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目标高德弗雷哈根
现在的结果已经大大超越了计划,却比计划的结果好很多,博恩霍尔姆岛飘扬起罗斯人的旗帜,这里已经是罗斯公国的领地。
也许,会是这样。
当罗斯人及其尾随的那些瑞典人开启大规模捕鱼之际,刚刚平静下来的留里克也不得不思虑一番丹麦王霍里克的感想。
“那个男人一定会采取某些行动!也许我就在这里等待霍里克差人打探情报?”
“等待?现在还有必要吗?博恩霍尔姆人很弱。究竟是他们弱,还是我很强?自然是我很强。拉格纳和流亡的丹麦人都与我同盟,我何必不做出一些进取?”
“如果我只是被动防守,其他人是否有所非议?如果我带着他们主动进攻,应该会引来支持。尤其是丹麦盟友的支持?”
留里克一番思索,他已经动了心思,但是这里有一些顾虑,他暂不能拿出决定。
现在时间已经不算早,如果发动一场攻击而消磨掉很多时间,这会耽搁到今年麦子的收获。看看自己的手下,公国的一批精壮男子尽在自己手里,在没有收割机的当下,他们就是收获的劳动力。大量劳动力因它事耽搁秋收,全罗斯会蒙受损失。
除非,来一次闪电奇袭!如果真的要这么做,就当带着征服博恩霍尔姆之余威,带着精干军队直接冲杀过去。反正罗斯海军主力就在这里,能趁机大肆破坏丹麦王的船只,这样他们再试图反击,譬如夺回博恩霍尔姆岛,想必也要消耗不少时间。
留里克需要一场会议。
罗斯公国占据了伯恩霍尔姆,他们清理了石丘上的死尸,聚在一起附以薪柴,最终烧为灰烬。
就像计划的那般,带着拖网捕捞术的罗斯船只更肆无忌惮地展开鲱鱼掠夺。
他们利用缴获的木材、麻绳,大肆制造晾鱼的架子。或是点火烘鱼,甚至取海水继续煮盐。
他们可以用舌头感知此地海水更咸,而制作咸鱼干的自带食盐过快耗尽,就地造盐实为必要举措。
海边出现大量的煮盐工坊,即便析出的食盐还夹杂一些苦卤结晶,并不很挑剔的他们就剥离这样的混合结晶物,碾碎了抹在鱼肉上,烤得足够脱水就储备起来。
一场夏季的大雨对捞鱼作业产生重大影响,游弋的渔船纷纷归来。大雨引起风暴,灰色的世界使得扑向海滩的大浪更加骇人。
包括罗斯的战舰在内,各种船只进入港湾,绳索将之串联固定,大船更是抛锚。那些小型船只干脆被拉到岸上并卸下船帆。
人们全体躲在大渔村中岛民遗留的房舍,虽然气温骤降,早有准备的人们披上毯子就此避雨。
任凭户外的暴风雨如何猛烈,留里克可是给自己选定一处优渥的避难所。
实则这就是话事人斯温德的家。
如今的他真真正正作为岛屿的统治者,在罗斯公国的控制下,可以自由行使自己被赐予的权力。
留里克才是王者,他携妻斯维特兰娜将此作为行宫,如若开会,也当在这规模较大的传统长屋召开。
户外颇为泥泞,室内意外得颇为干燥。
传统长屋虽没有地板,留里克注意到斯温德这家伙过去定然差人夯打了地面,夯制的硬化地面可以一定程度抵挡雨水侵蚀,就是暂住这样的地方,斯维特兰娜实在不喜。
略显凄凉的夜,只有身边的这个男人能让她感受到安全。
两人裹在毛茸茸皮革构筑的“睡袋”中,这里面温暖而干燥,舒适自没得说。
她下意识地抱着丈夫的胳膊,窃窃私语:“比起我们出发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肚子更大了些。”
“孩子在成长。”
“是啊。只是……如果我参与到战斗,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儿子也参战了。可是,我并没有……”
“嗯?”留里克稍稍提起精神,“你仍旧渴望战斗?”
“我……我想。这样就是为你分忧。”
难道自己的女人这是暗示应该再兴刀兵?留里克实际心里很是痒痒。他倒是很希望兰娜说说情话,不过她提及战斗之事,自己也就不困了。
兰娜继续问到:“等雨停了,我们再捞够了鱼,我们酒回家?”
“就这么简单吗?”
“你?还有别的安排?”
“也许吧。我,想要新的战斗。你也想战斗不是么?我就随了你的心思。”
听起来就是自己的撺掇引起一位伟大战士的强烈进取心。兰娜莞儿一笑:“我只是说说,你……真想再发动战争?就是现在?”
“你觉得不妥?”
“我不知道。”
“看看现在的局面,我的舰队主力尽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击败这支海上力量。我发现,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不该放弃。”
虽然留里克没有透露再兴刀兵针对谁,但被袭者分明也不是秘密。
“你要顺势攻击丹麦王国?”兰娜口气颇为吃惊。
“我想。”
“我支持。”她答得非常果断,甚至进一步撺掇:“那个新丹麦王毁坏了咱们的利益,使得咱们没法赚钱。我们就该抓住机会,即便不能杀了他,也能重挫他们的势力。”
妻子的话很有见地,留里克勃然大喜,一记翻身就将之压在身下。
此刻的兰娜虽是在笑,奈何自己已经怀了,就没法服侍之。
“看来平日里让你学的你都记住了。不错,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当把握。倘若我今年就杀了那个霍里克,再把拉格纳扶上位,咱们就能在丹麦赚到巨大的利益。”
兰娜旋即顺着话说:“所以,就像你说的,战争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捷径。”
“是如此,我要召开一个会议,看看大家都态度。大家都支持再好不过,如果有人反对,我就说服他们。”
听得,兰娜笑得更欢快。
“你笑什么?”
“没什么。依我看,那些战士一定都是同意的,他们渴望战利品。”
斯维特兰娜会成为公国的女政治家,会成为贤内助吗?
她断不会成为贾南风、武媚这样的硬核狠人,成为大脚马皇后就太好了。
留里克身信罗斯的这片土地是可以出现女性狠人的,兰娜的确只是过去看起来羸弱又文静,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女子是越来越刚强了。
至少她现在是不错的弓手,即便现在小腹在一天天变大,目前仍能持弓战斗。
当“机不可失必须果断开战”之类的话从兰娜嘴里说出来,只怕大部分人心里都有这般想法,仅仅因为兰娜是至亲之人的关系,可轻松地将此情绪说出。
所以,留里克需要一场会议。
降雨仍在持续,雨量已经很小。
人们还想着雨停后继续开始作业,王公召集开会的消息已经传开。
那些“排级军官”皆得到命令必须参会,甚至最近投降的奴隶们、新晋佣兵,也必须派代表参加。
这场会议要解决一些既定的大事务,无外乎要讨论大军班师回朝之事,此事大家早已有预估。但一位位战士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他们深知自己的王公,断然不会轻易结束远征。
最近几年不打仗?呸!一头黑熊在打盹,总有小兽去打搅它睡觉,如何不一熊掌拍死呢?罢了还能吃些肉。
一些聪明人做好了准备,倘若再战,兄弟们果断跟着王公去战斗。
当有人公开说出自己渴望再战的情绪,话语引起共鸣,越来越多的人讨论起大军携胜利余威再战的可能性。他们越聊越起劲,开始有人笃定王公一定要顺势直接攻击丹麦。
笃定之人又是何心态?大抵就是讨伐伯恩霍尔姆但战利品就是一堆鱼的强烈憋屈。
会议在小雨中召开,狭长的长屋挤满了人,人数之多仅靠体温就足以烤得室内非常温暖。
五花八门的人参与其中,骁勇的罗斯战士看到竟有一群奴隶也成了与会者,自是对这种人非常不屑。
出身罗斯本部的人们作为傲慢,其他出身瑞典各部落的战士一样傲慢。耶夫洛和他的芬兰战士们也很有自信。拉格纳和他的朋友们眼神如狼似虎。
只有被邀来的奴隶代表谨慎小心,就如同几只兔子置身于狼窝,丝毫不敢说话。
留里克坐在公开的位子,可令大家皆可看清他的帅脸。
所谓开会,大抵是先听伟大王公的宣讲。兄弟们现在最喜欢天天留里克的高谈阔论,最好真的宣布今年再去砍杀。
会场弥漫着亢奋的情绪,一双双眼睛透露杀意。他们渴望什么,留里克已经猜到。
他开始做宣讲,关于将抓到的妇孺、奴隶送到墓碑岛控制起来,做必要的净化后再强迫做些生产劳动,这件事可以扔个当地总督办好,等到真的班师回朝,受过“处理”的伯恩霍尔姆人就能投入到劳动中。
留里克谈了很多,偏偏没有谈及大军撤退之事。
有着高度军事嗅觉的战士们更加兴奋,直到留里克说明他要将战争扩大化这件事。
顷刻间,整个房屋恍若爆炸的蒸汽锅炉,欢呼声似乎要将房顶掀翻。
在场的战士清一色是军官,他们代表手下三十个战士的意愿,战争意味着战利品,他们的概念里留里克御驾亲征只有大胜,而丹麦人绝对不穷,扩大战争意味着兄弟们发财分夙愿即将实现。
拉格纳一样举着双手欢呼,因为留里克提及的目标不是别的,正是罪恶之巢的高德弗雷哈根。
那座城市就建在日德兰半岛最北端一处小湾,它的地理位置是扼守海峡,俯视整个半岛,以及东部的那些大型岛屿,亦可眺望斯堪的纳维亚的挪威人。
丹麦王霍里克带着他的法兰克化的丹麦军队,对着丧失首领的罗巴德部族来了一记鸠占鹊巢,但他是传奇盟主高德弗雷的真正的血脉后裔(他一直强调这一点),罗巴德部族全体归附,也包括哈夫根的遗孀也认同他霍里克是新夫。
新兴的城市高德弗雷哈根被留里克确定为比征目标,他形容那里福集了财富,以及一支强力军队。
财富令人癫狂,所谓“驻扎一支强军”的说法,对罗斯军队实在是挑衅。
过去的时代罗斯自有“恐丹症”,这些年来,罗斯舰只在丹麦海峡反复横跳,攻击丹麦船只是常事。战士们有的是傲慢,甚至丹麦流亡者拉格纳所部成了罗斯人的劳工,似乎成了留里克王公的奴仆,这令普通罗斯人对丹麦的高傲更甚。
但不可否定的是,丹麦人手里拥有不小的财富。
留里克在大家呐喊够了情绪安静下来后继续宣讲:“我们就是要攻击丹麦王国的都城高德弗雷哈根,如果我们有足够机会,就烧毁它!这不仅仅是为了财富和战士的光罗斯荣,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复仇!”
“这也不只是我们的复仇,也是我们的丹麦盟友的复仇!你们在场的各位都记住。罗斯公国的敌人从不是所有丹麦人,那些与我们结盟的丹麦部族,就是我们可以信赖的朋友,那个来自法兰克的霍里克做了丹麦王,他和他的追随者就是我们的死敌。我们!必须明确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此言看似简单却又是根本性问题。
罗斯公国的大部分精英人员就在这里,他们带兵在丹麦无差别破坏,一定有害于未来罗斯与新丹麦的结盟。
与会的丹麦流亡者们原本都是部族首领,他们族人流离失所、大量被杀,而今他们支持的其实是拉格纳,并非真的认同罗斯人。他们的诉求与拉格纳完全一样——杀死霍里克。
留里克的“敌我论”他们听得耳目一新,这番誓言很受欢迎。
留里克着重强调:“我们需要的不只是复仇,还有最终复仇后,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丹麦。我!罗斯王公!我支持拉格纳·西格德松作为新的丹麦王。我愿意以拉格纳结盟,终结罗斯与丹麦历史上的纷争。”
此言并未引得罗斯人的惊讶,大家早已达成共识,所谓罗斯与丹麦早晚都要达成某种和平。激进者觉得可以侵吞大片丹麦领地,或是把丹麦人吸收成为罗斯人,乃至吞并整个丹麦,这样也能得到和平。
那毕竟是太激进的思想,站在留里克的立场,为了趁早取得贸易的巨大利益,需要一个与罗斯交好的丹麦王。
那些丹麦流亡者的尽是错愕态度,他们即可勾下头议论纷纷。
“喂!丹麦人,公开说明自己的想法吧!”留里克猛地说。
“还是我来说吧!”拉格纳干脆站起来,他目光如鹰般犀利,透过眼神即可看到他的野心。“朋友们,罗斯王公自持我夺取王位,你们也当支持我。我的名号你们也知道,我仍有一支军队在罗斯接受训练。很多人反对霍里克,我会找到他们吸收他们。我会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会彻底消灭霍里克,我将成为丹麦王。就像罗斯王公说的,罗斯并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与罗斯有共同的敌人,就是法兰克人。北方分纷争都是法兰克王国的阴谋,他们引起我们自相残杀,最后他们会像是侵吞萨克森人一样侵吞我们……”
聪明人听得出拉格纳并非在给罗斯人站台,也公开表示自己并非罗斯分仆从者。
虽然流亡者们基本成了“光杆老将”,他们天然有号召力,是可以在丹麦重新拉出部众的。
只是现在丹麦王霍里克的势力非常大,有实力的反抗者在抗争战败后大规模逃到挪威,甚至是不列颠的维京约克王国。缺乏实力者都在丹麦蛰伏,他们虽是见风使舵者,发现机会后也会突然崛起参与反击。
留里克接过拉格纳的话语,继续道:“约克王国的国王是我的兄弟,我们向奥丁许过誓言。我们罗斯人与挪威人也无纠纷,过去有很多商业交易。瑞典人则是我们罗斯的传统盟友,如果我宣布与未来的丹麦和解,瑞典也必然与丹麦和解。朋友们,我们北方人都是奥丁的战士,我们都说着诺斯语,我们自相残杀只能便宜了法兰克王国!我们所有王国、部族都应该结盟,我们应该自由安全的做生意,我们应该合力反击法兰克。就像你们丹麦人任用的伟大的高德弗雷,他反攻法兰克才被你们尊重……”
留里克这番话语主要是针对,在场的丹麦流亡者,流亡者们觉得这话很中肯,而罗斯人也觉得很有道理。
一个灵魂质问触及所有人的心——都是奥丁的战士何必在法兰克王国的挑拨下内战。
一个巨大的共同敌人被确立,就是法兰克王国!新王霍里克也是公认分法兰克豢养的走狗,其人向法兰克王子路德维希下跪之事传得到处都是。
“我个人愿意与罗斯结盟!”一位流亡者已经被感化。
如此一来,众多流亡者钦佩于留里克构想的一副美妙的“北方反法兰克联盟”的概念,至少现在可以和罗斯结盟,组成联军暴打共同敌人霍里克的老巢高德弗雷哈根。
“那就干吧!我们当趁着温暖期尽快行动。”拉格纳鼓动到。
骁勇的阿里克起立:“我支持拉格纳兄弟。我们去年合力烧了法兰克人的不莱梅,今年就烧了那个高德弗雷哈根。”
甚至是商人出身的蓝狐也力挺这场战役:“我们虽有一千五百人,每个战士都不一般,我们又有强大舰队,纵使霍里克拿出五千人,优势仍在我军!”
战争已经是离弦之箭,留里克无法收回也不可能收回。
他果断下令:“此战我们当集结力量,组织罗斯、丹麦、瑞典联军。我会要求那些尾随的瑞典渔民也参战。我们都是奥丁的战士,就以奥丁的名义讨伐法兰克的走狗霍里克,恢复我们北方人的荣耀。”
接着,整个长屋因维京战吼而颤抖……
第815章 奴兵
那些奴隶们理论上只是改换了门庭,在他们看来自己的新主子是个大好人,即给予大家足够的食物饮水,也给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们发觉自己不再是只能无休止劳作的牛马,虽然还是一种工具,实则是一种可以杀人的工具。
因为留里克向他们许下了诺言,奴隶也可以成为罗斯公国普通的民众,前提自然是为王公多多效力。
他们斩杀了旧主,助留里克铲除掉博恩霍尔姆岛的旧势力,此乃投名状但表现得还是不足。
人群里早有传言,所谓王公还是想策划抓住机会攻击丹麦人。
奴隶们普遍是无感的,他们纷纷被发放了匕首,聚在棚舍里加工罗斯舰只捕捞上的大量鲱鱼、鳕鱼,并被默许随意的食鱼肉。所有的维京系民众对生吃鱼肉没有丝毫的排斥,他们发觉这是巨大的福利,便大肆吃掉鲱鱼。
他们又注意到征服者似乎开了大会,很快一批船只载着那些女人孩子就奔向了东方。
海面上游弋的船只看似变少了,他们承担的渔获加工量反而保证。
长久被奴役的生活使得他们普遍对强者表现得非常顺从,当有罗斯战士命令他们抓紧时间加工鱼肉,他们自然是照做的,就是新的命令令人蹊跷。
什么叫做鲱鱼掐头去尾剖了内脏就可以扔到桶里?这就是加工完事了?难道不要进一步做成鱼干?
那些妇孺已经被运走,整个博恩霍尔姆已经不剩下多少女人。
他们这些奴隶,以及那些被俘的私兵还都留在岛上,征服者的大军依旧赖在这里。
他们自己泛着嘀咕,愈发相信那些传言。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海风早就吹干了之前大雨带来的泥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咸味,放下手里工作的奴隶被驱赶到海滩上。
他们左顾右看,只见这里排队站好了一批身着蓝白条纹袍子的罗斯征服者,征服者们只是背着圆盾手握剑柄矗立,如同一尊尊塑像。
一位伟岸又华丽的男子站在木箱堆砌的台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罗斯王公留里克大人。
奴隶们意识到自己会得到新的命运,他们纷纷抬头,期待着王公做出一番伟大的宣讲。
却见留里克摘下自己的白色绒帽,亮出自己的金色马尾。他刻意续起胡须,不过这胡子为锋利的钢刀削减得颇为规整。
他有如奥托年轻时的容颜,又继承了尼雅年轻时的美貌,父母的脸集合于一起,构成他那很有男人魅力的脸,但他的眼光是刚毅凶狠的。
一个俊朗的狠人最是受维京女人推崇,这样的男子一样为维京男人崇拜。
留里克先行一番客套:“你们都是奴隶!但你们不是牲畜!难道你们会永远做奴隶吗?不!只要你们立下战功,就可以成为自由民。我要你们现在就成为战士,杀死敌人,砍掉敌人的脑袋。你们任何一人,只要能在未来的激战中砍掉两颗头颅并向我报功,奴隶的身份立刻抹除。即便你们没有杀死敌人也不用担心,多参与几次战争,你们下贱的身份一样将被免除!到了那个时候,我将赏赐你们农田和渔船,甚至赏赐你们女人。美好的生活你们向往吗?!”
此灵魂之问直击他们的内心。
眼看着人群整体性的跃跃欲试,留里克随即示意手下将装满武器的手推车纷纷拉出来。
那是缴获自岛民武装的铁剑、斧头、短矛和大量如锅盖般的圆盾。
车子停在奴隶的面前,留里克指着吼道:“愿意做战士的!快来拿武器!”
话音刚落,这群跃跃欲试者一窝蜂冲了上来。他们争先恐后武装自己,现在为了重归自由以及罗斯王国许诺的美好未来,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二百名奴隶摇身一变成为最标准的维京战士形象。
他们整体衣衫褴褛满嘴的口臭,但他们也较为高大,常年当牛做马的工作也锻炼出不错的肌肉。他们整体都是年轻的,一段时间来的大量进食,身体素质都得到了提升。
自然这群人比起正规的罗斯军步兵旗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论及砍杀的态度,留里克相信这群人是敢于与丹麦军队拼命的。因为他们并非真的乌合之众,而是有着对自由的信仰。没有任何一名统治者会许诺他们杀敌换取自由,现在留里克公开宣布这支武装的奴隶军队并入罗斯军队中,将有机会成为第一支攻击丹麦军队的力量。
一下子就要面临强敌?即便心里有些顾虑,奴隶们为了美好的未来而忽略一切风险,实则他们也别无选择。
突击把奴隶武装起来合适吗?若不是自己兵力不足留里克也不愿意出此下策。
他再度武装的可不只是二百名奴隶,所有投降的丹麦裔私兵和一部分岛民男子也被强征。
战斗兵力多达一千五百人的罗斯、拉格纳联军,这番又加入了四百余人。
留里克拼拼凑凑出一支两千人的大军,其中的绝对精锐可有一千人。
如此兵力在公元838年的北欧可谓强军,放在不列颠岛是横着走的狠角色,放在法兰克王国的腹地是有资格逼着国王动员全王国贵族全力征讨的。
如此大军对付高德弗雷哈根城里的丹麦王霍里克实在合理。
战士中弥漫着非常乐观的情绪,有自诩强力者扬言此战可以轻松破城,罢了砍掉丹麦王霍里克的脑袋。
霍里克何许人也?仅仅是法兰克人安排在丹麦的代理人?
拉格纳向全军做出了重大的情报贡献。
“那是一个圆脸颇矮的胖子,有着棕色的毛发,懂得骑马。如果你们在杀戮中发现了衣着不凡的矮人,无比俘虏他。实在不行砍掉脑袋也可以。”
顺着拉格纳的描述,留里克又放出悬赏——擒拿霍里克者赏一百磅银币,夺其脑袋者赏五十磅银币。
如此赏赐就能激发将士们的杀戮欲吗?大军面对的可是丹麦王国的正规军,只要开战,定然面对一群在法兰克境内叱咤风云多年的老炮,面对强军不给己方大大赏赐实在不合理。
“杀死一名敌人,斩下脑袋,赏半磅银币,俘虏一人赏一磅银币。”
留里克又补充:“我不要老人、孩子和女人的脑袋,敢交出这样的头颅,被我发现就罚款一磅银币!但是!你们若是将女人和孩子俘虏,也有赏赐!”
夺敌首级有赏,得俘虏一样有赏,且赏赐颇丰。
有权得到赏赐的不只是罗斯正规军的旗队战士,芬兰仆从军、萨列马岛民仆从军、拉格纳的盟军,以及新晋武装的奴隶部队,都有领赏的资格。
所谓“我不在乎你出身和身份,能给朕杀敌立功就有赏”。
留里克坚信着胜利,但得胜后自己会因赏赐而“大出血”吗?支付巨量的贵金属之银币,留里克掂量一下自己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做到。但他早就订好了金融制度,一颗敌军战士的脑袋是一磅银币,那就是一千磅麦子。
罗斯公国的一年粮税收入连带王公私田的收入可破五百万磅。倘若再加上贩卖金属制品等物资的收益,公国一年税收可折合一千万磅粮食,且税收的收益只能继续增长。
难道就凭着拼凑出的两千人,就能砍得罗斯公国国库因赏赐而贫乏?要是这样就好了!由此超人般的军队,还不如直接南下砍倒亚琛再一路砍到罗马。
赏赐的许诺是给全军远征做出了兜底,已经不必纠结于必须劫掠才能捞到财宝,敌人行走的脑袋就是一磅又一磅的银子,将之俘虏,胜利者则收获更多。
留里克拿出这样的价码也并非张口就来,一个青壮年的男**隶价格长久以来约等于一磅银币,女**隶则是价格减半。过去这是一个很高的价码,对于贵金属大量富集的罗斯公国,此价码已经不算很高,它大概是半公顷燕麦的净产值。留里克自然更希望手下拿出更多的战俘,战俘化作奴隶,行挖矿、挖粘土、伐木等五花八门的工作,他们将能被压榨出更多的价值。如此决策,相当于王公从将士的手中购买奴隶,最终战俘仅是王公家族的私产。
全军有着空前的士气,留里克甚至许诺不参与战斗的职业水手们,在胜利后也将得到一些赏赐。非战斗人员一样可以享受战争红利,这如何不是好事?
那些小型的传统长船已经载着俘虏和缴获的部分物资,以及大量制好的鱼肉干、海盐去了东方。
留里克失去的是大量的非战斗人员,拖累大军的人员几乎不存在,进队得以瘦身,剩下的都是战斗部队!
留里克掌控着一支族裔极其复杂的军队,细究下来下来可谓环波罗的海民族联军了。
有罗斯人、瑞典多部族人、芬兰人、丹麦人、斯拉夫人、萨列马岛爱沙尼亚人,乃至十名来自草原的佩切涅格突厥人。
八艘风帆巡洋舰、八艘风帆驱逐舰和二十艘标准型武装货渔两用船,组成菱形的舰队阵列,在海边祭祀后离开了博恩霍尔姆。
话事人斯温德以罗斯公国博恩霍尔姆伯爵的身份,目送庞大的舰队征讨丹麦。舰队逐渐变得模糊,唯有一面面巨大的白色基底的三角帆,在阳光下依旧反射刺眼的光。
还有数百名岛民成了斯温德的部众,对于他们一切都像是恶梦。梦醒了,他们心有余悸,面对着全新的生活不少人扪心自问,也许未来也有着光明。
至少斯温德的家族得以保全,幸存的岛民清一色尊奉斯温德为老大。他也不敢有非分之想,过去岛民是屈从于强者,而今罗斯人是如海怪克拉肯般的怪物不假,罗斯王公留里克的“战争赏赐”之许诺让斯温德大开眼界。留里克是个高明的强者,遵从于他,自己的家族可是会源源不断捞到好处。
舰队的踪影为大海所吞没,斯温德暗叹:“丹麦王霍里克,刺客来了,你的脑袋会被插在木棍上。”他回过神,不仅望向海边那巨大的炭黑痕迹,又哀叹:“你们呐!如果不主动进攻也不会被杀,像我这样安心做仆从还不是有肉大家一起吃?倒是你们都死了,把好处统统让给了我。”
海风继续吹散那些炭黑与骨灰,化作齑粉的大家族的冤魂似乎在哀叹……
但是霍里克的丹麦王国,对于迫在眉睫的危险几乎一无所知!霍里克侮辱性地得到了法兰克王子路德维希的宽恕,他下跪之举引来反叛,也引来一些领主的离开。
若不是因为有着大量的农田,更多的丹麦领主也要带着族人撤离。
霍里克依旧保有着强势,就是因为手头有一支强军。该军多是步兵,麾下亦有战力赫赫的骑兵。
罗斯海军固然是恶心的威胁,目前罗斯人也没有大举进攻。
法兰克人的不莱梅被毁灭?似乎还是流亡的丹麦人所为?事后法兰克人查明了一切祸患的始作俑者,就是流亡的拉格纳。石墙部族和拉格纳竟没有死?居然在法兰克腹地大肆烧杀?最后竟然离奇的失踪了?
路德维希勃然大怒,抓不到凶手又面对自己的一支骑兵队全军覆没的情况,真的问责刚刚下跪的霍里克,这合理吗?
他作为法兰克顶级贵族,根本不相信丹麦人能击败自己的骑兵!
拉格纳就是真凶?此事越是探究就于越是离奇。
直到失踪的圣人埃斯加尔的突然归来,这个自称在遥远东方被虐待的教士道出了惊人的消息。
是罗斯的远征军,是他们烧毁了不莱梅,是他们大肆杀戮,也是他们收留了拉格纳等等。
遂当路德维希弄清楚情况,已经是838年的夏季。王子暴跳如雷,他对罗斯人一无所知,只有埃斯加尔描述的那是东波罗的海的劲旅,且部众有大量的斯拉夫人。
斯拉夫人?岂不是于东法兰克领地接壤的东方之民?那群衣衫褴褛的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强大?
埃斯基尔自己是难以靠一张嘴说清楚的,他现在对留里克只有深重的恨意,过去的好印象荡然无存。他渴望王子出兵讨伐罗斯野蛮人,却因自己的信仰不敢说明。
而路德维希也想复仇,现在也只能无能狂怒。
王子修书一封,快马送到丹麦领地。霍里克拆了信件,这才获悉了不莱梅惨剧的秘密。
“这也是罗斯人所为?我,是得采取戒备。”
霍里克能做怎样的戒备?无非是安排船只游弋,发现罗斯人的大船就报信。在他的计划里,如果罗斯人要打,就到岸上来打!
但一味的防守也是找死,丹麦王国需要大船!
丹麦的匠人开始制造大型货船,这种完全靠风范驱动的胶水柯克船与斯韦阿兰地区的传统货船也没什么区别。
这种船只已经被罗斯公国淘汰,让位于一种更大更修长的标准型武装货船。
霍里克又不是傻子!他虽不知道罗斯船只的重武器,也意识到了大型船只的价值。让所谓“风帆船不如划桨船”的说法都见鬼去吧。
既然罗斯人全面使用风帆船,就说明它比划桨长船好用。他会把弓箭手安置在货船上,与罗斯人对射,甚至放下木板与敌人跳帮砍杀。
他的核心控制区就是半岛北端的高德弗雷哈根,以及临近的大型岛屿。他在这里设立观察哨,又收集牛粪建造烽燧,发现罗斯大船侵入就点火,靠着浓烟告知作业的渔船回港避难。
他亦是出资建造陆上的造船作坊,地点正是在有围墙庇护的高德弗雷哈根。这一点有点像罗斯人的造船工厂,就造船工艺而言,显然还是比不得罗斯。
所以,霍里克从未选择坐以待毙,他臣服于法兰克是不得已为之,心中复仇之火从未扑灭。他重新挂起十字架,秘密得还是在祭祀奥丁。他希望逃亡的丹麦领主回来,积极与附近的挪威人联络,也在提防乱窜的罗斯人和瑞典人。
甚至是波美拉尼亚人和奥伯特利迪特人这样的处于边境区的西斯拉夫民众,他也在提防。
这位刚经兵燹内战的国王本就不稳定的统治基础更加晃荡,他被迫释放了一批奴隶,使得自己的军队数量更多。他之所以没有崩溃,正是因为手头大量的军队。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丹麦秋收后,派出使者去博恩霍尔姆岛,说服当地人停止对抗而归附,支付缴纳贡品和税赋之事可以慢慢谈。
他在小心地维持自己的统治,主观上是不想再兴刀兵,他意欲积聚力量后再与法兰克人讨价还价。
但是,主观上也不想打仗的罗斯王公留里克,给予他获悉的大量情报,断然不会放掉到手的好机会。
罗斯公国的主力部队冲过来了!这是公国的正规军,是罗斯王公御驾亲征!
第816章 罗斯海军在丹麦王国都城高德弗雷哈根
高德弗雷哈根的民众根本不知迫在眉睫的威胁!
他们当然也知道每一年都有罗斯大船堂而皇之地从广泛的丹麦海峡冲过去。惨痛的经验告诉他们,在海域上不要招惹这群狂人,倘若罗斯人没有别的意图,发现他们后渔船、商船就暂避锋芒吧。
几年以来双方一直保持着颇为微妙的关系。
自从结束了针对不列颠的远征,在诺森布里亚王国的一半领土上崛起了维京约克王国,来自挪威的维京移民稳定住了一片疆域后就开始了源源不断的移民。这是一场殖民行动,是挪威人自发的运动。各路挪威人是被迫靠着捕鱼卫生,他们也想开辟种麦子的新营生来扩大经历毅力,故而维京约克王国的国王、留里克歃血结义的兄弟比勇尼·马格努特松拼命吸收这些新来者,王国以维京习惯法过日子,他的实力一直在增加。
东方由此盟友,每一年罗斯人斯普尤特的收粮队伍都能从弱化的诺森布里亚和麦西亚搞到粮食。
迫于维京人的强悍战斗力,诺森布里亚和麦西亚丧失了反抗的军力。这种丧失不仅是表现在贵族难以招募更多军队,也在于两个王国原本的人口就不多,被挪威罗斯联军袭击后人口就更少了。
彼此停火,两个小王国向维京人纳贡,他们倒也不是单纯的年年贡献羊毛的肥羊。他们缴纳贡品得到了的维京人军事援助的许诺,由维京军队的威慑,强大的韦塞克斯王国也忌惮于北上讨伐入侵者。
甚至于韦塞克斯的情况也颇为复杂。
仅仅是838年过去区区八个月,王国的沿海村庄已经被多次劫掠。袭击者只能是渡海而来的丹麦人,虽说仅是些散兵游勇,每一次皆是王国的军队刚想反击,抵达袭击现场看到的只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与烧得仅剩余烬的农庄残骸。
但是现在!一支规模颇大的丹麦军队已经冲到了不列颠的东南半岛处,并在凯尔特人的康沃尔王国领地登陆。
这是军队的首领正是丹麦人索尔吉斯,他与他的兄弟们几年前窃据于爱尔兰一隅之地,建立堡垒命名为都柏林。所以那些不愿意支持新丹麦王霍里克又不愿意与之交战的丹麦民众当作何选择,他们可以去做挪威人,可以移民维京约克王国,也可以投奔都柏林的索尔吉斯。
当维京约克王国实力膨胀之际,索尔吉斯的实力亦在快速增长!
索尔吉斯看到了机会,四十余艘长船载着一千人从都柏林出发,抵达了凯尔特人的康沃尔王国。
康沃尔人是正是罗马化的凯尔特民众,他们竭力抵挡渡海入侵的韦塞克斯人,面对全新的入海入侵者的,他们断无可能两线作战。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道理,康沃尔王竟与索尔吉斯达成了联盟。双方各有诉求,丹麦人要财富,康沃尔人要收复国土。双方组织起多达三千人的联军陈兵边境村庄亨斯顿,得知大事不好的韦塞克斯国王善于泡澡的埃格伯特,急忙统帅全国精锐奔向东南边境。
一场韦塞克斯人与丹麦-凯尔特人联军的大战已经不可避免!
但是这一切对于罗斯人并没有立刻能体现的意义,甚至于罗斯人对韦塞克斯王国本身也缺乏了解。
罗斯的索贡大船可以出入无人之境,穿越丹麦海峡后直插不列颠中部亨特海湾,进入乌斯河与不列颠的王国接触,拿走贡品扬长而去。
过去的年月这番索贡一切顺利,斯普尤特也会带来比勇尼国王和其弟弟弗洛基的消息。
另有关于诺森布里亚王储埃拉的情况,以及麦西亚贵族的状况。
因为公元838年的情况非常特别,罗斯人将向麦西亚贵族正式宣布一件事——正统的王女玛丽生下了一名男孩,并为教宗赐予教名,名为雷格拉夫的男孩是麦西亚的唯一王位继承人。
此消息原计划便是由御用海盗、伟大探险家斯普尤特亲自去宣布。斯普尤特不必真得面见麦西亚贵族,只需将此消息告知诺森布里亚的“断臂王”就行,如果这家伙还活着的话……
这些都是后话了。
摆在罗斯联军的目标只有一个——高德弗雷哈根。
呈菱形阵列的罗斯舰队有且只有一票大船,即便是那些标准型武装货船,他们的甲板比传统长船高很多,明明是一种更小的船只,那要看与谁比。比传统长船,连武装货船都是大家伙。
主力舰只的侧舷以绳索悬挂的划桨小船,诸如阿芙洛拉号这样的风帆巡洋舰,八艘小船卸下,一次即可运输八十人抢滩登陆。
不错,留里克预计自己就是要来一场抢滩登陆!
因为拉格纳的情报说明,他对高德弗雷哈根的地理概况颇有了解。
“到底是个在法兰克混迹多年的狠人,对修筑防御工事有是有讲究的。”
高德弗雷哈根是一座政治型城市,她的核心正是丹麦王的所谓“宫殿”。霍里克王身上背负着原罪,臣服的首领也明白此人做了王就是靠着法兰克人的支持。他生怕领主们组成联军造反,所以依旧大搞“奥丁祭司”,继续以奴隶的血来血迹神王,以此继续宣誓自己仍是奥丁的战士,由此稳定任性。
他也在修筑有围墙的“宫殿”,以及有围墙的城市。
那是一座健在沿海石丘上的营寨,核心区就是一座大军营。跟着他厮杀多年的兄弟们完全占有了罗巴德部族的领地,男人们就地娶亲并开始繁育孩子。大量罗巴德人依傍着这群外来者,一座欣欣向荣的城市在发展,附属于城市的其他机构也诞生了。就比如屹立在城市港口出的造船作坊。
健在视野开阔处的高德弗雷哈根实在是斯普尤特索贡船只的必经之地,他提供的情报与拉格纳的情报完全对得上,故而留里克从一开始就要想到攻城战。
难道木制围墙就能挡住罗斯人了?
舰只上一座座可以快速拆卸的扭力弹弓,目前就是极好的攻城武器。
甚至于一尊攻城利器就被拆解为零部件,安置在阿芙洛拉号的船舱里。
罗斯舰队气势汹汹冲到属于丹麦海峡的厄勒海峡,此海域留里克也颇为熟悉里。
旗舰升起白底黑纹的骷髅旗,此乃准备战斗的信号。
站在旗舰船艏的士兵再以旗语通知各僚舰,最终命令传遍所有舰只。
“兄弟们都做好准备,擦亮你们的剑,准备好盾,带到弓矢,我们要登陆了!”各舰都在传递这样的消息,待在船舱中的战士唱着歌笑嘻嘻冲到甲板。
大家看到了一座不小的城市,低矮的石丘上屹立着一座木围墙包裹的建筑群,石丘之下又是大量低矮的茅草房。
高出的木制房舍颇有些法兰克人的风格,木墙之外的区域大量的茅草屋,就是颇为传统的长屋了。
但罗斯人的踪迹早已出现,海岸上异常地燃起黑烟。
“那是什么?!”留里克问及身边的拉格纳。
“不像是意外着火,恐怕是我们的敌人有做准备了。”
“是烽燧吗?制造浓烟作为一种警报?”
拉格纳不清楚这方面的内情,只好点头。他稍稍有些紧张,又说:“兄弟,如果他们做出了准备,我们极有可能遇到他们的骑兵。”
“骑兵?法兰克风格的骑兵?你怕他们吗?”
“我?”拉格纳粗鲁第大笑起来,以此掩盖自己的尴尬。他不好意思说自己真的畏惧骑兵,便说:“至少你们罗斯人绝对不畏惧。我见过你们用这些重武器杀死了法兰克骑兵,轻松得如同一把斧头斩断一棵小树。”
阿里克不在旗舰上,如果他在场,会毫不犹豫再重温一下去年的不莱梅战纪,所谓罗斯弓矢阵列打崩了法兰克骑兵队。
阿里克好生描述了此事,《不莱梅战纪》还作为重大新闻,作为公开的刊物印刷在纸张上,帖在广场的公告栏任由民众围观。
留里克毫不畏惧丹麦人的骑兵,而且他选定的登陆场似乎也不是骑兵可以很好舒展的地方。
他拔出剑直指高德弗雷哈根的港口:“不管那么多了,我们就冲向港口。现在就准备好释放小船的工作,士兵也准备好抛锚,我们不能耽搁太多时间,争取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甲板的士兵纷纷得令,拉格纳也得了令,就是稍有担忧:“我们现在仍有突袭的机会吗?”
“但愿吧。”留里克也有些紧张,他仍然觉得自己手头的兵还是太少。他干脆诚恳道:“我并没有做好与霍里克决战的准备,但这个机会我真的不想放过。他最好亲自带兵与我军激战,拉格纳,希望届时还是你砍掉那个恶人的头颅。”
真是提劲的话,拉格纳绷着嘴深深拍一下留里克的肩膀,一个眼神胜过万千话语。他也下去准备了,靠着嗓子给临近僚舰上的伙计们发号施令。
此乃丹麦石墙部族的复仇,亦是一大批丹麦流亡者的复仇。
站在他们的立场,高德弗雷哈根根本不是丹麦的都城,那是一座罪恶之城,城市飘扬的渡鸦图案的旗帜简直可笑。
罗斯联军气势如虹,一支支钢剑闪烁寒光,一把把十字弓与短木弓也做好准备。
尤其是罗斯军对扭力弹弓的安排,根据旗语的命令,全军舰只的右舷处安装的弹弓全部卸下。这些被卸下的弹弓不参与火力支援,而是直接连带着小手推车调运到小船上,由此直接运到岸上作为陆战兵器。
看呐!
丹麦渔船疯狂逃命已经消失在视野里,整个高德弗雷哈根港口乱作一团。渔船大规模逃入港湾后就选择冲滩,受惊的渔民哪里管得了渔获,拎着好携带的细软撒腿就跑。让战斗都见鬼吧!
大家这下是开了大眼,他们每一年都能看到罗斯舰只的挑衅式掠过,对蓝白条纹的三角帆深恶痛绝。今日非同寻常,大量的大船陈兵港口,罪恶的三角帆如同怪物的嘲讽,那里有大量清晰可见的武装人员,他们就是罗斯军队!他们,分明是要对高德弗雷哈根施行武装突袭!
混乱降临海港,罗巴德部族的普通民众都在逃亡。因为霍里克并非他们选出来的首领,罗巴德人与这群从法兰克领地归来的人们是同盟关系,不过是尊奉霍里克是首领罢了。
只有那些拿了霍里克好出的罗巴德部族男子,才果断拿起武器为自己的君主而战。
早在第一座烽燧燃起黑烟,黑烟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将信息一路传到高德弗雷哈根。
霍里克就在城中,他本想着今日又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一整天都不会有大事情,偏偏黑烟清晰可见。
“也许是一场误会?”是他设立的黑烟预警的制度,想到这个时间点可恨的如独狼版掠过海峡的罗斯舰只不会来,搞不好这就是一个守卫者不慎点燃了堆满牛粪的柴堆搞出了浓烟引来乌龙。
但他仍下令城墙内的精锐战士们保持戒备,暂时虽无敌袭的确切情报,保持警惕是必要的,故而城墙外的民众也被部分动员。
高德弗雷哈根并非大城市,城市是霍里克精锐军队及家眷的居所,即便有很多罗巴德部族民众也住在这里,这些人仍是少数。连带着女人孩子在内,整座城市有四千余人,又以摊大饼的形式铺展在很大一片区域内。
港口区是人口密集处,这里的巷道也颇为复杂。
现在的港口区更加混乱,只因逃亡的人们把船只停的横七竖八。当前任何人都不会再有所怀疑,无论霍里克是否接受,一支典型的罗斯军队冲过来了!
站在木墙上的霍里克望着迫近的舰队觉得这一切都不显示,他的双腿不听使唤地颤抖,好不容易靠着意志力控制住。
“兄弟们,是敌袭!我们快去迎战!鲁斯坦德!斯塔德!带上你们的骑兵准备好!我看罗斯人要登陆,你们冲过去,把他们赶下海!”
两位将领虽有所怀疑,既然是国王的命令就当照办。
再说了,他们的家眷也在这里,过去掠到的钱财也在这里。
尤其是斯塔德,就是他奉命接管海泽比,结果闹得战争爆发。他清扫了海泽比的罗斯人势力,杀死了大量罗斯战士(佣兵等同于罗斯军队)算是立了功。但在后来与法兰克王国爆发的冲突中,这小子也受了伤险些丧命。
斯塔德伤愈后仍有一些身体上的后遗症,不过骑上了马就不显露了。他要重新立功,也感觉罗斯人如此不可思议的大举入侵,与自己之前杀了他们大概一百名战士有直接的关系。
在急忙回马厩的路上,将领鲁斯坦德悲观地闻讯斯塔德:“你杀过罗斯人,知道他们的实力吗?他们这次大举入侵,我们根本没做好准备,我担心……”
“不要怕。”走路一瘸一拐的斯塔德强打起精神:“我杀过他们一百人,这次再杀他们一千人。咱们海上难以击败他们。只要这群人上了岸,就是咱们骑兵的天下。记住!没有任何军队可以在陆路野战上战胜淇滨,能战胜骑兵的只有另一支骑兵。”
由此话语,鲁斯坦德的顾虑有所舒缓。
第817章 抢滩登陆
就像法兰克军队一样,法兰克军长久以来以骑兵部队作为战斗力核心,在法兰克领地混成贵族的霍里克也是照猫画虎,搞出自己的骑兵队。安稳的日子里他拼命扩充骑兵,靠着边境贸易重金自法兰克购马。自听说不莱梅城被流亡的拉格纳烧了,这个杀不死的虫子居然这么凶狠?忧患意识上了头,这训练骑兵的工程加快了。
甚至是矮小的马匹也拉过来凑数,甭管是披了一层硬牛皮还是皮革铆接了铁片,霍里克硬生生的拼凑出一支“强悍”的骑兵队。他有骑兵五百骑,绝大部分就安置在都城。
骑兵先行聚集,四百骑逐渐完成集结,大量步兵也开始出现在曲折的巷道上。战士们桀骜不驯,既然罗斯人大举入侵,不如趁着机会一次击败他们。因为霍里克和他的军队,本着传统的想法,渴望一场决战解决罗斯人频繁骚扰的问题。
霍里克本人身着铁甲,很大的头盔扣在他的圆脸上。他也骑着战马率领亲兵亲赴战场,其人并不会冲到第一线,在他的身后除了庞大的骑兵队外,又有多达一千五百人规模的步兵在场。
大量的平民争先恐后从这支军队身边逃走,也包括士兵的妻子,带着孩子细软不是撤入木墙保护的内城,就是继续奔向南方,逃向日德兰半岛的未开发林地里藏匿。
这座城的港口面相北方,故而罗斯海军的侵入已经是面对南方,三角风帆带着船只逆风而行,抵达合适的位置后就开始抛锚和释放小船的工作。
各舰只纷纷左舷对着海滩,划桨小船纷纷坐上十人,四人划桨,六人端着十字弓严阵以待,在他们的中间又是一辆手推车与较为沉重的扭力弹弓。
留里克目光凝重,他已经看到有大量的人员走向海边。时间正是下午,那反射阳光的金属物烁烁放光清晰可见,敌人吹响的号角除非是聋子才听不见。
他首先下令旗舰:“兄弟们,我军要抢滩登陆了,谨防敌人还海滩发起反冲击!扭力弹弓做好准备,一切听我命令!”
旗语兵也向侧舷对敌的各舰只下令,多达一百二十座扭力弹弓皆呈抛射角度,其上安装大号的旋羽标枪,战士们等待着骑射的命令。
与此同时,第一登陆梯队的五十艘船只载着最精锐的披甲战士纷纷看到了迫近的敌人。
突袭的效果恐怕已经丧失了!有些人抱怨都是因为下船的时候要带上不少重武器耽搁了太多时间,也有人嘀咕其实敌人早就获悉了情况。
大家有所顾虑在所难免,现在就只能相信王公的火力支援可以奏效,以及兄弟们的战斗意志绝对的果决。
抢滩登陆是光荣的,拉格纳与阿里克作为悍勇之辈,自然带上近战精锐冲锋在前。
而后方的芬兰人也不是看戏者,他们不操纵扭力弹弓,而是在耶夫洛的带领下,以长弓意欲施行超严距离抛射。灰树所造长弓有一百把之巨,射程与扭力弹弓最大射程相当,可把轻箭射到折合三百米之外。
这相当于什么?且看现在的罗斯舰队,距离海岸也才不到二百米罢了。
登陆者现在表现得划桨磨蹭,都是担心过早的登陆成为敌人面前的众矢之的。
与罗斯军队的谨慎相对的是高德弗雷哈根城里的丹麦王**的闹哄哄的反冲锋。
骑兵军团赫然亮出了他们骇人的魅影!
骑兵出现了!数量实在不小。
留里克大吃一惊,不由得向后三步走。他想不到敌人竟有如此规模的骑兵,虽说自己有武备的尤其是,倘若这群骑兵突然发动反冲锋将刚登陆的战士赶下海,罗斯军搞不好会有重大损失。因为披甲的战士掉入海水里,几乎注定被重甲拖累而溺死。
“该死!扭力弹弓!射击!旗语!命令战斗!”
阿芙洛拉号好率先开火,甚至是身为王后的斯维特兰娜也和其他人一样,几乎同时的拉动联系卡榫销的绳索。
旗舰率先发动标枪齐射,其他舰只得令跟进。
“快!继续上弦!部分主次全力射击!”留里克喊得声嘶力竭,兰娜也感受到丈夫吼声背后的恐惧感。
是的,留里克就怕敌人的骑兵趁着罗斯军刚刚抵达海滩之际发动反冲锋,因为第一艘小船已经登陆,持十字弓的登陆士兵向不远处的骑兵射出了第一箭。木臂十字弓射轻箭对镶铁片的牛皮马铠是无效的,只有钢臂十字弓射击破甲重箭才合适。
却有登陆战士射出破甲箭,毅然打了丹麦骑兵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现在骑兵们关注的已经不是罗斯登陆者奇怪的表演。
看看天空吧!那嗡嗡声是什么?!
将领鲁斯坦德眯着眼抬起头,密密麻麻的黑色条状物正向骑兵队飞来。当他意识到那像是砸来的短矛之际已经太晚了。
“啊!危险!”
劈头盖脸砸下的罗斯标枪从天而降,带着强劲的势能旋转下落,势必制造重大杀戮。
它们带着浓重的嗡嗡声好似野蜂狂舞,声势不小引得战马嘶鸣,接着,又化作悲鸣!
锋利的矛头砸穿了骑兵战士的皮甲,砸穿了马匹缺乏保护的脖子。战马的鬃毛染血,士兵被戳穿。呈现较为密集阵列排布的骑兵活脱脱是一群好靶子,他们简直是被动挨打。
第一轮齐射下来丹麦人的骑兵部队即蒙受伤亡,但比起伤亡更严的是造成的混乱。
战马吐着血瘫倒,接着垂死挣扎。或是没有受伤的骑兵,也被瘫倒的战马死死压住动弹不得。那些受了致命伤的骑兵正在疯狂流血,生命即将逝去。
一开始骑兵队才刚发生混乱,自罗斯军的“标枪阵”后又是一轮箭雨打击。
看看罗斯军又在做什么好事?!
耶夫洛坐镇古尔多特号,整条船几乎都是他的芬兰战士。这群矮个子士兵皆持长弓,在他的号令下以高强度的节奏感施行集群抛射,使得整条船是全军中最为耀眼的火力输出单位。
仅此一击,一轮输出就是一百余支箭矢的高仰角抛射,那尖锥型的淬火钢制箭簇极具破甲性能。战士们瞄准耶夫洛手指的方向施行抛射,他们绝非乱射一通靠着所谓的“弹幕密度”实现高效杀敌。
因为耶夫洛已经注意到了,丹麦人暴露踪影的骑兵是少数,大部分骑兵掩藏在曲折的巷道中。
密集箭矢以强劲势能砸下来,坚硬的牛皮甲与普通木板无异。
骑兵被大量射中,箭簇扎入**便陷得极深。不同于其他的箭簇宽刃倒钩型射击,这些破甲箭讲究的就是穿深。修长的箭簇扎入丹麦骑兵战士的伤身,将铁皮盔砸穿并直接砸穿脑壳引起士兵立刻毙命,亦或是砸穿胸膛在肺脏凿洞引起极为痛苦的血气胸,乃至直接戳穿心脏。被直接射杀还算是好的,被砸穿了肺,士兵会活活窒息而亡。
何止是长弓兵的战术支援?当扭力弹弓二度装填后,发射的就是可以与空气摩擦而自旋的锥形铸铁弹。半磅重的弹丸亦是从天而降,它的动能更大,留里克从不求它高效砸穿敌人的身体,多次实战证明,远距离抛射此物总是能砸得敌人骨骼碎裂,这就够了。
再看那些亟待登陆的划桨船只,阿里克和拉格纳就定在近岸处。
“向他们射箭!不管你们怎样做,最快速度射击!”阿里克如此命令,他的部下也纷纷照办。
罗斯人就是这样的战斗模式,在拉格纳看来这种刀剑不沾血就杀敌的手段并非光荣,确实是高效杀戮的手段。他的战士也被特别分发了十字弓,以及大量短木弓。好的弓手固然要长时间训练,而今敌人像是木头标靶一般密密麻麻站了一大堆,士兵搭弓拉满即发射就足够了。
此刻,对于观战的丹麦王霍里克,一切尽是一场军事灾难!
这个矮胖子骑着马显得他颇为高大,他始终没有站在骑兵的第一线,现在也极为庆幸自己的举动何其的英明。
“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士兵!”
“你们不要乱!稳定阵脚,举起盾!”
“你们不要乱跑,保持阵线……”
他竭力地呐喊,然而此刻的混乱已经不是他一个男人靠着吼声就能震慑住的。
一些骑兵还试图举起圆盾挡着自己的驱赶,然被势能凶悍的弹丸爆裂一砸,整个盾崩解,士兵在痛苦中赫然看到自己胳膊诡异的扭曲。那强烈的震颤最好的也是震得士兵左臂失去知觉,倒霉者左臂直接粉碎性骨折。
何必追求一击必杀?现在的局面制造敌军的大混乱,对罗斯军队最为有利。
骑兵军团开始崩解,士兵纷纷拽进缰绳要往后方撤。局促的巷道给了撤退者巨大的障碍,他们发生了拥堵,偏偏这时候罗斯人仍在发射他们可恨的箭矢。
骑兵的损失霍里克看在眼里,他的心在滴血。这辈子打仗到现在从没有见识过如此窝囊的战况,他终于想到了暂且规避。
靠近海岸的骑兵部队明显发生重大混乱,后方的步兵还不明就里。然而随着罗斯军队抛射箭矢弹丸的深入,步兵也开始蒙受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损失。
“我们必须撤离海滩。王!现在不撤,就是让兄弟持续去死!”有一名将领规劝霍里克暂避锋芒。
暂且霍里克仍拿不定主意,无奈罗斯人射箭起来像是没玩没了似的,这才想到吹响全军后撤的号角。
丹麦军队的号角声震耳欲聋,俨然压过了罗斯军的呐喊。
留里克眯着眼注意到战场的变化,他不禁喃喃:“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傻瓜,现在终于想到退兵了?”
丹麦军队的后撤显而易见,斯维特兰娜清脆地吼问:“现在怎么办?他们跑远了,我们的箭就打不到。”
“无妨!”留里克急忙扭过头,对着甲板上忙碌的所有人:“继续发射!就算敌人撤出射程也要继续发射1我们必须给登陆部队制造一个安全的登陆场。”
也许丹麦王霍里克不是傻瓜,但他指挥军队的模样就是一个大傻瓜。阿里克已经拎着剑盾踏上了丹麦的领地,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的拉格纳兄弟怎么会被这样一个人物打得部族凋零,莫非仅仅是罗斯军太强了?
一条条划桨小船直接冲滩,端着十字弓的战士仍在伺机瞄准。
那些划桨士兵扔掉桨,左臂挂盾,右手持钢剑。他们组成一道单薄的盾墙,墙后尽是持弓弩的士兵。
“先不要盲目冲击,不要上了丹麦人的当!”阿里克继续命令道。
固然有求战心切的士兵,他们身为光荣的第一旗队的老兵,不敢贸然行动坏了自己的荣誉。他们的盾墙坚如磐石,墙后的十字弓警惕地瞄准。
靠着优势火力,罗斯军不费一兵一卒完成抢滩登陆,他们制造了丹麦王**队的大混乱,在肉眼可见之处已经躺下大量的战马,以及蠕动的肢体。
丹麦军的号角仍在吹响,密密麻麻的房舍处传来隆隆响声,那其实是持五花八门武器的步兵在争先恐后向内城撤离,同时骑兵部队也慌不择路,铁马掌甚至将活人活活踏死。
数千人都要逃到所谓的安全之地,互相踩踏大量发生。
就算是痛恨自己走了一步臭棋,丹麦王霍里克已经逃回了内城。他心有余悸,命令弓手纷纷登上木墙,一来监视罗斯军队,二来伺机阻击敌人攻城。
他气得跺脚,希望自己的骑兵绝大部分能安全撤回来。
然而他看到的是大量尚未接敌就吓得逃回来的步兵,那一张张脸庞写满了惊恐,自己在弗兰德斯骁勇的伙计们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站在最大的木门出举着剑斥责逃回来的步兵:“你们在畏惧什么?!奥丁的战士居然畏惧罗斯人?”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大骂一通,眼看着撤回来的士兵进入内城后就不再撤退,这才庆幸事情没有继续恶化。
终于,战马的嘶鸣清晰可见!
开始有骑兵快速行动撤入内城,有了第一骑,其余骑兵安全撤回。
步兵也不敢碍着这群逆向狂飙突进的巨型畜生,毕竟他们亲眼看到倒霉的同伴才踏成肉糜……
步兵暂且躲到空置的巷道两侧茅屋,让这群惹不起的大爷冲回内城。但是身后就是“吞噬一切的怪物”,步兵们也不敢回头,更不敢去救受伤的同伴,带着自己的武器沿着骑兵踩过的坑坑洼洼土地进入内城。
木墙给了丹麦人强大的自信,一群渡海而来的罗斯人总不能冲垮城墙?
骑兵们在内城的黑土空场处徘徊,霍里克王曾在这里检阅他自豪的军队,而今这就是巨大的军队收拢所。
将领鲁斯坦德一脸的血,他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策马走近自己的王。
不由得其人先说话,霍里克先急忙询问前线的情况:“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死亡!可怕的死亡!”鲁斯坦德明显遭受到强烈惊吓:“有一个兄弟被不明之物砸坏了脑袋,血溅了我一身!”
“那个兄弟后来怎么样?!”
“头已经没了,他的战马也死了。”
“你?如何?”
“看来奥丁不想让我立刻去死,我就撤了回来。”
霍里克听得一个士兵被爆头而死的描述一脸的难以置信,鲁斯坦德固然言语夸张,确实为高冲击性弹丸砸中了脸,可不就是被爆了头。
霍里克继续追问:“斯塔德呢?那个瘸腿的家伙没回来?!”
“他死了。我看着他被两根矛连人带马戳穿。”
“哦不!”一只大手盖在脸上,虽然那人有了残疾,终究还是个敢战的部下。霍里克拍打着自己的脸,哀叹:“究竟是为什么!罗斯人这是打算要了我的命。我真的招惹他们了?”
“也许就是咱们拆了他们的商铺杀了他们一百人。”鲁斯坦德紧张地说。
“仅仅如此?他们就要了我的命?法兰克人都没他们这般狠辣。”
“搞不好那些传言都是真的。”鲁斯坦德继续道。
“燃烧的不莱梅?”
“正是。王,我们得做好防范了。如果真是罗斯人参与烧毁了不莱梅,他们搞不好也要烧毁咱们的高德弗雷哈根。我不怕战死,就是不想窝囊去死。他们的箭矢太过于凶险,王!我们怎么办。”
霍里克如何知道怎么办?他已经被罗斯军队的箭矢阵仗惊得无法好好判断局势,只好先令部下把各个城门关上。反正城内粮草较多,完全可以阻挡一阵子。但他还不想坐以待毙,他开始安排骑兵走小门出城一路向南,去通知各个领主立刻出兵勤王。甭管有多少人出兵,就是来上一百人也是有益的。
然战局的发展实在奇妙,当霍里克觉得罗斯军队会趁乱追杀,想不到那群家伙就待在港口并没有继续进军。
也许他们仍要打一场决战?如果是攻城战,作为守军的自己会占据地利便宜。
霍里克已经登上了木墙,见得罗斯军陆续登陆,他惊恐的心稍稍平复,最终变成狂妄的破口嘲讽。
“罗斯人,这下你们可恶的箭矢打不到我。你们登陆吧,有胆量就攻城!这座城的木墙之下就是你们的死敌,我要用你们的血为我的高德弗雷哈根献祭!哈哈哈哈!”
罗斯军听不到一个国王的狂妄大笑,军队自稳定了登陆滩头后,大规模的登陆伴随着对丹麦渔船的劫掠,登陆速度反而加速。因为缴获的船桨长船加入登陆,一船运三十人,再载着重武器,它直接冲滩。
越来越多的罗斯军队登上丹麦领地,港口处成了蓝白色的海洋,一面面罗斯旗帜嚣张地飘扬,每一面皆如手掌在扇霍里克的耳光。因为相比之罗斯军密集的旗帜,霍里克的渡鸦旗帜显得过于孤单。
双方已经没有任何交谈的必要,霍里克也懒得知道具体原委。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攻城与守城的大战还是得上演,仗还是要打。
霍里克是不敢轻易撤离的,他要勇敢地防守,直到等待其他领主的勤王援军,继而形成对罗斯军队的两面包夹之势,打出一场防守反击的胜利。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勇敢的手段,奈何,他的战士们士气并不高。惊魂未定的人们觉得今天糟糕透顶,没有人知道明天又将如何。
第818章 丹麦来使
繁荣的港湾突然萧条,一座新兴的、有望取代海泽比的维京贸易城市,一朝一夕间便化作战场。
罗斯军的抢滩登陆在留里克看来是刺激不假,细想下来也挺无聊的。
“胜利来得如此容易?他们很可能有陷阱。不必急切,我先在海滩稳住。”他抱着这样的态度登上了丹麦国王的都城。
一座新兴的海港,小湾附近即便是是茅草屋也是颇新的。这里的居住者跑得干干净净,他们逃亡非常仓促,留里克简单检查后确信房舍里并没有有条不紊撤离的痕迹,就是所有房舍挺乱的。此必是最早一波登陆的战士们暴力搜刮后所为,他们翻箱倒柜搞到很多财宝了吗?也许吧。
留里克本无意深究下局,碰巧自己的堂兄阿里克前来述职,他顺便问及此事。
“我注意到你们在搜索房舍里是否有埋伏,你们检查得非常自己,看来也有所收获嘛。”
“是问兄弟们找到了多少银币?”阿里克憨憨而笑。
“怎么样,大家都发财了?”
“很不理想。”阿里克耸耸肩,夕阳下他犀利的目光朝向石丘上的木头堡垒,他拎着双剑,一剑直指:“显然最多的宝贝都在那里。那是一座堡垒,我们不得不施行佯攻啊!”
“的确。”留里克也昂起头:“如果我军操作不当会蒙受不该有的损失。怎么样?首攻部队可有伤亡,你们搜索房舍时可中过埋伏?”
“甚至连伤者都没有。兄弟们斩杀了敌人的伤兵,之后大家就忙着劫掠了。丹麦人比我们想象的弱,你断不必担心之后的攻城战有多少损失。”
留里克点点头轻声嘀咕:“你们若是留几个活口就好了。”
“哦?弟弟,你的话我可听到了。留活口?现在还有必要吗?”
“至少能知道敌人的内情,你如他们究竟有多少兵力,丹麦王本人是否在场。”
“这都不是问题。依我看你是打算明日发动主攻的,我们还是赶紧准备一下,趁着兄弟们士气正声,我们明日总攻一举夺城。”
留里克深以为意。
战斗似乎完全是一场平推局,优势在罗斯军。
海滩被稍稍清理一番,登陆的战士们在留里克的授意下摆出防御阵地。那些随船运输的手推车和扭力弹弓就海岸进行拼装,成为一种机动重火力。缴获的木板、箱子和小推车拼凑在一起,成为低矮的胸墙屏障,手推车载扭力弹弓就布置于此。五座弹弓构成一个射击阵地,铸铁弹丸先行安装在滑道内,只是绳索并未蓄力。
甚至是军队的宿营地也很有讲究,虽然军队可以直接抢占敌人遗留的房舍,考虑到敌方可能的夜袭,此举就不当去做。
多名罗斯将领觉得丹麦王国发动夜袭战是无稽之谈,如果有那就是自寻死路,聪明人断不会这么干。
万一他们觉得自己又行了呢?
“你们都学着点!这是在敌人的国土战斗,我们都是外来者,要相信敌人有保卫领地的意志。我宁愿你们把他们当做最凶悍的敌人,也不希望你们因轻敌而损失。我要稳妥的胜利,严格按照我的要求办!”
留里克态度决绝,部下觉得后续的安排有些多余,也只能照办。
绳索套住木柱,或是双刃森林斧直接砍砸,乃至是双人锯劳作。近岸处的那些渔民茅草屋大规模被破坏,大量建筑同时坍塌,这给远处堡垒木墙上盯梢的丹麦军队大大的震撼。登陆的罗斯人在干什么?他们莫非在拆房子?!
丹麦士兵一直在警戒,他们看到了民房的坍塌,海岸出亮出大量的篝火,数量不祥但绝对人多的登陆军团在夕阳下蠕动。士兵将消息告知头疼的丹麦王霍里克,由此消息他皱着眉头向近臣将领断言:“罗斯人这是一定要与我们战斗,此战定然是朝着我本人来的。”
一位年轻的将领起身:“王,也许我们当派遣使者,即便不能说服他们滚开,也能拖延时间,只要我们的援兵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霍里克并无此意,忽然有人提及,他思索一番觉得此事是有建设性的。
他的眼光瞅向其他部下,目光所及之人竟纷纷面露难色,更有甚者不自觉的后退。
“怎回事?我感觉这房舍里有人畏惧。”
便有将领直言:“我们根本每到和他们谈判的地步,再说,若是拍了使者,瞧瞧现在的境况,他们会砍了使者。倘若我是入侵者,我因占有优势而拒绝谈判。我想罗斯人决定是拒绝谈判一定要打。”
“但是拉斯姆森说我们可以这么做。”
“是他提议的,就让他去和罗斯人交涉!”那将领即可说道。话毕,众人的眼神也瞅向之前的说话者拉斯姆森。
“也好。”霍里克看着自己的这位战争酋长:“你在弗兰德斯就是勇敢的,现在定然依旧。我要你去打探罗斯人的情况,告知他们本王就在城中。”说得,霍里克刻意清清嗓子:“你务必劝说罗斯人来攻,我要让木墙之下尽是他们的尸体。”
拉斯姆森还能怎么办?他不敢表露自己的紧张,可国王要自己转述的这些话语,定然激怒罗斯人引得自己的脑袋被砍飞。奈何自己已经是不去不行,现场无一人原为自己说一句好话。
“好吧!人固有一死,如果我死了,你们定要击垮罗斯人,让我死的有价值。”
“你是真正的男人!我恨不得亲自带着马队破门冲杀,但是我是王,为了大局为重我不当如此。你去吧,如有不测,我会照顾好你的妻子。”霍里克的话语说得道貌岸然,不过他本人过去的作为大家心里都有杆秤。这个男人对亲密的伙计们都很不错,对遗孀以多有照顾。
就当丹麦王与他的臣下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之际,海滩上的罗斯人弄得阵仗越来越大。
经过对尸体的清点,罗斯军队找到了多达五十具马尸体,自然也有相应的五十具骑兵的尸体。
基于尸体的状况留里克获得重大信息——这群丹麦人是精锐,骑手和战马都着镶嵌贴片的甲!
这一情况与去年拉格纳、阿里克汇报的法兰克骑兵的情况如出一辙,留里克也不得不做出估计,搞不好这座城里就有法兰克军队,亦或者是法兰克化的丹麦军团。
沿着海滩罗斯军构筑起一道弧形防线,多达一千五百名作战士兵登陆。持十字弓和弓的战士分成大量小组,依靠着扭力弹弓阵地成团块地布置。军队的外层防御就是以这些防御单元拼凑而成,故而中间留有大量通道,可供后续持盾的步兵机动而出构筑传统盾墙。
另有数百人就待在船上,罗斯海军将缴获的船只立刻开始甄别,针对小型渔船直接斧头凿沉,或是拉上海滩砍成碎片当柴烧,至于数量颇多的较大的划桨长船就直接带走。
现在,丹麦王搞出来的“王室造船作坊”完全被罗斯军队占领。留里克获悉了丹麦人在大型木厂房里制造货船,他和大家皆不以为意。此并非来自于傲慢,而是大家清一色觉得这就是平平无奇的货船建造作坊,与军用船只不但不沾边,且这些所谓的大型货船在罗斯军看来已经是一种过时的垃圾。
罗斯人视作垃圾,在丹麦人看来就是宝贝。
留里克下令的是故意破坏,能用的货船自然直接拉走,后续可用绳索与罗斯大船连上,那些建造一半的船只直接纵火焚烧!
一座火炬乍现,火焰也越烧越旺!
盯梢的丹麦士兵又匆忙来报:“王!罗斯人不但夺了我们的造船作坊,他们放火了!”
“啊?!”本就头疼不已的霍里克勃然大怒,他甚至怀疑自己让将领拉斯姆森去谈判已经多此一举。
他走出自己的宫殿,站在户外即可看到造船作坊方向的红色火光,那个方向天空的低云都被烧红了……
“该死的罗斯人!他们难道已经知道我的计划了?!”
此刻,侍卫皆表沉默。
再待霍里克本人登上木墙,他嗅到了空气中的浓厚焦糊味,有夹在一丝淡淡的烤肉气息。造船作坊的大火定然只是一个开始,如果罗斯人有意,他们可以大肆放火。
内城的物资储备颇为充分,霍里克不怕罗斯军队围困。他冲冠一怒想要带着兄弟们打开城门直接冲过去,靠着蛮勇杀破罗斯人的营地。
但夜间的低亮度迫使他打消了这一想法,再细想下去,兄弟们真的冲到了海滩,只怕又要被那些停泊的大船发射的箭矢打击。
霍里克决定暂做一只缩头龟,即便他觉得这太过于窝囊。
高德弗雷哈根有多处大型着火点,这是留里克下令后的故意为之。被认为有重大价值的建筑必须焚毁,即便那可能只是一个备用的仓库。
战马被分解,粗糙的马肉滴着血,口感是腥了一些,只要撒上大量的盐再靠得足够干,也是可以下口的。
那些武装后的奴隶战士最不挑剔,他们被授权可以自由割马肉食之后,每个人都割掉一大块饱餐一顿。
在吃放的问题上,极为重视后勤的留里克断不会亏待自己的战士们。
被命令故意放火的人仅是留里克的近卫佣兵,也是他们,在谨慎地脱离海边营地后,带着火种和一包又一包的土硝,高效率地制造篝火阵。
木柴就从敌人民房处夺,木料和茅草堆在一起即造篝火。
遂站在丹麦王国的视角,罗斯军数量多不可测。篝火先是在于海边营地,接着亮光快速向两翼蔓延。
执行留里克命令的正是丹麦人格伦德,不过虽都是丹麦人,给为其主的他才懒得关心城内的家伙们。
他们谨慎地摸索着,放火的同时也负责侦查,一旦发现敌人有夜袭的迹象就撒腿就跑。
大规模点篝火造疑兵,这种战术看似平平无奇,却恰是一种“黑科技”。法兰克王国即便是昔日的查理曼大帝都不曾有这种作为,或许古罗马军团会用此计谋,然本时代的丹麦、法兰克以及不列颠王国们皆不懂。不过是扎个营都能变成战术的一部分?自然丹麦王霍里克也是不懂的。
罗斯人如何运来数量惊人的军队?霍里克不太相信,但城外密密麻麻的篝火是个事实。
士兵们议论纷纷,他们能猜到未来一到两天必有决战,战士们忙着补充给养打磨矛头,获悉城头的兄弟所说的“我们被敌人围城”的消息,之后面包也不愿啃了。尤其是步兵战士,他们被动员的时候并不清楚罗斯人来了多少船只,现在夜黑之下也看不清敌人虚实。
唯一可见的就是包围半座城的篝火阵,想必有数千人围着篝火吃烤鱼吧?更有甚者悲观地估测罗斯军队来了一万人。
面对这一局面,本就是硬着头皮去“说事儿”的将领拉斯姆森也怂了。他又不得不亲自前往,这边拉上两个亲信与自己一道去蹚浑水。
绳子被放下,三人顺着降下,并战战兢兢走在坑坑洼洼的巷道。
高德弗雷哈根人口本也不多,三人走了一段距离就已经很靠近海滩。
袭击来得非常即使,被留里克安置在营地最外延的持十字弓的警戒散兵,这些藏匿在民居房舍里带着牛角号和小皮鼓的人员,拎着斧头和剑就将之俘虏。
三人直接被扭送至营地,散兵们到处说自己抓到了俘虏是大功一件。听得此好消息,拎着烤鱼串、烤马肉的战士们纷纷围了过来。
众人围观可怜的被俘者,嘲笑他们坐在地上的倒霉模样极尽数落之能事。
“都别围观了,都闪开!”阿里克大声吼道,他又亲自动手,才让围观的战士们让出一条路。
留里克闻听消息紧随其后而来,他颇为高兴部下抓到了俘虏。
不过在一番询问后,方知一个自称名叫拉斯姆森的丹麦战争酋长亲自前来说明丹麦王霍里克的态度。
“霍里克?!”随同留里克的拉格纳已然绷不住了,“喂小子!认得我的脸吗?石墙部族的首领!我!拉格纳·西格德松。”
“你?!我……”拉斯姆森仔细想想,甭管模糊的记忆,直言:“我认得你,我后来知道了你的名号。毛裤拉格纳。”
“胆子不小,竟敢来我们的营地,你是想死,我就助你去死。”说罢,拉格纳已经拔出自己泛着寒光的订购版罗斯钢剑,毕竟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不甚雅观的诨名。
留里克急忙拉着了这个急躁的家伙:“且慢!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不想杀了他。”
“本也没有留着的必要。”拉格纳悻悻然收了剑。
此地并非一个详谈的好地方,见得可怜的拉斯姆森双手被捆,这就让人简直解绑,并拉到自己休息的篝火处。留里克先行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正是罗斯王公本身。他所言的战争目的更是让拉斯姆森倒吸一口凉气——罗斯军队是来索要霍里克王项上人头的。
留里克的确做到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不斩的也仅是来使本人。
就当着使者拉斯姆森的面,留里克示意拉格纳可以立刻展开复仇。钢剑戳杀了两名随从,他们的脑袋更是被拉格纳用腰间的手斧砍掉,并戳在削尖的木棍上,在众多战士的起哄中杵在地上。
都是维京人,干出这种事很符合“战场礼仪”。拉斯姆森虽不会被吓昏过去,他也估计到罗斯人定然不会给丹麦王国退让的余地。
但王交待的事情他还是要做,拉斯姆森其实觉得自己有机会直接冲上去杀死罗斯人年轻的王,可看起来这个年轻的男子本身也是强力的战士,其麾下的武士大量披着熊皮,连头盔都不嫌费事再挂上骇人的熊上颌。他被没收了所有的武器,赤手空拳的状态下又被一众罗斯战士监视。
他不得不说明霍里克王的要求,所谓的“要求”着实让留里克有些吃惊。
“哈哈哈,我还以为那个男人会拿出大量财宝和奴隶来安抚我的大军,贿赂我让我撤军?原来不是这样?那个矮胖圆脸的男人求着我去进攻他的城。他是觉得自己的木墙可以抵挡住我军的攻势?他是有多么自信?”
留里克说完,在场者纷纷放肆大笑。
拉斯姆森坦言:“我军有三千大军,你们若攻就是自寻死路。你们箭矢虽强,真的两军厮杀,我们丹麦军队优势巨大。”
“竟有三千人?”留里克的仍旧摆出狂妄模样,内心则要谨慎面对。
“的确如此。我的王不畏惧你们。”
“那就让他把军队开出来,我们在城外决战。”
“但是你们的战法毫无光荣!真正奥丁的战士要堂堂正正的战斗,要用斧头和剑去战斗,甚至用拳头去战斗。用箭杀人,是对一个战士的侮辱。”拉斯姆森振振有词。
留里克耸耸肩,此人所言的的确是战士文化的一部分,但不是被所有人接受。
“堂堂正正的战斗。”留里克又暗暗一笑,“我想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谈了。我注意到,当你们打算用骑兵冲垮我军的时候,你们也不是堂堂正正。对于这样的你们,我用大量箭矢射击合情合理。我不会杀你,你回去吧!去告诉你的国王所见所闻。”
本觉得自己也要被杀的拉斯姆森猛地一怔:“你要放我走?”
“杀死你轻而易举,但是就没有人告知你的主子罗斯军队的态度。他要守城,要我去攻城?好啊!你就在这里暂且等待,我要写一封信给你的王。”
须臾,一张写在硬纸上的文件折叠后塞进拉斯姆森的手里。他还意识不到纸张的奇妙,只是注意到了上面以传统卢恩文写的重大信息。
信件实际就是简短话语:“愚蠢的假王霍里克,你无法守住高德弗雷哈根。罗斯王公留里克·奥托松,将在天亮后发动进攻。明日傍晚,我要用你的头盖骨作为新酒杯。”
拉斯姆森得了信件撒腿就跑,有打算背后射箭的士兵被留里克呵止。
“兄弟们,让他回去报信吧!咱们都好好准备一下,睡一个好觉,明日我们全力进攻,抢完了财宝就把这座城烧毁!”
战士们纷纷呐喊,继而引得整个营地的维京战吼。
这在丹麦军队看来就是进攻的前兆!
第819章 留里克在高德弗雷哈根城下剑指丹麦王的头盖骨
一个男人在夜色中拼命逃离,他窜到木墙之下大声呼喊。 城墙上的卫兵注意到此人的存在,他们颇为诧异于去谈判的拉斯姆森这么快就回来了? 绳索被放下,拉斯姆森做一个绳套以让一只脚踏着,之后双手抓住绳子,嘴巴叼着折叠好的纸信,被守城战士拽了上去。 他一归来就被紧张兮兮的士兵大肆盘问:“情况如何?罗斯人到底想怎样?” 拉斯姆森还能怎么说?总不能告诉兄弟们罗斯对攻城的计划充满信心?何况一般的战士还是不要知道许多内情为妙。 他百般勉励:“你们坚持站岗观察情况,为我敞开一条路,我要把罗斯首领的要求告诉王!” 虽然这位勇敢的信使没有说明情况,瞧瞧其人说话的态度,想来谈判之事凶多吉少。因为两位随从没有归来,拉斯姆森喘粗气的模样分明就是逃亡。 内城到处是坐地睡觉的人们,得益于现在是北欧地区最温暖的时节,穿着皮甲蜷缩一团如犰狳,这样握着剑、斧睡觉不必担心着凉。他们也不敢卸下皮甲或是硬皮,生怕罗斯人突然发动突袭而自己不能立刻展开反击。 丹麦王霍里克就在自己的宫殿里,一坐偌大的尖顶长屋里,他无意与任何一名妻妾缠绵。他寝食难安夜不能寐,被数量不明的罗斯军队包围是绝无仅有的事情,直觉使然,他觉得此战比之前对付法兰克军队时还要凶险。 霍里克的担忧不无道理,单轮“围城战”这种战法在东方毫不稀奇,甚至往往变成一种常态,但在当下的欧洲世界是极为罕见的。 欧洲的传统军队更愿意是各个领主亲率自己的扈从和农民兵走向战场,以领主的旗帜统领这支军队,多个领主带领各自的军队排成互不从属的阵列。 战斗双方多是秉承这样的阵列模式,接着便是鼓声号声后两军冲击碰撞剑斧对砍。 他们甚至不怎么使用弓箭,胜利者总是垂青于步兵多、骑兵多的一方。 一场旷野的战斗往往解决贵族们的大部分恩怨,围城战与攻城战是难以事实的,往往也意味着出力不讨好。 但罗斯军队在留里克治下分明是跨时代的军队!任何的溢美之词都是多余了,军队是否武威,必须由实战证明。 就当逃亡的拉斯姆森要把信件送到霍里克手中之际,留里克这便也不是全军呼呼大睡。 深夜里只有士兵的鼾声、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温润南风的风声,以及一些低沉的轰隆。 来自旗舰船舱里的零件全部运抵海滩,一具攻城武器正在拼装! 丹麦人的城墙是木头所造,它能有多坚固? 工程冲车正在组装,两辆双轮车拼凑成基地,一颗早已砍伐的松树被从船上卸下漂浮海水中就被拉上岸,而今这颗树的树干链接上了锥形的青铜撞角。此树干就是冲车的核心单元,大量被拆毁房屋的平直木梁直接扔到冲车上,以此再增加重质量,求得撞击时更大的势能。 预制好的零件进一步组装起冲车顶部的防箭、防石的框架,预制的木板直接摆上去,士兵举着小锤将钉子砸下去,以此钉出坚硬顶盖。 重型攻城武器务必要在战场制造,为了高效组装,罗斯军带齐了零件。武器搞得如此多的花样绝非留里克的刻意为之,一切都是来自于血的教训! 难道这座高德弗雷哈根比坐落于厄兰岛的萨克森移民的博里霍尔姆堡垒还要恶心? 只要有了这样的攻城冲车,留里克完全不担心守军是泼热水还是砸石头,顶盖不但能挡住落下的杂物,下端的士兵可以推动冲车本体去撞,亦可拎着双刃大斧去砸墙,敌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木墙被一点点破开。 不过这样的攻城冲车对于丹麦军队并非完全陌生,按照法兰克人的说法,这种武器叫做“战猪”,靠着蛮力直接撞碎堡垒的大门,这就是一年前丹麦将领斯塔德得以学着法兰克人的模样搞出冲车撞垮罗斯商铺的墙。 只有罗斯军队的另一种武器——强劲的箭矢。现在的丹麦王霍里克对它已经不陌生,去年的那些情报的确是完全真实,只因他今年看到了罗斯军可恶箭矢的真实威力。 罗斯军的士兵们能忍受在海洋里上下起伏中入睡,耳边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一样能无视之入睡。 夜间的站岗的士兵照例进行着轮换,随着时间的推移,短暂的黑夜看起来要过去了,天空变成深蓝色,显然丹麦军队不会发动破晓突袭。 另一方面,就在夜深之际,拉斯姆森将留里克的亲笔信原原本本地送到了丹麦王的手里。 一份奇怪东西成了书写的载体?手感像是一种绢帛,只是一撕就碎。 霍里克王本就心情不悦好似一块石头压住心脏,这下接着油灯看到信件的内容更是急火攻心! 他三两下就把纸张撕了个干净,勃然大怒道:“罗斯王公本人来打我?!那个恶棍还要用我的头盖骨做酒碗!傻瓜!应该是你的头骨做我的碗!” 霍里克王气得圆脸涨红,事情已经非常明了,罗斯人非但不接受任何的谈判,只怕也看出来了自己打算拖延时间的计谋。霍里克放弃了幻想,既然罗斯王公挑衅式的要在天亮后发动进攻,那就打吧! 霍里克不忘对着一地的纸屑再跺上几脚,等着拉斯姆森的脸:“罗斯人要杀了我!而我也想要杀了他们。明日就是决战之日,我们得多准备一些石头、陶罐,就用这些东西把罗斯人砸死。” 听起来这是在询问自己,惊魂未定的拉斯姆森急忙附和:“大王高见。” “罗斯人真是欺人太甚!你既然进入了他们的营地,快告诉我你的见闻。罗斯人到底有多少兵力,还有他们的武备。” 可拉斯姆森在夜幕下有没有游历罗斯的全部营地,他能看清多少呢? “罗斯人大概有三千人,很多人装备弓箭,他们有一种平躺的弓,恐怕此物就是他们射击精准的关键……”他嘀咕道。 “还有呢?”霍里克催促。 “罗斯王公非常年轻,只怕连二十岁都没有。这样的男人往往是勇敢的,也通常最没有分寸。” “这个我可以理解,所以他要杀了我。我就奇怪,我现在不想招惹任何的君主,怎就遭到了这个东方的家伙疯狂打击?” 拉斯姆森嘴巴打颤,此举为霍里克察觉。 “你?你又看到了什么?快说,我恕你无罪。” 拉斯姆森壮起胆子,索性直言:“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原委。这是罗斯人的复仇!就是因为咱们的斯塔德在海泽比杀了很多罗斯人,这就引得罗斯王公的愤怒。而且,那些队伍里还有背离我们的叛徒。” 霍里克即刻警觉起来:“摧毁罗斯人的商铺是一个败笔,这个我承认,如果仅仅死了一些人,罗斯人就要全面进攻这至于吗?不不,是罗斯人觊觎的权势。至于那些人叛徒?莫非袭击我们的还有那些流亡者?” “是拉格纳。” “啊?毛裤拉格纳?那个逃跑的懦夫没有死?” “非但没死,我注意到罗斯人笼络了很多流亡者。那个拉格纳说了,此战是他的复仇。” 获悉消息,霍里克的双腿也不禁打颤。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思考一些非常深入的问题——到底有多少丹麦领主是真心承认我的? 一个恍惚,他觉得派出去的信使不会拉来多少勤王的军队,而各地的流亡者被同样说着诺斯语的罗斯人笼络,组成联军要把自己干掉。 霍里克曾想到这件事,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这场决战竟在自己称王之后的一周年就到来,就仿佛整个丹麦以及外部维京势力故意赶在这个日子挑起战争。 三千人不是一个小数目,罗斯人的船只非常大,自然也不可能再以划桨长船之数量估测敌军兵力。他姑且相信拉斯姆森就罗斯军兵力的描述,再看看自己的军事力量,反而是人数上的劣势。 恰是因为拉斯姆森张口就来的“三千人”,以及罗斯王公坚决的态度,使得霍里克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罗斯人的核心营地已经堡垒化,他们防着自己发动夜袭,且有庞大的兵力,施行夜袭对丹麦有弊无利,且军队需要今夜的修养保持亢奋敬礼。 丹麦的战士们呼呼大睡,肩头承载巨大的压力,霍里克只能昏睡到天亮。 当天空放蓝,东方的太阳即将冲破海平面时,高德弗雷哈根的内城尽是牛角号声。 丹麦人在大肆吹号,感觉上就是他们要开门发动全力反冲击似的。 这很有可能! 留里克早就苏醒,罗斯军队也都苏醒。大军忙着烹饪早餐,以为今日的攻城决战补充好大量体能。正直大家忙着烤鱼煮麦粥之际,丹麦人的密集号声引得罗斯全军紧张。 “该死的丹麦王,他们有可能对我军反冲锋。你们带着军队保持戒备,所有扭力弹弓蓄力……”留里克发号施令,众将立刻照办。 一下子,罗斯军保持高强度戒备,持盾的步兵已经构成盾墙,剑盾手后有聚集有斯拉夫人构成的一团长矛阵。 一批身在极其魁梧的战士披上了铁片重甲,戴上仅仅留观察窗的挂上熊头的头盔。此乃留里克颇为自豪的“铁人”,是真正的重甲军团,兵员也都由他的近卫佣兵构成,其头目正是格伦德。 一百余座扭力弹弓,以及多达六百人的持弓弩战士,武器一致对准高德弗雷哈根内城方向。 可丹麦人的号角吹个不停,渐渐地罗斯军的警惕让位于麻木。 戒备的阿里克希望一场痛快砍杀,双手持斧的披着重甲的格伦德更是希望早点砍杀了敌人就把这身极重的铁甲衣脱掉。 似乎大家这是在于空气斗智斗勇? 留里克渐渐觉得此乃丹麦军队的疲兵战术,敌人暂不像是要出城攻击的模样,他又下令留下弓弩手待命,其他人赶紧吃饭,吃饱了就与弓弩手换防。 罗斯人一直保持着戒备,知道全军饱餐了一顿。鱼肉混合着煮烂的小麦在肚子里,战士的身体充满力量。 “你的敌人在吹号在敲鼓,我们要做什么?我们也要吹号!”拉格纳气势汹汹地向留里克谏言,换来的自是完全的支持。 留里克坚毅的眼神面相所有整装待发的将士们,他拔出剑指向木墙的方向:“奥丁的战士们!神王的祝福会在你们的身上发出神威,赢取光荣与复仇的时候到了!现在跟着我,进攻!号手!吹号!” 那些被组织起来的持号人合力吹响号角,持者也拼命敲打。 全军有节律的呐喊出维京战吼,这一积极信号向守城丹麦军队表达的之后一个意思——罗斯军队开始进攻。 军队沿着曲折的巷道前进,一批持十字弓的战士在前,剑盾手在后。先锋军团有五百余人,那是阿里克带着的罗斯军第一旗队的老兵们,以及拉格纳带领的流亡丹麦人构成的同盟军。 那些博恩霍尔姆岛的奴隶兵也在其中,只是他们的衣着太过于随意,不如阿里克、拉格纳所部衣着统一。 巷道不可避免地分散了罗斯军的阵线宽度,倘若这个时候丹麦军队可以发动一场骑兵冲击,是有概率冲垮一部分罗斯军队的。 但霍里克王选择了保守的战法,他下令城内号手拼命吹号,也是召唤迷糊的战士们苏醒并积极备战。 持弓的丹麦战士纷纷站在城墙之上,一批石块和瓦罐也运抵城墙。 在城下,迷迷糊糊的战士猛拍自己的脸,他们排成密集的阵型站在城内的空场处。 骑兵队恢复了神采,他们手握短矛如墙般毅力,等待着国王霍里克的命令,随时打开城门冲出去与罗斯军厮杀。 霍里克骑着他的名驹,他觉得此必是一场恶战,为了自己的荣耀他必须战斗下去。所以虽然明明有可以逃亡的后门,即便最终还是要撤,那也必须是在防御不敌时才能撤离。 他甚至将城里的女人也动员起来,丹麦的女人把辫子盘在头上,或是扎成一团。大量的步兵是没有甲的,这些女人更是仅有皮衣和布衣。她们一手是圆盾一手是剑,脸上涂抹着淡蓝色或是黑色的纹路,彰显自己的勇敢。 如果是单纯的剑与盾的厮杀,霍里克实际占有巨大的优势! 但留里克不想让自己的敌人有时间展现那些该死的优势。 一众罗斯士兵护送着一座“小房子”在运动,它被多达三十人合力推动,如此踩在逼近内城的斜坡上快速移动。 朝阳照在审批铁甲衣的战士身上,格伦德和他的伙计们构成五十名的“破阵铁人”,他们普遍带着双刃战俘,破绽搏杀是任务,进抵木墙下直接砍掉木桩也是任务。他们就是战斗工兵! 霍里克丝毫不是罗斯军在进军途中存在劣势,战场另一边的留里克也是在赌,他做好了自己要损失部分兵力的心理准备,但自己的仅对已经抵达内城的大门之下,敌人还是没有丝毫出城决战的意思。 “好了,最麻烦是时间已经过去,现在是我表演的时间。丹麦王,你的头盖骨我就收下了。”留里克满意地笑出声,因为他的军队已经成功的在敌人的城下完成列阵,合适攻城全看自己的意愿。
第820章 当一段墙垮塌之后
罗斯军队的白底蓝纹战袍过于醒目,组成盾墙之后就是井然有序的白色之墙。 非常夸张的是罗斯军队趁着城墙上的丹麦人不知所措之际,已经急忙将一座座手推车载运的扭力弹弓各就各位。 持弓弩的战士配合扭力弹弓排成密集阵型,他们就在单薄的盾墙之后。 而在弓弩手的后方,又是一批持剑盾的战士,以及持矛结阵的斯拉夫士兵。 大量的罗斯旗帜在飘扬,他们服装岩里而显著,绝大部分士兵衣着统一,聚在一起带给敌人巨大的压迫感。 丹麦王霍里克已经登上城墙,他暂把自己打扮得其貌不扬,就是要好好看看罗斯军队的模样。 他倒吸一口凉气,而看到一个扎着奇怪胡须辫的男子,气得他不顾危险直接站直了身子。他干脆找来木箱垫脚,接着破口大骂:“拉格纳!丹麦的败类!就是你把罗斯人引来的?!我悔恨当初的仁慈,没有把你和你的族人赶尽杀绝!” 听得此厮咆哮,拉格纳直言留里克,那嚣张跋扈之人就是丹麦王霍里克。 “那就是霍里克?!”留里克来了狠劲儿,招来部下拿来一支上了箭矢的轻型木臂十字弓。又令拉格纳与此厮对骂一番。 拉格纳对霍里克充满了仇恨,恨不得生啖其肉,再将其妻妾与子嗣剁成肉糜喂鱼。他的骂声非常难听,重点就在于指责所谓“霍里克与法兰克男性贵族有着肮脏的身体交易”。这是何等的侮辱?! 正当霍里克红着脸反骂之际,嗖的一声,一个银灰色之物从霍里克的脑袋上飞走。 “嘁!木臂版本的东西就是不好用,我差一点就狙杀了那个混蛋。”留里克悻悻然把十字弓扔给手下。 霍里克本人僵在当场,他的铁皮盔插着一支箭,此刻已经掉在的木墙下面。惊魂未定的他神情恍惚,护住的士兵急忙将他扶下并隐蔽。 “该死的罗斯人,我差点就死了!兄弟们,给我射箭打退他们!” 持弓的丹麦人开始拉弓,见状罗斯剑盾手纷纷以硕大的圆盾护住身躯,以躲避这单薄的箭矢反击。 就在这刹那间,罗斯军队首先开始了进攻! 双方几乎同时射箭,罗斯军的弓弩、弹弓同时发射,他们在留里克的命令下打出第一轮强有力的重拳,一百余锥头铸铁弹砸在木墙上引得木屑横飞,正面的墙都为之轻轻震颤。 那些厚重的松木整齐地列阵杵在挖好的坑中,每一根松木的直径皆达到道30㎝。松木有着这样的直径,且矗立长达一年有余,整体已经阴干失水,整体强度达到较高的程度。 它们有着这样的夸张厚度,是扭力弹弓抵近射击也无法将铸铁弹丸打穿之。 留里克倒也没想得仅靠弹弓就能完成围墙的暴力拆毁。 一百余座弹弓分成了多个射击小组,每组至少有十座聚集。各单位奉命猛攻木墙的一点,靠着频繁的射击,不断地将小的缺损口扩大,将一个个撞击点扩张成破损面。 弹丸沉重砸进木墙,大量锥头弹丸直接嵌入其中。 操纵弹弓的人们不停吼叫:“快点装填,砸毁他们的墙!” 士兵都在咆哮,强壮的战士疯狂转动绞盘,待金属卡销刚刚锁紧绞盘,一枚涂满了海豹油、鲸油的弹丸就安置于滑道。装弹的士兵刚刚脱手,另一人就猛然拔掉了卡销。 “快!我们再来一次。”于是又是新的循环。 所有的扭力弹弓被许可自由射击,为了此战尤里卡也是准备了充足的弹丸,他本是估计会在海上与丹麦海军鏖战,届时足够的弹丸是取胜的关键,结果丹麦王国的武装长船不见踪影,没有饱尝海战畅快的罗斯军队,就在这里靠着弹丸宣泄他们的暴戾。 而这,仅仅是扭力弹弓的威力。 十座公牛投石机立在战场,一些特别的弹丸被直接抛到了城里。那是之前被杀的丹麦骑兵,他们的脑袋被夺下,肉身基本都扔到了海里。 固然各路维京氏族中存在着猎头文化,留里克所谓的“用你的头盖骨做酒碗”实为挑衅气话,但他现在要做的的确是挑衅。 死者的脑袋被扔到内城,带上全套武器虎视眈眈的丹麦王国步兵还以为是石头从天而降,他们纷纷举起木盾抵挡,撞击之后才发觉那竟是狰狞的人头。 这种“弹丸”砸不死任何人,侮辱性可是没得说。 当头颅被扔干净,真正有杀伤性的卵石开始发射。 罗斯军的阵列本就在丹麦军队的弓箭射程内,如此的近距离不但可以发挥罗斯军的绝对箭矢优势,也可令公牛投石机的巨大的扭力发射臂,弹出更大的卵石。 真正的石头从天而降,它即便砸不穿士兵的盾牌,强大的力道也能震得战士左臂骨折,而这就足够了。 重武器主要用在破坏城墙,罗斯军的箭矢直接打乱了丹麦军队的节奏。 留里克绷着脸始终举着钢剑,这剑好似指挥棒,战士们就像利剑所指之处射击。 十字弓打得城头的丹麦弓手无力反击,他们如无辜的鸟儿被肆意击落。偶有愤怒上头奋力反击者,他们亮出胸膛刚刚拉弓,即被虎视眈眈的罗斯十字弓手直接狙杀。 士兵从城头沉重落下,一批战士只能跪坐在城墙的垛墙下苟延残喘。他们遭到压制,有眼睁睁地看到城内空场处的士兵正在到处逃窜。 才交火一阵子,城头的丹麦人几乎消失了。 留里克故意等到了现在。 他大声命令:“耶夫洛!带着你的芬兰人向前走,组成方阵对空抛射!” 罢了,留里克有大声命令:“菲斯克,你和你的伙计们和芬兰人在一起,把队伍排好抛射箭矢!” 那是长弓与反曲弓混合而成的“罗斯箭阵”。甚至包括十名佩切涅格人在内的战士,构成一支总数达到三百人的箭阵。 长弓与反曲弓都将射击重箭,发射的已经不再是尖针般的破甲箭,而是宽刃的带有倒刺的钢制箭簇,此箭只为杀死对手数量庞大的缺甲步兵。 罗斯军的十字弓手早已在抛射短粗的重箭,已经在造成墙后丹麦军队的恐慌。集结好的士兵在乱窜,整队的骑兵也乱了阵脚。 箭矢和石头砸死砸伤了不少人,这些箭矢整体来得无章法,完成躲避并非难事。 不过,若不是撤下来的惊魂未定的丹麦王霍里克下令军队继续死守,这群丹麦战士都会主动后撤规避,即便这意味着懦夫表现。 丹麦战士在咬着牙坚持,直到他们遭遇到不可承受之重。 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它们被极大的仰角发射,与极高的空中依着旋羽拼命打旋坠落。 箭矢直接击穿士兵的肩膀,击穿单薄的铁皮盔,暴打了那些措手不及者。 坚持构建盾墙的士兵立刻伤亡了三十余人,沙土地上也插了大量棕灰色的箭羽,乍一看去就好似亟待收获的燕麦穗。 惊魂未定的霍里克王目睹了这可怕的损害,他努力保持镇定,但部下都开始了退却。 完好的战士拉走受伤了嗷嗷大叫的同伴,当试图拔出戳在同伴身上的箭矢,得到的是更严重的哀嚎。 第一轮箭矢后不足十秒,第二轮箭矢又砸了过来。 这样的射击竟一直持续了十轮之巨,持弓的芬兰长弓手纷纷胳膊酸痛,菲斯克和他年轻的伙计们也是勉强忍受住了射击重箭的苦楚。以高磅数战弓射击就是这样,现在,当他们打完了箭,即被留里克要求暂且撤下休息胳膊,但要时刻待命投入最后决战。 反观木墙的另一面,霍里克正为他的战术失误哀愁。 罗斯军队既然扬言能够破城,他们大抵有这方面的实力。霍里克王自己是缺乏守住城门的自信,即便现在堡垒面相南方的最大木门堆积了大量卸了轮子的小马车充当堵门障碍物。一旦罗斯军队破门而入,他盘算着就是自己的丹麦军队以逸待劳,以盾墙冲击他们,靠着局部的兵力绝对优势,不停地杀掉从突破口突入的敌人。 但是罗斯王公留里克,为什么要这样战斗呢? 仅仅是拼凑出的罗斯箭阵短时间就打出两千支重箭,持十字弓的战士们仍然继续抛射短胖的弩箭,另有持短木弓的战士抛射轻箭。 罗斯军队硬生生发射了接近一万支各式箭矢,留里克丝毫不担心敌人再把唾手可得的箭再射回来,只因敌人射箭的同时自己也暴露在被射杀的范围中。 密集的箭矢打击完全挫败了霍里克的企图,城内传来清晰可闻的躁动声响,那些丹麦战士尽在撤离,他们撤向城市的南部,只有那里可以躲开箭矢。 奈何已经有多达三百余人,连带一些骑兵,被箭矢、石头射杀,即便未死者,也在箭羽构成的“麦田”中绝望地蠕动。 本是剑盾手的战士也大规模做了弓手,只有精锐的阿里克所部与同盟的拉格纳所部全程持盾看戏。 那些武装起来的博恩霍尔姆奴隶和投诚的丹麦流亡者,他们站在罗斯军的阵列中,零距离观摩到罗斯箭阵的强悍魅力。如此之前博恩霍尔姆岛民的反击是何其的愚蠢,罗斯军队似乎可以人人射箭,紧靠着箭矢就能击败任何敌人。 操纵木臂十字弓踏张上弦不必浪费多少体力,重型的钢臂十字弓则有绞盘辅助。这些战士知道自己即将履行全新的使命,必然会将攻城战推动到罗斯军队的高光时刻,而这就要看王公是否已经玩够了。 此刻的阿里克看着其他兄弟疯狂的火力输出,他实在等不下去:“弟弟!你满意了吗?你还真的指望弹弓不停射击凿穿他们的墙?” 留里克随即吼道:“阿里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现在继续给我等!” “我们还要等多久?!我们只攻这里,如果敌人从小门逃跑了,或是他们出兵攻击我们的侧翼如何是好?” 阿里克反问的最后一句猛地给留里克提了一醒。 对哦,如果丹麦王发动骑兵反击,对我军不利。 再看看左右,兄弟们早有破城砍杀之意,火力准备也施行了一阵子,木墙已经出现十多个肉眼清晰可见的破损处。想不到敌人的木墙挺厚实,接下来就是以更强劲的武器把“刮痧”变成“割肉”。 留里克即刻法令,等得不耐烦的战士们陷入狂喜,他们带着笑意推动起攻城冲车。 全军都在按照军令做好各自全新的工作。 扭力弹弓开始低蓄力大仰角抛射铁弹,就好似扔石头一般,将弹丸扔到约莫五十米处,任由其掉下来集中潜在目标。大部分持十字弓的战士就地把它扔在地上,原地拿起圆盾和剑。 休息了一阵子的耶夫洛的芬兰弓手和菲斯克带领的年轻的下马骑兵战士,带着弓矢伺机支援。 身披夸张重甲成铁人的的格伦德所部五十余人,护卫被众武装奴隶推动的攻城冲车。 留里克就是要保证此战罗斯军主体损失微弱,他不知道城内成了什么模样,总之破城之后丹麦人也是优先与拿钱领工资的佣兵,以及换了主子的奴隶们鏖战。 那些精锐佣兵手持带有矛头的双刃北欧森林斧,抡圆了就砸向被弹丸疯狂刮痧的松木之墙,于是木屑横飞,狠狠砸在他们的铁甲上。 奴隶战士推动着工程冲车以强劲的势能撞击木墙,青铜撞角的每一次撞击,都是给木墙造成无可挽回的裂纹。 即便高德弗雷哈根城的木墙是由一根根松木并联并以缆绳加固的,它们在被重点突破多达六个缺口。 至于留里克为何不攻击看起来容易突破的大门,一切尽是来自多年前的攻城恶梦。甭管丹麦王是否造了陷阱,比如说从城门口洒下热油再纵火什么的,一个靠谱的王面对现在的局面,也得是大量木桩把正门给堵住。 罗斯军在暴力破墙,松木之墙正在快速瓦解。 城墙传来轰隆隆声,墙壁本体尚未倒塌,但射击的可以站人反击的台基已经大规模垮塌,一部分墙壁摇摇欲坠。 大部分丹麦战士都撤到了城南,霍里克换上一副心头盔也在南部从重整了他的军队。他骑上骏马,重整骑兵队。 所有人都听到了城墙处传来的轰鸣,都可看到黑色块状物从天而降,把倒毙于箭羽中的战士砸成肉泥。 霍里克王以国王的身份鼓动部下:“这些罗斯人要夺了我们的生命,要用你们头盖骨做酒碗!城墙已经不再是屏障!我们是弗里斯兰英雄,也是丹麦的主宰,不可受此大辱!兄弟们,为了荣誉必须战斗!骑兵!跟我来!” 既然连罗斯狂战士的阿里克都能想到丹麦王国极大概率会使用骑兵反冲锋,霍里克王却有此意,只是此王仍不知罗斯军虚实,担心盲目从小门出去发动反冲锋是撞击铁板。他也担心,早早地开了侧门,有可能给全军带来误解——大王带着骑兵逃亡。若是引起士兵的误会,真就是转进变成了总崩溃。 霍里克决定按兵不动,他召集自己的亲信们,带上兄弟们尽量先躲藏起来,巷道之上就留下骑兵严阵以待。 他向部下传达这样的态度:“我要将敌人放进来一批,我将带头冲锋,骑兵杀光他们的步兵,接着所有藏匿的人冲进来和他们砍杀。” 这就叫做反守反击,被罗斯箭矢打懵的人们皆曰此乃大王的妙计。就像是兄弟们在弗里斯兰无比信任这位统帅,而今霍里克称王,无论如何兄弟们还是要拧成一条绳索合力战斗。 一双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曲折巷道的远方,他们竖起耳朵静候木墙坍塌的声音。 攻城冲车每一次撞击都是不小的声响,伴随着的也是一众男人的低沉吼声。 突然,一出大的决口被打开了! 那是攻城冲车撞破了木墙的大口子,再伴随着持大斧战士在冲车两翼疯狂砍木头,一段木墙结构型地坍塌,轰隆声引得大地震颤。 观摩战局的留里克就等这一时刻,他撕扯者嗓子命令道:“奴隶们!佣兵们!你们发财的机会到了!冲进去先夺财宝!” 听令,格伦德带着他的重甲部队唱着歌就冲了进去,看着城内一片狼藉惊掉下巴的同时又大为惊喜,因为四下连一个丹麦人也没有。奴隶战士更是高兴一场,他们先行进城就是立下大功,新主子留里克王公真是言出必行,卑贱的大家竟有朝一日有权首先去抢战利品。 当然,留里克的奇葩命令听懵了阿里克。 阿里克干脆脱队,站在老弟身边质问:“你就让一群奴隶先进去享受首战的光荣?他们还能先抢战利品?” 留里克目不转睛:“哥,你刚刚提醒我要提防他们的反击。让奴隶战士都进去了,你在和拉格纳率部进去。” “这……荒谬。”阿里克跺了跺脚,此刻他不想有任何的顾虑,只想拎着双剑进入敌人的都城核心,纵使是敌人发动反击那才是求之不得的。 见得奴隶战士以及所有的重甲佣兵,多达三百余人的队伍从最大缺口进城完毕,阿里克和拉格纳这边也开始行动。 那些流亡的丹麦人自诩接受的是拉格纳的指挥,兄弟们与罗斯公国的结盟无比痛快,他们终于进入到之前望之不可及的高德弗雷哈根,法兰克人走狗的霍里克·哈拉尔松兴建的都城。他们只要站在围墙里面就是对那个霍里克的侮辱,现在兄弟们更要夺了那个走狗的狗头。 究竟是是谁能用那个人的头颅做酒碗呢?所有人都知道,斩杀霍里克者,将在整个波罗的海拥有巨大的名声。
第821章 焦灼
赤贫的“牲口”以战士的姿态通过坍塌的木墙涌入丹麦王国都城高德弗雷哈根,这座毗邻大海的新兴高岭之城,竟首先被奴隶战士所攻破。 倘若丹麦王霍里克知晓首先进城的所谓战士是一群二十天前还是奴隶的家伙,定然暴跳如雷吧。 奴隶战士不着甲,最多只披了一层厚实的皮衣,如此做了勉强的防护。 他们的武器更显简陋,一面维京人都愿携带的圆盾捆在左臂,右手普遍拎着便携的手斧、铁剑、短矛。他们的武器参差不齐,这般进城见到满地的尸体,那些躺在箭羽之田地中的尸体或是蠕动的躯壳,在他们看来都是一包有一包银币! 因为王公又令,即便是奴隶兵,砍掉丹麦战士的脑袋就有半磅银币的赏赐。 这代表着什么? 曾几何时,他们这群奴隶就是被人以最少半磅,最多两磅银币的价格卖到博恩霍尔姆。只要砍掉三四个头颅,换取的钱财就能从罗斯王公这里赎身! 这一刻,奴隶们是为自由而战! 就是为了夺取这份自由,他们接下来的表演太过于惊悚。 斧头疯狂砍砸战死者的脖子,被剁掉的丹麦士兵的头颅被剥下铁皮盔,死者奇奇怪怪的辫子充当了绳子,被捆在奴隶士兵的裤腰带。 他们忙于砍脑袋而忽略了一切,哪怕进入墙后的空场地区出奇地安静。 披着重甲的格伦德紧随奴隶兵之后,五十名“铁人”对地上的尸体大为吃惊,但身经百战的他们总有着不错的战场嗅觉,这群拿钱领军饷的佣兵不怕打恶仗,就是不希望自己因为疏忽而突然暴毙。地上的死尸意味着大量的银币,低级佣兵勇夺一脑袋后的赏赐,就是五个月的津贴。 现在,那些着普通锁甲的低阶佣兵见得奴隶兵忙着“砍脑袋捞银币”,他们也站不住了。 进城的佣兵队人数并不算多,当格伦德注意到纪律崩盘的苗头,当即呵止:“都别忙着斩首!你们只有活下来才能挣钱!这里太安静了,给我排好盾墙等待!” 说这话的时候,仍有兄弟在扩大城墙的坡口。 坡口之外,阿里克的罗斯正规军老兵们,以及拉格纳的丹麦流亡者同盟军,分明是在留里克的授意下可以行动。 阿里克当然希望早点进城劫掠,即便是一场恶仗也好极了。他刚得到授权就带着兄弟们气势汹汹涌向突破口,如此便见得拿饷银的佣兵们排成盾墙,愣是倚靠着突破口构筑起前凸的弧形阵列,他们即不前进也堵住了后进者的路子。 阿里克气得牙根痒痒,大大咧咧嚷嚷:“格伦德,你给我让开路!只有老罗斯人才能获取最大的光荣。” 格伦德很有自知之明,他就是留里克王公豢养的狗。因为是降兵出身,他和他的持有渡鸦图案盾牌的兄弟们必须时刻展示着忠诚。 他不敢得罪王公的大哥,更不敢得罪王公本人。他嗅到了战场安静的背后弥漫不祥的气息,索性继续保持着阵列,既不前进也不退后,就把阿里克的质问当做耳旁风,未作出任何地方回应。 和急躁的阿里克有所不同,拉格纳警惕走来。 他轻轻拍打老战友阿里克的肩膀:“兄弟,我对那个霍里克有些了解。他不会轻易逃亡,看起来城内很安静,小心有诈!可能格伦德觉察到了什么。” “呸!我个子高,看到了那些奴隶在砍脑袋。一群奴隶也配夺取功勋,死者都是被我军射杀的,难道你要坐看弓弩手的功劳被奴隶们不劳而获?” 拉格纳心头一样的急躁,他把心情压制得死死的,继续劝道:“再忍一忍。依我看格伦德那个家伙是不打算给咱们让路,我们暂且忍让,看这家伙要做什么。” 在拉格纳的身后就是大量的丹麦流亡者,他们清一色的精壮,甭管自己在博恩霍尔姆的战场上与罗斯军队发生了什么,现在的大家只想把霍里克和他从法兰克带来的家伙们全部剁成肉糜。 士兵们挤压在一起,却也自发地堵在缺口处,与前面的佣兵铁人们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份战场警觉固然是有益的,但佣兵们也是眼巴巴地看到奴隶士兵的腰间挂上了越来越多的头颅。 看呐!奴隶士兵大抵是放松了警觉,开始自发向前移动。前方就是大量的房舍,那里定有更多的财宝。因为王公又令,任何人凭本事抢劫,抢到就是自己的。 但凡有警觉的奴隶兵,在饱尝到巨大甜头了,那份警觉荡然无存。 奴隶兵就如同战场尖兵,他们人数多达二百,硬要说这群人聚在一起构成盾墙,也是一支典型的可以在法兰克横行霸道劫掠乡里的狠人集团。他们现在完全是一盘散沙,每个人都想尽力捞到钱财,这样不仅仅是获得自由,而是摇身一变成为富者。 奴隶有望成为新贵,甚至成为主人而购买奴隶。 他们全体放松警觉,格伦德也在注意着他们的表现。 随着奴隶战士越走越远,警惕的佣兵部队也放松下来。大家愈发躁动,盾墙整体都在震颤。 格伦德审时度势,也许危险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丹麦人已经悄悄溜走了? 溜走固然毫不光荣,但是保全了性命。 再不放走兄弟们去劫掠,宝贝都让一群下贱的奴隶拿走啦! 格伦德松了口,盾墙解散,铁人们以密集队形前进。 当佣兵们金发,后续阿里克、拉格纳所部纷纷跟进。战士们带着笑意陆续涌入城内,然而,大地开始了不明就里的震颤。 因为,当奴隶士兵在砍脑袋的时候,藏于暗处的丹麦军队探子就注意着状况,并将消息不断告知以逸待劳的丹麦骑兵。 丹麦王这次真的要身先士卒,固然都城的内城都被攻破了,他发现正面硬抗是蠢招就及时止损地后撤,终于到了现在,防守反击的重大战机终于被他攥在手掌心。 当分明是披铁甲的精锐正式进城,接收到探子的消息,丹麦王霍里克决定发送全面反攻。 他拔出自己的铁剑,号召巷道藏匿的骑兵:“那些罗斯人上当了!兄弟们,跟着我冲锋,冲垮他们,杀死所有人。还有步兵,紧跟骑兵的脚步。现在!走吧!” 众骑兵双脚猛夹马腹部,静候战机的他们选择全力冲刺。 一支支短矛向前,或是士兵高举着斧头和剑。四百余骑同时驰骋,从狭窄的诸多巷道鱼贯而出,赫然出现在忙于抢掠的奴隶士兵面前。 战马的胸膛疯狂撞击头脑空白的奴隶兵,连人带马半吨重的庞然大物冲过来,顷刻间将至撞为齑粉。 以为大发横财一战翻身的奴隶们,大量化作马蹄之下的亡魂,他们的尸体也为铁马掌踏得支离破碎…… 就如同泥石流冲击树林,即便有奴隶战士试图反击,死到临头方才发现反击是一种徒劳。 丹麦骑兵在霍里克大王的带领下罕见地发动了骑墙攻势。霍里克现在别无选择,即便这样做极大概率折损很多战马,而今是生死存亡之刻,就是所有战马战死也在所不惜。 奴隶士兵如割草般撞到,被矛头戳穿,被斧头裂颅。他们选择逃亡,便被从背后砍杀,或是被马蹄活活踏死。 二百名奴隶士兵在骑兵的围攻下完全组织不了任何的反击,他们的死亡倒也稍稍迟滞了骑兵们的进攻。 即便如此,骑兵仍然冲到了格伦德的佣兵队伍面前。 这是一场战马与铁甲的碰撞,开始有披甲步兵被战马活活塌倒。尖锐的钝器或不能破甲,但重达半吨的骑兵,那马蹄死死塌下来,隔着铁甲也能吧人猜得内脏破解暴毙! 格伦德本人都为战马所撞倒,他感觉自己被马蹄踩了一脚,好在并非要害指出,就是自己的左臂麻木不堪。他暂且缩成一团,看到自己的左臂并无断裂的迹象,麻木疼痛交织,他仍是勉强站了起来,就一只手拎着长柄双刃斧乱抡起来。 有的佣兵被塌到吐血暴毙,有得便是被踩上。 骑兵的出现太快了,那种盲目的冲劲使得佣兵军团都没有时间构成防御阵列。 但是佣兵们挺过来了! 丹麦骑兵杀穿了堆满杂物的大门之后的空场,一直冲到罗斯军队打开的木墙突破口。而这,就是霍里克能做到的极限了。 骑兵已成强弩之末,一旦他们丧失了冲劲也就丧失了全部的优势,面对罗斯军中的铁人,就是一群亟待砍杀的肥肉。 大斧砍杀下去,战马随之瘫倒。矛头戳上去,马匹高高扬起蹄子,将骑手甩下。可怜的骑手还是一头雾水,就被大斧剁裂了胸膛。 格伦德被部下拖拽到后方,其他的铁人以及尚能战斗的其他佣兵,率先投入到抵抗骑兵的前线。 丹麦骑兵冲锋势头被完全遏制后,旋即采取法兰克战术。他们的矛在戳刺罗斯军重甲战士,可那淬火了铁矛,在刻意镀银的钢制片甲面前连刮痧都谈不上。那种夸张宽度和厚度的鳞片甲重量感人,它基本无视任何利器,只怕钝器夯打,就比如半吨重的骑兵踩上一脚。 骑兵的出现惊得阿里克和拉格纳怒目圆睁,两人纷纷慨叹自己不急于冲进去是睿智的。 骑兵同样惊到了留里克,他做梦都想不到丹麦人会是这样发动反攻了。 “弹弓!弓手!隔着木墙给我支援!”留里克失心疯般怒吼。 耶夫洛等众多精英虽是知晓自己的伙计们正在罕见的蒙受损失,这隔着木墙支援,岂不会伤到友军? 他们纷纷以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犹豫不决。 这可气得留里克勃然大怒:“我们的兄弟正在流血!不要担心他们会被误伤,给我抛射箭矢!奥丁会保佑他们免收误伤,现在给我遏制住敌人!” 索性他以身作则,亲自操纵一座扭力弹弓,安装标枪后,以低蓄力状态发射之…… 就在后方的留里克准备施行火力支援之际,反倒是丹麦王国的步兵排山倒海而来。 骑兵蒙受了很大的损失,一名名骑兵正成为众矢之的被罗斯人围殴。 待在骑兵队后方的丹麦王霍里克高兴地看到他的步兵大军嗷嗷叫地冲过来,这便下令骑兵即刻后撤,将战场交给步兵处理。 一方是从各个内城巷道涌出的丹麦维京战士,另一方是从突破口涌入的罗斯维京战士。 这就是维京人的内战,是一群说着诺斯语的男人们的互相伤害! 但他们彼此都有着深仇大恨,分属两个相互严重对立的团体,和谈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此战必须要用战士的血分出一个胜负,以大量勇士的死亡向奥丁献祭。 战斗完成成为步兵的厮杀,一面面盾牌开始互撞! 本就局促的大门后的小空场,在和平的时候是丹麦王点兵检阅的场所,它本就不大,而交战双方的战士挤在一起,就好似密封罐头中的鲱鱼挤得层层叠叠。 很多战士甚至不能舒展胳膊,就只能在局促之地拼命向前方乱刺一通。 只有披铁甲持钢剑的人将在这场乱战中取得优势。 看呐!铁塔般的佣兵完全不要盾牌,或者说他们浑身都是盾。刚刚经历了与骑兵的鏖战,许多人是硬扛着被践踏后的内伤在于杀奔而来的精力充沛的丹麦步兵厮杀。他们双手持带矛头的双刃斧,一个劲地向正前方突刺,倘若把握到机会就骤然劈砍。 锋线的战士以剑、斧厮杀,后续的战士在以矛助战。 丹麦士兵在射箭施行支援,罗斯军一样在发射箭矢。 只是罗斯军这里初期的零星支援箭矢开始变得密集,一枚枚黑条状的标枪从天而降。那些被挤压的士兵缺乏以盾护头的机会,就被标枪刺穿身躯倒毙。大量的箭矢密集降临,对着丹麦军队就是劈头盖脸的打击。 难道他们还能持续忍受这样的攻击? 处在展现后方的丹麦战士一直保持着前进态势,他们以盾互头,忍耐着箭簇打穿盾牌的恐怖感。因为丹麦军队仍有两千人之众,他们不可能短时间就被打崩溃。 现在,一道难题摆在霍里克面前,那真是矛盾的难题! 继续攻击吧?罗斯人的可怕箭矢如同长了眼,他们没打到进城鏖战的罗斯人的头上,偏偏打击丹麦军队的脑袋。这样继续打下去,大量丹麦军队还没来得及杀死罗斯人,就先被标枪箭矢夺走了生命。 选择退却吧?军队凝聚的士气就会崩解,出现溃退是必然的,一旦溃退,自己贵为君主也无翻盘机会。 “不!我还能继续扛着!罗斯人!看我从侧门迂回打你们的尾巴!” 如此,霍里克王紧急给了一名将领重大任务,令他死守住城内的阵线。他又留下五十名骑兵,这些人什么都不要做,就是站在原地保持戒备,挥舞着渡鸦旗帜明示国王并未离开。 实际呢?霍里克已经从城市的面相西边的小门陆续出去,他带着二百余经历鏖战绝处逢生的骑兵,决定来一场孤注一掷的奇袭。 两百骑兵和两百步兵要攻击罗斯军城外的营地!尤其是要破了他们的弓手的阵地! 在霍里克看来,罗斯军定然不会料到自己会施展这样的奇袭,或许自己可以直接杀了罗斯人的王,让这场突然到来的战争画上句号。 他!已经开始最后的冲锋!
第822章 留里克的胡须沾满丹麦人的血
丹麦国王霍里克选择了孤注一掷的骑兵冲锋,他觉得恐怕此乃自己最后翻盘的机会。 他已经向部下传达了作战的要领,所谓所有人跟着他本人冲击,且在进军之地千万不得靠近海滩,以躲开罗斯舰只必然实战的远程箭矢攻击。 事到如今的霍里克仍不知道罗斯人如何将箭矢、标枪打得极远,他清楚那些武器的威力,现在更不可误入射程范围被乱杀。 骑兵部队沿着木墙下的通道前进。 围墙的前后都是存在通道的,且墙外的通道极为宽大,沙石混合了黑泥,泥巴散发着淡淡的臭气。无他,有些居民是会把排泄物偷懒得随意抛洒,他们觉得反正高德弗雷哈根城整体地势高,一场雨后秽物都要冲到海里。 地上有秽物自然不会干扰霍里克反击之分毫,他的内城与城外的居民区有这条宽阔通道做隔绝,如今通道成为霍里克奔马的场地。 按理说骑兵要在抵近敌人后发动全力冲刺,但现在兵贵神速,拖延一些时间给了罗斯人准备时间,奇袭的突然性就没了。 他的骑兵在离开侧门后被稍稍整队,之后全力冲击。 霍里克王一副身先士卒模样,高举着自己的铁剑,驱使着战马强袭。他的部下努力随行,皆将短矛一致向前,铁剑直指正前方。 排头的战马的胸膛皆披甲,牛皮基地铆接上手掌大小铁片,被它撞击几乎必死。 霍里克就是要一头撞上罗斯军于城外的军队,整个骑兵队就仿佛失控的重型卡车,没有一骑停下来。 他们的冲劲失足,已然与后方的步兵完全脱节。 地面在怪异的震动,这与城内正在发生的铁与血的厮杀毫无关系。 留里克这边忙着督促各类型射手不要担忧误伤城内奋战的兄弟,命令他们持续发射箭矢不断消耗丹麦步兵的有生力量。 但是,举着反曲弓对天射轻箭以支援的佩切涅格人们,他们对马匹与骑兵有着极为敏锐的洞察力,他们的双脚纷纷感受到了大地一场的动静。很快,这动静越来越近,像是从军阵的西边传来,他们预感到问题的危险性。 一人顾不得太多,直接冲到留里克的面前,完全顾不得主仆尊卑,以突厥语大吼有强敌来袭。又指着西边的位置,声明那边的危险。 留里克一时间弄不清状况,突厥语他到现在就懂得一些短语,他一直强调自己的佩切涅格仆人早点学好斯拉夫语和诺斯语。究竟是什么吓得他们惊恐地爆出了家乡话? 很短时间后,留里克疑惑的脸庞让位于惊恐。 看呐!是骑兵! 站在霍里克大王的视角,他已经看到了城外列得密密麻麻阵列的罗斯军,乍一看去其兵力也不是很多。罗斯人真的有三千人吗?也许自己的部下说法并不准确。 他觉得这群罗斯人并没有防备,自己的机会来了! “奥丁的勇士们!让我们撞垮这群罗斯人,胜利的机会到了!” 他的呐喊被战士们的吼声淹没,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大王本人发号施令,明眼人看得出自己遇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翻盘就是现在! 留里克没有料到丹麦人会在最后关头来这么一出,他的战士们也大吃一惊。 那些持扭力弹弓的人们一时间吓傻了,明明手头的武器蓄力后可以给敌人凶狠一击,逃命的想法涌入头顶,他们纷纷擅自离开岗位。 见此状况留里克根本来不及去抱怨,但他也不是真的毫无准备。 “听令!盾墙!” 城外的罗斯军队也有精干的预备队,因为一些巴尔默克人就在军中,他们也是最为传统的一种说着诺斯语的金发维京人。 巴尔默克人本就是留里克打算最后投入厮杀的预备队之一,现在他们率先构筑起盾墙。 准备投入近战的又何止是他们? 留里克刚刚要求组建盾墙,又令斯拉夫人的预备队:“矛兵!列阵!” 命令是以斯拉夫语传达,一根根长矛列阵对准骑兵冲来的方向。他们纷纷不自觉地扎马步,弓着背放低自己的身位。 斯拉夫矛兵人数较多,留里克并不信任这些人的持剑厮杀的能力,历次作战倒是证明了这些男人举着挂了斧头的矛结成阵列,可以完成杀戮收益最大化。 对付骑兵冲锋的最好办法也许就是列出矛阵,矛阵似乎是最优解,倘若矛兵自己畏惧于敌骑兵而退却,结阵也就崩溃。 骑兵冲锋有着强劲的压迫感,他们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迫近,似乎撞击就在下一秒。 但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们纷纷射箭展开骚扰。 菲斯克带着自己年轻的兄弟们,以反曲弓和十字弓努力输出,可骑兵的速度太快了,他们都只有射箭一次的机会。 “他们来了!顶住!我与你们同在!”留里克就在军队的正后方,他在这里,即便很多士兵心有畏惧,也不敢背叛自己的君主而逃亡。现在,似乎逃亡再是最蠢的选择。 骑兵撕心裂肺尖叫着冲向斯拉夫人组织的矛墙,撞击发生的同时,斯拉夫人也是张着大嘴尖叫。 这一刻留里克又一次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似乎几步之遥,但他已经成熟态度,对于满地尸骸与腥臭之血凝聚的溪流不再震撼惊恐,对迫在眉睫的危险也能坦然面对。 锋利又极为尖锐修长的淬火钢制矛头,撞击战马的铁片甲,轻易滑动就冲进了甲片的缝隙,矛头深深扎入马的胸膛刺穿其心脏。 这条冲锋的通道是宽阔不假,但对于二百余名骑兵的骑墙冲锋显得非常局促。冲锋正面无法形成宽阔进攻面,如果正面的冲锋不能撕开敌军的防线的口子,后续骑兵也无法长驱直入。 巴尔默克人剑盾手和斯拉夫人矛手因局促的通道宽度混在一起,此刻一批扔下弓弩,拿起剑盾的轻步兵,也急忙进入外城的民居中,在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巷道迂回。 正面的二十余骑各个半吨中,马蹄直接踩坏了一些扭力弹弓,紧接着就是最为惨烈的碰撞。 战马被矛头刺穿,内脏破裂的战马一瞬间就失去了元气,战马继续如滚石般冲向阵列,直接压死压伤了一些战士。 斯拉夫人和巴尔默克人在痛苦尖叫,而有的人已经被压断了胸膛当场毙命。 前排的战马冲锋被迟滞了!后续的战马仍在冲击,马蹄踏着前马的尸体凶狠一跃,骑兵挥舞着剑乱砍。 同样的,突然付出伤亡的罗斯军队坚决抵抗,更多的矛头和剑戳刺继续如泥石流般涌来的骑兵。 马肉在刀剑中被砍得乱飞,不知是人血还是马血,如同绞肉机的局促战场中,战士们浑身猩红仍旧战斗。 “骑兵的冲劲已经没了,兄弟们给我上!不怕死亡跟着我杀!”留里克情急之中顾不得太多,他拎起一面盾又举着剑亲赴战场。 年轻的留里克意气风发,一如三十年前的奥托般威武雄壮。他乍一看去身形还是单薄了些,英武的背影没得说。 此时的斯维特兰娜目睹到骑兵狂冲的惨剧,她的斯拉夫族人伤亡不少。现在她顾不得族人的情况,甚至也顾不得自己的丈夫。 她现在也不是尊贵的王后,不过是一名最基本的射手而已。 在这片城外的局促战场只有两种人员,一种是穿着白底蓝纹袍子的罗斯军队,另一种是灰色调有蓝色装饰布条的丹麦军队。 两军的衣着反差巨大,即便衣服上沾染了血色,任何人都能清楚乱战中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倒毙的战马成为肉做的石块,士兵们顾不得被压着的伤兵的苦楚,就在马尸或是伤马上厮杀。失去战马的骑兵干脆下马搏杀,与巴尔默克人剑盾手乱战。 这一瞬间,留里克也成了普通一兵,他的钢剑染血,敌人的血更是溅了他一脸,故意续的胡须也成了红色。 他成了“巴巴罗萨”,恰是这样的形象给了罗斯军队强烈的视觉震撼。 丹麦骑兵的奇袭被挫败,丹麦王霍里克还是鸡贼地在最后关头放慢了马速,他看到自己的骑兵被迟滞后遭到疯狂砍杀,明白留给自己的机会不多了。 一个年轻的男人高举着滴血的剑,他的脸是红色,胡子也是红色。 他正是留里克,身影被骑马的霍里克清楚看到。 罗斯王公本人就在这里!骑兵差一点就冲上去能将其人的脑袋剁掉! 本是沮丧的霍里克勃然大喜,他觉得自己手头虽然兵力很低,机会还是有的。 与此同时,留里克也注意到了骑兵的领军者,一个圆脸的矮个子,其人在一众高大战士总显得极为明显。因为霍里克·克拉尔松就是矮个子,矮是天生,恰是这方面的劣势,驱使他必须要把很多事情做得暴戾,才能彰显自己的实力。 曾几何时霍里克手握大军确实很有实力,但是现在,大军正在罗斯军队的攻势下,像是被割断了喉咙的鹿正被快速放血。 “丹麦的王!霍里克!我看到你了,这里就是你的墓地!”留里克大吼,“兄弟们,那就是丹麦王,射杀他,砍了他的头!赏一百磅银币!” 浑身是血的战士们站在马尸体上,他们的面庞纷纷露出狰狞恐怖的笑容。 霍里克一样在组织自己惊魂未定的军队,他剑锋直指:“看到那个红色胡子的男人了吗?他就是罗斯王公,杀了他,我赐他做伯爵(战争酋长)!” 丹麦与罗斯的最高领袖在高德弗雷哈根城下相遇,按照那些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描述的诸神的战斗,英雄们总是堂堂正正决斗,靠着剑与盾单挑以分出胜负。 那终究只是故事,需要迎合听众对于英雄的推崇。 但现实可不是这样。 时代已经变了! 十六年前,初出茅庐的拉格纳靠着决斗的胜利首得“毛裤”的名号,那个时代丹麦的领主们也时常通过贵族决斗解决彼此争端。 而今还是在丹麦的这片土地,反成为了两拨外来者厮杀的现场,土生丹麦人仿佛成了这场高度弗雷哈根之役的注脚。 罗斯王国与丹麦新国王的生命都被标注了价格,两位君主也断然不会拿出所谓的维京传统施行决斗,即便这颇具有浪漫史诗意义。 霍里克王看到自己的协助步兵终于赶来,他又觉得自己行了。 趁着霍里克征兵准备再冲一次的时间,留里克就把自己当做诱饵,与他的战士们站在一起。罗斯军战士站在战马的尸体上构筑人墙,在其身后,射手们都在准备。 耶夫洛的芬兰长弓兵,菲斯克所部和佩切涅格人的反曲弓手,还有紧急蓄力的三十座扭力弹弓都完成了准备。 也许再冲一次还是面临失败,但是这也是放在眼前的杀死罗斯王公留里克·奥托松的机会。哪怕只有10%的机会,霍里克也不想放弃。 霍里克王挥舞着剑,号召骑兵与步兵:“现在!跟我再冲一次!” 骑兵们已经丧失了最初的冲劲,姗姗来迟的步兵看到绞肉机般的战场不由得畏惧。他们还是在全力冲击,而这个时候就莫怪留里克不讲武德了。 罗斯军队调整站位,来看看带着近战部队全面退却。 看呐!三十座扭力弹弓手推车并在一起,中间留有过人缝隙。持各类弓弩的战士就在手推车之后。 留里克心里满意,不过只有当敌人中了全套他才会笑出声。 “兄弟们都趴下,让他们冲!”罢了留里克又扭头对着射手们:“你们自由射击!注意被射到我们的后脑!” 有百多名近战战士或是直接趴在地上,或是弓着背亦或是蜷缩一团。留里克也单膝跪地,左臂的盾牌护住自己的大半个身子。 在他们的身后是持弓的战士们,近战部队的卧倒为他们放开了射界。 骑兵们冲来了,他们跨越了之前的马尸! 霍里克王看到了那些罗斯人突然退却,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就是一支离弦之箭。 直到先锋骑兵们看到了列队极为整齐的队伍。 扭力弹弓的发射的标枪配合着箭矢,直接打崩了先锋骑兵。那是何其密集的箭阵呐!四百多支大小不一的箭以及标枪,或是直射或是抛射,对着本就局促的战场打出一波惊人的火力覆盖。 骑兵们又发生了互相的踩踏,进攻再度被遏制,至此霍里克实际已经丧失了翻盘的机会。 但这里的罗斯箭阵是特殊的,因为一轮齐射后的自由射击,箭矢的密度看起来并没低多少。 罗斯军队因渡海远征的特殊性,此次没有带上突厥马,受到突厥骑兵训练的罗斯骑兵就以步弓手身份参与战斗。菲斯克和他的伙计们,就以反曲弓,以草原速射法狂射轻箭,那可是近乎于两秒一箭的射速,固然这样打出的箭矢威力不高,对付缺甲的敌人已经够了。 伴随轻箭的还有芬兰长弓兵发射的重箭,强劲的势能打得骑兵们接连退却。 从天而降的箭矢更是在杀伤伴随骑兵冲击的丹麦步兵,宽阔但也局促的巷道战场,成了丹麦人分身乏术的死亡之地。 霍里克王何其幸运?他的盾牌挡住了三支箭,又看得一支尖锐的破甲箭差一点就射穿自己的胳膊。 现在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失败,甚至已经没有能力去管城里的兄弟。 战死?呸! 真当他还没有下定撤离的决心,一支流矢猛地蹭到他的贴皮盔。他的头颅嗡嗡作响,若是不是持剑的右臂还有触碰到自己的脑袋,真仿佛这颗好头颅脱离身体飞了。 他瞬间惊醒,旋即悬崖勒马:“兄弟们!不行了!我们撤!” 国王在做什么?居然主动撤了,那么兄弟们跟着也撤,虽然不知道这一切都为什么,普通骑兵只是盲从自己的王。而霍里克这一跑,就是计划奔着西方狂遁。无他,西边才是罗巴德部族的核心居住区,到了那里他还能重整军力。就算是自己损失了大量从弗兰德斯拉回来的老战士,他仍是丹麦王,这个身份是被法兰克王国承认的,自己在未来仍有击败罗斯人的机会。 霍里克骑着马溜之大吉,在其身后是一众人数不多的残兵败将? 此刻,藏匿在民居中的罗斯战士纷纷现身,拼命追击那些落单的战士。 霍里克一顿狂逃,他先是绕着围墙逃,接着一路向西,此刻的他不能说是只以身免,也基本可以说是光杆老将。他固然不是真的孤身一人,在其后方还有另一群溃兵。 无他,因为城内的战斗已经以罗斯军队的胜利告终。 罗斯军并没有完成对城内丹麦军队的绝杀,而是丹麦军在于罗斯军的铁人对砍对刺时,此单纯的比拼人员组织间的蛮力与防御力,丹麦人始终占有劣势,即便后来罗斯人突然暂停了箭矢支援,丹麦的颓势仍然在恶化。 霍里克大王消失不见,这是一个事实!没有人真的可以约束逃跑者,最后整个丹麦阵线再也维持不住。 城里的骑兵先行从西边的侧门逃走,所谓大王就是走此门去完成突袭的。步兵们顺着骑兵的角度也多半都西边侧门撤离,也有很多走得南门。结果,走西门逃遁的留守骑兵,居然看到了另一群逃遁的战士。他们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大王霍里克。 霍里克王的奇袭战显然是失败了,兄弟们还能怎么办?只能全力追上自己的王,逃跑的时候多个伴显然是非常必要的。 他们疯狂逃亡丢盔弃甲,反观披着重甲的罗斯人并没有全力追逐的能力。 搏杀可是体力活,披最重铠甲的格伦德一伙几乎透支了全部的力量,他们这些铁人无力追击,见得敌人全面逃跑,纷纷累瘫在地,就仿佛已经战死。 阿里克和拉格纳也累得不轻,兄弟们没能力去追逐一众懦夫,大家就以言语嘲讽,本想着可以气得对手转身继续砍杀,却见得敌人只想逃出城…… “已经没必要追了。”阿里克气喘吁吁。 拉格纳深以为意,笑着慨叹:“真是一场艰难的胜利,城里应该没有战斗了,咱们夺下了高德弗雷哈根。” “就让那群懦夫见鬼去吧!兄弟们累坏了,得好好劫掠这座城搞到财宝犒劳大家。” 话音刚落,却见拉格纳世界坐在尸体堆中:“我累了!看看那些铁人,他们干脆累得躺下。阿里克,你要抢就带人去抢,我要就地休息。” “你?好吧。我也就地休息,让其他兄弟自由去抢,我不稀罕那些财宝,我只想享受这场胜利。”
第823章 燃烧的高德弗雷哈根城
丹麦王霍里克撂下他的城市逃了!他引以为傲的骑兵部队损失巨大,更大的损失则来自于步兵的伤亡,那些伤者注定无法逃走而成为罗斯人的猎物,逃亡者四散奔逃,追逐着未知的命运。 情况还不至于一塌糊涂,当可怕的崩溃发生,仍有上千名丹麦战士成功逃离高德弗雷哈根。 他们是逃兵,但一样在逃跑的霍里克没有任何资格斥责他们。 逃亡的人们几乎丧失了所有的财宝,曾几何时他们将在弗兰德斯地区收集到的财富转运到丹麦,转运至这座新型的城市,妄图过上好日子。 大量细软他们带不走,逃亡的人们大抵只有一身衣服,以及捆在手臂的盾,以及右手拎着的斧头。 整座城市为罗斯军队占领,但任何一位战斗参与者都看得出,一场血战下来罗斯军伤亡也很惊人。 以“绞肉机”来形容城内外的战场再合适不过。 到处都是死者逐渐僵硬的尸体,黑色多沙石的大地因大量鲜血的浸染变得腥臭而泥泞。战死的人与死去的战马,各种血水混在一起甚至形成了骇人的半凝固膏状物,又汇聚成血之溪流,淌向石丘下的大海。 留里克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他的胡须依旧是红色的,身上的甲也呈殷虹。 罗斯军队看来是取得了胜利,他眼睁睁地看到本当砍掉脑袋的丹麦王溜之大吉,如此此战不能说是伟大的胜利。 再看看这骇人的战场吧!罗斯军队的伤亡就在眼前,固然他有这方面的觉悟,也想不到重大伤亡会来自自己的疏忽。 丹麦人的最后蛮勇可谓勇者行为,客观上造成了罗斯军重大损失。 “如果我早点预计到这种情况,一直在侧翼保持警戒,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事实是一批斯拉夫人战士和巴尔默克人战士战死,他们被死亡的战马凶狠压下。就算有的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因战局的焦灼,伤兵被忽视,一些本可活命之人现在也死了。 再看看自己的部下,他们向着逃走的骑兵发出阵阵嘘声,以及极为恶毒的诅咒与言语嘲讽。 城外的军队严重缺乏陆路机动部队,自然无法对霍里克穷追不舍。 逃亡的丹麦王和他的残余骑兵已经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而此刻城内的厮杀仍在继续。 面对得胜后高高兴兴的部下,留里克气喘吁吁下达命令:“你们都进城,帮着其他兄弟杀光敌人。” 罗斯军队终究投入了全部战斗兵力,对着士气崩盘的丹麦步兵以绝杀。 丹麦步兵在逃出城市,奔向西方的荒滩与森林,罗斯军稍事追击了一番就停下了脚步。 如果罗斯人也带上了骑兵,不劳留里克亲自下令,追杀行动必自发进行。 筋疲力尽的战士甚至缺乏搜刮财宝的力气,对于相当数量的战士而言,这样惨烈的战斗已经好多年没有经历过。罗斯军的第一旗队精干老兵,无不想到六年前的哥特兰岛之役。 目光所及之地密密麻麻躺着死不瞑目的战死士兵,他们的血水染红的大地…… 当战斗完全终止,留里克刻意保持着自己满脸干涸血痕之姿态,他休息了一下气势汹汹通过城墙突破口进城。 现在,得胜后的大军终于开始打扫战场。 战士们无所谓族裔,他们冲向所有的房屋仔细检查,将任何有价值且能带走的财宝悉数装进自己的口袋,至于带不走的东西直接砸毁。 他们故意搞破坏,除了没有纵火外无恶不作。 阿里克的老兵和拉格纳的同盟军,这两支队伍参与到城内最焦灼的鏖战,得益于更好的防备与更好的武器,他们没有很大的伤亡。 因为,有一群狂人为了这群金贵的家伙们浴血奋战,披着重甲的格伦德一伙儿在最后关头纷纷脱离盾墙本阵,每一名“铁人”是字面意思的刀枪不入,挥舞着带矛双刃战斧又是戳刺又是抡圆了砍。 或有二百人被他们的斧头砍成肉糜,敌人的脑袋纷纷成了稀烂,就是以首级事后邀功也化为泡影。 战场上存在大量红白之物,当一些士兵意识到那是什么后,强烈的反胃感甚至超越了杀气。 格伦德和他的重甲战士、佣兵队伍损失极为巨大,这就是成为狂战士的代价。 至于那些被许诺奋战而得到自由的武装奴隶们,他们的梦想随着生命的消逝化作了虚无。地上躺着的二百余具残破尸体就是武装奴隶,他们致死还不忘抚摸自己挂在腰间的敌人头颅。 阿里克的第一旗队老兵和拉格纳的同盟军,他们事实上享受到了劫掠优先权。 稍事休息的阿里克带着兄弟们就冲向内城的最大建筑,想必那就是丹麦王的宫殿。 兄弟们甚至没时间去管受伤的同伴,只是将之拉出死人堆后,就拎着武器去劫掠。 他们冲入的正是真正的宫殿,一座有别于传统长屋的高大房舍。 “兄弟们!拿走注定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除了要上交给王公的银币、金币,剩下的都是你们的!” 如此,战士们一窝蜂地开始清扫,一座地窖因而被成功发现。当地窖入口被掀开,里面可能藏着什么大家早就知晓了。 十个木箱被搬上来,有人奋力一砸,箱子便能打开,这里面密密麻麻的银币令人炫目。 有胡子扎成三个辫子的老兵笑得合不拢嘴,伸出自己满是血污的手就去抓银币。 有人嘀咕:“这不妥吧。我们得把一些银币给王公。” “有何不妥?王公早说了,此次作战的战利品是凭实力去抢。” “但是,咱们兄弟私吞这么多银币,王公事后必然知道,他会责罚我们。阿里克不也说了……” 那特殊胡须的老战士想了想,号召兄弟们:“那就留下五箱给王公,剩下的咱们分掉。” 他们一人一把银币就往布包里塞,基本上一次抓取就拿走一磅。 第一旗队此次出兵勉强达到三百人的规模,血战之后有所伤亡,涌入王宫的人员仍有二百五十人之众。 即便是丹麦人,他们也习惯于以十进制的模式储备各种物资,也包括钱币。一箱子银币几乎就是一百磅重,箱子本身也不大,连带着木箱,总重量折合一番也才刚刚过四十公斤。人有两只手,一手抓取一次,五个箱子就被这样抓取个干净。最后谁也别说不公平,能抓多少银币取决于手掌的大小,因为手小而抓得少,那么只能说此乃命运。 阿里克就全程看着这一切,他不会有丝毫的阻拦,只是作为一个监督者和仲裁者目视兄弟们的劫掠。 也有老战士觉得旗队长阿里克作为看客过于不妥,就把缴获的纯金杯子赠予之。 收下?何必呢?一只纯金的杯子自己不稀罕,想必弟弟留里克一样不稀罕。 “你就留下吧。这个不是王公珍重的宝物,你自己留着享用或是日后卖了钱买粮食,补贴你家用。若是你真的愿意赠与,就赠给战死兄弟的家眷。” 阿里克的话很中肯也很大度,不过这位老战士想了想,果断将小金币塞入自己的口袋。 也许这座王公有很多财宝?兄弟们把房舍搜了个底朝天,除了抢到一些贵金属餐具酒具,就是一些成色极佳的法兰克银币。 他们唾弃丹麦王的穷酸,更唾弃丹麦军队逃之夭夭的懦夫行经。 同样是劫掠,拉格纳和他的丹麦流亡者构成的复仇军队,抢掠的姿态就更加务实了。 他们进入内城的居所,把有用又便于带走的生活用品收为己用,以至于有的战士的皮腰带上挂了多达十把手斧,竟不觉得累。 他们也掠到了一些财物,就熟练而言自然不能和阿里克那训练有素的抢劫大军比。 双方算是各得其所,也颇为有默契地在劫掠问题上保持着隔绝。 这是拉格纳故意所为,即便现在胜利了,并不意味着丹麦流亡者就夺回了本该是属于他们的丹麦。一位真正的领袖在冉冉升起,拉格纳在尸山血海中看到了一个属于他的时代,但是现在,他必须保持必要的谦卑,确保不和强悍的罗斯盟友发生任何的摩擦。 有三头雄狮战斗最猛,一头累得躺在战场休息,另外两头将猎物最肥美的肉吃掉。 雄狮吃饱了,便是一群豺狼、秃鹫来啃食残肉。 斯拉夫人、巴尔默克人、瑞典渔民、萨列马岛民兵、芬兰伯**队等纷纷入城。 高德弗雷哈根说大也大,说小它也小。 在留里克看来这座一国之都城大抵就只有三个一般感觉的居民小区大小,缺乏建造高层建筑技术的原居住着最多搞出双层楼,房舍必须“摊大饼”,除却必要的广场和大路,其他地方颇为局促。 大军想要找到俘虏,结果找到的只有一小撮受伤的丹麦士兵。他们被吓坏了,身上的伤势看起来也是没法救活的。 按照王公的命令,这种俘虏可以换到一磅银币。 算了吧!何必费劲给俘虏包扎伤口去多换些钱呢?不如再砍一斧头,用脑袋换上五十枚银币。 “斩首行动”一直在尸体堆中进行,如何分辨战死的兄弟和敌人的脑袋不是难事。令战士们遗憾的是,遗留在战场的丹麦军尸体皆在大战中遭到破坏,想找到完好的首级并不容易。 终究还是有一群“秃鹫”带上了他们砍下的脑袋,见得王公叱咤风云而来,急忙捂好自己鼓囊囊的钱袋子,再把捆在一起如挂着多颗扁南瓜的脑袋给王公战士。 “都是你们的战果?好啊!好啊……你们不愧是第一旗队的老战士。”留里克的赞誉发自内心,毕竟自己要落实承诺的,把钱发给出身老罗斯部族的老战士他很乐意。 士兵大大咧咧地问:“我们何时能拿到赏赐?” “很快嘛!全面清扫战场即将进行,何况我们还要为战死的兄弟,记下他们的名号为他们火葬。到时候给你们每个人记功!” 围上来的士兵们大喜,同时阿里克也意气风发走来。 阿里克兜里空空,他只有两只被擦拭干净的钢剑。他推开人群,打一记响指,一种士兵就拎着木箱而来。 “弟弟,这是我找到的宝贝。全都是银币,就给你了!” 箱子纷纷被打开,阳光下的银币显得如此扎眼。 留里克的心在狂喜,显然自己可以就地用这比钱赏赐砍掉首级的部下了。或是有多余的钱财,即可就地赏赐。 他知道自己堂兄的老习惯,虽然人人都爱财,阿里克这家伙并不贪,越是历经大战反而越不喜欢钱财。或者说这家伙就是要做坦荡的战士。 留里克也可以标榜自己也不贪婪,自己收取的税赋和拿到的战利品,一切都是为了罗斯公国的扩张与奔向繁荣的建设。作为仲裁者与统治者,何必谈贪? “这笔钱我都手下了。你……”留里克谨慎地问:“兄弟们损失得不多吧?” “还好,死了十多个兄弟,还有十多个受伤。伤者无大碍。” 阿里克刚从尸体堆里爬出来,他就是这样的狠人,言语是彻底的淡定。 留里克听得真是心头一紧,他眉头紧锁:“死了这么多人?都是老战士呐!” “毕竟这是决战呐!你,有没有砍掉丹麦王的脑袋?” “该死,差一点我就成功了!”留里克已然咬牙切齿。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阿里克耸耸肩:“你不可能一战击败丹麦王国,不过看看这片战场,大量的丹麦战士也死在了这里。很多年了,我又一次体验到了恶战的感觉,这是对奥丁最好的祭祀。”说到兴奋处,一支钢剑直至太阳,阿里克以感慨的口气面对烈日:“奥丁,这下你定会承认我吧!我们是追谁英雄的人们,我们要在瓦尔拉哈有一席之地!” “何必激动呢?”留里克干脆笑出了声,再真诚地面对所有人:“我是被奥丁祝福之人,你们为我而战的那一瞬间,在瓦尔哈拉以及有你们的位置……不必再磨蹭了,去把牺牲的兄弟拉出来,我要为他们祭祀,他们的灵魂将前往瓦尔哈拉。” 战后的清扫全面开始,这也是最为精细的搜刮战利品行动。 就在内城中,丹麦王国的粮仓被发现。这里面有成麻包的燕麦和黑麦,整体储藏状态还是凑合的。 丹麦日德兰半岛的秋收工作即将开始,结果最强大的霍里克大王现在有如丧家之犬。留里克能估计到丹麦地区又会进入到群魔乱舞的状态,可能这个时候拉格纳强势介入,也不能真的服众。留里克也不清楚逃亡的霍里克是否能够东山再起,但现在的罗斯军队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追杀。 因为时间正变得对罗斯军不利。 大军要快点撤离,既然丹麦地区即将迎来麦收,罗斯公国的大粮仓,环伊尔门湖的诺夫哥罗德地区的麦收也要开始了。大量的精壮男子站在丹麦的都城大肆劫掠本就超越了行动的计划,战争被无情的扩大,纵使取得了巨大战果,现在对罗斯公国逐渐不利。 也许当按照东方式的习惯劫掠三天,现在面对这座城,留里克想着的是明天就撤。 明天便撤离未免太过于草率,他想了想,索性明日做上一场祭祀,当己方的死者尽数化作灰烬,将骨灰收集于木箱中,搬运到新罗斯堡安葬。 清扫行动有了很大成果,缴获的燕麦、黑麦虽然处于陈化粮了,它们硬生生的可以塞满阿芙洛拉号这般大船的舱室,总重量或达到折合四十吨的程度。 另有一小批打捆的羊毛,数量不多却很必要。 一项重大的缴获就是兵器,丹麦军队的斧头、弯折的铁剑、矛头尽数堆在一起。好用的便携武器已经被胜利者拿走,能上缴的都是些垃圾货色。留里克本就不挑剔,毕竟在他看来这些武器统统都是垃圾货色。它们至少是铁与青铜制造的武器,回炉之后再度加工,那效率远胜于从头开始烧矿石。 留里克拿下了这些看似破烂实则是宝贝的金属器,并立刻拿出缴获的银币,对着献上敌人首级的战士们赏赐。 因为他将实打实的银币赠予同盟的丹麦流亡者、萨列马岛民兵,乃至是捡漏割了敌人死尸脑袋的芬兰射手。五箱子银币送了个干干净净,多亏了大量的头颅被破坏,否则就是真的要出血一番。 伤亡的情况也有了统计结果,留里克真心担心的是罗斯公国的精锐部队的折损。第一旗队的老战士们死了近二十个,一百余名佣兵阵亡了多达六成,这可是极为骇人的损失。 至于拉格纳和他的丹麦流亡者盟军的折损数量留里克并不关注,终究他们实际上投诚了拉格纳这位传奇人物,就算是全军覆没,有资格痛心的也只是拉格纳。 斯拉夫战士死了三十余人,巴尔默克战士死了二十余人。还有斯普尤特带领的萨列马岛民兵,侧城外的厮杀中也死了十多名。 本以来自己得了一群挖矿的好手,留里克实际心软了,他察觉到奴隶士兵很勇敢,就盘算着等打完了仗让奴隶士兵干上一年就赐予“新罗斯人”的身份,然后发放农具去开荒。他们全都战死了,尸体也模糊不清。 既然这些人是为了罗斯的光荣而死,就应该以罗斯战士的身份,让灵魂于瓦尔哈拉永享荣耀。 能找到的战死者尸体被堆在一起,一下子形成十多座尸丘,就在海滩处每一座尸丘覆盖大量薪柴。 留里克亲自举着火把,挨个将其点燃。 从新罗斯堡出发时,罗斯军队动员了一千八百人。除却非战斗人员,也有一千五百人能投入厮杀。经历了强袭博恩霍尔姆岛和强袭高德弗雷哈根,罗斯军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各种因素死在大军手里的敌人或有五千人之巨。罗斯军的不可恢复的折损也达到了二百人。 “你们不过是被我灭了城被我消灭数千人,我可是折损了两百个兄弟!你们罪不可赦啊!” 阵亡将士正在燃烧,他们的灵魂去往了圣殿,目送他们“离开”的战士们皆相信存在着一个属于战士们的天堂。 留里克看着火焰,心中的愤怒越来越强烈。 罗斯军不会追击敌人,且军队离开了高德弗雷哈根后还要再进行分兵,尤其是斯普尤特还得操纵鲑鱼酋长号去不列颠一趟,把雷格拉夫拥有麦西亚王权的事告诉当地王国贵族,再把索要的贡品麦子拿回来。 留里克本人是要带着战利品扬长而去,他不会再袭击任何的丹麦目标,计划就是一头冲会老家抢收秋粮。 而拉格纳和他的丹麦流亡者盟军,他们的实力仍显得单薄,也不敢一直赖在丹麦本土,只因时机尚不成熟。他们会回到博恩霍尔姆,大家相信这场战争他们必拥有巨大的声望,会有更多的流亡者拖家带口到博恩霍尔姆岛,这座岛摇身一变成为反对丹麦亲法兰克势力的堡垒。 所以,各方达成了共识——高德弗雷哈根必须被焚烧! 没有人为阵亡的丹麦王国战士收尸,连带着战死的马匹,都在城市的烈火与浓浓黑烟中逐渐成为灰烬。 仿佛一座海洋火山突然喷发,在剧烈而冲天的烟尘中,是罗斯、拉格纳联军的舰队得胜凯旋的背影。
第824章 838年秋
罗斯军队第一天出现第二天便完成破城,再在被攻陷的高德弗雷哈根城里劫掠了一整天,以一把大火将城市化作灰烬。 但丹麦王国并没有因为这场惨败而有多少实质上的损失,真正损失的只有丹麦王霍里克。 成功逃出城的丹麦士兵进入林地,与藏匿其中的一些民众汇合。大家都在打听国王的下落,既然彼此都不清楚状况,便纷纷向着西方摸索着前进。 罗巴德部族的民众主要住在日德兰半岛的的西北处,只要逃到那里一切都会好起来。 当一批逃亡者终于抵达罗巴德人的村庄,这才发觉霍里克大王已经先行到了这里。 骑兵的火种尤在,大王与随行的骑兵向民众宣传着罗斯入侵者的恐怖。 “你们必须和我站在一起!不要对罗斯人有任何的幻想。如果那些人在海滩登陆,遇到没有防备的你们就会展开杀戮。他们甚至会杀死女人和孩子,你们饲养的牛羊会被带走,你们的麦田会被践踏,你们的船只都会被凿沉。” 霍里克刻意散布着恐怖氛围,民众信以为真,纷纷无条件地接受大王的号令拿起武器。 比起其他的丹麦部族,这些居住地靠近海峡区域的丹麦民众早就见识过罗斯人的手段,毕竟他们的旧首领就是死于罗斯人之手,几年以来的冲突,部族损兵折将,曾经对于整个丹麦的霸权也为之消散。 既然连带着大军归来的霍里克大王都落败了,难道丹麦人就不能阻止罗斯人的掠夺之魔掌? 不!如果丹麦人联合起来,组织起庞大的联军,是可以击败罗斯军队的。 霍里克向民众散布了很多说法,尤其吹捧自己距离斩杀罗斯人的首领只是一步之遥,又指出罗斯的海军虽强,如若丹麦人大肆组建骑兵,运用得到必可在陆路打败罗斯。 国王的新城丧失,当过了一段时间,探险的渔民汇报高德弗雷哈根只有烧焦的余烬,罗斯入侵者已经离开,霍里克也彻底对自己亲手打造的城市断了念想。 他在罗巴德部族的村庄中收拢自己的军队,有一千余人活着归来。他又在部族中统计能拿得动武器的男人和女人,连带着把依旧支持自己的部族估测一番,对自身现有的能力有了一个笼统判断。 “我的丹麦仍能拉出一支五千人的队伍!” 但残酷的大败的消息迫使各个忠于霍里克的领主抵触新的战争,即便要向罗斯人寻仇,几年之内也不当做。 霍里克不是莽夫,这位“老油条”在战败之后,一方面积极重整旗鼓,另一方面也在积极向法兰克遣使送信。 一封信件直接转送到东法兰克的最大贵族路德维希王子手中…… 远在巴伐利亚的雷根斯堡,路德维希却在全力忙活着王国内的权力争夺战。因为,他的二哥打猎之时坠马受伤,因伤口感染暴毙。 王子丕平就这么英年早逝,谁将继承他的权势,对阿基坦的享有所有权? 庞**兰克王国的国王路易已经老朽,国王的权威早被儿子们瓜分。诸位王子甚至盼着自己的父亲早点去见上帝,这样兄弟们也好把矛盾完全摆在台面上。 中法兰克的所有者、注定的王位继承人洛泰尔,毫不犹豫声称自己对死亡的丕平王子的封地阿基坦有所有权。 但一直没有封地的小王子查理立刻站出来,声称自己当继承二哥丕平的全部封地。 远在巴伐利亚的老三路德维希王子见此情形,也向自己的大哥洛泰尔表示对事态的强烈关注,声称自己有权得到一片新的领地。 固然有一批贵族觉得庞大的阿基坦的土地当由丕平的儿子继承,这样的诉求不出两个月就没了声音。 路德维希王子毫不犹豫又把自己的骑兵军团开赴到领地边境,此举是为向大哥示威,军队在此也不能派出大军不会突然越境。 时局如此,洛泰尔王子一方面表示自己不会去阿基坦要求当地的伯爵们对自己的承认,他也把自己的骑兵军团开赴东部边境。 路德维希就待在自己的雷根斯堡中,因为阿基坦太远了,自己真得啃下一块肉,统治的成本也很高。他真正需要的是大哥许给自己更多的利益,比如将富裕的洛林地区转给自己。 难道还有比争夺王国权势更重要的事么? 自己的不莱梅被丹麦人和罗斯人合伙儿烧了,现在被自己封的“丹麦伯爵”霍里克,一封信指出丹麦的都城也被罗斯人烧了。 罗斯人的频频动作确实引得路德维希的注意,但他没有做出任何的积极表态,仅仅是派遣信使,告知北境的领主们防着诺曼人的入侵仅此而已了。在他看来,罗斯人是诺曼人中最可恶的一支,但这并不意味着诺曼人中的丹麦人就是忠犬,他并没有打算回复丹麦王霍里克所谓的军事支援的请求。 路德维希如何要帮助一条不听话的狗?在他的心里,霍里克和别的诺曼人区别不大,今日可以臣服明日就能背叛。更何况,这家伙是要自己提供更多的马匹,真是岂有此理。 因为雷根斯堡就是一座大兵营,他与兄弟们争夺王国权势,需要一支忠于自己的大军作为牢固的政治基石。他在竭力训练新的骑兵部队,集合自己领地的资源打造骑兵力量。实质上几位王子都在这么做,只因从查理曼时代开始贵族们对于骑兵的力量就有了迷信,似乎组建出大规模的骑兵部队,任何的战争问题都能轻易解决。 王子们陷入一场军备竞赛,综合实力不占优的路德维希,必须把大部分经历用在军队的建设。 北方,崛起的罗斯公国如同**点钟的太阳,她的势头被欧洲第一强国法兰克漠视,也必然要为现在的模式付出代价。 整个欧洲迎来838年的秋收,之后严冬也会降临。 丹麦的各个领主对霍里克王的大败没有特别的想法,损失得反正不是自己的族人,这番收了麦子再储备好鱼肉安心过冬即可。一些传言也在丹麦领主间流传,所谓毛裤拉格纳参与到了对高德弗雷哈根的攻击,一批流亡的丹麦人参与行动。事情变得复杂,霍里克那番“罗斯人是全丹麦公敌”的说法还有绝对的合理性吗? 随着深秋的到来,竟有来自博恩霍尔姆岛的船只漂到丹麦地区最大岛屿西兰到,当地的领主们纷纷获悉这样的情报。 所谓博恩霍尔姆岛已经成为所有的反对霍里克对丹麦王权的流亡者基地,传奇的拉格纳就在岛上,数以百计的勇敢战士已经登岛定居。 这些传言本就是拉格纳要求散播的,这一年他本人要带着随行的兄弟们在博恩霍尔姆岛越冬,并整顿所有的流亡者们组建为训练有素的军队。 岛屿上飘扬起罗斯公国的旗帜,那象征着公国对于岛屿的所有权,如此一来拉格纳和他的伙计们不过是客居。 客居与否都是无所谓的,对于这位渴望复仇的硬汉,拉格纳需要的不只是剁掉霍里克王的脑袋,还是要得到全丹麦领主的支持,成为名正言顺的新丹麦王。自己的两个儿子与族人们都在遥远的东方,他们与罗斯人住在一起。这就是人质,也是自己与罗斯结盟的明证。 罗斯王公留里克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只要自己不背叛,留里克那小子也不会翻脸。 拉格纳散步了一些传言,将攻击高德弗雷哈根城的举动说明为正义之举,是流亡者们反抗法兰克人走狗的霍里克的战争,并号召有骨气的丹麦人驱逐信仰外道的法拉克人与其鹰犬。或许很多人觉得罗斯人也不是好东西,对此拉格纳散步的说法是不做任何辩解的,只是着重强调一点:至少罗斯人也是信仰奥丁的人。 他就等待着事态发酵…… 公元838年,对于法兰克王国是王子们愈演愈烈的混乱,对于丹麦世界又是遭遇一场乱战。 糟糕的情况一样发生在不列颠岛,强大的韦塞克斯王国虽有帮助邻国,对移民而来的挪威人以及挪威人建设的维京约克王国大打出手,反倒是自己的后方被另一支维京人突袭。喜爱泡澡的国王成功击败了维京人索尔吉斯与康沃尔的凯尔特人的联军,可他的韦塞克斯王**队也损失不小。 被杀的敌人更多是康沃尔的凯尔特人,维京人大规模撤回了海上,他们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至少不会在冬季杀过来。 只有东波罗的海世界一片祥和,贸易活动也因为和平而进一步繁荣。 罗斯公国以剧烈的破坏开场,扩张带来的是大规模的杀戮,当血雨腥风之后,和平也就降临。臣服罗斯人的部族将享受罗斯治下的和平,征服者履行起自己治理者的责任。 留里克带领着凯旋之师回到了自己忠诚的新罗斯堡。 他归来的正是时候,今年的秋收工作已经开始,归来的战士们立刻投入农忙中。 新罗斯堡的人们纷纷知晓了王公的奇遇,本是仓促组建的大军竟然一路披荆斩棘给了丹麦王国迎头痛击?!王公居然差一点杀死新一任丹麦国王,虽未成功,却把敌人的城市烧为灰烬! 人们赞誉王公的壮举,也更加心怀感恩与王公的贡献。 因为今年的军事行动,罗斯公国获得了一片全新的生存空间!富饶的南波罗的海已经为罗斯人敞开,那里是自由的捕鱼圣地,已经不存在任何有能力驱逐罗斯渔船的势力。 消息早已随着归去的瑞典渔民传到了梅拉伦湖,各个瑞典部族为之蠢蠢欲动。因为罗斯人与瑞典,就好似一个母亲生育的两个儿子,双方的盟约是天然的,即便彼此存在着隔阂。 留里克王公的威名在正片海洋被传颂,他何止是一位战功赫赫的战士,还是一位给大家带来机遇的男人。 曾经被丹麦人牢牢把控的南波罗的海,现在任何的北方海域的渔夫都能一路南下去掠夺。 无疑得到最多实惠的是罗斯公国的民众,可以预见的是,当839年的春季降临,一批罗斯渔船将直接停靠在博恩霍尔姆岛,并以该岛为基地开展大规模渔业掠夺与煮盐工作。 新罗斯堡的人们无不怀念充满希望的明年,现在,一场凯旋后的特殊祭祀,也在罗斯公国的都城新罗斯堡展开。 秋收工作仍在进行,军队还要赶紧回到人口稠密的环伊尔门湖湖畔。 惨烈的战争伴随着伤亡,那些罗斯军的阵亡者大部分被调查清楚,他们虽然被烧成灰烬,骨灰可是全部带了回来。 留里克可以想到阵亡者妻子的痛苦,但阵亡者的子女不会沉沦。遗孀与遗孤将被照顾,前者有权改嫁并得到劳作机会,后者继承阵亡父亲的财富外,也会被公国照顾到可以独立生活。 英雄的骨灰都带回来了,丰收广场陈列着盛放骨灰的木箱。它们被公开展示,由众多战士、民众凭吊。 乐队为阵亡士兵奏响挽歌,王公本人当众宣读对他们的追悼讲话,活着的战士们围绕这些木箱致敬。 十头鹿被斩杀,就在公国的大神庙,留里克完成了对阵亡者的祭祀。 阵亡的士兵来自多个部族,甚至是多个族裔。 新罗斯堡城市的南方的一处低矮土丘被设立为“英雄墓地”,本次讨伐博恩霍尔姆岛和丹麦王国的阵亡者被安葬于此,而这也成为新的开始。 这片区域被永久性划归为士兵公墓,那些为罗斯公国的光荣付出生命的人们,即便不能带回全尸,也将把骨灰安葬于此。 这就是公国的国家公墓,它的名字也极为干脆:人间的瓦尔哈拉。 罗斯公国的部分远征军终于回到了诺夫哥罗德,并在这里完成了秋收工作的尾声。 就如留里克预计的那样,当阵亡者的妻妾获悉了丈夫的死讯,她们哭得死去活来,不过这样的家庭并不会陷入绝望。 留里克以公开的方式将一笔厚重的抚恤金交到遗孀的手里,阵亡者的子女本就被强令在学校学习的,他们的待遇得到提高,尤其是其中的男孩子已然被留里克钦定为“骑兵队的预备人员”。 无论你是老罗斯人,还是其他部族出身的维京人,亦或是斯拉夫人,当你为了王公而死,你的儿子将成为王公的亲兵,必有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人们看到了留里克王公的作为,对此格外信任。 为了体现抚恤的精神,属于阵亡者的田亩免税三年并从今年开始。 整体而言,凯旋归来的战士们带来了一笔丰厚的战利品,尤其是阿里克带领的第一旗队的兄弟们,他们是破城后劫掠行动的最大受益者,每个人至少抢到了两磅重的上乘银币,并立即投入使用以购买物资。 任何参与远征的人员都得到了好处,斯拉夫战士虽然没有得到多少真金白银,他们可是得了大量的铁器与皮革制品。那些丹麦人逃亡前带不走的有用细软,譬如碾麦粒的小石磨盘、铁斧、铁针、皮帽子、皮手套等生活生产用具,被斯拉夫战士带回不少。大部分工具必然比不上公国自己制造的,有总比没有好,归来的他们已经在用抢来的丹麦斧头劈柴了!一个斯拉夫家庭有五六把斧头,全家老小都能参与到为越冬准备的“劈柴行动”,这在十年前还是不可想象的。 获益最大的自然还是出身白树庄园的战士,他们早就贱卖了自家用了很久的石器,生产工具全然铁器化,而今因为享受战争红利,家庭的铁器已经极大丰富, 公元838年,罗斯公国的粮食主产区的环伊尔门湖区又喜迎丰收,固然粮食亩产因人畜粪便的少量投入,在部分田地实现了亩产显著提高,大部分田亩还是老样子。公国自产的粮食还是大幅提高,这一切皆是拓荒运动取得了积极的成功。 这一点直接体现在粮食税的收取量显著提高。 留里克本人就是最大的地主,他本人雇佣本地区斯拉夫人帮忙照看田地,以部分收成作为薪酬。王公家族庞大的私田,以及收取的粮食税,留里克得到了折合高达六百万磅的麦子(燕麦与小麦)。而这也只是他从环伊尔门湖地区收上来的粮食。 老百姓家中都有着颇为充沛的余粮,粮食足够一家人的全年用度,且男人女人和孩子还有提高收入的副业。 生活富足的民众会在冬季做什么?留里克靠脚指头都能想到——生育。 这是农业时代,人口就是财富,一个家庭人口越多生产力就越大,孩子长到五六岁就可以参与种地了。固然刚刚开垦的田地需要改善一下肥力且不能指望第一年有什么产出,而王公是故意垦荒的,并对新垦荒土地免税一年,等到第二年也是以“差田”为标准收取税赋。垦荒是有明显收益的行为,为了垦荒就需要更多的劳动力,这就需要农民夫妇多多生育。 这是一个可以维持很久的良性循环,东欧非常庞大,到处都是亟待开发的地区。 民众对于生育有着非常积极的态度,此事完全不需留里克去督促。 如果要督促,没有任何的督促行为比王公“亲力亲为”带来的模仿效应更具有积极意义。 因为亲密的仆人,从老一安娜到老十尤利娅,父亲奥托十年前给自己选定的十个女仆,现在清一色成了大姑娘。她们几乎都到了十七岁,这个年龄还没有做母亲,在本地斯拉夫人眼里都有些说不过去。 留里克也知道她们的态度,频频抛来的眉眼在无声中展示着姑娘们各自的诉求,他的意志力还不做,在这特别的时刻他控制住了自己。 毕竟王后斯维特兰娜的肚子在收完粮税后已经大得颇为明显,本地斯拉夫人对以为混血的太子极为期待。同样的,那些十年前贡献自己女儿给王公做仆人的家庭,他们无不渴望自己的女儿赶紧生出小贵族,带着全家鸡犬升天。 留里克固然是看着自己漂亮的妻妾们越看越舒服,不过现在正是正妻王后斯维特兰娜的关键时刻。为了王后的情绪,留里克断不会临幸其他人。 但他也并非在接下来的冬季什么都不做,因为在今年的远征中,一些军事上的弊端问题凸显。 “是时候升级武备了!那些可恶的骑兵害我死了多少老兵呐!丹麦人!法兰克人!以后得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化学的力量!” 十字弓打遍天下?实战证明公国需要更强威力的武器。留里克已然决定研发热兵器,他已经展开行动……
第825章 瑞典王比约恩的渴望与大白胖子白狐·古尔德松的渴望
罗斯公国终于迎来新的冬季,一场暴风雪逼得民众躲在温暖的房舍,连豢养的家畜家禽也被被驱赶到加强保暖的圈舍严加看管。 除了公国境内游荡了合计超过五万头大小驯鹿。 虽迎暴风雪,已经没有人再畏惧它寒冷的恐怖。 公国真可谓府库充盈六畜兴旺,冬季里民众不愁吃喝,既然被风雪困在家中,自然要大吃特吃,并为家中填新丁做着积极工作。 奥托的胡须完全花白,头顶的白发也掉了个干净。他的皮肤已经非常松弛,胡须未曾覆盖的脸也多了一些褐色可见的老年斑。 作为一个战士,他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 当他仔细观察远征归来的儿子,那愈发英武的身姿让他回忆起往昔。想当年自己也是这般年强有力,但时代没有给予自己多少机遇。彼时的罗斯还是峡湾中的猎人,并被瑞典的盟友们所排挤。彼时的罗斯虽已经能前往诺夫哥罗德索要贡品,整整统治这里还是最近几年的事。 一切都变了,老战士也衰朽得如同枯柴。 按照传统的说法,过了光明节,人人都要涨一岁。 唯一的儿子留里克是秋季诞生的,即便如此,当节日过去即可说他又长大了一岁。佳节近在咫尺,留里克即将十八岁。 一位年轻的王公取得了难以言表的功勋,但罗斯的老战士们正快速地离开人世…… 奥托已经六十五岁高龄,他从没想到自己竟能活到现在,想必一切都是诸神的恩赐。 可是,一位老战士若能选择,死战战场上会是更好的归宿。 奥托毫不畏惧死亡,甚至有些期待。他知道诸神已经为自己在英灵殿上预留了位置,只是现在绝对不能离开,他必须见证一个伟大的时刻。 昔日被自己亲自选中的机灵的小姑娘,十年之后的现在已经挺起了大肚子。斯维特兰娜并不是维京人,近年来的表现愈发像是维京女战士。她以孕妇的身份加入到对丹麦王国的讨伐,至于拉弓射箭是否击杀过敌人,这个并不比深究。事情的关键在于,王后斯维特兰娜与腹中的孩子双双参与到战斗,这就是为尚未出生的孩子提前揽下了功勋。 斯维特兰娜终于安稳下来,就在诺夫哥罗德的娘家静静等待孩子出生…… 公国的冬季生活因江河湖海完全封冻而全面展开,冰层构成可以快速行动的道路。 冰层之上驯鹿雪橇开始频繁动作,来自拉多加湖东方的雪橇无出其右在运输石块与黄沙,新归附的吕迪人因有利可图,毫不犹豫举族做了沙石工,就靠着从罗斯人手里得到的铁锤铁凿夯打奥涅加湖畔的石块,以雪橇运到自己的村庄,就地卖给前来运货的罗斯商人。如此一来,一些罗斯人并不是石工,他们仅仅是石料的搬运工。 相比于从芬兰湾中的戈格兰岛搬运石料,从东方奥涅加湖运输石料的时间成本与旅行风险都是低的。 涅瓦河畔的新罗斯堡对于石料的需求非常大,毕竟当人们具有了选择权,包括普通居民在内,都希望用石头来加固自己的房子,并以此为基底去建设二层乃至三层的住宅。 何止是民众的需求,新罗斯堡的水泥制造作坊也需要得到原料。现在仍然只有被留里克训练的工匠们懂得水泥凝结的原理,知识被“铁匠同盟”所垄断。 一座水泥作坊建设与都城之外的空地,它被木墙包围起来。墙内有火窑,将从故乡罗斯堡运来的石灰加工为熟石灰,又将从奥涅加湖运来的黄沙以铁丝筛网过滤为细砂。这里的工匠皆为王公服务,做工即可领取食物俸禄。 加工完毕的熟石灰与细沙总是立刻投入使用,以此黏合石料砌出坚固的墙,乃至铺设硬化路面。但是严冬让这样的建设工作不得不暂停,作坊的工人们便将熟石灰与细砂制作完毕而储备起来。 制造熟石灰需要火焰,本地的铁匠需要更强大的火焰。 新罗斯堡的工业区是安置一起的,它们皆靠近冰封的涅瓦河,平日里即可利用水道的交通便利,若是遇到了火灾,也可就地取水灭火。 因为一批来自丹麦的战利品长船被拖曳到新罗斯堡和墓碑岛,船只即刻被卖掉,所得钱财尽入府库。新船对全罗斯的造船工作带来了冲击,不过对于制造大船的作坊并未有什么影响。 罗斯堡、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三处的大型造船作坊依然在岸上制造标准型货船。事到如今,有些货船的订单来自于王公,但另一半的订单就是来自单纯的商人了。 各路商人当然有权购买可挂三角帆的货船,它因为是被霍特拉家族和留里克王公家族联合垄断,其售价被留里克大手一挥,价格即为一百磅银币亦或是十万磅的麦子。 难道传统的货船就比不上它?事实的确如此。 留里克对博恩霍尔姆岛的远征行动,二十艘标准货船即是运兵船、又是货运船,更是疯狂榨取海洋财富的拖网捕捞船。 一条大白鲨巡游海洋,身边总会尾随几条印鱼。罗斯的海洋远征军也有一批瑞典人尾随,其中自然混有名为渔民,是的确是效命于瑞典王比约恩的探子。 当罗斯海军打算攻击丹麦都城之前,一大批瑞典人带着渔获先行撤离。 瑞典王比约恩可是知晓了有关于船舶的事。这位被诸多贵族推举出来的总的话事人,虽然贵为比尔卡港的主人、瑞典大王,真正的实力却也仅仅局限于梅拉伦部族。十年以来,他见证了罗斯人的实力膨胀,也见证了瑞典诸部族的衰落。这定然就是命运,瑞典试图击败丹麦抢夺霸权遭遇惨败,对丹麦的胜利竟来自于罗斯。 尤其是梅拉伦部族的贵族们想破了脑袋,他们不觉得自己的战士就比别人差,恐怕主要的差距就是船只不行。 罗斯人在比尔卡设有商铺,因为有着同盟条约,瑞典不可针对这一巨大的商铺收取哪怕一枚铜币的税赋。 肥胖的罗斯人白狐(斯诺列瓦)·古尔德松长期受到罗斯王公之令管理岸上的商铺,以及湖泊上完全堡垒化的古尔德岛。这些区域就是相对于瑞典王国的法外之地。 一般的内湖贸易,靠着传统的划桨长船与传统的基于长船扩大化的风帆货船就足够了,奈何比约恩一直觉得梅拉伦湖的内湖贸易权正在衰退,每一年都有很多财富被罗斯人靠着和平贸易手段拿走。 日子倒也说不上贫穷,探子来报,所谓罗斯王公实质上在邀请各路瑞典渔民去南波罗的海捞鱼,加之梅拉伦湖畔区域自古是粮食产区,加上一批梅拉伦部族人员移民到了哥特兰岛,且到了现在罗斯人也没有宣布对哥特兰岛的领土之完全所有。 生活不能说贫穷也不能说富裕,对于瑞典地区的平民,生活因为整体的和平环境有了一定改善,但对于贵族们,他们发现自己并没有快速积累财富的能力。 风雪席卷整个北欧,梅拉伦部族的议会庭里的会议热火朝天。 贵族们先行商讨购买罗斯人大船的事宜,讨论除了统一意见便去墓碑岛去有请罗斯的大商人。为此白狐本人也从他冬季驻扎的奥兰群岛中的墓碑岛,坐着雪橇走过冰海来参与这场瑞典人的会议。 毕竟这是涉外贸易,即便贸易对象是传统盟友,事情不得不高度重视。 肥胖的白狐先行回到公国在比尔卡港的商铺,留守的人们见得老大突然归来无不碎碎念。 他听着部下的絮叨,走进一间独立的小屋,推开门既看到里面坐着的一些男孩。 “他们是奴隶吗?” “都不是。是主动投奔咱们的。”留守者说。 “是被他们的家庭赶出来的人?” “也许吧。每一个都是穷小子,各个都很瘦弱。既然王公要收集这样的崽子,咱们奉旨行事,您定能得到王公的奖赏。”说话者言语带着谄媚,白狐耸耸肩就把门关上。 “先让他们静养,我暂时没时间管他们。这些崽子看起来年龄也不小了,给他们鱼肉和麦子,给我训练成不必出佣金的打手。” “但是,这样的投资真的合适么?” “就这么干。”白狐强调一番:“这种崽子是为了乞活,给点粮食就愿意为我们卖命,训好了留驻我们的堡垒,届时即可辞退那些佣兵,或是劝说他们去东方去做王公的部下。我现在只想要一些信得过的人。” 留守的人们都不知道老大何以纠结这个,似乎这个大白胖子担心自己的危险?梅拉伦湖一片祥和,贸易繁荣,盗匪人员虽有也不敢染指半点罗斯人的产业,贵族们与罗斯人关系很好,都这样了还要担心什么? 有些事情白狐不必与自己的部下多谈,中心的构想更是要保密。 当部下问及自己何以冬季了要坐着雪橇突然前来,他只是声明要与贵族有商业上的往来便不再多谈,部下也识趣得不问。 瑞典大王派遣使者去了墓碑岛,向住在岛上的老古尔德明确透露买货船的事。古尔德一家都是商人,具体而言就是一介超级二道贩子,是为留里克王公揽财的工具家族。古尔德家族无权与瑞典贵族确定双边贸易协定,却是有着身为商贸中间人,为留里克提前与瑞典人交涉的资格与义务。 可怜的老古尔德因晚年的放纵,他衰朽的身体已经无力再与自己豢养的年轻女奴缠绵。他觉得自己顶多再活一年就要死去,若是死了,他已下了决意,要自己钟爱的奴仆殉葬。他高血糖高血脂,一场风雪之后世界封冻,他的脑袋也总为头疼困扰。老古尔德的脸总是红扑扑的,固然这与这家伙喜欢上了玻璃瓶装的名为伏特加的烈酒有很大关系,而另一个关系正是因为这老小子高血压的症状已经很明显。 旧时代的人正在离去,作为长子,白狐将继承家族的绝大部分产业,此事弟弟们是无权与自己争夺的。作为儿子,他倒是希望老爹在死前再好好快活一番,最好能在于女奴的快活中爽死,这样也算是符合老爹的意愿。 白狐自己也上了年纪,他已经过了四十岁,甚至于自己嫁给丹麦人老埃里克家族的两个女儿都生了孩子。他有了外孙,给予北欧世界没有明确的孙子与外孙之别,等于说古尔德家族已经四世同堂。只是非常的倒霉,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活着的亲儿子。 白狐已然接替父亲,接管家族在公国西部地区的所有贸易事宜,并在今年根据契约向公国纳了重税。 也是他与比约恩大王的信使先行交涉,这才抵达了冬季的比尔卡港。 温暖时期繁荣的港口突然萧条,或者说大量瑞典人宁愿待在家里苟活到春季降临,这与罗斯公国的情况完全不同。 梅拉伦人的议会庭迎来了他这么一位重量级的大白胖子,在一众的精瘦大胡子的瑞典贵族中真是格格不入。 大家纷纷席地而坐,奈何肥胖的白狐坐在皮垫子上都有些费劲,让众贵族想到了浑身是油的海豹。 贵族们心中嘲讽这个憨态可掬的胖子,却不敢把一丝笑意流露出来。 贵族们无意客套,还是白狐先行开了口:“不需要多说什么。我在冬季赶来这里就是很照顾你们的颜面,你们要购买我们罗斯人的大船,是否可以并非我能做主的。” 这大白胖子开口就有些傲慢,他的傲慢自然是建立在罗斯的实力基础上。 比约恩大王独自陪着笑:“我们始终是联盟,过去的贸易一些安好。我很欣赏你们的那些……大型货船。据说一艘要一百磅银币?价格贵了一些,我还是打算购买。” “唉。此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蓝狐稍稍叹言,感觉上就仿佛瑞典人愿意拿出的价码有些不尽人意。 “莫非你们嫌钱少?我可以为购买大船多支付一些钱财。” “哦?是吗?”白狐凝视着比约恩大王的双眼,刻意说起废话:“你的确渴望得到罗斯大船,此事事关重大,你必须向留里克王公亲自说明此事,没有王公的决断,我没有定夺的权力。再说了,王公平日里非常忙,即便你是瑞典王,也应该明白自己的真正身份。我们的王公可是不会轻易抽出时间见人的,除非……” 比约恩又不是傻子,白狐在暗示什么他能猜得出,这便问:“所以你要什么?一笔钱财?几个女人?” 听得,白狐故意看看在场的所有梅拉伦贵族,他们的脸色皆是凝重的,众人不说话,全程只有比约恩王一人在嘚啵。 白狐拍拍身子:“是我要钱财,对于女人也很有兴趣……”说到此,他可以抬起头不怀好意微微笑道:“就如你渴望我们罗斯的大船,我知道你打算干干什么,此事既然是愚笨的我都能猜到,我们的王公就更加清楚。” “那么……依你之见,罗斯王公会答应么?” “这就要看你的诚意。而且,我也会为你们美言很多。” 有些话、有些情况,交谈的彼此虽是心知肚明却处于默契不会拿到台面上。 比约恩突然严肃着脸庞:“你……个人打算要什么。” 事到如今,白狐也不装了:“我知道你有多个女儿,现在最小的女儿也可以婚配。把她嫁给我,我就全力助你完成购船之事。” “啊!?”比约恩王听得真是振聋发聩,他想不到这个大白胖子竟要索取自己小女儿的婚姻。固然自家的女儿们本身也是贵族间交换政治权利的筹码,她们的婚姻注定是政治联姻,但是要嫁给这么一个家伙。 白狐索性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意味深长地嘟囔:“我的祖籍可是昂克拉斯部族,现在全家做了罗斯人有了很大的地位。真是可怜,我前些年喜得大儿子,可是一场疾病让我痛失爱子,为此正妻几近崩溃,我的父亲也病了一场。现在我的父亲就要死了,我将继承主要的家业,那么很久以后谁又将继承我的财富和地位呢?你知道的,我已经四十岁了,作为一个男人竟没有亲生儿子,这是多么痛苦。” 真是字字珠玑敲打着比约恩的脑袋,一个瞬间,同样年纪也有四十岁的比约恩王豁然开朗。他不禁感慨这个白狐真不愧是古尔德家的崽子,为了财富和地位不但在罗斯人那里下注,现在也要在自己这里下注,商人们的忠诚从来都是荒唐可笑的,但他们对于财富的追求毋庸置疑,后者也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其实比约恩更乐意把最小的女儿作为礼物献给罗斯王公,这么多年了,想必那个俊朗的男孩已经是英武的壮汉,怎样都比眼前的大白胖子好。只是自己的小女儿的面貌也并不出众,罗斯王公如四月的公牛且妻妾成群的说法早就传得到处都是,想必那个男孩也看不上自己的女儿。 家族到现在也没有把女性成员嫁给商人的记录,但为了得到大船,比约恩愿意贡献出自己的小女儿。 一个瞬间,比约恩王灵光一闪。 他问:“海洋冻结了,我能否坐着雪橇直奔你们的新罗斯堡?我要亲自见到你们的王公,还有我的老朋友奥托。我要和你们的贵族亲自交涉。” 比约恩的态度颇为坚决,固然白狐也没有在严冬狂飙雪橇的经历,但那些卖盐的巴尔默克人还有一群芬兰人,近年来可是善于在冬季飙雪橇,从极北的纳尔维克港到遥远东方的新罗斯堡的冰雪之上的贸易线已经存在。 “我不畏风雪!”比约恩严肃地看看众人,安抚大家的错愕,再强调:“我要今年就抵达新罗斯堡,我是全瑞典的王,我有这个权力。这是两位王者的会晤,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前往东方!” 他刻意这样说明也是在敲打其他贵族,所谓“我是瑞典合法的王”,就是警告其他人不要想着自己离开的时刻而有任何夺权之举,即便比约恩王的权势从一开始就不稳固。实在也是权势不稳的缘由,就更需要购买大船为自己撑场子,也要强化罗斯人对自己的支持,乃至通过一场联姻,买到最大贸易商的支持。 比约恩明示将要动身前往罗斯,以事实上的类似于朝贡的态度去面见罗斯王公。的确,就现在瑞典地区名义一统实则各部族都有想法的状态,比约恩王也不可能以实力的角度对罗斯王公吆五喝六,这番见得王公门下走红的商人也必须恭敬。 自然在动身之前,比约恩要为白狐·古尔德松举办一场婚礼。
第826章 瑞典众使在墓碑岛
梅拉伦部族的贵族们很有自知之明,尤其是作为部族首领兼瑞典国王比约恩,更明白自己得国不正,为了自己的权势,以及梅拉伦部族罪对于全瑞典的优势,就应该强化与罗斯人的联盟。 除此之外,还需要巩固梅拉伦部族对整个瑞典内部的贸易垄断,而这还是需要罗斯商人的支持。 他的女儿自出生始接受的教育,便是作为筹码嫁给别的贵族。 她们固然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力,但是... "为什么?!我要嫁给了上年纪都胖子。父亲,那个男人几乎比你还要年长!"痛哭的小女儿萨菲尔·比约恩多特,一遍抱怨着自己的不满,一边在家乱砸一通。 比约恩大王竭力保持着耐心,苦口婆心劝说:"这是你的命运!你必须接受。" "如果那是个年轻人,我可以接受,可是他分明是老家伙。" "即便如此,你也必须接受!" 女孩把乱砸的手放下,她气得一脸红色又以泪洗面,涨红的脸如若发烧:"你是为了你的权力。" "是为了整个瑞典。因为我是王!" "你是王?你也敢自称是王?没有人真的支持你!只是这个联盟需要一个男人做话事人!" 还别说,这女子的话一针见血。只是女儿如此所言,气得比约恩已不能再淡定。 一记巴掌狠狠抽在女孩的脸上,比约恩大王以杀人的目光瞪着自己最小的女儿:"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现在你必须嫁给斯诺列瓦(白狐),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赐你死。大不了我从族里找一个女子收为养女。" 女孩完全被镇住了,她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独自的啜泣。 比约恩大王余气不消,他背过身子,冷冷道:"我会给你打扮一番,把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蠢女孩!那个男人还没有儿子,你给他生了男孩,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竟不懂?" 奈何女孩萨菲尔·比约恩多特确实不懂,她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姑娘,自己是部族的贵族之女,也有倾慕的对象。 哪一个少女这般年龄不是青春漂亮?不渴望一个英俊的贵族男人做丈夫。 比约恩大王要嫁闺女,初冬时节做这种事未免太过不合时宜。缺乏乐子的民众尽数围观,他们看到了一个一头银饰的女孩,以及一个趾高气昂衣着华丽的大白胖子。 入夜,梅拉伦部族的贵族们举杯相庆这次联姻。白狐·古尔德松也是顶住自己正妻郁郁寡欢的压力,不但强行迎娶了年轻女孩,还为婚礼仪式支付了一大笔饮食费用。 晚宴的烈酒便是他亲自拿出,与众贵族喝得大醉。他们在饭桌上大谈友谊,畅谈生意兴隆。 比约恩大王喝得进行,他喝了大量烈酒,现在几乎是断片儿的临界状态。 他向白狐敬酒,又口齿不清地重申友谊,又郑重宣布:"过几天我便启程!现在...湖海有着大量浮冰,现在不走就只能坐雪橇。我要亲自去你们的新罗斯堡,我想...再召开一次全瑞典的会盟。" "但是,我们罗斯已经脱离瑞典。"白狐迷糊中指出此事。 "但是...我们是一体的卡尔那个蠢货让你们罗斯人愤怒,不代表其他贵族如此,我的家族自古一来就不排斥罗斯。丹麦人已经被打败,剩下的就是好日子。我们要一起做生意,过上好日子。瑞典不能没有罗斯,就像罗斯不能没有瑞典..." 比约恩大王没有再嘟囔下去,他坐下就真的断片了,便就地躺倒,人们尽听到他的鼾声。 白狐陪着这群家伙喝到了最后,而新婚的萨菲尔·比约恩多特已经在婚礼后送到了湖上的古尔德岛。 从这一刻起,这个女孩已经是罗斯人。 她在忐忑中等来了自己肥胖的丈夫,白狐一回来便与她发生了关系。没有人知晓白狐对新妻许诺了什么,她变得沉默安静不哭不闹,像是被驯服的小狗,看起来明面上已经不再反感这份婚姻。 白狐的归来有着突然性,他意识到把比约恩王互送到新罗斯堡,对于家族、对于王公都是功勋。他需要光荣事迹来服众,否则自己就被有为的二弟蓝狐给压下去了,这情何以堪。 对于比约恩大王,他要亲自去觐见罗斯王公,消息发布给民众,立刻引得轩然大波。 即便是贵族们商定了此事,他们仍需全体梅拉伦人的支持。 数千人聚集在比尔卡,本是冬季萧条的贸易港突然热闹非凡。 衣着熊皮的比约恩大王靠着嗓子对民众宣讲,宣讲的核心无出其右——只有和罗斯人做好了贸易才能发大财。 如此一来,比约恩亲自去罗斯就不是屈尊。 梅拉伦部族需要集资购买一些大船,需要为全体民众争取做生意的机会。 在众多的倾听者中,昂克拉斯、乌普萨拉、耶尔马伦等传统大部族都派出了使者,当比约恩大王宣讲完了,这些部族索性也组织起自己的使者。 各部族都要去罗斯公国觐见?难道一位大王亲自前去,去他的公爵还不放心? 各部族的公爵的举动就是在僭越王的权威,但各部族拿出非常合理的说法,所以罗斯人和兄弟们的等级一样,彼此都是公爵之国。至于比约恩大王是否是屈尊,其他人去罗斯,大王不得指责。 湖海的浮冰正在连成一片,现在不走要么等到明年,要么就只能坐雪橇。 他们组织起划桨长船的队伍,有的部族是首领亲自作为使者,有的就只是派遣使者。 一个一脸白胡须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昂克拉斯部族的老首领昂格里夫。已经过去多年,留里克从小孩长为大人,古尔德家族举族搬家,他昂格里夫仍然健在。 自己低价购买了古尔德家族的旧宅,他觉得自己赚了,而今深入古尔德岛,才知这个古尔德家的大儿子,而今的实力已然是一方诸侯。 完成对丹麦远征的古尔多特号归来,没有特别情况就停停泊在奥兰群岛的墓碑岛。 现在,这艘征讨过丹麦的大船,那尚青铜撞角轻易撞碎薄薄的浮冰,停播在古尔德岛旁,接受者各部族贵族使者的围观。 好好看看她吧! 比约恩乘坐划桨船刻意漂到她的船首下,昂着头仰视之。 "多伟大的船!可惜不是我的。"他喃喃自语。 便有随从鼓励:"我们会买到这样的船只,我们也会非常强大。" "但愿吧。哎,为了买船我们也要狠狠拿出一笔钱。" 阿芙罗拉级风帆巡洋舰是当下北欧人能见到的最大船只,对于掌控了龙骨拼接术并不断精进能力的罗斯公国造船匠人,制造更大型的船只,似乎就只是王公投资的问题。 可讽刺的是,瑞典贵族们感慨罗斯人有大船,偏偏优秀的造船匠人就来自于瑞典。这群贵族没有财力做大规模的船舶订购,就休怪匠人来一出又一出的"良臣择主而侍"。 这一点,比约恩大王浑然不知,还以为罗斯人就是能力超凡。 白狐这位大白胖子被众人称赞,他趾高气昂,不留情面地指责众使者的长船已经是旧时代的垃圾货色。 "我的船能撞碎坚冰,那些长船也能被我轻易撞碎。现在大海在封冻,你们放弃自己的船,精简自己的随从,我们坐上古尔多特号去罗斯!" 比约恩带头接受了这份提议,其他人也只好接受。 白狐此行深知意义重大,他带上新妻决议先行抵达墓碑岛进行补给,同时也是让比约恩大王离开湖泊瞧瞧世面。 说来惭愧,比约恩的确是一条湖泊中的鱼,上次航海已经是很久以前,没有重大的事情,他不会离开梅拉伦湖去海洋飘荡。 大船的三角帆斜着兜住北风,因而以事实上的最快速度与湖上飚船。速度实质上达到二十节,速度之快令比约恩震惊!当大船离开梅拉伦湖口进入海洋就直接逆风向北,比约恩的疑惑就只持续一天,进入群岛后不久,就看到一座堡垒化的港口。 为了一睹究竟,比约恩宁可站在船首甲板猛吸冷风。 白狐饶有兴致地解释:"这就是我们的墓碑岛,很多梅拉伦商人在此做生意。很抱歉,比起你的比尔卡,很多人更中意我们罗斯人的这座港口。" 说话如同挑衅,比约恩生气不起来,只因这胖子说得是事实。 墓碑岛港口停泊大量船只,虽在海洋里,这片岛群有大量的小湾,尤其是墓碑岛的两座天然港真是完美的避风港。 此地另有多达十艘大型风帆船只,各船被绳索固定于码头栈桥,看来是不打算冬季出航了。 古尔多特岛稳稳当当停靠栈桥,岸上的人们接过抛来的缆绳将之拴好。 白狐侧脸撇一下张目乱看的比约恩,心中不禁生起一股对土包子的蔑视。 表面的恭敬要做,他大声把比约恩的心思拉过来:"瑞典王,你在看岛上的美女吗?我们先行下船,现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再走。" "好吧。这座堡垒..."比约恩想说什么,他其实感觉很不适,又对罗斯很为羡慕。 他毕竟是国王,即便缺乏独断专行的权势也是瑞典的王。看看现在的局面,罗斯人几乎就在瑞典的家门口修筑了一个瑞典军队绝对无法攻破的海洋堡垒,等于说瑞典人想要出海的唯一通道之梅拉伦湖口,已经被罗斯公国拿捏得死死的。 比约恩分析的固然非常正确,但奥兰群岛本就不是为遏制瑞典而为罗斯人开发。事到如今,遏制瑞典成为事实,但随着比约恩真正登岛,才觉得自己的估计有些武断了。 岛上有着形形色色的人,罗斯人移民自不必说,他与其他使者都发现了出自于本族的商人。这些商人对于登岛的本族贵族虽然诧异,却也仅仅是诧异。 定居墓碑岛的梅拉伦商人几乎是实际意义上的归顺了罗斯公国,他们向公国缴纳商业税,又长期在岛上生活,俨然是"新罗斯人",这番见得比约恩大王没有任何的轻视,也没有任何的敬意,就仿佛看到一介普通人。 除这些人外,还有另一些说着诺斯语的男人。他们大规模地剃成秃头,就保留少数几根发辫,此举分明是一些挪威部落才干的事。他很快搞清楚这里确实有一群来自极为遥远的挪威人在活动,只需简单的打听挪威人自己就傲慢地说明身份,合着罗斯公国已经征服了北方,一批挪威人带着自己的领地加入了罗斯。 同样的那份传说也得到了验证,所谓挪威人在不列颠岛占有一片土地,他们在岛上建立王国,并于罗斯结为兄弟之国。 比约恩感觉自己的瑞典已经被两面夹击,丹麦势萎,罗斯与挪威结盟,一批挪威人已经在内波罗的海自由活动,这是他这个国王在以前完全想不到的。 岛屿上的人口也比他想得更加复杂,有一群黑发的矮人活动,他们就是芬拉多人,可以作为奴隶也可作为佣兵。 在梅拉伦湖区本就有一群黑头发的人,多是大贵族豢养的种地农奴。贵族们称之为"finrado",一群奴隶罢了。 比约恩大王根本想不到,这种人竟然可以****。 当他刻意向白狐询问自己奇妙的见闻,白狐打得极为轻松,"芬拉多人中的聪明人全部效忠我们的罗斯王公,不从者都已经被杀。我们杀了大概有三万名不从者,现在没有任何一个芬拉多人敢于反叛。" 白狐说得轻巧,话语虽无傲慢,一句"杀了他们三万人"胜过一切。 至于另一种棕黄色头发的瘦一些的人,就是所谓斯拉夫人。"他们曾是罗斯征服的奴隶,罗斯王公许可他们自由。王公太爱这些人,连王后都是斯拉夫人,未来能继承王位的想必也是一个混血。" 奴隶之民还能成为贵族?奇怪的背后定有重大隐情,比约恩早知老奥托把权势让位给儿子留里克,年轻人总会有奇思妙想,如此种种定是留里克那崽子所为。 "是因为留里克的王后很漂亮?"他问及白狐。 "美若阿斯加德的仙女。" "仅仅就因为一个女人的美貌,那些人都不再是奴隶?" "自然不是。"白狐对政治不甚了解,他这番与比约恩大王搞联姻,也是给自己的家族财富搞双保险。他随口揣测道:"也许是因为斯拉夫人很多。" "很多?有多少?" "十万人吧。" 白狐描述了一个"一百个一千",这便是十万人,他以另一个方法描述,所谓单纯是臣服罗斯的斯拉夫人,就超越整个瑞典王国各部族人口之和,至少也远超梅拉伦部族。 在没有真的抵达罗斯人的都城,比约恩大王本能觉得白狐在吹牛。他以尬笑掩饰震惊。毕竟此乃一介大商人,商人总是善于吹牛。 他将信将疑,便先行和上年纪的一脸老年斑和花白胡子的老古尔德做一番交涉。 至于比约恩把小女儿嫁给自己的长子,老古尔德已经没什么想法。如果只是为了家族的男性嫡系继承人,长子大不了从私生子里拎出来一个,何必再风风光光娶个小的? 这是一场政治婚姻,也害得古尔德家族与瑞典贵族搭上了一条船。也许这会引得留里克王公反感?那就不是自己这个快死的老头子可干涉的了。 瑞典贵族和使者见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商人老态龙钟的倒霉模样,一样上年纪的老昂格里夫和这位老朋友一番搭讪,也成为两个暮年老人的心心相惜的就会,都在感慨自己的青春不在时日无多。 墓碑岛只是一个小岛,一大片群岛顶多有三个岛得到开发。虽然只待到第二天就要离开,短暂的时间比约恩看到了大片的农田,和一座被堡垒保护的城市。它远小于比尔卡港,潜力可是不小。 既然白狐要强行行船破冰去东方新罗斯堡,瑞典使节们带着重大外交事宜觐见王公,墓碑岛方面自当以高规格组织船队去东方。 如此一来本身等候大海完全冻结再坐雪橇去东方贸易的巴尔默克人、芬兰人,这下毫不犹豫要搭上一次顺风船。 一包包来自北大西洋的海盐搬运到船上,今年不必以雪橇队磨磨蹭蹭行进,甚至不必支付多少旅行费用。巴尔默克商人们高高兴兴登上武装商船。 而芬兰的毛皮商人,他们赚到了钱购买了麦子和铁器,也是打算冰雪更厚实了去芬兰人的贸易港赫尔敏基,再北上到内陆地区的家里越冬。他们不会放过这次顺风船的机会。 古尔多特号引领另外四条大船离开墓碑岛,在比约恩大王看来,若自己有这样的舰队,对内的权势可确保,对丹麦也有可横着走的实力。 据白狐所言,这样的舰队连罗斯海军一成的实力都不到,他所言是真? 东方代表无尽的未知,比约恩期待而谨慎,因为这片海域他完全的未知,不止自己,连父亲、祖父都不曾来过。何止是他,所有使者皆首次进入芬兰湾,他们知晓自己会见到罗斯人掌控的新世界,至于新世界有什么,是机会吧? 罗斯人一定不会忘记旧世界的老朋友,各个部族使者、首领仅在墓碑岛的见闻就已经深受震撼,那些部族首领心思痒痒。 因为一切都是为了部族的利益,老昂格里夫忘不了和老族人、老朋友古尔德的私聊。一个暮年的老人何必骗自己?罗斯人定然非常强大。 为了昂克拉斯部族的利益,也许部族可以拜罗斯公国为老大,毕竟强大的罗斯更有资格接替梅拉伦成为真正的瑞典王者。 他依稀记得是卡尔大王武断地裹挟整个梅拉伦和其他部族排斥罗斯人。而今穷兵黩武的卡尔被政变谋杀,各部族都在积极地与罗斯做生意。 不如兄弟们再把罗斯人请过来?当各部族的老大?至少昂科拉是部族的商人在罗斯混个免税的特权,那就太好了。
第827章 佩切涅格汗国的国家级使团
南风吹拂草原,一支马队在集结。 年老的可汗嘱咐他的儿子:"你这一去又要接近一年时光,腾格里会祝福你好运。这一次务必把所有的货物卖掉,一定要尽量带回白盐和铁。" "父亲你尽可放心。这次我们还要尽量联合基辅的人们,一路上我们不会遇到危险。"骑在马上到卡甘意气风发,对前途充满信心。 "没有人担心你们会遇强敌,唯有风雪你必须警惕。暴风雪会杀死牛羊,你若遇到也会有生命危险。" "何必担忧?我知道了路径,我会在森林中前行,不必担心任何风险。" 卡甘拽紧缰绳,在部族联盟的首领们前连续摇晃。 一位发髻挂满珠子的少女灵巧地钻出人群,机灵地跑到长兄坐骑旁,她扶着骏马的缰绳昂头笑嘻嘻。 "贝雅希尔,你的要求我不会忘。你还是太小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我想留里克兄弟会接受你,但不是现在!你的爱意我会传达。" "太好了。哥,那就再给我带回来一些罗斯人的宝石。"女孩其实觉得有点不妥,就以笑容掩饰之。 "你不要太贪婪,你的宝石已经太多了。好吧,如果留里克兄弟愿意送你,我会把宝贝带回来。" 她是卡甘最小的妹妹,实在是老可汗老来得女,对这个小女孩也倍加宠爱,愿意以更多晶莹剔透的小东西装点她的美丽,某种意义上这孩子就是老可汗的金丝雀。 恰是如此,美丽的姑娘当嫁给高贵的男人。可她的确是佩切涅格人顶级的贵族之女,她无权自己选择婚姻,而可汗、兄长也不会乱为她做主。 还是在去年,卡甘在罗斯提及过自己的几个妹妹,也提及过联姻的可能性。虽未联姻,自己与罗斯王公可是按照草原的规矩结为兄弟。 此政治性的解盟给夹缝中生存的佩切涅格联盟带来了很大的机会。官方的贸易要继续扩大化,为了极北商道的畅通稳定,佩切涅格人也必须和基辅的那群克里维奇人解盟。 老可汗听闻卡甘的描述,罗斯人能征善战,罗斯的可汗虽然只有十七岁,确是金发的壮汉,虽有大量的妻妾,对待自己女人的态度都很好。 那些从罗斯带回来的物资可是让全佩切涅格联盟的部族酋长们开了大眼。卡甘把十字弓拆解,弓臂全部改成***,如此骑射的第一箭变得极为精准。 骑射用十字弓未免离谱,它无法做到草原人惯常的速射流。但技术不精的步弓手一下子就成了神射手。 大量的白色的好盐、珍惜皮革和布匹,以及廉价的铁器,实在是全联盟的极度稀缺品。 按理说罗斯人对这些物资的售价也并非便宜,实在是因为佩切涅格人长久以来缺乏获得盐铁的方法。罗马的奸商坑害大家,临近的敌对部族不愿意资敌,购买基辅人的物资很重要,但基辅人自己也不富裕。 既然极北的罗斯人颇为富裕,不如组织一支庞大马队去扫货! 佩切涅格人说是贫穷是真的穷,但在一些方面也可称之为富余。当他们迁徙并占领伏尔加河入海口后,河道两岸的草地就是上好的养马场。这些河滩本也是种麦子的好地方,他们不懂种地就不行开荒,好在滩涂的灯心草在疯长,到处是唾手可得的养马养牛的草料。 他们能大量制作筋角***,骏马也不稀罕,联盟的牛马远多于他们的人口。 卡甘在贵族面前整顿他的队伍,这支承载着全联盟希望的马队就是佩切涅格汗国的国家使团。 罗斯人远在极北,冬季时节部分地区竟终日不见太阳,届时天空中还飘荡绿色的绸缎。佩切涅格人干脆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 罗斯人太遥远了,大家完全不担心他们是潜在威胁,那么大肆出售马匹就是单纯的发大财。 罗斯人愿意为购马豪掷千金,又对***奉若圭臬。 双方都对彼此就很大的需求,交易甚至不需要银币铜币作为媒介,交易的最大成本,分明就只是旅途遥远。 佩切涅格人虽穷,也要得到罗斯人的尊重。卡甘这回带上多达二百名勇士,每一名战士不但带上了锁甲,也戴上了特色铁面具。他们的头盔尖顶还插着大雁的羽毛,马鞍处安置马刀和弓。 这些草原人拿出自己的精锐骑兵,使得使团与远征军无异。 如此举动自然不只是给罗斯盟友展示一番草原骑兵的风采,实在因为旅途遥远,若是遇到了麻烦,必须有一支强大军队护卫他们最重要的货物。 一名骑兵配三匹马,另有五百匹马将直接作为商品。 草原的大型野生动物是少见的,骑马的猎人们一旦发现就会群起攻之痛下杀手。某种意义上罗斯人也是一种"猎物",佩切涅格人渴望通过一次国家级贸易就完成"单车变摩托"。 可汗与众部落的首领情不自禁做美梦,卖掉五百匹马与二百张***,换来盐、铁、皮革,佩切涅格就能训练一支强军,继而继续与可萨人抢夺顿河流域的生存空间。 多个部族干脆派出了自己的贵族之子参与这场远行。 年轻的卡甘带领众多年轻贵族,卡甘会因此行得到新的功勋,集成汗位必能服众,贵族之子一样立功,自然能继承父辈的地位。 骏马的辔头缰绳互相牵引着,骑兵们把锁甲打包放在马背,他们把负担平均分给每一匹马,又手持皮鞭和套马杆,以备远行时维持马群不乱。 其实对于卡甘,他回到故乡不久就领到这次的国家级任务。部族首领们商议大事,以及筹措运往罗斯的物资,种种举动都浪费了不少时间。他没怎么休息又投入征途。 当这支浩大的马队出发时,时间已经是八月初。敏感的人都感觉到秋风在侵蚀草原,一些草开始变黄。 既然罗斯人不畏寒冷,佩切涅格人也不该示弱。 骑兵们带上御寒的皮衣,又携带大量的风干牛肉、羊肉和马肉,以及后味浓郁的淡咸干酪。 二百余人与一千余匹马,带着一批特色货物,就在秋风萧瑟的初期开始前往罗斯的远征。 他们快速穿越可萨人控制区的夹缝,一头撞进东欧的森林区。 他们在林间的沿河区域前进,也唯有如此,骏马可以一边啃着草一边前进。 此乃传统的对基辅贸易的路线,可这样一支大队伍突然钻出森林,进入第聂伯河下游区域的林边农业区,吓得当地的克里维奇斯拉夫人以为草原人大举入侵。 基辅的克里维奇男男女女纷纷武装起来,带着盾与矛背靠森林防守。 基辅民兵截住了骑兵队伍,直到卡甘亮出了身份,一场兵戈才未发生。 基辅的民众愿意与和平的草原人交易,他们的马匹就是如此获得。但是从未有大量的骑兵进入基辅祭坛及其周边区域,当地人神经过敏实属正常。 卡甘是公认的佩切涅格人的下任可汗,这一点基辅的克里维奇首领以及其他土生贵族心知肚明。 毕竟几个月前这个黑头发的家伙刚从基辅离开,大家看到了草原人从罗斯的收获,只可惜去年的远行,是基辅人萨克伊带着一撮兄弟去了北方,带的人不多货物也少,罗斯人的商品虽然不错,基辅人却没有得到多少实惠。 基辅人有自知之明,如果自己不能顺着佩切涅格人武装商队,紧靠自己的人手去北方贸易,一旦被斯摩棱斯克人截住就完了。基辅人一定要与草原人的商团组成联军,如此可保贸易万无一失。 当误会解除,佩切涅格商团中的贵族们全部成为座上宾。卡甘在基辅的村落中住上三天,大吃大喝一番后,旋即答应本地首领们的请求。 这不,虽然马客萨克伊因赚到了不少钱,今年欲在故乡好好快活一个冬季。家乡父老纷纷涌入他的木刻楞,求着这位探险家务必再去一趟北方。 "若是如此,我还能得到什么好处?"他的模棱两可的质问让基辅的首领们犯了难。 干脆有人一咬牙一跺脚地提议:"你若是带着大家发财,下一次我就推选你做联盟主。" 当有人这么说后,附和的人多起来,更有甚者嚷嚷着打算嫁女儿。 基辅的克里维奇人就是个村社大联盟,绝大部分人就住在现今基辅城的附近,他们围绕着河畔的"血之祭坛"垦荒种地盖房子。 没有人是天选的大王,各个村社总是定期选出有才能的男人做首领。 倘若自己获得了功勋,成为首领完全有可能。 一个卖马的贩子也能成为首领?这辈子也不该一直做个马贩子吧。 就像是卡甘带领的队伍是佩切涅格汗国的希望,基辅人也组织起马队,所有的村社选出精明强干的五十男人,拼凑出多达二百匹马,以及诸如花纹布、蜂蜜、桦树茸、桶装桦树汁这样的土特产,组成基辅商团去罗斯。 基辅人是这样打算的。卖掉一百匹马,由于自家的马明显逊色于佩切涅格人的突厥马,价格低一半也是可以接受。其他的货物按照一般般的价格卖掉即可,甚至压低20%的价格也行。 因为相比于草原人,基辅人的铁器更加匮乏。这方面的巨大劣势,使得基辅人在于北边的倒霉亲戚斯摩棱斯克人,以及东边的德列夫利安人和东南的拉德米奇人的竞争,一直也不占什么便宜。 河畔的基辅祭坛附近的村社住着近乎十万人,再远一些的村社合起来竟有三十万之众! 基辅的克里维奇人是实质上的人口庞大的社群,却也实质上被如海的森林所割裂为大大小小村社,基辅祭坛附近的民众天然具有领导权,只是他们并不团结。 萨克伊从未想着成为首领,也更没有想得获得独断专行的权力,对于基辅社群有多少人口有多少财富也不清楚。 二百匹马的来源五花八门,而这也是他们能拿出的最有价值的财富。只是这些基辅人还是不明白,他们最有价值的实际是本族的女人。他们分明可以用联姻的方式向北方输出年轻女子,换来大把的物资的同事,也能落得不错的名声。 联合马队的规模变大了,但佩切涅格骑兵丝毫瞧不上这群骑马的基辅人。基辅的棕黄色头发的家伙们根本只是勉强懂得骑马,如此就谓之为骑兵是对骑兵的侮辱! 他们就是蹭着草原骑兵的武威去北方做生意,草原骑兵若要离开,他们也必定跟着走。 平心而论,卡甘只想带着萨克伊及其一撮老伙计同去,其他人算了吧。 不过卡甘也不好坏了和基辅人的情意,毕竟以后年年做生意,都得从基辅这地界通过。 更大规模的骑马队沿着第聂伯河的左岸北上,如此才贴着普里佩特沼泽,进抵今日戈梅利城的位置。此地虽是泥沼丛生,马匹可食的牧草到处都是。 好好看看这里,卡甘一介草原人也觉得这里可以作为放牛的草场。当然,他们丝毫不知道这片沼泽地下蕴含的超级宝贝,只是本能觉得此地疯长的芦苇、灯心草异于他地。 难道是这样一支沿河行动的骑兵大军,会为斯摩棱斯克人视而不见? 他们只要继续沿着第聂伯河上游前进,注定会与斯摩棱斯克人村庄遭遇。 如果半路可以打谷草抢一把,何乐不为? 如此,当前方河畔发现密集羊屎蛋,所有草原骑兵敢判断附近必有村庄。 "这里已经不是你们的地盘,定是斯摩棱斯克了?"卡甘问及萨克伊。 "大抵如此,但是我不建议你们招惹他们。我...不想挑起战争。" 卡甘把萨克伊的审慎当做懦弱,反而下令能征善战的部下做斥候。 一个村庄藏匿在森林中,甚至村民震惊于骑兵的出现。 获悉这一情报,卡甘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带上一百个兄弟就策马进入林地,对着人去楼空的村社抢掠。村民跑得足够快,抢掠行动只搞到了有限的粮食。 回到河畔宿营地的卡甘闷闷不乐,向萨克伊抱怨自己玉遇到了懦夫和穷鬼。 萨克伊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说:"接下来我们可要小心一些,搞不好斯摩棱斯克人会采取行动。你们骑兵虽强,遇到大量的农夫围攻或能脱身,财宝可能就带不走。" 傲慢的卡甘傲慢如故:"敢抢我的财宝?他们若如此,我就带兵进入他们的村社,届时我不抢掠,就是为了杀人泄愤。" 如此萨克伊就更不便于多舌,只求得这次远行不要再节外生枝。 然而...可能吗? 佩切涅格人不会对盟友和贸易伙伴动手,除此外的中立方与敌人,都可随便抢掠,骑兵战士没有丝毫的负罪感。 而这一次,尝到抢掠甜头的卡甘一伙儿决定不再认真听萨克伊的警告,本该北上的位置他们故意再东行了一阵子,如此便一连抢了三个斯摩棱斯克人的村社。 不能只看着佩切涅格人发大财!萨克伊终究是动了心思,也带人加入劫掠。 佩切涅格战士披上锁子甲,戴上铁面具,以快马弯刀***强袭,他们杀死男人到处抓女人,又故意留下年轻女子捆绑起来扔到马背上。至于逃到森林的人他们懒得追逐,戴上战俘,牵走一些当地人饲养的牛羊和家禽,以及大量的燕麦就撤了。 战士吃羊肉食烤鸡,奢侈地用燕麦喂自己的战马。 这时候又天降大雪,他们正好就在被劫掠的村待到雪停。也是多亏了这几次成功的劫掠,马匹大肆吃燕麦,获得了强大能量的它们硬生生扛过了严寒。 一路上会有一些马死掉,卡甘做好折损两成的心理准备,结果旅途接近尾声也才死了十多匹。 他们靠着劫掠所得避免了很大的自然损失,他们也无一人战死。当骑兵离去,就留下破败都村庄和被积雪掩盖的死尸,还有剩下的绵羊家禽的骸骨... 终究逃亡的村民逃到了斯摩棱斯克城,汇报袭击者又是那群骑马的人! 至于袭击者究竟是何人,斯摩棱斯克人虽然不知道,但他们很相信,这一切都与北方的罗斯人以及投降他们的伊尔门斯拉夫人有莫大关系。 这不,流亡至此的瓦季姆已经娶了斯摩棱斯克大首领的女儿,并许诺帮他回去夺权,斯摩棱斯克人能取得巨大的好处。 斯摩棱斯克方面还是忌惮于与罗斯人那群定居的瓦良格强盗全面开战。但是现在,民众正面临损失,骑马的强盗分明比瓦良格人更凶狠!如果那些骑马强盗演变成年年都来杀人越货屠灭村庄,这谁顶得住? 他们知道自己必须沿着河流采取一些防备,即便不能击败神秘的骑兵,至少也得做好预警措施。与此同时,感觉恐惧的斯摩棱斯克民众都萌生出聚族而居的想法,已经有大量的村社打算去斯摩棱斯克附近的林地拓荒,以后大家聚在一起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这些情况已经是后话。 因为卡甘和他的庞大骑兵队,已经沿着大面积结冰的洛瓦季河抵达了它的入湖口,一座堡垒横亘眼前,堡垒飘扬着白底蓝纹旗帜。 见状,卡甘急忙差人把预备好的旗帜举起来。那也是一面白底蓝纹旗,此乃去年留里克赠予的礼物,而今就是和平的接头暗号。 如此位于罗斯公国南部边境的新奥斯塔拉堡垒,打开了封闭的大门...
第828章 留里克大宴瑞典客
瑞典大王比约恩,他一个人执意站在新罗斯堡的丰收广场正中间! 整个广场基本完成了硅酸盐水泥的铺设,虽说砌地坪的工人并未将它砌得非常凭证,但对于见惯了泥泞与崎岖道路的人们,如此广场已经太过于平整。 而今积雪覆盖整个世界,靠着一双双脚与游走的驯鹿雪橇,广场被压上一层硬冰雪。 比约恩大王环顾四周,睁大眼睛感慨罗斯人拥有一座伟大的城市。 广场有冬季集市,此地一直进行着皮革、冷鲜鱼肉的交易。 广场的一侧是继续建造的罗斯王公的宫殿,领他错愕的是建筑已经修到了第三层,高处有一批男人持续搬运木料,带着铁锤叮叮咚咚敲钉子。宫殿的地基和第一层是石料堆砌,第二层开始就是纯木制。 纯木建筑在耶尔马伦不足为奇,但是罗斯人是要建造四层高的建筑,搞不好还能建得更高大,这就太过不可思议。 "难道你们是打算见到天上,直接与阿斯加德连接?" 高大的建筑将取代王公现在的居所,成为真正的宫殿。 罗斯人在宫殿附近盖了大神庙,令人震惊的是,这座砖石堆砌的建筑竟有晶莹剔透的外层,他们为了神庙的神性,竟不惜下血本用宝石装点它?因为太阳照得它闪着剧烈的光,神圣只敢自不必多言。如此一来,瑞典的乌普萨拉大神庙已经完全逊色。 这一点,乌普萨拉使者的震感之感比比约恩更强烈。 大神庙和罗斯杜马议会庭,是这座城市最重要的公共建筑。 城市中心的高地最不一般,大量特种建筑被石木墙包裹,另有士兵把守。据说那就是罗斯的粮仓,是留里克那个年轻人的财富之地。 比约恩来之前有着作为国王的一定的高傲,而今他觉得自己的傲慢是一种笑话。所以瑞典民众仅在海军上比不上罗斯是误判,现在看来瑞典是处处不如人。 不说别的,仅是罗斯人有大量的冬季劳动人员,这在冬季冰封的梅拉伦湖区根本不可能。 瑞典梅拉伦湖区以及贸易核心比尔卡港,民众普遍待在家中"冬眠",在冬至日的光明节狂欢三天罢了。繁荣的贸易港因冬季萧条,罗斯人这里完全不同,可能罗斯的港口全年繁荣。 留里克现在就在自己忠诚的都城,罗斯海军的主力舰只清一色待在所谓的喀琅施塔得锚地。 当比约恩大王借着螺罗斯大船破薄冰经过科特林岛,就看到涅瓦河入海口锚地的集群式停泊的大型舰只。冰雪会把大海冻得极为瓷实,冰层倒不会涨碎船壳,大小船只倒是无力行动了。 比约恩并不清楚罗斯人有大小船只多少,他问及随行的白狐,这个问题白狐也不清楚。 "大概有五千艘吧。有我们自己造的,也有战利品,船只在罗斯一点不稀罕。"白狐随口一言如同一把战锤,狠狠砸在比约恩的心脏。 是留里克许可一群来自瑞典故地的老朋友们以及使者自由参观新罗斯堡,他们便四处走访,每个人的关注点也有所不同。 在梅拉伦湖区少见的驯鹿,这里实在太多。冰雪覆盖了一切,但大面积的农田仍因明显的田垄边界而清晰可见,它们还是呈现清楚的方格状,似乎面积都一样,这令使者们颇为讶异。 城内不只是王公家族自己享有多层建筑,普通的民众也纷纷在道路两侧盖高房子。 瑞典人不全是躲在梅拉伦湖中的小鱼,有见过世面的使者确信罗斯人定然是从法兰克人那里学到了盖房子技巧。 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石头与粘土砖最为结实,加上了王公的水泥作坊持续供应硅酸盐水泥,盖双层石砖木混合住宅俨然成为这座人口日益增长的城市之必然。 有几名理论上与留里克同级别的瑞典王公亲自来了,如今见到了太多新鲜东西,自己心中的自卑感达到无可附加的程度。 所有的瑞典使者人人自卑,与此同时,一些人把之前的想法提到台面,所谓兄弟们已经不想再认比约恩的梅拉伦部族做大家的老大了! 到底是故乡来的使者,乃至是多年前曾并肩作战的战友。 虽然亲爹老奥托还待在诺夫哥罗德,留里克有意代老爹和这群人举杯怀旧。 留里克的东方之魂使然,他赏赐这些使者舒服的住所、干净新衣、特色美餐美酒,以及泡澡蒸桑拿的享受。除了没有美姬侍寝,其他的款待应有尽有。 这一切看似的免费的,也全部在留里克的算计中。 他的本心虽一直没有在瑞典故地称大王的野心,也知道其实自己只要乐意,把大军往梅拉伦湖一摆,各路部族王公就纷纷来谈判深度合作事宜。 即便不称王,与故地的经贸往来还是要加深的。现在北波罗的海完全太平了,死了数万人是一场浩劫,活着的人可以享受罗斯治下的和平。这片土地虽贫瘠,海洋资源仍能养活大量人口。 一旦当瑞典各部族民众自由出入梅拉伦湖入海口,因大量的鱼获收入,瑞典人口会快速上升。这些新生的人口将能购买罗斯的物资,而罗斯的大量产出需要这些新买家。 罗斯公国应当有权在瑞典故地肆无忌惮地倾销商品,留里克确信只有自己全方位地让这群旧世界的贵族们震撼,才能让他们接受罗斯公国霸权的事实。 曾经的瑞典王奥列金霸气外露,靠着军队勒索各部族上贡,对于不服者或是镇压或是驱逐。罗斯何必学这个老混蛋?靠着贸易顺差,罗斯能攫取巨大利益,还能落得大好人的口碑。 留里克耐心**他们完成一整天的欣赏,**的时间未免有一点无聊,他也不会闲着。 大闺女维利卡在自己面前乱跑,儿子雷格拉夫也学会了说话。 且说经历过"凯撒切割"才降世的雷格拉夫,他出生的事迹,还有被罗马教宗赐名之事,已经由御用海盗斯普优特带到不列颠,留里克可以确信,诺森布里亚的断臂王已经知道此事,且有待接任王位的埃拉,也必须承认未来的邻国麦西亚之王就是这个雷格拉夫。 凯撒的事迹在欧陆诸国广为流传,即便是蛮子出身的不列颠各国也是知晓这位罗马人的英雄。 凯撒是剖腹产而生,为此母亲死了。雷格拉夫的降生如出一辙! 斯普优特向留里克明明白白介绍一番断臂王的表情与感受,除了震惊也有着震感。 但不列颠北方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大量的挪威人奔向维京约克王国,一如三百年前盎**人以这条航线,于这片区域建立出大诺森布里亚。历史在同样的区域完成重演,移民的挪威人在亨特湾及其他的面向东方的海域**捕捞北海鲱鱼,也是挪威移民在拓荒种地。 结义兄弟都留里克获悉自己的两个兄弟都暂停扩张,遂与领土严重缩水的诺森布里亚和麦西亚没有再发生军事摩擦。 他眼看着乱跑的雷格拉夫:"可怜的孩子,等你君临麦西亚,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吧。" 雷格拉夫有大肚子的王后斯维特兰娜抚养,留里克刻意如此,一来是可怜自己的事实上的大儿子,也是给爱妻一个做母亲的实习期。 这孩子毕竟是大儿子,是老奥托夫妇的事实长孙,对他的偏爱多一些。 只是雷格拉夫在成长中已经在面临一桩大问题——他必须学会说盎**语。 斯普优特顺道带回一名年轻的教士,留里克以脚趾头想想就知此人是断臂王所指派。那个快要去世的老家伙军事上不行,政治手腕还可以。从自己的王国派人来指导未来的邻国麦西亚的合法君主,最终都是为了他的国家利益。 正好,雷格拉夫需要一个男性的盎**语教师,也需要身边留着一个教士。 孩子的教育当从娃娃开始,留里克决议给自己的孩子们培养诺斯语、拉丁语、斯拉夫语、芬兰语和盎**语。学习这么多语言会麻烦一些,但为了家族的统治,尤其是拉丁语,子嗣必须学会。 另有一个三岁小孩学拉丁语未免太早。但是六岁的维利卡必须开始入学了,现在的机会很不错,留里克有大把的时间教育自己的大女儿。 维利卡必须好好学习,实在因为罗斯的下一任大祭司必须是一位智者。 那些贵族使者的参观考察已经结束,包括比约恩大王在内都知晓明日罗斯王公要举行大会。 会议当在议事庭进行,不曾想留里克那孩子要在旧宫殿里行此事。报信人说得很明白,王公欲以公国的国宴招待大家,午餐会极其丰盛,时间就定在中午。 新罗斯堡的纬度比梅拉伦湖低不少,即便如此当前的白昼时间已经少到仅有七个小时的程度。 漫长的夜晚也是困扰各路维京人难以冬季生活的原因,为了利益,罗斯人倒是养成了冬季生产的习惯。 太阳尚未升起,裹着极端舒服的羊毛被入睡的比约恩大王,耳畔能听到极为清晰的叮叮咚咚声。那就是罗斯人的造船工坊,也是自己此来的目的。 但对于其他的使者,尤其是上年纪的昂克拉斯部族的王公昂格里夫,这位老家伙事到如今已经想好了! 深夜里,他与自己的随从们说明:"我已经决定了,等我们看见了留里克那个男孩,我就承认他是尊者。" "可他仍是个孩子。"有人嘀咕,暗示不妥。 "无妨。我都要死了,为了咱们的利益肯定要选个新靠山。瞧瞧古尔德那一家子,跟着罗斯人生活,现在发了大财也极有地位。咱们昂克拉斯人不能再放过这个机会。" 随从们互相看看达成共识,如果大家这是拜老奥托做尊者老大,没有人觉得不妥。现在要拜一个十八岁的男人...算了吧!过上好日子比啥都重要。 各部族使者都有类似想法,有的微型部族是真的国小民贫,拜一个新尊者毫无心理顾虑,甚至带着全族几百人直接移民都行! 他们各有各的想法,而留里克的御用厨房可是忙做一团。 众多厨娘有不少就是之前从不列颠和法兰克掠来的女人,留里克不愿把坏事做绝,这些女俘继续做厨娘佣人之类的工作的同事,也赏给为王公服务的一撮斯拉夫人和养鹿人。 他们皆是领俸禄之人,子女有权得到免费的教育,经济生活完全与王公家族绑定。现在的日子可比过去好,他们并不愿意背叛自己的阶级。 大量都食材堆在厨房,有的人负责烤肉,有的就是单循的和面。卷心菜、黄根胡萝卜、洋葱和少量豌豆被加工,晒干的草菇双孢菇被发泡... 这种国宴如何少得了亚丝拉琪的磨坊和面包房?她作为王公的大嫂,在承接军队远征之口粮制作之外,也要为王公制作甜点。 蛋清、牛奶、黄油、蜂蜜,发泡而成甜蜜的奶油。筛后的细面粉混合鸡蛋做蛋糕。虽然做得不精致,留里克还是看到了他觉得很凑合的提拉米苏蛋糕。 的确,罗斯人应该如历史上那般善于制作提拉米苏。 有提拉米苏、蜂蜜面包、奶酪面包,甚至是鹿肉馅饼。 因为物资比去年更加充裕,罗斯可在国宴上玩出巨大的花样。毕竟做菜需要想象力,这方面作为"东方大吃货"的留里克确实"想象力爆棚"。 他们爱喝麦酒,就给他们麦酒、伏特加烈酒、蜂蜜酒和格瓦斯。 他们爱吃麦子,就给他们小麦制作的各种面包蛋糕。 他们爱吃烤肉,就给他们传统硬菜烤勋鹿。 小菜、热菜、硬菜、主食和酒水,留里克这番愣是准备了二十余种。必须多准备一些,花样要多量要大!要动用库存食材,这场国宴需要战略性大出血!必须在吃饭喝酒方面,让旧世界的老朋友们深切感受到自己过去的日子活得如同野兽,让他们渴望如罗斯人一样过好日子。 这一切尽是留里克准备的糖衣炮弹,他不担忧一群大胃王把自己吃干抹尽,恰恰相反,留里克欲在整个冬季都好好招待这群尊贵的使者,能达成"乐不思蜀"的目的就更好了。 于是乎,众多尊贵使者得了消息,高高兴兴前来赴宴。几位瑞典王公已经想好了,会公开尊留里克为尊者,即便留里克不称王,也要宣布罗斯比自己高一级,并承诺罗斯若有战事会派兵助阵。 比约恩大王兴奋的同事也很担忧,他没有之前的两个称王的家伙那般傲慢,但罗斯的惊人实力让他忌惮。如果要撤掉自己的王位,让罗斯的留里克做大王也不是不行,但是梅拉伦要得到利益,而且购买罗斯大船之事必须做好。 众人还没到位,就纷纷嗅到空气中弥漫的醉人香气。 他们首次进入留里克的旧宫殿,进入正殿大厅,赫然看到了琳琅满目的美餐,以及挂了整个房间或有二百之巨的狰狞熊首,以及熊首顶端慢燃的青铜油灯。 美餐也不过都是些小菜,即便如此他们都觉得极为丰盛了。 之间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坐在大殿最深处的桌案前,那不是别人,正是留里克本人,以及他的王后。 留里克也适时地拍拍手,一批罗斯人的精英从侧门闪亮登场!男人威武女人盛装,皆坐在留里克左右。 而剩下的位置就是给诸多使者的。 桌位讲究尊卑,这一刻瑞典大王比约恩发觉自己要坐下位。不必多言了,他心头又一丝不悦又有着无奈。显然在留里克这崽子眼里,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大王,是与其他瑞典王公同级别而已! 那又能如何呢?生意还得继续谈,何况自己本也不想和罗斯人去争夺什么波罗的海的霸权。 此刻,留里克大声客套到:"来自瑞典的老朋友们,都入座吧。无论你是贵族还是贵族的使者,你们都代表一个公国,我平等地对待你们。我会给予你们吃不完发美餐喝不完的美酒,有任何的事尽管告诉我,我们一边吃喝一边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