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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20章 拉格纳的新丹麦王国成立了

    到现在,陆路行军的菲斯克与海路行进的斯普尤特、拉格纳,他们并不知道留里克王带领的罗斯主力现在的进展。

    根据远行的阿里克所言,国王要给漫长的远征做一个总结。军队需要休整,很多战争成果需要消化。

    军队会休整一段日子,庞大的军队驻扎在约塔河入海口,舰队也在此地游弋。

    这必是一支无法被忽视的力量,一定会惊动“僭越者”霍里克王,以及其背后的法兰克势力的警觉。

    甚至于将一些军队直接开赴到日德兰半岛的最北边,与罗斯军隔着丹麦的卡特加特海峡对峙。

    恐怕大王不会在内部不稳的状况下贸然进攻,否则也就不会差遣阿里克千里迢迢去后方运来援军。

    乃至自己现在的进军行动,恐怕都在留里克王的算计中。

    基于这些判断,菲斯克、斯普尤特以及拉格纳完全统一了意见。

    他们确信自己得到了一个机会,而对于拉格纳,恐怕现在手握五百名精干的、追随自己的丹麦战士,显然已经不算落魄的贵族。

    拉格纳已经无法掩饰自己成为王者的渴望!

    他不希望之后在被留里克承认,不希望全新的丹麦王国在法理上真的是被罗斯人扶持建立。

    他觉得自己已经把握住了机会,手握一支军队,之后在被一些领主承认,一个由他拉格纳本人建立的信仰奥丁等北欧诸神的全新丹麦王国就可以正式成立了,之后只需与罗斯王留里克把外交关系做好就万事大吉。

    称王的渴望促使他希望快速进军,也希望以和平的手段迫使沿途遇到的丹麦人渔村归附自己。

    遂在旗舰上,思考良久的拉格纳就向老朋友罗斯人斯普尤特郑重其事宣布此事。

    “你?现在就要称王?!”拉格纳的意愿实在是令斯普尤特振聋发聩。

    “正是!你听,这海风呼啸!我的心就如这风般狂暴。反正我早晚都要做丹麦王,不如我现在就打出王者的旗号。”

    “也许……为时过早。”

    “不!我应立刻称王,这样,西兰岛的领主们就多了支持我的理由。同样也是验证他们是否是友军的手段。”

    此事很严肃,沐浴海风的斯普尤特眯着双眼:“算是一个手段?”

    “那些西兰岛的领主,他们承认我是丹麦王就是我们的朋友。否则就是敌人。”

    “且慢!我们之前不是追求那些领主只要保持中立态度就够了?!”

    拉格纳深深摇晃起脑袋:“情况变了。他们只有两个选项,要么支持僭越者,要么支持我。阿里克是不了解我们丹麦人,那些领主没有选择中立的资格。”

    “我……大概懂了。你要在西兰岛称王,之后呢?!”斯普尤特旋即瞪着一双眼,脑门几乎贴着拉格纳的脸:“我需要你的详细解释!你劝你好好想清楚,我们罗斯不希望一个强力的威胁存在,应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

    “我懂。”拉格纳一样的严肃:“我会在西兰岛那里称王,我会举办一个称王仪式。之后,我会立刻宣布向僭越者霍里克宣战,立刻宣布与罗斯王国结盟,会立刻派出使者去联系罗斯王这件事。”

    斯普尤特知道自己并没有绝对的实力去干扰拉格纳的行动,彼此是实质上的结盟关系,再往大了说,落难的“石墙”部族的首领拉格纳是罗斯的食客,倘若这个拉格纳抛妻弃子远走高飞确实也拦不住。

    斯普尤特有自己的底线,便是拉格纳和他的人不可以损害罗斯的利益。权衡再三,既然此人自行建国有利于罗斯,自己虽谈不上完全支持也并不反对,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部分战士坐着船在安全的近岸水域漂行,骑兵就骑着马保持匀速进军。

    从银堡出发,沿着海岸线一直走到如今的马尔默市,曲折的距离折合长达180公里。

    就算是信马由缰,骑兵的行进速度依旧很快,而海路部队不得不迁就这些骑兵。

    马力的宝贵的,很多时候菲斯克是率部下马牵着缰绳步行。

    一开始海路部队还可以迁就,又过去三天,拉格纳终于不愿再磨蹭下去。他能猜得出一向飚速的骑兵现在突然慢了下来,定然是“秃头”菲斯克爱惜坐骑故意为之。

    军队仍要快速行进,索性他便带着自己的人,划着最传统的龙头长船先行突进!

    桅杆上扬着一面白布,布上画着抽象的渡鸦图案。

    罗斯人有自己的旗帜,它是身份的象征更是荣耀的象征。

    这个时代以一面旗帜作为国家象征还是一个新鲜事物,甚至是庞大的法兰克王国都不存在自己的国家旗帜。

    法兰克的地方贵族有自己的徽章,历史发展到这一时代,“盾徽”还不存在,所谓徽章还很原始简陋。

    而法兰克的三位王位继承者的大贵族,洛泰尔、路德维希和查理,毫不犹豫都以他们共同的爷爷查理曼的“三狮旗”作为自己的战旗,以宣誓自己才是王国正统继承人。这就使得查理曼的战旗成为法兰克的国家旗帜。

    有什么图案可以代表奥丁的战士吗?最好之物就是渡鸦!

    任何有抱负的丹麦领主都要把渡鸦图案标注在明显之处,譬如自己的圆盾上。

    僭越者霍里克的旗帜是渡鸦,今日拉格纳自制的旗帜仍是渡鸦。他会将此旗帜作为“新丹麦王国”的旗帜,内心里也觉得自己这么干简直是压了罗斯人一头。罗斯人的旗帜说白了就是船桨,一如他们自称的“rus”与“roods”实质是一个词,都是船桨之意。

    在这方面给自己找补些许面子怕是太自欺欺人了!因为现在的拉格纳完全相信,罗斯王留里克,的确得到了奥丁的祝福,否则没法解释罗斯人现在的功绩。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收复更多部众向自己效忠,拉格纳带着超强的主观能动性,扛着这面渡鸦旗帜,船队贴着海岸线先行一步,针对遇到的任何村庄直接大军扑上去。

    公平的说,拉格纳十五岁就决斗中杀了另一个贵族,二十岁就砍死了瑞典旧王奥列金,二十五岁拼死抗击僭越者霍里克以及突入丹麦的法兰克军队。至于火烧法兰克人的不莱梅市镇,事情过于传奇,此事也流传很广。

    他的名号早已在丹麦世界传播,那些坚决反对被法兰克王国控制的丹麦人,无不希望这样的勇士再临人间。

    可惜有传言说拉格纳已经战死了,光荣的石墙部族也崩溃了。

    现在,拉格纳如闪电般归来。

    先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最南端的五个渔村,渔民清一色是从西兰岛轻易漂流而来。他们与约塔兰人毫无关系,却也没有把村庄发展成大型市镇。

    在强大的军力面前,这些丹麦村庄必须臣服拉格纳,不过一听这响当当的名号,他们的臣服可谓发自内心。

    其实众村庄在担忧法兰克势力之外,最担忧的就是罗斯人和瑞典人。近几年,来自北方的人们在南部海域肆无忌惮捞鲱鱼,这令渔民非常难受。

    五个村庄都需要一个靠山,无疑这位靠山奇迹般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们毫不犹豫支持拉格纳为新丹麦王,为了一个和平的未来,渔民们摇身一变就成了拉格纳的军队!

    如此拉格纳不费吹灰之力就招募了三百名年龄各异的男子,最老的已经五十岁了,最小的区区十二岁,按照维京传统这些男子都有义务保卫自己的村庄,都有义务接受更高级存在的领主的一些调令。

    船队变得庞大,拉格纳手握军队已经达到了八百人!

    还因为那些村庄对拉格纳的拥护,后方的罗斯军就没有理由再侵扰他们。

    遂当菲斯克的骑兵经过这里,赫然看到村庄居民展示出抽象的渡鸦图案,乃至货真价实的罗斯旗帜。

    村民的回答非常耐人寻味:“我们归顺了丹麦王拉格纳,丹麦要和罗斯结盟,我们是你们的朋友,我们可以给你们一些鱼肉做给养,不可以伤害我们。”

    遇到的所有村子都是类似的答复,本就无意节外生枝的菲斯克收下了当地人提供的一些鱼肉干充作军粮,骑兵仍以追逐之势去追击跑得过快的船队。

    终于,他们在一片较大村庄会师了。

    这里就是马尔默,只是现在此小海湾只有一个村庄。小海湾好似一个潟湖,此地多沙石,有一个较为狭窄的出口通向厄勒海峡,此地作为舰队的泊地真是再合适不过。

    斯普尤特、拉格纳,以及庞大的军队在此登陆,与此同时本地村庄高高飘扬起渡鸦旗帜。

    相比于之前的村庄,没有那个村子比这个位于马尔默的村庄更清楚罗斯人的意思。

    村庄首领根本想不到,年年途径此地而从没登陆的罗斯大船,今年突然伴随着英雄的拉格纳登陆,也万万到罗斯大船的船长手握重兵就站在这里。

    村民自称自己的村子为“malhauby(马豪比)”,意思简单干脆正是“沙滩村”。马尔默,本意也确实直指这片海滩的大量海沙。

    小小渔村根本无法承担两千多人村庄的生活,斯普尤特、拉格纳,已经姗姗来迟的骑兵,他们不得不自行解决军队给养问题。

    沙滩村或曰马豪比,村庄实在处于一个关键的战略位置上。面前就是狭窄的厄勒海峡,对岸就是西兰岛。

    村民忌惮这支罗斯、丹麦的混合大军,也不太关心他们的目的。民众只希望自己的稳定生活不会被破坏,倒是反对僭越者霍里克这件事大家完全同意。

    在这里,海峡的海域里突然间密密麻麻布满船只,军队在大肆捞鱼。

    入夜,海滩的沙洲被海潮覆盖,归来的船只直接冲滩停靠,荒地里到处是篝火,空气中弥漫着烤鱼的香气。

    围着一团巨大篝火,拉格纳看看自己的联军战友们,趁着现在心情大好,再一杯本地人资助的麦酒助力下,毫不可以地说明这样的事情。

    “你们都看到了!很多村庄拥护我作为丹麦王!此事你们罗斯人也是完全同意了。既然我建立一个王国,就该像是罗斯一样建立一座都城。我已经决定,就把都城建在这里。”

    这话说得,好似一个醉鬼的胡话。

    斯普尤特连问再三,确定这小子没有胡说。

    “你真的要把这个马豪比作为都城,在一片沙洲上建设你的城市?也不是不可以。”本着自己以后的工作,斯普尤特自知自己没资格赞同,倒是这里建设一个有益于自己的补给站是个好事。“此事你只要得到罗斯王的同意,一切好说。那样的话,我以后从不列颠运粮食回来,可以在这里休息一番。”

    拉格纳点点头,他并没有喝醉,这便揪着胡须直言:“我只是急需一个国度证明身份。如果可以,我宁愿重建海泽比(石勒苏益格北部不远),将那里作为真正的都城。你们……是知道的。那一带本就是我的故地。”

    “哦?如此说来你现在的决意是权宜之计?”斯普尤特追问。

    “正是。我打算尽快做好称王仪式。”拉格纳抬起头,双眼反射着跳动的火焰,就如同他的双眼燃起来了。“你们都是我的战友,我会立刻通知岛上的领主,让他们抵达这里参与仪式。只要他们来了,就是真的支持我,否则,我想我们有理由讨伐一下。”

    在这里斯普尤特是最年强者,他的经历也过于丰富,任何的意见都值得参考。

    “好吧,你就在这里祭祀。事情你自己操办,但是唯有一点。”

    “什么?”

    “你不可使用人祭。我们罗斯不喜欢这个,若是被罗斯王获悉了,对你不利。”

    斯普尤特语气平淡,这份警告倒是实打实的。因为拉格纳在去年去了一趟瑞典的乌普萨拉,见证了留里克极具排场的称王仪式。屠宰111头驯鹿以鹿血祭祀“人间的圣树”他学不来,倒是自费在这个马豪比村子买上本地人豢养的绵羊做牺牲还是做得到的。

    拉格纳的称王大戏没时间筹备,即便只是来了几个西兰岛领主祝贺,他也要赶紧把仪式办了。

    令人高兴的是,一位公认的丹麦英雄举起反对僭越者霍里克的大旗在此称王,马豪比的村民主动进贡绵羊以及渔获作为祭品,村子的祭司也非常荣幸作为司仪。

    事情远比大家想象得更顺利。

    那些早就从博恩霍尔姆岛离开的使者们,他们以竭尽所能最快速度回到西兰岛,沿着海岸线回到村庄,向自己的领主汇报重大情况。

    拉格纳不但活着而且要称王?拉格纳要聚众反对僭越者和法兰克人?并于罗斯结盟,确保以后波罗的海的维京人内部的和平?

    集结全西兰岛的力量,实际可以拼掉日德兰半岛上霍里克的势力,然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因为法兰克的军事力量完全越过了石勒苏益格长城,整个丹麦世界背叛奥丁信仰天主的领主,还是归附到僭越者霍里克的身边。有了法兰克人作为后盾,本是受重创的霍里克正在快速恢复实力,这对于其他信仰奥丁的丹麦领主真是致命的威胁。

    当使者们纷纷归来传达信息,整个西兰岛的领主们就划着船漂到了岛屿的东南方向开了个会。

    真是瞌睡时送枕头,拉格纳本人的使者居然越过厄勒海峡找上门来。

    西兰岛并不大,岛上的农业开发程度非常有限,岛民仍是按照传统的维京生活方式,住在海边建设渔村,捕鱼是最主要的生活方式。

    领主们需要一个能为自己说话的、信仰奥丁的大英雄,他们需要一个国王。

    于是,多达二十个领主几乎是结伴而行,又从自己的部族纠集一些勇士,穿上最好的锁子甲,拿上最好的武器,来恭祝拉格纳成为新丹麦王。

    当然,一支罗斯军队在马豪比村子集结,强大的罗斯骑兵令他们想到了恐怖的法兰克骑兵。

    明白时局后的西兰岛领主们倒是长舒一口气:“感谢诸神,这些骑兵站在我们的阵营里。”

    拉格纳、斯普尤特、菲斯克、卡努夫,等等等,大家从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之顺利,局势发展如此有利于罗斯与丹麦盟友们。

    全西兰岛的领主都来了,他们不管年龄如何,都向拉格纳行战士礼,以此宣布自己对王权的承认。

    不过这与其说是王权,不如说是承认拉格纳的军事盟主地位。

    仪式很快进行,那些绵羊作为牺牲谨献给神,虽说寒酸太多,甚至没有用到人祭,这令西兰岛领主们倍感意外。

    要知道历代丹麦大盟主都会巨型人祭仪式,这令大家有些遗憾,然阿里克自有解释。

    “我们以绵羊祭神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将叛徒的血谨献给奥丁!我!丹麦王拉格纳,要联合罗斯王国,联合约塔兰的朋友,以及东方的一些朋友。我们都是奥丁的战士,共同讨伐叛徒霍里克,还有可恨的法兰克人。不要忘记我们曾经的伟大的高德弗雷盟主,我们要打赢今年的战争。”

    拉格纳的“新丹麦王国”成立了,一时间厄勒海峡旁的马豪比村涌入大量船只,盘踞起数千人。

    西兰岛的领主非常高兴拥有了自己的国王,这位国王还给大家都册封了“伯爵(战争酋长)”的名号,而拉格纳国王不会索要西兰岛的土地,甚至连贡品也不索要。就仿佛这个“新丹麦王国”现阶段存在目的仅仅是答应战争。

    西兰岛领主迎来了一位公认的领袖,一盘散沙的他们被拉格纳凝聚起来。

    马豪比仍是一个村子,这里飘扬起抽象的渡鸦旗帜,成为临时都城的所在。

    成为国王或曰丹麦大盟主,拉格纳急需留里克大王的承认。考虑到此次称王千真万确是自己的个人行为,原本该提前知会留里克的,如今也不得不马后炮。

    他觉得自己必须拿出非常明确的诚意,此“诚意”无出其右就是——宣布新丹麦王国与僭越者霍里克的天主丹麦开战,宣布新丹麦与罗斯、瑞典结盟。

    第920章 拉格纳的新丹麦王国成立了

第921 想要恢复真正萨克森公爵荣光的维杜金德之重孙之柳多夫的野望

    一支骑兵军队从遥远的南方之地招摇地奔向北方,横亘在这支军队面前的是一道非常狭长的夯土围墙,乃至墙下的深深壕沟。

    明明这座墙很久没有维护了,如今它还是给了骑兵部队严重的阻碍。

    挖掘土壤将壕沟填平,再制造大土坡以供骑兵直接通过,这当然可以但没有必要。

    望着这堵墙,名为柳多夫的青年法兰克贵族拽着缰绳来回转圈。

    “大人。”扈从建议道:“只要填平这壕沟,我们的战马直接刮越这堵墙。它无法挡住我们。”

    “愚蠢!我没时间在这里磨蹭事件。走!全军向东,去石勒苏益格。”罢了他又嘟囔一句,“但愿那里还有我们的守军。”

    在这支骑兵队伍里,一位穿着黑色罩袍花白胡须老者,乘坐简陋的马车紧紧追随这位年轻贵族以及他的五百名骑兵。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近年来历经坎坷的“北方圣人”埃斯基尔。。

    他手握木杖状的镀金十字架,黑袍之外也特意挂着镶嵌红宝石的镀金十字架。

    一位贵族、一位圣人,一个年轻一个年老,他们深知自己跨越这堵墙后就是丹麦世界,更知道如今的丹麦已经巨变。

    现在,时间是公元839年的春季。

    这一年,罗斯的留里克在梅拉伦湖之北的乌普萨拉,风风光光地完成称王仪式,仪式过后标志着一个强大的罗斯王国诞生,以及针对约塔兰、丹麦大举进攻的战略计划开始施行。

    在波罗的海之南的广袤土地,局势愈发混乱。比如,法兰克三位王子就国王权力的内战,随着先王虔诚者路易的离世彻底展开,内战也愈发血腥。

    在前一年被罗斯军打得大败亏输的丹麦王霍里克几乎输掉了底裤,现实迫使他必须得到法兰克的军事支援,于是他再度背叛了奥丁,重新信仰起天主。

    对于这种反复横跳之人,没有人还能相信此人会虔诚。

    法兰克王子路德维希从不求此人虔诚,只求现在的特殊时期,北方的丹麦人不要给自己添麻烦。对于路德维希,麻烦的不只是和四弟查理合伙向“削藩”的身为法兰克国王的大哥洛泰尔武装讨说法。他自己的封地里也有很多不安定的贵族,一些身份特殊的人最好调到远点的地方,而将自己的亲信调到内战的前线。

    丹麦王霍里克被降级为伯爵,法理上作为路德维希的封臣,只是针对这一封臣,需要有法兰克军队开赴丹麦,以剑与斧盯住这个男人,威慑其不敢再动反叛的心思。法兰克军队的统帅是谁?王子点名青年伯爵柳多夫带着其个人的军队去往北方,而其封地以及家人暂时就被路德维希王子派人监视起来!

    伯爵柳多夫心中的苦闷无处倾诉,多亏了王子也与兰斯大主教做了沟通,本是受了严重精神打击而归隐了的埃斯基尔被迫再度出山。柳多夫向埃斯基尔倾诉苦闷,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也许对于你,这是一个机会。你可是萨克森人!我本不该思考这些事,但是,你是萨克森人。”

    埃斯基尔确实没有多言,或者说他只要做一个“谜语人”就够了。

    柳多夫不是傻瓜,因为埃斯基尔自己也是个萨克森人,大家是一样的。

    考虑到自己的血统,柳多夫恍然大悟,他觉得自己如今的丹麦之行,也许是一个机会。

    从兰斯主教堂,再到detmold(多特莫尔德)修道院(在柳多夫的封地内),再途径化作废墟的不莱梅,再经过尚且完好的汉堡城堡。终究,这位圣人还是不能割舍对于进入丹麦传播福音的执念,现在北方的局势纷乱复杂,固然危机重重,战争反倒是给了传教士以重大机遇。

    汉堡伯爵罗伯特招待了这支亟待国境的军队。

    他布下宴席,考虑到来者居然是维杜金德的重孙子之威斯特**伯爵柳多夫,宴席就必须隆重。

    何况,本是宣布不会再来北方的埃斯基尔这次又来了,罗伯特觉得未来必有大事件。

    教士都是一群苦行僧,只要给予黑面包和清水就够了,埃斯基尔本人丝毫不强求伯爵额外提供什么食物。

    于是,汉堡伯爵隆重宴请的就只有柳多夫一人。

    经历过战争,汉堡吸收了一部分不莱梅的难民。由于不莱梅伯爵本人战死,其后裔也在诺曼(维京)人袭击中丧命。暂时不莱梅伯爵处在空位,忙于内战的路德维希也没有精力再任命一个新的。

    罗伯特作为一介长者,他将葡萄酒倒在银杯,亲自推到柳多夫面前。

    “你……如此敬重我?!”

    “为什么不呢?”罗伯特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我很清楚你的身份!虽然我是法兰克人,我的眷属、我领地的民众可都是萨克森人。而你!萨克森公爵的爵位本该属于你的家族。只是……已经去了天堂的路易国王完全没收了你父亲的爵位。你现在就只能作为一介伯爵,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罗伯特说话时面色平平淡淡,可柳多夫听后双脚已经是丝丝冷汗。

    “我……如何敢觊觎公爵的爵位?”

    “不!也许你可以。你是维杜金德的子孙,很多萨克森人认同你,我领地的一些民众听说你来了,都是打算瞻仰你。比如你进城时看到的那些欢呼人群。”

    “那些人?不是在欢呼北方圣人的?”

    “不全是。你是维杜金德的子孙,你才是他们的领袖。而我,只是单纯的汉堡伯爵。”

    汉堡伯爵罗伯特贬低自己的身份当然不是这个老家伙有自虐倾向,完全是自己现在的处境简直是斧头悬在头顶。

    他希望知晓路德维希给予柳多夫的全部命令,难得被大大尊重的柳多夫索性和盘托出。

    去北方、监视霍里克、驻扎……柳多夫把一切都说明了。

    现在罗伯特听得也是浑身冷汗,不由得责问这位年轻人:“你奉命见霍里克。你,知道那个霍里克是怎么失败的吗?”

    “大概遭遇了主的责罚。”

    “荒谬,是埃斯基尔那个木头脑袋告诉你的?”

    “是一群海盗。”柳多夫随意答之。

    “是海盗,但不全是。他们甚至不是丹麦人,是瑞典人,是罗斯人。这是最近年月新兴的强敌,你在南方生活,而我在北方打听到了很多情报。恐怕这些事情,没有谁比埃斯基尔更清楚。你应该好好问问他,关于罗斯人的恐怖。”

    现在,柳多夫觉得罗伯特的过分紧张很无趣,哪有这般助长他人威风的?

    “我手下有五百名骑兵,此乃我的精锐。”

    “哦,骑兵。死去的不莱梅伯爵也有骑兵,结果全部战死了!我敢说,他们就是死于罗斯人之手。那些罗斯人是诺曼人,但绝不是简单的诺曼人。当你越过石勒苏益格边墙后,要提防霍里克,更要提防虽是可能发动袭击的罗斯人。”

    “好吧。你的教诲对我很有用。”

    此刻的柳多夫一脸乐天的模样,但在罗伯特看来,真是恨不得狠抽这小子几记耳光。也罢,自己还希望这小子做大后能成为自己的靠山,以让家族在汉堡伯爵领

    继续过安稳日子。

    要求柳多夫提防罗斯人和霍里克,是怕他突然失势。要促使他在丹麦世界建立势力,一样是汉堡伯爵的嘱咐。

    “当年查理曼过于苛责,引起你的祖先反叛,然国王的镇压过于恐怖,很多萨克森人越过围墙去了丹麦。你……去了那边可以建立自己的势力。记住,你不是法兰克人,丹麦人和你也没关系。那里有很多寄人篱下的萨克森人,他们的祖先追随过你的祖先,你才是真正的萨克森公爵。想想看,当我们的路德维希王子打赢内战获得王权,他还可能兼任萨克森公爵吗?届时放眼望去,拥有势力的你,自然可以恢复爵位。”

    这房舍里只有两位贵族,甚至连侍者也都刻意回避。

    比起埃斯基尔的谜语人行为,伯爵罗伯特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话语,柳多夫茅塞顿开。

    他甚至觉得这位罗伯特更像自己的父亲,所以在这秘密之所在,便借着吉言投桃报李:“好!倘若我恢复了萨克森公爵爵位,我会给你很多金银。你的家族会是我家族的朋友,我们可以联姻,可以一起做很多事。”

    “哦!那真是太好了。”

    小伙子很上道,汉堡伯爵罗伯特很高兴自己的政治投资有见收益的可能性。虽然他不能完全确信柳多夫真能恢复公爵爵位,但像是路德维希王子这样兼任萨克森公爵爵位,又不调整自己领地内不莱梅伯爵爵位、阿勒曼尼地区贵族爵位,必然只是现阶段忙于内战无暇顾及。战争终将结束,战后路德维希还是要把疏于管理的贵族体系恢复,届时在内战时期立下功勋的贵族都将得到封赏。

    所以,柳多夫离开了自己的封地威斯特**去北方和诺曼人瞪眼,他无法在内战中建立功勋,但在北方也有建立功勋的机会。

    这就是个奇货可居的小子!一个落魄的大贵族,其血统天然带有强大号召力。

    所以,罗伯特破费很多,使得柳多夫的军队在汉堡得到意想不到的补给。罗伯特把自己很多库存之物拿了出来,甚至还赠予了一些马匹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好意柳多夫记在心中。

    基由这位忘年交的点拨,他已经谋划好自己翻越边墙进入丹麦后的行动了!

    军队终于见到了边墙,骑兵队高举着法兰克的“三狮战旗”、十字旗帜,乃至临时制作了一面极为特殊的旗帜。

    那是一张素白的巨大麻布,其上用一块烧焦的木炭涂写了罗马字母拼成的词汇“sakson”。

    骑兵队抵达石勒苏益格市镇,虽经历战争,由于此地的地理位置重要,是边墙的唯一陆路出口,亦可就地利用海运之便利。这里不但有汉堡伯爵二度拆迁来驻防的边军,也有一批信仰天主的萨克森人居住。

    得到了汉堡伯爵的肯定,很多事情柳多夫不必在藏着掖着。

    他在石勒苏益格直接打出了萨克森旗号,又令自己的士兵(大部分也是萨克森人),以有别于法兰克语的萨克森方言对着民众大喊:“我乃维杜金德的后裔!”

    维杜金德?!带领人民反抗查理曼的维杜金德?!

    即便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往事,萨克森民族不敢忘记自己的大英雄!

    因为萨克森不是主动皈依的,他们是可悲的战败者,为了避免被讨伐,不得不放弃奥丁的信仰。时过境迁,那些逃亡丹麦的大量萨克森人,他们战败了也不肯放弃对于奥丁的崇敬,而今连丹麦也陷入混乱。在丹麦,信仰奥丁的人纷纷离开,日德兰半岛已经村村树立十字架,客居日德兰不愿离开是萨克森人后裔,最终还是要皈依。

    为了能安稳生活,萨克森人放弃了很多,唯独那些带领民众反抗暴政的英雄一个也不敢忘记。过于古老的英雄名字与功业变得模糊,他们尤为记得最后一位英雄就是维杜金德,即便这位英雄最终被招安。

    柳多夫的出现如同一个奇迹!

    他必然须是维杜金德的孙子!他说的萨克森语千真万确!他是值得大家相信的领袖!

    瞧啊!连北方圣人埃斯基尔也回来了!

    霍里克统治者日德兰半岛,此人是丹麦的英雄高德弗雷的重孙子(自称),可这和客居的萨克森人有什么关系。就是这个人的强势登陆引得丹麦内乱,一定是这个原因让北方的罗斯人觉得有利可图趁机在838年发动偷袭。

    在信仰上反复横跳的霍里克让客居者们无法继续信任,他们奇迹般迎来大英雄的孙子,整个石勒苏益格的萨克森人站出来,无论男女老幼,加入到这支军队里奔向北方。

    这场面柳多夫从来没想到,想不到真被汉堡伯爵说中了,自己的血统在丹麦世界天生带有强烈的号召力!

    过去逃亡日德兰半岛的萨克森人就在半岛南部居住,也有一些小部落划着长船漂到了很远的地方。过去,由于大家都是信仰奥丁,本地的丹麦部族对这些外来者并无什么反感。如今丹麦已经因为战争完成了二元分化,萨克森客居者建设好自己的村庄,村子里建成修道院同时也偷偷保留神木祭坛,如今日德兰的局势明朗了,他们拆掉神木祭坛,摇身一变成为虔诚的天主信徒。

    由于元气大伤的霍里克把持着的罗巴德部族在半岛的北方,他对于南方的丹麦村庄、萨克森村庄之管理一直较弱。

    他得到了法兰克的军事支持,才在大败后重新稳定了局势,虽说失去了很多丹麦人口(逃到了西兰岛),现在日德兰半岛村村飘扬十字旗,客观上这个男人完成了局部的统一稳定。

    “僭越者”霍里克对于信仰的态度非常灵活,奥丁的英灵殿是个诱惑,天主的天堂不一样是个诱惑吗?而且,死后是世界谁知道呢?

    为了此生的权力,以及后代的权力,能把持住对于丹麦的权势才是最重要的,现在自己丧失了对法兰克叫板的军事实力,所以法兰克王国信什么,自己跟着信就可以了。

    霍里克就在自己控制的罗巴德部族以强力手段,再借用法兰克王国的气势,强推天主信仰。

    那些坚决不皈依的民众被处决,在杀了几人后,整个罗巴德部族的皈依也就完成了。

    见得霍里克是这样的对内重拳出击,不想离开日德兰做海盗又不想去死的部族,只好自行拆毁石船祭坛,选择皈依天主。

    其实在839年夏季,日德兰半岛的大规模“集中洗礼”还在进行,负责施洗的都是兰斯主教提前派来的年轻教士。

    如今北方圣人埃斯基尔回来了,他与野心勃勃的柳多夫合力做起了这样的事情。

    骑兵队直白地打着维杜金德的旗号候吸引萨克森人村庄举村归附,那些尚未受洗的民众,就由埃斯基尔本人为其施洗。

    他是大英雄维杜金德的孙子!他会为所有萨克森人做主!只有他能作为我们真正的靠山!

    民众是这样朴素的态度,他们也注意到,这位年轻的柳多夫无意对大家索要太多财物,只要村庄给骑兵队提供足够粮秣即可。

    支持自己认同的贵族,民众愿意多付出。柳多夫的五百名骑兵给了民众强大的信心,也引得一些丹麦村庄的归附。

    因为霍里克登陆之后丹麦即爆发内战,最终是霍里克依仗着骑兵部队完成胜利。

    新的骑兵队到了,霍里克却已经在“高德弗雷哈根保卫战”中损失了他的全部骑兵。这些丹麦村庄其实不支持霍里克这个男人,只是碍于局势至少不能表现出反对意愿。来了一支新的骑兵,他们完全是法兰克军队装束,高举的也是查理曼是三狮战旗,单是这些就足以令丹麦村庄瑟瑟发抖。

    丹麦人不管这些骑兵与客居的萨克森人是什么关系,五百名骑兵出现本身,性质上等同于罗斯人的大船杀奔而来是一样的,都是兄弟们不敢招惹的存在。

    至少这些骑兵不打家劫舍,据说还是古代萨克森公爵的后裔,这位贵族真是年轻有为高大俊朗,怎么看都比霍里克那个上了年纪的矮胖子有前途。

    所以,无论柳多夫怎么想,他来时只有五百骑兵,而今身后已经站着多达两千名自带食物、武器的战士。他们是萨克森人是丹麦人,在自己的圆盾上涂抹白泥在以炭块涂抹出巨大的十字,也举着自制的十字旗帜,给柳多夫充当步兵。

    这支军队大摇大摆抵达日德兰最北端的罗巴德部族,站在霍里克的视角上,吓得他还以为是路德维希王子亲自带兵来了!

    霍里克都做好跪地亲脚的心理准备,结果他带着自己的兵去接应,这才注意到这支法兰克军队非常奇特。

    眼前的骑兵是标准的法兰克骑兵,他们的骑枪很长,高举的旗帜还有查理曼战旗。其身边的众多步兵就显得过于莫名其妙。

    一位年轻的贵族策马向前,以俯视的视角看着自己。

    此刻,霍里克恍然大悟:“啊!你就是王子殿下安排来驻扎的贵族?!”

    “不错。很显然,你就是霍里克!杜里斯特的霍里克,现在是丹麦的霍里克。你的事情让殿下很不满意,既然你现在重新归为我们的阵营,希望你好自为之。”

    因为柳多夫听说过很多有关霍里克的事情,这个家伙就是典型的诺曼海盗,如今只不过是被招安又第三次皈依罢了。自己虽然年轻但不是傻子,这个霍里克不值得信任,必须好好看住他避免闹乱子。

    霍里克心情如何舒服?自己兴建的都城被年轻的罗斯人留里克毁了,自己也差点送命。

    而今同样来了一个年轻人,瞧瞧这支军队真是来者不善。

    “殿下早有书信,我知道当怎么做。朋友,你是谁?你要驻扎在我这里?”

    “这里?”柳多夫看了看,他注意到自己的正北方就是海洋,在向北看去又是模糊的影子。

    说实话,柳多夫此生还是头次来到这么遥远之地。

    他的血统是千真万确的,的确是蛮族时代最后的萨克森公爵维杜金德的子孙,他被降级为威斯特**伯爵,统治核心就在多特莫尔德,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这座小城的修道院旁的公墓,埋葬着自己想先祖,也就是维杜金德本人!

    看看自己的身后,就是自己组织起来的军队。兵力两千五百人,靠着这支军队如何不能重塑真正的萨克森公爵的荣光?

    所以眼前被降级为伯爵的霍里克就是一介被招安的海盗罢了。

    柳多夫便骑着高头大马自报高贵的血统:“我旧萨克森公爵维杜金德之孙,现在的威斯特**伯爵,所有的萨克森人都认同我,很多丹麦人也认同我,北方圣人埃斯基尔祝福了我,路德维希殿下赐予我重大使命!我是柳多夫,我的军队会驻扎在南部。今日来就是看看你,告诉你我来了。”

    “原来……是这样?!”果真来了个大人物,霍里克心里极为不爽,也只能笑脸相陪。“那么,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

    “那就给予我食物和马匹饲料。还有,告诉我关于你所知道的其他诺曼人的消息。”

    ps:维杜金德反抗查理曼战败被招安,其人被迫遁入修道院度完余生,其子嗣虽仍是法兰克体系贵族,暂时丧失了萨克森公爵爵位,到了他重孙子柳多夫这一代降级为伯爵。若无意外情况,柳多夫会恢复萨克森公爵爵位,而他的玄孙,就是建立“德意志民族的神圣罗马帝国”的奥托大帝。

    第921 想要恢复真正萨克森公爵荣光的维杜金德之重孙之柳多夫的野望

第922章 古萨克森公爵后裔的柳多夫虎踞阿勒布城堡傲视全丹麦

    公元840年的日德兰半岛,与1825年后的半岛在地理构造上存在着一处显著不同。

    公元1825年,一场暴风雨袭扰整个北欧,它在带来巨量降水的同时,也引得大西洋和波罗的海的海水狂暴异常。不提大量船只被卷入大海,丹麦王国就抗击英王海军而前些年才种植的一大批橡树惨烈倒伏,对于丹麦,最为糟糕的是大地出现了巨大沟壑,引得海水涌入。

    原本,在日德兰半岛最北边,因为存在一个纵深很深的恩格斯特海湾,使得在这个位置半岛的东西宽度突然收紧。

    暴雨连带着海侵,硬生生在本就海拔极低的这一位置冲出沟壑,海水涌入形成全新的水道,便是所谓“林姆海峡”,于是半岛被分为两节。它倒是有个好处,便是通过这一水道能大大缩短进出波罗的海的航程。

    现在的丹麦人完全想不到还会存在这等规模的大自然鬼斧神工,但在这个地理位置(半岛最北端为点,向南折合80公里处),确实半岛宽度突然收紧得厉害。

    独特的地理状况给了初来乍到的丧失萨克森公爵爵位的威斯特伐利亚伯爵柳多夫的军队一种选择。

    柳多夫与霍里克商议,由于峡湾与大海挤压半岛,硬生生在这本就逼仄狭窄之处再造出的林德霍尔姆(lindholm)地峡,双方就以地峡为界,霍里克在背,柳多夫在南。

    对于这种安排,考虑到自己实力大不如前,过去的巢穴杜里斯特(在今阿姆斯特丹附近)又被法兰克军收回,霍里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霍里克完全清楚柳多夫所来的目的,现在局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作为路德维希殿下派来的监督者,柳多夫在半岛驻军,法军骑兵在场,自己不可以再做忤逆背叛东法兰克的事情。

    但这个男人是维杜金德的子孙,此人分明表现出了不合时宜的僭越态度!倘若这小子有机会,岂不是会向殿下要回萨克森公爵爵位?

    倒是这个作为监督者的威斯特伐利亚伯爵柳多夫有野心也很识趣,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后,在整个839年,这支法兰克军的确没有跨越天然地峡。

    失去了大量从杜里斯特带来的老兵,霍里克只能从现在被自己牢牢控制的罗巴德部族手里招募战士。

    在过去的十年,一直享有丹麦霸权的罗巴德部族在接二连三的失败后实力不断萎缩,而今他们又被迫举族皈依天主以换来法兰克王国的军事保护。这其实很屈辱,大家又无能为力。比起背叛奥丁皈依天主,接受一个曾被流放的人回来做丹麦王、做自己的首领,这才是痛苦。

    罗巴德部族没有办法,偌大的部族中骁勇善战之人凋零太多,昔日的荣耀已经随着英雄的战死而沉入海洋。

    他们被迫继续承认霍里克的权力,为了自身的利益,不得不为之当兵。

    他们现在更是只能沿着这条道路坚持走下去,因为那些依旧信仰奥丁的朋友部族,他们或是战败被杀,或是迁移到了西兰岛。

    丹麦已经分裂,而今法军史无前例直接进驻,聚成法军将领还是维杜金德之孙,南部的萨克森人欢迎来了自己的英雄!

    如此一来丹麦世界岂不是三分天下了?

    839年入秋,日德兰半岛迎来收获。

    本地无论是丹麦人还是逃难来的萨克森人,他们的耕种技术极为粗犷,不过是木犁随便翻土,然后男人或女人拎着藤篮,随机向田地播撒燕麦种子,罢了就不管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麦子长势如何、丰收季是否可以丰收,这一切都看神的意愿。

    839年秋收的成果不能说丰收,也不能说绝收。

    留在半岛的人们都完成皈依,他们收获的粮食也基本够吃。

    离开了自己的封地,脱离了农民的资源供应,柳多夫不敢大张旗鼓地说,他觉得自己其实是被路德维希王子给流放了。

    王子禁止自己带着家人走,仅是带来自己的骑兵们抵达蛮荒的丹麦。要知道这些骑兵兄弟多半也有家室和田产,大家并不知道自己会在丹麦待多久,只是想再回到威斯特伐利亚,没有命令不得返回。

    “也许,我们只能把这里作为暂时的家了!你们的妻儿都在故乡,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再娶,除非是那些并未娶亲之人。我们在这里修筑军营,要做长久驻扎的准备,更要自力更生……”柳多夫召集自己的骑兵,语无伦次说了很多。

    兄弟们几乎也都是萨克森人,大家需要安定下来度过第一个冬季。

    林德霍尔姆地峡绝非无人之境,地峡的正南方就是一座不高的土山,山下还有以渔村,奈何这个村子的民众因不愿意放弃奥丁信仰,已经带着细软携老扶幼划着船去了西兰岛。

    对于奥丁以及其他维京神祇,站在柳多夫的角度来看都属于无聊的异端。

    他出生当天就接受洗礼,所接受的是神学教育,甚至对拉丁语也略知一二。

    这种有文化的贵族在法兰克是凤毛麟角,他之所以如此异类,最直接的原因正是他的祖先维杜金德本人,就长眠在位于威斯特伐利亚封地中的多特莫尔德修道院的墓地中。可以说萨克森人的独立渴求被镇压,义军领袖的家族非但没被杀死,而是成为法兰克贵族并延续到了第四代。

    他对任何的异端思想不屑一顾,固然其人不是虔诚到迂腐的教士,也是认为奥丁信仰是莫名其妙的,如若可以帮助教士传播信仰,对个人的威望倒是巨大加成,而这就是单纯的政治行为了。

    这是一个不平常的秋季白天,就在前不久,一则消息从半岛最北方传来,所谓罗斯人的大船又一次轻易通过海峡进入波罗的海了。

    关于罗斯人的消息,柳多夫所知的都是他们针对不莱梅的焚烧与杀戮,各种传言都是那是一群金发的恶魔,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

    但是,没有谁比北方圣人埃斯基尔更懂罗斯人的消息。

    此刻已经是秋风萧瑟,来自北极的风似乎带着刀子。

    柳多夫的军队已经安定下来,某种意义上他成了半个丹麦王,不是诉诸于武力,而是单纯依靠自己的血统夹持,他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笼络到不少于三万民众的支持。

    如此多的民众,可比自己在威斯特伐利亚封地的农夫数量更多!

    他的思想变化得厉害,心态难免有些漂,多亏了这则“罗斯人大船过境”的消息让他有些清醒。

    他穿上从封地带来的羊毛毡缝纫的罩头大衣,甚至也给自己的战马套上一层毛毡外套。

    年轻的伯爵牵着坐骑缰绳站在海边,他的南边是林德霍尔姆渔村,以及背靠着的低矮多石的土山。

    他的眼睛相望北方与东方,任由北风吹拂自己的脸,以让自己的头脑被冻得无比清醒。

    随从战士举着法兰克三狮旗和白底蓝色十字旗护卫者他。

    一位身着黑袍的老者手握镶金十字架木杖,紧紧站其身旁。

    这场面,活像是一位雇佣者对着苍茫大地宣誓自己准备发起挑战。

    “padra!”柳多夫问道着黑袍的北方圣人埃斯基尔:“你说,罗斯人是否真的强悍?”

    “……”此事一下子激起很多不好的回忆,埃斯基尔保持着缄默,黑袍之下衰老的身体却在颤动。

    “为什么不说话呢?我知道,东边有座岛,那些拒绝皈依的丹麦人都去了那里。总有一天,福音会覆盖整个丹麦,固然这不是我全力要追求的,我也乐见于成功。”

    “你……打算向西兰岛的领主开战吗?”埃斯基尔突然问道。

    “开战?也许吧。至少不是现在。我现在立足未稳,而且……”柳多夫侧过头,面色机警:“也许有一天,我可以拿回本就属于我家族的公爵爵位。我需要一些战功,我对那些敌对的丹麦领主,还有可恶的罗斯人打出胜利,即是为了你报仇,也是为了不莱梅虔诚的民众报仇,我也会获得巨大的威望,这是路德维希王子殿下不能忽视的。那个时候,我将有能力再度召集萨克森人,这样我的军事实力无法让其他贵族忽视。”

    多亏了这四下无人,鲜有的几位都是萨克森族裔的亲信。

    倘若此言论被路德维希听到,会发生什么埃斯基尔都不敢想。

    但是,这小子对罗斯人表现出浓厚的敌意,埃斯基尔纠结极了。

    “我不觉得霍里克可靠。”柳多夫又袒露道:“他就是一个海盗,和那些焚烧不莱梅的丹麦人、罗斯人没什么区别。如果……”

    “如何?”

    “倘若霍里克死了,我,也许可以控制整个日德兰半岛。”

    “啊?!你!打算……”埃斯基尔想到了刺杀,出于自己的信仰,这位尊贵的高级教士立刻反对:“你不可以!霍里克是主的羔羊。若是你敢,我就给兰斯方面写信。而且霍里克是封臣,能处死他的只有路德维希殿下。”

    “唉,我只是说说罢了。不过,那个男人过去是海盗,无论如何也是海盗。我蔑视这种人。”

    年轻人总是容易冲动,看着柳多夫这个模样,埃斯基尔一下子便想到了罗斯的留里克。

    柳多夫长出一口气,拔出自己的佩剑直指东方:“先不提霍里克的事。那边是西兰岛,不臣服王国、信仰臆断的丹麦部族都在那里。等我攒够了实力我会亲自征讨他们,还有让很多人畏惧的罗斯人。”

    “你果然要向罗斯人开战吗?也许,这没必要。”

    “你……”柳多夫听得埃斯基尔如此说,言语中怎么有些不对味。“为什么没必要?那是一场复仇!不莱梅附近有很多萨克森人,现在萨克森人都支持我,我需要他们,更要给他们报仇。”

    “但是!罗斯人的强大你无法想象。”

    说着,埃斯基尔本就白皙的脸庞变得更加煞白。柳多夫不以为意,想必这个老家伙现在被冻得够呛吧。

    “既然你说罗斯很强,他们如何的强?比如烧毁杀戮不莱梅吗?”

    “还有……不莱梅伯爵的战死。”

    “可我有五百骑兵。”

    “我听说,不莱梅伯爵的三百骑兵都死了。我……认识很多罗斯人。我的建议你最好听明白!”此刻的埃斯基尔一反平日里有些木讷的表现,一张花白胡须乱飘的老脸几乎贴上柳多夫的下巴,此时此刻好似一位爷爷在教育自己鲁莽的孙子。

    一些不愿意对他人提及的痛心事,埃斯基尔拉下脸来说明。他一边说,内心一边滴血,甚至老泪纵横。

    这一刻,罗斯人的残暴是柳多夫始料未及的。日德兰半岛比西欧腹地冷很多,他根本想不到比此更冷的北方还有更强大的罗斯和瑞典势力,人口很多且基本都听罗斯王公的调度。

    偏偏那位罗斯王公非常年轻,夸张的野心让人震惊。

    因为,留里克告诉过埃斯基尔本人,自己想要做奥古斯都,想要建好一个酷似罗马的强国。这固然听起来是天方夜谭,但罗斯人的扩张之快规模之大,让埃斯基尔不得不想想这是真的。

    留里克是罗斯的顶级贵族,罗斯商人蓝狐在海泽比落难,自己成功劝其皈依天主,埃斯基尔对此很自豪。也是基于这个蓝狐,他知晓了更多有关于罗斯的秘密,甚至是极北地区的一些琐碎的地理构造。

    埃斯基尔本只是传教士,他在罗斯游历时期自然也成了实在的间谍,大抵就是这种原因,他被囚禁了两次。

    他对罗斯与瑞典的最大感触是拥有着庞大人口,这些人全是信仰异端的,可转念再想,他们都是些迷途的羔羊,只要假以时日他们都是可以皈依天主的。至少他们对天主并非绝对排斥。

    罗斯王公留里克有着宽广的眼界,甚至有精力去干涉不列颠岛上的王国王权更迭,而且对丹麦表现出很强的敌意。敌意之事毋庸置疑,这方面没有谁比丹麦王霍里克更有感触。

    埃斯基尔自从开口说话,逐渐变得滔滔不绝,他惨白的脸也因愈发激动而变得红润。

    一番口腔体操下来,柳多夫心头的狂妄之火被浇灭了一大半。五花八门的有关罗斯人的琐碎情报柳多夫不甘心,直到埃斯基尔说罗斯人可以轻易集结五千名披甲的士兵,他被狠狠吓到。

    “这……不至于吧!甚至是强大的路德维希,他也不能轻易调出这么多军队参战。您……没必要为了吓唬我去夸大罗斯人的实力。”

    “我没有夸大,他们可以。要不然霍里克怎么败得这么厉害?”

    “这倒也是。”

    “傻小子。”埃斯基尔直接情急中说了粗口,“你手头的兵太少了。丹麦人被罗斯人视作宿敌,他们早晚会进攻这里。你鄙视霍里克,现在你也该好好想想,自己如何保护好萨克森民众,以及那些皈依后的丹麦人的生命。天主给了一个机会,你要爱护好这些民众。孩子……”

    埃斯基尔的话语又变得温柔:“如果罗斯人进攻丹麦,而你挡住了他们的攻势保护了人民,我会向兰斯申请,再向教宗写信。你会成为主保圣人。”

    主保圣人的光荣身份?!这对笃信天主的柳多夫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现在,罗斯人在柳多夫的心中已经超越了蛮族丹麦人的威胁,刚刚还是很有信心想着自己也许可以主动出击袭击罗斯人弄到战功,现在想来还是加强防御为妙。

    于是,这些柳多夫从法兰克腹地带来的骑兵,选定了一处良地作为驻扎地。

    林德霍尔姆地峡正南的土丘,柳多夫拆迁追随自己的民众,围绕着整个低矮的山丘修筑围墙。围墙甚至将半个林德霍尔姆村庄包裹其中。

    建设围墙的材料是本地的石头和随处可得的木头,一开始,一座石头围墙先行建造。

    接着,在土丘之顶,一座石木混合的堡垒开始兴建。

    流落于此的萨克森人迎来了他们可以信赖的英雄,他们在私下里称呼柳多夫为维杜金德森,并附以“萨克森公爵”的名号。

    萨克森人和丹麦人在此共同建筑一座堡垒,骑兵驻扎于此,即作为柳多夫在丹麦世界的军事堡垒。

    土丘上引出一条小溪,溪水流入东方的波罗的海。

    基于这一地理特色,新兴的堡垒被本地人命名为“阿勒布城堡”,并取代林德霍尔姆村的名称。

    曾经的林德霍尔姆民众已经离开,大量的柳多夫追随者搬迁至此。建筑堡垒需要很多人工,他们需要住处,现在更是迫切需要一个过冬的住处,便在修筑堡垒的同时顺便把自己的房舍一并做好。

    作为一位已经完全法兰克化的古萨克森大贵族后裔,柳多夫在此拿出了法兰克人的拿手好戏——盖堡垒。

    什么东西筑墙最坚固?!当然是石头!

    在法兰克,也包括自己在那边的封地所拥有的小城堡,只要条件许可都是尽量用石头做建筑。

    现在更要考虑到罗斯人拥有着攻城的能力,多项情报更显示罗斯人有办法弄塌木墙,那么他们一定没能力破坏石墙!

    围着土丘顶部区域开始建造一座石头为主、木材为辅的围墙,以及墙内的附属建筑。它必须有着浓厚法兰克风格,石墙要高,要有瞭望塔,围着石墙还要再挖掘些土坑,要在四个大门处设置吊桥。

    这是个大工程,真是要让民众心甘情愿给自己不畏寒冬一样盖堡垒,单纯的热情是不够的,他们还要解决自己的给养问题,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柳多夫做出了这样的许诺:“只要我驻扎在这里,归附我,以后你们就不必给任何人纳贡缴税,你们生命也由我保护。”

    等于说,大家来给柳多夫盖堡垒,就是相当于把以后无限时间的税赋交完了,甚至连要缴给教士的十一税也被否了。这可真是大善人!

    对于这个,埃斯基尔很不高兴却也无能为力。

    霍里克非常愤怒,如此一来他少了很多税收,现在更是感觉这个柳多夫和罗斯的留里克没什么区别,最后都是要瓜分掉自己对于丹麦的王权,他也无能为力。

    丹麦王霍里克拿不到税,柳多夫根本不关心,毕竟这里是丹麦,本地人连给法兰克的税都不存在,现在的局面等于说不存在收税人。他柳多夫可以作为收税人,至少不是现在。

    柳多夫对所有追随认同自己的民众只有这样的简答要求:“以后给我的军队提供粮食,其他的不必。”

    他所求很少,接下来的举动更令人感动。

    尚未婚配的骑兵战士被柳多夫许可与本地女人结婚。居然还有这种好事?!急着寻求靠山的有头面的人物,赶紧把自己待嫁的女儿推出来。

    如此,一座持续兴建的堡垒,一批新晋结婚的骑兵。

    当时间来到公元840年,呈现在柳多夫面前的是一片大好的局面。他甚至心情不错地给南方的封地写信,告诉自己的妻儿自己在极北之地一切平安。

    他也关注着三位王子的内战,基于自己的利益,他希望路德维希取胜并夺了法王的王冠,这样自己即可顺理成章恢复萨克森爵位。

    也许,今年是自己步入辉煌的开始?

    直到这一年的初夏,一些不祥的消息被日德兰半岛的渔民打听到。

    再过了这一年的夏至,那些可怕的传言正在变成真是。

    真是不希望什么偏偏来什么!柳多夫完全想不到,自己不去进攻罗斯人,偏偏是罗斯人自己打过来了。他们来者不善,因为,矮胖子霍里克,整个人被吓得茶饭不思,一张圆脸愣是短时间瘦得露出颧骨。

    恰是这个人,他急匆匆来到仍在建筑但主体部分已经完成的阿勒布城堡,下了马直接不可思地伏在自己的靴子边哀嚎:“威斯特伐利亚伯爵!罗斯人的舰队就在海峡对岸!西兰岛也有罗斯人的活动痕迹。快救我!”

    第922章 古萨克森公爵后裔的柳多夫虎踞阿勒布城堡傲视全丹麦

第923章 非正式的《罗斯、新丹麦同盟条约》

    丹麦世界已经完成了分化,那些依旧信仰着奥丁的部族见无力打赢,就只能带着民众离开。

    西兰岛以及较小的菲英岛都是可选项。

    考虑到“僭越者”霍里克的实力强劲又有法兰克人撑腰,大家需要抱团取暖,大部分人迁移到最大的西兰岛。

    划着长船的人们在岛上兴建新定居点,并努力对外扩展视野,希望寻找到一些朋友。

    然而,他们发现自己面临的国际处境是令人心碎的。

    西兰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岛上地势平坦,有湖泊有溪流,在此生活不用担心淡水补给问题。

    岛屿也多峡湾,适合民众兴建渔村。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每一个峡湾都创造出一个小世界,渔村过着自己的日子即可维持着基本的自给自足。固然他们的“孤独时光”必然在大时代的车轮下被碾成齑粉,他们并不想被更强大的势力杀戮消灭。

    当主要定居点的日德兰半岛被强人占领,再自八十年前开建边墙后第一次被法兰克势力彻底渗透。

    不愿为奴,不愿背叛奥丁的人们大量涌入西兰岛,一瞬间整个岛屿的生存空间变得极为有限。

    看来大家还需继续寻找生存之地!

    一些人移民到了北部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加入本就在那里拓展村庄的同族。

    一些人试图在南方的奥伯特利迪特人和波美拉尼亚人的海岸线建立村庄,这方面的举措遭到当地人的强烈反对遂而作罢。

    若是搁在以前,划船前往东方不远处的博恩霍尔姆岛是个很好的选择。

    那座岛屿之所在,周遭海域蕴含着极为丰富渔获资源。

    有很多丹麦人这么做了,随即就遇到了罗斯人对于整个博恩霍尔姆的战争……

    但战争后的局势变得非常微妙,罗斯胜利者并没有霸占整个渔场,他们默许了丹麦渔船在此捕鱼。

    从最初的恐惧蜕变为警惕,最后变成村子派遣使者前往被占领的博恩霍尔姆岛,询问当地的罗斯人究竟什么意思。

    意思?没什么意思。

    只要丹麦人不袭击在此捕鱼的罗斯人、瑞典人,后者也就不会袭击丹麦渔船。

    双方并没有签署任何的和平条约,彼此在海上虽是远远看到,非常默契地避免直接接触。双方就处在这种不尴不尬的状态,时间推移,当日德兰半岛正发生着大规模“基督化改造”之际,西兰岛的丹麦村庄纷纷听说了这样的消息,所谓“被奥丁祝福”的罗斯首领留里克,已经在瑞典人最光荣的乌普萨拉神庙处,经过豪奢的仪式称王了。

    不管过去有多少纷争,罗斯人将奥丁立为主神,这天然引得大家亲近。

    一方是有着强烈敌意的法兰克势力,以及背叛奥丁的同族。一方面是笃信奥丁、一样说着诺斯语的表现出合作姿态的外族。

    处在夹缝中西兰岛以及附属岛屿的丹麦人,必须做出选边站。

    于是就在公元840年,传奇英雄拉格纳如闪电般归来。

    他回来了,甚至带来一支军队,以及罗斯王留里克的善意。

    急于寻得价值认同的西兰岛丹麦民众,他们果断支持拉格纳成为全新的丹麦王。这样,笃信奥丁的丹麦人就能名正言顺与“僭越者”霍里克、法兰克势力激战,也能顺理成章与罗斯王国签订一个条约后,合兵共击奥丁的敌人。

    马豪比(马尔默)成为王国的临时都城,强大的罗斯、丹麦、韦克舍的混合军队在此树立渡鸦旗帜。

    来自西兰岛的领主们,以及丧失了领地的村庄首领,齐刷刷聚集在马豪比。他们向拉格纳等人诉说自己的苦衷,汇报日德兰半岛当前的局势。

    他们所诉局势令拉格纳触目惊心,想不到自己的故土居然糜烂成了这个样子!

    尤其是林德霍尔姆,首领带着民众举族逃亡,就在今年也派出船只去故地一探究竟。

    “我们背靠的山丘上出现一座石城!我的村子被外人窃据!我的使者亲眼看到,法兰克人的旗帜在山丘上飘扬。那是三狮旗,查理曼的鬼魂终于还是得逞了!高德弗雷大首领的努力终究功亏一篑。”

    林德霍尔姆领主哈罗德,他的领地一直与强大的罗巴德部族毗邻而居。遥想当年哈夫根大王还在时,这个村子就是作为哈夫根的铁杆支持者,时过境迁,不过是几年的光景自己居然成了丧家之犬,瞧瞧现在的处境,怕是夺回自己的故地单靠自己的力量一百年也不可能。

    这位哈罗德在暗示一件事,想要将奥丁的信仰光复日德兰,就需要大家联合起来,并借助外人的力量。

    于是乎,拉格纳成为了全丹麦的希望!

    一个全新的丹麦王国建立,拉格纳的王国暂时像是一个笑话。他能控制的丹麦人口非常有限,大抵只有五万人的规模。他分明还可以控制更多一些丹麦人口,就不得不去偏远一些的岛屿寻找当地村庄,要求其承认自己的王权。

    搁在以前,五万人的势力可谓一个庞大势力。

    作为见识过罗斯强大的男人,拉格纳放宽了眼界,真心觉得现在的自己其实完全没有实力与罗斯王国对等说话。

    多亏了过去积攒出来的哥们义气,还有留里克那个年轻小子是个好说话的聪明人,他觉得自己必须立刻去做一些事。

    据说留里克和他的主力就在哥德堡,就在约塔河的入海口。

    这一地理位置拉格纳是知晓的,但在他的认知里,当地的约塔兰人并不欢迎丹麦人。

    已经没时间犹豫了,尤其是现在夏至日已过,全年最温暖的日子已经到来,它也意味着凛冬已经不远。

    拉格纳、斯普尤特、菲斯克等人聚在一起开了会,由拉格纳本人提议,新生的丹麦王国,就由国王拉格纳本人去哥德堡寻找留里克,最好在几天之内完成国家间的承认,乃至签署一份条约。

    罗斯大船在停泊几天后重新动了起来,拉格纳亲自带上几名西兰岛的丹麦领主乘船北上。

    同时,斯普尤特要向大王汇报银堡的消息,以及关于骑兵队的事情。要如何汇报前者,将战争时缴获的成箱子的银币奉上胜过千言万语。而后者的汇报,就让年轻有为的“秃头”菲斯克自己去说吧!

    大船非常嚣张地航行在宽阔的卡特加特海峡,她的存在立刻就引得观望中的霍里克的近海巡逻船的警觉。

    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就譬如罗斯军队突然冒出来的庞大舰队,即便留里克想稍稍隐藏,悬挂着罗斯旗帜的武装货船兼渔船,在卡特加特嚣张捕鱼的行为,直接吓得罗巴德部族渔船不敢再此捕鱼,直接导致霍里克的食物获取出现状况,亦是向霍里克和建立城堡打算久居的柳多夫的法兰克势力高度警觉。

    对于这条航路,没有谁斯普尤特最熟悉!

    他在卡特加特海峡航行就好比在自家庭院散步般惬意,还不忘向头次坐上罗斯大船而少见多怪的西兰岛领主,介绍自己过往的种种奇幻漂流,引来对方的一片赞誉。

    领主们是首次和罗斯人的高级人员直接见面,斯普尤特又不是颐指气使之辈,他见多识广,所谓吹牛的事情也像是真的一样。丹麦领主们觉得这个中年人说话非常靠谱,谈吐见分明和自己没什么区别,就是诺斯语的口音有些奇怪,大抵这就是罗斯方言吧。

    视角在放在驻扎在约塔河入海口区域驻扎的罗斯、瑞典联军。

    一座新城在此兴建,一座码头在入海口处打下深深木桩。

    哥德堡,它再不是形容约塔兰人定居的逼仄之地,而是像法兰克人的重新定义的那般,“burg”的后缀,成为大型城市的专用后缀。

    哥德堡终于成为一座城,它会拥有围墙,有伯爵官邸、有议会庭、有神庙、有仓库、有市场,以及别的公共建筑。

    本地区的约塔兰人被强行拉入一个新时代,他们的村庄联盟被“哥德堡伯爵领”取而代之,民众进入封建时代。基于当前的时代,进入封建时代势必意味着生产力、组织力的提高,也意味着本地人有了强力的靠山。

    当地人如此合作并非真的屈辱,他们扛着过,奈何在绝对的武力下迅速溃败。

    留里克无意杀伐无度,仗也打了,他许可约塔兰人体面地投诚,随即换来当前的和平局面。

    胜利的光荣属于留里克!属于罗斯军!

    似乎,与瑞典盟军关系不大。

    梅拉伦公爵比约恩,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带着自己的麾下千名战士捞到足够的战利品,尤其是随着约塔河流域的人们全部投诚,现在意欲纵容自己的军队去劫掠,无异于自相残杀,他就只能约束自己的军队。

    留里克入乡随俗,在哥德堡举行了夏至日祭祀,由此仪式博得本地人的强烈好感。

    接下来该怎么做?

    罗斯军要进攻丹麦,与丹麦有“猎奴之仇”的哥德堡人希望以牙还牙。捞不到战利品很不甘心的瑞典盟军,他们说服了自己,不想空手而归就只能将战争进行到底。

    罗斯军队统一了思想,留里克曾担心的打穿约塔兰盟军就散伙的事情非但没有发生,新晋被征服的人们组织起“哥德堡伯爵军”,这一出手就是一千名战士,并直接归为伯爵蓝狐·古尔德松统帅。

    罗军抓紧时间休整,考虑到接下来是进入丹麦,大家用脚指头想想也估摸得出有大量硬仗要打。

    时间有限,留里克希望在冬季之前尽量扩大战果,并致力于以战养战,掠夺日德兰半岛的资源,尝试着直接打穿整个半岛从而进入法兰克人的领地。

    军队抓紧时间准备干粮,大量渔获被捕捞并加工成熏肉干。

    本地的约塔兰人被组织起来,上交自己储备的劣质箭矢,在就地取材用骨头木杆,制作大量狩猎用骨簇箭充数。

    一批新的旗帜也在制作,白色粗麻布以菘蓝汁涂抹,量产临时性的罗斯旗帜,届时登陆丹麦后大军将之举起来,确保各部队不会闹乌龙打起来。

    固然自己派出大哥去命令博恩霍尔姆的驻军假如在战争,去分担罗斯军主力的军事压力,亦是将后方待命的援军和大量物资带回来。

    甚至是对于派出去执行特别行动的骑兵队。

    对待这些不能及时控制的军队,在这信息联络极为不便的时代,留里克确信自己现在的行动不能真的指望他们的参与。他们协同作战最好即便没有他们,自己一样可以打穿整个丹麦。

    他依旧在忙于磨刀,好消息居然来了!

    海面上到处是罗斯人的标准型武装货船,这些大船布下大大的麻绳渔网,靠着高强度的航行扫荡海域,以较高的效率捕捞鲱鱼。

    见得这些真正的家人,斯普尤特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到罗斯大军藏匿之所在。

    大船逆行进入约塔河入海口,在这里,全船之人见到了沿河而立的庞大军营。

    此地旌旗猎猎人满为患,放眼望去到处是战士!

    如此看来,惊得拉格纳看傻了眼睛,而随行的西兰岛领主几近昏阙。

    留里克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援军出现了,且是一支意想不到的兵力雄厚的援兵实力。

    以及,一位自立为王的男人……

    拉格纳下船了,留里克亲自迎接。

    一番短暂的寒暄,拉格纳提及自己的新身份:“我得到了大量丹麦贵族的拥护,我成为了全新的丹麦王。我来此就是要与你履约,快承认我为丹麦王,我要和你结盟!”

    这固然是之前商量好的事情,只是留里克想不到拉格纳会不请示自己就自立为王。

    他心中有些不满,但在明面上还是要笑脸相迎。

    留里克先不急着说话,他注意到这里还有多名穿貂披甲的中年男人,这些人说不上邋遢也说不上华丽,至少比一般的维京人显得更加体面想必这些就是拉格纳所言的丹麦领主们了。

    相比之这些人,留里克的衣着不止整洁更显华丽,他的随从都是常备军中的精锐,披着锁子甲,一个个还顶着狰狞的熊头呢。

    “你们就是丹麦的……贵族吗?”他问。

    经此一问,多名领主顾不得什么礼仪,急忙窜到留里克面前,此热情之举立刻被侍卫拦住。

    忽然间,林德霍尔姆的哈罗德大呼:“罗斯人的王啊!你既然是信仰奥丁的英雄,就应该不计前嫌帮助我们!帮助我们吧!将法兰克人占领的丹麦土地帮我们夺回来,你做到这件事,我们就是永远的朋友!”

    哈罗德是真的有感而发,他并不觉得一个新丹麦王国建立后,丹麦王拉格纳能帮自己夺回领地。而今见得实力雄厚的罗斯军队陈兵卡特加特海峡对岸,帮助自己夺回故地,就只能倚仗罗斯王了。

    当然还是因为第一眼的重要性,领主们首次见到凶悍的罗斯人的王。他们多少都知道留里克其人的名号,而今一看竟是英俊男子。

    他是高大的金发蓝眼的强壮男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深邃眼眸目光犀利,金色的胡须被修建得非常规整。甲胄镶金并挂着一些宝石饰品。

    领主们有限的知识里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他们称呼“这就是阿斯加德降临人间的神人”。

    丹麦领主一个个初次见面就开始献殷勤?事到如今留里克已经不是能被轻易感动之人,对方如此奉承如此卑躬屈膝,那就是有着莫大的请求。

    既然丹麦王国已经木已成舟,这些领主就是拉格纳的封臣。

    留里克也注意到,自己的大将“秃头”菲斯克也在场,如此说来只能证明一件事,骑兵队已经抵达银堡。

    众人在临时议事厅内召开大会,与会者超过五十人!

    罗斯王留里克,罗斯将领、芬兰伯爵、挪威纳尔维克伯爵、瑞典诸公爵、约塔兰地区新贵族、韦克舍人代表、丹麦王代表及丹麦领主们……

    这就不是一场罗斯王国与丹麦王国互相承认的会议,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军事联谊会,同时,也是合兵一道后商议对日德兰半岛的丹麦势力开战的作战会议。

    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到现在为止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简陋的哥德堡议会庭还需要进一步修善,留里克站着身子吸引所有人关注。

    “丹麦已经分裂!我们的敌人除了霍里克,还有侵入丹麦的法兰克势力!那些信仰奥丁的丹麦人,就是我们的盟友!那些信仰法兰克的神,信仰天主的,就是我们的敌人!当然,还有法兰克军队,更是我们必须消灭的敌人!”

    留里克即兴发挥说了很多,洋洋洒洒就是一篇讨敌檄文呐。

    那就借着这一机会,为了之后作战的顺利,乃至确立下一阶段战争的目的,罗斯必须与新丹麦结盟。

    说起来自己与新丹麦王拉格纳早就是称兄道弟的状态,拉格纳的两个儿子不但在自己手里,还接受着特别的贵族教育,甚至亲切叫自己为叔叔。

    再搞什么歃血为盟没有必要,或是举行一个结盟仪式也是浪费时间。

    对于丹麦,现在的新丹麦几乎只有西兰岛一隅之地,最主要的日德兰半岛还在敌人手里呢。当丹麦完全恢复高德弗雷大酋长在808年塑造的疆域全部恢复后,在于罗斯历史性地正式结盟最为重要,届时也好大张旗鼓地搞出结盟仪式。

    但是现在,非正式性结盟必须要做。

    于是,留里克在这里当着众多贵族们的面起誓:“我!留里克!罗斯王国之王!瑞典王国之王!东方斯拉夫人的统治者、芬兰人的统治者!我宣布!我承认拉格纳·西格德松为新丹麦之王!我宣布与新丹麦结为军事同盟,共同攻打背叛奥丁之人、法兰克入侵者!罗斯将于丹麦一道,重塑奥丁在人间的威严!”

    豪言壮语立刻引得群情激动,人们疯狂敲打物件引起声响,嘴上也在嗷嗷叫着。

    见状拉格纳勃然而起,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压制着身躯不自觉的震颤,宣布:“罗斯王!你是英明之王。我!丹麦王拉格纳·西格德松!我宣布,我们合作抗击背叛奥丁之人,抗击法兰克人。当我们完成胜利,丹麦与罗斯进入永远的和平,我们都是奥丁的战士!我们亲如兄弟!”

    人们叫嚷、大吼,虽然书面的同盟条约没有签署,北欧的大部分顶级贵族都已经聚集在这简陋的尚未完工的议事厅内,在这个时代口头发誓所拥有的效力,与书面条约文件没有明显差别。或者说书面条约文件本就是对口头誓言的补充,成为流传给后人的备忘录的存在。

    经此会议。北欧维京人五支势力:罗斯人、瑞典人、约塔兰人、纳尔维克挪威人、丹麦人。五方因为共同的奥丁信仰,因为共同的法兰克势力,今日结成战略同盟。

    一场征讨日德兰半岛并计划越境侵入法兰克腹地报复性破坏的军事行动,已经是箭在弦上。

    第923章 非正式的《罗斯、新丹麦同盟条约》

第924章 登陆与反登陆

    一支庞大舰队迎着南风在浩瀚海洋狂飙突进。

    时间已经是盛夏,在墓碑岛驻扎许久的斯拉夫军,已经活成了渔民的样子。

    因为迟迟得不到大王的命令,梅德韦特只能带着自己的千名军队在墓碑岛以及周边岛屿过日子。他们靠着捕鱼自给自足,恰是这种行为,让大量不善坐船的男人快速适应,晕船已经不是灾难。

    他们甚至被迫学习游泳。

    已经快到夏至日,普通的战士很担心自己一旦出发就会因战事错过农事,不少人甚至希望时间尽量拖延下去。

    毕竟大王带上军队兵力雄厚,即便斯拉夫军不参与,大王还是能取胜。

    只要时间拖延到七月底,兄弟们大概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无他,因为八月底左右正是诺夫哥罗德地区的麦收时节,指望老家的妇女孩子完成麦收工作未免有些牵强。留守的人们当然也可以完成,没有壮年男人参与,效率自然大打折扣。

    终于,阿里克的舰队突然抵达。

    一些战俘,一些缴获物资直接扔到墓碑岛。

    大量皮革制品和铁质武器被卸下,这些物件堆积如山可是给人又开了眼。

    因为不久前一支舰队就从梅拉伦湖方向回来,他们是最早撤出战斗的船队,走内陆水道你行归来。他们带来的消息让驻守岛屿的斯拉夫军精神亢奋。

    梅德韦特知道了大王的消息,其实是让他准备人员船只向南航行。这对斯拉夫军是一个挑战,同样对于普通战士,之前那种幻想着拖延时间不得不打道回府的想法化为泡影。

    正当他们手忙脚乱把武器物资装船之际,阿里克的舰队来了。

    阿里克带来了前所未有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本是对大规模航海的人们,见得有身经百战的“双剑”阿里克带队,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最新下水的标准型武装货船有六艘,他们刚下水就投入战争。

    全新的船只停泊于墓碑岛待命,如此再加上其他大船,一支由多达二十条武装货船、两艘风帆驱逐舰和一艘风帆巡洋舰的大舰队,载着合计一千两百人的战士及辅助人员,载运大量粮食和后备武器,向着南波罗的海航行。

    对于阿里克,他很清楚国王老弟非常看中时间,到了计划日子即便自己带来的援兵不参战,罗斯军主力也要跨过卡特加特海峡于日德兰半岛强势登陆。

    如此首次登陆丹麦本土的大戏不可错过!

    不想与光荣失之交臂,抵达墓碑岛的阿里克一方面催促人们赶紧登船,一方面也给斯拉夫人做战争鼓舞。

    “我们将进攻丹麦本土!那是另一支强大的瓦良格势力。我们会取得胜利,你们都会发财。不要担心你们会误了农时,你们会在战后抢收敌人的麦子,当你们归来时,每个人都能获得新麦、铁工具和皮革。”

    本来,让遥远东欧腹地的斯拉夫军去丹麦战斗理由就比较牵强,这些农民并并没有维京人的特色战士荣耀,想让他们嗷嗷叫去打仗,就只能许诺大量战利品咯。

    一支生力军在海洋飚速,阿里克不知道的是,一个全新的丹麦王国已经建立。

    舰队抵达战略咽喉的厄勒海峡,赫然与这里盘踞着的罗斯大军装在一起。

    “看!是我们的人。”屹立于旗舰的梅德韦特伸着大手:“我妹夫(指留里克)把军队安置在这里了?”

    阿里克挠着下巴:“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我弟弟还能变戏法?!军队主力不该在这里。”

    仍在约塔河入海口哥德堡的留里克虽无法遥控全局,他的命令的确被部下默默执行着。

    罗斯与新丹麦刚刚完成非正式结盟,拉格纳就赶紧划船回到西兰准备落实自己的进攻任务。

    伴随口头结盟的还有留里克的战略战术。

    听西兰岛的丹麦领主透露,尤其是逃难的林德霍尔姆领主悲愤慨叹。

    所谓法兰克军队完成驻扎并修筑堡垒,但情报也指出法兰克军与罗巴德部族的“僭越者”霍里克并没有领地合并。

    这次罗斯、新丹麦联军主要旗号是灭亡霍里克的势力,法兰克势力当然要打,但攻击优先级还是半岛最北端的霍里克。

    狭窄的日德兰半岛给了打歼灭战的机会,于是留里克定下战略。

    所谓罗斯军、瑞典盟军主力大舰队正面抢滩登陆。拉格纳的新丹麦军、斯普优特海盗军、菲斯克的骑兵偏师,走海路进军,就在半岛细腰处的林德霍尔姆地峡抢滩登陆。

    主力将于霍里克硬碰硬,偏师攻击腰肋,即战术威胁法兰克军,更要夺下地峡堵住霍里克的退路。

    按照留里克的设想,自己对“僭越者”呈两面夹击之势,将之歼灭后合力对付半岛上的法兰克人。

    如此战术对于大部分只会聚众打群殴的领主贵族简直惊为天人,在一个“极为广扩”的战场,战术竟做得如此精细。

    领了任务的拉格纳、斯普优特等人就要等着约定的儒略历七月十日发动进攻,恰在这日期之前,阿里克顺利回来。

    马豪比只是一个沙洲村庄,新丹麦军队在狭窄海峡对岸的开阔地驻扎。这片开阔地不是别处,正是哥本哈根城市的地理位置。

    此地适合军队集结,适合舰队停泊,因战争作为军营而开始开发,它的优越性立刻引得领主们的高度注意。

    阿里克和他带来的军队在此登陆休整,大量扛着可拆卸拼装长矛的斯拉夫战士站在新世界,他们谨慎打量着围观而来的瓦良格战士。

    西兰岛的丹麦人和这些东欧腹地来的人有生理上的差异——发色。

    但随着交流深入,这些丹麦人突然意识到,遥远东方来的新军队,怎么和比美拉尼亚人有着高度相似性。

    这些东方人的言语并非陌生。但他们不是波美拉尼亚人,更不是奥博特李迪特人。

    无可辩驳的是,这些东方战士都穿着完全统一的罗斯军制服,他们将折叠长矛拼装完毕,列队后便是一支“刺猬阵”,这阵仗西兰岛的丹麦人真没见过。

    向本地人秀一下肌肉,梅德韦特的斯拉夫军实力不容小觑。

    所以,一艘船急忙再漂到亟待出征的留里克这里,汇报这一好消息。

    大哥没有错过第一战!索性留里克下达新指令,身经百战的阿里克就作为东部罗斯军最高统帅,与新丹麦王拉格纳合作,必须夺得林德霍尔姆地峡。

    那么,所谓的东部偏师有多少兵力?!

    曾经,因不够团结而不能独自铲除侵入丹麦世界的法兰克势力的丹麦人,现在有了可以团结大家都领袖,有着强有力的同盟军。他们最怕的骑兵不再可怕,因为同盟的罗斯军也有骑兵。

    五万余西兰岛的丹麦人,男人们踊跃参军。几年前逃离日德兰的部族与失地领主,他们不甘心寄人篱下,不甘心举族做海盗。

    现在来了恢复领地的机会,男人女人几乎举族而战。

    所谓偏师,各路战士愣是拼凑出来近万战士。

    西兰岛的领主们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团结,他们不至于完全臣服拉格纳,但为了自己部族的利益,也要把侵入者赶走。

    从龙头战船到大型风帆战舰,西兰岛的偏师集结出上千条船。

    约定之日就是七月十日!

    开战!

    在哥德堡,留里克的主力军各色战士膨胀到七千人规模,他们大部分是作战部队。

    海峡游弋的罗斯渔船突然消失,这些标准货船摇身一变成为运兵船。

    在哥德堡,各色船只坐满了人,罗斯大战前位列阵前,整个舰队冲向日德兰半岛最北端。

    在西兰岛,已经不能称之为偏师的偏师,军队集结完毕,战马安置在标准货船上,全体士兵上船,冲向日德兰半岛蜂腰处地峡。

    各色战士合计达到一万五千人,这是维京人历史上首次集结这等规模的军队。

    战场的另一边,霍里克势力、法兰克军的柳多夫势力,以及那些皈依天主的领主,他们并非坐以待毙。

    尤其在半岛最北方,霍里克已经放弃了幻想。他失去了很多权势,倘若再失去这里,就是彻头彻尾的丧家之犬。

    他在穷尽罗巴德部族的战争潜力,将那些十岁的男孩也动员起来。

    按理说霍里克只是名义上的传奇首领高德弗雷的孙子,与被驱逐的哈拉尔克拉克是血亲。他把自己的旧部族人口迁移到罗巴德部族混居,但他的家族谱系与罗巴德部族一直没关系。

    事到如今,这位外来者被罗巴德人拥护。因为对于部族,他们无法容忍自己的丹麦霸权之旁落,无法容忍再被罗斯人欺凌。

    那就战斗吧!哪怕战到最后一名战士。

    对于战争,放弃幻想的罗巴德部族组织出多达一万战士。

    此一万人自然有水分,一如海洋对岸西兰岛的拉格纳的新丹麦军有水分。

    很多不适合作战的男人拿起武器,霍里克明知这是竭泽而渔,他没有办法,罗巴德部族更没办法。

    他也不是很指望法兰克军队,以及那些萨克森人战士。

    终极是日德兰半岛出现了事实上的两个政权,所谓基督丹麦与打着法兰克旗号的基督萨克森。

    柳多夫的法兰克军队和萨克森军,会为了自己的基督丹麦拼死作战吗?

    “拿起武器!时刻准备!不要冒然进入海边,一旦他们登陆,我们找机会歼灭他们!”

    毕竟这也是基督化的罗巴德部族历史上首次总集结,男女战士凑在一起人声鼎沸。

    他们背叛了奥丁,现在北方圣人埃斯基尔带着随从们,带着镀金十字架和羊皮纸装裱后画风抽象的圣象,以新鲜龙柏树枝蘸着圣油,向罗巴德的精英战士洒下祝福。

    整个罗巴德部族军队都得到祝福,所谓野蛮的诺曼军队大军压境,信仰天主的人们为了信仰而战,战死立刻进入天堂得到完美幸福的永生。

    这至多是一种有益的精神加成,支持罗巴德部族决意拼死作战的,还是他们必须守卫自己的家园与荣耀。

    所以一些基督化的丹麦领主不得不带着自己的部族战士北上,他们多少心里都有些小九九,所谓万一霍里克和柳多夫战败,自己的部族若是重新信仰奥丁可否化凶为吉?

    这些领主不敢和罗斯海军战斗,就纷纷带上一两百名步兵前往北方。同盟的部族们最多拿出一千名战士,明明是生死存亡的战争,霍里克实在无语也无奈。

    他给驻守哈勒布城堡的柳多夫去信,希望取得绝对的军事保护许诺。

    柳多夫虽然感觉到了战争的气息,出于自己对于战争的理解,他并不觉得未来会出现大规模战争,战斗大抵就是几百人规模,至多是一千人混战。

    所以这封回信很有意思:“凭借你自己的实力还不能打败那些野蛮人?倘若你真的不敌,我无敌的骑兵自会助战。”

    柳多夫一股敷衍的态度,气得霍里克抓耳挠腮,他没心思再回信,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在哈勒布城堡,大量萨克森人迁移到这里。堡垒悬挂法兰克的三狮旗无所谓,因为自己支持的男人可是维杜金德的子孙呐!

    有柳多夫在,客居的南部日德兰就是萨克森人的领地,这里就是新萨克森。战争?他们丹麦人和罗斯人的战争,和我萨克森人有什么关系。

    霍里克和罗巴德部族并不清楚罗斯军的真正实力,只是这几个月海峡已经被对方牢牢控制,大量游弋的渔船证明了其强大实力。

    直到守在海边盯梢的人,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船只铺满海峡。

    “是敌人!他们来了!”

    “到处都是敌船!我们快应战!”

    可怕的消息在罗巴德人的村庄传播,这些成链式分布的村庄,村民站在房顶远眺,已经看到了骇人的巨大风帆,以及大量船只。

    霍里克捶胸顿足,吃了上次教训,他给自己最后的精锐制作铁片重甲,又要求罗巴德人大量制作短木弓和箭矢。他在反思之前的战败,在努力学习罗斯军的装备。

    当然,他无法学会罗斯军的舰队。

    他准备的仍旧不充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把军队集结起来迎战。

    “兄弟们,我们必须活着!”他给自己的精锐鼓舞打气。

    接着带领紧张的罗巴德战士向着北方海滩进军,战士们组织起盾墙,紧张、恐惧、高兴交织在一起,他们冲到了海岸列队如同一座长城。

    他们看到正在大规模冲滩的罗斯军队,规模之大完全超过想象,他们的热情瞬间被震慑住,冲击之势停下,建成盾墙后没有一人敢于孤勇冲击。

    两支大军就这样相遇了。

    留里克已经登陆,他也想不到霍里克的反应如此迅速。

    罗斯军现在的处境并非绝对安全,军队还在陆续登陆,若是此刻敌人趁立足未稳发动决死冲击,罗斯军就只能仓促迎战。

    多亏了罗斯军打过多场硬仗,将领、贵族抓紧时间列队。只要继续拖延时间,就是愈发对罗斯有利。

    那些忙着卸下物资的船舶暂停工作,大船纷纷侧舷对敌。

    “该死,甚至不给我建立海岸营地的时间。”

    留里克急忙召集亲信、同盟贵族,要求就按照出征前的计划把队伍列阵,把旗帜使劲摇摆,等待总攻命令。

    战场另一边,霍里克注意到了罗斯军的立足未稳。

    “冲一把,把他们冲到海里我就能赢。若是失败我就完了。不行!必须打!”

    这是一场豪赌,霍里克在犹豫了一阵子后说服自己,下达冲击命令。

    “兄弟们,给我冲!罗巴德人,把他们赶下大海!”

    战斗开始了。

    霍里克决议先发制人,犹豫的战士在罗巴德本地贵族的带领下,接到命令开始试探性前进,随着有人奋力冲锋,迅速变成数千人的总冲锋。

    目击如此狼奔豕突,留里克笃定信念。

    “可恶,不按套路出牌。那就打吧。早点决战早点解决问题。”

    留里克也不再下达什么命令,先登陆的人们立刻布置盾墙,持弓弩的战士不分主次立刻射击,大船冒着搁浅风险推进近岸,一座座扭力弹弓安装标枪,以大仰角不经瞄准直接发射。

    罗斯人的反制之快霍里克有心理准备,但大量罗巴德人战士想不到,那些基督丹麦同盟军也想不到。

    他们在硬着头皮,将盾举过头顶,在标枪和长弓箭矢的打击下加速奔跑,无视者中箭倒地的同伴继续冲击,并以短木弓抛射箭矢反制。

    没有人可以停下,不想被自己人踩死就只能冲。

    而霍里克却鸡贼地待在后方,他也非常无语地看到大量同盟部族的那点军队也故意待在后方。

    合着只有罗巴德部族的战士投入到这场决死冲锋!俨然这场仓促的反登陆作战成了罗巴德部族的命运之战。

    不久,短兵相接开始了,这是维京人之间的战斗,不只是战士的荣耀,还在于捍卫信仰捍卫生存权。

    罗斯军不想被赶下海淹死,罗巴德人不想被屠灭,双方都清楚战败意味着大规模死亡,这场留里克并不希望的立刻发生的决战,以极为血腥惨烈的方式开始……

    第924章 登陆与反登陆

第925章 罗斯军VS基督丹麦军

    任何时代抢滩登陆都不是容易事,在留里克的预估里,罗斯军的登陆不会在刚刚建立登陆场时,就遭遇敌人的绝命冲锋。

    但事实已经发生,敌人固然有极大概率最好了决战准备,留里克和贵族们根本想不到,决战就在海边。

    所有精英战士、旗队指挥官、同盟军贵族,乃至所有的基层战士,大家面临着巨大压力。

    看呐!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旗队,这些部队作为精锐率先登陆,各旗队部分战士才刚刚抵达,登陆时的长船还在推出海滩给后继者提供泊位。

    正是罗斯军手忙脚乱之际,大股敌人出现。

    精锐战士构筑起盾墙迎接冲击,与敌人狠狠撞在一起!

    那些奋勇冲锋的丹麦罗巴德人,他们明白自己只要在第一次接触就撞得罗斯军人仰马翻,接下来的战斗便有利于自己。

    但是,他们纷纷觉得自己像是撞在一堵墙上!

    撞击发生,后进的战士什么奋不顾身踩到前人的裤腰带,踏着其肩膀,以大无畏之势手持战斧扑上去。如此大胆的战士希望以自己的战死打开局面,让后续的族人成功破了罗斯人的军阵。

    站在罗斯的视角,战士们大抵知道自己的敌人主要以丹麦罗巴德部族为主。这支部族人口庞大有着自己的荣耀,只是兄弟们想不到,这些丹麦战士如此蛮勇,

    剑在猛戳,战斧劈砍。士兵以厚盾抵住身子,咬紧牙关手持各种力气对着前方猛刺,不管是否刺中,戳刺不敢停顿。

    “坚持!不可退兵!”

    “不要怕死!顶住他们!”

    “大王已经登陆了!大王在亲自督战!不能让他们接近大王。”

    “哼哼……”

    “啊啊啊啊……”

    嘶吼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

    战场另一边决死冲锋并陷入搏杀的罗巴德人,他们放声吼叫。

    “快把这些罗斯人赶下海喂鱼!”

    “为了荣耀,杀了他们。”

    “给哈夫根老大报仇!杀了他们的留里克!”

    同样,罗巴德人的呐喊也淹没在吼声中。

    这是一场仓促之战,留里克甚至不用思考就清楚自己面临的前所未有的危机。

    什么叫做背水一战?现在便是。

    留里克拔出钢剑,命令侍卫将镶金丝的特别气质高高举起。他自己走向战斗焦灼的锋线,旗帜随着他的步伐推进。

    战鼓狂敲,号角大作,留里克大张旗鼓展示自己的存在,这是向敌人挑衅自己在此,更是给坚持战斗的士兵助威。

    坚持中的战士们看到了自己的王,那面镶金边的王旗正向自己走来。

    大王将直接加入战斗!他是战无不胜的伟大战胜!就像他的父亲奥托般奋不顾身。

    看呐!那些头顶熊头的战士们!还有他们在阳光下浑身反射的剧烈闪光。

    近卫军侍卫长格伦德已经不再年轻,他再不是自由佣兵,而是罗斯大王麾下专啃硬骨头的“铁人”。

    “铁人!跟着我冲!血祭奥丁!”

    格伦德和他的手下是被重新定义的狂战士,他们的胸膛已经换装整块沉重的淬火碳钢胸甲,一般的手斧砍下来只能留下小痕迹。士兵的肩膀、胳膊、腿部都有铁片防护,连薄弱都裆部也有“铁裙摆”。如此过分的防备,在当今的北欧、西欧和东欧是独一份,另一个能做到这一点是正是东罗马。

    一百名“铁人”都是特选壮汉,他们或是手持带矛头的双刃长柄斧,或是双手持短戟,持双剑者也大有人在。

    铁人出战,专打硬仗。他们不结阵,而是顶着狰狞熊头手持五花八门的近战武器,故意让敌人围攻自己,以便于以一敌十到处杀戮。

    他们早就脱掉了罗斯人的战袍,故意战士盔甲的闪亮金属光泽。

    因为敌人是霍里克!对于格伦德,当年高德弗雷哈根之战,自己几十个兄弟战死,这一战是为当年报血仇呐。

    不得不说,这些熊头战士太过于显著。

    站在远处故意不带着精锐甲士冲锋的霍里克,他现在的行为非常鸡贼下,但看到那些“胸头铁人”脱离罗斯军岌岌可危的阵线,顿时一股恶寒从脚趾冷到脑袋。

    他想到了当年恶心的战斗,为了杀死这些铁人,自己死了太多兄弟。

    固然铁人并非真的刀枪不入,针对其盔甲薄弱点把矛刺上去,铁人也就成了死人。

    但是,这些罗巴德渔民战士、农夫兵能吗?杀死一名铁人只怕要填进去二十条人命。

    “老大,那些铁熊人出现了,我们怎么办?是否助战?”有随从紧张地问。

    “不可贸然行动。再看看战局!还有,把我们的旗帜都收了。”霍里克非常纠结地如此吗命令。

    事实上,霍里克注意到这些罗巴德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把罗斯军冲到海洋,战斗一旦进入焦灼状态,对于自己已经大为不利了。

    他收起旗帜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存在,避免被罗斯人发现后重点打击。

    可这样的举动被其他按兵不动的“基督丹麦”的同盟部族军看到了,这些部族领主本是看到罗斯庞大舰队就打了退堂鼓,现在战局不利,霍里克还把旗帜降下,难道这家伙要逃!?

    这支丹麦军队本质上已经是一种十字军,但罗巴德部族还没有立刻转变心态,他们还不愿意大张旗鼓地扬起十字旗。

    霍里克这边要求放下的就是一面十字旗,其他观战的盟军也有这样的旗帜。

    十字旗树立起来,各部就能分清敌我。当旗帜消失不见,基本就等于一支军队的消失。无论是战死还是逃跑,旗帜不见等同于战败。霍里克暂时没想到这一层。

    有领主说服内心,突击下令:“霍里克是怂货,他要跑!罗巴德人即便勇敢也要死了。兄弟们咱们快走!”

    一支二百人的“基督丹麦”盟军部队主动撤离战场,由此立刻引起连锁反应,其余部族军纷纷撤离。

    这一幕也被霍里克看到。

    这位圆脑袋的矮胖子猛烈跺脚泄愤,破口大骂:“哪有你们这样的盟友!居然不战而逃?”

    霍里克也没有资格去说那些所谓懦夫,他自己的精锐部队人心浮动。

    多人提议:“罗巴德人可能坚持不了太久,我们也该想想退路。”

    理性地说,霍里克不想在此战死。固然战前他给兄弟们鼓舞气势,所谓眼前的战斗不胜利就光荣战死。

    可战死的威胁真的出现,逃跑不失为一种策略。

    “大不了我带着兄弟逃到法兰克境内,路德维希正是用人之际,总不能不要我。搞不好这给我封一个合法爵位。”

    是的,霍里克这些年的作为就是希望成为大贵族,不能成为丹麦大王,退而求其次做法兰克的封臣也行。

    现在罗巴德还不至于崩溃,也许他们还可以赢,即便胜利是惨胜。

    于是战场变得非常奇怪,霍里克这番举动就是在卖队友,他带着五百个最后亲信在围观战斗,就好似坐山观虎斗,分明他是搏杀中军队的统帅。

    罗斯军各战线蒙受伤亡,更多军队靠岸登陆。那是瑞典诸公爵同盟军,是哥德堡同盟军,还有专注于火力援助的芬兰同盟军。

    战场的位置是舰载扭力弹弓打不到的,罗斯军引以为傲的重武器暂时用不到。

    战斗变成原汁原味的维京模式,直到“铁人”通过自己人的阵线,在罗巴德人疯狂的攻击下四处反击。

    战斧在乱砍,短戟在乱刺,钢剑在乱割。

    还有在铁人的头顶上呼啸而过的箭矢!

    耶夫洛紧急奔向王旗,告诉留里克王自己的担忧:“我的长弓兵就算累断了胳膊也会持续支援,但是箭矢现在会集中格伦德他们。”

    留里克冷面相对:“我不关心他们的伤亡,我关注敌人是不是被你射杀!我要胜利!”

    “啊这……您如此冷酷?”

    “这是战争!听着,立刻换用宽刃猎箭,不准用尖锥破甲箭。尽量对远处抛射,全力以赴抛射。”

    耶夫洛听到了一些端倪,瞬间不再犹豫,立刻回到海边,命令淌水状态的六百名芬兰长弓手尊照王命战斗。

    现在战局焦灼,各种十字弓用处有限,这些弓在对空抛射做火力支援,此刻还是长弓大发神威。

    罗斯军就是欺负敌人缺少甲衣,对付强敌的锥形破甲箭不合时宜,宽刃猎箭专治各种无甲士兵,但这些箭矢对于重甲士兵毫无意义。

    格伦德的脸被面具堵盖,只有观察窗和呼吸口。他和兄弟们的体力的有限的,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是大量尸体和哀嚎的人,在前方,罗巴德人感觉到恐惧。

    铁甲在淌血,战斧在滴血,重甲掩盖着狂战士的气喘吁吁。

    几名铁人被刺中要害身亡,其余人根本无暇顾及死去的兄弟。

    铁人们排着队,继续向前方前进。

    再看罗巴德人,他们的阵列被铁人如楔子般凿如,队形正被罗斯军分割。

    箭矢持续给罗巴德部族兵伤害,他们开始总退却,完全撤离舰载扭力弹弓的理论最大射击范围。

    再看罗斯军,虽是准备仓促,各种重武器暂时没用上,战局也已一边倒地转向罗斯军。

    地上到处是罗巴德战士的尸体,受伤者无出其右被罗斯军刺杀。

    罗斯军队的死者被拉出来,即便就剩下一口气也被拉扯到后方。前线激战正酣,后方的救援也马不停蹄展开。

    当务之急是给伤兵止血,于是预制好的麻绳布条捆扎受伤的四肢,至于胸口脖颈受致命伤者就只能任其死亡。

    罗斯军尽量做到这一时代几乎不存在的伤兵救援,一支辅助人员事实上扮演起军医角色。

    留里克和战士们无暇及顾伤亡情况,自己的精锐顶住了攻击,精锐的铁人已经打开了缺口!

    箭矢噼里啪啦打在格伦德的铁人身上,制造一点划痕就箭矢崩裂。甚至有战士装饰用的胸头叉上了骇人的长弓用长箭,就仿佛士兵被爆头。

    这在不断退却的罗巴德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那些坚决主战的部族贵族大呼不解。

    “这是怪物!他们脑袋中箭居然不死?!”

    铁人继续前进,因兄弟们已经疲惫不敢狂奔,恰是如此,他们的步步紧逼才更显恐怖。

    罗斯军各路部队抓紧时间登陆,他们兵力密集大抵衣着整齐。他们的阵线依旧牢不可破,盾堆成墙壁,身后到处是头顶铁皮盔插羽毛的战士,以及如树林般的密集旗帜。

    在他们身后箭矢像是无限的,不断给后方的罗巴德人造成伤亡。

    焦灼的战场大大改观,罗巴德人虽没有逃亡,两军已经自发地保持起约莫二十米的距离。

    这种时候终于给了十字弓手机会!第二排的十字弓手将绞盘上弦的钢臂十字弓送到前线,兄弟接后立刻在锋线盾墙缝隙发射,再把完毕的十字弓送到后方。

    这也是罗斯箭阵的表现形式,如同流水线一般,装填好的十字弓送到一线,这在罗巴德人看来,到处都是罗斯人的致命箭矢!

    自己的木盾挡不住重箭矢,即便是轻型箭矢一样恐怖。

    平射、抛射,战场变得立体,罗斯军付出一定损失后稳定阵线,整体如同巨大的压路机正在碾压。

    而罗斯军屡试不爽的钳形攻势也开始了合围行动!

    也许,这又是复刻维辛格瑟岛战役!老战士们纷纷这么想。

    丹麦世界的强大势力之罗巴德人,正在罗斯军的攻势下步入死亡。哥德堡的约塔兰同盟军很庆幸,自己是作为盟军的一员加入战斗。现在,哥德堡军与瑞典昂克拉斯军合兵一道,正被蓝狐带领着从左翼迂回加入合围……

    崩溃!就在一瞬间。

    随着一名罗巴德部族的本地贵族死于箭矢击穿头颅,他的族人拉扯着尸体赶紧逃跑。

    在猛蒙受巨大伤亡的人们看来,现在连自己的贵族也抛弃了大家。

    不能再继续下去,为了活命的可能性快跑吧!

    逃到哪里?人们暂不清楚也没时间思考,逃生本能控制着两条腿。

    接下来的打崩溃被持续观战的霍里克看得清楚,而他的部下心急如焚。

    “老大,这群罗巴德人居然失败了。”

    “他们在反向冲锋,可别是他们战场投降了罗斯人来打我们了。”

    的确,因为838年的战败,霍里克在罗巴德部族的威望暴跌,倘若不是大家在“合力抗罗”,早就爆发内战了。

    “搞不好就是反向冲锋。我们快走。”霍里克命令。

    但是前往哪里?自然是向着法兰克封臣、萨克斯人贵族柳多夫控制的林德霍尔姆地峡狂奔。

    虽然霍里克不觉得其人修筑的城堡是坚不可摧的,至少能迟滞罗斯军的乘胜追击,足够他有时间逃到法兰克境内避难。

    霍里克完全不顾罗巴德人的死活,他在罗巴德的村庄里安置了一些马匹,以及一些车辆。兄弟们逃回去,带上一些可用的东西,尤其是银币珠宝,骑着马或坐着马车赶紧南撤退。

    还要特别留意把被安置在罗巴德村庄的教士一并带走,毕竟战争死了教士,之后不好给那个苦行僧的“北方圣人”埃斯基尔不好交代。

    别人的生死他已经不管不顾,因为战争成了这种溃疡般的局面,自己的“基督丹麦王”的自称就是笑话,且自己实打实的“丹麦伯爵”的封号也是要名存实亡的。

    说到底自己目前法理上是法兰克的一些小封臣,罗斯人打自己的脸,不就是打法兰克贵族的脸?

    他去意已决,带着亲信们以最快速度回到林德霍尔姆地峡的阿勒布堡垒,任何的事情之后再说。现在真是再磨蹭一下,兄弟们都得死去。

    第925章 罗斯军vs基督丹麦军

第926章 林德霍尔姆地峡登陆战

    今日,西兰岛附近海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实在是发动抢滩登陆的好时机。

    虽然庞大的军队不全是自己的,拉格纳这辈子没有任何一天有如今天这般心情舒畅。

    他曾经惨重战败,父亲死去,大量族人也死了。一度沦落为靠着寄人篱下,乃至做海盗度日。如此蝇营狗苟的日子,如何配得上一位英雄的名号。

    如今一切都变了。

    固然身后的庞大军队不全是自己的,信仰奥丁的新丹麦王国还是拉起了一支一段庞大的军队。

    西兰岛居住的各部族男子踊跃参军,因逃难而来的部族更是全民皆兵。坚持奥丁信仰的丹麦人要夺回自己失去的日德兰半岛,如今与罗斯人历史性的合兵一处,打着“恢复奥丁荣耀”的旗号进军。

    所以,作为庞大联军的偏师,拉格纳有着自己的强烈自尊,固然是与罗斯以及各路东边的北边的军队联合,这抢占林德霍尔姆地峡的头功,肯定要由自己拿下。

    更何况,林德霍尔姆的真正主人、被迫避难西兰岛的林德霍尔姆人,没有谁比他们对这场突袭更为欢迎且态度急切。

    一面白底渡鸦旗帜于旗舰飘扬,拉格纳非常嚣张地亲自掌控旗帜,他站在龙头战船之船艏,引领整个舰队前进。

    以至于那些本来航速极快的罗斯大船都处在舰队中后部,都成了他的注脚。

    对此,斯普尤特和菲斯克很想得开。

    但这场进军注定慢于留里克的主力军。

    偏师从马豪比(今哥本哈根附近)海域的集结地出发,同行厄勒海峡进入宽阔的卡特加特海峡,并继续向东北方向前进。

    此航向能有利的利用温润南风,以至于舰队各舰只无需划桨,只要控制好舵,依靠风力即可昼夜航行。

    卡特加特海峡内有两处沙洲小岛,舰队在航行一个白天后,在南部的沙洲岛休整。

    岛上连泉眼都没有,就不要指望在这里得到额外的淡水补给。

    考虑到要尽快抵达战场完成抢滩登陆,舰队几乎没有安排登陆,仅仅是以此沙洲岛作为航行的节点,在靠岸处抛锚收帆,或是以缆绳将各艘长船连接,避免被潮水冲散。

    他们就在船上度过一夜,甚至是安置在武装货船中的战马也是在此局促之地睡眠。

    如此航行,对真正的维京人并没有什么问题。

    对于罗斯军中的佩切涅格战士,尤其是贝雅希尔,无疑是严峻的挑战。

    她,严重显怀的肚子已经不利于战争。

    对于在草原上驰骋的佩切涅格部族联盟,各部落皆是男女全民皆兵,真的有大规模战争,即便是孕妇也要拿起反曲弓骑马参战。这很反人类,但对于生存处境一直很严苛的草原人,他们往往有很多无奈被迫之举。

    接下来还会有更不可思议的战争方式?!

    她放眼望去尽是茫茫水域,漂浮在海上的是无数坐满了人的船只,白天扬起的风帆又像是一片灰白色树林。

    “我不能放弃,我是一名战士,我不能辱没我的荣誉……”

    如此狂野的女人配得上瓦尔基里之名,不过她毕竟是国王的女人,事到如今菲斯克实在不忍心这位年仅十七岁的草原女战士再冒险。

    这一夜,伴随着船舱里骑兵战士的鼾声,菲斯克和她好好谈了谈。

    “接下来的战争你不要再冲到锋线,我们暂停合作,你的工作得交给另一人。”

    “为什么?!”她吃惊反问。

    “你……总不希望自己失去孩子。”

    “可是,这是我孩子必须经历的考验。再说了,我必须战斗。”

    “已经够了,贝雅希尔。这是战争!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接下来是男人们的战斗。我会安排好一切,此事你不要再反驳。我是骑兵指挥官,接下来的作战我已经定好了规划。”

    “秃头”菲斯克在体态上甚至比留里克还要壮实一些,毕竟这家伙年龄大一点,平日里几乎天天训练,再是好吃好喝,实在是赳赳武夫一个。

    贝雅希尔纵使有千万个不同意,在绝对威压面前也只能服软。

    菲斯克毕竟是骑兵指挥官,所有的骑兵战士连带马匹都是王国的至宝。

    令人高兴的是,战争打到现在,除了一些马匹有不致命的皮外伤,导致十匹马暂时丧失战斗能力(尚能牵着走),其余马匹皆好。

    即便如此,抢滩登陆也是一场冒险,尤其是海滩一片混乱之际,搞不好涉水登陆的马匹还能在海里溺死。

    他决意稳妥办事,以至于罗斯军包括其中的斯拉夫军队,表面大度,实则非常鸡贼的处于舰队中后方。

    这样倘若登陆时那些丹麦人把海滩弄得乱糟糟的,后方的罗斯军尽可等之恢复秩序再登陆。

    这是战争,想到最坏的可能性莫过于军队登陆立足未稳就遭遇敌人打击,如此一来倘若罗斯丹麦联军遇袭,先有伤亡的也是丹麦人。

    双方各有所需,彼此的需求并不冲突。

    遂在这一夜的休整后,短暂的夜晚一过,舰队恢复航行。

    而这,也是最后的一段航程。

    看呐!

    前方的海域出现连片的墨绿色阴影。

    依旧故意举着旗帜的拉格纳欣喜万分!

    他铁青着脸兴奋得胡须打颤,这便转过身拔出自己的钢剑,转手剑锋直指阴影之所在!

    “向着岸边的阴影凸起冲!夺回林德霍尔姆!杀死窃据着!丹麦人!划桨!”

    如此命令,旗舰首先展开收起的船桨,这样龙头战船又是利用风力又是利用人力,且看旗舰的航速已经飙到了折合八节的高速。

    旗舰做出了彻头彻尾的表率,附近的丹麦船只有样学样。

    舰队分裂了,丹麦军三百条船与后方船只已经完全脱节,且间距越来越大。

    目睹这场面,坐镇风帆巡洋舰的斯普尤特屏气凝神。

    有士兵老伙计询问:“老大,这些丹麦人是要独享光荣?!那个阴影居然是一座山,他们要自己占领那里了。”

    “所以,你建议我们跟他们抢?”

    “也许可以,兄弟们渴望光荣。”

    “就让给他们!”斯普尤特摇摇头:“拉格纳现在是被承认的丹麦王,就给他光荣。”

    三百余龙头战船发动突袭,每条船上至少坐着二十人,甚至有的船只坐上了四十人。

    拉格纳军队的主要力量尽在于此,他很高兴看到信仰奥丁的丹麦人团结在自己手里,而接下来的就是战争。

    前方模糊的景象完全清晰可见,现实已是下午,夕阳将至,舰队必须抓紧时间抢滩登陆。

    现在,令人愤怒的景象也完整的展现开来。

    林德霍尔姆部族遗留的港口、渔村被窃据了!

    村庄依傍的那座山是怎么回事?怎么出现了明显的墙?

    山顶上又是怎么回事?那岂不是一座堡垒?堡垒附近有很多塔楼,每一座塔楼都飘扬着旗帜,尤其是山顶最高处还飘扬着最大的旗帜。

    这个时代大部分战士的视力都很好,人们敏锐地看到那些旗帜飘扬的图案。

    图案极为简单,白底旗帜中间画着十字。

    此乃法兰克人的重要象征,更是其信仰的象征。

    天主的十字旗竖立在日德兰半岛的北部,这就好似敌人骑在自己脑袋上屙屎!

    观者无不暴怒,人们奋力划桨的同时大声吼叫,很多人发誓自己登陆后必须杀死几个入侵的法兰克士兵泄愤。

    毕竟,在过去的时代这种事情从没发生过。法兰克人树立旗帜修筑城堡,使得丹麦先祖修筑石墙的行为成了笑话。

    无疑这给了拉格纳更糟心的打击,因为自己部族的先祖就是修筑“石勒苏益格长城”的主力,如此血淋淋的历史证明了那种被动防御的措施根本挡不住强敌,最后还不是丹麦人集结力量发动军事反攻?!

    海洋传来吼声,窃据此地的人们已经开始望风而逃。

    最先发现庞大舰队迫近的是客居萨克森人的渔船,他们纷纷逃回林德霍尔姆渔村,罢了拉着妻儿发了疯般向着堡垒跑去。

    现在,尚未建成的阿勒布堡垒突然就面临着死亡威胁。

    古代蛮族萨克森公爵的后裔、法兰克王国正儿八经的封臣柳多夫,他从没想过自己估计的所谓“诺曼人内战”会是这样的展开。

    他估摸着战争顶多是千人级别的械斗,倘若有必要,自己亲率骑兵发动冲击便是一个回合轻松打赢。

    可是看看现在的局面,怎么想都不是骑兵冲击能解决的!

    柳多夫慌了!

    他慌得浑身发抖!

    闲下来的骑兵战士纷纷站在石头堆砌的堡垒城墙上,紧张地看着舰队逐渐逼近,以及拖家带口望风而逃的人们。

    此乃内堡,防御更好,甚至还有绞盘上下开合的木门。

    现在木门敞开,作为本地区实质的统治者,柳多夫不可能放任渡海而来的野蛮人杀戮自己的萨克森同族以及同盟的皈依天主的丹麦人。尤其是自己虔诚信仰决定了不可以抛弃那些“可怜的羔羊”。

    甚至于柳多夫根本没有选择权,北方圣人埃斯基尔就在堡垒了里,这位的名号是罗马教廷册封的,小老头儿在此,他就是信仰的中心,这老头子要求民众来避难,堡垒就必须承载下众多难民。

    石头墙或能保护好民众,但这附近已经聚集了大量萨克森人、丹麦人,数千人涌入阿勒布城堡,无疑也带来了很大的风险。

    风险之事现在不是柳多夫所想的。

    倘若作为一个绝对的理性者,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带着骑兵赶紧出城逃跑。

    柳多夫没有资格这么做,他现在就是大量萨克森人同族的领袖,日后还需要这些人的支持以便于向路德维希王子做政治投机。

    大量萨克森人不能死,大量基督丹麦人不能死,埃斯基尔和他带来的教士随从更不能死。

    “备战!赶紧备战!”他声嘶力竭对着身边部下怒吼。

    战士们大吃一惊,有人问:“大人,我们莫非要备马发动攻击?”

    焦头烂额的柳多夫听得大为惊喜,他没时间深入思考,自己的部下此言是一个重大提醒。

    毕竟柳多夫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麾下的五百骑的“法兰克骑兵”。

    “那就备马!等这群诺曼海盗登陆后,我们冲过去袭击!一定要大肆杀戮挫败他们的锐气。”

    即将是以少敌多的战斗,当大量民众涌入堡垒,法兰克骑兵已经在堡垒内开辟的山坡平地集结骑兵。

    一根根骑矛夕阳下闪着橘色的光,骑兵战士亲吻自己胸口的十字架。他们披上锁子甲,头顶铁皮盔,连面部也有锁甲遮掩。他们的战马一样着甲,尤其是容易受伤的胸部挂上皮革铆接铁片的甲衣,码头也套上镶铁片牛皮甲。

    如此骑兵队已经是法兰克王国的顶级骑兵,柳多夫非常有资格引以为傲。

    且战士们几乎都是萨克森人,他们第一次可以为守卫自己的失散好几十年的萨克森同族而战,亦是为了自己的天主信仰而战。

    即便是以少击多,战士们觉得此战是自己毕生之荣幸。

    因为,北方圣人埃斯基尔,这位极为高贵的教士,正亲自用蘸着省油的柏汁为大家祝福。

    圣人嘀咕的都是拉丁语,意思大家都明白。

    “主免除你们的罪……这一战为了神圣的信仰……打击野蛮人,你们的灵魂都将得到救赎……”

    他们得到了强大的精神鼓舞,柳多夫觉得自己已经刀枪不入,至少他现在披上两层锁子甲的确是砸不烂刺不穿。

    战场的另一面。

    高举旗帜的拉格纳一定要做登陆第一人,他的旗舰直接冲滩,自己的确第一个它在日德兰半岛的土地上,由此正式开始自己的复仇之路。

    “兄弟们看呐!我登陆了!”他奋勇摇晃着旗帜,全军声威大震。

    长船陆续冲滩,坚硬的橡木龙骨狠狠啃噬沙石滩地,不少战士靴子未沾水就完成登陆。

    面前就是跑了个精光的渔村,急于捞些战利品的战士完全不顾所谓理论存在的纪律,左臂持盾,右手持斧头、剑就冲向村庄。

    这里是林德霍尔姆部族的村落,而今归来的正牌林德霍尔姆人不得不面临这样一个惨痛状况。

    自己的村庄被“僭越者”霍里克抢了一遍,被法兰克人抢了一遍,而今又要被西兰岛来的信仰奥丁的丹麦同族再抢一遍。

    对此大家只能期待这些“好兄弟”不要狂野到把大家的旧房子也拆咯。

    什么叫做先知先觉?

    仍待在大船上的斯普尤特在博恩霍尔姆岛和不少丹麦人打过交道后,真切清楚丹麦世界从不是铁板一块,过去罗斯人、瑞典人觉得他们是一个整体的理解是彻头彻尾的错误。就如现在的场面,首先登陆的拉格纳的丹麦军,各部族军队登陆就开始尝试打劫。他们丝毫不想着建立登陆场,更糟糕的是甚至不把冲滩的船只挪开,根本不给后方部队登陆的空间。

    后者的问题最严重,局促的海滩缺乏足够的登陆空间,罗斯军和斯拉夫军就只能继续在近海漂着,等待乱哄哄的场面稍稍结束再行登陆。

    倘若等到太阳都要完全落山了,在那之前后续的舰队就只能选择远一点的地方登陆。

    情报指出的法兰克人兴建的堡垒就在眼前,它的出现就是军队必须攻克的目标,只要打下来,斯普尤特便有可以向大王邀功的大功劳。这一点罗斯军清楚,梅德韦特的斯拉夫军。

    再看拉格纳这边的情况,他带领自己石墙部族劫后余生老战士,以及后续收拢的一群海盗亲信,这伙儿人已经开始自顾自地打劫。

    他是新丹麦国王,但各部族针对村庄以及周边地区自发的劫掠,已经不是靠着口头胡须可以制止的。拉格纳无法阻止混乱,索性就加入其中。毕竟抢劫也是战争的一部分,大肆劫掠也是对敌人的一种打击。

    如此,西兰岛各部族军队,以及拉格纳的亲信们,大家完全忽略了自己已经将柔软的腹部展示给法兰克人拔出的尖刀。

    柳多夫根本不知庸才,他敏锐地注意到登陆者的破绽勃然大喜。

    阿勒布堡垒实质包括整个山丘的中部以上,这座山丘毕竟不大,民众为它修筑两道环形石墙,形成内城和外城。民众集中在外城,那些年满十二岁的男子都奉命拿起武器。甚至是女人!即便皈依天主的女人再去战斗就是不检点,但现在是生死存亡之刻,女战士还是应运而生。

    大量民兵一瞬间诞生,这对仍保留大量维京风俗的人们不算难事。

    柳多夫看到了这些民众战斗的决心,他们这是为了自己的命去守卫堡垒,情况还不算糟。

    雄壮的法兰克骑兵出马,人们向他们欢呼。

    外城的吊桥被放下,绞盘木门被拉起来。

    柳多夫的骑枪向前,以萨克森语命令部下:“勇士们!那些诺曼野人都是忙于抢劫的强盗,让我们冲垮他们!走!”

    这些训练有素的法兰克骑兵若被路德维希留在身边可谓强兵,可毕竟这是一大群萨克森人组成的军队,此军队的存在对路德维希也是威胁。所谓搞不好洛泰尔以亲签为诱饵,或是许诺更高级的封号,整个威斯特伐利亚伯爵领的萨克森人摇身一变就给洛泰尔卖命,成为“合法法兰克王”麾下强军。

    固然这是强军,路德维希还是要把这群人“流放”到丹麦世界。但他根本不知道,丹麦世界还有一大群萨克森人,此举无疑是另一种放虎归山。

    柳多夫立刻带领骑兵组成骑墙,非常罕见地一改经典的“骑矛轮流突刺战术”,而是执意要打出“一波流”。

    乱枪中的西兰岛丹麦战士少部分人看到了“一堵墙”不断逼近,当他们看清端倪一切都晚了。

    因为不少人还是通过首次见到罗斯骑兵,才获悉骑兵这种兵种。

    只有逃难到西兰岛的丹麦人才知道骑兵的厉害。

    现在,一切都晚了。

    快速推进的柳多夫打出一个完美的突然袭击,他的部下奋勇杀敌,骑矛无情地戳刺,往往刺杀一人后就放弃骑矛,转手把初中自己的剑会是长柄单手斧,对着不知所措的西兰岛的维京丹麦战士乱砍。

    本就混乱的登陆场更加混乱,柳多夫的骑兵已经在大杀四方。

    骑兵们没有各自为战,柳多夫始终努力保持着密集队形,他的副官高举着法兰克的“查理曼三狮旗”,副官跟着柳多夫,骑兵看着旗帜。

    如此铁骑在缺乏防备的战士间到处踩踏、冲撞、戳刺、劈砍。

    拉格纳顿时傻了眼,他声嘶力竭的怒吼要求大家保持理智建立盾墙来者。奈何他的吼声早已被人们的惶恐尖叫遮掩。

    人们争相回到海边,忙着跳上船回到海里暂避锋芒。

    而这又成了另一种乱局,不少人慌乱中直接掉进海水里,就算又爬回船上还是变得浑身湿漉。

    如此难堪的战局令人无语,斯普尤特更是想不到一群骑兵竟在肆虐,明明这是只有罗斯骑兵可以拥有的拿手好戏,那些举着十字旗,还有三道黑线(暮色光线暗淡看不清是三狮旗)的法兰克人凭什么。

    拉格纳和他的西兰岛丹麦军被逼到海边,多亏了这被动的背水一战,惶恐的人们才振作起来。

    大海对于骑兵则是重大威胁,柳多夫的战马沾满了敌人的血,他的战士们皆如嗜血野兽。

    法兰克骑兵没有超能力可以追杀到海面,这便耀武扬威举着宝剑、战斧言语嘲讽。

    骑兵没有轻举妄动,趁此机会,拉格纳这便也组织好了盾墙。

    此刻地上躺着大量尸体,以及诸多蠕动的伤者。

    再看,有骑兵手持骑矛,挨个刺杀蠕动伤者,设置还有人突击下马,割下死者的头颅穿在剑锋上挑衅。

    这是在激怒大家,旋即就有一伙儿人受不了挑衅,四五十人嗷嗷叫地冲上去。

    柳多夫等的就是这个,他的骑兵立刻出动,当众表演了一记歼灭战。

    这下子拉格纳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现在暮色越来越深,天空星光显现,黑夜对战斗是不利的,柳多夫的骑兵反冲击有了大大的杀戮,他决意赶紧撤回堡垒休整,明日天明再好好痛打这群愚蠢的野蛮人。

    然而,空中突然传来嗖嗖声。

    那其实是后方的罗斯大型船只强行开赴近岸处后,以扭力弹弓抛射的标枪。

    距离还是太远,尤其是光线昏暗,众标枪的精度已经大打折扣。也亏得法兰克骑兵现在是密集队形,有利于标枪的概率命中。

    则是斯普尤特能做到的最及时的支援!

    突然间,柳多夫身边即有战士连人带马被刺穿,突然倒地而亡。

    多达三名战士瞬死,即便大家披着锁子甲都没用!多根标枪深深砸在自己面前,即便是光线昏暗,柳多夫也知道这是什么,即便他不知道此乃扭力弹弓发射的。

    “啊!诺曼人中有善投标枪的人!我们快撤!带走伤员,我们走!”

    就如骑兵是突然出现一样,现在他们一样快速逃离,即便他们的马匹已经颇为疲惫……

    法兰克骑兵撤回堡垒,留下一地烂摊子。

    如同一板砖拍在脑门,面对现在一片狼藉的场面,拉格纳的傲慢被拍醒。

    军队登陆了,但没完全登陆。登陆即爆发战争,他只能自我安慰:“我的丹麦王国并没有输了战斗,只是伤亡代价很大。”

    虽是如此,他心中的梦魇又在萌发。

    瞧!这一幕和当年法兰克骑兵、霍里克的骑兵屠戮自己所在的石墙部族简直如出一辙。

    第926章 林德霍尔姆地峡登陆战

第927章 那号角声吹来阿勒布堡垒决战之日

    暮色下的海滩到处是倒毙的尸骸,林德霍尔姆村庄更是一片狼藉。

    太阳几乎落山,昏暗的光线下,拉格纳的丹麦军队依旧在海边驻守,直到目送那些法兰克骑兵急匆匆的离开。

    “真是可恶,若没罗斯人的支援,我还会继续失败。战斗居然又是这样。”回想起刚刚的惨剧,拉格纳仍心有余悸。

    他丝毫不会怪罪罗斯军支援不利。

    恰恰相反,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惨遭杀戮完全在于军队都忙着劫掠了。

    这也充分暴露出自己的“新丹麦王国”实质是空有其表,那些西兰岛来的部族武装非常愿意打顺风仗,此番强敌来袭就是撒腿就跑。

    就这还敢自称“崇敬奥丁的勇士”?

    新丹麦军至少还站在这里,大家可以自我安慰并非战败。

    在沉静一阵子后,被吓坏了的人们终于恢复理智。那些跳回船在近岸观望的人们,现在又纷纷重新靠岸登陆。

    丹麦人的抢滩登陆成功了,但没有完全成功。

    后方的罗斯军队本着同盟义务,冒着误伤友军的风险发射大量标枪才迫使法兰克骑兵撤出战场。但天色一晚,罗斯军可没工夫继续在海上漂着。

    再看到法兰克骑兵撤离后,罗斯舰队立刻调整航向,在拉格纳所部登陆地之南部的舒缓海滩展开登陆。

    暮色掩盖着罗斯军的行动,大量小船放下,战士乘船登陆。

    那些安置在武装货船船舱中的战马,士兵驱赶马匹令其沿着狭窄的木质斜坡登上顶层甲板。与此同时,这些武装货船也趁着傍晚潮水强行突进到近岸处并故意搁浅。

    之后又是预制好的木板拼凑成更长的木板,其直接插入沙石地。

    卸下马鞍的马匹沿着这陡峭的木板,非常凶猛地一头扎进没过人腰部的海水,并在持续涨水的海潮中向着岸上奔去。

    此举对马匹很不友好,“秃头”菲斯克看得揪心,他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其实是有很好的登陆场所,便是利用林德霍尔姆渔村现有的码头。那些木制栈桥看起来能凑合着用,奈何那片区域已经挤满了友军的长船,乱糟糟的样子丝毫无法给罗斯战马登陆的空间。

    终究马匹是纷纷登陆,由于是趁着潮水展开行动,那些大船若不能立刻拖走,就只能在退潮时搁浅在滩涂中。

    大量战士涉水登陆,那些背着麻布口袋,携带圆盾、折叠长矛的斯拉夫战士忍耐着海水,首次站在丹麦人的核心领地。

    而这,也是东斯拉夫人首次抵达此瓦良格人的发源地。

    因为任何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以及附近岛屿生活的维京人,都是由日德兰半岛扩散出去的。

    夜幕掩盖了很多,它能遮掩军队,可以让一直大军消失在夜幕,更能在夜幕中创造出极为庞大的军队。

    篝火增灶诈术,这是罗斯军队的惯用良谋。

    刚刚登陆的罗斯军以及附属的斯拉夫军,大家急于晾干湿漉漉的衣服,便就地取材,砍伐海边不远处的小树林取木材,以弓钻取火,以火硝助燃,大量篝火燃起来了。

    罗斯军队的营地自成一体,处于安全考虑,先行登陆的军队保持着高强度戒备,并接应者后卫部队源源不断的登陆。

    无疑黑夜给了罗斯军巨大的障碍,夜间登陆是一个挑战,为了求稳,斯普尤特只求战士首先登陆,大量的重装备、生活物资,等到天亮了再搬运。

    毕竟北欧的夏季夜晚极为短暂,大家不必等太久。

    相比于友军,斯普尤特、菲斯克、卡努夫和梅德韦特,这四位罗斯军将领麾下的军队合在一起有两千人规模。仍有不少非战斗人员诸如水手还待在船上,未来的战斗这些人如无必要也不会参与。

    罗斯军构筑起密集的营地,他们刻意多点了篝火,营造出自己营地规模庞大的假象。

    事实是这支抢滩登陆的军队的确规模空前,总兵力达到一万三千人!

    这其中绝大部分是信仰奥丁的丹麦人,暮色下的战争证明了一件事,军队虽是兵力雄厚却不能做到军令一统,凑在一起的各部族有自己的盘算,就如这夜间扎营,也是每个部族在领主的带领下聚成一堆。

    罗斯军的营地构筑起夜间防御阵地,那些持十字弓的战士被放置在阵型外围,先行搬运上岸的十座扭力弹弓隔一段距离安置一个。

    虽是广布篝火,罗斯军主力连带战马,都是龟缩在靠近大海的一处半圆形的区域密集宿营。

    战士啃食着干粮,大量燕麦饲喂马匹。

    现在的局面非常严峻,只要看看土丘上堡垒那到处善良的光点,罗斯军的战士相信敌人守军也是兵力雄厚,拉格纳的丹麦军就更相信这个。

    到底大军是登陆了,拉格纳所部正在打扫战场的烂摊子。

    法兰克骑兵肆虐到底死了多少人?夜幕下无法统计,更无必要统计。

    人们只能描述法兰克骑兵的可怕,以及自己打了窝囊一仗。

    压抑着怒气和抱怨,斯普尤特亲赴拉格纳设立的“丹麦王行宫”,实质就是林德霍尔姆村庄的一处较大且较为完好的房舍。

    房舍成了军队的指挥中枢,各领主与拉格纳本人已经待在灯火通明的房舍里七嘴八舌争吵了。

    他们吵得声音还挺响亮。

    斯普尤特听到明显的诺斯语谩骂、推诿、指责,他也是憋了一肚火,这便鲁莽闯入会场一声暴喝:“都别争吵了!都别推卸责任!和你们这群只顾着抢劫的家伙在一起,我朋友拉格纳怎么建设好丹麦?”

    此一眼震慑全场,也令拉格纳非常感动。

    在安静了一阵子后,突然有领主指着斯普尤特的鼻子厉声反问:“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我们登陆就蒙受损失,和你们罗斯人迟迟不来支援有莫大关系。”

    顿时又有人敲打胸膛附和起来:“你们太慢了!为什么不早点登陆?!只有最后关头才展开支援。”

    ……

    斯普尤特摇摇头,固然这里还有不少领主保持着沉默,那几个跳的欢的家伙令他暴怒。

    什么叫做血性?什么叫做野蛮?!

    只见斯普尤特猛地拔出剑,剑锋带着强烈的嗡嗡声直指那几个指责自己的男人。

    此举又逼的房舍安静。

    “你们这群懦夫,没有胆子和法兰克人拼命,反而指着我们罗斯人太磨蹭。罗斯不屑于与懦夫为伍,你们几位如此懦弱,有何自个做罗斯的盟友?不如你们放弃自己的地位解散军队,回你们的西兰岛老家老实捞鱼吧。”

    话语过于气人,被痛批的几位深知斯普尤特这个老海盗的为人,他们全都闭了嘴。

    拉格纳无奈中打起圆场,张开双臂手舞足蹈呼吁大家都冷静。

    “现在的确需要冷静。”斯普尤特严肃道:“我们没有时间互相指责,甚至连战死者的尸体都没时间烧为灰烬或是入土为安。那些法兰克人打赢了一战,明日定要卷土重来。”

    “我也这么觉得。”拉格纳一拍大腿附和道,“终止全部争吵,我们必须做好决策。我!得把面前的堡垒打下来。”

    大家组织大军来日德兰不是度假的,登陆战的巨大损失让人们清醒意识到这场战争完全不可能轻易取胜。

    他们开始研究战术。

    仍然庞大的兵力是新丹麦-罗斯联军毋庸置疑的优势,如何将优势真正发挥出来就是讲究。

    敌人会凭借堡垒展开防御,军队当如何攻破堡垒?

    堡垒有石墙,只要制作一些梯子跨过石墙就行了。军队只要强攻一点打出突破口,之后的军队鱼贯而入,一切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终究这场战争丹麦人是为了夺回被窃据的领地而战,斯普尤特刚刚支棱起来好似他才是绝对统帅,真要展开决战了,主动权必须由新丹麦王拉格纳掌握。

    斯普尤特得卖这些丹麦人一个面子,为此自己会失去首先突破堡垒的荣誉。

    考虑到自己本质上是偏师,没必要喧宾夺主去立大功,为避免无意义的伤亡,他宣布罗斯军将首先负责以远程武器进行支援。

    如此声明暗示一件事,所谓新丹麦军的西兰岛丹麦人会那些头功,代表着拉格纳将夺走法兰克入侵者的城堡。进入堡垒内的军队可以凭本事打劫,此喜闻乐见的劫掠行动罗斯军队显然是搀和补上了。

    这令刚刚还吵得面红耳赤的新丹麦军领主们大为舒心。

    那么说拉格纳的新丹麦军只需一点远程箭矢支援就能独自夺下阿勒布城堡?

    拉格纳经由会议挺有信心,但回到自己营地的斯普尤特仍觉不妥。

    见得老叔归来,年轻的菲斯克和卡努夫急忙迎上前去。

    “如何?那些丹麦人对登陆战败有何说法?”菲斯克问。

    “都是一群自命不凡的家伙,却也很懦弱。菲斯克,先把骑兵集结好。”

    “啊?”

    “快去,我有事跟你们说。”

    刚吃完饭的骑兵战士紧急列队,他们听到了这样的训话。

    斯普尤特已经四十多岁了,他不再年轻,这些年经历了太多整个人变得颇为睿智务实。

    “明天将展开大战,我们的丹麦盟友会进攻那座堡垒。罗斯军以及斯拉夫军的任务是辅助那些人,你们是最精锐的骑兵,你们的任务是拖住或是歼灭法兰克骑兵。记住你们的任务,倘若遇到敌人骑兵,如何作战你们自行讨论。”

    斯普尤特不懂骑兵,法兰克骑兵是巨大的敌人。

    该如何对付骑兵?恐怕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骑兵对骑兵。

    恰好菲斯克也是这么想的。

    罗斯军营地召开军事会议,关于明日作战的安排,众军官迅速商议完毕。

    夜深,被团团保护的骑兵营地里。

    显怀过于明显的贝雅希尔希望投入作战,她的想法被其他人压制住。自己身在战地,虽不能投身战场,作为骑兵顾问支招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恰好菲斯克也急需这位草原公主的的作战建议。

    “那些法兰克骑兵看起来披着很重的甲,和他们鏖战,我们的骑兵兵力少并不占优势。我们当如何?你……”菲斯克盘腿而坐犹如一头熊,反观身材娇小不少的贝雅希尔,侧坐着乖巧如一只兔子。

    “这只兔子”不一般,一开口就是聪明战士。

    “你傻吗?对付这种重甲敌人,用我们的草原战术就好了嘛。”

    “就是单纯用箭射击?他们有重甲,我们的箭也许不行,你们的反曲弓也许也不行。”

    “那就有优先射击他们的马匹。”贝雅希尔旋即提及这样的战例:“在我们的老家,我们佩切涅格人与罗马骑兵交过手。那些骑兵浑身是铁,连马匹也是铁。与这种骑兵砍杀是自寻死路,唯有不断放箭骚扰他们。等到敌人被重甲累得气喘吁吁,才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斯普尤特立刻振作起来:“是这样吗?我还从没和另一支骑兵交战过,大王也希望我不要折损任何一名战士任何一匹马。”

    “留里克?我男人……他的想法太单纯了。打仗哪有不死人不死战马的?就算咱们的骑兵金贵,但这是战争!你看,我可是高贵的公主,之前不也在第一线战斗?”她还是在暗示自己渴望克服生理困难投入战场来着。

    聊了很多,针对法兰克骑兵的反制战术,就在两人一言一语间研究出来,至于它是否好用还需战场的检验。

    战马都已经休息,骑兵战士还不能睡。

    虽不知明日大战敌人是否出动骑兵,出动了骑兵有将如何攻击。罗斯骑兵这边势必做出充分准备,譬如放弃骑矛,不和敌人的超强骑矛对冲互刺杀。要发挥自己本质是草原骑兵的特长,要在马鞍的两侧准备箭袋,里面能塞多少尖锥破甲箭就塞多少。

    佩切涅格人就是奉行的这种战术模式,作为东欧草原势力较弱的存在,和强敌骑兵互砍就是自寻死路。他们无法忍受大量人员战死,无法接受战败损失,遂冠以猥琐的“放风筝”战术,多以骚扰袭击以求捡漏,根本不愿意与敌骑兵正面接触。

    这种战术在维京人的社会里堪称如粪土般肮脏,如窃贼般卑劣。

    就如同两位战士决斗,其中一人却趁人不备使用暗器。

    菲斯克可不傻,他所考量的优先级是避免骑兵损失,其次才是考虑战斗是否堂堂正正。

    呸!那些法兰克人又不信仰奥丁,没必要和他们堂堂正正战斗。

    于是乎,当新的太阳升起,睡眠不久的骑兵以及宿营的庞大罗斯军队,被远处悠扬的号声惊醒。

    打过太多恶战的罗斯军尤其是骑兵队率先苏醒,马匹起立,战士们急忙将满是箭矢的箭袋挂在马背上。他们牵着缰绳注意着法兰克人城堡的动向,警惕聆听那边传来的悠扬且低沉的号角声。

    那号角像是开战的信号。

    睡眼惺忪的战士急忙爬起来,背靠大海担心被偷袭的他们急忙把圆盾捆在左臂,手握剑与战斧原地待命。

    持十字弓的战士也急忙准备上弦,扭力弹弓的标枪也插进弹槽中。

    再看梅德韦特的一千名斯拉夫军,战士们忙于把圆圆的浸泡松脂而加固的松木棍插入青铜管里,如此分成三节的长矛恢复它的本色。或者说完全状态的武器是超长的战戟更为合适。此乃一种武器的创新,又算做一种武器的复兴。很久以前的马其顿方阵兵,其矛手的长矛便是可拼接的。它有莫大的好处,便是便于行军方便。

    等斯拉夫军登陆时,他们打扮得是标准的罗斯战士,连衣服也是完全统一,乍一看去就是罗斯人的精锐公民兵抵达。

    直到他们亮出自己拼接完毕的长矛后,才显得与众不同。

    的确,一支千人规模的长矛军阵在本时空无论是西欧、北欧乃至东欧都是投一份。这支军队出战,罗斯军的剑盾手和十字弓手等都要依傍这支长矛阵,从而互相拱卫。此乃战前各将领就商量好的,他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本着杀伤尽量大自己尽量不要伤亡的原则,自发地就向着“西班牙大方阵”的战术靠拢。

    罗斯军的骑兵走起“草原骑兵”战术,罗斯-斯拉夫步兵走起“大方阵”战术。

    他们与维京人的传统形象已经大相径庭,唯有普遍信仰的奥丁证明了自己虽是千变万化,都是奥丁的战士。

    是的,大量的斯拉夫军战士已经自发放弃了过去的信仰,他们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为大神奥丁而战,获得光荣,死后的灵魂会荣归阿斯加德获得永远的荣耀。

    他们斗志昂扬,这一时刻若没有敌人嚣张地出现就太不合适了。

    这不!

    法兰克骑兵浩浩荡荡出城了!

    十字旗飘扬,法兰克骑兵队战马披着有蓝纹的袍子,说来奇妙,柳多夫的骑兵主色调也是蓝白色,或者说所有法兰克军队尽量着装以蓝白色调,即便他们并没有制式军服。

    即将交战的双方着装色调相似,原因真是颇为简单,在泛北欧地区蓝色植物染料容易获取罢了。

    今日的柳多夫携昨日傍晚大声之余威,在后方民众的欢呼中前进,每个人又接受了教士的祝福,想着今日又是一次正义的杀戮,赐予海边的野蛮人死亡审判。

    柳多夫现在已经瞧不起那些手下败将,他高举骑矛,虽是注意到南边还有一个大营地,那个营地显然没有正前方的规模庞大。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懂,想必野蛮人的酋长就藏在最大营地。

    “维杜金德的子孙们!这次不是为了法兰克!而是为了我们的萨克森,跟我冲!”

    于是,柳多夫的五百骑兵向着拉格纳的丹麦军营地发动清晨攻势。

    这一切,都在他所忽略的“南部营地”的罗斯军密切关注。

    菲斯克不能坐看这些敌人强袭友军,他没时间再准备,刻不容缓地带领三百骑罗斯骑兵魔术般杀出,发动追击战……

    第927章 那号角声吹来阿勒布堡垒决战之日

第928章 罗斯骑兵大战法兰克骑兵

    查理曼的三狮战旗飘扬在阿勒布堡垒所在的土丘之顶。

    环绕土丘兴建的城堡挤进军民一度达到近万人,这些人大部分是客居日德兰近半个世纪的萨克森族人,他们拥护维杜金德的正牌子孙柳多夫,很高兴自己终于迎来了王者,便纷纷移居到新兴的阿勒布堡垒定居下来。

    谁曾想,才度过第一个冬季,新开辟的农田燕麦苗长势不错,战争就爆发了。

    人们感谢上帝,感谢柳多夫的睿智,多亏了坚固的环形石墙给予大家庇护。

    但大量老弱妇孺挤在城里终究不是好事。

    柳多夫需要的是大量的男性青年、壮年,那些十二三岁的男孩虽可做兵未免过于牵强,最好此地有大量二十岁男子供他招募。

    由于民众是被动集结在狭小的堡垒内,人人自危的时局下大量有识之士愿意为了自己与家人的生命站出来拿起武器。

    一度极为惶恐的人们,看到柳多夫大人亲率骑兵针对野蛮人的登陆人员展开惩罚性杀戮,骑兵几乎没有损失携大胜而归。

    柳多夫浑身是敌人的血,他的部下纷纷沐浴血色。

    骑兵的杀戮被民众看得真切,人们欢呼雀跃,惶恐的想法荡然无存,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拥护的柳多夫的确是维杜金德的子孙。

    乐观的情绪在整个阿勒布城堡蔓延,被困于其中的人们完全忽略掉了一切潜在的危机。

    就譬如此地没有水源地,堡垒内的食物也严重不足。

    围着丘陵之顶建造堡垒,在欧洲并无任何不妥。

    因为一座堡垒最多就供数百人的生活起居,补给几乎都来自山下,靠着人力肩扛拖拉补给物,完全能应对这等规模人员长时间的起居。

    但是,这里突然涌入近万人……

    柳多夫到底是正牌的威斯特伐利亚伯爵,他有着治理一地的经验,很清楚领地的民众给贵族供应物资,贵族也有义务保护这些民众的生命权。

    以堡垒保护民众,此乃践行自己信仰之道义。

    可民众实在太多了!庞大的民众同时避难,领主要给这些人提供食物和水,此乃“神赐予贵族的义务”。

    现实是非常残酷的,柳多夫按照贵族的规矩给予民众食物饮水,仅是一顿集体晚餐,就掏空了他近三分之一的物资储备,而这还是建立在民众逃难时多少带了些细软的状况下。

    一场降雨可以大大缓解民众饮水问题,但储备的粮食很快就能吃完,若不能在三天或四天打开局面,阿勒布堡垒就可能开始化作一处饥饿炼狱。

    要求一些老幼妇孺离开堡垒趁夜色逃命?

    柳多夫没有开口,北方圣人埃斯基尔也完全没有这种“不人道”的想法。

    以绝对理性而言,这些老弱都是防御战的累赘,他们除了消耗守军的食物饮水外,还要迫使守军分出人力保护他们。

    命令他们趁乱离开有利于防御,却是对信仰的无情践踏。

    因为,摩西从没有抛弃过他的人民。

    世人看到的是他们打下赫赫战功、犹如维杜金德复活的柳多夫。

    世人也看不出柳多夫本人面对的巨大压力。

    诺曼人(指罗斯军偏师和拉格纳丹麦军)的兵力过去庞大,对付这种军队,只怕需要自己的主子路德维希王子亲率主力讨伐。

    自己手头就五百骑,就只能采取狂牛般的战术,竭尽所能制造杀戮,希冀能把诺曼人全部逼走,并等来理论上存在着的霍里克的北部援军。

    哦!可怜的柳多夫!他并不知道霍里克已经被暴打一通,正夹着尾巴向阿勒布堡垒逃窜。

    ……

    一夜之间,阿勒布堡垒多了两千余名武装者,更有不少人有意拿起削尖的棍棒保卫。

    当骑兵冲出堡垒,绞盘赶紧拉起吊桥,那正门的上下开合式硬木门也重重落下。

    此举绝非柳多夫要背水一战,他是为了保证堡垒不留破绽。

    毕竟敌人看一眼就只兵多,骑兵在一处大杀四方,若有敌偏师偷偷强攻堡垒得逞,一切都完了。

    现在,骑兵正想着拉格纳的海边战士的营地冲击。那浩大阵仗容不得大家懈怠,本该是清晨搬运昨晚战死者的尸体,现在又要组成盾墙和骑兵硬碰硬。

    柳多夫其实很高兴看到诺曼人组织盾墙。

    “他们已经有防备了!战士们,组织好骑枪,准备车轮战!”

    车轮战,骑兵分成各个战斗小队,轮流出动挑战盾墙,并以超长的矛瞅准机会一刺,甭管是否刺中,拔出矛就立刻撤走。

    原则上这种经典法兰克战术,与草原骑兵的贴脸骑射并不本质不同。

    法兰克骑兵的冲击将开始,拉格纳和他的人短时间内排好队,咬紧牙关准备硬抗攻击。一些持弓者也开始向奔袭的骑兵方向抛射箭矢,可惜这是威慑。

    紧张的拉格纳所部完全忽略掉一支劲旅完全从罗斯人的营地脱出。

    有后卫骑兵在关键时刻猛以鞭子抽马,他冲到柳多夫的身边大吼:“大人,快看我们后方!那不是我们的骑兵。”

    “什么?”

    柳多夫下意识地扭头,赫然看到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景象。

    “我是眼花了?那是谁家的骑兵?是咱们萨克森人的?”

    他再定睛一看,后面的骑兵有人扛着旗。旗帜是白底的,对角线延伸出蓝纹形成x纹章。

    那是罗斯人!居然是罗斯骑兵!

    “该死。真让埃斯基尔说对了,那些诺曼人中的罗斯人有骑兵。可恶,这些骑兵从哪儿冒出来的?!”

    严峻的局势是他无法想象的,甚至也没时间思考。

    因为发了疯般追击的罗斯骑兵,一块是人人双腿加紧马腹部,脚掌死死不离马鞍的状态。

    菲斯克大声命令:“抛!骚扰!”

    噪声嘈杂,他以最简单的词汇命令部下办事。

    只见穿着统一的白袍蓝纹罗斯骑兵,左手握紧反曲弓朝天,右手随即拔出搭在马背上的箭袋,抽出破甲箭便是右搭速射。

    现在已经不求精准性,兵力劣势的罗斯骑兵现在是清一色草原轻骑兵的模样。

    大拉锯的反曲弓快速抛射轻箭,在训练场培训的极限战术,现在正好接受实战考验。

    罗斯骑兵在以能达成的最快速度拉弓射箭,做得好的人可以完成两秒一箭的速度。

    超快的射速完全弥补兵力不足,密密麻麻的箭矢向着法兰克骑兵集群的脑袋袭来。

    这些破甲箭飞跃很远距离,几乎完全以重力势能坠落。

    箭矢不再拥有强劲动能,如冰雹般劈头盖脸砸中法兰克骑兵。

    贴皮盔被砸出深深的凹陷,那些没有使用布片衬里的战士,旋即被砸得脑袋嗡嗡作响。

    有箭矢正好钻入肩膀铁环的缝隙,给了骑兵不算严重但很疼的外伤。

    也有倒霉蛋自己虽没事,马腚缺乏防御中了一箭,这对快速前进中的马匹简直是一场灾难。

    柳多夫完全不能无视罗斯骑兵的存在,自己的部下正在蒙受伤亡,如此场面让他想起了这样的传说,所谓当年查理曼大帝征讨阿瓦尔人时,就遭遇敌人的大量弓骑兵袭击。

    那只是很久以前的传说,柳多夫不知情,现在只能亲自面对这种困境。

    有部下坠马生死未卜,有马匹跌倒后分明是摔断了腿。

    “停止突击!调转方向!和敌人骑兵战斗!”

    柳多夫所部训练有素,全体骑兵整体进行逆时针短距转弯。

    他们的快速变阵也令不断追击的罗斯骑兵大吃一惊。

    对此,菲斯克早在战前就与兄弟们开完了会,他高举自己的反曲弓:“我们成功了!一些按计划办事!”

    于是,罗斯骑兵以变阵回应之。

    现在参战的罗斯骑兵满打满算有二百九十骑,受伤者与伤马缺阵后,剩下的人分成三个百人队,并细分成二十九个十人小队。

    既然要以佩切涅格人的方式战斗,队伍里的一些下级军官本就是佩切涅格人,一场草原骑兵大战西欧骑兵的大戏上演了。

    一开始,站在柳多夫的法兰克骑兵的视角上,这些敌人是要与自己进行骑兵对冲。

    对冲?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一支支骑枪向前,柳多夫一言不发,他的眼神满是杀气,自己的骑矛所指就是骑兵冲锋方向。

    法兰克骑兵采取全新战术,他们快速构建宽大骑墙,向罗斯骑兵威压而来。

    反观罗斯骑兵,三支百人队的二十九个小队,自发地分成两个集团,以轻骑兵的机动优势快速绕到两翼。

    如风板掠过的骑兵急速射击两轮箭矢,当他们纷纷绕过骑墙,还不忘再补上两轮箭矢。

    只此第一回合,柳多夫骑兵的两翼遭遇特别的伤亡。

    有的战士身中数箭,因疼痛一不留神坠马。

    有的倒霉蛋被击中面部当场被破甲箭贯穿颅骨死亡。

    还有十多名战士跌跌撞撞忍受着锁子甲上插着的多根箭杆,拔出自己的佩剑高举着渴望战斗。奈何自己的马匹已经浑身插着箭矢,侧躺在近岸沙场,努力仰起头口吐鲜血……

    “能行!就是要欺负他们不用弓矢。”菲斯克大喜过望,急忙命令部下保持现在的位置继续射箭。

    如果法兰克骑兵不出击,罗斯骑兵就与之维持一段安全距离不停射箭。

    马鞍两侧各有箭袋,每个袋子硬生生塞了五十支剑,它们是很沉重的累赘,所以避免马匹太累,罗斯骑兵今日是以缺甲之姿战斗。

    持续射箭有一个好,便是战马的负重在不断降低。

    柳多夫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的骑兵战法,他见得自己的部下纷纷卸下后背所背负的圆盾,在马上护住自己。

    这样被动也不是事儿呀,敌人的箭矢像是无限的。

    再看现在的局面,那些诺曼人大军已经开始趁机推进了!

    还有,西边那是怎么回事?!一支森林在移动?!

    一个瞬间,一支箭好巧不巧穿透了柳多夫圆盾,他定睛一看,公平的说这真是一支很漂亮的破甲箭箭簇,如同一根针。

    他也恍然大悟,且看这根针,可以毫不留情穿过锁子甲铁环深深扎入皮肉。

    “不好!我中计了。”

    逃?不!不能就这么逃。

    暴怒的柳多夫急令:“不能坐以待毙!继续跟着我冲!”

    顿时维杜金德灵魂附体,狂怒中的柳多夫林骑矛都扔了,他拔出一支战斧:“让他们瞧瞧斧头的厉害!”

    于是,面对这种局面,不如恢复法兰克骑兵的光荣传统——掷斧。

    法拉克骑兵恢复冲击,看不到他们举着骑矛这令菲斯克觉得有诈。

    菲斯克也没多想,部下仍以老战术故意保持着距离施行骑射战。

    就在两支骑兵接近之际,一堆斧头居然朝着罗斯骑兵扔过来。

    而罗斯骑兵也不白给,有的高水平战士干脆站在马镫上,右手握着三支箭,对着很近的法兰克骑兵就是“贴脸三连射”。

    破甲箭击穿马匹身躯,击穿战士的锁子甲。

    投掷出的双刃斧打着旋,击中无甲的战马就是严重的皮开肉绽。

    双方新一轮的交锋忽悠损失,罗斯骑兵也是首次遇到意想不到的伤亡。

    打过多长营长的菲斯克不是没想过骑兵会出现伤亡,想不到自己人能被斧头砸得痛苦。

    恰是法兰克斧头,砸得罗斯骑兵清醒过来,接着又是暴怒,以及聪明的应对。

    队伍中的佩切涅格人都在要求大伙儿必须严格保持间距,因为人力投掷斧头距离很有限,斧头的储量必然不多,只要罗斯骑兵保持距离骗敌人扔光了斧头,接下来就是己方的杀戮。

    所以,一度被骑射打得浑身难受的法兰克骑兵终于找到了办法,他们开始疯狂地投掷斧头,同时硬抗敌人始终犀利的箭矢。

    一个回合挨着一个回合。

    奈何战局还在恶化,法兰克军在之后的十多个回合交锋中几乎没有损失,罗斯军也一样没有损失。

    罗斯军就如同膏药般死死贴着柳多夫的法兰克军,遂当后者纷纷发现自己的可投掷手斧被扔了个干净,才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敌人的阴谋。

    “哈哈!他们的斧头没有了!”菲斯克注意到敌人的窘况,站在马镫上向全体部下高呼:“继续!冲击!射穿他们的脸!”

    右侧箭袋已经空了,于是很多人将左侧箭袋突击挂靠在右边。这种集体换箭袋的行为,在意识到大事不好的柳多夫看来,简直就是决战的信号。

    突然,罗斯骑兵发起进攻,面对这场面法兰克骑兵已经没有力气在组织盾墙,身披甲衣有载着着锁子甲的战士,战马累得气喘吁吁,柳多夫希望赶紧退出战场却无能为力了。

    耐力更强的突厥马发挥出强大的战术优势,罗斯骑兵注意到敌人甚至没精力列阵,顿时信心大增。

    箭矢不断凿在身上,法兰克骑兵连人带马不断倒下。

    大量战士拖着受伤的身子紧紧跟着自己的伯爵柳多夫向着阿勒布堡垒的方向逃去。

    被寄予厚望的法兰克骑兵,终于还是在简直无限的箭矢打击下被不断放血,倘若再不脱离战场大家全都得死!

    这是一场痛苦但不算远的逃亡之路,相比于敌人的处境狼狈,罗斯骑兵这边一样有所疲惫。

    不断地拉弓射箭,士兵都在忍着右臂的酸痛追击,面对着逐渐空下来的最后箭袋,继续追击难不能还能让马匹长着翅膀飞跃石墙?!

    为了逃命快速,柳多夫在拼命抛弃一些杂物,他解开一道关键绳索,这样保护马兄的甲衣就脱落了。其他战士有样学样,使得这支主要由萨克森人构成的法兰克骑兵字面意思被打得丢盔弃甲。

    战场的盛况被堡垒石墙观战的人们看得清楚,他们看到了柳多夫大人的惨痛失败,以及最后骑兵的逃亡。

    堡垒内的战士急忙打开吊桥,那些持弓的战士纷纷登上城头,向着追击而来的罗斯骑兵射箭。箭矢根本打不到敌人,只能起到威慑作用。

    大白鹅羽毛做的箭羽过于显著,菲斯克清楚注意到敌人的反制措施。

    抓紧时间紧跟敌人的伟大冲过吊桥冲入堡垒?

    不!让这群逃离战场的懦夫滚回堡垒吧!

    因为在罗斯军的后方,超过五千名的新丹麦-罗斯-斯拉夫人构成的联军,已经开始了攻城进军。

    毕竟就算战斗很仓促,拉格纳、斯普尤特和梅德韦特,绝无可能放过罗斯骑兵打出了的机会。

    “走吧!”菲斯克调转马头:“杀了敌人的伤兵,把我们的伤者救走!”

    罢了又嘀咕几句:“留里克,可千万别怪罪我今天的损失呐……”

    第928章 罗斯骑兵大战法兰克骑兵

第929章 阿勒布堡垒攻坚战爆发

    只想着撤离战场的柳多夫的法兰克骑兵,他们无暇顾及伤亡的战友,在成功通过护城的壕沟后,掌控吊桥的绞盘赶紧将木桥拉起。

    当最后一名骑兵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急匆匆冲毁石墙之内,那些掌控吊桥的人们也急忙逃回来。

    柳多夫攥紧缰绳不断大吼:“快!把大门封锁!把车辆推过来堵塞城门!”

    罢了它又剑指已经待在城墙上的人们:“快拿起弓箭、石头,不能让他们设法登城!”

    无论这些口头命令守军是否收到,想到破城就会死,武装起来的民兵大规模冲向面相东方的城墙。

    有高大的石头堆砌的厚墙,墙外又有故意挖掘的壕沟。

    就在去年秋季,恰是这群见状劳力搬运石料、砍伐大树,又以各种工具挖掘环堡垒土坑。

    一些的工作都是为了防御战争,而今检验工作成果的时候到了!就是他们丝毫不渴望这场战争。

    人们的脸庞不住地抽搐,手握石块的手也在颤抖。

    那些持弓的战士竭力保持着镇定,希望奇迹的发生。

    站在这些人的视角,围绕着林德霍尔姆地峡的阿勒布堡垒展开的战争,是过去漫长的历史里,丹麦世界所爆发的最大一场内战。

    曾经,各个领主为了获得盟主(国王)的头衔以及实实在在的全力,他们会组织军队互相攻伐,但战争规模从没有今日这般庞大。

    也许,这就是信仰之争吧。

    丹麦诸部,有的贯彻着对奥丁以及北欧诸神的崇敬,有的皈依天主。

    至于客居的萨克森人,他们本是为了继续神木信仰而逃入丹麦,终究为了生存逃不过皈依天主的命运。

    无论这些丹麦人还是萨克森人是绝对意义上的信仰天主,显然接下来实实在在的战斗与虚无缥缈的信仰没有多大关系了。

    这场战争几乎就是为了杀戮而杀戮,不想自己被杀就杀了敌人,身份转换过来也一模一样。

    现在,没有任何人觉得接下来的战斗可以被某种力量被遏制,进攻方就是渴望战斗,防守方也只能赌上一切拼命防御。

    曾经,丹麦地区的内战,参战者是以战士身份加入战斗,当他们拿起武器的那一刻就做好战死觉悟。

    而如今的战斗,关系到堡垒内所有人的生命。

    便是在这绝境中,求生欲胜过了一切。丹麦人、萨克森人,为了活下去,他们要与展开进攻的丹麦同族爆发最残酷的内战。

    同族相残何其可悲,只是拉格纳现在丝毫不把前方堡垒里背叛奥丁的人们看做同族。

    上万人的大军不分主次发动进攻,为了这场攻城战,拉格纳连夜做了一番准备。

    如果是罗斯军主力在此,他们会怎么攻击有高墙保护的城市?

    大抵是要使用一些重型设备,譬如几十名勇士合伙抱住一棵大树干,向着城门不断撞击。还有更干脆也风险很大的措施,便是突击制作一些长梯强行爬墙。

    这两种重武器拉格纳以现有的材料制作完成。

    林德霍尔姆村庄的一些建筑被恶意拆毁,长屋笔直的橡木房梁,三根拼凑在一起并用麻绳捆扎,由此制作出一根撞门攻城锤。

    撞门哪里有爬墙破城来得痛快?

    超过十座长屋被拆毁,从而造就多达三十把质量一般的长梯。

    一夜之间能完成这些攻城器械的制作,若非罗斯军偏师基于一些零件材料的支援也是不可能。

    当然,这还在于拉格纳的新丹麦王**因与罗斯王国的接触,已经不再是只会“打群架”的绝对蛮族。

    他们在战术意识上迎来了一次关键革新。

    所以对于守军,他们妄图以高大城墙遏制住蛮族攻势的举措,迎来艰巨挑战。

    ……

    回城的柳多夫急忙下马,揪心地见到归来的骑兵连一半都没有。

    很多人浑身插着棕黄色羽毛的箭矢,锁子甲对这些箭的抵抗毫无用处胡。箭簇已经深深扎入士兵皮肉,至于战士没有沙场坠马而亡,大抵就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求生欲在坚持。

    直到他们进入堡垒,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十多名骑兵直接坠马,当同伴急忙下马检查,赫然发觉他们几乎气绝。

    看到这一幕,柳多夫双手握着脑袋,眼睛瞪得如铜铃,捂住地长大最大绝望大吼。

    因为,这些都是他从封地老家带来的亲信呐!这有着大量的小领主,都是在自己威斯特伐利亚封地里有头有脸的军事贵族。

    至此一次的骑兵交锋,自己竟要损失80%的军事贵族?

    即便是活下来还能站在地上的战士,他们多半也负了伤。战士奋勇拔出身上的箭簇,吐着血感慨一身锁子甲竟毫无用处。

    比骑兵战士损失更残酷的是战马的损失!

    一旦没了马匹,骑兵就只能以重装步兵身份作战,当前的情况是完好的战马十不存一。

    引以为傲的骑兵队已经失去战斗力,成功撤到堡垒并活着的就剩下一百位,且普遍受伤。

    可悲的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明知最后的亲信们疲惫不堪伤势不宜,现在的防御战少不了这些人的加入。

    面对骑兵的失败,北上圣人埃斯基尔几近昏阙。他强打起精神高举着安装镀金十字架的魔掌,仰天高呼:“主啊!救救您可怜的羔羊!降下雷霆之怒,劈死攻城的诺曼人!”

    当然主没有显灵,拉格纳的新丹麦军与带着大量扭力弹弓的罗斯军偏师已经逼近堡垒的外郭城城墙。

    狂躁一阵子的柳多夫恢复了理性,他暴力拔除身上的箭,看一眼尖锐箭簇上自己的血迹,愤而将之折断。

    又令部下:“还有力气的人跟我来!守卫我们的堡垒!”

    ……

    视角转回城外。

    虽是取得了胜利,菲斯克的骑兵也蒙受损失。

    望着陆续赶来的步兵,众骑兵听到他的惊人命令。

    “攻城战不是我们的强项,带走受伤的兄弟,我们先撤到后方休整!”

    真的要撤退?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报仇心切的骑兵战士只能奉命行事,他们把受伤或是战死的战友拖走,希望自己还有出战的机会。

    罗斯骑兵表演了一出对法兰克骑兵的大规模杀戮,战场上到处是敌人骑兵的尸体,以及大量的“马肉”。

    站在拉格纳、斯普尤特,以及大量战士的立场,罗斯骑兵完成的分明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奈何菲斯克却对这场战斗闷闷不乐,战术撤离之际与行伍整齐的罗斯军偏师相遇,他脸色的难堪被斯普尤特看得真真切切。

    “那些法兰克人的骑兵不过如此。小子!你赢了!”

    斯普尤特眯着眼睛夸耀,以剑柄捶打自己胸膛,表示内心的赞誉。

    握紧缰绳的菲斯克强颜欢笑:“谁知道他们居然还会扔斧头。我伤亡三十个兄弟,我对不起大王。”

    “是吗?恐怕大王也不会怪罪你。我们都看到了,你几乎把敌人的骑兵完全歼灭。你们辛苦了,赶紧到后方修养治疗,接下来是我们步兵的战争。”

    “好吧!”斯普尤特点点头:“你们攻入城内务必给我发信号。我会召集精锐骑兵再冲一次,加入城内混战。”

    骑兵们撤离前线,与推拉扭力弹弓小车的人们相遇。

    大量的手推车装载从船上卸下来的弹弓,数量多达五十座,甚至因手推车不够,一些还需要多人协力搬运。

    重武器掩藏在大军后方,被大量飘扬的旗帜所掩盖。

    罗斯军偏师这边行伍整齐,其中斯拉夫军高耸的一千根长矛完全创造了一座移动森林。

    他们的行军过于求稳,此乃斯普尤特故意为之。

    因为战前已经谈好,这里是日德兰,是丹麦人的土地!自然当由新丹麦王拉格纳率先完成对堡垒的占领。

    罗斯人不会跟自己抢功劳,敌人的骑兵肉眼可见已经化作一地马肉。新丹麦王**声威大震,他们的进军无队形可言,每个人都希望是最先破城的那批人,只因能优先抢到最好的财物。

    的确,现在拉格纳只能以“谁先抢到银币就归谁”的基本原则呼吁各领主们去玩命。

    于是第一批新丹麦王**战士冲到了外郭城之外的壕沟处。

    一些冲得快的人愣是一头焖了下去!

    突然掉进超过一人高的土坑势必摔个嘴啃泥,何况这坑里还故意被插上了一些削尖的松木枝。

    尖锐木枝本是去年秋季挖掘壕沟后第一时间就从插进的,经历了一个冬季,这些木枝恢复干燥,但经历冻结雨水浸泡,木枝变得颇脆。

    很多不慎冲进壕沟的战士被扎穿了身躯,那些走运没事的人,旋即迎来敌人的打击。

    是大量站在坚固石墙上的人们,他们带着强烈的愤怒情绪,将堡垒内随处可得的石块向下砸去。

    箭矢也居高临下射击,配合着石块,当即给第一批进攻者爆头痛击。

    这场面拉格纳真没见过。

    大量战士还在向前涌去,更多的人掉入壕沟。

    公平的说,从壕沟上来并非困难事,它并非特别陡峭,只要花些时间以剑、战斧做工具协助,即可爬上平地。

    但现在这是不可能的,那些掉进来的战士被重点工具,任何试图爬回去的人更是被精准射击。

    更糟的是,进攻方不断挤压前线,就算有侥幸爬上来的人,转瞬间又被推回壕沟。

    短时间内沟里已经挤压了数百人,那些本来没事可惜被压在最底层的战士,正在被自己的同伴压着逐渐窒息而亡。

    “都别冲了!这是陷阱。”

    拉格纳在竭力维持秩序,呼吁人们保持镇定。

    可惜怒吼、哀嚎完全压住了他的吼声。

    新丹麦军的进攻被壕沟迟滞,期初他们对于城墙的规模并不觉得如何,而今再看,要首先突破吃人的壕沟,然后还要攀爬高大石墙。

    难道这也是战争的一种方式?

    第一次带队展开攻城战的拉格纳,在阿勒布堡垒下用鲜血买来一个沉痛的教训,而这教训还在持续恶化。

    石头下落如闪崩!

    小的石头有拳头大,靠着人力可以奋力扔到约莫四十米开外。大的石头需要两手抱着,被奋力搬到城垛后褪下,靠着重力与惯性猛砸壕沟下的人。

    在蒙受了一开始的重大损失,稍微清醒一些的新丹麦军开始退却。

    也许冲击这个方向是错误,换个方向再冲不就行了?

    多为领主自作主张,他们带着自己人向着两翼展开。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整个堡垒都被一圈壕沟所包围!

    整个堡垒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石块配合木材创造了一圈围墙,墙上都有敌人把守。

    现在的战况太过令人纠结,就像是面前一块螃蟹,没有合适的工具可是无从下嘴呀。

    因为鸡贼的柳多夫就给堡垒留了两个大门,大门有绞盘升降的门板,更配套绞盘带动的吊桥。

    外郭城的城墙与壕沟之间只有很窄的平地,它根本不可能让攻城士兵展开,也更不可能安防长梯。

    本地区的萨克森人拥护柳多夫,有如此民意,安排一些非分的工作也可以理解吧?柳多夫刻意安排民众深挖坑筑高墙,如此可验证民众是否忠诚,也是他对于安全的夸张需求。今日之战,自己对筑城严苛要求显然是最正确的决意!

    这下,自己是性命得保,埃斯基尔的命也可保。

    真是这样吗?

    柳多夫顾不得身上的箭伤,在城墙指挥军队奋力抗击。又见一群穿着罩头黑袍的教士,在埃斯基尔的带领下站上城头,高举着十字架大念经书,就仿佛天主可以给守军神力。

    如果神力真的好用,自己也就不会修筑阿勒布堡垒。

    这座坚城很大程度其实是防备着北边的霍里克势力。霍里克这家伙就是诺曼海盗出身,对于王国多次反叛有多次臣服,搞不好其人突然抽风又反叛了。为了避免自己被攻击、战败、当做祭品,坚固的阿勒布城堡短时间拔地而起。

    现在,守军在箭塔上射击、在城墙上猛扔各种石头。

    进攻方的新丹麦军迫于战局,即无力继续进攻送死,也不想耻辱地承认首战不利。

    拉格纳以及众多西兰岛领主,大家带着军队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明眼人都看得出,没有一开始做好战场侦查导致对壕沟陷阱一无所知,现在试图突破壕沟树立长梯强行攻城也基本没可能。

    倒是战场存在一个突破口——正门。

    正门处的壕沟严重弯折,门口形成一块较大平台。但是那里的防御也最顽强,要让军队攻入并将攻城锤展开,必须首先解决掉吊桥问题。

    或许还可以用野蛮的战术,即强行填平壕沟,而这几乎不可能。

    他们不知所措的同时,还把罗斯军的进攻路线完全堵住。

    带队行伍整齐不慌不忙进军的斯普尤特和梅德韦特,对前方战况的焦灼实在无语。

    两人走在阵前,在他们的身后是两千罗斯军偏师。

    “那个拉格纳在搞什么,他要荣誉可他没有在攻城。”梅德韦特疑惑道。

    “分明是遇到了困难,看来这困难也不是我们可以轻松克服的。”

    斯普尤特流露着明显的担忧,既然连正牌瓦良格人都难以攻城,梅德韦特也谨慎起来。

    “你决定如何?”他问。

    斯普尤特定了定神:“先和拉格纳会和。让一群观战的懦夫闪开,我们再把扭力弹弓全都亮出来。”

    “啊?!我都看得出那是石墙。你打算让弹弓把墙砸塌?”

    “怎么可能。协助拉格纳登城罢了。我们就这么按部就班进军。听着,他们丹麦人内战大肆杀戮,对咱们罗斯王国未来有利。”

    梅德韦特听得眉毛都在颤动:“我……还以为你把拉格纳当朋友。你乐见他们战死?”

    “你误会了,我和他们毫无关系,只是大王的命令要我们保持合作。就是……”斯普尤特再望一眼已经激战的好大一阵子又近在咫尺的城堡围墙:“就算留里克大王在这里,他肯定也想不到这座堡垒硬如铁板。拉格纳的人大量伤亡,就避免我们的伤亡。我重申一遍,罗斯不需要一个强大的丹麦。”

    第929章 阿勒布堡垒攻坚战爆发

第930章 强攻外郭城之役

    “都闪开!不进攻就闪开。”

    “不要挡我们的路!”

    “丹麦人后退,现在该我们罗斯人进攻。”

    进军的罗斯军言语多不客气,他们斗志昂扬,因过去多次强攻城市的经验,面对如今的阿勒布堡垒,并不觉得此乃难以啃掉的硬骨头。

    新丹麦王**有苦说不出,既然罗斯人要去拼命,就让他们去冲好了。

    丹麦军纷纷后撤,于是衣着统一的罗斯军纷纷抵达一线。

    那是大量穿着白袍、胸口缝合交错蓝布条的战士。

    他们高举着大量旗帜,旗上徽纹与衣装一摸一样。

    本想着经过军民的不懈努力,诺曼军队大大吃瘪已经后撤,柳多夫疲惫不堪,想不到他们还有强大的后援军,这真是一场灾难。

    柳多夫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依旧高举着十字架的北方圣人埃斯基尔。

    “他们……的确是你说的罗斯军队?”

    “就是他们!啊!可能他们的首领留里克也在其中。对!一定是这样。”

    话是如此,埃斯基尔现在是强打起精神站在这里,他双腿打颤,坚持信仰根本不愿意离开。

    “他们看起来要攻城。我怕战士撑不了太久。即便是这壕沟……”说着,柳多夫探出头想下一看,顿时惊得头皮发麻。

    混战之际他无暇顾及太多,现在看到壕沟堆满了诺曼人的尸体,以及大量蠕动的弥留重伤者。他从没想到会在丹麦世界参与这种史诗级战斗。

    “我的上帝啊。”缩回脑袋的柳多夫急忙胸口划着十字:“他们这些野蛮人,竟然如此无畏。他们急促冲击,一定能把壕沟填平。我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如此吗?”

    柳多夫想不通,埃斯基尔就更想不通了。

    那就不要再想。

    拖着极为疲惫的身子,柳多夫声嘶力竭地对城内军民大吼:“我要更多石头!这是最后一战,我们必须活!”

    石头从何而来?整个阿勒布堡垒建在土丘上,薄薄土层下就是一整块花岗岩石丘。突击挖掘岩石不靠谱,军民就开始拆毁房屋,把石块搬运到手推车,向着石墙运输。

    与此同时,罗斯军的抵达给了蒙受巨大损失久攻不下的拉格纳巨大的精神鼓舞。

    “你们可算来了。”他拍打着斯普尤特的肩膀,悲愤道:“我无能为力,准备的攻城武器根本不足。你可要帮我。”

    罗斯军已经原地立定,斯普尤特听得抬起头,只见石头城垛上站满了人,并在耀武扬威。

    “你们准备充足居然攻不下?”

    “因为该死的壕沟!如同巨大的坟墓,我的兵都死在里面了。他们被射杀被砸死。该死,我的长梯根本没法树立,我的攻城锤根本无法展开。”

    “竟然是这样?”斯普尤特要一探究竟,索性亲自带着十几个兄弟突出阵列奔向壕沟处。

    他们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这沟下的确躺满了战士,以及散落其中的大小不一染血的石块。

    突然,又有拳头大的石头扔了过来。

    “老大小心!”有士兵急忙以盾护卫,使得斯普尤特躲过暗算。

    他整个人的躯干被突击搭成的盾墙保护,石头、箭矢击打在盾上劈啪作响。他已经看懂了拉格纳所部毫无进展的原因,也被敌人的防御行为所激怒。

    到底如何是好?

    总不能真的想办法搬运土方将壕沟填平,而且这座城相比之过去,城墙看起来就很坚固。

    “对!突破的关键就在于城门!”

    想定了办法的斯普尤特急忙退回安全区,与踌躇满志的拉格纳也以及诸多西兰岛领主交涉。

    “你都看明白了?你们……可有计划?”拉格纳焦急地问。

    “有了。你们就按我的计划来,应该可行。”

    斯普尤特胸有成竹,他旋即进入罗斯军本阵,将自己从萨列马岛带来的海盗们集结起来。

    大家还以为老大要叫自己去强攻城墙,连兵力雄厚的新丹麦军都做不到,自己纯粹海盗出身如何做得到。

    大家显然想错了,只听斯普尤特疾呼:“我需要一个勇士为全军打出一个缺口!我们要突破敌人的防守破坏吊桥,只要那该死的吊桥降下来,攻城锤就能将大门砸开。”

    他说完干脆直指一个男人:“特拉朗!立功的机会到了,带着你的兄弟们给我冲一次。”

    “这……老大,这是太可怕了?”

    “嗯?你想抗命?傻瓜,想想胜利后的荣誉,莫非你想赣榆平庸?”

    特拉朗咬了咬牙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任务。

    于是,一直攻城突击队迅速成立。

    能在海上摸爬滚打许久,萨列马岛的维京海盗归顺罗斯,他们灵活的身手可以用在一些特殊的场所,就比如翻越满是尸体的壕沟,爬到会面迫害吊桥绞盘。

    有包括特拉朗在内的三十名勇士领此任务,他们带着盾与斧头,以及便于攀爬壕沟的绳索,准备一番后发动冲击。

    特拉朗头盔戴好,高举战斧招呼伙计们:“立功的时候到了,跟我走!”

    三十人发动冲击,在他们的身后,则是罗斯军突击假设好的二十座扭力弹弓。弹弓诸元调整完毕,射角锁定,瞄准的就是城垛的那些“鸟”。

    铸铁弹丸安装到位,就等着斯普尤特的发射命令。

    同样,罗斯军中所有持十字弓的战士,无论手握是轻型木臂十字弓还是重型钢臂十字弓,弓弩手集结出一百名,他们拱卫在扭力弹弓阵列旁,与后者并列为支援部队。

    如此怪异的场面已经吓得埃斯基尔急忙带着小教士撤出城墙,他撤离的同时还把镀金十字架一并带走。

    此举惊得柳多夫莫名其妙。

    “喂!你跑什么?!你不是要坚守在城头吗?”

    奈何,面对柳多夫的大声质问,埃斯基尔是头也不回地逃跑。

    透过教士们的举动柳多夫感知到了强烈的不祥,现在的气氛令人恐惧,又见有一撮罗斯的诺曼士兵拎着斧子一声不吭发动进攻,便立刻下令阻击。

    至此瞬间,柳多夫终于明白是什么吓跑了教士。

    随着斯普尤特的命令,进攻方二十座扭力弹弓同时发射。

    一次齐射,二十枚锥形铸铁弹向着正门附近的城垛猛烈射击。

    这是非常近的距离,坚硬的铁弹砸得花岗岩石屑横飞,崩解的锋利碎片划伤后方的守卫者。甚至城垛石块被砸碎、砸道,让护卫人的屏障出现小缺口。

    还有的守军战士被直接击中身躯,铁弹直接砸碎胸骨肝胆俱裂,其人结结实实吃了一弹,整个人坠落城墙一命呜呼……

    战场就是这般巧合。

    一枚弹丸不偏不倚砸中了柳多夫的头盔,多亏了他的战场经验,头盔的系带始终松开,他的贴皮盔被砸飞,整个人脑袋嗡嗡的。他赶紧默默自己的脑袋,感慨脑袋还在,但再看自己的右手,赫然是一手的血。

    是头盔的棱角划破了头皮,他很快又根绝湿润,接着感觉被鲜血糊了一脸。

    他甚至都没时间处理自己的伤口,下意识地趴下来躲避这不可思议的进攻。

    弹弓一轮齐射后,又是十字弓阵列的齐射。箭矢狙击城垛,那些敢于投掷石块的人被直接射杀。

    “自由射击吧!保护我们的勇士!”斯普尤特补充命令。

    战士如同猎人,将致命的武器对准城垛,伺机击落“一只鸟”。

    护卫城墙的还有塔楼,而今这些塔楼更是众矢之的。其上持弓的守军战不是被射杀,就是蜷缩成一团指望着有木板这样保住自己的命。奈何无情的弹丸将塔楼打穿,罗斯军如今正在玩耍一场血腥的游戏。

    守军被完全压制住,被打得无法抬头。

    这种“火力压制”的战术实在是罗斯军在过去十年里多次面对攻城战,靠着现有的武器装备总结出的战术。此种战术对弹丸、箭矢的消耗量较大,但由此能顺利破城,一切的损耗都是值得的。

    当然这种战术,对于任何的法兰克军队都太过新颖了。何况守军是法兰克化的萨克森人军队,以及皈依天主的丹麦人罢了。

    特拉朗从没有想到自己能承载起上万人的破城希望,他带着兄弟们奋勇跳入满是尸体的壕沟,目睹骇人的一切,大伙儿都吓坏了。

    他们在柔然的尸体中前进,一不留神就踩到一团浆糊,当将靴子拔出来,才发现上面粘着的都是浆糊般凝固的血块,场面无比骇人令人想吐。

    “别愣神!跟着我爬上去,把他们的绞盘砍掉。”他奋力疾呼,同时也在克服自身的畏惧。

    虽然守军不敢露头,他们注意到了有敌人试图偷袭。一些石块杂乱无章地向天空抛,以求砸中一敌。也有守军推举石头推过垛墙,靠着运气杀敌。

    那些突然掉下来的大石头很好躲,大量拳头大的石头才具有威胁。

    特拉朗的三十人陆续攀爬到高沟的另一面,狭窄的落脚点直供一人侧身站着,他们的背后就是整齐堆砌的石块,看起来可不是夯上几十记大锤就能砸塌的。

    这三十位勇士圆盾举过脑袋,是不是被石块狠狠砸一下。他们坚持不懈向吊桥的方向挪步,不远处的战士们全程关注着勇士的举动,随着他们愈发接近吊桥,欢呼声也更加热烈。

    站在拉格纳的视角,他觉得战况已经完全有利于己方,这便召集全部待命的操持攻城锤的战士,给予他们必须完成的命令:“等罗斯人把吊桥放下来,你们就以最快速度冲上去。要把敌人的木门撞他!不惜代价!”

    突击勇士的时间非常宝贵,特拉朗带着兄弟们终于站在成门洞之下,他们身后是坚硬的木门,正前方就是绞盘系统与树立起来的吊桥。

    可谁能想到,突然便有暗箭从成门洞上方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多名士兵受伤,还有数人要害的脖子中箭,鲜血顿时喷涌。

    “该死,这地方居然还有暗箭?我们快把绞盘砸掉!”

    于是一批勇士齐心协力,将坚固的左右两座青铜棘轮绞盘砸毁。那厚实的缆绳被猛砸一番,沉重的吊桥轰然倒塌。

    拉格纳闻之大喜:“攻城锤!给我冲!”

    且看二十多人合力搬运三根橡木大梁拼成的攻城锤,它的形制虽然简陋,当其冲过吊桥猛然撞击木门,也引得整个城门震颤。

    一个突破口打开了,但狭窄的木桥不能确保大量战士涌入,且城门尚未洞开,攻势无法展开。

    新丹麦军与罗斯军等待着木门被撞开,他们也获悉城墙上有敌人暗中偷袭城门洞。

    特拉朗和他的伙计们立刻加入到撞门的工作中,部分士兵将盾高高举起,保护着操纵攻城锤的兄弟们。

    每一次撞击,大门都要经历一次猛烈震动,甚至于城门洞也被震落一些尘土。

    站在柳多夫的视角,他并不确信自己下令建造的城墙家不可摧,但木门是绝对的不够坚固。

    木门就是就地取材的林德霍尔姆村的橡木板,通过铁钉给硬生生钉在一起。

    柳多夫现在还是蜷缩成一段,至多敢跪趴在城墙上,生怕自己冒头被击穿脑袋。他终于清理了一下流血的脑地,撤来一根沾染尘土的素布裹住脑袋,结果这块布很快成了红色。

    “继续坚持!城门的人,给我射箭杀了他们,不准让他们砸坏大门。”

    他持续命令着。

    贵族亲率军队守卫外郭城的城门不啻为大将风范,但柳多夫最后的亲信们根本容不得自己的伯爵大人在前线继续鲁莽,尤其是他包扎脑袋的布已经过于恐怕。亲信士兵生怕柳多夫鲜血流尽,不顾其反对,硬生生将他拉扯到下面。

    “你们放开我!我要继续战斗。你们不准做懦夫。”

    一人悲愤道:“可是大人,这里太危险了。你可千万不能有闪失,我们该退到内堡。”

    “荒谬!我撤了,民众怎么办?”

    “剩下的只有上帝能裁决了!我和兄弟们愿意坚守到最后,但是大人,你必须撤到安全的内堡。”

    正当柳多夫和亲信们对撤退与否纠结不清时,城门的震颤已经变得非常明显。

    仍有罗斯军的箭矢从天而降,以至于亲信不得不举着蒙着牛皮的圆盾保护自己的主子。

    大量民众已经后撤,如果这些人有着上帝视角,他们会发现堡垒的西门无敌进攻。

    奈何大门都被封锁,城门里堆砌了一些杂物,此乃人为封死了司机的退路。

    毕竟此乃慌忙中的柳多夫下达的命令,他本着在南方的作战经验,觉得当一只缩头乌龟即可把蛮族耗到撤退。

    民众无法出城,更不愿意出城。他们是皈依了天主的萨克森人和丹麦人,进攻方显然是秉承传统奥丁信仰的同族。恰是彼此非常了解,他们才清楚逃出去面临的是何等悲剧。

    女人抱着孩子向狭小的内堡涌去,男人们蒙受了一些损失,仍旧决意坚守。

    大量守军从危机重重的城墙撤下,自发地聚集在柳多夫的身边。

    见得自己还有一支忠心耿耿的大军,此情此景莫过于一阵苦笑。

    “我的战士们!”他忍着头晕握紧铁剑:“大门要撑不住了!把盾搭成墙,把矛头全部向前,我迎接我们的最后一战!”

    的确,撞击三十多下,那木门似乎仍是岿然不动。

    实则不然,那些钉子已经松弛,攻城锤每次撞击都在加速松弛,距离整体性崩裂只是时间问题。

    当它的结构强度被摧残到一个崩解的点,木门整体被撞成碎片。然而刚刚砸毁木门的战士还没时间高兴,恐怖的事情便发生了!

    在攻守双方众目睽睽之下,破损的木门直接拽得城门洞的上层建筑垮塌。青铜绞盘崩溃了,升降配重用的石块坠落。各种器械的崩解竟引起整个城门的垮塌!没有水泥黏合、纯靠花岗岩重力堆砌的石墙之城门部分轰然倒塌!

    一切来得很突然,大量石头砸下来,特拉朗嗷一嗓子就被铺天盖地的石头掩埋。

    或者说,掩埋了一部分。

    特拉朗被砸得胳膊腿内伤,他任何剧痛如同老鼠一般从废墟中爬出来。多人也奋力爬出,更多的人则被压得动弹不得嚎啕大叫。全部在成门洞附近坚持撞门的战士有近六十人,如此坍塌,第一时间扯出来的十不存一。

    差点就这么死了,毫无光荣而言。

    特拉朗忍痛看看身后,坍塌的大门形成一处石坡,阻挡军队进攻的高大石墙垮塌出一处很大的缺口。

    再看自己的前方!大量的战士在向自己冲来。

    总攻开始了。

    如此雄壮的场面,特拉朗已经顾不得太多,他非常鸡贼地挪步,最后纵深跳回壕沟的尸堆里。因为他知道,没有人有时间拯救石头下被压着的人们,他留在现场也只是被同袍活活踩死的下场。

    他完成了任务脱离战场。

    对于拉格纳、斯普尤特等人,这座堡垒已经被攻破,剩下的就是冲进去抢掠财物。对于这种事,没有谁比西兰岛的那群丹麦领主更积极。

    第930章 强攻外郭城之役

第931章 阿勒布堡垒外城大混战

    握紧长矛的双手在颤抖,城内的武装民夫守在坍塌的石门之后,紧张地等待最后一战。

    脑袋挂彩的柳多夫毫无退意,他限度极度的亢奋中,已经无感于伤口的疼痛,也无感于死亡的降临。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想站在这里带着军队和诺曼军战斗到底。

    “最好准备!他们来了!”

    第一批持盾的新丹麦王**战士,他们嗷嗷叫地爬上满是碎石、破木的斜坡。他们无暇顾及被掩埋同伴的绝望哀嚎,是想着杀入城内获立首功。

    这些来自西兰岛的丹麦战士站在高处,见得堡垒内的敌人排好了阵列,不由得心头一紧。

    如此鲁莽地冲过去势必要一通乱战,冲得最快越是容易阵亡。

    但是,他们的身后是数以千计急于进城的战士。狭窄的吊桥挤满了人,更多士兵干脆跳到满是尸堆的壕沟,在爬到对面沿着墙下小路向坍塌的石门涌去。

    后面的人在催促在以盾推搡,先锋们只好发出雷鸣般的怒吼,高举着铁剑、手斧嗷嗷叫地冲去。

    野蛮的短兵相接开始了!

    盾牌互相撞击,处在绝境中的守军集结出近一千人,他们全都堵塞在坍塌的石头城门处。

    挂彩的柳多夫在此坐诊,不听地怒吼:“堵住他们!把他们从缺口推出去!杀了他们!用他们的尸体堆成新的墙!”

    守军已经处在绝境,他们咬紧牙关或是尖叫,手中的武器向着正前方乱刺,着实让进攻方感觉巨大压力。

    这些来自西兰岛的丹麦战士相当数量是无甲的,他们才不管堡垒内守军可能是同族,杀了守军抢掠战利品立刻改善自己的生活, 此乃他们拼命的本源。

    只是现在,这些冲得最凶的战士进退两难……

    守军的矛头疯狂戳刺, 圆盾能阻挡一时, 只要一矛突破缝隙狠狠一戳, 就意味着一名战士的死亡。

    围绕着坍塌石头门的战场,功方只能以少量人通过缺口, 即便兵力雄厚也无法展开。而且,这些新丹麦王国的军队因隶属于各个领主,每个领主都渴望首先捞取利益, 战场变得毫无章法,无数剑盾手都希望赶紧进入城市。

    于是,装备占优的罗斯军完全被阻隔在后方,对于城内发生的混战根本浑然不知。

    可怜的特拉朗身上多出挫伤,他带着幸存的兄弟回到罗斯军阵, 一瞬泄气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啊!我差点以为你被压在下面了。”说这话时, 斯普优特的心还在狂跳。“你回来了几个人?”

    “如你所见, 六个。”

    “啊?其他人都被压死了?”

    “也许吧。”特拉朗不想多言:“我觉得骨头断了很多, 我差点就要死了。战斗居然是这样,下次不来了……”

    说罢, 他直接昏了过去,若非被检查到还有鼻息,斯普优特真觉得这家伙战死了。

    派去的勇士配合着拉格纳的撞门勇者, 以惨烈的牺牲换来石门的坍塌。

    特拉朗被抬到后方休息, 与休整中的骑兵待在一起。

    看看现在的局面,行伍整齐的罗斯军只能被动观战!

    而真正焦灼的战场, 攻守双方的战士如同沙丁鱼罐头般积压在一起。

    斯普优特倒是向对空放假对同盟军队支援, 这样做恐怕会伤到友军便作罢。

    直到, 冒险冲到靠近一线摸清了战局的拉格纳本人, 火急火燎冲到斯普优特身旁。

    “他们在围着石墙混战,守军用身体制造了新墙。你快点用你的武器发射标枪!”

    “啊?”斯普优特惊得胡须颤抖:“难道不会伤到你的人?”

    “已经顾不得太多!标枪能杀死敌人,打崩他们的阵线, 我们就赢了!”

    “好吧。这很可能伤及友军,事后你可别怪我……”

    “呸!若是我怪罪你,就让托尔以落雷劈死我!”

    斯普优特定了定神,下令将全部的扭力弹弓调整到极端的射角。

    标枪插入滑道, 射角达到惊人的七十度, 且缩减蓄力, 二十支标枪齐射。

    伴随弹弓射击的还有十字弓的抛射,这下,斯普优特将己方的大部分远程兵都投入到支援。

    城内,可怕的战士已经持续一阵子,最先接触的攻守双方战士都已经战死,即便是受伤,一旦倒地也会被人活活踩死。

    士兵在鲜血造就的特殊泥泞中激战,战斗成为意志的抗争。

    城墙缺口之战史无前例的焦灼,在这客观逼仄的战场,兵力绝对的守军反而还能坚持很久。

    直到天空传来呼啸声……

    那些标枪打着旋从天而降,尾羽摩擦着空气呼呼作响。它几乎以垂直落角狠狠砸下,任何的木盾对它都毫无意义。

    铁皮盔被砸穿、锁子甲被砸穿。标枪因是“盲射”,概略瞄准抛射使得落点成为覆盖整个城门战场的概率面。它无差别地杀伤,中标枪者往往被贯穿身躯纷纷毙命。

    柳多夫根本想不到这也是战争的方式。

    “诺曼人简直是野兽,他们居然连自己人都杀?!”

    有部下实在看不下去,撕扯着嗓子大吼:“大人,我们必须撤。你再站在这里会死!”

    “不!我不撤。”柳多夫虽很疲惫,现在仍要苦苦坚持。

    “大人,就听大家一次吧!我们快撑不住了,唯有退守内城。”

    柳多夫仍是不为所动的,直到有多跟标枪坠在他身前不远处。

    那是下马步战的亲兵,竟被标枪活活穿刺惨烈阵亡。

    更糟的是,敌人劈头盖脸的箭矢砸下来,守军的伤亡正快速增加。

    正当柳多夫犹豫不决之际,他最后的亲信干脆采取强力手段,将柳多夫架起来就向后方的内堡撤退。

    一开始,仍旧围着坍塌城门战斗的守军未见到自己的统帅已经撤退,他们蒙受着持续不断的伤亡,站在尸体上继续作战。

    随着有人看到统帅柳多夫, 连带着他的战旗都已经消失,那紧绷的精神瞬间泄了气。

    “啊!我军败了!”

    “大家快撤吧!去内堡……”

    当有人这样嘶吼,消息瞬间传遍逼仄战场。他们无力再坚持纯粹靠着意志力苦苦支撑的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

    于是, 苦战到最后终于把守军熬崩溃的攻方,这些新丹麦王**战士旋即快速推进,就如同溃坝后的汹涌波涛涌进外郭城。

    现在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大量的石制木制房舍,每一间房都充斥着财宝。

    他们兴奋地乱叫,先是一顿对溃逃者的无情追杀,转瞬间就变成单纯的打劫。

    继续乘胜追击?不!兄弟们死伤惨重才杀进来,想必敌人定是囤积居奇,否则也不会如此拼命。

    战士挨个房舍搜查,那些来不及逃走的人悉数被杀。他们翻箱倒柜寻找银币和金币,不怎么值钱的铜币一样塞进口袋。

    他们打杂每一个陶翁,希望能找到金银,可惜几乎没有收获。他们寻找仓库,找不到金银,也把收缴的咸鱼肉干收归囊中。

    有的女人哀嚎中被拖出来,稚子被直接杀戮。这些来自西兰岛的丹麦战士随心所欲地抢掠杀人,如此恐怖的场面,被早已溜之大吉待在内堡堡垒上观察的埃斯基尔倍感揪心。

    “上帝啊!请您降下雷霆劈死这些野蛮人!可怜的羔羊正在死去……”可是,整个阿勒布堡垒有谁比埃斯基尔更懂罗斯军吗?

    对于守军,没必要甄别是罗斯军还是新丹麦军。反正攻方树立最多的旗帜就是罗斯的。现在的杀戮正是他们的本色出演。

    头部的伤口终于凝结,带伤督战良久,柳多夫撤到内堡尚且有高涨的肾上腺素支撑着精神躯体。

    内堡更小,建筑也更加坚固,小小的内部集中了多达五千名难民,难民几乎都是妇女幼童,这些人几乎只能带来内耗,对防御是纯粹的累赘。

    一开始,柳多夫和他的亲信也是这么认为,但现在任何能拿起武器的人都要参与防御。

    柳多夫健壮的身体轰然倒下,他太疲惫了,躺倒即刻陷入昏迷。

    见状,埃斯基尔感觉天都塌了!

    内堡内乱作一团,经历过各种大场面的埃斯基尔从未见过这个。

    现在当如何?埃斯基尔故作冷静,带着全部的教士聚集在内部的高地,实则就是整个土丘的制高点。

    此地是修道院的所在,他在石头堆砌的简陋修道院里向上帝祈祷,又在户外向跪成一片的信徒,绝望地念着拉丁语的经文,祈祷着奇迹降临。

    但是,城外已经是一片混乱。

    理论上,当罗斯新丹麦联军攻打外郭城时,大量妇孺可通过第二门逃离。

    因为恐惧,所有人都选择安全的堡垒,他们自主聚在一起,以至于现在的内堡成了人挤人的所在。

    柳多夫在石室内休息,更高大坚固的内堡石墙站满了人。可是此地已经是山丘之顶,薄薄土层下就是成片的石头想在这里挖掘护城壕沟几乎不可能。

    没有壕沟,守军只能依靠高大的石墙做保护。脆弱的大门开始被塞入更多的石块,可是石头已经不够用了。

    柳多夫的身份是伯爵,他的麾下骑兵多是男爵头衔。这些骑兵如今已经战至十不存一,他们幸存的战马都集中在内堡,而今局面真是骑马冲锋绝无可能。

    他们并非群龙无首,一众男爵挺身而出,自发地代表柳多夫行使职权。

    面对生死存亡的局面,信仰上的很多清规戒律被他们直接抛弃。

    有三十名最精锐的披甲下马骑兵,他们带着一百余武装农夫,火急火燎奔向丘顶的修道院。

    埃斯基尔觉察到情形有些不妙:“孩子们,跪下吧。主会宽恕你们的罪。”

    一位男爵愤而直言:“迂腐!也行上帝已经抛弃了我们,现在我们只能自救。”

    “啊?你说什么?!”

    另一位男爵要求埃斯基尔靠边站,旋即带着人大张旗鼓地开始拆毁修道院。

    此举,惊得跪地的女人们抱头哀嚎。埃斯基尔破口大骂此乃最无耻的亵渎:“你们在干什么?破坏修道院和那些野蛮人有何不同?”

    那些前来阻止的小教士被打倒,不久整个修道院坍塌了。

    “快!把石头堆砌城门!把小石头搬到城墙!”有男爵如此命令。

    看到修道院成废墟,埃斯基尔并非气得直接昏阙。这种破坏神圣之地的事情他知晓太多,譬如不莱梅的圣彼得大修道院被焚毁,这一切都是因为诺曼野蛮人,或者说就是罗斯人所为。

    如果没有战争,柳多夫的部下断不会这么干,埃斯基尔勉强拎得清,他心里固然一百个不情愿,也知道守军是为了得到大量石头砸死敌人为民众保命,主会宽恕这种不敬。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令他这个教士费解、震惊,大呼完全是对信仰的背叛。

    女人怎么可以做战士?!女人只能在家中照顾孩子,从事和平的布匹生产。如果女人拿起武器有过杀戮,她的灵魂就会堕入地狱!

    埃斯基尔的三观受不了这个,可是他已经无能为力。

    内堡里的十岁以上男孩以及老头子,乃至所有的年轻女人,他们都被强行征召为民兵。

    固然有很多女人是不情愿的,守军就将这些人拉上城头,指着正对外郭城疯狂破坏的敌人。

    “你们看清楚,他们正在抢劫,正在肆意杀戮羞辱没逃进来的人。你们想变成那样吗?”

    守军根本不必吓唬,因为攻入城市的新丹麦军各色人等已经过了五千人。他们到处抢掠,到处游荡,偏偏没有集结兵力去啃内堡这个硬骨头。

    就像一开始登陆时的乱局,现在外郭城内是一样的混乱。

    民众遗留的房舍被攻方窃占,凭本事抢掠的财物归为自己口袋,抓获的女人成了兄弟们的玩具。

    他们将最野蛮的一面不加遮掩地展现给困守内堡的人们,见到这些正在发生的惨剧,那些厌战的女人痛哭不绝,毅然决然拿起武器,即便武器是木棍。

    城破了,但没有完全破。

    时间已经是下午,外郭城内一片混乱,想要整军再战几无可能。

    拉格纳毫无破城的喜悦,内堡还屹立于高处,自己的新丹麦军的那群西兰岛领主,都带着部下自由劫掠。这些人根本请不动了,再看看自己的几百名铁杆部下,损失着实不小。

    他急忙撤到城外,与迟迟不进城的罗斯军交涉。

    这一交涉,听到的是罗斯军的抱怨。

    斯普优特对现在的战局十分无语:“拉格纳你不能约束自己的军队!你根本没这个能力!明明战斗还在进行,你的人就放弃作战全部做了窃贼。”

    拉格纳能怎么办,他有苦说不出,只能心中一阵“啊对对对”。

    他勉强找补颜面:“城里太乱了,我看到敌人躲进了一个大龟壳!我们现在连攻城锤都坏了,真是无法破城。何况,现在天色已晚。”

    “这倒也是。好吧,我也不想再拿精锐部下去拼命。”

    一听斯普优特服软,拉格纳即刻嚷嚷:“那就把里面的堡垒团团围住。我们和他们耗!而且,我们也该等等留里克大王的主力了。”

    军队需要休息,大量战死的尸体要掩埋或焚烧。

    夺取整个堡垒的光荣拉格纳想要独得,那番“等待留里克主力”的说辞就只是说辞。他现在的确无暇顾及那群忙着发财的领主,便抓紧时间在附近伐木再造攻城锤。

    此举被斯普优特等罗斯军将领察觉,对于拉格纳的不甘,大家都可以理解。

    此战对罗斯军消耗很大,更糟的是庞大的联军需要大量食物,船只开始就近捞鱼,但对附近地区展开劫掠,也是应付物资耗损的好手段。

    明日拉格纳很可能奋而发动强攻,最晚也是后天发动进攻。这些西兰岛丹麦人的蛮勇斯普优特非常佩服,但胜利的关键是纪律,以及优秀的武器锦上添花。

    纪律最为关键,罗斯军各将领都能约束自己的人不乱跑,他们没有进入混乱的外郭城,至多只是在城门混战的战场,从尸体堆中把还能再用的标枪箭矢回收。

    入夜,外郭城被遍布篝火,跳动的火焰一直延伸到海边的林德霍尔姆村庄,以至于海里也有火苗跳动。

    罗斯船只以火焰做光源吸引鲱鱼,沉下的大网择机拉起,以此技术大量捞鱼。新捞新鱼获将作为明日的军粮。

    可是,战马是没法吃鱼的。

    罗斯军在城外扎营,大量战士没有斩获,他们交头接耳说着同盟者们发了大财,又慨叹守军防御意志之疯狂,已经己方的恐怖损失。

    围着篝火,休息好的菲斯克一脸闷闷不乐。

    “傻瓜,这是战争。大王总不至于埋怨你骑兵有损失。”斯普优特拍打着他的肩膀。

    “唉。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突然就战死了。”

    “还是想点好的吧!你难道没发现,我们虽是偏师,分明是在打决战。我们在执行超越自己能力的大战,我们在和法兰克军队战斗!在与强于我们的敌人战斗!”

    “可他们并不强。”菲斯克摇摇头,面色仍然有些难堪。

    “好吧……我也觉得法兰克军人不过如此。”斯普优特想了想:“既然你觉得自己做的不好,那就再立功勋。”

    “明日的进攻吗?我看拉格纳已经迫不及待。”

    “不。你总不能让骑兵飞过更高大的城墙,我很担心敌人会有大股援军救援这座堡垒。你就带着骑兵在附近游弋,自由抢掠制造混乱。尤其是去北部,想必霍里克那个家伙已经战败,搞不好你还能遇到大王的主力。”

    听得,菲斯克一阵苦笑:“霍里克是个懦夫,也许我还能斩杀他的溃兵。”

    “不无可能性。你去吧!不用担心,明日我愿意把主攻荣耀让给拉格纳,我可不希望咱们罗斯军再死人。”

    “你可真大方……”

    “幼稚。”斯普优特又伸手怒摸菲斯克的光头,“我游离四方见得太多,尤其在不列颠见识了很多奇妙的东西。记住,守军有大量丹麦人,拉格纳一样是丹麦人。这是他们丹麦人的内战,他们的疯狂内耗有利于咱们罗斯。”

    “好吧,我不说了。”现在的菲斯克似懂非懂,他再思索一番,战马的确不能长翅膀飞跃敌人城头,那还不如去城外劫掠来得痛快。

    第931章 阿勒布堡垒外城大混战

第932章 被动围城战与骑兵奇遇

    整个阿勒布堡垒被团团包围,内堡固然更为坚固,有了之前的成功,拉格纳觉得还能再拼一次。

    但军队粗野需要修整,刚刚经历一场殊死搏斗,再在次日打一场血战,各部族的首领已经没了之前的热血,至少今天没有。

    一座石室成为拉格纳的指挥所,各种消息指出进城的大家并没有捞到什么宝贝。

    这里有大量法兰克军队驻扎,居然捞不到宝贝真是岂有此理。

    他的眼睛望着坚固内堡,寻思着里面很可能银币堆积如山。

    他把首领们聚集,要求道:“集结你们的精锐,我的新攻城锤已经做好。我们再冲一次里面的银币都是咱们的。”

    此话立刻引得多名首领质疑。

    有首领的部下因在突破壕沟时损失很大,进入城市也没有发财,怨气油然而生。“难道,他们真的有大量金银?”

    “极有可能。”拉格纳笃定道。

    “真的如此?我没有在外城发财,内城也许并没有多少财富。你看看吧!我的军队损失很大,得不到财富,我就要撤了。”

    当有人打起退堂鼓,更多领主随即附和。

    甚至有人很不客气地说:“兄弟们认你做王是希望你带着兄弟们赶走入侵者,顺便发个财。现在入侵者死得差不多了,你必须满足大家发财的梦想。”

    “对啊!我们要发财!”

    “即便不能发财,也得抓些俘虏回去。”

    领主们七嘴八舌,他们的渴求实在给拉格纳很大压力。

    只见拉格纳眉头紧锁一拍大腿:“够了!你们的目光仅限于此?入侵者还在那里!他们的堡垒里有一座白银堆成的丘!”

    “你很肯定?”有人问。

    “等我们杀进去,你们一切都明白了。快点跟着我干!”

    但是, 领主们皆表示先缓缓,他们并不相信大量银币的说法。更有人提出一个原则, 所谓罗斯人决定动手, 兄弟们也就动手。

    如同一盆冷水浇头, 拉格纳渴望一鼓作气结束战斗,现在看来是作罢了。

    他使劲跺跺脚, 直接走出石室,晾下一群领主大眼瞪小眼。

    庞大的军队需要大量的粮食,那些缴获的咸鱼自然满足不了大军的胃口。

    诸位西兰岛的领主不愿今日进攻的理由很充分, 在一夜修整后,他们仍需要大量时间筹措食物,以及将战死的尸体焚烧。

    现在正是全年最温暖的尸体,人员尸体不进行处理,不出三天就是尸臭弥漫, 届时不说攻击内堡, 单是士兵集结, 恶臭就能把人熏晕。

    大量战马的尸体被分割,新丹麦王**都各领主, 带着自己人毫不客气地分食这些滴血腥臭的法兰克战马的肉。

    对于驻扎海边的罗斯军, 他们完全不必担心后勤问题。

    梅德韦特从后方带来的斯拉夫军队携带大量麦子和盐, 使得罗斯军, 甚至包括从韦克舍、延雪平招募的仆从军, 都得意大肆吃煮熟的麦子,再配合新捕捞的鱼,伙食美极了。

    所以当拉格纳再抵罗斯军营地, 嗅到麦香弥漫顿时肚子一阵咕咕叫。

    斯普优特好心留他来吃上一顿,论得拉格纳提及支援一些粮食时, 被直接拒绝。

    “为什么?我们不是同盟吗?”

    “是同盟, 可是这些粮食是留里克大王的财产, 我没有权力自由处置。你们丹麦军的军粮, 自然由你这个国王筹措。”

    这理由很有逻辑, 顿时碗里的麦子就不香了。

    “可你,还是给了我一碗燕麦,你可以自由使用。”

    “算了吧。看在你我是朋友的份儿上, 送你一碗粮食没什么。再说了,我们罗斯军放弃了进城劫掠, 难道这还不够吗?”

    “还不够。”拉格纳舔着脸焦急催促:“军队需要给养养精蓄锐。领主们希望你们加入最后总攻,这样才有十足把握。我说服不了他们今日主攻, 所以……”

    “呵呵。催我提供粮食,还催我主攻?也许,你该放弃王位,一切由我指挥。”

    “……”拉格纳实在无语,索性把木碗放下勃然站起来,罢了直接转身离开。

    “怎么?”坐着的斯普优特侧脸问之:“麦子还没吃完,现在就走?”

    拉格纳头也不回,甩一句话:“我很着急,我得看看我们的渔船是否捞了足量的鱼。”

    拉格纳离开了,一如他急匆匆地来。

    梅德韦特真心觉得今天的斯普优特表现得过于无礼:“朋友,何必呢?”

    “我很无情吗?”

    “是,也不是……他毕竟是个王。”

    “是吗?”斯普优特摇摇头:“除了他自己的亲信,别的丹麦领主各有所思。他没能力掌握大局,依我看……”

    “如何?”

    “还不如让咱们的大王兼任丹麦的王。”

    梅德韦特顿时精神抖擞:“这可能吗?”

    “也许吧。如果大王想要做丹麦王。”

    斯普优特毕竟见多识广,他这几年在不列颠并非奉旨索贡那么简单。他会趁机打听当地驻王国的情况,懂得了那些小国处理国际关系的手段。

    仁慈?有爱?算了吧!没有人会记得你的恩惠,他们只会臣服于拳头。

    毕竟斯普优特过去抢得最多的就是丹麦船只,实则就是当前的盟友。若非留里克大王的命令,他根本不愿意和所谓新丹麦王**合作。

    他对拉格纳本人尚且友好,对那些领主及其军队就非常谨慎。

    拉格纳也没有表现出对领主们的控制力,或者是他的私军根本做不到对其他军队的压制。

    种种迹象表明拉格纳无法成为优秀的王。

    但战争仍要继续……

    西兰岛领主们忙于打扫战场,他们在海边大肆堆积木料,将自己人的尸体焚烧为灰烬。

    同样,罗斯军也在处理己方尸体。

    不同于前者,罗斯王国在新罗斯堡建设的“人间瓦尔哈拉”,正是作为军人以及优秀者的公墓存在。

    死者焚烧后的遗骸被整理,有明确的姓名就独立安置木盒内,待到返航时安葬墓地。

    至于敌人的尸体,处置办法最为简单, 就利用敌人挖掘的壕沟,尸体扔进去埋葬了事……

    因为这些事情的耽搁, 以及各方主观上的刻意磨蹭,客观上联军展开了对阿勒布堡垒内堡的围城战。

    柳多夫经历休息,精神是恢复清醒,精力已经大不如前。

    他明白了现状,很担心诺曼人发动强袭。他的部下指出大量民众武装起来,决议与敌殊死搏斗。

    显然,现在安静的厉害,攻城战并未爆发。

    而这不是更恐怖吗?

    想到这,刚刚苏醒的柳多夫头疼欲裂。

    他捂着脑袋急忙询问亲信:“我们现在有多少人?有多少食物多少淡水!?”

    答案令人心碎。

    他的亲信、一位男爵。最多能支撑两天。

    “你们说……是有五六千人进来了。这么多人支持三天?!”

    “不。是武装者,加上一些女战士,我们有两千人,是两千人支持三天。”

    “这……是要困死我们?”于是,柳多夫气得昏了过去。

    局面对于守军的确非常不利,公平的说拉格纳犯不着急吼吼地进攻。自己吧把自己逼入绝境的守军任其自生自灭算了,他们饿到拿不动武器,此刻再进攻赢得轻轻松松。

    斯普优特亲历过这类围城战,可惜拉格纳和诸多领主,根本就是首次攻击城市,里面的战术他们不懂,还想着蛮勇群殴呢。

    二度恢复清醒的柳多夫想到自己当今局面就不寒而栗,内堡到处是人,虽有粮食和咸鱼储备,没有足够的炊具难民只能硬咬生燕麦,更糟的是淡水短缺。

    他想到派骑兵冲出去,命令北边的霍里克派兵增援。

    但他站在高处,看到整个外郭城被敌人占领,内堡被团团围住,也无奈地放弃求援的幻想。

    没有人想坐以待毙,可是现在插翅难逃。除非拼死突围……

    只是突围也意味着将数以千计的妇孺让给诺曼人,那些海盗的所作所为罄竹难书,自己抛弃这些信仰天主的民众,就是成功逃跑,灵魂也要下地狱吧。

    守军只好继续坚守,在快速内耗中等待未知的命运。

    而埃斯基尔,他这几十年与众小教士一直过着苦行僧生活,他们很能忍受饥饿,现在虽是修道院被拆了,他们就在旧址上集体祈祷。

    那此因饥渴疲惫不堪的人们又聚集在这里,参与进一场很简陋的弥撒,祈祷奇迹降临。

    当然,柳多夫更加务实。

    山丘高处一处空地被腾开,民众做完弥撒后,此地立刻被木料覆盖。一些干牛粪,乃至人的粪便也扔进去,须臾火焰燃起,渐渐浓烟直冲云霄,这等怪诞场面引得丘下的攻方联军驻足观看,议论着敌人是否在**。

    时间已经是傍晚,拉格纳想不到敌人如此刚烈,可转念一想,敌人信仰的是法兰克人的天主,自杀不是大最吗?

    谁想**?

    此乃柳多夫的计谋,他希望浓烟引得远处的丹麦村庄看到,尤其是远处的霍里克的控制区民众看到阿勒布堡垒出了事。

    显然,作为局中人的柳多夫,根本不知道现在局势是险恶与糜烂的。

    因为在这片地界,一支骑兵正在寻找猎物。

    二十余兄弟伤亡,从没想过自己可能突然战死的罗斯骑兵,现在对于这片战场上的人们萌生深深恨意。

    菲斯克最是恼怒,他下令:“遇到任何的敌人,哪怕是女人一并杀死。”

    这命令简直离谱,因为抓到女人是可以掳回去做妻子的,骑兵中的斯拉夫战士很希望多掳几个丹麦瓦良格女人回老家炫耀。

    菲斯克的命令需要执行,不过阿勒布堡垒已经把附近丹麦村落的民众吸收干净。

    还有南部的一些村庄,他们的渔民、牧牛人远远看到战争,急忙回去报信,很多村庄已经集体向南转移。

    这些村子集体不情愿地皈依天主,非常讽刺的是,现在也只有信仰天主的法兰克王国,会庇护这些决议越境的丹麦人和萨克森人。

    消息比人的双腿传得很快,当有人把消息带到石勒苏益格长城的人工隘口,也就是石勒苏益格本城,当地的汉堡伯爵麾下一位男爵获悉了北方的大战,旋即把消息向汉堡传递。

    所以柳多夫希望的援军是存在的,一旦汉堡伯爵收到消息,自然会组织军队北上支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柳多夫没有时间去等汉堡方面兵力不详的援兵。

    却说报复性打家劫舍的菲斯克,他震惊于自己找到的尽是人去房空的村社。

    麦田像是被抛弃似的,正好战马趁机啃食麦苗。

    在快速饶了一个大圈子,他们已经抵达林德霍尔姆地峡的西部,试图饮马的战士发现自己的坐骑不屑于喝水,当他们自己饮用才发现这是齁咸的海水。

    这里的海水来自大西洋,盐度比波罗的海高很多,在口味上能清楚感知。

    菲斯克不再犹豫,带领军队上马向北。

    “走咯兄弟们!去北方讨伐霍里克的人!落实我的命令,杀无赦!”

    他们在狂野过了一夜,也看到了远方山丘的浓烟,烟雾在空气极为澄澈的当下过于显眼,它甚至在夕阳下被朝成橘色。

    烟雾能在极为遥远之地看到,就譬如骑马难逃的霍里克所部。

    却说霍里克,他吃了大败仗撤到罗巴德成片的村落,找到马匹后头也不回就要南撤。

    霍里克需要柳多夫的兵力支援,奈何他的溃兵在路上磨磨蹭蹭,生怕自己一孤家寡人形象去南边过于没有颜面,便迁就自己的最后五百余人的军队磨蹭南进。

    溃兵吃了大败仗,他们武器装备不至于乱扔,就是所带给养太少了。

    他们逃得仍然算是快的,霍里克很清楚身后没后罗斯追兵的直接理由,正是罗斯人在于包含罗巴德部族在内的全部北部部族,发生最残酷的战争。

    为了自己的领地和族人,那些一度厌战的人也被迫拼死抵抗。

    现在,霍里克甚至抛弃了自己的部族,他现在的处境与被驱逐也没什么区别。

    霍里克作为天主丹麦之王,他背叛了自己的民众,至少没有背叛天主信仰。

    毕竟他还有一条退路——撤到法兰克,在路德维希帐下作佣兵。

    自己终归也是路德维希册封的封臣呐。

    留在北部的教士被他还好互送,一开始军队尚且还能稳速南下。直到看到山丘的浓烟军心沸腾了!

    大家需要霍里克提供出路,齐刷刷聚集在自己的王身边。

    “我不会放弃你们!可能我们现在不能再指望柳多夫!我们也许可以绕道向南,顺着西部海岸线穿过地峡,只要退到法兰克境内我们就安全了。”

    他给大家提供了一条看似安全的退路,六神无主的人们也就有了主心骨。至于柳多夫和他的军队,现在已经无人愿意估计。

    即便随行的教士嚷嚷着老师埃斯基尔还在阿勒布堡垒修道院。

    教士嘴巴被塞了一团布,霍里克厉声威胁:“罗斯人还有第二支军队,让我们去阿勒布是自寻死路,那个浓烟就是最好的证明。你老师死了,柳多夫也死了!”

    霍里克早已是惊弓之鸟,他见得浓烟舅就默认堡垒沦陷,还脑补出罗斯军有上万人的第二支大军。

    他实在估计的不错,他没有主动寻找罗斯军作战,罗斯骑兵亲自来找他了!

    旷野绿油油的草甸上横七竖八躺着数百人,他们睡醒后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南下,意欲找到海边捞鱼,亦或是找寻村子掠夺一些食物。

    他们暴露了自身,一大群黑色调的人在绿色草甸很显眼,而一些人的铁甲在强烈反光。

    穿着蓝白色战袍的罗斯骑兵注意到了他们,顿时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发现了巨大猎物。

    “该不会是堡垒敌人的援兵吧?”有战士怀疑。

    菲斯克觉得极有可能,虽然眼前的敌人不多,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多人。

    因为北边的罗巴德部族是个大部族,他们就是敌对势力的主体,时至今日菲斯克还是敬畏这些人,觉得大王的主力需要一些时间击败他们。

    那么,北边的霍里克很有可能有能力分兵南下支援。

    菲斯克把眼前敌人视作援军,杀死他们,每一名骑兵都只有暴怒。

    反曲弓高高举起,菲斯克命令:“拿出弓!将他们全部射杀!”

    人们纷纷持弓高呼乌拉。

    罢了菲斯克又补充:“留几个活口,我们得获悉一些消息,现在走吧!”

    骑兵兵分两路,战士左手持弓又持缰绳,右手纷纷拿着三支箭矢。

    与此同时,意识到骑兵出现,霍里克本能地觉得那是法兰克骑兵。

    因为,柳多夫的法兰克骑兵装束就是蓝白色调。

    霍里克大喜过望,他的部下也大喜过望。他们甚至还不防御,而是高举着剑和盾欢呼,可惜迎接他们的不是友军的问候,是锁喉的箭矢。

    霍里克大吃一惊,他多亏了木盾保护才幸免于难,但箭簇已经打穿了他的盾,其中浓厚的杀意领他窒息。

    “该死!这些法兰克人疯了!柳多夫背叛了我们!快防御!”

    毫无防备被迅猛贴脸三连射的霍里克军队突然死伤近百人,付出惨痛代价才列阵。

    大家倍感不可思议,直到他们看到有骑兵亮出特别明显的旗帜。

    “啊?居然是罗斯人?他们怎么会有骑兵?!”

    霍里克大呼荒唐,然第二轮骑射攻击已经开始,他的部下只有被动防御的资格,在箭矢的无情打击下逐渐奔溃……

    第932章 被动围城战与骑兵奇遇

第933章 生擒霍里克

    战马飚速冲锋,骑兵双腿夹紧马腹,他们侧身弯弓,掠过无力反抗的敌人精准射击。

    现在,就算霍里克自己带了一些马匹,因是遭遇突然袭击,他的人连上马逃命的契机都丧失了。

    这些最近才从北部战场逃出生天的人们,在临近林德霍尔姆地峡处迎来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圆盾插满了箭矢,霍里克不得不命令还活着的部下构成环形盾墙竭力防御。那个曾被他们保护着的教士已经死于箭矢,活着的人们被迫苦苦支撑。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得想个办法!”有人奋力疾呼。

    霍里克咬紧牙关,他当然想着逃出生天,可是现在连只以身免的机会都无了。

    因为,他的战马在罗斯骑兵暴风骤雨般的射击下,作为众矢之的纷纷倒毙。

    “秃头”菲斯克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放过敌人的马匹?毕竟敌人有马匹!意味着此乃敌人的骑兵部队。一想到丹麦人的骑兵,菲斯克用脚指头去想,也能判断这只可能是霍里克的精锐,也是上一次战争成功逃脱的那群人。

    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菲斯克断定自己这次遇到了最肥美的猎物。不过在现在,他还不能判断这些人的具体身份。

    霍里克和他最后的部下插翅难逃,他们组成的环形盾墙仅能勉强自保。这种自保当然是苍白无力的,士兵正在死亡,整支军队正在被一点点消磨掉战力。

    现在的菲斯克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口头命令,他的骑兵组成了更大的圆环,将其中的敌人“环形盾墙”完全套住。

    骑兵们开始整体转圈, 箭矢不停歇又无死角地飞射而来。

    地上躺满了死尸,以及弥留的伤者。棕黄色箭羽插在墨绿的草地上, 好似亟待收割的麦地。

    终于, 最后一击就是现在。

    “收兵!”菲斯克突然下令。

    混战一番的骑兵们逐渐暂停了他们的“死亡旋转”, 骑兵再度整队,至此他们也发射了自己储备箭矢的六成。

    骑兵们胳膊皆很酸痛, 战马也喘着粗气。

    突击集结是短暂的休息,也是对发起致命一击做最后的准备。

    战场的另一面,几近崩溃的霍里克终于能长出一口气。

    但紧接着, 他就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怜的他没有退路,更无进攻的资本,就好似一只待宰的肥羊,只能默默看着屠户把刀子磨好。

    霍里克没有新的命令,他最后的一百余部下见状只能坚守。他甚至不愿与罗斯军队交涉, 或者说, 他对烧了自己都城的罗斯军毫无话语可言。

    菲斯克再看一眼敌人, 他们的四周都是尸体却屹立不倒, 实在是一群真男人。可惜,他们背叛了奥丁。

    “兄弟们!收扳指!拔剑!”随着菲斯克一声令下,众罗斯骑兵高高举起自己的钢剑,在上午的阳光下闪着致命的亮光。

    突然间, 剑锋向前, 稍事休整的罗斯骑兵开始了最终的致命骑墙冲锋。

    犹如一面石墙压了过来, 霍里克绝望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霍里克曾经引以为傲的骑兵,如今连残余力量都崩解了。他再不能组织骑墙冲锋, 反而是自己的大敌罗斯人做到了这一切。

    马蹄踩踏死尸,连人带马超过四百公斤的巨物,将霍里克的最后军队撞了个七荤八素。

    一轮冲撞后战斗完全结束。

    圆脸矮胖的霍里克被人被撞得昏迷, 他并没有死, 而当他再度苏醒之际,已经被解除所有武装,被捆住了双手, 真成了待宰的羊。

    像他这样的俘虏还有三十余名, 至于其他人, 皆已战死,亦或是被罗斯人补刀结束痛苦。

    一开始, 霍里克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他活着的部下极为嚣张, 毕竟没有谁希望被罗斯战士评价为“如同粪土般卑贱”。

    于是有人叫嚷:“当我们在杜里斯特打劫的时候,你们还是一群吃奶的幼子!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贵人?和你们战斗的,可是伟大的丹麦王霍里克大人!”

    菲斯克被惊得浑身颤抖,须臾他就找到了尸体堆中霍里克本人。若非判定其人还有鼻息,菲斯克真觉得这个矮胖的家伙死了。

    对!矮胖!

    霍里克的身材特点就是矮胖,最为两年前战争的直接参与者之一,菲斯克对这个家伙有个一面之缘。想不到,大王二度讨伐没有杀了这个家伙,最后竟被自己俘获。

    毕竟,霍里克是一个王,俘获一个王比杀了更有价值。

    顿时菲斯克的心情好多了,他曾就揪心于自己损失了一些骑兵兄弟,而今生擒丹麦王霍里克,之前牺牲的兄弟们就没有白死。

    ……

    霍里克苏醒了,可是怎么觉得骚哄哄的。

    当他苏醒后,就看到一群罗斯人踢上裤子癫狂地哈哈大笑。

    如此奇耻大辱气得他想要立刻站起来去拼命,奈何刚一使劲发觉双手被捆。

    须臾,菲斯克拎着钢剑走来,他刻意亮出自己的光头,站在其面前好似处刑人。

    剑锋直指侧卧草地不知所措霍里克的下巴。

    “我认识你!丹麦王霍里克。两年前我们没能在高德弗雷哈根把你杀了,这一次你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你?你是谁?可怜我一世英名,竟被籍籍无名之人羞辱。”

    “是吗?”菲斯克耸耸肩,“可你背叛了奥丁。现在杀了你,也是诸神乐意看到的。”

    “那就动手吧!我还是战败了,可我不甘心!”

    霍里克咬牙切齿的模样确实令菲斯克疑惑:“你战败了,有何不甘心的?你没有实力与我们强大的罗斯王国战斗。你从来不是王者。”

    “也许吧!你至少告诉我,你们罗斯人为何出现在这里,你们为何有骑兵?!”

    “为什么?不为什么。”

    菲斯克不想解释, 他已经从其他俘虏嘴里获悉了北边的一些情报, 尤为关键的一条正是留里克大王的主力军正在对整个罗巴德部族以及附近的部族展开劫掠,大军也在不断南下。

    说完情报的俘虏完全丧失了利用价值, 于是新的命令下达, 那些战俘被当着霍里克的面剥了上身。

    此刻,霍里克被按压在草地,跪着目睹接下来的暴行。

    大部分俘虏已经被斩首,剩五人因为死到临头对罗斯口头侮辱,被泄愤式判定血鹰之刑。

    菲斯克手握钢剑就站在霍里克面前,趾高气昂的同时面目狰狞,眉宇间尽是怒气:“对于罪大恶极之人,当处以血鹰!从遥远的北方到丹麦,对付背叛奥丁的叛徒,我们都是这样做的。你看好了!这就是背叛奥丁的代价。”

    那些俘虏在尖叫熬好,他们被死死控制住身体,被人从背后划开皮肉,被手斧夯断肋骨,肺脏被直接扯了出来。经此刑罚,俘虏当即就死了,恐怖的场面看得霍里克精神崩溃。

    他反问一句:“你们罗斯人,也会这么处置我?”

    菲斯克摇摇头:“不。既然留里克大王在追击你,我留着你还有用。你是我们的敌人,可惜你现在一个兵也没了。我要去北方和我王会和,如何处置你是我王的意思。”

    ……

    骑兵肆虐的战场一片狼藉,不过罗斯军还是花了些时间清理战场。

    整个战斗下来,骑兵并无一人损失,倒是一些战马受了些许皮外伤。

    考虑到接下来也不会有新的作战,骑兵的整体实力受损,对菲斯克而言已经不是大问题。

    他在这片战场缴获的二十匹尚能行走的霍里克的马匹,旋即编入自己的队伍担任起驮骡使役。

    骑兵们回收箭矢,回收敌人的武器,那些披了锁子甲的死尸,就算甲衣破损也要剥下。

    很多尸体散落在草地,发白的模样显得格外眨眼。

    各种铁武器收缴很多,它们皆是菲斯克可以向大王邀功的本钱。

    更大的“本钱”正是霍里克本人。

    昔日抵着大军抵达日德兰半岛强势登陆、耀武扬威进攻海泽比的罗斯商铺、在整个丹麦在天主和奥丁信仰间反复横跳、引起丹麦内战、引法兰克势力历史性进入维京世界。做了这么多大事的霍里克,如今被解除一切武装,嘴巴里塞上麻布防止咬舌,手脚被捆得牢靠,如同狩猎的野鹿尸体般固定在缴获的战马上。

    骑兵队再不用四处寻找村落劫掠,菲斯克下令亮明旗帜,组成行军双列纵队大摇大摆地北上。

    他们并没有走多久,就与海陆并进的罗斯军主力相遇。

    骑兵队已经抵达了罗巴德部族领地南部的村庄,与这里的罗斯军的绝对主力相遇。

    至于罗斯军的大量同盟军,尤其是瑞典同盟军,这些家伙在打赢登陆战后,旋即成为强盗。

    比约恩的梅拉伦军,以及大量的小贵族的军队,他们的行径在真正罗斯军看来实在是没加过世面,竟然连锅碗瓢盆之类的物件都要枪。

    反观这些来自罗斯公国的绝对主力,他们才是罗斯军的脊梁,在有选择地劫掠到一些金银、收缴可用武器装备后,再在留里克的带领下,不管后方的那群家伙,带领精兵南下。

    因为霍里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种种迹象表明这家伙第二次趁乱逃跑。

    纵使骂他懦夫不过是对空输出。

    留里克觉得此人既然丧失了罗巴德部族这个基本盘,自己有御用海盗斯普尤特、梅德韦特的斯拉夫军,乃至新丹麦王拉格纳招募的一众部下,如此偏师针对狭长的日德兰半岛来上一记“腰肋登陆”。

    日德兰开辟两条战线,霍里克的势力已经崩盘,其人的政治生命已经完了,个人的死活反而不是很重要。

    留里克当然可以以此自我安慰,但是没有活捉或是找到霍里克的尸体,还是莫大的遗憾。

    罗斯军主力的当务之急是和南方的军队会师,接着横扫整个日德兰半岛,最终在今年秋收把战火烧到法兰克境内。

    对于此战略,罗斯军并没有太多时间用来荒废。

    于是奇迹发生了。

    骑兵的出现难道不是奇迹吗?他们的出现相当于神迹显灵。

    从春季出发,战斗已经持续到七月下旬,温暖时期快要结束。自韦特恩湖的维辛格瑟岛战役后,骑兵奉旨单独执行任务后,留里克本人就再没见过自己的骑兵,也包括自己的佩切涅格妻子贝雅希尔。

    如今再见,自己的骑兵依旧彪悍。

    而他们的出现过去神奇,顿时罗斯军声威大震!

    紧接着,随着一名被捆得动弹不得的俘虏被扔下来,留里克的遗憾瞬间变成大仇得报的喜悦。

    骑兵们见得大王,纷纷下马行礼。

    留里克因过度喜悦,他无暇顾及任何礼节,急忙迎上去,与菲斯克来了一记狠狠的拥抱。

    “哈哈!真是个奇迹,我居然在此见到你,还有我的骑兵!菲斯克,你怎么知道霍里克这个蠢货在逃亡!?你抓获了这个恶人,你是王国的大英雄。”

    听得如此美誉,菲斯克也豪放地放声大笑。

    又道:“这一定是诸神的安排。我还有很多事要向您汇报,至于这个霍里克,是我们的礼物。”

    “好啊!这个家伙终于落在了我们的手里。”

    罗斯舰队主力沿着海岸线南下,岸上有着大量步兵徒步行进。

    因装运战利品,军队的行动被迫迟滞,直到现在,留里克的北部军队也分裂为两个部分。

    他从老家带来的精锐诸旗队,以及耶夫洛的芬兰伯国盟军,皆是可完全差遣、实力强大之军。

    瑞典军,以及新收服的约塔河的约塔兰人军队,行动就过于磨蹭了。

    倒也有个例外,便是蓝狐所率的昂克拉斯军,已经部分约塔兰战士。

    作为对霍里克有着深仇大恨之人,蓝狐可谓巴不得生啖其肉。

    入夜,旷野的营地。

    海域里漂着成片的罗斯舰只,岸上到处是篝火。

    留里克完全可以忽略掉后方磨磨蹭蹭的同盟军,他就算在登陆战中损失很多精锐战士,损失着实令人痛心,对于军队整体实力的削弱很有限。他并不用担心王国的后劲,因为今年是840年,按照维京传统,罗斯人在828年开启的婴儿潮时代的第一代人已经达到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男子有义务作为战士。而后续的战士数量只会一年多过一年。

    只是投入到今年战场的精锐折损了多达三百人!

    受伤意味着失去战斗能力,现有一百余伤兵无法继续作战,一支小规模舰队已经第一时间护送伤员返航了。

    而有二百多名战士因伤势很轻,简单以烈酒清创后,包扎一番就回归旗队继续作战。

    战士们都相信,全军付出很大伤亡已经打崩了日德兰半岛的最强敌人,南下之路注定是非常顺利的。

    说来讽刺,他们自认为伤亡巨大,可比起罗巴德人的总崩溃,数万人不是被杀就是变成奴隶,这点损失着实还是太少了。

    事实上若算上各路同盟军的顿时,海边的大决战,罗斯军全军伤亡也突破了一千人。所谓伤口感染引起的败血症在同盟军的伤员中肆虐,留里克储备的药剂无法给那些人清理伤口,而演化成败血症的程度,留里克完全无能为力。

    至少留里克的精锐并无这种“发热病”,伤员第一时间完成了清创,那些轻伤员依旧太忐忑中发现伤口正在恢复,于是战士们都相信自己的大王因是受到奥丁的厚爱,自己也得到了神的恩惠。

    罗斯军主力士气高涨,因为白天的时候奇迹般遇到骑兵,又奇迹般的得到了被俘的罪魁祸首霍里克,这一宿大家兴奋得实在难以睡眠。

    围着篝火,留里克和众将领痛快吃了一餐。

    大家痛饮烈酒,留里克尤其要与菲斯克好好喝上一杯燃烧的伏特加。

    趁着机会,大家着重听取了菲斯克关于南部战事的汇报,对于拉格纳以及罗斯军偏师居然集结出上万人的大军倍感惊讶。

    阿里克态度乐乐呵呵:“想不到拉格纳那个家伙还是个人物,居然很有号召力。”

    但留里克乐不起来,一个能召唤一万名丹麦战士的王,拉格纳与霍里克一样,都成了威胁。仔细想这也合理,毕竟拉格纳就是个人物。

    随着菲斯克指出,拉格纳并不能约束大军,成功击垮堡垒的还是罗斯军,这令留里克倍感欣慰。

    南方的战事不如北方简单、暴戾,留里克这边打完一场硬仗后,剩下的就是对霍里克残余势力的大清洗了。

    南方战事集合了骑兵大战、攻城攻坚战,大伙儿听得菲斯克这便手舞足蹈的说辞,都讶异得双脚冒冷汗。

    “我怎么不信呢?拉格纳的丹麦军队,尸体填满了大沟?咱们的海盗头子特拉朗,硬是把敌人的城门撞塌。还有,你还歼灭了法兰克骑兵。”阿里克话是如此,他不觉得菲斯克小兄弟会扯谎,又道:“你啊!比我年轻时还要猛,不愧是咱们老罗斯人。”

    菲斯克憨厚地笑了。

    留里克毫不怪罪菲斯克弄得骑兵有所损失,引起比起骑兵的斩获,损失已经变得不值一提。他基本获悉了南部战况,自菲斯克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两天,想必那个林德霍尔姆地峡的法兰克人建立的堡垒,居俘虏所言叫做“阿勒布堡垒”的,已经被南部军队攻下。

    那么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加速南下!

    战局发展之顺利远超留里克想象!

    所以,该如何处理霍里克?

    一剑他反而是便宜了他。

    甚至是对其处以肉刑腐刑,根本就是胜利者的变态泄愤。

    霍里克像是一头待宰的野猪,他被放在篝火边,其身边站了一圈人。

    “该把他剥皮。”阿里克道。

    “做血鹰吧。”菲斯克随口一说。

    蓝狐也有话说:“我见过这个家伙趾高气昂的模样,他还羞辱过我。不如斩断他的手脚,刺瞎他的眼睛,把他关到圈舍里当畜生饲养。”

    做人彘?算了吧。自己没这方面的恶趣味。

    留里克想了想,霍里克当然要处死,此人必须死的有意义,譬如作为重大仪式的祭品。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此人不可以被草草处决,留着他以后或有用。

    于是留里克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向这位形如猎物的前丹麦王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的一只脚直接踩在霍里克的脸上,将之狠狠踩在泥地,平静而不是威压地说:“我就是罗斯王留里克。我们的名字有些相似,但我才是波罗的海唯一的王。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你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放心,你今天不会死。只是今天……”

第934章 这是一座逐渐死去的孤城

    嘴巴塞布团,又以麻绳捆扎嘴巴,霍里克无法咬舌自尽,他是求死不得,只能默默忍受着奇耻大辱。

    毕竟这个男人是王,即便此人是僭越者。

    一个王杀死另一个王,留里克很清楚自己的军队、民众渴望看到他们的大王完成此壮举。

    该如何处置霍里克?

    不如作为祭品烧成灰烬,惩罚其对奥丁的背叛。等待死囚霍里克的是一场盛大祭祀,也许放在新罗斯堡的冬至日大祭祀作为特殊祭品最为合适。

    如此对他施以血鹰没必要,施以腐刑更没有意义。

    留里克和众将领最担心的是带着这个男人进行接下来的战争,此人会趁乱逃跑。

    于是在霍里克如杀猪般的哀嚎中,他的双脚被钢剑割断了跟腱韧带,之后伤口被外科止血,以烈酒清创,罢了用麻线缝合。

    他被剥夺了站起来的资格,且双手也被施以一模一样的刑罚。

    霍里克成了只能爬行的废人,被塞进一个木条拼成的囚笼里,安置在缴获的马车上,活像是一头准备运往屠宰场的猪。

    没能当众做血鹰,将士们颇为遗憾,但此恶人被蓄意做成残废,围观的将士们嘻嘻哈哈大呼过瘾。

    可怜的霍里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目睹着罗斯军海陆并进的大军,目睹他们向着阿勒布堡垒推进。

    在手脚还健全的时候,他听说了罗斯人骑兵队长菲斯克对南边战况的说法。自己的判断的确正确, 柳多夫和他的法兰克骑兵、萨克森人军队,一样面临着灭顶之灾, 恐怕那腾起的浓烟就是柳多夫本人**的证明。

    可是, 一切都完了……

    这群疯狂的罗斯人居然打算对法兰克王国开战!废人霍里克, 只能默默诅咒着罗斯军已经他们的仆从势力,被真正的法兰克军队践踏成肉泥。

    留里克换上了华丽衣装, 又特意骑上战马,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骑兵队长。

    罗斯军队浩浩汤汤,他们行进了整个一个白天, 抵达了之前菲斯克生擒霍里克的战场,在此发现了大量尸体。

    灰白的尸体有被狐狸和狼啃咬的痕迹,当罗斯大军抵达时,大量漆黑渡鸦腾空而起。尸体大部分残缺部分,眼珠都被啄食调走, 这一带空气弥漫着臭味, 令大军觉得极为晦气。

    经过这片战场, 正南方的土丘已经颇为清晰。

    那么, 这些天围攻阿勒布堡垒的军队,是否已经成功拔下这枚钉子?

    不!那座被柳多夫用了大半年建造的石头堡垒坚如磐石,若非是超大型配重抛石机,亦或是火炮, 休想强行攻破此堡垒。

    初来日德兰的柳多夫能有多高明的筑城技术?

    因为此地特殊的地理结构, 山顶薄薄土层下都是石块, 石头因天然风化容易崩解被利用。随处可得形状杂乱的石头被堆积在一起,彼此靠着重力达成稳定状态。

    堡垒的防御关键就在于这一圈更为厚重的环形石头墙,最为精巧之处还是在于城门的布置。

    城门是整个内堡的薄弱之处, 拉格纳觉得此乃突破口, 吃一堑长一智的柳多夫更是加强城门防御。

    已经是困兽犹斗的状态,城门被大量石块完全封死, 攻城锤撞击大门, 本质上与撞击厚重石墙也差不多。

    柳多夫本计划把这健在高处的堡垒作为自己长期驻扎的根据地,现在看来怕是会成为自己的墓地。

    恢复些许精力的柳多夫面对的是同样恢复精力的拉格纳的新丹麦军。

    就如斯普尤特所言, 拉格纳并不能迫使自己麾下的诸多贵族领主完全听命于自己。拉格纳所谓的大王仍是一个盟主, 经过两天的休整,诸多领主可算是宣布休息好了,这才愿意配合拉格纳再打一次。

    见状,斯普尤特也勉为其难地带上罗斯军, 尤其是弓弩手,配合盟友的强攻。

    高城坚固, 难道要罗斯人强行攻城?算了吧!

    斯普尤特有着消极情绪,他可不想为了这场“丹麦内战”让罗斯军再次大出血。他也估计到,这场强攻战斗拉格纳弄得声势很大,一战破城却是奢望。

    拉格纳带领部众,在罗斯军箭矢的配合下发动进攻。

    此乃仰攻,迎接攻方的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守军就算食物饮水短缺,为了避免破城被杀尽,他们殊死抵抗,冒着从天而降的箭矢继续战斗。

    守军甚至把城里的死人也扔下去,要把攀爬长梯的敌人砸下。而插在死者身上的箭矢被拔下来,旋即就回敬给攻方。

    一天时间三场突击,攻方不知道杀死多少守军,但长梯爬不上去,木门撞了个寂寞。

    石墙下躺着大量尸体,以及大量的石块。

    拉格纳试图组织第四次进攻,可惜天色已晚,再度蒙受巨大伤亡的各领主实在不忍再让自己的族人去送死。

    当晚他们开起了大会,又是互相埋怨又是推搡谩骂,还有人指责罗斯人手握强军只顾得射箭志愿实在不地道。

    本就对丹麦西兰岛这群领主颇为鄙夷的斯普尤特是真的绷不住了,他坡口大骂:“这是你们丹麦人的复仇战争!你们都是懦夫!因为你们推卸责任。”罢了便扬长而去,撂下一众领主气得喘粗气。

    会议没有任何的进展,大军损兵折将不说,现在连把战死者尸体拉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入夜,士气低落的新丹麦王**战士一直听着远处伤员的哀嚎,可怜那些族人只能待在石墙之下慢慢死去,自己丝毫没有救援的能力。

    ……

    经此一战, 阿勒布堡垒取得了一场胜利,而这也仅仅是延缓堡垒的衰亡。

    守军也损失了一些战士,让本就兵力捉襟见肘的他们更加难堪。

    但更糟糕的情况是物资匮乏。

    内堡不大,里面竟然一度聚集了军民近六千人!

    粮食事实上已经吃完,柳多夫留下一些粮食和淡水供应自己的精锐以及教士们。

    堡垒外是围城的大军,堡垒下是满地死尸, 堡垒内是一众精气行将崩溃的军民。

    粮食已经没了,守军靠着身体还能硬抗饥饿两天,其中的强者可以扛三天。

    但比缺粮更恐怖的是没水!

    和平时期,阿勒布堡垒的水完全取自丘下的小溪,取水从不是难事。

    现在溪流被敌人完全占领,打赢了一场保卫战又如何?搬运石块出了很多汗,战后的士兵最需要喝水!哪里有那么多水?在极度的口渴中,人们愈发身体缺水,好端端的人变得虚弱无力头疼欲裂。奈何这些日子偏偏天气晴朗,好不容易有云飘来也是匆匆而过。

    人们渴求一场甘霖,但回应大家的是夜晚的浩渺繁星,以及闪亮的巨大月亮。

    襁褓的婴孩被活活渴死,连孩子的母亲也渴死了。

    毕竟是逃进内堡又连续三天的滴水未进,这已经是一个人能硬抗的极限。

    次日,一批尸体被从城头抛下,这一诡异的场面被围城的军队看到。

    拉格纳大呼不解,众领主更觉得不可思议。

    倒是围着海滩忙着吃鱼的罗斯军将领们看出了门道。

    斯普尤特对堡垒内的敌人毫无同理心,他笑着向梅德韦特打赌:“敌人把自己困住了,这些日子天气很好,他们在土丘上找不到水源,粮食也一定有限,他们的物资一定已经没了。依我看拉格纳这个笨蛋,强攻就是错误。我们只要继续围城,不出三天,此堡垒不攻自破。”

    “就是强行困死他们?这也算是战争?”梅德韦特对这样的战法耳目一新。

    “很正常。咱们攻击博恩霍尔姆的时候,就是以此战法困死躲在山丘上的敌人。我们现在不过是复习。我就奇怪,拉格纳不会不知道这种战术,他根本没必要着急。弄得现在白死了很多战士。”

    “真够凶狠的……”

    梅德韦特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他对大王以及主力军的行踪颇为关切。按理说北方的战争也不会拖很久,可是这么多日子了,北方的敌人还没有被消灭吗?也许作为偏师当快点结束这里的战士,之后重新集结去北方找寻主力,如若战事持续,就对大敌之僭越者霍里克进行两面夹击。

    他把想法告诉斯普尤特,换来这样的说法:“你看看你,也在瞎着急。咱们不必担心大王,只要在这里再等等即可。”

    罗斯军偏师相当于高挂免战牌,强攻占不到便宜的拉格纳的军队又陷入争吵中。

    围城之态势还在持续,而堡垒内守军的致命窘况正在雪崩式爆发!

    因为大量妇孺进入内堡避难,强烈的缺水在这个“和平的白天”已经杀死了大部分婴孩。

    于是一些人间惨剧发生。为了不被渴死,腥臭的血水一样喝!

    如此惨剧吓得北方圣人埃斯基尔直呼此乃人间地狱,他寻求柳多夫想一个对策。

    柳多夫自己的身体情况也不佳,他尚且能饮用最后的淡水,当这些桶中水喝完但天空迟迟不下雨,就只能杀死战马喝马血了。

    对于正在发生的人间惨剧,那些喝血的人被揪出来,被平叛为“灵魂被撒旦掌控”后处斩。确实,被口渴饥饿折磨得行将死亡的人,强烈的求生本能将一些人异化成了恶魔。

    杀人根本无法遏制局面,人们还在大量渴死,那些尚可挪步的妇孺看起来也撑不到明天。

    如此场面让仍有淡水饮用的埃斯基尔愧疚难耐,就算他是一位苦行僧,现在求生的本能也左右着这衰老的躯体。

    柳多夫碍于自己的高贵身份与脸面,以及对于敌人的完全不信任,处在困境中签订什么城下之盟,他没有任何的奢望。

    求和以让大家活命?埃斯基尔觉得自己和罗斯人的统帅留里克有过复杂的交情,甚至让一些罗斯人成功了皈依天主。倘若这些人在围城大军里,也许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绕过很多人的生命。

    尤其是埃斯基尔清楚罗斯人的战争政策,即便是击败了敌人,敌人的女人孩子也是老掳走的。他觉得此乃最真实的蛮族行径,比起活活饿死渴死,成为蛮族的妻妾也算是出路。甚至,为传播天主信仰还能客观上起到促进作用。

    埃斯基尔萌生了求和的念头,他将此告知柳多夫,反倒是被守军控制起来。

    “你是个大傻瓜!”柳多夫指着埃斯基尔的脖子骂,“你计划攀着绳索出城,我们一定会看到你被诺曼人砍了脑袋剥了皮。我是贵族,我也不允许伟大的北方圣人去和野蛮的诺曼人议和。我!宁可跳下去和他们战斗到死,不会向他们投降!”

    埃斯基尔被控制起来,当晚,他赫然看到军队给自己送来了滴淌不明液体散发腥味的块状物。

    “这是什么?!”他大惊失色。

    “是马肉。pada,我们已经没有办法烹煮麦子,麦子也几乎没了。大人命我们斩杀战马,这马肉,您只能将就着吃……”

    吃生肉!滴血的马肉。

    饥肠辘辘的埃斯基尔原则上是强烈的排斥,但意志力完全败给了求生欲。作为一介苦行僧他难得吃肉,他捏着鼻子啃食马肉,忍着反胃感强行不吐,罢了又向主默默祈祷。

    而到了第二天,更多的尸体被抛下堡垒。还有很多尸体就扔在内堡,因为守军不但没了力气,很多死者干脆就是守军本身。

    围城的军队仍旧保持围观的态度,但城下已经积压了太多尸体。拉格纳军队的战死者,已经被城中人抛下的尸体覆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座坚城屹立不倒,它难以攻破,反倒是守军大规模抛出尸体。

    拉格纳现在说服不了自己麾下的领主们再度强攻,他们厌战情绪较重,且都有着借口,所谓也许罗斯王的主力军即将南下,兄弟们现在不愁吃喝,等着罗斯王抵达再图强攻。

    他只好再去罗斯军偏师的营地,和斯普尤特、梅德韦特等人再聊聊,尤其希望他们分析一下敌人怪异的行为。

    这一次拉格纳的姿态放的很低,态度颇为恭敬:“朋友们,敌人正在抛下尸体,这是为什么。”

    “你?居然问我?!”斯普尤特白他一眼。

    “我……实在不懂。”

    “你是真蠢?你忘记了当年在博恩霍尔姆岛,我们怎么困死山丘上的人?”

    一个瞬间,拉格纳恍然大悟,“是!我想起来了。可是太不可思议,这个堡垒的敌人不过是几天就撑不住了?!”

    “我们拭目以待吧。你不要再强攻,我们就坐下来等。我们还要提防着附近的丹麦村庄是否来打你。毕竟,他们不一定认可你这个丹麦王。”

    所以对于进攻方,这一天又是稀疏平常的围城日。对于守军,灾难每分每秒都在加重。

    恰是这一天,一支来自北方的大舰队奉旨磨磨蹭蹭沿着东部海岸线,与罗斯军的偏师舰队会师。

    海面上到处飘扬着罗斯旗帜,大型船只的出现给阿勒布堡垒的最后守军带来强烈的精神刺激。

    埃斯基尔站在城墙,与守军看到了这震撼一幕,不由得在瑟瑟发抖中慨叹:“是罗斯军队!他们居然还有人?!”

    的确,一支行伍颇为整齐的军队由远到近,他们刻意举着大量的旗帜,在温润南风中白底蓝纹的罗斯旗帜飘扬。

    留里克骑着马趾高气昂,他真的抵达了林德霍尔姆地峡的阿勒布堡垒,也为这座围绕土丘筑造的大城惊讶。

    但土丘最顶端有着一座肉眼可见的的石头堡垒,多面巨大的十字旗飘扬,那场面实在扎眼。

    不仅仅于此,还有一片旗帜像是花了三只大猫。

    那不就是传说中的“查理曼战旗”嘛!相当于法兰克王国的旗帜。

    事实石锤,此地就是法兰克人的堡垒,而堡垒下就是自己的偏师,以及,拉格纳兄弟费劲浑身解数招募的新丹麦王国的同盟军吧。

    即使看看现在的局面,声势浩大的军队围攻这座突然出现的法兰克堡垒,大军还是没有那些他。

    这令留里克颇为诧异。

    “拉格纳,你可以传说中的英雄。莫非你并没有攻城的本事?”留里克泛着嘀咕,主力军逼近堡垒外郭城城墙,与罗斯军偏师会师,与新丹麦王**会师。

    最终,罗斯军主力军、偏师,与新丹麦王**完成会师。

    随着留里克神奇地抵达,他的出现在直接堵住厌战的西兰岛丹麦领主们的悠悠之口,这下拉格纳又支棱起来,最后的进攻即将发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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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