通过,明天便继续教你中阶的。”
听完方老前辈的话,安岚也没有作答,她只是看了一眼高枕,便转身离开了。
“她恢复得怎么样了?神寄苁蓉我已经给她找回来了。”方老前辈见安岚转身离开,伸手在高枕的身上点了几下,高枕立刻感觉自己好多了,说话也清晰起来。
“她呀,是个好学生,最近在和我学医术,我要把我知道的一切统统传授给她。”方老前辈说着,从高枕的手里接过那只装着神寄苁蓉的金属网兜。
“你也真是拼命,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弄到了这个神寄苁蓉。我本来估摸着你得花上一年呢!不过那蛛后可不是好对付的,看看它给你留的这伤,吃了不少苦头吧,十天半月绝对好不了。”方老前辈一边说着,一边将金属网兜撕开,把那根神寄苁蓉取了出来。
神寄苁蓉立刻就在他的手中蠕动起来,闪着淡淡的光辉。结果方老前辈居然像拧毛巾一样将它用力一拧,把它生生拧死在手中,七彩的透明汁液从神寄苁蓉的尸体里流出,被方老前辈用一只装了茶水的瓷碗接住。
“把这碗茶喝了,神寄苁蓉的汁液可以让你瞬间恢复元气。”方老前辈将瓷碗递到高枕的嘴边。
“啊,这怎么行?神寄苁蓉不是用来给妹妹弥补元气的吗?”高枕惊异。
“听我的,快把它喝了。”方老前辈不想跟他解释,直接把瓷碗的边沿往高枕的嘴里一塞,倾斜着把整碗的茶水倒入了高枕的口中。
高枕只觉嘴里一阵清凉,像是喝下了初春解冻的第一股清泉。茗茶的芬芳里夹杂着一股涩口但是微甜的气息,就像甘露一样美妙。当茶水流经喉咙时,高枕感觉自己脖颈的麻木恢复了不少,似乎又能够自由转动了。一阵阵暖流冲刷着他的浑身上下,丹田里似乎传来一股充盈感,经脉也通畅了许多。
“你妹妹才不需要什么神寄苁蓉来恢复元气呢,她身体强壮得很,离人带来的基因改造使得她的肌肉坚硬如铁,她轻轻松松就能将你打翻在地。我要你去南方诸岛寻找神寄苁蓉,是想让你自己补补身子。怎么样?喝了这碗茶之后,是不是感觉自己的灵力充沛了许多?”方老前辈摸了摸他的花白胡子,笑呵呵地说道。
“给我补身子?”高枕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似乎恢复了不少,麻木的右手都能移动了,他奇怪地看向方老前辈,“前辈,你故意让我去南方诸岛的?是为了让我去那个蛛巢?这些你都知道,是你安排好了的?”
“也不是我安排的......在你来仙界之前,我们就得到消息,说蛛巢的‘钥匙’再一次出现了。”方老前辈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碗茶,“所谓的‘钥匙’,就是那只‘虚空凝形妖’。”
“虚空凝形妖?”高枕大惊,抽出了自己的虚空凝形剑,放在眼前观看。剑身上的棱镜闪烁,将他的面容反射在镜面上。
“他们传的什么‘橙色品质的妖兽最近要出现’其实指的就是这‘虚空凝形妖’,而非什么‘天音神猿’。那天音神猿是这凝形妖的天敌,它之所以会出现在主岛上,就是为了来捕食这只凝形妖。”
“由镜面组成的凝形妖最怕神猿的吼叫了,在破天神音中,它的身体会剧烈颤抖,无法维持当前的形态,会变得脆弱易碎。你收服凝形妖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异常轻松?那是因为它已经在天音神猿的吼叫声中受到重创了!你以后也要小心,这凝形妖虽然强大,但尤其害怕声波攻击。”方老前辈指着高枕腿上的虚空凝形剑说道。
“前辈是故意让我去捕捉这只妖兽的?它和主岛地下的神秘空间有什么联系吗?”高枕满头雾水。
“这和仙界远古时期的故事有关。”方老前辈神神秘秘地说道,喝完了自己碗中的茶水,又重新满上,还给高枕倒上了一碗。
第76章 茶话(下)
二月的风是冷的,冷得像高傲的女人的裙裾,扫过你脸颊的时候,你什么也得不到。等到你回首遥望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一年里最冷的季节已经不知不觉地到了。
终于,还是下雪了。
雪花像裁剪成段的素白烟丝飘飘然从天而降,当它们穿过烟霞山的云雾时,会留下悠长的痕迹。仙界里的雪从来都是大雪,没有鹅毛那么大,它们是羞于从天上落下来的。一旦落下来,不出半天,天地皆白。
云烟门在烟霞山的山腰上静静地等待着大雪的洗礼,后院里的亭子上已然积上了一层浅浅的白霜。亭中的两人一老一少,相对而坐,缓缓地品着茶碗里的香茗。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仙界混沌一片,清浊之气交融,阴阳混杂。突然有一天,神人天降,分离清浊之气,间隔阴阳,世界方成。那时候还尚未有人,仙界里只有山川大河,奇花异草,飞禽走兽。”
“等到第一批修仙者飞升成仙,踏足这片土地时,他们便开始觊觎这充满灵力的大陆。他们要想在这片土地上称霸为王,就必须驱赶走原先的主人,也就是那些能力各异的仙兽。”
“可是人类哪里是这些怪物的对手呢?在一场接一场的争夺战中,人类节节败退,就在他们要屈服于仙兽的淫威下时,墨家站了出来。那是最最古老的一个家族,谁也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但他们向其他初代修仙者展示了两件神器,而那两件神器彻底地改变了战局,决定了人类的地位。”
“你在仙界的其他历史典籍里可能会查到这样的说法:人类修仙者中出现了两位强者,他们一男一女,男的叫做‘隐龙’,而那个女的叫做‘潜凤’。他们是初代修仙者中最强大的两位,他们也是将仙兽与异兽彻底驱逐到南方诸岛的英雄。”
“其实,谁也想不到,所谓的‘隐龙’和‘潜凤’其实是墨家的机关造物。也就是当时他们展现给其他修仙者的两件神器。他们是墨家机关术的完美结晶,是所向无敌的终极武器——机关甲胄。”
“机关甲胄由人驱动,屠戮四方,远古时期最强大的仙兽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最终,在隐龙和潜凤的带领下,人类终于从仙兽与异兽手中夺得了大陆的掌控权,将那些失败的弱者永远的放逐到生尘海的角落。”
“南方诸岛成为了昔日君王们的囚笼,它们被放逐到那里,再也不敢踏足人类的领地。但是很快,修仙者们发现了主岛下埋藏着的秘密。那是一扇石门,任谁也无法打开的石门。没有人知道它背后隐藏的是什么。”
“初代修仙者们为神秘石门的出现而感到惊愕,他们惧怕有比仙兽们更强大的存在曾栖居于仙界大陆,而那扇石门则是能够将它们从时空的裂缝中召回的亵渎之门。为了保护人类好不容易得手的土地,修仙者们拜托墨家在南方诸岛的主岛地下修建了一个迷宫,通过这个迷宫来藏匿那扇石门,避免被图谋不轨的人发现。”
“为了防止有一天,石门后的东西会跑出来,两位最强的英雄决定留下,和他们的机关甲胄一起永远地沉睡在地底,守护着那扇石门。在当时的修仙者看来,他们两个不仅仅是英雄,更是神明,人类的守护神明。”
“能够开启地下迷宫的钥匙则被墨家人藏在一只稀有仙兽的身上。只有得到了那只仙兽的人,才能够得到迷宫的地图,前往地下埋藏石门的地方。”
“得到那把钥匙的人,就是你啊,高枕。”方老前辈说完,将目光从茶碗中移开,平静地看向面前坐着的年轻人。
“为什么是我?前辈,你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为什么要让我去南方诸岛找神寄苁蓉......”高枕听完方老前辈的话,脑海里霎时间闪过了无数个问题,然后他突然想起了赖若雪的那本叫“百度”的线装书,惊讶地问道:“那本书是你卖给若雪的?或者说若雪她去南方诸岛也是你安排的?”
“若雪?那是谁?我没听说过。”方老前辈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高枕看着方老前辈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情感。或许他知道得更多,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理由,一直都没有点破。
突然,女孩的出现打断了高枕的问话。
安岚水绿色的纱裙拂过空中飞舞的雪花,就像飞过花瓣雨中的蝴蝶一样轻盈。她面无表情,眼睛里是死水一样的空洞,手里端着一碗药汤。
“小岚!”高枕兴奋地一把将她揽住,紧紧地抱在怀里。之前他以为蛛寒而浑身发麻,头脑昏沉。但在服用了神寄苁蓉的汁液以后,他体力恢复了不少,相逢的喜悦一下子又涌了上来,这使得他牢牢地将脸埋在安岚身上,妹妹是他在仙界甚至在整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是多么爱她。安岚身上铃兰花的香气流入高枕的鼻腔,他贪婪地嗅着。
可是,抱着抱着,高枕的眼睛略微有些湿润了。他能够感觉到女孩身上僵硬的肌肉,能感觉到她冰凉如雪的肌肤。她的身体和那些嗜血的怪物没什么两样,虽然她看上去还是那样的美若天仙,可是她流淌在体内的血液却是冷的,断舍离病毒在肆虐。
“她算是恢复得不错了。断舍离只改变了她身体上的部分属性,比如让她的肌肉坚硬如铁,让她百毒不侵。她以前的记忆想不起来了,那是因为魂体隔绝之术的影响,不过这隔绝之术好歹是保护了她的大脑和灵魂。”
“她原来的记忆就像睡着了一样,不去刻意唤醒,就不会被断舍离吞噬。等到她身上的病毒清除掉了,就可以打破隔绝之壁,使她变回原来的模样。”方老前辈一边说着,一边用茶碗的盖子轻轻刮去茶水上的残渣与泡沫。
“那现在的她到底是谁?”高枕接过安岚手中的药汤,直接一口气喝了下去。他一边往嘴里灌着,一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抹去几片落在安岚脸上的雪花。她的皮肤是没有温度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不会融化。
“说来也神奇,自从上次你离开之后,我又对她的大脑做了几次检查,总算是找到了她的‘第二大脑’。”方老前辈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正常人只有左半脑和右半脑,但是你妹妹这中间还长了一块,中央半脑。”
“中央半脑里寄存了她的第二个灵魂,我很好奇这是谁给她的。通过这个中央半脑,她可以行动,说话,写字,思考。我教她的那些医术也都是储存在那里的。”方老前辈朝安岚笑了笑,扬了扬下巴,可对方却仍是面无表情地站着。
高枕将右肩的伤口挪到安岚面前,让她从一个罐子中舀出乳白色的膏药涂抹在伤口上,并用厚厚的纱布一层层地缠绕。安岚很认真地做着,每一步都进行地非常完美,她就像一台机器似的,所进行的一切都是第二大脑给她下达的命令。
“小岚,我一定会去圣界给你找到答案的。我是你哥哥,知道吗?”在安岚弯下腰进行最后的包扎时,高枕轻轻地在安岚的耳边说道。
面色苍白的女孩稍稍愣了一下,她没有抬头看高枕,因此高枕也不知道她空洞的眼睛里是否发生了变化。
第77章 霞
云烟六侠中的四侠赵沉烟正抱着自己的仙剑在汉白玉石砖铺成的广场上来回踱步,现在是中午,云烟门的弟子基本上都回房休息了。偌大的云烟广场上只有他一人。
“云烟门......”一个声音突然在石阶尽头的牌楼处响起,那个声音甜甜的,又轻轻的,像一串风中摇摆的风铃。
赵沉烟向那边看去,发现在刻有“云烟门”三个字的牌楼下正站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美得不可方物。她的头发是彩色的,像是天边的霞光,柔顺自然,静静地贴在她瓷器一样的透亮肌肤上。她的身段姣好,婷婷玉立,身上裹着白色的丝纱,像是一朵盛开的白莲。雪花飞舞,落满石阶,这个天仙一样的女人居然将鞋袜提在手中,用一双赤足踩在雪里。那双赤足小巧玲珑,像是一对极其精美的瓷器,白得甚雪,圆圆的脚趾透着粉红。
再看那女人绝代的容颜,赵沉烟甚至想不出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那是一张“芙蓉如面柳如眉”的脸,那是一张“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脸,那是一张能够“倾人城,倾人国”的脸。她浅浅一笑,如若繁花盛开,她低眉婉转,便是落雁沉鱼。
赵沉烟一时看得痴了,竟是忘了自己还有婚约在身。
“公子,卓云掌门可在吗?”女人谈吐间朱唇微启,她纤纤的素指掩在嘴边,那样的高贵清雅。
“你......你找......掌门?”赵沉烟向来爱板着一张脸,但是面对这个女人,他难得地露出笑容。
“是,”女人甜甜一笑,“小女子在这里等着便是。”
“可是掌门他现在正在休息,姐姐要不先进来坐坐,外面颇冷了些。”赵沉烟摇了摇头,使自己稍微恢复了些理智,如是说道。掌门每天的这个时候都要打坐休息,他曾强调说任何人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你去和掌门说,霞回来了。”女人浅浅地笑了,她的笑容中竟是带着一丝丝忧伤。
“霞?姐姐是叫霞吗?可我不曾听掌门说过姐姐的事。掌门说任何人不得打扰他休息。姐姐还是随我去后院喝碗茶吧。”赵沉烟摇了摇头,他是云烟六侠中最固执的一个。
“他不曾和你们说过关于我的事吗?四十九年来不曾提起过一次?”女人明媚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男人,或者说正道的男人,他们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以往做过的事。就算是当初的那个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会眼神躲闪地逃避吧。”
“对不起,我亲自去找他。”女人的眉眼微微一横,透出一道寒光。她纤细的手指向前一点,赵沉烟只觉一阵寒意瞬间从脚底爬上了头顶。
当女人迈出赤足,从赵沉烟身边走过时,他居然整个变成了一座冰雕。淡蓝色的冰晶附着在他的脸上,他动弹不得,仙剑还抱在怀中,脸上保持着惊愕的模样。
他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闻到了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气,那是大海的味道。
“什么人?竟敢擅闯云烟门?”一个声音从香炉的烟雾和雪花交织的深处传来,白影一闪,一条云龙喷薄而出。
女人不躲不闪,嘴角平淡,手指又是一点,那条云龙飞行了一半,凭空变作了一条冰龙,摔落在地上,碎成一块块冰渣,在汉白玉的石板上滚动,和白雪裹在一起。
躲藏在云雾深处的余烟大惊,这女人轻轻动了动手指就化解了他的云烟剑法。她身上暴涨的灵力里透着一股阴冷,让人感觉胸口沉闷,似乎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这女人的修为可能远远在自己之上。
余烟突然一滞,他感到心底传来了一丝悸动,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扩散。可就在他准备后撤之际,双脚却粘在地上无法挪动了。他微微低头,发现一层厚厚的蓝色冰霜从地面爬上了他的脚踝,紧接着是他的小腿,大腿,他的腰腹......
他感觉自己是被一条冰蟒牢牢地缠住,哪怕是轻轻动一下手指都是奢望。很快,他就和赵沉烟一样,变成了一座冰雕。
女人猛地一抬眼睛,蓝色的光芒闪灭,一阵霸道的气浪吹出。以她为中心,整个汉白玉石砖铺成的广场上所有的云雾和雪花全部被吹散,空荡荡的一片,只剩下她和两座静止的冰雕。她继续迈步走着,像一位来自冰山上的王女。
云雾吹散,躲在余烟身后的其他四侠身形暴露,他们感受到了女人身上的强大气场,一个个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去,好似那面前站立的标致女人是洪水猛兽。
面对他们,女人没有说任何一个字,她的手指再一次向前点出,这是致命的动作,蓝色的寒光将禁止它所触碰的一切事物。
蓝色的冰霜接连出现在了宋大烟,陈长烟,孟轻烟和柳如烟的脚下。用不了两秒钟的时间,这剩下的四人也会像之前的两位那样变成汉白玉广场上一动不动的装饰品。蓝色的冰雕好似是为了衬托那女人冰霜一样的气质而存在的事物。
“休得放肆!”一声清啸传来,白光骤明,云雾再一次出现在汉白玉的广场之上。一个人影腾云驾雾而来,他踏破飞雪,所过之处渐渐升起一阵暖意,原本将要爬上四人腰腹的蓝色冰霜一一融化,他们的双脚立刻恢复了行动能力。
白色的长袍飘过,其上修饰的灰色云烟纹理似乎活了过来,悠扬飘动。健美的男人出现在了空中,他相貌俊秀,仪态翩翩。头发虽然深灰,其中还夹着一缕白发,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强壮的肌肉在白袍下浮动,如同山石大地。他表情坚毅,没有任何一个成熟的男人有他那样雄浑的气场。
足尖轻点,灰发男子从冰山一样的女人身边飘过,落在她身后一米的位置,既不贴近,也不远离。他双手背负,不曾回头,半长的灰发束在脑后,随风飘舞。
“卓云掌门,你终于还是肯出来见我了。”女人背对着灰发男子,扬起头来,看向漫天的云烟。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她站在浅雪之上,翩若惊鸿。
“你不会是想说,你已经忘记我是谁了吧?”女人的声音冷冷的,像是里面藏着冰棱,只要她微微抬眉,就能贯穿听者的心脏。
“她已经死了,你是模仿她面容,蛊惑人心的妖女。”灰发男子话音刚落,笔挺的后背上突然云烟升腾,交织成一幅壮阔的画卷,像是天边飞来的仙者巡游,随身带来千云万雾。
灰白色的烟气瞬时间化作一条条白龙,张牙舞爪,鳞爪飞扬。它们扭作一团,喷吐着雄浑的灵力,朝着身后的女人铺面而来。面对如此曼妙的女子,白龙们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它们所过之处,风暴奔流。
“咔!”蓝色的光芒闪灭,一杆巨型的长枪突然出现在女人的手中。那杆长枪有将近三米来长,通体幽蓝,巨大的枪尖上结满了白霜。海浪一样的纹路在枪身上滚动,无时不刻不透露着极寒的气息。
女人手持长枪,对着奔来的白龙狠狠一刺。光芒闪灭,巨大的灵力在相互碰撞时产生了极强的冲击波。天空中每一片飘飞的雪花都被震碎,白色的齑粉落在女人的周身,被冻结成点点蓝色的冰晶。
第78章 仙魔
沧浪枪!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卓云掌门在内。那女人手中握着的幽蓝色长枪正是号称仙界水属性最强武器的“沧浪枪”。
她是谁?沧浪枪为何会在她的手中?
云烟消散,白龙们在空中一一冻结成蓝色的冰块,沉重地落在地上,摔成碎末。女人将手中的幽蓝色长枪挺立在胸前,直指前方,巨大的枪尖距离卓云掌门的后心只有两指宽的距离。
“卓云,为何杀我父兄,灭我教众?”女人冰山一样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和她动人的身姿有些不符。
“真没想到,你居然没有死,还拥有了这般强大的武器。”卓云掌门背负着双手,平淡地说道,好似女人的气势对他的心情没有产生丝毫的影响。
“你的父兄是魔教之人,那帮教众也嗜血好杀,我一正派掌门,为何不能杀他们?杀他们又有何错?你反倒应该谢我,让他们执迷不悟的人生得以超脱,在黄泉路上悔恨自己的罪行。”
“不要诡辩,不然我就一枪刺死你!当年你曾口口声声说爱我,说要娶我为妻,是真的还是骗我的?你其实是想混入我们教内打探情报,趁机杀害我父兄吗?”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一滴泪水从她美丽的眼角滑落。
“爱你?怎么可能!没错,当年我就是想试一试,我一个人能不能灭掉你们整个教派。”卓云掌门高声道,声音里带着嘲弄。
“你!”女人大吼一声,幽蓝长枪前刺,冰霜四起,她下了决心要一举洞穿这个道貌岸然,口是心非的男子。
结果云雾一闪,沧浪枪却刺空了,它洞穿的是一片灰白色的烟气。卓云掌门身影晃动,突然出现在了女人的身侧,右手化作云龙之爪,向着女人的脖颈抓去。
云烟六侠里四位已经解冻的见掌门和陌生女人打了起来,互相对视一眼。他们虽然不知道那两人是何关系,但是作为云烟门弟子,决定冲上去帮忙。
“你们不用过去,他自己的事就让他自己解决吧。”方老前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四侠都惊讶地回头,看见他正从后院的圆形门洞中走出。高枕被安岚扶着,跟在一旁。
“哈哈哈哈,说来也好笑,当时为了留下小岚,我还拿这事威胁他。结果没想到四十九年过去了,这个死了的女人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不过这就是一段孽缘吧,他们总有一天会相遇的。”方老前辈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摸了摸安岚的头。
“她是谁?”众人纷纷看向方老前辈,希望他能够帮助解除心中的疑惑。
“你们敬爱的卓云掌门从来不让我把这事告诉别人,但是既然那女人死而复生地出现了,我把他们的事讲给你们听也不妨吧。”方老前辈一副八卦的表情。
“五十多年前,你们正直,英俊的云烟门掌门人卓云,居然阴差阳错地爱上了一位魔教女子。那位女子名叫‘霞’,她容颜美如画卷,是天下难得的佳人,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一位。”
“卓云掌门对她一见钟情,誓死要娶她为妻。但是正派与魔教生来两立,那名叫霞的女子也一直逃避,不愿牵连你们的卓云掌门。可是卓云掌门是死了心地爱她,常常在夜里偷偷翻过炽元谷去见她。”
“其实,那叫霞的女子是魔教一个教派教主的女儿,她和卓云掌门之间的爱恋之情早已被她父亲所知。教主心生一计,派杀手在他女儿闺房的四周设置毒池陷阱,在卓云掌门来的时候,袭击他,并将他引入毒池中击杀。然后再趁云烟门群龙无首之际,联合其他教派一举攻入东方大陆。可惜的是,他失手了。”
“你们的卓云掌门岂是等闲之辈?当杀手们袭击正坐在月下你侬我侬的两人时,卓云掌门轻松地化解了危机,干掉了所有的杀手。但谁又想得到,霞的哥哥就在那群杀手之中,卓云掌门杀人不长眼,把自己心爱女人的哥哥也一并杀了。”
“事情败露,卓云掌门就想带着霞逃走,但是霞哪里愿意,自己虽然深爱着卓云掌门,可自己的哥哥却惨死在他手下。她当时就从卓云掌门的手中挣脱,抱着哥哥的尸首,痛哭奔走,一不小心,竟然失足掉进了为卓云掌门准备的毒池之中。卓云掌门惊慌失措地将她从池中捞起,她虽未断气,但是毒池中的毒水却让她容貌尽毁,再也不像以往那样美若天仙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丑八怪。”
“结果你们的掌门呢?他居然因为霞失去了她的美貌,而将她抛弃,他亲手将昏迷不醒的霞投入了屠刀河。为了不使自己和魔教女子幽会的事情传到正派中去,他决定杀人灭口。那一夜,腥风血雨,卓云掌门杀光了那个教派的所有人,不留一个活口。他大战到天明,自己也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好在他在将死之际遇见了我,我略施医术,将他救活。没想到那一天之后,他竟是被冠上了‘屠魔英雄’的称号,在正派中的地位一路上升,云烟门也不再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了。”
“为了保住这些荣誉以及自己在正派中的地位,卓云掌门再也没有去探寻过那个被他抛入屠刀河的女人。尽管他们曾经真正相爱过,但是卓云掌门只把她当做一粒随着屠刀河汇入生尘海的尘埃。”
“你们的卓云掌门,就是这么的一个人。”
听完方老前辈的故事,云烟门的几人都呆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说自己门派掌门人的过往。他们个个露出惊异的表情,说不出半个字来,在以往的生活中,他们非常尊重卓云掌门。他是真正的一门之主,对魔教深恶痛绝。他修为高深,总是行侠仗义。但是为何在方老前辈的叙述中,他是一个伪君子呢?
“现在你们认清仙界了吧,这里没什么好人,每个人心中其实都有魔鬼。卓云掌门是堂堂正派的君子,但谁能想到,他曾爱上过一个魔教女子,也曾为情,在一夜之间杀了多少人。”方老前辈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子,颇有说完心里话之后十分痛快的意思。
“可是,掌门他杀的都是魔教的坏人啊,魔教人该死,对不对?他刚刚也说了,当时他是故意装作爱上那个魔教女子,其实是想灭掉魔教。”柳如烟不解,反问道,她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站着的宋大烟,陈长烟和孟轻烟。几位师兄也赞成她的话,点了点头,皱着眉头看向方老前辈,卓云掌门的形象在他们心中都是难以摧毁的,仅凭方老前辈的一个故事,他们还是难以相信真相。
“傻孩子,事已至此,卓云掌门以前就算是真正地爱过她,也不能承认啊。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利益与名誉,他能做出任何事情。”
“但是所有魔教徒都是坏的吗?他们就一定是嗜血好杀之人,值得天人共诛?他们就不配心中有善吗?正派之人就一定是好的吗?他们个个都是君子,行侠仗义,救死扶伤?他们就没有一个人心中有恶吗?”
“屠夫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佛呢?佛会不会拿起屠刀?仙魔就和这毒是一个道理,用在好的地方,别人会称赞你医术高明。用在不好的地方,别人会说你是一代毒仙。你们想想东方大陆的每一个正道门派,他们是真正的正吗?沧浪宫每年举行血祭,星海阁以狩猎仙兽为荣,那炽元宗就更不用我说了,他们修炼的心法......”
方老前辈话还没有说完,一声剧烈的炸响突然从西边传来,众人的耳中都是一阵轰鸣。大家齐齐地向西边眺望,只见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缓缓地从地面上升起,吞噬着蔚蓝色的天空,到处都映成一片血红。
“那边是炽元谷......”不只是谁最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颤抖。
第79章 天火
云烟门虽然处在烟霞山的山腰处,但是由于烟霞山极高,所以从云烟门这里望出去,也很难有遮挡视线的东西。这时候,所有人都向着西边遥望。
那里像是发生了火山爆发似的,巨大黑色蘑菇云升起,吞噬着天边的云彩。滚滚浓烟中有暗红的火焰闪灭,灰色的气浪从山谷涌出,冲过整个森林。爆炸产生的巨响还在回荡,每个人的耳膜都感觉到阵痛,头脑发晕。
“炽元宗出事了......”卓云掌门的嘴角挂着一串已经干涸的血迹,他和女人的身上都受了伤,此刻却纷纷停了手,看向西边炽元谷的方向。
蘑菇云失去了原有的形状,气浪吹鼓,焚天的火焰终于烧了起来。那是一种夹杂着黑色的火焰,一直沿着炽元谷的山脉燃烧。狭长的山谷瞬间被这种暗色的火焰填满,活活化作一条红黑色的怒龙,喷吐着高温的热浪。
“是‘天火’。”方老前辈像着西方看了一会儿,语气凝重地说道。
高枕的眼睛里映满了火光,炽元谷上天火烧向了天空,把原本准备沉向西面的太阳都淹没了。他觉得这种颜色的火焰有些眼熟,而且火焰中藏不住的魔性也令他不寒而栗。飘飞的雪花在一触碰到高温的热浪时就化为烟气,消散在空中。
这让他想起了祈雨村的那个魔鬼。
“报告!掌门!收到星海阁的传信了!”一个云烟门的弟子从汉白玉广场后方的建筑里冲了出来,手上握着一张纸。
“快念。”卓云掌门简短地回答道,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一挥,广场上变成冰雕的余烟和赵沉烟身上的蓝色冰霜开始逐渐融化,他们回过神来,拼命地咳嗽着,从喉咙中咳出带有冰渣的瘀血。
“星海阁检测到炽元谷附近有强大的灵力波动,青龙与朱雀两位堂主已经带着弟子前往调查了。阁主请掌门也出手相助,他担心魔教会趁虚而入。”这条消息是通过传音仙术从星海阁传达过来的,只不过消耗了一段时间从收音仙器中解读出来。
“我们现在就出发,宋大烟,陈长烟和柳如烟跟我一起去,再从年轻一辈的弟子里挑十个修为高的一同前往,云烟六侠剩下的人就守在云烟门。星海阁的两位堂主都亲自出马了,这事情肯定不简单。速度快一点,我们离炽元谷最近,不要输给其他门派。”卓云掌门的声音恢复了原先的磁性,他勉强地站直了身体,重新回到一门之主该有的姿态。
“卓云掌门,我曾经也是魔教徒,你不先杀了我吗?”女人身上满是红色的伤痕,但是她浑身散发出的寒冷气息却使流出来的血液冻结。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像喉咙里蒙着一层冰霜。
“但是你现在不是了,你是沧浪宫主。星海阁的人已经出动了,你们沧浪宫也不例外吧。”卓云掌门没有看她,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平淡。
“沧浪宫主?”还留在广场上的人都看向了那个叫霞的女子,她手上握着的的确是沧浪枪,但是大家都没有想到,她就是沧浪宫的宫主,也就是治理了沧浪江洪水的“沧浪神女”。
“她刚刚使用的内功心法的确就是沧浪宫的‘沧浪决’。听说沧浪宫主向来是戴着黄金面具的,没想到摘掉面具的她其实就是曾经魔教教主的女儿。”方老前辈说着,饶有兴趣地看着卓云掌门和霞,就像在看戏一样。
“没错,四十九年前,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正躺在南方诸岛的沙滩上。是一个海底仙兽救了我,它后来成为了我的仙兽,使我的修为大增,并帮助我治理了沧浪江底的暗流与波涛,”霞轻声的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进行血祭,通过沐浴辰的泪水,恢复了当年的容貌。”
“卓云,我们之间的事还没有了解,等我杀光炽元谷的魔教徒,再回来和你分个胜负。”霞说完,将手中的沧浪枪向着空中一抛,沧浪枪自行地旋转起来,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霞回头看了卓云掌门以及云烟门的众人,踏上了空中旋转的沧浪枪。巨大的枪尖上白霜纷纷落下,和飘飞着的雪花融为一体。她轻轻一跺脚,长枪像是离弦的飞箭一样射了出去,直向着远处的暗红色天火。
这时,宋大烟,陈长烟和柳如烟几人已经从弟子们休息的位置回来,带着十个挑选出来的修为较高的弟子。他们刚刚虽然在听了方老前辈的话之后对卓云掌门有了更深的认识,但是此时危机在前,他们只能听命行事。
卓云掌门右手伸出,捏成剑诀,对准汉白玉广场正中间的巨型香炉。在他指尖汇聚的灵力引导下,那只香炉一阵晃动。突然嘭的一声巨响,香炉的盖子弹飞出去,大量的白色烟气从炉中飞出,通红的影子一闪而过。
那是一把红色的仙剑,平时插在香炉里面,不断地向外喷吐着云烟。这把剑的造型十分古怪,剑身扁长,比一般的仙剑要宽上许多,上面刻着各式各样的纹路。远看上去,有些像扭动的云雾,而近一点看,却像是一些古老的文字。剑柄漆黑,护手呈十字星形,整体看上去非常雄浑,符合卓云掌门的气质。
这把剑叫做“囚云剑”,是卓云掌门的仙剑,高枕没想到这把剑平时就是插在那广场中间的香炉里的。
“你等一下。”方老前辈突然喊住了卓云掌门,他伸出手来,暗绿色的光芒流转。手指弹动,那道光芒飞向了掌门身上较明显的几处伤口。深红带血的伤口瞬间就愈合了,破碎的衣衫下可以明显地看到新生的血肉在蠕动。
“内伤需要时间养,但是表面的创口应该没事了。”方老前辈淡淡地说。
“谢谢。”卓云掌门没有过多的表情,囚云剑静静地飞到他的脚边,他的身体立得笔直,站了上去。
西边炽元谷的天火已经烧得更旺了,云天被彻底地淹没,除了无尽的深红,什么也不剩下。卓云掌门带领着准备就绪的云烟门弟子飞上高空,向着西边赶去。
“走,我们也去看看热闹。”方老前辈拍了拍高枕的肩膀,他大手一挥,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支竹笛。将竹笛在嘴边轻轻一吹,一团墨绿色的云雾出现,方老前辈走了上去,悬浮在空中。
“你刚刚为什么要给他疗伤?”高枕抬头看着悬在空中的方老前辈,问道。
“他虽然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他毕竟算我的半个朋友吧。你看,这么多年,他都让我待在云烟门里。如果你硬是要说他是把我软禁着,怕我把他的事情说出去,那我也没有办法。”
“至少待在这里,我是很喜欢的,有一间实验室,可以做任何想做的实验,每天都有人给我送茶送饭......我又不是什么‘屠魔英雄’,也不是什么‘正道君子’。我就是一毒仙,反正我眼里是没啥对啊,错啊,黑呀,白呀的。我只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就行了。”方老前辈说道。
“自己要做的事情?”高枕喃喃道。
“快点啊,再不走就看不到好戏了!”方老前辈一拍大腿,不耐烦地说道。
“那安岚怎么办?”高枕也是很想去炽元谷看看的,但是不能带着妹妹。
“你不用管她,她今天的作业还没做呢。”方老前辈朝安岚摆了摆手,“去实验室,把我昨天布置的实验做了。”
安岚听完他的话,松开扶着哥哥的手,转身离开。她抬起眼睛看了哥哥一眼,什么也没说。
第80章 炽骑兵
“报!山谷东面有魔教攻过来了!”一个穿红衣的炽元宗弟子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大厅。
“什么?从东面攻过来了?这怎么可能?”一个穿着红色盔甲的人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那个跑进来的弟子的领子,将他提到了空中,双脚离地。
“这是真的......广长老带领的弟子们已经在东面遭遇魔教士兵了,那批人本来是准备去云烟门寻求救援的,根本就没多少战斗能力,现在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那个弟子满头大汗,扭动着身体,大声喊道。
“啪!”穿红色盔甲的男人愤愤地将他摔在地上,暴怒地对他大吼:“滚!下次进来的时候他妈的给老子带点好消息!”
“杨团长,看来我们炽元宗已经大限将至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穿红色盔甲的男人身后响起,那声音出自一个腰背佝偻的老人,他身穿一件暗红色的长袍,戴着兜帽,长袍拖在地上,手里则拄着一根弯曲的木杖。
“你怎么也开始说风凉话了?宗主呢?你们把宗主藏哪里去了?”杨团长嗖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直逼在老人的喉咙前。
“宗主?他已经被我们骗到天火洞中去了,那里面全部都是煈蝠哦,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老人说着说着,嘴角突然开裂,声音变得模糊,居然狂笑起来。
“噬天魔宗万岁!”他猛地仰天大吼一声,那声音震耳欲聋,完全不像是从如此苍老的一个人的口中喊出的。他的兜帽向后翻起,彻底露出了面孔,只见他额头上炽元宗专属的火焰印记突然开裂,变成一只暗红色的血眼。那只眼睛转动了一个方向,盯着杨团长,瞳孔是一条鲜红的裂缝,一张一翕,像是一张说着禁断词语的嘴巴。
“艹!”杨团长大骂一声,抵在老人喉咙上的长剑一挥,金色的血液溅了出来,像熔岩一样洒在地上,咕咕作响,冒起黑烟。
老人的表情变得狰狞,他的皮肤慢慢变黑,像黑曜石一般坚硬。暗红色的火焰在他的身后燃起,浑身鼓动着金色的熔岩般的血管。
“可恶!”杨团长再一次爆出粗口,他抬脚将变异的老人踢到,将手里的剑反握,噗嗤一声插入了他额头上的鬼眼。金色的熔岩在剑刃上滚动,那只鬼眼逐渐塌缩,变成了一团焦黑的炭状物。
老人的尸体挣扎了两下,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原本的两只眼睛从眼眶里瞪出,紧紧地盯着杨团长。他的嘴角疯狂地开裂,像是在无声地大笑。这完全不是死人该有的表情,而像是一个踏上极乐净土的偏执信徒。
看着老人的死去,杨团长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恐惧。自己会不会也像他那样变异呢?自己什么时候会变异呢?
......
穿深紫色软甲的魔教徒不知道是从何处杀出的,他们的右臂长的不是人的手臂,而是一个像镰刀一样的东西。那种镰刀闪着紫色的光芒,透着一股寒气,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上有一片片像刀刃一样的尖锐倒刺。
这些魔教徒飞跃到人群当中,旋转着身体,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凡是经过的地方,炽元宗弟子纷纷身首异地。血与火都是鲜红的颜色,它们融在一起,泼洒在地面上,像是魔鬼绘制的画卷。
“冲!杀光魔教徒!”一个穿着红色盔甲的骑士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将腰间的佩剑向前一指,缰绳一甩,夹紧马腹就带头冲锋陷阵。
在他的身后还有十来匹同样的骏马,马背上坐着视死如归的骑士。骏马的身上穿着坚韧皮革制成的战甲,上面涂着红漆,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图案。骑士们穿的盔甲上也有相似的装饰,这些盔甲是用铜钢打造的,在冶炼时还加入了少量的炎铁。这使得骑士们在催动真气时,盔甲上会有红色的光芒闪动,他们释放火属性仙术时,威力也会增强。
骑士们戴着头盔,在脸部有刀削般的金属面罩,看不清他们的相貌。只是可以从那一双双露出的眼孔中看到他们的眼神,那眼神里像是有火焰在翻滚,他们一个个直视着前方,目标锁定那些真在屠杀的魔教徒。
这是炽元宗里的一批特殊修仙者,称为“炽骑兵”。他们是从年轻一辈的修仙者中选出来的具有天赋者,从小就经受特殊的训练。他们擅长骑马,在马匹上运用仙法武器的能力要远远超出其他修仙者。无论是炽元宗内部,还是整个仙界,炽骑兵都是强大的代言词,他们的铁蹄所过之处,没有魔教徒能够幸存。
炽骑兵的标配仙法武器是一种火焰长枪,炽骑兵们称其为“炽炎枪”。这种枪的枪尖有一米多长,但是握手只有半米。枪尖呈锥形,上面雕刻有镂空的纹饰。
炽骑兵们可以通过长枪中装载的特殊仙法机关将自己的火属性真气凝聚于枪尖,然后通过枪尖的喷口射出炽热的流炎。这种流炎还能够附着在那些镂空纹饰中,当枪尖此人敌人的盔甲或防具中时,流炎会帮助骑士们对敌人的防御进行从内到外的瓦解。
炽骑兵团长杨天宇此刻守在炽元宗的天火大殿中,而这个带头冲锋的则是骑兵团的副团长郭眷。他一手举着佩剑,一手将炽炎枪抵在马脖子边,向着在人群中屠杀的魔教徒冲去。
骏马的铁蹄踏在炽元谷的岩石上,扬起暗红色的尘土,像一张厚重的红色幕布。厮杀声四起,炽元宗的弟子不敌,几乎全部死在右手长着镰刀的魔教徒手中。
见到炽骑兵冲锋过来,完成收割的魔教徒开始后撤。他们身上穿的紫色软甲由特殊异兽的皮革制成,腋窝和腹部两侧都连接有古怪的皮膜。当他们飞速奔跑或全力跳跃时,这些紫色的皮膜就会鼓起,使他们的行动变得轻盈,大大提升移动的灵活性与速度。
这支魔教士兵正是以速度与收割著称,他们属于噬天魔宗下的一支特殊暗杀部队,被称为“影噬”。
炽骑兵冲入阵中,炽炎枪的枪尖纷纷喷出红热的流炎,这些流炎呈股状,射向影噬们的后背。但是影噬们通过软甲上的皮膜在暗红色的岩石间飞蹿,躲开了炽骑兵的攻击,几乎没有一人受伤。
冲出去了有近百米,炽骑兵逐渐远离炽元谷的东边缺口,但是影噬们只是一味的逃跑,并没有向后反击的意思。副团长郭眷心中产生不祥的预感,他向四周瞟了一眼,不见其他魔教徒的身影。身后东边缺口的厮杀声也减弱了几分,似乎所有的魔教士兵都在撤退。
“不好,有陷阱!”郭眷穿戴着铜钢手套的右手抓着佩剑和缰绳,他用力一扯,勒住马头。胯下骏马扬起前蹄,猛然减速。身后冲锋的炽骑兵也纷纷停下来。
突然,地面上的红色岩石一阵松动,轰隆声四起,大地震动,骑士们胯下的马匹都因受惊而嘶鸣。嘶嘶的吐信声传出,地面破开,竟是弹出了数个埋伏在地下的魔教徒。
他们身穿暗红色的潜行服,双手各长一条粗壮的深黄色毒蛇。毒蛇吐着信子一口咬住那些受惊马匹的腿部,它们有的甚至是缠绕了上去,将马匹绊倒,把骑士们从马匹上摔下来。
刚刚还在前方逃窜的影噬们迅速回头,带着倒刺的紫色镰刀挥舞,杀向狼狈的炽骑兵们。
第81章 炽元天火
“为了炽元天火!”一条黄褐色的毒蛇咬住了炽骑兵副团长郭眷的战马的后腿,战马长嘶一声,侧身翻倒,将背上身着沉重铜钢铠甲的骑士摔了下来。郭眷用骑枪撑地,稳住身形,一边高举佩剑,一边高喊。
“为了炽元天火!”在副团长身后的骑兵们也纷纷摔下马来,他们跟着郭眷一同高喊。炽元天火,正是炽元宗弟子们向往,敬佩的最高火焰,它是君王之火“君焰”的一种,拥有至高的温度,至纯的光亮,能够操纵它的人,将成为天火君王。
所有坠马的炽骑兵都齐声高喊着这句话,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将要以身殉火了。他们面对的是诡诈的魔教徒,而在战斗中他们失去了自己最依赖的战马,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将仅凭一双戴着铜钢手套的手,执着炽炎枪,做最后的拼杀。
炽热的流炎从枪尖喷涌而出,流向那些肆虐的毒蛇和身着红色软甲的魔教徒。这是噬天魔宗的另一支部队,和“影噬”刚好相反,他们以极强的挫败能力著称,每一位士兵双手都炼制成毒蛇,拥有遁入土地中的能力。他们经常埋伏在地下,当敌人进入攻击范围内时,从尘土下钻出,利用毒蛇攻击对手的下盘或者坐骑。
他们被称为“尘噬”。
副团长郭眷战斗得最为英勇,他左手将骑枪挺在腰间,左右横扫,上下突刺,炽热的流炎腐蚀着魔教徒们身上的软甲,攻入他们的血肉。而他的右手则挥舞着那把细长的佩剑,剑身上刻有火焰纹饰,同炽炎枪一样,调用火属性真气时,剑刃上也会有火焰流动。
其他炽骑兵也与魔教徒杀作一团,他们虽然失去了坐骑,但是在修为方面还是远高于其他弟子的。他们大都在三到四阶,有的甚至逼近五阶。一边厮杀一边呐喊着,他们额头上的火焰标记都绽放着别样的光彩,从铜钢头盔下透显出来,异常的明亮。
但是,这些炽骑兵们就算修为再高,背水一战时的气势再甚,但面对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魔教士兵,还是力不从心。当前方原本假装逃跑的影噬们杀回来时,从不远处的黑色树林里钻出了更多的魔教士兵。这些魔教士兵修为极低,甚至都处在一阶左右,但是他们都配备了精良的武器和装备,而且在人数上也占有极大的优势。
郭眷一枪捅死了一个尘噬,看着冲上来的魔教士兵,不禁长长叹息一声。其实他们炽骑兵的巡逻队早就察觉了树林那边的动静,魔教早在昨天晚上就开始调兵布阵,但由于炽元宗内部事发,所有炽骑兵无法从炽元谷调离,最终导致祸患越酿越大。
炽元宗内部的事也与魔教有关,上到长老,下到刚入宗的年轻一代弟子,接二连三地出现变异地症状。这种奇怪的变异其实早在两三个月前就有小规模发生,经调查,凡是出现变异症状的弟子都在近期使用过觉醒炉或用煈蝠做过修为提升。
问题就出在那一批被使用的煈蝠身上。炽元宗内部负责饲养煈蝠的弟子们称,有人为了省去捕捉野生煈蝠的麻烦而直接向魔教采购。魔教提供的煈蝠不仅个头大,生命力顽强,灵力充足,对生活条件的要求也是极低。这大大节省了饲养的开销,而那些采购魔教煈蝠的弟子则把宗内专门分配的饲养费用塞进了自己的腰包。
炽元宗内部的变异与魔教提供的煈蝠一定存在关联,炽骑兵骑兵团的团长杨天宇坚定这一观点,他建议将使用过那批煈蝠的弟子隔离起来,严加看守。但是宗主却一直保持观望状态,几次都反对杨天宇团长的隔离措施。他神神秘秘地声称,这不是变异,而是一种进化,他需要一些时间对其进行研究,从而让炽元宗的火系仙法有更强的突破。
当然,郭眷和杨团长一样,认为宗主说的是屁话。这分明就是魔教进攻炽元宗的一场阴谋。而且他们的阴谋还恰恰得逞了。
就在今天早上,大规模变异再一次发生,竟然有没和煈蝠接触过的弟子身上出现了变异。宗内一时产生了恐慌,广长老再也受不了宗主的一再阻拦,放下面子,带领一队弟子准备从炽元谷东面出发,向各大门派寻求帮助。
可是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广长老的队伍竟然在东面的森林附近遭到了魔教士兵的袭击。这是每一位炽元宗弟子都无法理喻的,炽元谷和屠刀河向来是东西两片大陆之间最完美的城墙,魔教的部队是如何跨越这堵延绵千里的城墙,凭空出现在炽元谷的东面的呢?
杨团长想不明白,郭眷也想不明白,但是就在广长老的队伍遭遇伏击时,魔教又从西面的谷口杀了过来。宗主被天火长老们带向了天火洞,准备点燃天火,拉响最终的警报,而炽骑兵则不得不出动,与魔教部队冲突。
手持乌黑魔剑与盾牌的魔教士兵已经杀入阵内,他们有上千人马,但是剩下的炽骑兵却不到二十个。死伤再一次增加,郭眷身边的战友纷纷倒下,他们大多数还不到二十岁,正直青年时期,本可以在和平的年代里过上相对幸福的生活,却在突入起来的战乱中丧命。他们倒下的时候,额头的印记仍在闪亮,嘴角还在抽搐地喊道:“为了炽元天火!”
郭眷一下子怒了,他突然有些厌倦他们所有人额心的印记。他们带着这枚印记成为了炽元宗的弟子,而那些变异的人最先开始堕落的也是这个印记。那些变成火焰的魔鬼的人,额头的印记会变成第三只眼睛,那只魔眼闪着暗红的光芒,似乎在嘲笑着凝视着它的人们。
真相到底是什么?郭眷不知道,他只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炽元宗时,心里向着的是成为一名像杨团长一样强大的炽骑兵。当时的他年仅十四岁,却对至高的火焰力量充满了向往。现在,他已经成为了炽骑兵中第二强大的男人,却开始渐渐失去了目标。他不知道自己一次次修炼,一次次提升,最终会变成什么,至高无上的炽元天火和那些怪物额头的魔眼是一样的颜色,暗红里透着诡异的光芒。
长枪再一次洞穿了一个魔教徒的盔甲,郭眷将他挑至空中,甩在人群里,将好几个魔教士兵生生撞到。他挥舞着右手的佩剑,削向那些戴着黑色面罩的敌人,鲜血溅了他满身,全是一股恶臭的味道。
所有的炽骑兵终于都倒下了,只剩他一人还在奋勇杀敌。但是他实在是太弱小了,在数十把黑剑之下,在带着倒刺的紫色镰刀下,他不得不跪倒。
郭眷不想给这些魔教徒下跪,但是他站不起来了。
厮杀声再起,魔教徒恢复了冲锋的姿态,他们踩着炽骑兵的尸体和他们的战马涌向炽元谷的西面缺口,像一群黑色的蝗虫。
“开火!”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倒在尘土里的郭眷突然笑了。那个声音雄浑有力,带着说不出的煞气。那是整个炽元宗最强大的男人的声音。
杨团长站在炽元谷西面的缺口处,他的手中握着炽骑兵的炽炎枪。他火红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向一从无法扑灭的火焰。铜钢的盔甲穿在他身上展现出一种别样的魅力,金色的光芒在红漆下闪动,就像在炽热火焰下沸腾的黄金。
站在他身后的是炽元宗的另一支部队——天火使。
第82章 天火使
天火使,炽元宗第二支强大的队伍。和炽骑兵不同的是,这支队伍由天火长老们直接掌管,属于炽元宗的秘密力量,外界鲜有人知。
这支队伍和炽骑兵团是相辅相成的,炽骑兵擅长冲锋与突袭,而天火使则擅长远程输出与消耗。
和炽骑兵一样,所有天火使都是从年轻一辈中选出来的佼佼者,他们在被选中之后,会接受特殊的训练。而他们在最后掌握的能力将无限地接近于“天火”。
众所周知,炽元宗的宗主华阳是一个对力量有着近乎变态式渴求的家伙。背地里人们常常称他为“火鬼华阳”,因为他对力量的痴迷程度就像堕入深渊里的魔鬼一样,**永无止境。相传,他曾经为了得到一本“魔界”的关于火焰操控的书籍,竟舍得将自己年幼的女儿嫁给一位魔界的火焰巫师。
火鬼华阳经常躲在自己的天火殿中钻研火系仙术和新型的武装仙器,从而不理宗内事务。到后来,他干脆成立了天火长老会为他管理炽元宗的大小事务,而他自己则一心一意地钻研仙术与法器。这也是他后来对炽元宗的掌控权力越来越小的原因。
不过他在仙术开发和武器制造方面的确有着过人的才华。无论是炽元宗弟子们觉醒用的觉醒炉,还是炽骑兵们穿着的铜钢盔甲和他们使用的炽炎枪,都是火鬼华阳一人着手发明的。有拍马屁的人甚至称赞他是墨家家主转世,他的炽元机关术会远超过去最为发达的墨家机关术。
天火使们则装配了火鬼华阳最最自豪的新式装配。
同样是铜钢炼制的盔甲,但是其中掺入的炎铁比例远超炽骑兵们装配的盔甲,它们不用漆上红漆就能焕发出暗红的光芒。在结构与样式上,天火使的盔甲也采用了新的理念,它们十分张扬,是用整块的铜钢缝合或者拼接而成,虽然大大地减少了灵活性,但是在防御力上却做到了极致。
天火使配备的武器是一种类似于火炮的装置,他们将其提在手中,就像抱着一个圆柱形的长筒。这种长筒是用纯炼出来的炎铁打造的,极富火属性灵力。在长筒的后方则有一个灌输装置,使用者可以方便地将自己体内的真气灌输到长筒当中,通过机关的压缩,最后以较高的速度喷射出一种团状的流炎。
设计者火鬼华阳将这种火炮装置称为“天火炮”。
他向来是武器设计方面的天才,在他以前,仙界的修仙者们使用的武器都是特制的。他们或是使用仙兽身上的材料进行打造,或是用自己的真气与矿石进行锻造,最后得到的仙器都是全仙界独一无二的。就像每一位修仙者的仙剑都有不同的属性和不同的名字一样。
但是在火鬼华阳出现以后,他开始在炽元宗内推崇一种“统一武装”的理念。他将自己的设计图纸交给工匠们,让他们进行统一的制造。这种共享仙器的设计图纸的做法原是仙界里的一大禁忌,但却被火鬼华阳称作是一种大规模提升战力的措施。
很快,大规模的统一武装在炽元宗内部完成了生产,并统一装配到了弟子们身上。像“炽骑兵”和“天火使”这两支队伍也是在这个时期诞生的。作为东西两片大陆的守关者,炽元宗随时都有可能面对魔教的攻击。但是火鬼华阳带来的统一战力却大大加强了炽元宗的武装,使得在魔教的举兵进攻之下,屡屡获胜。
距离上一次魔教大规模举兵进攻已经有上十年的时间,魔教一直都按兵不动。但就在噬天魔宗的宗主得到了一件极强力的法宝之后,噬天魔宗一夜之间吞并了许多其他的魔教小帮派,目前已经几乎统一了整个西部大陆。在那之后,噬天魔宗一直都蠢蠢欲动,终于让他们等到了这一天。他们势必要敲开东方大陆的大门,将他们血的传统带到仙界的各个角落。
随着杨团长的一声令下,天火使们纷纷压低了自己手中的天火炮,这种火炮装置射击时产生的强大后坐力是普通人无法接受的,只有装配了天火使专用的铜钢盔甲才能承受下来,否则会筋骨尽断。
炽红的光芒在炎铁长筒后端的灌输装置上流转,天火使们纷纷将自己丹田内的火属性真气注入到天火炮中,逐渐凝聚成高温的流炎团。炎铁长筒开始一截截地变得红热,直到它的最前段的两个稳流喷口中喷出白色的烟雾。
身着黑色铠甲,手持黑剑黑盾的魔教士兵已经冲上阵前。右手是紫色长镰的影噬们隐藏在士兵中间,一旦找准时机,他们就会从队列中跃出,从上方攻击天火使阵列。因为上方是这些重装战士的盲区。
杨团长没有看到那些双手是黄褐色毒蛇的尘噬,他猜测这些阴险的魔教徒们可能再一次伏入地下,潜藏在周围某处,等到炽元宗的弟子们杀出时,给予最沉重的打击。他们不擅长进攻,但很适合防守和保护大部队撤退。
“轰!”暗红色的光芒在炮口闪灭,天火使们纷纷开炮,高温的流炎团从长筒中喷射而出,飞向黑色的士兵阵列。这些流炎团在空中滚动着,翻滚间有暗红色的火焰在跳跃。如果火鬼华阳此时此刻正站在天火使们旁边,他一定会兴奋地高喊。那些火焰的成色已经极致地接近天火的颜色,只有那样的颜色才代表着绝对的力量。那是他最最向往的“炽元天火”。
流炎团在魔教士兵中爆炸,飞溅的爆炸物像是地心的熔岩,凡是接触之物,必定溶解。魔教士兵中间传出了阵阵的哀嚎声,那些人身上沾上了高温的流炎,盔甲形同虚设,他们的**暴露在外,在暗红色的火焰下化作黑炭。
那些影噬们准备跳跃,他们不能等到天火使再一次开火后才发动攻击,因为流炎团的爆炸形成的气浪严重地影响到了身穿带有皮膜的紫色软甲的他们行动。影噬们纷纷从队列里冲出,借助着跳跃的惯性,在空中滑翔一小段距离。他们一边飞跃,一边调整着带倒刺的长镰的角度,想要直接攻击天火使们头盔与铠甲连接的部位,那里是他们的脖子。
可是他们失算了,火鬼华阳在设计天火炮时考虑到了射速的问题,特意使用节式铜钢管来制造灌输装置。这样在灌输真气的时候,铜钢管内的能量不会一次性用完,天火使们在开过一次火之后,立刻还能开第二次。而在这第二次开火的同时,天火使们可以为第三次和第四次开火进行充能。也就是说,最大负荷下,天火炮的射击将是连续不断的。
高温的流炎团再次飞出,从上翘的长筒口开始划出一道道完美的曲线,正好命中那些跃出的影噬。他们身上的皮膜和紫色软甲被点燃了,变成一个个火人,坠落在人群当中。暗红的天火在魔教士兵的队列里传开,他们乱了阵脚,磕磕碰碰,撞成一团。
当天火使们进行第三次射击之后,魔教士兵的第一次冲锋终于被阻止了。
暗红的火焰燃红了炽元谷的西缺口,黑色的蝗虫一样的潮水被堵住,逐渐向着四周溃散。杨团长举着炽炎枪站在天火使们中间,像一座挺拔的雕像。
可就在这时,巨大的爆炸声席卷战场,所有人都呆呆地望向炽元谷的深处。他们的大脑都在嗡嗡作响,一朵庞大的黑色蘑菇云从那里升起,吞噬着漫天的云烟。由于炽元谷附近的温度较高,天上的雪花还没有下到地上就会化成水雾,但这一次,它们连化成水雾的机会都没有了,蘑菇云吞噬了一切。
“是真正的天火!”有人惊恐地叫道。
“宗主点燃了天火!”有人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然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静静地凝视着蘑菇云的中央。
在那里,暗红的天火燃成了一片,一个几十米高的黑影出现在了光芒的背后。
第83章 魔神
如黑曜石般闪烁的,是它坚硬似铁的盔甲。金色的光芒流转不息,是它奔涌在肌肉间的血液。它的眼睛暗红如天火,额心开裂,一只巨眼狰狞地注视着大地,就像一轮邪日高高升起。扭曲但棱角分明的犄角呈似血的鲜红,直指被浓烟覆盖的云天。它缓缓地从火焰中伸出手来,那双手像龙的利爪,尖锐的甲壳外突,露出暗红色的骨刺。
那是什么?众人都惊呆了,他们仰头久久凝视着这个山一般巨大的怪物,就像在畏惧地看着从地狱里走出的魔神。
“是天火洞!天火洞坍塌了!”终于有人喊叫了出来,然后声音逐渐被爆炸声淹没。
天火殿是一座有四座分宫的巨型宫殿,它修建在炽元谷的最深处,紧倚着火红色的山壁。天火殿的后半部分是直接与炽元山脉相连接的,那里的山壁上有一个巨大的洞窟,里面布满暗红色的岩石,就像凝固的天火。
炽元宗的人把那里称之为“天火洞”。
天火洞有一个主洞,和一个较小的辅洞。辅洞内安放着巨大的觉醒炉和机关造物,每一个心决修炼到觉醒期的炽元宗弟子都要前往辅洞中,利用觉醒炉进行觉醒。当他们完成觉醒之后,额头上才会出现炽元宗的红色火焰标记。
而天火洞的主洞则是炽元宗的禁地,只有宗主和天火长老会的人才能进去,连炽骑兵团长都没有资格一窥其奥秘。据说,主洞内部藏有炽元宗千百年传承下来的终极秘密以及华阳宗主设计的一些没有大规模使用的秘密机关。
华阳宗主是一个自命不凡,又极其追求力量的男人。他时不时就钻到天火洞的主洞中去,一待就是几年,甚至几十年。他在洞内闭关修炼,或是捣鼓他那些传奇的机关造物。对于宗内的大小事务,则都由天火长老会进行管理。
魔教大规模进攻事发以后,华阳宗主不但没有站出来进行战斗指挥,更是连脸都没有露上一面。天火长老会的长老们把他带去了天火洞内,说是要动用炽元宗的终极秘密对魔教进行毁灭性打击。
这个浑身冒火的庞然大物就是炽元宗的终极力量?它能够摧毁所有的魔教部队?
杨团长心头一寒,他想起了刚刚在天火殿内发生的事情。不仅仅是那些刚刚觉醒的弟子们发生了变异,就连天火长老会的长老也变成了鬼怪的模样。当时那个长老曾高声喊道:“噬天魔宗万岁!”,然后用恶鬼一般的眼神凝视着杨天宇。在他的额头上的火焰标志处裂开一条细缝,缝里睁开了一只魔眼。
再看向这只火焰的巨人,杨团长从心底感到不妙。巨人的额头上长着和那些变异的家伙一模一样的魔眼,那只眼睛更大,更邪恶,像是从魔神的脸上剥落下来的一样。
就在这时,魔眼缓缓转动,看向了杨团长和他身边的天火使们。那只眼睛的瞳孔是深黑色的,是一条墨色的竖瞳。它在火焰之中悄然凝视着地上的人类,就像在观望一群夺食的蝼蚁。
杨团长是炽元宗最英勇的男人,他强大到连宗主都得让他三分。他只要站在队伍当中,没有一个士兵是不被鼓舞的,他是炽骑兵的焰魂。但是,此时此刻,就在被魔眼的竖瞳凝视着的那一刻,这个男人的膝盖颤抖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畏惧,就像是遇到天敌的猎物。
“轰!”滚烫,炽热,极致高温的火焰从魔眼的竖瞳中喷射而出,那是一条如龙的光线。颜色暗红,像是静脉里的血液,红色里透着梦魇一样的黑色。那道火光直接贯穿了整个炽元谷,从山谷的深处,直接射向山谷末尾的缺口。
繁华的天火殿是用大型的炎铁矿砖筑成的,但这些长达两米,宽约一米半的巨型矿砖在炽热的光线下变成了泡沫一样脆弱的东西。裹挟着暗红火焰的光线像切割一块软木一样将整个宫殿劈开,砖瓦倾落,神柱崩塌。曾经人来人往的大厅在一瞬间化为焦黑的废墟,断壁残垣,浓烟乱飞。
魔眼逐渐转动,喷射的光线不断,它在向前倾斜,掀开红色的尘土,要将杨团长带领的,守在炽元谷西缺口的天火使部队劈开。
面对那神魔一样的身影,和那如同审判利剑一样的火光,杨团长竭尽全身的气力,高声喊道:“快!向左右撤开!躲到石壁后面!”
但是,一切都晚了,天火使们身穿特制的铜钢盔甲,比炽骑兵们的要沉重许多。天火炮带来的强大后坐力,只有靠这种山石一样厚重的装甲才能化解。他们在行动的时候是极其缓慢的,迈步的速度甚至还不如那些庞大而笨拙的土属性仙兽。魔眼中射出的光线很快,他们完全无法从死神的手中逃脱。
暗红的光线闪过,大地被撕裂,像是被天神用巨斧劈过一般。那道裂缝完全是焦黑色的,升腾着滚烫的热浪,空气中最后一丝水汽也被蒸干。
天火使们被气浪直接掀翻,四散地飞了出去,刚从长筒中射出的流炎团改变了射击轨道,胡乱地飞舞,引起了二次爆炸。天火使们沉重的铜钢甲就算再坚硬耐热,哪里抵挡得住天火的威力。铜钢甲迅速熔化,变成金黄带紫的金属液,四处溅射。这支炽元宗的神秘部队几乎全灭。
暗红光线的攻击是无差别的,当它扫过天火使队列之后,并没有停下,继续向着炽元谷西面缺口的方向挪动。魔教徒们能够反应的时间更多,他们像潮水一般朝着左右两边退去,为光线让开一条道路。但是那魔眼射出的光线威力极强,覆盖面也极广,魔教士兵也遭到了重创。
流炎团引发的二次爆炸冲乱了战场,魔教士兵和炽元宗弟子的阵型全部被打乱,有人在痛苦地尖叫着,暗红色天火吞噬着他们的身体。
杨团长在光线到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翻身逃离,他轻盈地跃出,躲到了石壁后方,避开了冲击波与火焰的袭击。他喘着粗气,用炽炎枪撑住身体,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说不出那个站在坍塌的天火洞外的怪物是什么东西,炽元宗的古书上也从未有过类似的记载。但是杨团长可以肯定,那东西绝不是为了保护炽元宗而存在的。它就像一个放大后的变异体,操纵着暗红的天火,肆意毁灭着周围的一切。那是天火长老会和宗主一起在天火洞中释放出来的灭世之物。
就在这时,燃烧的轰鸣声中传来了一串号角声。熟悉魔教的杨团长立刻就听出了这时魔教士兵冲锋的号角。他透过升腾的浓烟,向着号角声传来的位置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浓云出现在了炽元谷东面的山壁上。
是魔教的部队。
炽元谷的西面山势极险,和屠刀河一起成为了抵御外敌的最好城墙,数百年来,魔教都不曾从那边攻入东方大陆。但是在炽元谷的西面,山脉化作极其低矮的红色山坡,那里岩洞颇多,富含炎铁矿藏,但也因此地势柔缓。
炽元宗对东面山脉从来都是防守极松,因为东方面向的是其他正道门派,所以山崖上连防御设施都没有修建。不像西面那样,成排的弩车火炮,高墙林立。
没有人会想到,魔教士兵居然会凭空出现在炽元谷的东面。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炽元宗在天火的海洋中已经受到了重创,剩下来的部队以及弟子屈指可数。东面出现的魔教徒只要举兵冲下,必然可以摧毁整个炽元宗基业,占领炽元谷。到那时,魔教就相当于锤开了东方大陆的大门,进攻正道门派的路将一往无前。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其他门派的援军。
第84章 云袭
“广长老!活着的就剩我们两个了!”戴勉背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弟子穿过最后几棵黑针树,跑到老人的身边。他气喘吁吁地将女弟子放到地上,她的左腿已经断了,殷红色的血液流出,把原本红色的裙裤染得更红了。
戴勉自己也受伤了,魔教徒的魔箭射中了他的侧腹。那支箭的箭头整个没在他的肉里,周围的一片皮肤都发黑了,很明显,箭头是带毒的。戴勉不敢把箭拔出来,他失血过多,再冒然拔箭,可能就要命丧黄泉了。
本来就身材瘦小的他,弯着腰,撑着膝盖,显得更加瘦小了。
站在他面前的老人一头灰色的短发,凌乱地立着,像是灰色的钢针。他身着一件大红袍子,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看上去仍然非常精神。一双黄褐色的眼睛炯炯有神,虽然面对着魔教众士兵的追杀,他的眼神中仍然没有流露出丝毫退缩的情感。他腰板挺得笔直,手里握着一把金色的大刀。
戴勉是非常熟悉广长老的,他算是宗内比较老资格的人物。修为很高,和宗主交情不错。在魔教徒杀来之时,他立刻就提出要向其他正道门派寻求增援。虽然宗内也有类似于传音法器的东西,但那玩意用起来不太方便,速度和效率也非常低。所以广长老只让弟子们向较远一点的门派,例如星海阁,沧浪宫发送了传音消息,而自己则带领一批人向周围较近的门派寻求帮助。
可是,当他们二十多人刚从炽元谷的东面御剑飞出,经过黑针树森林上方的时候,就遭到了魔教的袭击。魔教的弓箭手们身穿黑色的潜行服藏在黑针树森林中,当炽元宗弟子从上方飞过之时,立刻万箭齐发,发动偷袭。
这支出去寻求增援的队伍根本就没想到会在炽元谷的东面遇到魔教徒的埋伏,他们为了加快飞行速度,几乎全都未携带防具,穿戴盔甲。在魔教弓箭手放出的箭头带毒的漫天箭矢中,这二十多人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他们纷纷从仙剑上摔下来,掉入黑针树森林中,被潜藏在树丛中的魔教徒一一斩首。
活下来的,就只有广长老,戴勉和这个被他救出来的女弟子。
“戴勉,你不为你做的事感到愧疚吗?”广长老背对着戴勉,突然沉着声音说道。戴勉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能够想象出他说这话时眼睛里射出的冷冷的光,他不禁颤抖了一下。
“我......我没做什么啊......长老您说的是什么......”戴勉的脸上渗出了冷汗,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就像插入了冰冷的水中一样。
“别以为我不知道,龙煜阳,你的龙师兄被煈鬼重伤身亡之后,我仔细地调查了最近一批使用的煈蝠。而你就是那段时间觉醒炉的管理者之一。后来我顺着往下查去,果然发现那批煈蝠来历不明。不过我当时没有点出你们来,是因为我发现这事情牵扯到了天火长老会。”广长老的声音更低,更沉了,像是一块在幽谷里滚动的石头。
“是他们指使你们做的吗?为了什么?你们是为了钱,他们呢?”广长老问道。
“我......”戴勉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地面,抬不起头。
“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宗主好像是知道你们的勾当的,但他却没有阻止。最近他一直在天火洞内研究那几具煈鬼的尸体,说什么要解开天火的秘密......”广长老说道一半,身后的黑针树林里传来了脚步声。
“魔教士兵追来了,长老,我们快跑吧!”戴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深吸两口气,将地上躺着的因受伤而晕厥的女弟子背了起来。
“正是奇怪啊,你明明和她不熟,却要救她。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啊!”广长老说着,没有逃跑,反而是握着手中的金色大刀,转过身来,面对着黑针树森林。他的一双黄褐色的眼睛里似乎要迸发出火焰。
“我拦住魔教徒,你们先走,如果可以,活下来。”广长老凄惨地笑了两声,瞟了一眼远处升腾起浓烟与暗红色火焰的炽元谷,“那边已经快沦陷了,你们两个可能是炽元宗最后的弟子了。”
他话一说完,握刀的右手猛地攥紧,抬手就向前一挥,一道炽烈的金色光芒劈出,从黑针树之间飞过,正好削下一个跑在最前面的魔教士兵的脑袋。
戴勉抱着女弟子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他看了一眼广长老,头也不回的向东边跑去,一头扎进了黑针树林中。
广长老眼神一横,他目光扫射,和他出来的弟子一共二十多个,从天上掉落下来之后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弟子大都向着回炽元谷的方向逃窜,不过失去御剑飞行能力的他们最终还是死在了魔教士兵的黑剑之下。追来的一共有一百余名魔教徒,他们几乎没有损失兵力。
暴吼一声,广长老像一头狮子,飞身跃起,金色大刀横劈。火光四溢,如同正午的怒阳,光芒万丈。大刀的刀刃不断颤抖,一道道金色的弧形光刃飞入人群当中,凡是触碰到的人,四肢和头颅总有一个会与身体分开。
这里距离炽元谷的东面有三四公里,但是魔教士兵不知为何仍然源源不断。他们从不知名的地方钻出,像黑色的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士兵就会站起来。他们的阵列从来都是完整的,因为总有新生者填补空缺的位置。
广长老冲入人群当中,金色大刀围绕着自身开始旋转。他挥舞出像风暴一样的金色热流,这些热流盘绕着卷起一圈龙卷,保护在广长老的周身。魔教弓箭手射来的黑色箭矢在金色龙卷中逐渐化为碎片。
可是,尽管如此,黑色的蝗虫仍然不见减少。魔教似乎不惜兵力,势必要击杀这位抵挡在前的炽元宗老者。广长老虽勇猛,但一人难敌众力,他开始节节败退,魔教士兵改变路线,从他周围的黑针树后冲出,涌向他的身后,追杀那两位逃窜的炽元宗弟子。
黑色的潮水将金色的旋风包围了,广长老的嘴角留下了一丝鲜血。他浑身都燃烧着金色的火焰,连他的红袍都被映成了金色。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一头黑山羊群中的狮子。虽然张牙舞爪,但在众多的犄角和铁蹄下还是露出了破绽。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一条纯白的云龙从天而降。那条云龙长须飞舞,直落向广长老展开的金色旋风。云龙在触地的一刻迅速爆炸,白色的烟雾飞腾,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周围扩散。在身穿黑色盔甲的魔教士兵当中,就像一朵在夜色里绽放的白莲,尽显妖娆。
靠近莲心的魔教士兵全被击飞,撞向身边的同伴,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跌倒,就像连锁反应的多米诺骨牌,溃不成军。魔教士兵阵列打乱,他们在黑针树森林中迷失了方向,自己周围全是银白色的烟雾,什么也看不到。
一把赤红色的长剑飞出,这把剑的剑刃极宽,有正常仙剑的三倍,它的剑尖呈三角状,闪着诡异的红光。剑身上有古怪的铭文,白色的烟气从这些铭文中渗出,就像从一块烧红的铁块上冒出的水汽。
灰发男子笔挺的身形出现在了广长老的身后,和广长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灰白长袍紧贴着身上健硕的肌肉,而不像广长老的红袍那样飘飞,他的目光更加凌厉。如果说广长老的眼神像一只狮子,那灰发男子的则像雄鹰。
“卓云掌门来了?”广长老笑着,嘴角的血液已经干涸。
“我很痛恨魔教。”白色云龙吞吐,百兽震惶,卓云掌门立在那里,像云中的苍松。
第85章 煈鬼
“碧翠六玉珠!”站在墨绿云雾上的方老前辈手捏仙决,嘴上念出经咒。一串翠绿色的珠子从他的左手袖口里飞出,悬停在空中。
那是六颗串在一起,圆润无比,翠绿如春日新生枝叶的珠子。每颗珠子都是一样大小,但是表面纹路却不相同。它们用金色的丝线串在一起,当方老前辈念咒之时,金色丝线纷纷崩断,六颗玉珠飞到了周身,疯狂旋转。
“展开!”方老前辈大手一挥,六颗玉珠如同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滴,瞬间扩散,如同六张同时晕开的水膜,构成一个圆球形,将自己和高枕包裹在其中。
这个球形绿膜的表面一共有六块颜色较深的地方,它们在绿膜表面不断旋转,时不时会喷射出一道绿色光芒,向下方的炽元谷飞去。
高枕站在虚空凝形剑上,好奇地低下头望去,透过绿色的圆膜,他正好看见那几道射出去的绿色光芒落在了几个身受重伤的炽元宗弟子身上。
奇妙的一幕出现了,绿色光芒将几人的身体包裹住,忽而收缩忽而扩散,向一只包裹着食物的胃袋一样在蠕动。片刻之后,绿色光芒散去,原先躺倒在地上的炽元宗弟子站了起来,他们身上的伤口基本上愈合,行动已经没有大碍,可以立即回归到战斗当中。
赤红色的火焰在他们的武器上流转,他们兴奋地高喊,向着同伴传达消息:“是云烟门的方仙师,援军已经到了!”
方老前辈啐了一口唾沫,道:“往常都是毒仙,毒仙地叫,现在就变成了什么方仙师。我怎么还感觉我地位降低了呢?”
“方老前辈,这是什么法器,如此厉害?”高枕好奇地问道。
“我神奇的法器多了去呢,这是碧翠六玉珠创造的仙疗结界,不仅可以保护结界内部的队友,还能自动治疗附近的友军......”方老前辈话还没说完,一道暗红色的炽热光线射来,正击中在面前的绿膜上。
暗红的火光和仙疗结界剧烈碰撞,两方的光芒都显得极不稳定,抖动间,有类似于极光一样的东西出现。高枕伸手遮在自己的眼睛上,以免被光线刺伤,过了好久,他才敢透过指缝,顺着暗红光线看向那个伤害来源。
那简直就是魔神一般的怪物,几十米的身影如山一样庞大。它将两只黑色的大手向后展开,挺立着流淌金色熔岩的胸膛,额头高昂,额心张开一只巨大的暗红色魔眼,竖瞳接近漆黑,炽热的火焰汇聚成束状,喷射而出。
“好家伙,劲挺大!”方老前辈一边说着,一边从手心爆出绿色真气,附加到仙疗结界上,为其提供能量,抵御魔眼射出的高温光线。
“这怪物......好像......”高枕心里一紧,刚赶到炽元谷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下方混战在一起的仙魔两支队伍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山壁上,隐藏在暗红天火和滚滚浓烟的怪物。此刻一睹其真容,令高枕不禁想起自己在祈雨村附近的森林中斩杀的那只“火之异兽”。
这怪物和那“火之异兽”长得十分相似,同样有黑曜石般的皮肤,金色熔岩一样的血液和额头上诡异的魔眼。这东西果然出自炽元宗,但无差别地攻击,击碎脚下的大殿,分明是魔教才有的邪恶怪物。
“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煈鬼’。”方老前辈双手使劲,向前推出,绿色光芒大闪,将暗红光线推开了好几米的距离,“这应该是炽元心法突破了临界点之后,修仙者崩坏而成的怪物。”
“炽元心法?前辈,你刚刚在云烟门上也提过炽元宗的心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高枕皱眉,看向身旁的方老前辈。
“炽元宗算是仙界最为古老的一个修仙门派了,星海阁和沧浪宫都是最近几十年才出现,壮大起来的。而炽元宗则有上千年的历史,而他们一直都待在东西两片大陆交界处的炽元谷中。如果你见过他们修炼,一定会非常惊讶,炽元宗的功法里无不透露出一股邪异的气息。”
“炽元宗的弟子在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进入觉醒炉,进行觉醒仪式。这觉醒仪式说来邪异,居然是把人和煈蝠关在一只密闭的熔炉之中,让煈蝠去蚀咬要觉醒的人,强行利用功法吸取煈蝠体内的灵力。我之前也抓过一只煈蝠,做过实验,那根本就是一种异兽,而非仙兽。这种直接夺取异兽体内灵力的做法,绝非正道,可见他们的炽元心法是何种歪门邪道。”
轰!巨大的闪光在仙疗结界前炸开,绿芒与红芒乱闪,方老前辈居然利用碧翠六玉珠生生接下了魔眼中射出的光线。
“你看,他们额头上不都有一个火焰印记吗?那其实是煈蝠在他们额头上蚀咬出来的伤口。”方老前辈抖了抖手,神情略显疲惫。
高枕心中一惊,脑海里许多线索纷纷串了起来。自己在开采炎铁矿藏前曾偷听到一个叫戴勉的炽元宗弟子和魔教徒鬼蛇的谈话。当时鬼蛇让戴勉背诵心决以此交换自己手中的煈蝠。炽元宗弟子觉醒修炼需要消耗煈蝠,但有人背地里偷偷和魔教交易,用炽元宗的炽元心法去换取魔教饲养或者捕捉的异兽。
这样许多疑问就解开了,也许是因为魔教带来的煈蝠体内魔性过强,使得修炼后的炽元宗弟子体内的魔性突破了临界点,所以变成了那样的怪物。也就是说,炽元心法本质上其实是魔性很大的功法?炽元宗在很久很久以前,甚至都有可能属于魔教。
那魔教徒为何要从炽元宗弟子手中交换这门心法呢?高枕猜测,炽元心法有可能是魔教失传的心法,他们想要从炽元宗手中将其夺回。这样一想,魔教举兵进攻炽元宗,不仅是为了突破东方大陆的大门,更是要夺取炽元宗的天火洞里埋藏的秘密?那是什么秘密?和魔教有什么关系?
“这只巨型煈鬼,应该是修为极高的修仙者崩坏而成的。没有个六七阶,是无法腾起这般厉害的天火的。”方老前辈喃喃道,注视着前方如山的魔神的身影。
巨型煈鬼突然放弃了对天空中飘浮的绿色结界的攻击,转而双手抱胸,低下头去。它额头上那只诡异的魔眼看向下方天火殿的废墟,有暗红的火焰在闪动。只见这只怪物突然向前迈出一步,踩在了废墟之上,尘土飞扬,浓烟滚滚。
它弯下腰来,使自己黑曜石壁般的后背与坍塌的天火洞分开,裸露在熊熊燃烧的暗红色天火中。它的后背突得隆起,就像两块鼓起的岩浆气泡。深黑色的皮肤龟裂开来,金色的血液往外淌出,流向地面,腐蚀着大地,整个炽元谷立刻充满了一股怪异的焦糊味,那股焦糊味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腥!
“不好!那是翅膀,它要展开它的翅膀了!”高枕见状,猛地大叫,他的右肩还在传来阵痛,他痛苦地捂着,眼睛却圆睁地盯着那只巨型煈鬼。
“翅膀?你是说......它会飞?”方老前辈的表情变得惊讶,那是他少有的表情。
“翅膀一旦发育完成,它就会飞到空中,到时候就不好对付了。必须阻止它!”高枕焦急地说道。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划过几道蓝色的痕迹,巨响声中,有流星从天外堕落。它们的目标正是弯腰蹲着的巨型煈蝠。
“是星海阁的人到了!”
第86章 君焰燃烧之刻
“七星神堕,殒灭天地!”白芒乱闪,天空中七位星海阁弟子已经就位,星位已成。七人悬在空中,排列的正是汤勺形状的北斗七星阵法。
七人右手齐举,呈托举之势,星光闪动间,他们的手心处绽放蓝色的光芒,直射向天空,如同七根支起天庭的神柱。星海倾斜,星焰灼灼地燃烧,流星划破天际,直坠而下,好似来自天庭的惩击。
“是‘陨星剑阵’!”有人兴奋地高喊道。
巨大的,裹着蓝色星焰的流星坠向弯腰半蹲在天火殿废墟上的巨型煈鬼。撕裂空气之际,发出隆隆的巨响,那股力量,好似天河都要倾倒下来了一样。
巨型煈鬼没有反抗,也没有防御。它背上的两块黑色的鼓包蠕动着,像婴儿在里面踢动一样。它在击中精力想要进化,进化成可以飞翔的天魔,震慑天地。
“轰隆!”流星坠落在了煈鬼的背上,爆炸出银蓝色的光芒,如同灼烧的水银在飞溅似的。高枕惊讶,这比他在南方诸岛上见过的陨星剑阵更加强大,显然是由阶位更高的修仙者筑阵而成。
黑曜石般的皮肤开裂,金色的熔岩之血溅了出来,洒在废墟之上,滋滋作响,冒着熔化的气泡。那些修建天火殿的整块矿砖都是由纯度极高的炎铁矿制成的,此时此刻,在高温之下化作红色的铁水,顺着煈鬼的脚边流下,好似要填满整个炽元谷的深处,如同鲜血一般。
煈鬼半蹲在废墟之上,就像一个沐浴着火与血的巨人,很快就要重生。
突然,一个亮丽的身影出现。那是一道蓝色的光影,在天火殿的残垣断壁上来回跳动。光影的速度很快,大家几乎看不清那道身影的真正模样。
“哈,是青龙来了,炽元宗可以放心了。”方老前辈轻笑一声,长舒一口气。
青龙?高枕眯起眼睛,向残骸上的那道身影仔细看去。
没想到,青龙居然是一个美艳的女子。她穿着高开叉的银蓝色旗袍,肩上裹着一件半长的银色披风。她银色的短发飞舞,额头上戴着星星样的头饰。那个女人面无表情,左右手各提一把蓝色仙剑,银色的高跟鞋在废墟上踩动着,跳跃地冲向巨型煈鬼的面部。
她是要去刺那煈鬼额心的魔眼。
唰!魔眼转动着抬了起来,竖瞳紧缩,对着青龙的身影射出一道暗红光线。但是青龙的身法轻盈,她柳叶一样的腰肢一闪,星辉璀璨,等她再一次出现时,已经闪到了煈鬼的另一侧。暗红光线打偏了,击中炽元谷的岩壁,乱石飞落,压死了不少冲入战区的魔教士兵和炽元宗弟子。
青龙凌空一跃,手上的两把蓝色仙剑倒握,她踩着一块断裂成两半的石柱飞了起来,银色的披风鼓动。由于煈鬼是半跪着的,青龙跃入空中的姿态稍作调整,正好和它的头部保持着相同的高度。
蓝色星光爆闪,出现在青龙身后的银色披风上。那件披风消失了,化作两支星光组成的翅膀,在青龙的身后展开。每三颗星星就组成了一片翅膀上的巨大羽毛,一共十二根羽毛,将整对翅膀撑起,扑动间,带着青龙腾飞起来。
“啊!”她两臂高举,剑锋前迎,朝着煈鬼的额头刺去,目标正是那只闪烁暗红光芒的魔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那巨型煈鬼突然扭动脖子,将头甩向一旁,使自己的额头避开了青龙的剑刃。
青龙眼睛一横,蓝色的光芒闪动,煈鬼头上的一对巨大黑色犄角正好朝着她拦腰扫来。她立刻扑动自己身后星辉组成的翅膀,再一次拔高,一头冲向煈鬼的脖子。
“噗嗤!”两声脆响,青龙左右手中的两柄蓝色仙剑没入了煈鬼的侧颈,就像钉在黑曜石壁上的两枚钉子,狠狠地固定在那里。青龙双手握着剑柄,银色高跟鞋的鞋跟踩在煈鬼的脖子上。星辉组成的翅膀仍在扑动,时刻维持着她的平衡,以免被煈鬼甩下来。
金色的溶液血液从煈鬼的脖子处流出,淌落下来。暗红色的天火再一次燃烧,气势更大,瞬间就将青龙银蓝色的身影吞没了。
庞然大物疯狂地摇动着它的头颅,似乎想将脖子上的那个女人甩下来。煈鬼张开了嘴巴,金色的光芒在它的喉咙里闪动,它嘶鸣着,长啸着,像地狱的魔鬼,高声喊着那些禁断而污秽的词语。
忽然之间,它停止了晃动,两眼凝视着前方,额头上的魔眼也彻底睁开,竖瞳立起。只见它背部的两个龟裂的鼓包终于爆炸,黑色的皮肤裹着金色的熔岩在暗红的天火里飞舞。两根巨大而尖锐的骨刺从它背后刺出,骨刺是深红色的,如同血肉中抽出的利刃。两根骨刺的下面还有其他刚刚发育完毕的骨骼,骨骼之间连着暗红色的翼膜。
君王之翼就要展开了,当那对暗红色的巨翼彻底展开之际,天空将被遮蔽,魔神般的君王将降临于世。到那时,不只是炽元谷,整个仙界大陆都会为之颤抖!
“为了炽元宗!”一个声音猛然响起,在这个充斥着燃烧声,爆炸声,喊杀声的山谷里,这个声音却如惊雷一般响亮,它在空中炸响之际,所有人都不禁仰头观望。
那是一团炽热的火焰,金色的火焰!它熊熊燃烧,如同王的震怒,它紧紧地将一个男人包裹在其中。那个男人身穿红色的铜钢盔甲,戴着刀削般尖锐的铜钢面罩,铁手中紧握着一把长枪,那把长枪的枪尖正喷涌着金色的流炎!
是杨天宇!炽元宗炽骑兵骑兵团团长,杨天宇!
在天火使部队被煈鬼彻底毁灭之后,他顺着炽元谷西面的石壁一路爬了上去。魔教士兵集中在山谷的东面和缺口处,这东面陡峭的山崖上没有任何人影。他就这样徒手爬了上去,天火点燃了他的披风,铜钢盔甲被烧得滚烫,处在几乎密封的盔甲中的他就像被关在一个熔炉当中接受火刑。
但是尽管如此,这个神一般的男人没有停止。他平尽全力地向上爬去,最终登上了山崖的顶端,站立在那些无人使用的弩车和火炮之间。他屹立不倒,像座红色的山峰。
就在煈鬼停住挣扎,等待着自己的翼膜完全展开之际。杨团长从山崖上跃下,将自己化为一颗金色的流星,直奔煈鬼额头的魔眼飞去。炽炎枪被他握住手中,枪尖上的每一条纹路里都绽放出金色的光芒。那些金色的火焰就像太阳的辉光,无比炽热,无比强大。是君王的颜色。
“是‘君焰’。”方老前辈说道。
嘭!煈鬼的翅膀刚展开一半,额心的魔眼就被炽炎枪刺中。那道黑色的竖瞳猛地张开,惊恐地看到一道金色的光芒没入了自己暗红色的火焰当中。
凶恶的狂叫声充斥了整个炽元谷,乃至于远处黑针树森林里的人也听得震耳欲聋。暗红色的天火燃烧到了极致,终于是吞没了整个魔神的身影。杨团长化作的那道金色光芒就像刺向魔神心脏的裁决之剑,势必要审判魔神的一切罪恶。
要用君王的火焰,彻底毁灭它的魔心!
第87章 魔鬼降临之路
巨大的爆炸声传出,整个山谷都在颤抖。炽元谷就像一只横置的喇叭,将剧烈的爆炸声无限地放大,传至整个仙界的各个角落,天地为之颤抖。
蘑菇云第二次升起,直接吞没了整个天空,如同一只巨兽,仰天张开了大口,露出了升腾的,灰色的獠牙。
众人的耳朵都短暂性失聪,听不到任何声音,耳廓里盈满了鲜血。
抬头向着炽元谷的深处望去,什么也看不见,爆炸似乎使岩壁再一次往里面塌落了,整个天火洞的主洞和辅洞全部坍塌,所有的关于炽元宗的秘密都被掩盖在了灰黑色的尘土之中。
炽元谷就像大地上的一条红色伤口,而此刻,它被再次撕裂了,深深拉扯,伤口变长,流出深黑色的血液。
绿色的仙疗结界一阵晃动,终于恢复了平静。结界隔离了外在和内部,方老前辈和高枕受到爆炸的影响较小。他们同时朝着炽元谷看去,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体长形的火海。暗红色的火焰里夹杂着金色的火焰从山谷的深处一直向着谷内和谷外涌出,炽元宗的弟子和魔教士兵们被掩盖在了火海之下,渐渐化成灰烟。
火焰一直从谷口溢出,烧向那些黑针树的森林。这些树木内部的水分本就稀少,燃烧的时候几乎不会发出声响,但是火势增长得迅速,不一会儿,大片大片的森林都被点燃,暗红色像涌出的鲜血,一点点地吞没着周围的一切。
“沧浪宫的人呢?沧浪宫怎么还没赶到?他们再不来,这天火就要一直烧到海边去了!”有人大叫道。
“奇怪?魔教呢?他们的部队怎么消失了?全被天火吞没了吗?”又有人叫道。
高枕向下看去,过不其然,黑色的魔教士兵几乎全部消失了,剩下的人们站在炽元谷东面的高地上,大都是炽元宗和星海阁剩下来的弟子。
“方老前辈!方老前辈!不好了!”一个尖细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老前辈和高枕一齐回头,发现柳如烟正御着飞剑站在结界外面。
她受伤了,从左肩到胸口被人用剑劈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她每呼吸一次,胸口起伏,伤口中就流出鲜红的血液,侵染她灰白色的衣襟。她面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造成的,但她仍坚持着站在那里,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们上当了,魔教的部队正全体穿过黑针树森林,向着烟霞山进发。”
“烟霞山?怎么可能?他们的目标是烟城吗?”方老前辈惊讶,他手一挥,一道绿色的光芒从结界外围射出,包裹住柳如烟的伤口,帮她治疗。
“星海阁的部队已经赶到了,掌门与他们一起在黑针树森林那边和魔教交锋。如果魔教只有目前这么多兵力的话,我们还可以抗衡,但是他们的兵力还在源源不断地上升。我们不知道这些魔教士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炽元谷已经烧成这样了,他们是怎么从西面过来的?”柳如烟焦急地说道。
不知道是怎么冒出来的?魔教士兵跨过了炽元谷,直接从西面出现在了东面,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难道说,有那么一条路,一条大家不知道的路,一条运送魔鬼的通道......
高枕顿时惊醒,他想起了自己在炽元谷附近的炎铁矿藏里开采矿石的时候,发现矿洞被人用黄泥给封住了。如果那是炽元宗弟子封上的话,也许能说明,那个矿洞已经很久没有人去过了。很有可能,那是一个曾经用来开采炎铁矿石,后来又被废弃的矿洞。周围肯定还有类似的洞穴,那些洞穴很深,不知道通向哪里。魔教徒会不会是从地底的通道穿过炽元谷的呢?
“方老前辈,我可能抓住了一些线索,我准备去黑针树森林后面的炎铁矿藏那里检查一下。”高枕回头对方老前辈说道。
“炎铁矿藏?你去吧,但是要小心,你身上的伤才刚刚包扎好,不要再开裂了。”方老前辈皱了皱眉,然后他看了一眼柳如烟,“走,我跟你过去帮掌门他们。”
......
炽元谷溢出来的火焰仍在燃烧,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东面的山崖比较低矮,像一座座小山坡,暗红色的天火很轻松地就从谷内翻了出来。它们滚动着向下滑去,在红色的大地上翻滚。火焰的前方就是地势较为低矮的矿藏区和黑针树森林的边缘。
高枕御起虚空凝形剑一路飞行,向着自己先前开采炎铁矿石的地方赶去。那里是矿藏区比较隐秘的一个角落,与黑针树森林的边缘相接近,是藏兵的重要处所。
那片有矿洞的山坡刚一出现在眼前,高枕就看到了几个站在洞边的魔教徒,他们身穿黑色的盔甲,手持黑色利剑与盾牌。守候在山坡下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高枕立刻从山坡的后面绕了过去,以免被他们发现。此刻熊熊的暗红天火正在他身后燃烧,很快就会蔓延过来。
他忽然在山坡的下方发现了两个面熟的人。一个是穿着炽元宗服饰的炽元宗弟子戴勉,一个则是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色丝纱,双手由两条毒蛇组成的魔教徒鬼蛇。高枕之前就是偷听的这两个人的对话,此刻他又一次伏在岩石后方,偷听二人的言语。
“让我从坑道回去吧,这边我待不了了。我加入你们噬天魔宗,成吗?”戴勉的腹部中间,有一个巨大的伤口,他一手按住腹部,一手拉住鬼蛇,哀求道。
“不行,第四支队伍很快就要过来了,坑道里全是人,你就算进去了,也会被活活踩死。”鬼蛇语气平静地说。
“我现在伤得很重,没有人给我治疗,你们魔教没有会疗伤的人吗?”戴勉的嘴唇发紫,看上去像是快不行了。
“没有,我们魔教从来都是这样,要么战死,要么踏上敌人的王座。受伤没有必要治疗,只要还能挥剑,就继续战斗下去,死了,会有人来填补你的位置。”鬼蛇背对着他,两条毒蛇缠绕在胸前,它们正嘶嘶地吐着信子。
“可是我......噗!”戴勉的声音戛然而止,代替他的是一个沉稳的声音。
“我们又见面了。”
鬼蛇猛然回头,发现一把镜子一样的长剑从下至上地撩起,将戴勉从右腰直至左肩削成了两段。鲜血如雨地飞溅,却没有半点沾染到那把反射这无数光芒的剑上。和戴勉一同倒下的,还有守在洞口的四名魔教士兵。
握着那把长剑的是一个瘦削的男人,他左手握剑,右肩上还裹着大片的白色纱布。他半低着头,几缕刘海从耳边滑下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他刀刻般的嘴唇却露了出来,没有任何的表情。
“说来你可能不信,这还是我第一次杀人。我起先还以为我会呕吐或者心悸,但我看到他们恶心的嘴脸在我剑下永远凝固之后,却没有半点感觉。”
男人长叹一口气,眼睛抬了起来,从发丝后射出冷冷的目光。
鬼蛇不禁一颤,那是一双如墨的眼睛。
“原来,杀你们这些恶人,就和游戏里一样,反倒叫我舒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