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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64章 维普斯莱涅

    阿里克的分舰队自离开沃尔霍夫河入湖口后,便在庞大的拉多加湖中寻找正确的西岸。

    墨丘利号引领着诸多长船直奔西方,在航行一天后,在一个新的上午,当湖上的雾气为阳光驱散,墨绿且狭长的湖岸线近在眼前。

    舰队登陆了,踏上这一尚未勘探过的土地。

    难道这附近就能窥探到神秘的卡累利阿人?

    持十字弓的战士奉命到附近的林子里探查一番。

    皮靴踏在松软的松毯上沙沙作响,目光敏锐的他们察觉到了一些灵动的松树在树梢间跳跃腾挪。

    突然,有箭矢嗖嗖飞过!

    那是随行的科文射手,弓矢射杀松树已经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射出这支箭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泰拉维斯!

    “小子,干得好啊!”

    罗斯战士纷纷赞誉,这小子也带着笑意走上前,将插着松树的箭收起来。他没工夫立即处理这只小手,便一小绳捆之尾巴,挂在束腰的皮带上。

    他已经快十四岁了,年龄比留里克大一些,就是这身高嘛,基于他的血统,显然无力长得像是罗斯壮汉那般酷似金色的熊。

    他有着一张略显扁平的脸,头发与开始萌动的胡须都是棕褐色。

    据说卡累利阿人的语言与科文人语言差不多,正是这个原因,年轻的他带领着族人们,被临时编入第一旗队参与这场武装侦查。

    临近中午,此最暖和的时候林间探险的小队回来了。

    “你打探到可疑踪迹了吗?”阿里克略带急切的口吻询问。

    “没有,倒是有不少松鼠。这个给你。”说罢,泰拉维斯解开战利品随手抛了过去。

    欧洲红松鼠个头都很大,北欧的红松鼠尾巴更显离谱,如此大尾有助于林间攀爬跳跃,而这也是猎人的最爱。

    这只松树含阔尾巴近乎半个stika,它个头着实不小,阿里克几乎是双手捧着这只庞大的缴获,也引得营地休息的众人皆来围观。

    兄弟们聚集而来,阿里克踩踏着一根粗壮的朽木,一手握着松鼠头,一手薅住尾巴,当众炫耀。

    “你们都看到了!咱们的猎人由此重大缴获!这个地方没有其他人,我们可以在此先发一笔财!”

    众人多少猜到了阿里克的意思,纷纷举手欢呼。

    阿里克就是这样的人,他有着高贵的身份,亦有着苦难的经历,复杂矛盾的身世于一身使得他非常在乎兄弟们的感受。他并非贪婪之人,也不会故意施舍。他已经奋斗出了很大的财富,却也对攫取新的大财独揽之缺乏野心。

    巨大的红松鼠让他动了心,第一旗队的战士们亦是动了心!

    难道松鼠很容易捕获吗?难道这里的松林到处都是这些跳动的小兽?

    即便他们并没有明确的意识,巨量战利品热钱涌入罗斯人的社会,曾经稀有的银币而今也不算什么。物价虽是沸腾,然大家手里的钱财也很多嘛!乃至公爵为大家提供了很多劳动机会,甚至是残疾的人都有机会积攒一些银币购买到苟活的麦子。

    曾廉价的松鼠皮价格有所上涨,那些小体型的松鼠皮并不值钱,恰是阿里克手里展示的大体型货色价值没的说!仅此一头即可制作一定温暖舒适又不失华丽的鼠皮帽子,未加工的鼠皮价格这么着也得两个银币。

    时间还早,再说兄弟们有必要探索一番这一位置的区域,万一真的找到了卡累利阿人的营寨,兄弟们发动一场突袭岂不是大发横财?!

    再说,仅是掠夺松鼠、雪貂(夏季是棕毛)、狐狸,大家就不虚此行。

    他给兄弟们放假三天,实为干起了猎人的老本行。

    莫看第一旗队都是公国的青年人,他们各个都是优秀的猎人与渔民。

    他们不似同行的科文人那样有能力拉弓射箭直接击落树梢的斑鸠,射艺本不行,手头的十字弓弥补技术劣势,很容易完成瞄准射杀。

    木臂十字弓,它对于着甲的敌人杀伤力就显得不足,可它充分展示了何为疯狂的猎小兽的武器。

    有机警的狐狸三三两两在落叶间晃动,突然飞的弩箭悄无声息完成猎杀。

    他们甚至围猎了一支微型的驯鹿群,竟浩浩荡荡地扛着八头鹿回到湖畔营地。

    有的猎人一去就是两天,虽然是在未知的森林狩猎探险,充分的打猎经验使得他们并未迷路。

    以登陆点的营地为中心,第一旗队的战士们探索了约莫半径二十公里的湖畔森林。此行他们收获颇丰,当所有人归来点名后确定没有人走丢,大家互相展示自己的猎物,啃食着烤得半熟的肉,很快得出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结论——这里是无人区。

    他们本是浑身是铁的老战士,众多装备是为了杀敌,不曾想现在又做起了荒野猎人,以至于护身的锁子甲成了彻头彻尾的累赘。

    这里有狐狸、松鼠、狼獾、貂、驯鹿,其中松鼠的捕获量最多。无论是直接射杀还是做兜网陷阱,每个战士至少有一张松鼠皮的猎获,个别的打猎好手譬如科文人中的猎兽高手,腰里刮着的松鼠皮可有十张。

    年轻的泰拉维斯正是这般人才,他以绳子捆住松鼠尾巴与四肢,将至彻底展开,以钢制匕首仔细剥皮,肉是自然烤食吃掉,剩下的皮革中的皮下脂肪被他特别谨慎的刮干净,经由这样的简单加工,此未经鞣制的皮革阴干一番已经长时间不腐。

    他想好了,完成这次任务后,自己即刻在新罗斯堡把皮革卖掉换钱。

    他们重新上船,每个人都有了意外的收获。他们丝毫没有满足,反而将未知的敌人看做乱跑的野生动物,亟待被自己猎获。

    不久,沿着大湖西岸前进的分舰队路过一条河流入湖口。

    这是什么河?无人知晓。

    泰拉维斯射艺高超的本事阿里克很佩服,他身在旗舰墨丘利号,拍着这小子的肩膀随口询问:“你可知晓这是什么河?”

    “我?我无从知晓。”

    “奇怪,你们科文人从未涉足到这一带?”

    阿里克这话问得实在弱智,泰拉维斯不好意思骂他,只好说:“如果这里有人活动,那也是卡累利阿人。”

    “是吗?我看这里分明是无人区。整整三天,我的手下勘察了大片区域,会动的东西都是小兽,没有活人甚至没有熊。这片湖畔森林是个好地方啊。”

    “要不我们进入河道,去上游勘察一番?”泰拉维斯好心询问。

    “算了吧。我弟弟说卡累利阿人应该在大湖北方活动。真是奇怪,若不是这是冰凉清澈的淡水,我还以为自己在一片新的海洋上游弋,大湖的北岸到底在哪里?”

    “说不定,这就是一座淡水的海……”

    阿里克摇摇头,没有再接话茬。

    他们经过是实为布尔纳亚河,这条河可是不一般,只要逆流合上走着正确的水道,即可抵达芬兰苏欧米盟友的核心区。可在如迷宫般复杂的上游湖区,找到一条极为曲折的水道谈何容易呢?倘若没有地图,进入上游的船只不得不到处试错。即便找寻到正确的水道,那也必然是一次非常曲折、耗时的航行。

    芬兰中部地区的冰蚀湖区滋养了数以千计的河流,它们化作一些大河或是注入芬兰湾、波的尼亚湾,或是注入似海的拉多加湖。

    充沛的水资源滋养了茂密的松林、杉林,继而松鼠、貂自由乱跳,亦是养育了大型的野兽,以及人。

    可森林并非饲养驯鹿的地方,卡累利阿的本意就是“放牧者”,他们的确不会愚蠢地在森林区放牧。

    大湖的北方就有着大量的草地,那里是天然放牧好地方。

    然大湖的周遭生活着的可不仅仅是卡累利阿人,其他一些说着类似语言的小型族群,也在过着自己封闭、恬淡的日子。

    即便那些小部族的首领必须承认卡累利阿部族联盟的权威,仆从他们,为卡累利阿首领提供贡品。

    一座无名的近岸小岛出现眼前,阿里克凭感觉就知这又是一座无人岛。

    无人岛往往有着自己的资源,比如一些鸟儿将此作为栖息地,猎人等到能捡到一批鸟蛋,放在烤得炙热的石板上即可制作美味的煎蛋,实为野炊佳品。

    他们顺利通过岛与陆的水道,到现在为止,整个航行都被枯燥所笼罩。

    划船的人们甚至不必掏力气,许多人干脆收了桨。墨丘利号与后方的长船清一色养着三角帆,下夏日温润的南风吹拂下,缓慢向北方漂去。

    敌人?敌人真的住在岸边?

    人们甚至开始怀疑,揣测公爵大人过于高看了那些未知的敌人,居然会把苏欧米人、塔瓦斯提亚人描述的强敌真的看做强敌。

    自从离开了诺夫哥罗德人,到现在都已过去十天,除了兄弟们一张张熟悉的脸,真的连其他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们开始怠惰,往往也是这种情况下,异常之物突然出现在远方。

    打盹的阿里克被水手唤醒,他急匆匆跑到高处的船艉甲板,的确看到了远处的湖面上飘荡的小船。

    “那是什么?是独木舟吗?”他问。

    水手信息道:“这么多天,我们终于见到其他人了。”

    “不。那是猎物,我们……”阿里克本想说击杀他们,可转念一想,自己漂到现在一直在未知水域游荡,前路完全不知,那些小船的拥有着又是何人,恐怕就是卡累利阿人。

    “走吧,我们全速前进,趁小船逃跑之前,我们追上去!”

    阿里克旋即下达命令,拥有人力螺旋桨的墨丘利号开始进入最高航速。

    那些长船更是领命,他们收了帆,一支支大桨伸入水中,犹如一只巨大的水黾在水面快速突进。

    老大要求抓活的,兄弟们就不干下手不分轻重。

    且看那独木舟,船上的钓鱼人自然是察觉到了异常,本能驱使着渔民赶紧划桨逃命。

    且看进入战斗状态的分舰队,舰队正以能达到的最快航速突进,很快,他们看到了便是一艘孤独的独木舟,眼前居然有三艘且都在逃命。

    双方有着完全不对等的实力,就如同花豹追逐一只兔子,结果自然是罗斯分舰队的胜利。

    耀武扬威的罗斯战士逼停了独木舟,战士们嗷嗷叫,甚至淹没掉随行科文人的质询喊叫。

    科文人看到了渔船上惊恐的渔夫。这里有男人、女人甚至孩子,他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可他们的面相打扮让科文人熟悉,甚至亲切。

    有一艘独木舟被扭力弹弓的弹丸大船的船壳,它快速沉默,落水者抓住抛下的缆绳被拉扯到墨丘利号上。

    另两船见得情况,渔民彻底束手就擒,就坐在穿上被登船的罗斯人轻易俘获,捆起来扭送到旗舰墨丘利号上。

    他们都是受惊的兔子,男人看似冷静,实则吓得僵直似木头,唯有睁着的大眼睛在颤动。女人被吓得瑟瑟发抖,蜷缩一团抱着嗷嗷大哭的孩子。

    对于这些人休想让阿里克有什么恻隐之心,如果展开杀戮,他毫不介意拎着斧头砍过去,毕竟这种事他做得多了也就心狠手辣。

    阿里克终究在这一问题上表现得非常理性,即便是动手斩杀,也得在弄到有用情报后再动手。

    他顶顶泰拉维斯:“小子,你若是懂得这些俘虏的语言就太好了。但愿卡累利阿语你听得明白。”

    “我试试吧。”

    泰拉维斯的这张脸就让俘虏感到一丝安全,他坐下来随口便问,令他欣慰的事,虽说对方的语言有些奇怪,似乎仅是一些词汇做了些修饰。

    是卡累利阿人吗?俘虏矢口否认。

    女人和孩子依旧蜷缩一团,显然休想让这些人配合。唯有被俘的男人声称自己根本不是卡累利阿人。

    他们是何人?一个名为“维普斯莱涅”的词汇。

    维普斯莱涅人?他们与卡累利阿人是和关系?

    俘虏言语也很清楚,他们维普斯莱涅人,或者说维普斯人是作为卡累利阿人的仆从而存在。

    由此泰拉维斯准确地判断,罗斯分舰队终于正式地进入卡累利阿势力的控制区。公爵大人之前的预估也非常正确,看似强盛的卡累利阿人的船只一样是芬兰地区常见的独木舟,这种比木筏高级一些的船只,遇上罗斯大船无异于蚍蜉撼树。

    也许是一个少年孩子值得信任,俘虏说明了一些非常关键的、是整个分舰队最需要明察的信息。

    俘虏将之说得明明白白,再当泰拉维斯转述一番,阿里克一阵狂喜……

第665章 凯基萨尔米的臣服

    泰拉维斯妥善地复述另一番刚刚获悉的情报。

    “维普斯莱涅?维普斯人吗?居然还是卡累利阿人的仆从?”阿里克捏着胡须想了想,告知泰拉维斯:“这种仆从杀死算了。”

    “真的有必要吗?”泰莱维斯面露难色。

    “怎么?仁慈了?就像我弟弟一样。”

    “不。大人,既然他们已经说明了情报,我们可以饶了他们的命。难道大人你是希望毁灭掉他们的营地么?”

    “有何不可。他们是柔弱的存在,遇上了我,就应该接受死亡的命运。”

    “真的有必要么?”

    泰拉维斯壮着胆子,他打内心里并不虚罗斯人。他本人仅仅佩服留里克,却对这个高傲的阿里克未有高看。

    留里克是聪明的英雄,眼前的家伙则是滥杀的莽夫。

    这些被俘的妇孺就像是柔弱的兔子,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与意愿,何必处决他们?

    可这个战斗狂人阿里克,强硬地阻止他只怕此人根本不吃这一套。再说,自己真是人微言轻啊。

    泰拉维斯想了一招,故意说:“如果你选择无情杀戮,事后我就告诉留里克大人,第一旗队长杀死了有意臣服的部族,致使公国少了一笔贡品收入。”

    “你!”本是嗜血狂妄的阿里克被这番话语一激,果然犹豫地皱紧眉头,他投鼠忌器真就下令先不动手。

    阿里克气势汹汹走进泰拉维斯,一把掐住这少年的脖子。

    “你很勇啊。”

    却看泰拉维斯,他在痛苦中挤出意思笑容,勉强道:“滥杀不反抗者,必惨死。”

    那眼神像是要杀人,阿里克摇摇头,右臂猛地一推,将泰拉维斯推倒在地。“也罢!”他说,“就饶了这些人,说说看,你有什么计划?如果他们的族人真的选择投降罗斯,愿意老老实实缴纳贡品,饶命可以。”

    这个阿里克就是要竭泽而渔的疯子。

    泰拉维斯爬起来,他实在受不了和这个狂人为伍,只想赶紧结束任务重归留里克本人的指挥。他急匆匆与那些俘虏交涉,极为严肃地告知他们反抗罗斯的恐怖下场。

    他提到了可怕的死亡。那不是一般的死亡,而是男女老幼人畜不留,独木舟被摧毁,房屋被焚烧,最后青草覆盖定居点,就仿佛这里从未有人来过,存在的一切痕迹都被抹杀。

    为了活命,俘虏们选择合作,可他们也不知自己是否是在引狼入室。

    见得泰拉维斯一直坐下来和俘虏说着不甚了解的语言,阿里克不耐烦质问:“和这些家伙谈好条件了吗?快一点,若不合作现在就斩杀。”

    “他们已经同意了。”

    “很好。你的对策究竟如何?”

    “是这样。”泰拉维斯定了定神:“我们的舰队直接抵达他们的营地附近,我乘坐一艘小船前去交涉。”

    “你?打算一人劝降他们?你在高看自己。”

    “没关系,我有信心。”

    阿里克摇摇头,老弟留里克的女人之一赛波拉娃,她就是这小子的妹妹。这小子曾在战争中差点射中留里克,如此过节老弟放得下,他阿里克是放不下的,便是因为这个因素,阿里克始终无法真正把此科文小子视作自己的伙计。

    可这小子不该有闪失,倘若出了事老弟还得怪罪。

    阿里克谨慎警告:“你选择登陆与他们交涉,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我懂!你还是打算直接杀死他们,顺手劫掠大笔财物。毕竟打劫卡累利阿人的仆从,你毫无心理负担。”

    “是如此。”阿里克笑了笑,这番拍打其胸膛:“我可以做出保证,我不会贸然选择全面进攻,不过……”

    “我都明白。”泰拉维斯深知自己也是赌上了小命,“我会说服他们。我们尽量在上午逼近他们的营寨,若是傍晚之际我未归,就说明我被他们杀了。这种时候你就是把营寨焚烧成焦炭也无所谓。”

    “唉……就这样安排了。小子!”

    “嗯?”

    “可别死掉咯。”

    说此言之际,阿里克居然面带一丝笑意?这很反常,泰拉维斯只觉得膈应。

    俘虏们说明了一个明确的定居点,一个名为凯基萨尔米的存在。

    这歌是什么意思?泰拉维斯轻易明白过来,该定居点名字本意的简单粗暴——一处规模很大的峡湾边的泽地。

    (凯基萨尔米,今拉多加湖西北湖岸的普里奥焦尔斯克)

    俘虏自称维普斯人是不知多久之前从卡累利阿社群里分出的,他们的人口很好,依靠着饲养一批驯鹿、狩猎、制作独木舟钓鱼过活。

    这种日子倒是不足为奇,因为科文人过去也是过着类似的生活。

    完全一样的生产模式,完全一样的脸庞、一样的发色,甚至是基本互通的语言,泰拉维斯坚信这些人与自己的科文人社群,一定是同源的!

    他毕竟与留里克走得很近,随着对维京人了解的深入,他获悉罗斯人、瑞典人、丹麦人乃至西方的人们,他们就像是分家的亲兄弟。

    如此说来,他所知的科文人就是从塔瓦斯提亚社群分裂出来的部族,显然科文人与卡累利阿人也是一家。

    有共同的祖先就该称兄道弟吗?不见得。丹麦人与瑞典人打得头破血流,罗斯人则血洗了哥特兰人。

    泰拉维斯最担心的是,凯基萨尔米的首领会拒绝臣服,最后将自己杀死并坚决抵抗。

    反抗罗斯入侵者?勇敢是真的勇敢。可是,贸然的反抗引得半天时间全族尽灭是否不够明智呢?

    泰拉维斯没有时间再思考了,是他夸下海口能只身前往劝降,已经没有犹豫的资格。

    凯基萨尔米仅仅是一个地域名称,她的本意很好的形容了这面地域的地貌特征。

    从芬兰中部湖区引出一条水道,她是武克希河,就在即将进入拉多加湖之际,在平坦的地域河道静静膨胀为湖泊,最后再收束为一条水道注入大湖。

    特殊的地理结构促成了湖畔的大量湿润草地,造就了一处饲喂驯鹿的合适牧场。

    维普斯人就是在不停的迁徙中找寻到这一水草丰美之地。此地东是漫无边际的大湖,周遭环境被茂密的松林杉林环绕,造就了这一封闭的世界,这里就是他们的小世界。

    凯基萨尔米因此得名。

    一支母系氏族定居于此,他们区区八百人的微弱人口,他们就是维普斯人的全部!

    一位名为卡尔泰奈卡的老太太,就是这一部族目前最高贵的存在。她是维普斯人的大祭司,是最高的智者,亦是部族的巫医。

    男女老幼都听从她的教诲,定期把一些驯鹿以贡品的形式交给抵达的卡累利阿首领的使者,换取对方的保护,平日的生活就是这样平淡无奇毫无波澜。

    就仿佛这片地域以外的纷争和他们毫无关系。

    就算有些渔夫说明了一些大湖南部的奇特见闻,声称那里出现了一些如冰山般巨大的船只。族人把此视作笑谈,也有人对此很重视,而最尊贵的卡尔泰奈卡奶奶的解释就非常的玄机:“一定是一些神秘的外来者闯入我们的世界。不招惹他们就不会有灾祸。”

    她预见到了灾祸,却没有预见到灾祸会不请自来。

    这不,当湖面的晨雾散去,整个定居点的人们都看到了东方湖面上漂浮的巨物。

    男人们眯着眼迎着阳光,光线虚化了巨物的形象,他们本能认知那是一些船只。

    尤其是那些曾窥探到可疑存在的人,现在就在定居点的村庄大叫乱跑。

    男人们自发地拿起了石矛铁矛,持弓者带着木弓奔向湖畔。

    一位老奶奶在年轻女子的护送下走出帐篷,拄着拐杖呼吁大家不要惊慌。

    可是,当她以衰老的眼睛看到那停泊的一票船只,此超越她三观的存在也吓得她接连后退。

    “快!快让女人孩子回避!带着鹿群进入树林藏起来。”

    “男人们,不要贸然激怒他们。”

    “所有人慢慢地退却!”

    她想到了回避,回避并不可耻。男人女人也都缺乏奋手一搏的觉悟,他们都只想平平静静的生活,何况这些奇怪的巨物不似人间之物,也许是湖神派来的使者吧!

    巧了!卡尔泰奈卡奶奶就是这样想的,她起了这个念头后就愈发笃定。族人们可以回避,自己就要站在这里,与湖神的使者或者是湖神本人接触。

    另一方面,阿里克约束了自己的部下,分舰队已经轻易看明白这一规模并不算小的定居点,根据在芬兰之地征讨的经验,他估计这个营地的居民的确只有一千人上下。

    “全都是棚屋帐篷,倒是有不少的鹿。”

    阿里克一番感慨,又问已经登上长船的泰拉维斯和那些俘虏:“小子,你准备好了吧?”

    “好了!大人,记住我们的约定!”

    “当然。小子,你可不要死掉……”

    有四名科文人陪同泰拉维斯,另有多达八名的俘虏。风帆放下,长船以倾斜的角度缓速冲上松软的湖岸水草地,他们顺着船头,抚着船艏龙头下船。

    这就是家,俘虏们回到了自己的家,奈何丝毫没有回家的温暖。

    族人们都撤离了,俘虏很欣慰族人的聪明选择,毕竟身后可有数百名恐怖的战士虎视眈眈呢。

    “这就是你们的营地?就是凯基萨尔米?”泰拉维斯问。

    有人立刻回应:“是。希望你们千万别动手。”

    “这就看你们是否配合,罗斯人都是凶残的怪物,惹恼他们后果是灾难。走吧。看看这个村庄,人似乎都逃离了。”

    事实并不尽然,泰拉维斯很快看到了定居点的边缘,有一住拐杖的人在随从的陪同下静静站立。

    “那就是我们的老首领。”有人指出。

    “看起来是一个老奶奶?”

    “是卡尔泰奈卡奶奶。”

    此名字本意黄色的花,泰拉维斯很高兴自己轻易听明白其中意思。他昂起头来,此身罗斯人战士的打扮让他看起来英武,尤其是那头顶的贴皮盔,阳光照耀下闪着光。

    是自己的族人带着奇怪的登陆者来了,难道那就是湖神的使者?

    卡尔泰奈卡保持着淡定,直到与使者接触。

    她恭敬地询问:“神的使者,请问,你来到我的营地,是降下旨意么?”

    神的使者?荒谬。

    泰拉维斯摘下贴皮盔,亮出他的脸庞与棕黑色的脸。

    虽然与本地人相貌相似,他的体格颇为强壮便显得诧异很大。

    “我并非神的使者。”

    此语老太太听得明白,不由得睁开眯着的双眼:“你们……你……你是卡累利阿的使者?”

    “并不是。”

    “你代表了谁。”

    “我代表罗斯。我听说,你就是维普斯人的首领,奶奶,也许我们该好好聊聊。听着,这关系到你族人的生命以及未来。”

    泰拉维斯保持着严肃,言语中透露着杀意。

    老太太可是不傻,当即邀得这位少年进入自己的木棚里好好聊聊。

    对于一个人口、实力都很弱小的部族,认怂并抱大腿定期缴纳贡品并不寒颤,卡累利阿人强大,他们就是卡累利阿的仆从,塔瓦斯提亚人强大,便是塔瓦斯提亚的仆从。

    科文人?是什么人?罗斯人又是什么人?

    木棚里,泰拉维斯介绍了自己的科文族群与塔瓦斯提亚、苏欧米的关系,继而也介绍起强盛的罗斯公国。

    他犯不着过多的解释,而是着重说明一个事实:“罗斯公国即将集结五千人的军队彻底歼灭卡累利阿人势力,你们必须换一个新主人。”

    五千人?这个数字挑战着维普斯人的数学极限。泰拉维斯这里用“五十个一百”描述罗斯军的军力,可他诧异地发现要让维普斯人理解这个规模的数字有些困难。

    也许卡尔泰奈卡奶奶是明白了?

    他们已经互报了自己的名字,泰拉维斯的出现让她惊恐万分。

    “现在,有五百名强壮的罗斯人准备登陆,他们命令你们立刻投降,承认罗斯为新的主人。他们将登陆,只要献出贡品即可得到安全。今年卡累利阿人就会覆灭,你们会在罗斯人的保护下继续生活……”

    老奶奶左右为难,她其实非但不觉得这个年轻靓仔可憎,而是非常欣赏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有结实的肌肉,以及诚实与果敢的品格。这小子有着部族男子缺乏的东西——战士特有的勇气。

    那些回来的俘虏紧张地说明一番自己的遭遇,这下子老奶奶彻底放弃。

    维普斯人宣布投降,并立刻宣布成为罗斯人为新的主人。

    作为交换,罗斯征服者可以立刻得到贡品,但必须保证不会伤害所有的维普斯人。

    卡尔泰奈卡奶奶长叹一番部族的命运,接受这全新的命运。

第666章 仆从者的投名状

    泰拉维斯本觉得自己会劝说他们直到下午,显然是畏惧罗斯人的恐怖实力,维普斯的女首领宣布投降了。

    那些藏起来的人并未走远,见得老奶奶呼吁大家都出来,族人们也纷纷走出藏匿的所在。

    另一方面,罗斯分舰队的长船也纷纷开始登陆。

    泰拉维斯就在近岸处迎接征服者的降临。

    阿里克很是诧异,这小子居然真靠着一张嘴说服了维普斯人,真的不依靠战争就换来了他们的臣服。

    脑袋比较一根筋的阿里克很惊奇,可这就是一个事实。

    他令部下保持克制,不准自发劫掠,除非他们拒绝献出贡品。

    事情的发展也完全出乎来看待预料,五百名极为高壮的罗斯战士踏上维普斯人的凯基萨尔米,维普斯的女人们居然纷纷心动了!

    他们并不存在明确的婚姻关系,女人生育的孩子就是整个部族的孩子。他们的生活其实有些混乱,可女人们总是在频频的生育,也面对着惊人的婴儿夭折率。

    眼看着一群健壮的金发青年从巨大的船只跳下,他们是如此健壮,融汇了他们骨血而生育的孩子,也能顺利的躲过死神的迫害吧。

    这种事阿里克始料未及,维普斯女人的举动分明是求着自己的部下和她们发生关系。这种事真是令他熟悉,同样的事情已经在科文人的社群里发生,以至于罗斯公国的艾隆奥拉瓦堡里,钢铁松鼠部族的那群女人已经抱着一群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黄褐色头发的混血孩子。

    此乃首领卡尔泰奈卡所默许的,甚至于她的孙女也被带来出来,腼腆的女孩被她的奶奶亲自塞给泰拉维斯。

    女孩哈娅斯塔,名字就是“芬芳的气息”,一个刚刚长到可以做母亲年轻的女孩而已。虽是如此,她就粘着泰拉维斯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男人。

    如刚刚长成的公牛般的泰拉维斯如何把持着住呢?当他按住这个通情达理的女孩于松软鹿皮垫下,还别所,还真的喜欢上这个主动的姑娘,虽然他知道对方的目的。

    入夜,阿里克只觉得这个奇特的凯基萨尔米充满了说不尽的荒诞与美妙!

    战士们可以大口吃着烤熟的驯鹿肉,可以与一群女人发生关系。年轻的战士并不挑剔,甚至许多人在艾隆堡和科文人做过同样的事情,据说新来的维普斯人和科文人是一家,至少在这方面还真就是一家人。

    双方算是各有所需,那么再向这群如此臣服的家伙动刀子便是纯粹的脑子坏掉了。

    阿里克有着自己的原则,他推掉了所有女人的接近,就是在营帐内亲自与维普斯女首领卡尔泰奈卡深入了解情况。

    已经办完事的泰拉维斯任凭女孩哈娅斯塔伏在自己大腿处,他充当一位翻译,而他也无比希望获悉卡累利阿人更相信的消息。

    女首领从容面对,她亲眼看到并确认整个维普斯部族在罗斯军队的面前毫无抵抗的能力,她已经选择举族投奔罗斯公国,这便开始略显唠叨、事无巨细地介绍起卡累利阿人的情况……

    这个女首领说话颇为唠叨,再碍于语言并不能非常通顺地交互,泰拉维斯竭力从中提炼出关键性信息,却也得到了惊人消息。

    如果一开始那几个俘虏透露出的“卡累利阿熊祭坛”有杜撰敷衍的可能性,这个女首领再描述一番,它便坐实了。

    “熊祭坛?他们居然崇拜熊么?”阿里克问及泰拉维斯。

    “他们猎熊祭祀。那个地方恐怕并不是一个村庄,而是单纯的祭坛。”

    祭坛?阿里克想当然便想到了罗斯堡老家的石船祭坛,那地方的确是圣域,不过若没有重要节日,也没有谁会去光顾,并非那里是禁区,单纯是非节日去了那地方也没有乐趣。

    阿里克就顺着自己的思路揣测一番。

    泰拉维斯摇摇头:“绝非如此。她提到了很多的帐篷,会有很多人在哪里交易。那是滨湖的地域,如果……我们发动一场袭击,或许会出其不意。”

    当泰拉维斯提出偷袭建议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当言语说明后果然引起了阿里克的强烈兴趣。

    “偷袭?正合我意。滨湖的营地,一群羸弱的家伙居然自称勇敢的熊猎人,真是荒谬。你继续问,我要知道卡累利阿的细节!”

    阿里克这番催促,泰拉维斯就不得不问个不停。

    女首领可不敢得罪这群浑身是铁(指锁子甲)的狂人,她的眼里,这群铁人即便不是神的使者,也是高贵、不可忤逆的存在。

    他们是强者,却都是男人。

    己方是弱者,女人却很多。

    维普斯女人以自己的方式讨好这群罗斯征服者,部族继续在以命运做赌注,去赌罗斯人不会突然翻脸。

    基于这一思想,女首领特别提及了一件事:“当牧草的末梢开始变黄,当湖风有了凉意,当新生的小鹿开始吃草,卡累利阿的收贡使者就会抵达。”

    泰拉维斯最初翻译这些话语心里满是疑惑,再思考一番,能满足这三个条件的时辰,岂不就是初秋?

    初秋已经近在眼前了!

    卡累利阿使者会前来收取二十头鹿,并会令维普斯人交出一个漂亮的少女,进献给卡累利阿首领为奴。

    女首领嗓音沙哑,说话的口气也很淡然。

    泰拉维斯听得可是浑身颤栗,此刻那个少女哈娅斯塔仍依偎在自己身边,偏偏就是她,必会在某年被捆住双手跟着卡累利阿使者离开……

    获悉这一情报,他再看看身边的女人,顿时强烈的保护欲席卷整个脑袋。

    我,得救了她。我已经占有了她,她必须是我的女人!

    理性地考虑,泰拉维斯愈发觉得这就是老首领的计谋,数量惊人的部族女人和罗斯征服者发生了关系,老首领分明在纵容所有的女人力所能及去和他们做,或许希冀通过得到强壮战士的血统从而生育出更多健康孩子的思维作祟,或者这一切都是另一种保命的手段。

    恰是此刻,怀中的少女也恬恬地开了口:“你,会保护我。”

    “保护你。我会保护你。”

    他们说了什么阿里克基本听不懂,当他不耐烦地追问一番,当即萌发起一个妙计。

    这位年强有为的战士振作起来:“泰拉维斯,我才不关心那些使者到这里收取多少鹿或是抓手多少个女人。只怕这个女人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崽子,你也不希望她被抓走。可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只有罗斯人收取他者的贡品。敢在罗斯的地盘上收贡,卡累利阿人必死!”

    的确,罗斯公国因新罗斯堡受到重大威胁唯有主动攻击卡累利阿人的领地,在这个基本不讲道义的北欧无可指摘。然而要让战士们爆发出强悍战斗力,最好用某种手段激发出战士的愤怒,他们一旦暴怒战斗力往往达到巅峰,且面对参与到的可怕杀戮也不会忌惮。

    帮助被欺负的仆从势力苏欧米人攻击卡累利阿,这或许能让战士因怒而敢战。

    现在,阿里克只想告诉自己的兄弟们,有一群不怕死的家伙赶在收取罗斯仆人的贡品,真是活该去死啊!

    这个地方很奇怪,明明是颇为荒蛮之地,男人女人都身材矮小,武力水平极为孱弱。

    但这里也是一个奇特的圣地,任何一个罗斯战士亮出自己白色的胸膛,那肌肉纹理与飘逸的金色胸毛,轻而易举即可吸引本地的女人走来主动褪下皮裘布袍。

    分舰队泊于这里已经是第三个白天,阿里克已经从女首领处获悉了一些极为关键的消息,当他决意将有些休闲过头的兄弟们集结,却敏锐注意到有些人已经变得萎靡不振。

    第一旗队在屁鼓声中集结,每个百夫长集合自己的部下,他们当着所有维普斯人的面排成了方形矩阵。

    他们衣着完全一样,锁甲之外套着白底蓝纹袍子,武器与头盔闪着蓝光。

    阿里克这番分明是在向维普斯人展示强悍实力,至于有些兄弟萎靡不振,他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

    清凉的湖风吹进这个湖畔峡湾,拉多加湖的风一直吹到武尔西湖。

    阿里克感受到一丝凉意,介于所谓的“卡累利阿使者”还没来,那些人显然一段时间后就该抵达。

    他集结大军,站在一些木头堆砌的台子上学发号施令。

    “现在告诉你们一件事令人愤怒的事!这些维普斯人已经是我们的仆人,我看到你们都和他们的女人非常亲密。放心,这是我许可你们的。”

    说到这儿,突然精神紧张的战士们,那紧绷的神经又瞬间舒缓。

    阿里克继续大吼:“真是气死我了!这里已经是咱们罗斯公国的领地,维普斯人都是我们的仆人!你们知道仆人的意义、领地的意义。”

    他故意顿了顿气,吸引了大众的眼神:“但是,卡累利阿人派出了使者,将擅自进入我们新征服的领地,强迫我们的仆人缴纳贡品给他们。将你们宠爱过的女人夺走!你们答应吗?!”

    前面强调很多,都是为了最后的转折。

    一开始大家脑子有些懵,随着开始有人反应过来,暴怒的情绪开始占据头脑。

    “你们答应吗?”阿里克继续大吼。

    “不答应!”终于有人发泄式地回以狂怒。

    “那就干吧!我们打他们一个伏击。然后……”

    阿里克当众笑出了声,甚至化作了狂妄的笑。他情绪亢奋内心狂喜,稍稍平复心情又大声吼起来:“我还获悉到卡累利阿人有一座城,那里有大量的驯鹿,大量的皮革,还有很多女人。你们就不要想着能抢到多少银币,这群家伙手中就没有银币。他们拥有最多的只是皮革,我们抢的就是皮革!

    公爵并没有禁止我们和他们战斗,仅仅要求小心行事。对于你们,合适吗?

    几年前,我带着你们首袭哥特兰,我们大获全胜。这次我们还能取得更大的胜利,我们会带着大量的皮革回来,运到新罗斯堡我们都会发财!”

    人们开始呐喊,开始用斧柄剑背敲打盾牌,提及杀敌越货就情绪高涨。

    他们本就不不奢望从卡累利阿人手里抢到银子,然而皮革也是一种货币的代替品,且罗斯部族自古以来就是靠着皮革加工起家,没有谁比他们更看重皮革。

    阿里克这番宣讲并非完全的画大饼,一些描述的东西是一个事实。

    罗斯军第一旗队宣布将首攻卡累利阿,目标直指那个所谓的“熊祭坛”。他们要做此事,更要守株待兔斩杀卡累利阿使者。

    直到完全听懂了罗斯人的意图,维普斯女首领卡尔泰奈卡深深感受到她这辈子所能感受的最侵彻骨髓的恐惧。

    因为,罗斯征服者头目阿里克已经决定了,维普斯人必须证明自己是真心仆从,有三个事务必须达成,但凡有一个没有完成,罗斯人即可发飙。

    第一:维普斯人必须派遣一批向导,引导罗斯军直达熊祭坛。

    第二:必须武装起来,配合罗斯军一道截杀卡累利阿使者,以此做投名状。

    第三:女首领卡尔泰奈卡必须亲自前往新罗斯堡觐见罗斯公爵本人,继而确定仆人与君主的诸多契约。

    维普斯人仅能组织起一支一百多名男人构成的队伍,他们身材普遍矮胖,矮胖也是一种假象,卸下厚实的皮帽这些人并不强壮。他们只能用燧石、鹿角和天然火山玻璃加工成矛头,以橡木、麻绳制弓,以木杆骨片和羽毛做剑。

    这就是他们的武装,当“士兵”集结起来,阿里克看着这群家伙也只能暗暗头疼。

    阿里克当然瞧不起这群家伙,可是自己已经代表老弟承认其仆从的地位。仆从军酷似一群乞讨的人,他们现在最要做的就是全面换装武备。

    维普斯人如此,想必卡累利阿人也就比他们强一些。

    女首领提及了卡累利阿人有很多铁器,终于更高级的武备,似乎就没有了。

    罗斯人开始在阿里克的布置下守株待兔,他很清楚老弟决意在诺夫哥罗德麦收后的粮草极大充沛期发动进攻,距离儒略历的八月还有一点时间,他推测的截杀使者强袭熊祭坛大抵也会在八月初。这些事务彼此并不冲突,甚至自己还有些时间富余。

    那些收取贡品的使者奉的是卡累利阿盟主的命令,三大部族共遵一人为酋长。

    卡累利阿势力正处在部落联盟向酋邦的历史转化期,“熊祭坛”那个地方已经具备都城的意义,向临近的小部族收取贡品,或是联合起来攻击邻居,都在促进一个国家的诞生。

    罗斯军分舰队全部开入到武克希河下游的湖泊里,这是一个隐蔽的所在,更是一个基本未经开发的所在。

    巨大的拖网扔到湖中,旗舰墨丘利号开始拉网扫荡湖中充沛的欧鲈自愿。那些长船也定在湖面上,穿上人放下鱼线以钢制鱼钩钓鱼。先进的捕鱼水平与本地湖区的充沛自愿,罗斯军的伙食问题不但得以解决,他们甚至可将多捕的鱼赏给维普斯人仆从。

    恰是这捞鱼技术,震撼这些本地居民。

    甚至还有感动。

    因为卡累利阿人只是一味索取,罗斯征服者反而看起来友善,毕竟他们真的赏赐了很多鲜鱼。

    终于,远处放风的维普斯人“接待者”,终于等到了卡累利阿收贡使者。

    “接待者”并未透露罗斯人的征服,依旧如往年一样毕恭毕敬迎接这一行二十余人的使者。

    此二十人倒也跋扈,为首的头目一路嚷嚷,要求维普斯人把所有漂亮的姑娘进献出来,二十人要有二十个姑娘伺候至少一晚,另有最漂亮的一个,当谨献给最伟大的首领。

    使者都在做着美梦,然而进入到维普斯人村庄,这里竟是安静异常。

    到底怎么回事?“接待者”谎称大家都很害怕,都藏了起来,这便要求亲自去把藏起来的族人喊出来。

    使者们倒也不在意,年年都发生有类似的事,他们将此视作强者威严的表现。

    但当“接待者”窜入一间木棚的阴影后,变向掩藏的披甲罗斯战士,以及一批维普斯武装者报了信。

    卡累利阿使者大摇大摆而来,早有几位远处望风的“接待者”飞速跑回营地说明此事,罗斯维普斯联军也提前做好了准备。

    “动手吧!”阿里克一声令下,身着战袍的狂战士突然杀出。

    蓄力的十字弓突然集群发射,一下子便打懵了这群步行而来浑身破绽的使者,他们受伤倒下哀嚎,接着便被罗斯军乱剑戳杀……

    事情到此仍不算完,轻松解决这群使者的是罗斯人,维普斯人仍要献出投名状。

    一支钢剑插在泥地里,阿里克勒令紧张的维普斯战士,“你们割下使者的脑袋,证明自己的仆从!”

    泰拉维斯如实翻译,他们彼此互相看看,真的开始动手。

    他们并非单纯的斩下首级,一群人零距离看到了罗斯人的恐怖战斗力,纷纷自证自己的忠诚,拿着这把剑人人动手,愣是将使者的尸体大卸八块,将雪涂在脸上,这就是他们的投名状。

    阿里克笑了,兄弟们跟着笑了,最后,这群满脸是血的维普斯战士也傻乎乎地跟着笑起来。

    这下,维普斯人的男人女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完成了仆从契约,接下来当乘胜追击了。

第667章 强袭熊祭坛

    伏击偷袭如疾风暴雨,它也在极短时间结束。阿里克本想留个活口,奈何兄弟们过于暴躁,将这群卡累利阿使者杀戮得干干净净。

    敌人的尸体被大卸八块,如此立下投名状的维普思人被阿里克进一步要求将事做绝,二十个头颅被插在木棍上,骇人的场景所有维普斯男女老幼都看得清楚。

    血淋淋的场景挑动着女首领衰老的心,众人看得男人们的杰作瑟瑟发抖。

    不劳宣讲,维普思人只能举族坐上罗斯人的战船共进退了。

    这不,参与杀戮的维普思战士再被征召二十人。

    此二十人纯属阿里克在戳子里面拔将军,他们相对强壮一些也见了血,他们都明确知道卡累利阿的“熊祭坛”的精确位置,实为优秀向导。

    泰拉维斯已经夺走了那女孩的放心,哈娅斯塔,女首领的孙女,这个女孩将作为投诚的筹码跟着泰拉维斯离开。

    恰是泰拉维斯,身为科文灰松鼠部族首领独子,他的身份高贵一点,又亲历了太多场血战,年纪轻轻再多统领二十个维普思战士颇为恰当。

    罗斯军分舰队实力提高了,五百五十人的兵力其中多为老战士,他们仅是看似人数少,实则战力惊人。

    屠戮使者等同于对卡累利阿不宣而战,那些首级插在木杆,它们皆将扔到那个熊祭坛,成为所谓“猎头者纪念碑”,震慑与挑衅卡累利阿人。

    阿里克,他还没有狂妄到仅靠手下这点人就歼灭卡累利阿势力的三个大部族。

    甚至于他对那边的了解依旧仅有维普思人的描述,敌人的境况究竟如何呢?

    就像熊在抓到疑似猎物后,会先试探性撕咬,发现是肉才会吃掉,并永远记住。

    罗斯军就以剑与斧对熊祭坛武装侦查!

    他们在屠戮使者后又休息了一点,就这麦饼面包大吃特吃烤鲈鱼,额外又制作了一些熟驯鹿肉和烘干的鲈鱼肉干后,全军登船并带着那二十个维普思新仆从军,舰队继续沿着湖岸线向北。

    据信,只要沿着湖岸走,最先发现的定居点,就是目标熊祭坛。

    仁慈?不!

    强袭!对。

    维普斯人首次坐上比独木舟更大的船,他们兴奋、紧张,根本没有对战争的忌惮,而是将此作为一场大湖泛舟的旅行。

    他们全被集中在最大的旗舰上,高大的三角帆在阳光与南风下猎猎作响,他们甚至没有见识过如此巨大的布匹,不禁怀疑这或许就是神所造。

    但罗斯人分明不是神!他们是人,是比卡累利阿人更强悍的势力。

    那些见闻传说成了真,自己就站在虚幻般的大船上。

    当维普斯人逐渐熟悉,那种少见过怪的神情也在快速消散,并快速进入到自己的新角色中。

    再看阿里克,队伍或多或少增加一些仆从军并无明显意义,指望此二十人杀敌算了吧,最多做一个气氛组。

    他们倒是很好履行着向导的人物,皆是站在加班上,一边凝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湖岸线,一边伸手指着方向,从而促使旗舰一直修正航线。

    整整一个白天的湖面漂行非常平静,人们无聊打盹,唯有各船操纵风帆的人在站岗。

    短暂的夜晚终于降临了,罗斯军队在船上吃饭便溺,一切就像他们在海上捕鱼时的那般境况。

    军队又继续航行了一个白天,湖泊竟是如此巨大,战士们皆大为震撼。

    也许明日又是没有成果的航行,整个舰队就近登陆一个湖中岛意欲在此过夜。

    很多人在草窝里捡到了野鸭蛋,也算是给无聊的航行增加了一些乐趣。

    该岛上有一些小树,芦苇丛蒿子秆才是最多的,大片地域充满了惊人的泥泞,闹得整个岛屿并无多少可靠的落脚点,以至于许多人登岸后又纷纷回到了船上。

    杂草被清理了一番,夕阳下一些篝火开始引燃。

    时间刚刚到八月,夏季已经和拉多加湖告了别,初秋到了,温柔的夕阳催人酣睡,清凉的湖风又平添一丝清凉。

    阿里克并不怀疑维普斯带路者指错了路,他就是讶异于湖的庞大。罗斯人殖民新罗斯堡,在荒芜的近海草地建立庞大城市,几年以来就在涅瓦河附近活动,虽毗邻大湖,根本没有深入湖区探险的经历,对于湖的庞大也缺乏认识。

    当人们开始放松,当夕阳余晖基本让位于灿烂夜空,远方的异象出现了。

    那是一个偶然,亦是一个必然。

    旗舰墨丘利号的桅杆出现一个小状况,桅杆顶部控制风帆升降的滑轮为一根缆绳所卡住,大船前进时没工夫修,现在抛了锚水手这才爬上顶部。

    灿烂星空美妙空灵,然水手看到了远方晦暗的湖岸出现了荧光。

    那是篝火!又不似篝火!

    随着夜幕变得深邃,湖面上逐渐泛起一些数量不算少的黄色光源,湖岸的光源就更密集了。

    渐渐的,更多的罗斯战士察觉到了异常,身为战士的本能驱使着他们起立,关于“我们发现了熊祭坛”的消息瞬间被传得沸沸扬扬。

    阿里克就站在岸边,他的内心充满亢奋。

    当他问及一众维普斯带路者光源之所在是否是熊祭坛,得到了完全的肯定。

    “真是太好了,可算让我抓到了猎物。”

    阿里克自顾自嘟囔几句,旋即对嘻嘻哈哈的兄弟们嚷嚷:“都看到了吧!那是他们的篝火他们的渔火。卡累利阿人暴露了自己,你们早点睡觉,拂晓时分我们发动进攻!记住!人人见血,毫不留情!”

    人人都知老大言语的意味,罗斯军将有权享用一场杀戮的盛宴,这种事他们做过太多犯不着紧张。

    本来,罗斯军的篝火并不旺盛也隐蔽,这下他们纷纷熄灭了篝火,再吃完干粮后,大部分人还是迁移到船只上,以便明早出征之际能快速行动。

    短暂的夜很快结束,半数人并没有好好安睡。

    这并非大问题,即将参与一场嗜血的狂焰,自诩最勇敢的战士都希望在朝阳下,向奥丁证明自己的强力凶狠,而卡累利阿人成了一种道具。

    他们啃食饼子、面包块和鱼干,过于干噎就舀一陶瓮的湖水喝下。

    阿里克站在船艉甲板的制高点俯视整个舰队,顿时,当年首次强袭哥特兰岛的景象即将再现。

    现在天空还是暗蓝,唯有守了一夜的战士现在蜷缩一团于船舱小憩,时机完全站在罗斯人这里,甚至那湖面上卡累利阿人的鱼火都尚未散去。

    他振臂一呼:“现在!我们走!”

    夜间风力总体偏弱,墨丘利号的人力螺旋桨推动她离开岛屿进入到宽阔的水面。紧接着两艘长船接住抛下的缆绳,将之牢靠地系在桅杆上。

    整个分舰队以最传统的人力划桨模式前进,有了牵引船与自带的螺旋桨辅助,墨丘利号像是奔跑在湖面的驯鹿雪橇,各舰踏浪前进,大桨有规律地划出水花,身后留下一道道暗淡的航迹线。

    他们制造了一些水花噪音,微弱的湖风与水浪拍打岸边声将之屏蔽。

    一群暗影在逐渐清晰的世界愈发显眼,那些夜钓的卡累利阿渔民直到罗斯舰队逼近眼前才察觉到。非常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并没有感觉恐怖,而是呆傻一般站在独木舟上,静静看着这支奇怪的船队离去,直勾勾地看着船队直冲熊祭坛。

    要歼灭那些夜钓者吗?

    杀戮当然可以,但没必要。军队的任务是最短时间冲到岸上后再行杀戮,强袭之路不该被一些事掣肘。

    那些钓鱼者是幸运的,也是可悲的,正所谓毁灭你与你何干,赦免你又与你何干?

    天空已是湛蓝色,就如同桅杆上飘扬的“罗斯公国桨旗”的蓝色纹路。

    分舰队的魅影清晰可见,熊祭坛的卡累利阿人集市也进入到他们的早市中,早起走出帐篷交易皮革、小兽、鹿、鱼等货物的人们都纷纷聚集在岸边,观赏这全所未有的景象。

    海啸在袭击海岸之前似乎并没有威胁,会有做了错误预判者驻足桅杆,直到大浪迫近变成排山倒海的架势,一切都已经晚了。

    数百人聚集在湖边,一边是即将冲破湖平面的太阳,一边是一支形象刻意的庞大船队,他们更关心后者,甚至大胆者觉得这是一支贸易船队,非但没有危险,反而能带来财富。

    做出这等预判的人并非完全错误,罗斯人的船只面对强者自然老老实实做生意,遇到弱者嘛,是否选择开战纯属看心情。

    阿里克并不清楚岸上聚集一群人要干什么,维普斯向导都是畏惧卡累利阿人的,他们果断声称对手已经有所防备。

    泰拉维斯以诺斯语诉说一番:“维普斯人说。敌人一定是通过占卜知道我们杀了他们的使者。卡累利阿人已经知道了,他们……”

    阿里克笑了笑:“他们要和我军在湖畔决战?巧了,我正欲砍杀他们的脑袋。他们真是勇敢啊。”

    “是鲁莽吧。”泰拉维斯面目平静道。

    “是勇敢!这群人敢于和我正面对抗,我敬他们是勇士。也好,我就以最强力量对付他们,扭力弹弓准备!”

    墨丘利号上六座扭力弹弓全部进入仰角发射状态,它们蓄力完毕,全部安装旋羽的标枪。

    阿里克亲自伸出大拇指对准那聚集的人群估计着距离,感觉距离已经合适,平静地下达发射令。

    六支标枪瞬间飞射,在呼呼声中维普斯人看傻了眼。

    标枪是旋羽,旋转时剧烈摩擦空气引起的嗡嗡声很快引得岸上卡累利阿人的注意,接着便是黑色杆状物坠落下来,硬生生砸在地上。

    一个倒霉的家伙被直接贯穿了胸膛,被狠狠钉在泥地上。

    虽然仅造成一人死亡,看热闹的卡累利阿人终于不再有幻想,他们明白迫近者是前所未见的敌人!

    可惜,当他们开始逃跑之际,整个罗斯分舰队的箭雨打击已经抵达。

    科文长弓手先行抛射,接着又是罗斯十字弓手的抛射。

    轻箭靠着下坠的势能,以铁雹之姿劈头盖脸砸向披着兽皮的卡累利阿平民。

    遭遇袭击的卡累利阿人现在的确是平民,倘若他们拿起了自家的铁矛后便不是了。他们到底拥有了一片地区的霸权,与旧邻居塔瓦斯提亚人打得有来有往,意识到是敌袭的人们纷纷跑回自家的帐篷,招呼儿子们拿起武器准备对抗敌袭,命令女人们看管好财物。

    也包括熊祭坛的常驻祭司们,他们号召披着熊皮的祭坛卫士站出来,虽然不知袭击者是谁,为了这神圣的祭祀中心,必须赶在酋长回来之前打败袭击者。

    难道人数高达五十人的祭坛卫士,就能捍卫祭祀中心的神圣吗?

    阿里克的队伍装备高达一百五十具弓弩,罗斯军既然在运用远程武器方面一再吃到巨大的甜头,让什么“堂堂正正正面互砍”都见鬼去吧,有先进武器不用才是蠢货。

    箭矢打击带来可怕杀戮,卡累利阿人在战场上都没见过这个。

    人们在疯狂逃窜,许多人带着箭伤继续奔走,奈何全都太晚了。

    第一艘长船冲上了松软的湖岸,持十字弓的罗斯战士端着武器瞄准射击,掩护着剑盾手兄弟稳健地跳下船。

    曾有人预想抢滩登陆时会遇到阻挠,大家会迎着敌人的箭矢登陆,的确卡累利阿人在射箭反击,那恐怕只能算是象征性地反抗了。

    墨丘利号以侧舷对敌,她完全成为一种近岸的箭塔,泰拉维斯组织部下就留在船上,继续向岸上搏杀的兄弟做箭矢支援。六座扭力弹弓全部击中在面敌一舷,全部装填铸铁弹丸,对着乱跑的目标做概略打击。

    亲自上岸搏杀吗?阿里克心里痒痒,但现在还不合适。

    整个旗队的战士基本都冲上了岸,剑与斧肆意劈砍,但凡不是白袍蓝纹者皆杀之,毫不留情,但也没有在血色中迷失心智。他们是一群高效的杀戮机器,只弑杀,别的什么都不做,就仿佛熔岩流过森林烧毁一切仅此而已。

    抢掠财物等战后再说,兄弟们要做的就是奉命疯狂杀戮。

    这就是阿里克站在高处观摩战场的一个原因,他要监督军队的行动,通过注意百夫长头库上的蓝色羽毛即可确定各个百人队的战况。

    整个局面已经打开了,整个所谓的熊祭坛乱作一团。

    此刻太阳也升起来,湖雾也开始蒸腾,阿里克刚刚看清熊祭坛并非一个大型定居点,雾气使然世界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他令弓箭手全部听火,远程支援告一段落。

    现在的罗斯军也已不需要支援,那些逃得慢的纷纷被杀,逃得快的也只能撂下财物努力换得仅以身免。

    熊祭坛在袭击之前有两千余人,成功逃跑者寥寥,一场乱斗也在众多的帐篷中爆发。

    罗斯军无人战士,有人在乱战中受伤是一种必然,然双方实力差距过于离谱。莫看熊祭坛有两千余人,其中的壮年男子不过五六百人。

    卡累利阿人的骨簇箭对罗斯军的鹿皮套锁子甲毫无意义,更别提有的战士还自费给锁子甲挂上了青铜片铁片,除非这些劣质箭簇能非常巧合的击穿罗斯战士的眼睛处的观察窗,可惜并没有。

    熊祭坛的卡累利阿人做出了自己的反抗,他们集结的队伍也很快被罗斯人的维京盾墙撞垮,之后迎来致命杀戮。

    士气一旦崩溃想挽回就太难了,熊祭坛丧失了抵抗力,最后坚决抵抗的仅有那五十名披着熊皮的祭坛卫士。

    恰是这些人,为了守护神圣的祭坛,他们面对围攻而来的两支罗斯百人队,挥舞着矛、熊牙棒、斧头奋力战斗,在罗斯剑盾重步兵的围攻下被绞杀。

    最后,那些浑身插着羽毛的祭司也被不分皂白地杀死。

    这算是熊祭坛的最后一仗,罗斯军毫无人员伤亡,不过是几人因为撞击身上有了些淤青。重甲的百战老兵对付披着皮革的部落民战士,打出零战死战绩太正常不过。

    熊皮里流出了人的血,罗斯战士不管这些“熊卫兵”尸体,当有人察觉到这就是熊祭坛本坛,发现了被杀祭司脖子上的宝石项链,抢掠顺理成章开始了。

    只是和这两个百人队做法有所不同的是,另外两个百人队已经化整为零,兄弟们追杀逃亡者确定敌人已经逃得太远追逐变得无意义,就开始收缴那些遗留下来的财物,就譬如数量惊人的驯鹿。

    鹿有多少?至少五千!

第668章 获鹿

    湖风吹尽晨雾,阳光普照战后的熊祭坛。

    这个卡累利阿人的重要祭祀中心兼贸易集市,在罗斯军一支偏师的破晓强袭下迅速瓦解,繁荣消逝之后只留下一地尸骸,还有数百年狂暴的罗斯战士忙于搜刮财物。

    阿里克由大船下了长船漂到岸上,那些参与战斗的维普斯人也首次以攻击者的姿态进入这熊祭坛。

    和罗斯军完全不同,维普斯仆从者看着满目疮痍的帐篷群,他们毫无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是恐惧。

    湖雾起,他们进攻。湖雾散,他们劫掠。

    极短的时间内,这个曾被维普斯人视作不可侵犯之地,就被毁灭。

    有的罗斯战士泄愤式地纵火,拿着现成的火源点燃皮革帐篷任其焚烧。

    也有暂且被饶了命的女俘,罗斯人肆意地快活,可事后还是补上一斧头。

    阿里克气势汹汹踏着恐怖的步伐,他纵容部下狂暴,甚至乐见于他们疯狂地破坏。

    他示意泰拉维斯:“让维普斯人动手吧。”

    “就把木桩插在岸上?看看这里,到处都是尸体。”

    “这样岂不是更好?别的卡累利阿人会看到这些,我们会深深震慑他们的贵族。”

    阿里克觉得自己的决意非常靠谱,维普斯仆从者也是照做。

    木桩立下,其上插着的都是当初那些收贡使者的首级,其面色早已灰白,断颈之处沾染的也全是黑血,狰狞恐怖一直让维普斯仆从者忌惮,但这群罗斯老兵已经见怪不怪。

    见得他们已经办完事,阿里克一甩脖子再对泰拉维斯命令:“走吧。跟紧我,看看兄弟们找到什么宝贝。”

    能从帐篷、木棚里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一些有用的木器如梳子、小盒、木碗被罗斯人装进麻布口袋,一些有趣的骨器皮革也被私藏。抢掠是发财的机会,阿里克素来慷慨,他甚至不会太在意兄弟们私吞金银,至于发现了大宗的物资,对于这个就不该众人瓜分,而是交给公爵。

    他拎着两把剑走进战士最密集的区域,那里也有着最高大的木棚,相比于大量的锥形小帐篷,这里的建筑显然是永久的。正巧,维普斯仆从者声称这里就是熊祭坛本身。

    卡累利阿人的确崇拜熊,看看地上倒毙的一群披着熊皮的低矮战士,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罗斯军披着最重鳞片甲的狂战士,他们是破阵狂人,亦是最为高达强壮者。他们的铁皮盔不仅被加固、增加互面锁子甲,脑袋上还要盯着整个熊的上颌,以带着一口獠牙的胸上颌做特色遮阳帽。

    罗斯军的狂战士才是真的“熊人”,这群据说是祭坛侍卫的卡累利阿熊皮人都是冒牌货。

    十多名年长的祭司皆死,年轻祭司被斩了脑袋。这里的死尸多达三百具,阿里克可以断定了的是敌人并非引颈就戮,他们尽心了殊死反抗依旧是这般下场。

    两位旗队长笑呵呵走来,各自汇报着自己的战果,并奉上了抢到的宝石项链。

    阿里克眯着眼瞧了瞧:“就这?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老大,多好的项链,你不要?”一人诧异道。

    “送给我?算了吧。你自己留着。告诉我,还有什么发现。”

    又一人说:“我们还找到了他们安置皮革的地窖,里面可有不少松鼠皮呢!真是奇妙。”

    松鼠皮?阿里克听到这一词汇首先想到的正是它是一种货币。

    “哈哈,看来我们还发现了他们的钱库。走!我们瞧瞧去……”

    战场已经恢复平静,那些卡累利阿渔夫因为自己不重要而仅以身免,他们看到了袭击者的狂暴、恐怖,也深知自己的家彻底毁灭。独木舟全都逃了,他们要逃到最近的定居点,便划着船一路向东,至少先到尊奉卡累利阿人是盟主的湖东岸吕迪人的村庄,告诉他们异邦的军队摧毁了熊祭坛,休整后继而寻找酋长的“大帐”,告诉全部的卡累利阿贵族灾难降临。

    只是那些成功逃出熊祭坛的人已经狂奔在报信的路上,等待他们的又是一次艰难的跋涉。

    中午时分,数量惊人的驯鹿被驱赶到满是尸体的熊祭坛,绝大部分帐篷不是熊熊燃烧,就是被捣毁。

    阿里克检查了那几处寒气逼人的地窖,要求兄弟们把里面的松鼠、雪貂、猞猁、森林猫、狐狸的皮革都搬出来,以麻绳捆绑赶紧运到大船上。

    没有人可以抢掠这些皮革财富,他们将献给罗斯公爵留里克。

    除此之外,任何人抢到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抢掠的机会赐给所有人,包括维普斯仆从者,他们也合法地加入到寻找财宝的行动中。

    除了少量的宝石、一批珍惜小动物皮革外,恐怕这里最有价值的缴获就是那些鹿。

    鹿群的惊人数量一下子把阿里克整懵了。

    多达四十头驯鹿被杀死,新鲜皮革被剥下来,内脏非常暴力地直接扔到湖中,除了富含营养又鲜美的鹿肝。

    湖畔出现一大片篝火,罗斯人非常奢侈地大肆制作烤全鹿。

    大家疯狂地吃肉,连维普斯人都有幸抱着烤得半熟的鹿腿大口啃食,罗斯人还赠与了一些盐,这鲜美绝伦的口感竟感动哭了多人。

    人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出发之际没有人会料到这次武装侦查竟有如此大的收获,更想不到被苏欧米人吹得强大无比的卡累利阿人竟如此羸弱。

    围着篝火啃食着烤肉,泰拉维斯问及阿里克一个灵魂问题:“这么多鹿,我们如何对付?全部带走吗?”

    “当然。把鹿群带回去,我们会是全罗斯的英雄。这些鹿也会让我们未来的日子好过太多。”

    “可是鹿也太多了,你……总不能把它们全塞到船上。”

    “哈哈,那就全部吃掉。”阿里克此言是调侃,他说罢自己就笑起来。

    但泰拉维斯的提问非常关键,罗斯分舰队没有足够运输船,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阿里克想了想:“鹿还是要尽量都带回去的,一部分鹿则可作为赏赐。”

    “赏给谁?”

    “给维普斯人。”

    “你?”泰拉维斯吃了一惊:“我很怀疑,你居然如此慷慨。”

    “臭小子,你在讥讽我吗?”阿里克笑意中突带怒气。

    “我……我不敢。”

    “谅你也不敢。但维普斯人还是参与到战斗,他们是仆从者,我们得给予一些赏赐。对了,你说说给他们多少鹿合适?”

    “由我定夺?他们来了二十人,就给他们二百头,或者更多,依我看我们都很善于养鹿,给予他们更多也无妨。这样我们日后也能收到更多的贡品。”

    这其实是个好办法,奈何阿里克投来怀疑的眼光,他明面没说,心里可是在嘀咕这小子在为仆从者说话。

    “就给他们二百头,我决定了。至于更多的鹿……我们现在就停止武装侦查,这里就作为罗斯军队的登陆点,我们的大军就在这里集结。”

    “啊!你是要回去搬来运输船吗?”

    “当然。时间紧急,我们明日就行动。”

    当获悉自己能得到十头鹿的奖励,维普斯仆从者都感动地俯首。他们被授权自己选定十头鹿,聪明的他们特地从鹿群里选出了累计二百头的年龄一岁多的小鹿。这意味着什么?这些极为年轻的雌鹿可以在今年秋季首次孕育,以功利角度而言,这便实现了牧民的利益最大化。之余那些明显刚断奶的幼鹿,他们是不关注的。

    一头小鹿在春季出生,若是雌鹿,次年的秋季即可孕育。即便是被饲养的驯鹿,卡累利阿人不会让一头鹿活到十岁,他们会杀死老鹿吃肉。故而一头雌鹿一生只能孕育八胎而已,生育十头鹿已经是当前的极限,这种生灵并非高繁殖力。

    就像草原游牧人的牛羊就是命根子,寒带放牧的卡累利阿等部族,驯鹿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的经济基础几乎就是建立在驯鹿养殖上的。

    被这样一番挑选,维普斯人基本将庞大鹿群里生育能力最强的雌鹿带走,对于这种专业性的东西,砍杀魔王一般的阿里克是懒得知晓的。

    而泰拉维斯等科文人纯属看破不说破,他们已经将维普斯人视作远房且无威胁的同族,大家又在维普斯人的村庄留了种,以后基本是不会负责,让他们得到一些优秀的小鹿也不错。

    整个下午,庞大的鹿群被分组统计,计算能力极好的罗斯人统计出了鹿群的精确数量。

    刨去被吃掉的鹿,还有三千四百头的规模,再刨去赏给维普斯人的,罗斯人掌控三千一百头。

    此三千余鹿也有讲究,里面的幼鹿又高达八百头。

    它们根本不是野生驯鹿,真正的野生驯鹿这片区域已经不多了。熊祭坛本就是卡累利阿人交易驯鹿的一个中心,罗斯军缴获的清一色家养鹿。

    这些鹿因而有两个有别于野生同类的重大特点。

    第一:它们数量庞大且扎堆,面对同伴被人类剥皮烤食吃肉无动于衷,而自顾自继续啃草,完全丧失攻击性仅剩下纯粹的温顺卑微。

    第二:雄鹿总被人为筛选掉,保留一批雄鹿做种鹿,卡累利阿人驯养最多的就是雌鹿。

    雌鹿比雄鹿温顺太多,雌鹿才是驮载货物、拉雪橇的主力畜力,这一点罗斯人的皮革匠人都很清楚。少量种鹿与大量雌鹿,也就造就了鹿群里小鹿数量很惊人。

    毕竟熊祭坛是交易场所,小鹿的鹿茸也是一种商品,小鹿肉比之老鹿也更鲜美,在吃的问题上卡累利阿人也在想方设法地吃得好。

    阿里克等罗斯人更看重幼鹿的发展前景,恰是这种幼鹿更便于捆上绳索拉到墨丘利号上。

    鹿群被分了个三六九等,熊祭坛本身也开始被彻底地打扫战场。

    阿里克和伙计们原则上是不想给被杀的卡累利阿人收尸的,然计划因为这群鹿彻底改变。

    大军为何要离开?恰恰相反,兄弟们就霸占着这里,敌人死尸或埋或烧,罗斯人就在帐篷群的废墟上建立自己的永久性定居点,以好优先利用这里的渔业资源,好作为优秀的军队集结地。

    定居点当有一个名字,既然它是卡累利阿人的熊祭坛,罗斯人也就沿用这个意思,取了一个维京式的名字——比约恩维斯塔德(bjornvistadt)。意为:熊祭镇、

    在这些问题上阿里克展现出他的最大指挥,鹿分流不说,军队也被分流。

    第二天,阳光下的四位旗队长被迫聚在一起抽签。

    阿里克手握一枚印着查士丁尼头像的银币,通过一番分组猜正反面的操作,选定了一支幸运的百人队负责押运首批物资返回。谁会真的愿意待在这个蛮荒的地方?他们打了一场胜仗,许多人也开始提防卡累利阿人的报复。固然兄弟们都很有信心,倘若对手突然杀出来数千人,事情就不好办了。

    虽说后者是小概率时间,但三个百人队被留下来,分明就是神的选择,那掷硬币的结果不容质疑。

    他们挖掘大坑,将尸体尽数扔进去,覆上土壤立上标记。标记也不是别的,那二十个卡累利阿使者的首级被改移到这个巨大的坟冢,成了一种骇人的墓碑。

    那些维普斯人决意走陆路回家,十九人带着一些被罗斯人赏赐的铁质武器,驱赶着多达二百头小雌鹿,走在了那条熟悉的道路上。

    为何是十九人?只因一人将做为信使,坐着大船回到维普斯村庄,告知当地人事情的经历。

    陆路回家是一场长时间的跋涉,善于远足的维普斯人毫不畏惧,他们内心的狂喜超越了一切,每个人都在幻想,自己臣服于新来的金发罗斯主子真是大好事。罗斯人不像是主人,而像是父亲母亲,在他们的概念里,只有父母会有这般慷慨赏赐。

    这当然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维普斯人就是绵羊,杀死吃肉是一种用法,任其发展定期剪羊毛也是一种用法,显然后者更高明些。杀死他们抢一波已经毫无意义,阿里克自然执行后者选项,他也想不到第三种道路。

    留下来的三百余人就地取材,开始建设一个有围墙的定居点,这会是一个庞大工程,考虑到敌人有可能的报复,防御性工事必须要做。大树被快速砍伐,棚屋将是最快建成的。短时间建好围墙非常不显示,将一些木棚改建为木塔很重要,这是瞭望塔,亦是射箭的制高点。

    这群年强的老战士将与强敌对战的经验摆在这里,毕竟他们就是靠着先行的土木建设,在哥特兰决战中占尽便宜。

    阿里克带着一大批缴获先行离开了,这下三条长船拖曳这墨丘利号,各船全都收了帆,就依靠着最传统的划桨沿着湖岸线直奔南方。

    罗斯舰队来时迫于对环境的未知不得不小心航行,他们保持着慢速。现在已经无所担心的了,阿里克满脑子只有一个念想,把那个维普斯女首领带上船,接着立刻冲到新罗斯堡。

    而这仅仅四天就完成了!

    阿里克从拉多加湖的最北端抵达涅瓦河入海口,连带着接着那个衰老的女首领,全程仅用四天。

    划桨的兄弟们直到舰队进入到流速较快的涅瓦河才进入到顺流而下模式,才有机会好好休息。他们顺利抵达新罗斯堡,此刻城市周围已经处在麦收的繁忙期,整个东欧的农耕民族都开始了他们的麦收季,甚至留里克为彰显亲民之举,也带着自己新到的一群妻妾,操持着木链枷夯打刚收获的麦穗,使得燕麦脱壳。

    阿里克的归来并不以外,必是武装侦查有了结果,可当忙农活的留里克获悉回来的只有一大三小合计四艘船,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留里克心头猛地一怔:“糟了,可别是我的大意他的鲁莽,让我的军队蒙受大损失!”

    他撂下农活,急忙冲到码头处……

第669章 事态在全面发酵

    侥幸逃出熊祭坛的卡累利阿人,他们在森林中游荡,依靠着捕捉小兽生啖以续命。

    这些人总人数也有近百人,他们实为分散行动,目标都是找寻酋长的居所,一个名为伊索塔尔瓦的存在。

    伊索塔尔瓦是一座城市?

    它就是一座木头搭建的大帐篷,是酋长的居所,也是卡累利阿最大部族的核心所在。

    它并非一个固定的存在,数以万计的民众会以酋长大帐为核心,建立起成片的帐篷区。夏季,民众在伊索塔尔瓦培育幼鹿,到附近的区域放牧,待到冬季,大量民众就驱赶着自家的鹿群去遥远的地方施行冬季放牧。

    倘若一片区域变得贫瘠,酋长大帐也会迁移,会在一个新的区域建立新的的伊索塔尔瓦。

    至少几年时间内,伊索塔尔瓦是不会迁移的。

    卡累利阿人的部族都是由很久以前合作放牧的牧民家庭不断繁衍而来,做大的放牧家族吸收慕名而来的小型家庭,使得势力逐渐膨胀。最有财富的家族恰恰就是部族的始创家族,家族成员天然成了贵族,最有势力者成为部族的酋长。

    几个部族施行联合,最有实力者成为大酋长。

    卡累利阿人正向着酋邦严谨,对外的扩张战争正在促进这一势力快速发展。战争最考验着人员的组织,一个由卡累利阿人构成的王国似乎也不远了。

    人们过着平和的日子,这份平和也仅仅是表面。

    最大的部族走出了整个势力的大酋长,其部族名字简单粗暴,便是伊索塔尔瓦,便是“大帐”本身。

    名义与实际上属于大帐部族的人口多达三万人,依靠着这一巨型的体量,他们几乎能代表卡累利阿全体。

    另有两个小部族,名为“小帐”与“东帐”,名字亦是简单粗暴,一个体现了它的规模小,另一个体现了它在大湖的东边。

    伊索塔尔瓦依傍一个小湖,其在拉多加湖之北,两湖间有地表径流连通,因此逃亡者并不需要走弯路,只要沿着河流逆流合上必可抵达目的地,当然这仍需多日的奔走。

    疲惫的逃亡者根本不知道被强悍袭击者占领后的熊祭坛如何了。那里是否完全成了废墟?袭击者是否已经离开?一切都没有定论。

    他们被吓坏了,当痛苦不堪的逃亡者终于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帐篷群,他们跪在地上喜极而泣,接着被路过的牧鹿人发现并带回帐篷核心区。

    是什么怪事让这些突然出现的人们狼狈不堪,很快,关于熊祭坛被强袭的可怕消息迅速在伊索塔尔瓦蔓延。

    越来越多的逃亡者进入这里,一开始或许有人觉得消息都是荒谬的玩笑,现在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一点。

    “一群乘坐巨大船只的怪人从雾气中杀出,浑身是铁的怪人四处砍杀!无论男女老幼乃至驯养的鹿都被杀死!他们肆意破坏,哪怕是强劲的熊卫士们都无法捍卫祭坛!”

    类似的说法一天的时间内就传遍所有逗留在伊索塔尔瓦的卡累利阿民众,很快,附近区域放牧的人也都明白了。

    这一消息无疑是对大家的晴天霹雳!

    现在分明是收贡的时节,使者去臣服的部族收取活鹿、鹿皮和奴隶以供贵族享用。普通的牧人也期待着温暖的夏季,数以百计的人都想近期带着货物去一趟熊祭坛,和那里的人们做一番交易。

    现在的熊祭坛充满了恐怖,做不成贸易的民众愤怒咆哮以驱散内心的恐惧,留守的贵族们思维则完全是混乱的。

    因为,大酋长并不在伊索塔尔瓦。

    一个名为艾萨伊拉斯(意味不生病,图个贱名好养活)的男人在竭力平息民众的不满,安抚他们恐惧,又与其他的贵族商量着对策。

    那最大的木帐,即是大酋长的居所,亦是议事之地。

    大酋长本人正带着一千多兄弟试图做成一桩伟大的事业,老家便扔给亲弟弟监理,埃塞伊拉斯便是酋长之弟。

    大酋长的妻妾、女奴全部回避,尊贵的十多人聚在一起。

    一场紧急的磋商正在进行。

    事发突然,大家都不敢相信事情居然是真的,贵族们最大的呼声便是组织人手去熊祭坛侦查一下。

    埃塞伊拉斯满头汗水,他并不强壮,其名字也并非真的让他避免了疾病。这老小子年轻时意外被树枝戳瞎一只眼,好在有兄长的提携照顾,生活并不难过。

    “你们希望派出队伍侦查一番,我是支持的。”他说,“但当务之急是派出信使通知其他两个部族这个消息,还要派遣信使以最快速度跑到西方,找到大酋长的军队。”

    有贵族道:“塔瓦斯提亚不知为何看起来是真的完蛋了,也许是神降下惩罚,让他们这群自诩被神厚爱的家伙送了命。可是,泽地的那些家伙也不省心,要去寻找大酋长,事情有些麻烦。”

    “即便是麻烦,我们也必须找到他。”

    又有贵族疑惑道:“在事情查明之前我们真的有必要这么做?熊祭坛被毁坏,这个玩笑开不得!如果有人谎报了消息,要被狼牙棒打碎头颅!”

    这话实际就是瞄准着独眼的艾萨伊拉斯。

    “你在担心我的脑壳吗?”艾萨伊拉斯轻蔑地笑了笑,“我不信好几十个逃亡者都在撒谎,就算砸碎头骨,也是我先砸碎他们的。熊祭坛必是出了大事,你们放心,我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伊索塔尔瓦本身是整个卡累利阿势力最大的贸易点,但熊祭坛有自己的优势,它毗邻庞大的湖泊,又处在沿湖居住的所有大小部族的交通线上,“东帐”“吕迪”这些部族总是优先抵达熊祭坛做生意。

    但卡累利阿大酋长瓦尔赫巴(强壮的人)已经察觉到了西边邻居塔瓦斯提亚人的神秘消失。如果不是觊觎塔瓦斯提亚的土地,卡累利阿如何向那边扩张呢?这就是纷争的源头。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片富饶生出空间空了出来,瓦尔赫巴决定就在塔瓦斯提亚的旧领地上建立全新的伊索塔尔瓦,将整个部族迁移到那里,这样顺手还能集结全部力量灭掉苏欧米人,成为世界的主宰,岂不美哉!

    卡累利阿人,他们觉得自己的地域就是世界的一切,即便是最尊贵的贵族都没搞清楚庞大拉多加湖的南方出现了罗斯人的势力。

    并非他们蠢笨而造成无知,几乎就是因为他们主要依靠双脚丈量世界,且信息无法通过书面方式传承。

    不像罗斯人,他们至少有自己部族八十年前的历史纪录,那些被盘得颇为光滑的橡木板纪录了太多。

    虽然没有再和塔瓦斯提亚人鏖战,苏欧米人倒是突然冒了出来。

    不知为何,这群被大酋长瓦尔赫巴一贯轻视的苏欧米人居然变得特别能打,双方已经发生了两场湖面的独木舟战斗,他着实想不到对手居然在发射铁簇箭,难道他们已经变得如此奢侈了?

    瓦尔赫巴还是占得了一些便宜,一部分塔瓦斯提亚的旧领地被吞并。

    当一群卡累利阿战士进入那些领地,看到的居然是废弃的村庄,坍塌的木屋长满了青苔,检查一番可断定,这些房子至少一年无人居住了。房屋的原主人都去了哪里?!不知道。

    直到几个倒霉落水的苏欧米人被捞上来,一番审讯后瓦尔赫巴获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罗斯人来了,杀死了全部的塔瓦斯提亚人。”

    被俘的苏欧米人极为嘴硬,他们深知落到卡累利阿人手里最好还是被杀死算了,若是做了奴隶才是生不如死。

    他们一心求死,在知道审问者居然是卡累利阿的大酋长便恶语威胁:“苏欧米已经与你们是战争状态!苏欧米是罗斯的亲密盟友!今年,联军将彻底摧垮卡累利阿,就像杀死塔瓦斯提亚一般杀死所有卡累利阿人!”

    罗斯是什么人?但卡累利阿与塔瓦斯提亚的拉锯战的确已经以对手的神秘失踪宣告停止。

    俘虏的言论极为气人,所有俘虏被活生生剥了皮,瓦尔赫巴声称这是对诅咒者应得的惩罚。

    然被处决发俘虏所有的言论不可不察,他是之前获悉了消息,将信将疑带着一千多人来探查塔瓦斯提亚是否无了。

    谣传的消息被确定,然事情变得更加破朔迷离。

    那些俘虏被杀前嗓门都很大,都在“诅咒”所谓罗斯会歼灭卡累利阿。

    一时间卡累利阿军人心惶惶,依靠着个人的魅力,瓦尔赫巴稳定住了军队情绪,可他自己陷入到强烈的矛盾中。

    在有生之年成为霸主是他毕生的梦想,既然塔瓦斯提亚已经消失,似乎只要迫使苏欧米人投降,自己的梦想即可达成。

    这是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是一个获得无尽荣誉的机会!他权衡一番,决定就把军队摆在这里,毕竟从艾萨伊拉斯带兵抵达边境区费了一番周折。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派遣了信使划着独木舟漂向伊索塔尔瓦打探消息。

    他亦是释放了一个俘虏,令其告知苏欧米首领称臣纳贡并献上一百个女子,从而换来和平。

    苏欧米首领乌科断然拒绝,甚至因为惊喜地获悉卡累利阿酋长居然在自己的边境,若是刺杀了此人岂不是大功一件。乌科的回答就是一场进攻,这便是湖泽上的第三场独木舟打仗,战斗发生在八月初,几乎就是罗斯分舰队强袭熊祭坛的日子。

    这是一场菜鸡互啄的战斗,双方都是在互射箭矢,他们的独木舟并不适合跳帮作战,可没有优秀的远程武器,战斗也打得很没意思。

    双方互有伤亡,消耗一番箭矢后便纷纷撤退。

    对手拒绝臣服,也拒绝陆路战斗!瓦尔赫巴愤怒至极,基本陷入一个无能狂怒中。

    他的兵力不足以靠武力逼迫对手臣服,对手明显也没有能力击败自己。

    时间对于这支卡累利阿远征军很不利,等到气候转冷,瓦尔赫巴就必须带兵撤退,毕竟冬季放牧关系到明年春季鹿群的顺利繁育。

    和苏欧米人陷入出乎意料的胶着械斗,大酋长瓦尔赫巴完全忽略掉了所谓的诅咒。

    直到来自老家伊索塔尔瓦的信使带着恐怖的消息抵达前线。

    几名信使一路划船,抵达营地几乎累死。

    瓦尔赫巴召见了这几人,他旋即询问老家的状况,尽此一问,信使纷纷瑟瑟发抖,趴卧在泥地上嚎啕大哭。

    “出了什么大事?”他的心脏骤然狂跳。

    有人痛苦地爬到大酋长的脚边哀嚎道:“酋长!我们的熊祭坛!熊祭坛它……”

    “到底怎么了?!”瓦尔赫巴骤然掐着此人脖子质问。

    另外几人即刻爬过来,异口同声:“熊祭坛被可怕的袭击者破坏!很多人被杀!现在他们占领了熊祭坛!”

    “什么?!荒唐!这不可能!”

    所有信使都声称这个消息并非荒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恐怖事实,是侦察者用死亡换来的消息!

    原来,留驻伊索塔尔瓦的大贵族艾萨伊拉斯在会议后就组织了一百名勇士,组成独木舟队去熊祭坛侦查。

    这支勇士侦察队可是各个背着弓矢,手里还握着铁制短矛。

    他们大摇大摆地找到合适的河道安置船只,之后走陆路奔向熊祭坛,然而看到那里的景象完全懵了!

    有一些高达的建筑出现,奇怪的场面驱使他们靠近,而这也非常突兀地暴露了自身。

    建设比约恩维斯塔德的罗斯军队注意到了这些闯入的不速之客,对方明显有着武装,想必这是卡累利阿人报复部队的先锋军吧!

    这里是罗斯公国的前哨基地,也是未来的大军登陆场,兄弟们可不敢过于自傲,他们将敌人视作最危险的敌人,三百余人倾巢出动发动一场突袭。

    卡累利阿侦察者对突然爆发的战斗准备不足,他们被突然杀到的箭矢迅速揍得头脑混乱。

    钢臂十字弓精准地收割生命,在一顿箭矢暴打后,卡累利阿侦察者就不得不全面撤退。害怕对手在森林里掩藏了大军,离开营地的罗斯战士又纷纷撤走,哪怕到夜幕降临罗斯军仍保持高度戒备。

    这就是侦察者用血的代价打探到的消息,虽然不能实地考察熊祭坛的情况,那里显然被一大群强悍的敌人占领,并在熊祭坛修筑了看不懂的高大木建筑,那是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

    其实,那就是一些高耸的木质瞭望塔罢了。

    信使将这些消息告知了大酋长,接着有人打开皮革口袋,颤颤巍巍地将口袋里的奇怪武器捧给大酋长。

    “这是什么?怎么像是箭矢?又不似箭矢。”

    “是……是箭矢。有兄弟就是被它杀死,太可怕了。”

    瓦尔赫巴审视着这支短促的奇怪箭矢,根本想不通怎样的弓能将之发射出去。信使继续介绍,撤退的战士是从尸体身上拔出此箭,箭羽上有黑渍,那是凝固的血,当时整个箭打穿了皮衣,箭羽已经彻底没入死者的胸膛,甚至打断了死者的肋骨。

    这就是一支罗斯人常用的锥头碳钢破甲箭,穿透能力惊人,本是针对披锁子甲的丹麦军队量身定做,而今成了针对卡累利阿人的杀手锏。

    瓦尔赫巴觉得这不可思议,按照这种说法,此短粗的怪箭都能轻易射杀熊了!

    他甚至不太相信这箭还能飞,便是随手一抛,整个箭打着旋儿扎在泥地上。

    这下子瓦尔赫巴服了,他错愕、茫然交织,接着演变成愤怒。连自己亲自训练的“熊卫兵”都不能守护神圣的祭坛,那该死的袭击者到底是谁?

    突然,一个名词已经呼之欲出了。

    “罗斯人?!”想到这儿,本是站起来的大酋长轰然坐在地上,眼神茫然地看着营帐之外的光亮:“是罗斯人吧?可恶,那居然不是诅咒,是真的!”

    战士见大酋长精神恍惚不敢闻讯,终于她清醒过来,刚一清醒就发布令人吃惊的命令:“我们撤!全军撤退!集结大军,和那些该死的……该死的罗斯人战斗到底!夺回我们的熊祭坛!”

第670章 新罗斯堡封新贵

    当留里克抵达河道码头的时候,阿里克已经带着人下了船。

    维普斯上了年纪的女首领卡尔泰奈卡首次确定了大湖的规模,她身处湖的南岸,随船进入一条大河,看到了河畔处高耸的围墙,以及西方一望无际的水域世界。她首次见到具有围墙的城市,倘若不是有大量人群的活动,是难以相信这竟是人的居所。

    她带着忐忑、好奇的心情下了船,踏在坚实的土地又惶恐不安。

    许多金发的女人围了过来,还有不少戴头巾者,甚至还有许多乱跑的孩童嘻嘻哈哈来凑热闹。

    这就是罗斯人的家?他们不全是强壮的战士,居然也有大量的女人和孩子。

    卡尔泰奈卡自觉妄活六十年,竟不知道大湖之南还有这样强悍的族群存在,再仔细瞧瞧,他们也不是那般的吓人。

    女首领对罗斯人的生活一无所知,她第一时间试图从泰拉维斯这里闻讯一些消息,便祖攥紧这少年的胳膊。

    泰拉维斯能感觉到这老太太的畏惧:“初见罗斯人的……罗斯人的城市。你畏惧很正常。”

    “我要见到你们的首领,我要和他好好聊聊。”

    “当心,我们年轻的首领就在这里。不用畏惧,首领是年轻的好人。”

    年轻的首领?也许是一位优秀的青年才俊。倘若罗斯的首领真的好人,维普斯人未来安心做仆从的话,日子也会一如过往的安定吧。她所来的一大目的,就是要在罗斯的统治者这里询问和平安定值多少钱。

    他们一行人先在近岸处等待,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围观,提前回来的罗斯战士已经在和驻守的兄弟们谈笑风生。

    码头处的人力吊车挂着的网兜已经伸向停好的船只,围观的人们看到,大量打捆的皮革被从船舱里搬出,扔到网兜迅速就上了岸。

    那居然都是优质的皮革,长且毛绒的尾巴证明了这是一捆狐狸皮。

    围观的人们看得双眼发直,理性控制着头脑,大家单纯羡慕阿里克胜利的武装侦查,无人敢上前哄抢,码头处嗡嗡声一片,围观者交头接耳,有人声称阿里克带着兄弟们已经取得了巨大胜利,更夸张的说法也在流传,便是卡累利阿人已经被勇敢的阿里克直接击败。

    卡累利阿被击败了,只是击败了一部分。

    阿里克和耶夫洛会首,两人撞肩相会之。

    耶夫洛依旧靠着一根布条捆着额头,他一甩黑发,兴冲冲道:“哈哈,有兄弟揣测你已经赢了。我看到你的大量缴获,卡累利阿人已经失败。”

    “他们失败了,我捣毁了他们的祭祀中心。”

    “哦?还有这种壮举?”耶夫洛吃了一惊,说实话他很羡慕这样的战果,恨不得是自己完成这一壮举。

    “是如此。我们还有重大的缴获,还有发现了新的仆从者。”阿里克一扭脖子,示意手下将维普斯人女首领推过来。

    老太太拄着拐棍,她谨慎地瞥了一眼一位黑发的武士,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就是她?”耶夫洛问。

    “就是她,维普斯人首领。朋友,我记得你是苏欧米人,也许你知道。”

    耶夫洛耸耸肩:“你也知道,我还是个孩子就被丹麦人掳走。我是苏欧米人,可是……也罢……”

    虽然耶夫洛不识维普斯人,后者可是知晓苏欧米人的大名。

    苏欧米人不服卡累利阿,双方素有争斗。卡尔泰奈卡主动询问一番,耶夫洛旋即以古芬兰语回应之。维普斯人与苏欧米人没有交流,既然卡累利阿人是双方共有的敌人,双方便有了合作的前提条件。

    耶夫洛毫不犹豫摆明了自己在苏欧米人中的地位,是顶级的苏欧米贵族,亦是罗斯公爵的下属、亲密战友。

    这番讲解立刻安抚了女首领的忐忑。

    可事情着实令耶夫洛感觉奇妙,此并非发现了维普斯人这件事,他凑近阿里克,不怀好意笑问:“人们都说你是杀伐果断之人,你居然没有荡平整个维普斯部落。你明明可以!”

    “是可以。可是,他们的女人太热情了,他们的男人也是忠犬。我还没有蠢到对仆从者下手。”阿里克说话伴随着尬笑,耶夫洛就猜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深知事情原委的泰拉维斯索性不参与两人的闲聊,他抬起头,顺着人群突然兴起的骚动处看去,看到了留里克本人大驾光临。

    “是公爵,他来了!”

    留里克来了,年轻的公爵撸起袖子的双手满是尘土,他的脑门尽是汗水,身上的衣物还夹杂着不少麦芒和麸皮。

    尊贵的公爵亲自参与秋收,被征服的、定居于新罗斯堡的斯拉夫人自然觉得这是亲民,不少本是罗斯部族底层的民众也觉得留里克最在乎大家,但还是有不少人认为高贵的公爵不该从事这些低贱的工作,高贵者必须养尊处优。

    的确,周天子也必须按照礼乐制度办事,即便有些举动可谓亲民、可谓体恤下级贵族,但天子有不可亵渎的荣耀,做了这些事便是对荣耀的自我否定。

    留里克并不想自绝于民众,此公国草创之际筚路蓝缕百废待兴,即便是作秀,也得在民众面前好好秀一把。

    留里克的确是在作秀,实则也有打发无聊的原因。

    他高举着木制链枷夯打堆在一起的燕麦杆,只有不停地夯打,才能将弯折麦穗里被稃皮包裹着的燕麦粒打出来,欧洲皮燕麦便是这种特点。想要吃到新麦,就得先掏力气打谷。

    初次见到罗斯人的最高首领,卡尔泰奈卡不敢相信首领竟是眼前的少年。

    阿里克与老弟相谈甚欢,先是简述自己征服维普斯人、强袭卡累利阿熊祭坛之事。这些事情都有大的说道,眼前的灰白头发的老太太立即引得留里克的注意。

    码头的确不是议事之地。

    留里克很诧异,老哥这会居然心软了,心软也好,这样罗斯就多了一个仆从的部族,对公国的美好没有有帮助。

    卡尔泰奈卡被许可进入新罗斯堡的围墙里,她左顾右看,见得大量的木质房屋,还有这平整的道路,以及一片特别宽敞的凭证土地!

    丰收广场并不大,其实也不小。

    留里克划定了一块近乎于标准足球场大小的区域,它当铺设石头地板乃至铺设一层水泥,使之变得极端的平整。

    现实条件是他不能几年内完整这一壮举,不过整个场地被夯打一番,松软的土地被夯得坚硬,成为全所未有优良的打谷场。

    这就是丰收广场,数以千计的人在此处打谷,未来新罗斯堡的燕麦都会陆续在此完成脱粒乃至晾晒。

    卡尔泰奈卡知道麦子,在坐船之际她就看到了河畔附近有着成片的农田。可惜维普斯人没有种田的本事,只能靠着养鹿、打猎、捕鱼过活。

    她就是字面意思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座北欧雄城持续崛起,城市现有的规模深深震撼一位森林部落的女酋长。

    她已经做出自己的判断:罗斯人远胜于卡累利阿人。

    一幢巨大的木屋横亘眼前,据说这就是罗斯人讨论大事的地方?

    卡累利阿人也有类似的建筑,显然论规模大小、房屋结构,罗斯人更胜一筹。

    新罗斯堡的公爵宫殿、罗斯杜马修建得过于敦厚了,不过这样也好,站在敦厚庞大的建筑下,个体的人都会感觉到自身的渺小,自然有了敬畏感。

    留里克实在还想修建更高大的建筑,不仅是自己的宫殿和议会庭作用的罗斯杜马。随着新罗斯堡的持续发展,这里的航运业务会变得越来越发达,那就需要特别高大的塔头,不仅要做瞭望台,更要架起油锅在夜间点燃充当灯塔。

    城建仍要做,丰收广场要铺设水泥地,木制的城墙好让位于坚固的石头,这仍是未来的工作。

    维普斯人是什么人?

    留里克擦干净脸又洗了头,换了一身衣服,以珠宝、金饰、高贵皮裘于一身的姿态,会见归来的堂兄,以及这个维普斯女首领。

    罗斯杜马内,罗斯大军的将领们皆在此。

    众多彪悍之人在场,卡尔泰奈卡忐忑不安浑身发颤。

    留里克先不急着与此老妇交谈,因为大家急需听听阿里克武装侦查的成果汇报。

    这是一番精彩纷呈的汇报,阿里克的言语也直接解释了为何回来的人员船只很少。他真的贯彻落实了罗斯公国的一贯作风,打下来的新地域就控制住,从而发展为新的领地。

    熊祭坛这个名字已经不存在了,她的诺斯语名字就是比约恩维斯塔德,即熊祭镇。按照斯拉夫人的说法,则是梅德韦特拉姆斯科耶。

    定居点的意思并没有变化,既然那是个祭祀熊的地方,罗斯人一样可以效仿。

    只不过,罗斯人会在那里以熊为祭品来祭祀奥丁。

    大家瞬间就达成共识,留里克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盛赞道:“哥。你的胜利对他们的侮辱性太大了,这样他们一定会群起而攻之。”

    阿里克笑了,笑得非常得意:“这不是我们都希望的吗?和卡累利阿人打一场决战,这样你的重武器才有用武之地。”

    将领们摩拳擦掌,大家梦寐以求的大决战似乎近在眼前。

    有三百个兄弟滞留在熊祭坛兴建熊祭镇,顺便探查周遭的环境。无人觉得他们会遭遇危险,倘若敌人受不了羞辱突然间大军压境,留守部队大不了坐着船暂且回避即可。

    阿里克汇报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信息,便是卡累利阿人的水上力量的确稀烂,不过是一些独木舟罢了,作为渔船都不够格,何谈水战?罗斯人占有船只优势,这样真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然实际的情况更加有利于罗斯军,关于一条通向内陆湖泊的水道,留守部队是遭到卡累利阿侦察者袭击后才意识到的,此事阿里克并不知情。

    强袭熊祭坛最大的战果是缴获数量惊人的鹿,一批鹿赠予带路并参与作战的维普斯人,此事留里克很满意堂兄的做法。

    鹿的数量有多少?三千?!

    驻守熊祭坛的军队手里还有三千头鹿?!

    这一数字拿出来,留里克等人皆大吃一惊,接着又陷入狂喜。

    “弟弟,我不贪婪。优质的皮革,绝大部分鹿,这些都是你的。”阿里克当众说。

    阿里克自己不在意,不料这番话着实让留里克有点尴尬。固然君主有权得到最多的战利品,可是……

    堂兄也是好意,留里克昂着头大声指正:“这不仅仅是我的,是罗斯公国的。就像城里的中心粮仓,那是我们大家的粮食!是奥丁赐予我资格,来管理我们的财富。”

    阿里克耸耸肩:“随你的意。弟弟,我的经历就是这些,留守的兄弟还等着大军抵达呢。现在,关于这个维普斯女首领的事。”

    话题已转,留里克不再纠结。

    虽然这是一个老太太,既然是维普斯的女首领,此来是取得正式的臣服关系,身为君主留里克当保持不可冒犯的尊贵。

    “来人让她跪趴在我的面前!”留里克下令道。

    须臾,放下拐杖的卡尔泰奈卡真就跪趴着,以她的语言陈述自己仆从的意图。

    事到如今一切都是走个过场,留里克的心里已经将维普斯人视作自己新的仆从势力。不过当他问及对方的人口时也大吃一惊。

    仅有六七百人?就这么点人?!

    这种微型部族果然只有依附强者方能稳定发展,不过这种臣服也不会很忠诚。他们分明就是谁强跟着谁,实为一个小部族苟活的智慧。

    但他们真的很聪明,知道打不过罗斯军队就瞬间举族投降,以各种手段伺候新的征服者。

    他们就是天生的奴婢吗?

    不尽然。用得好便是优秀的仆从军,优秀的劳动力。他们既以见识过罗斯军队的强悍武威,“大棒子”就不必了,再赏点“胡萝卜”加以利用。

    卡尔泰奈卡被留里克恩赐坐下来,这老太太旋即坐在一张鹿皮垫子上。

    她终究是个时日无多的老太太,即便再顽强,生命还能再延续十年的几率也不大。维普斯人当有一个新首领,或者说是一位领主。

    有谁适合做维普斯人的领主?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留里克示意泰拉维斯走上台前,令其坐下。

    “泰拉维斯,你的命运是无法继承灰松鼠部族的首领,更不能做艾隆堡的总督。赛波拉娃的儿子将继承这些爵位。”留里克故意说明这些事,此事泰拉维斯早已深知。

    留里克话锋一转:“我刚刚听说,维普斯首领的孙女已经是你的女人。那是个很好的女人吧?很好!你来做维普斯人的首领,你的子嗣世袭。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如果有,我会尽量满足。”

    事情有些突然,泰拉维斯转念一想,这对于自己恐怕就是最好的归宿。

    他不傻,知道自己不能提一些非分的要求,倒是有些事不说出口是心里实在难受。

    扪心自问,是他劝说阿里克不要先斩后奏,是他凭一张嘴说服了维普斯人投降,而今就由他本人做本人做维普斯的世袭首领,真是一个好事。有些事,泰拉维斯暗藏在心中绝不会告诉留里克,他窃喜于这样的安排。

    唯有一个要求,他犹豫一番说道:“要加上奥拉瓦的后缀名。维普斯要加入奥拉瓦后缀。”

    留里克一听便觉得有趣,笑道:“你还是忘不了松鼠。维普萨拉瓦。也好,随你意。”

    “公爵大人英明!”

    “很好!那么当我们荡平卡累利阿,就要到要维普斯去生活。”留里克转过头又问那女首领:“我说的语言你基本听得懂,我也能猜到你们的许多习俗。他做你们的新首领,你可有意见?”

    卡尔泰奈卡心情极为激动:“我愿意!泰拉维斯是最好的男孩。”

    “很好。以后泰拉维斯就是世袭的首领,是维普斯伯爵,他的子嗣世袭。”

    如此安排泰拉维斯,大家都无异议真是再好不过。留里克窃喜自己解决了一个潜在麻烦,科文人泰拉维斯还是做了另一个部族的贵族首领,也就不会在未来觊觎他妹妹子嗣的地位。泰拉维斯将于科文人做一个切割,也将带着维普斯人在大湖的西岸安静地发展。

    维普斯人已经臣服,新贵也完成册封,罗斯公国有义务保障维普斯人的安全,留里克宣誓不会欺压所有的维普斯人,且对方有权按照罗斯公国的规矩来新罗斯堡这座大城贸易,就像其他的臣服者享有的权利。

    那么,代价是什么?

    代价便是,当公爵召集军队施行战争,维普斯人当出兵参战。维普斯人也当每年缴纳贡品,介于其人口数量,留里克决意参考之前给科文人定的规矩索要贡品。即每年二十头小鹿、一千张松鼠皮,没有了。

    就维普斯人现在的生产效率,留里克也想不到他们还能提供什么更多的财富。这样的贡品规模会持续多年,待到其人口规模膨胀了再提加税之事。

    仅仅如此吗?卡尔泰奈卡颇为吃惊,难道罗斯人居然不索要奴隶?

    既然罗斯人年轻的首领仅有这点要求,她生怕自己愚蠢的提问会激出对方的贪婪,索性只顾着答应不敢再问别的。

    留里克的确无意向维普斯人索要奴隶,甚至于那种“会说话的牲口”在当前时代的罗斯公国几乎是不存在的。留里克竭力以一种和谐的方式,统治所有被征服的部族,通过定期的税收、贡品得到利益,通过赠予、销售先进的生产生活工具,以获得未来更多的税收收入。所谓发展的问题当用发展解决,强迫臣服者为奴,一般理性而言这是竭泽而渔。留里克可不想逼出来一个赫梅尔尼茨基。

    维普斯人的出现纯属一个意外,他们带路有功当赏。

    老太太卡尔泰奈卡一身破衣烂衫,她好歹也是一介女首领,留里克赏她一件漂亮的斯拉夫风格花纹长衫,又给予其一缝制很好的白狐皮帽。

    这些赏赐和“极少”的贡品份额,过去的卡累利阿酋长贪得无厌,年轻的罗斯公爵才是大好人。

    在罗斯杜马的朝堂上,这位老太太感动得暗暗流涕,她看到了雄城、大量的大船,以及人数惊人的勇猛战士,还有罗斯公爵的宣言,她确信自己即将见证卡累利阿的覆灭,维普斯人的安稳日子也将到来。至于那些贡品,比起维普斯人能得到的,并不算什么。

第671章 来自罗斯的君主在熊祭镇登陆

    诺夫哥罗德的粮食进入收获期,这是最需要劳动力的时刻,收割、打谷、晾晒、贮存,这套工序甚至能持续一个月。

    松针庄园覆灭了,这个庄园既然能供养一万余人,紧靠今年的一次性掠夺,收获的粮食理论上就能保障罗斯公国本部人员生活一整年。

    偏偏就是在这一时刻,针对卡累利阿的战争已经开始。

    堂兄的武装侦查有了突破性进展,似乎和敌人的决定性决战已经近在眼前。

    然而现实总是不尽人意。

    来自诺夫哥罗德都信使带来梅德韦特的消息,身为总督的他的确在大规模收获燕麦。问题恰恰在此,因为要负责把旧松针庄园的产出全部收获,整个白树庄园男女老少全都带着镰刀上阵了。

    八百名斯拉夫战士和几十名罗斯老战士在伊尔门湖畔割麦打谷,他们上最主要的劳动力,就像往年那样,从事这类农活总是令人疲惫,至于派遣大军短时间内到新罗斯堡集结,此事遇到了重大困难。

    “劳动力真是太匮乏了!”

    留里克对梅德韦特有着抱怨,也许他们的确面临着重大困难,然战事不应该拖延。

    再考虑一番现实的因素,原本的讨伐计划已经到了不得不重大革新的地步。

    新罗斯堡的麦收工作已经结束,男男女女齐上阵,快速完成了打谷。

    留里克按照曾经的契约,在本地农田主的手里收取额定的农税。

    一批刚打下来的燕麦还是有些潮湿,顾不得晾晒,留里克已经确定这些新麦就是军粮。

    这是一个多云的上午,留里克带着一众士兵已经在码头集结。

    罗斯舰队主力集结完毕,一支大军正在登船。

    维普斯女首领卡尔泰奈卡,那苍老的手攥紧木杖,她满是沟壑的双唇在颤动,眼看着一大群战士踩着踏板登上大船。

    留里克脸色凝重,他厉声以古芬兰语大吼:“苏欧米人!你们快点!”

    一千名苏欧米战士勉强排着队,他们多数带着自备的短弓箭矢,拿着罗斯人发的铁矛,乱糟糟的地登上大船。

    他们心情忐忑,毕竟这是要直捣敌人的要害,想必会有一场恶仗。全面战争令人畏惧,罗斯人的庞大舰队就更令人震撼。

    很多人觉得世界荒诞,曾经这些大船轻易粉碎了自己的苏欧米部族的反抗,如今大家是一家人了,自己成了罗斯军一份子,也有权使用这些巨舰。

    他们心情激动,站在高耸的甲班仰望庞大的新罗斯堡城市,接下来会是什么?

    码头栈桥,留里克再于暂且镇守新罗斯堡的老爹交谈一番:“这一次我将胜利,不过只怕只能胜利一部分。”

    奥托略有诧异:“胜利一部分?为什么。”

    “我兵力不足,现在可不是和卡累利阿人决战的好时机。”

    然奥托觉得荒谬,他苍老而有力的大手盖在儿子金发上:“你居然敢说自己兵力不足?那些割麦的斯拉夫人暂时来不了,这就是算是兵力不足?你手下可有一千多名奥丁的勇士,还有一千名芬兰战士。你有两千人!”

    “两千人?可我听说卡累利阿有一万人。”

    奥托深深地摇头:“你明明实力强劲为何过于谨慎?阿里克可是毫无损失就砍了他们两千个脑袋!你真该学学你的堂兄,这场战斗可以鲁莽一些。”

    “好吧……也许是我太谨慎了。”

    留里克再谈一口气:“我有种预感,征服卡累利阿不能取决于一两次战役的胜利,搞不好我们要花费多年才能征服他们。”

    “无妨。”奥托又拍打一番儿子的脑袋:“把他们驱逐也行,我们要把战利品带回来,尤其是那些鹿。这是神给予我们的赏赐呀。”

    奥托等老家伙们对驯鹿都有执念,罗斯部族对鹿还有很多传说。

    驯鹿本是罗斯堡附近区域常见的动物,长久的打猎让它们消失,迫使猎人必须去遥远之地猎鹿。当罗斯人试图开始养鹿,一度面对的却是无鹿可饲育的倒霉境地。

    而今,罗斯人终于可在涅瓦河畔大肆养鹿了,前提自然是把那三千头战利品鹿带回来。

    和老爹闲聊一阵,留里克之身登上了旗舰阿芙罗拉号。多艘大船拱卫其身,这还包括四艘武装货船。

    有人奉命吹响牛角号,旗舰升起气质,阿芙罗拉号起锚扬帆,引领所有船只在数以千计民众的欢呼中逆流而上,缓速奔向拉多加湖……

    “也行他是对的,我并非真的需要斯拉夫士兵的支援。卡累利阿人根本也是强者,犯不着我精锐尽出。”留里克思考老爹的说法深以为意。

    四十多艘大小船只终于航行在庞大的拉多加湖上,三角帆漂洋,巡洋舰、驱逐舰、武装货船还有一批传统长船,各舰构成雨滴状沿着湖岸线北上。

    兵不是越多越好,决战之时兵力多自然占便宜,其他时间这就是饕餮巨兽。

    好在罗斯人、巴尔默克人、奥斯塔拉人是海洋民族,苏欧米、维普斯仆从军是渔猎民众。大家依靠捕鱼能基本解决军粮问题,而留里克为此战有所准备,随军运输的新麦旧麦和咸鱼干,也能解决很大问题。

    在天气变冷之前,这支罗斯军队没有后勤问题。

    舰队首先浩浩荡荡抵达维普斯人的村庄,即凯基萨尔米。

    浩荡大军都出现一度吓傻了居民,随着眼睛雪亮的人看到那些飘扬的旗帜,民众惊恐之情迅速瓦解。

    女首领回来了!

    不!一位新的首领莅临于此。

    泰拉维斯正式宣告本地人成为维普斯伯爵,其族名更改为维普萨拉瓦。民众只能接受,族名后面加一个“松鼠”后缀有些奇怪,不过大家倒是很佩服这位年轻人。

    至于那些赶着战利品小鹿回来的人,他们也是最近徒步走回来,二百头年轻雌鹿令族人狂喜,一批缴获的铁器更是被大家分享一空。

    这些都是罗斯人的赏赐,女首领也回来了。这一次,他们第一次看到了罗斯人的最高首领,一位年轻的金发战士,洁净而高贵,就像诞生自森林的精灵。

    那些得了便宜的带路者这会毫不面生,他们像小鹿一般跪在地上,嬉皮笑脸地祈求留里克许可他们再度带路。

    “你们要带路?好啊!我要在你们这里征召一百名自带干粮的战士,给我打仗,你们有权去抢战利品。”

    话是用古芬兰语说的,维普斯人基本听得懂。

    他们震惊狂喜,泰拉维斯轻易就组织起一百名男人。

    一张白麻布被撕成一大堆白布条。

    罗斯军队理应统一着装以防止暴击友军,奈何白布和蓝布制作需要时间,留里克就令全部的芬兰裔铺从军,以白布条捆扎额头,将蓬松的头发约束,亦是最为明显的特征证明身份。

    女首领卡尔泰萨卡这算是让位给了泰拉维斯,孙女有了丈夫,她理所当然把这个年轻人视作自己的孙子,放心大胆地看着他带走了维普斯全部精锐。

    如此一来,对卡累利阿人最为了解的维普斯人加入罗斯军,兵力不只是增加一百这么简单。

    一支庞大的舰队首次航行在庞大的拉多加湖,从湖的南岸一路航至北岸,皆是这片区域的头一遭。

    罗斯军以超越时代的兵力投射能力征讨卡累利阿人,庞大舰队顺利抵达熊祭镇,那飘扬的旗帜引得所有驻守者欢呼雀跃。

    军队最后的航行已经不需要维普斯人做向导,他们遇到了客串渔船的长船,驻守的军队已经在抛下大网大肆捞鱼了。

    大军抵达近岸,战士纷纷乘坐小型船只直接冲滩。

    阿芙洛拉级风帆巡洋舰放下全部的侧舷小船,她释放船锚就定在湖上,留里克就乘坐小船脚不沾水顺利登陆。

    他成功站在了这里,放眼望去这里的确是森林之海中的一片开阔地,于此处建设一个港口真是再合适不过。

    捕鱼的人们纷纷回来,因为公爵大人来了,这就是罗斯主力部队,针对卡累利阿人的的决战只怕就是这几天的事。捕鱼者登岸归队,最有战斗力的第一旗队这些人员到齐。

    留里克走在干燥的湖岸,这里正在大兴土木,脚下之地皆黑土,真是可惜了这里优渥的土壤,寒冷的气候屏蔽了这里大肆种麦的可能性。

    他抬头望向趾高气昂的堂兄:“哥,你真的在这里杀死很多人?一切就在二十天之前?”

    “是如此。”阿里克大手一指:“那个方向,我在那里做了大塚,两千个死者都在那里。”

    “好吧……我现在嗅不到弑杀的气息。”

    留里克为那些死者心疼一秒,不过作为幕后黑手,他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对死者惋惜。这就是卡累利阿人的命运,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和邻居激战正酣,骁勇的罗斯公国一来还不得统统俯首称臣。只是卡累利阿人现在不配称臣,他们是一种道具,杀戮他们就震慑住其他的仆从者,所谓“只要罗斯愿意虽远必诛”。

    大军刚刚抵达,数以千计的战士不仅看见了到处游走的鹿群,更注意到一座有围墙的城镇正拔地而起。

    这里的围墙说不上坚固,有些区域分明只是临时措施,所谓原木随意地堆叠,制造出一堵矮胖的屏障。倒是几座塔楼拔地而起,战士可施行瞭望,能洞察逼近之敌,亦能鸟瞰自由自在的鹿群。

    初抵熊祭镇,留里克很欣赏这一带的渔业资源,城镇依傍大湖,水文条件优越,分明能建设永久性的栈桥系统,修筑起一个很好的码头。

    大军开始集结,他们并非刚登陆就急冲冲去和卡累利阿人决战。

    敌人主力到底在哪儿?其实有些人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留里克暂时没工夫去思考这些,大大军按照各自的旗队集结,竭力排成整齐的阵列。

    有战士吼着雄壮的号子,战士列队,第一旗队集结完毕。士兵以盾牌抵在胸前,右手握紧剑柄。他们各个背着麻布双肩包,皮革毯子卷起来,再折叠挂在背包上。他们的衣着整齐划一,盾牌皆有蓝白色调纹路,锁子甲外也皆是白布袍子,虽然许多部位打上了白色布丁。

    旗手紧握队旗,笔直矗立像是红松。

    第一旗队如此,第三旗队的巴尔默克人如今的列阵也差不多,实在让人欣慰。

    射击旗队又是一支劲旅,然其队伍构成复杂,有前途无量的少年战士,亦有佣兵、投诚者。他们也有共同点,便是参与到罗斯成为公国后参与了历次战斗,在战斗中成为强兵。而今,多达二十辆小型双轮手推车上安装有扭力弹弓,三十座扭力投石机也卸下,他们是阵战的强劲力量。

    女公爵卡洛塔带着自己的五十名奥斯塔拉战士,以法理上的同盟军站在了这里。

    苏欧米军多达一千人,维普斯军仅有一百人。

    即便原定计划中的斯拉夫军因农忙问题每到,罗斯军仍集结了高达两千七百人的队伍。

    这样的军队在法兰克王国也能横行霸道。

    两千七百人的军队,在本时空北欧、东欧民众眼中就是一支可怖大军。然在留里克的眼里,军队的兵力并不多,令其在小区域内集结,他能很容易完成检阅。

    登陆后的留里克最先做的正是检阅自己的军队,他身着盛装,华丽而不失勇武。原本清秀的脸庞正在褪去稚气,脸型愈发酷似他的生父奥托,金色的胡须让整个下巴开始变得毛茸茸,眼窝变得深邃,眼神也开始溢散出不可忤逆的尊贵与王者的霸气。

    已经十三岁的留里克体型上已经接近成年人,只是胳膊的肌肉还不够蓬勃,距离变得魁梧还差很多。

    他亲自审视所有战士,接着站在木台上高声宣讲一番。

    “卡累利阿!必须要剿灭!他们攻击我们的仆人,在罗斯的土地上居然敢收贡品!他们必须毁灭……”

    如果把卡累利阿人描述为僭越者就能激发起战士的愤怒?就能激发出他们的斗志?

    留里克知道兄弟们需要的是什么,他故意探着头向大家描述起美好的画面:“他们有大量的鹿、大量的皮革、大量的女人,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你们可以凭本事去劫掠,我向你们宣布!我!罗斯公爵!我只拿取一半的战利品,剩下的缴获你们去抢,你们平分。你们都会变得富有,都能抢到一个或两个女人。她们会给你们生育很多的孩子,你们的财富足够再养活十个孩子。你们都放心!为我而战,为罗斯而战,你们若是战死,灵魂立刻抵达阿斯加德圣域,你们将有极大概率进入瓦尔哈拉。你们在尘世的孩子,我将按照规矩抚养他们,你们在尘世的财富也将被你们的长子继承。”

    罗斯人、巴尔默克人、梅拉伦人、奥斯塔拉人,所有的维京战士在亢奋中大吼。

    在这热烈的氛围下,苏欧米、维普斯战士也跟着吼起来。

    后者普遍不明白何为阿斯加德,何为瓦尔哈拉。留里克倒是用古芬兰语宣讲了一些重要信息,这才引得他们的狂喜。因为作为仆从军,为君主打仗自然能得到战利品。多达两个旗队的苏欧米人,他们对卡累利阿人实则没有刻骨铭心的仇恨,是塔瓦斯提亚人与他们有仇,那么,一旦胜利后,苏欧米人很希望带走一批卡累利阿的年轻女人给自己生孩子。

    大军的情绪被彻底调动起来,军队就在这片近岸平地建设军营。入夜,湖畔篝火似繁星,留里克没有令部下实战“篝火惑敌”战术,实在是登陆人员很多,有到处点火的需求。

    留里克是不愿住在户外的,一些卡累利阿人旧建筑被保留,他就带着一众将领坐在那原本是祭司居所的大屋。

    人们以勺挖着煮好的新麦塞进嘴里,盛赞取自新罗斯堡附近新开垦土地的麦子的美味。

    熊祭坛并非卡累利阿人的核心,敌人的核心究竟在哪里?

    留里克这才刚刚吃完饭,留守的三位旗队长那油灯下跃跃欲试的脸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三位旗队长留驻期间并非建城、捞鱼、击退一撮敌人这么简单。

    既然有一群敌方武装者突然出现并发动了进攻,敌人从何而来呢?事后追查的罗斯战士发现了一条比较宽阔的河流,乃至湖畔泥地上明显是船只压过的痕迹。敌人竟是乘船而来,这里有大量的压痕,考虑到对手的船只状况,想必是一群独木舟于此登陆。

    顺着这个线索驻守的队伍很快找到了此河流的入湖口,它就在熊祭镇的东方不远处。那么问题也来了,为何卡累利阿人不把祭司中心建设在河口呢?

    驻守的战士们没心思考虑这个,他们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确信逆流而上定能找到一片大型的定居点。只有大型定居点才能一下子派遣上百人的队伍前来挑战,还是以他们的经验,大家事后相信这其实是敌人的武装侦查队。

    战斗行为只怕已经打草惊蛇,一艘罗斯长船很快便抵达河口逆流而上。

    三位百夫长骄傲地向公爵留里克汇报自己的重大发现,这一发现立即带动起所有人的情绪。

    那是一个非常大型的居民区,内陆的一片湖泊的周遭到处是帐篷,还有成团游走的鹿群……

    这些事情是阿里克始料未及的,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兄弟们居然还有这种惊人发现。

    “已经不用犹豫了!”阿里克亢奋地嚷嚷,“依我看那就是卡累利阿人的核心。我们当舰队直冲内湖,直接抢滩登陆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此言一出,许多人直呼应该这么办,毕竟敌人恐怕已经在准备了,若是再浪费时间,罗斯就不一定能占尽便宜。

    留里克看看众人那似乎要着火的双眼,事情发展之速出乎意料,兵贵神速的道理他是懂的,巨大战机摆在眼前是不可放弃的。

    “打!我们今晚游戏,明日展开行动!我们要在明日傍晚之前抵达那个内陆之湖,然后夺取你们想要的一切!”

第672章 意外的前哨战

    一百名侦查者惨败而归,伊索塔尔瓦的埃萨伊拉斯勃然大怒。

    侥幸逃回来的人都在控诉占领熊祭坛的敌人非常强大,所谓兄弟们试图发起挑战却被快速击溃。

    埃萨伊拉斯觉得这些都是屁话,就瞅着逃回来的人一脸惊恐委屈,他相信他们遇到了强敌,但其描述的事情还是太扯了。

    逃回来的人被施以鞭刑,埃萨伊拉斯泄愤不假,亦是给民众展示自己的权力,乃至震慑民众躁动的心。

    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事后不得不再汇报一番自己的具体遭遇。埃萨伊拉斯亲自于一间秘密帐篷审讯他们,虽说事情还是让他错愕,一些重要信息他还是拿到了。

    袭击者到底是谁?侦查者并未得到明确的名号。

    不过他们都谈及了敌人有着特别的旗帜,白布之上有蓝色条纹。

    敌人的箭矢极为犀利,敌人的射手似乎个个神箭手。

    敌人还善于筑墙伐木,建造了一些很高的木头建筑。

    他们说的话语颇为类似,这显然不是互相串供而是却有其事。

    至于敌人的兵力如何,有的说二百,有的说三百,也有人声泪俱下地指出至少得有五百人。后者基本猜到了答案。

    五百个战力惊人的异族战士?突然杀到熊祭坛就杀死了所有当地人?

    埃萨伊拉斯已经派遣信使联络做酋长的大哥,他作为留守者要镇守部族,最大的任务就是保证安定。

    安定?现在的世道一点都不平静。

    到底卡累利阿人实行者兄终弟及的酋长继承制,扪心自问,埃萨伊拉斯已经做好长兄死亡自己继位的准备,介于手足情,他并不会主动帮长兄体面。

    现在的局势不一般,敌人何止是毁灭熊祭坛这么简单?

    就或许的消息,袭击者分明在熊祭坛的废墟上建设定居点。他们上有备而来,下一步定是袭击伊索塔尔瓦!

    卡累利阿大帐部族准备好了吗?现在准备还来得及。

    两个年轻人被召进埃萨伊拉斯的营帐,此乃他的两个儿子。

    两位青年都获悉了侦查者的惨败,很多人感觉惊恐,有的牧民家庭在悄悄逃离,这一局面让这两兄弟也畏惧。

    儿子的畏惧就写在脸上。

    埃萨伊拉斯直接命令:“你们必须立下功勋,才有机会继承大位。我要你们各领二百名弓箭手,在湖泊的出口建立营地。如果袭击者赶走便捷水路挑战,你们是伏击他们。”

    长子瞬间大惊失色:“父亲,为何是我?”

    “你在忤逆我?!”

    “父亲,这是让我们送死吗?我和弟弟哪里有机会继承酋长大位,那应该是堂兄的。”

    “闭嘴。”埃萨伊拉斯心里暗骂大儿子竟没有野心,厉声苛责道:“如果你们的堂兄死了呢?你们如此怯懦,你们的未来怎么办?牧民需要勇敢的首领,我看你们两个就是懦夫。”

    他以为激将法能激发两个儿子的怒气,从而挺身而出。

    却见两人直呼自己是怯懦的,小儿子更嬉皮笑脸地嚷嚷:“父亲,何必呢?天地广大,我们赶着鹿去安全的地方继续过自己的日子,真的要守着大湖和敌人死磕?”

    “你!你混账。”勃然大怒的埃萨伊拉斯站起身就是一脚,他将次子踢倒索性威胁:“你们若拒绝,就不要做我的儿子。你们的妻妾、奴隶我现在就剥夺。我会差人把你们放逐,你们会一无所有!”

    这威胁是动真格的?两人惊得瑟瑟发抖,他们才见过父亲下令鞭挞手下,不由得信以为真

    “敌人羞辱了圣坛,下一步就是攻击我们。逃?你们能逃到多远?我会给你们精锐射手,必能克制敌人。再说,我现在就集结军队,我们十个人打他们一个,还能输?”

    如果继续怯懦,怕是老爹现在就翻脸了。两兄弟只好互相看看做了一番商量,决定执行这一命令。

    绝大部分卡累利阿的大帐部族民众自傲于自己的身份,倘若大规模撤离,大帐部族也就没有资格再做全卡累利阿的首领。

    埃萨伊拉斯下达召集令,部族的男人们纷纷带着武器站了出来。

    他们全民皆兵,或者说他们从未有过兵民的区别。十岁的小孩乃至五十岁的老头都算作战士,大帐部族的精锐部队随酋长远征,他们仍召集了五千兵!

    他们是兵,也不似兵。

    他们在获悉可怕消息后,朴素的打算多是暂且回避,毕竟就算夺回熊祭坛这种大事,也得等各部族军队集结后再行动,这并不算丧失光荣。

    整个大帐部族几天时间完成了军队集结,某种意义上他们就是在守株待兔,可惜这个一万多人的大部族并不希望一场大战。

    他们在被动的防御,湖泊出口的处也快速出现了两个营地,精锐的射手们在此集合。

    埃萨伊拉斯无疑的睿智的,他察觉到了危险,在危险抵达前就竭尽所能做了最大戒备。

    因为,他输不起!熊祭坛的丧失也令他颜面扫地。

    大军集结起来了,未名的敌人最好不要主动进攻。他希望大哥带着精兵速归,去往小帐、东帐部族的信使带着当地的军队前来助阵。

    只要到了冬季一切都会好起来,就算敌人很强劲,卡累利阿大军大军集结完毕就能顺利夺回熊祭坛。

    他当然也不是让两个儿子去送死,不过是建设两个前哨站,碍于敌人很大可能走水路进入伊索塔尔瓦湖,这两个哨站最为关键。

    除此外,森林中还布置着上百名猎人,如此一旦敌人走陆路乍现,可先打一个伏击,猎人也可靠地利快速把消息带回来。

    埃萨伊拉斯做好了一个留守首领能做的一切,保守的战术看似也最为稳妥。

    但罗斯军主力在登陆后的第二天开启了全面主攻,攻击即是寻求决战,没有主攻佯攻之别,留里克只想早点结束战斗,将那个暴露的定居点直接摧毁。

    双方都有过互相侦查,只是身经百战的罗斯军战士做得更好。

    只是埃萨伊拉斯的两个儿子兴建的哨站不过是这几天建好,可以说他们刚刚在湖泊出口的河畔建立营地,罗斯军主力就杀到。

    双方存在时间差,留里克也并不关心这些,这就到君主的傲慢。

    河流叫什么名字?既然它在熊祭镇附近,索性就叫熊祭河。

    初秋的风向总是多变,且这条河虽比较宽敞中心深度也超过两个stika,它在森林中静静流淌,高大的红松森林屏蔽大部分风,罗斯军的风帆战舰航行皆受严重阻碍。

    好在大量传统划桨长船就在军中,长船拖曳风帆大船,在大军留下少数人看着熊祭镇军营和大量的鹿后,绝对的罗斯主力就走水路缓速冲向目的地。

    虽是缓速,已经化作长蛇阵的舰队整体航速并不慢。

    周遭的环境偶尔有清脆的鸟鸣,许多松鼠在树梢间乱蹦,船上的人们看得眼睛发直,那不是松鼠,而是一群毛茸茸的会跑会跳的银币。

    大家普遍放松警惕,航行了一个上午,林间依旧空空荡荡毫无人气。这一代分明是无人区,何必防备敌袭呢?

    留里克嚷嚷了几句,所谓持十字弓、木工的战士在各大船甲板集结待命,甲板两舷的扭力弹弓扒下保护用的油布,再给扭力机关抹油以待命。

    大家一脸轻松地做好这些事,打过太多次胜仗的人们丝毫不觉得未来还有什么危险,他们都很骄傲。

    留里克并不很在意,他甚至也有意放松。老爹的话语说得很纯粹,你明明实力强劲不该过分谨慎。

    何惧卡累利阿?战斗最早在明日发起,大军会摧枯拉朽取得胜利。

    远处的林间,披着兽皮的哨兵震惊地发现一支浩荡船队居然在航行!那是大量的划桨船,还有体型惊人的巨船!

    这是伊索塔尔瓦通向熊祭坛的河流,是卡累利阿大帐部族前往拉多加湖的最便捷通路。

    哨兵并未暴露自己的踪迹,其事他们已经暴露了,不过是原生态款式狐狸皮帽子显得哨兵自己就是一直逃跑的狐狸。

    罗斯战士吹着口哨闲聊,即便没有战争,这一路大家看到大量乱跑的松鼠就特别垂涎这片湖泽林地。

    等讨伐了卡累利阿人,有不少人嚷嚷自己肯定得抽空在熊祭镇这里捕捉一些松鼠,仅靠销售皮革就能发财。

    埃萨伊拉斯的两个儿子都得到了消息,灾祸居然真的降临了!

    哨兵发誓自己看见了白底蓝纹的旗帜,本是不敢相信的两人现在也不得不确信袭击熊祭坛的恶棍杀过来了。

    他们本是怯懦者,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可是,现在的情形完全变了。

    太阳快要落山,伊索塔尔瓦好一片祥和的湖光山色。这应当是一个慵懒祥和的傍晚,战斗却突然爆发。

    两兄弟带着手下的持弓猎人纷纷聚集在两岸湖畔,他们依靠大树做掩护,或是爬在黄绿色的灌木丛里。骨簇箭搭在弓柄上,猎人发箭术都还可以,只是要和强劲敌人打仗,他们如何不谨慎?

    透过树叶的缝隙,敌人的大船终于出现。这一刻,卡累利阿人终于见到了罗斯军的真容,还有阿芙罗拉号的惊人魅影。

    留里克高傲地站在甲板上,航行了一整天他已经有所疲惫。据说已经快到河流的出口进入新的湖泊,近一个白天的航行,划桨的人们都很疲惫,大军有必要在湖边扎营,一切都当按计划乎而来。

    袭击来得何其突然!

    埋伏的卡累利阿人在两位指挥者的命令下,突然从藏身之处现身。

    他们搭弓射箭,箭矢砸向毫无准备的罗斯人。

    箭矢砸在长船两侧的盾牌,砸到阿芙罗拉号兼顾的橡木船壳。介于距离还是略远,箭矢的威力打了一点折扣。

    可是,那都是骨头箭簇,即便被打磨得尖锐,那毕竟是骨头。

    箭矢打得罗斯战士的铁皮盔劈啪作响,也有倒霉者因为不戴头盔被打穿太阳穴直接毙命。

    还有人被射瞎了眼睛而击中脑组织死亡,有倒霉者被击中颈部大动脉顿时热血喷涌。

    还有人被打中了满是纹身的上身,带倒刺的骨头箭簇扎进了皮肉。

    罗斯人在尖叫受到偷袭,留里克干脆一个健步卧倒,船舷的木板栏杆成了最好的盾牌。

    罗斯人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人员伤亡,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伤亡。

    很多人受伤不假,他们伤得也不亏,划船嫌热脱下头盔甲胄如何不伤?但凡有甲者都轻松完成屏蔽掉这些劣质的箭。

    四百个卡累利阿人的伏击突然乍现,他们仅射杀了五个罗斯战士。

    当然,身经百战的年轻老战士终究是血肉之躯,劣箭击中他们的要害,着实是在阴沟里翻船稀里糊涂结束了一生……

    卡累利阿人射手全都暴露,他们在大声吼叫似乎能壮胆。

    他们亮出自己的身影持续放箭,可惜罗斯人已经有了防备。

    留里克趴下甲板大吼:“反击!抛锚!全军反击!”

    处在队首的阿芙罗拉号本是遭遇最严重的打击,留里克看到连收帆的桅杆都扎上了一支箭。

    旗舰抛锚停下,后续船只全都停止。

    扭力弹弓开始反击,它的扭力机构气到防舰盾的作用,射手赶紧蓄力,力量蓄力不满就发动精确射击,这已经足够了。

    铸铁的弹丸直接打碎敌人的胸膛,当场肋骨尽裂内脏崩溃而死。

    持十字弓的战士躲过敌人两轮射击粉粉戴上铁皮盔探出头,端着十字弓就是描述射击,乃至概略射击。

    一开始,卡累利阿人占尽偷袭的便宜,他们主攻队首船只也很聪明。

    可惜他们的武器简直是闹笑话,一些打猎的木弓劣质的箭如何阻挡舰队?

    罗斯人开始最狂暴的反击,拖曳大船的长船勾着背继续划桨,船舷刚刚靠岸,持甲的战士多顾不得拎起挂在侧舷的圆盾,许多人只拿着一把剑就跳上岸开始追杀。

    阿里克奋勇上岸,他被敌人的偷袭激怒,如熊般咆哮,其命令已经不言自明。

    十字弓瞄准射击,初速更快的尖锥型箭簇直接打穿对手的皮衣,更不说最强劲的钢臂十字弓的重箭也在杀戮。

    罗斯人、巴尔默克人登陆了,最纯粹的维京人开始一场纯粹维京的杀戮。

    受箭伤的卡累利阿射手被戳杀,脑袋被一斧头剁下。

    罗斯军无情追杀,亦是复刻迂回包围的战术。

    有三群卡累利阿战士被包围,几乎都在极度惊恐中被乱剑杀死。

    这里面就有埃萨伊拉斯的两个儿子,他们被当做普通敌人被杀,脑袋都被大斧剁得不成样子。

    罗斯军被偷袭,有兄弟死于偷袭,这是奇耻大辱!

    战士们故意泄愤,他们乱砍敌人的尸首,完全是忘却了一天划桨的疲惫,在暴力宣泄中释放自己积攒多日的压力。

    留里克竭力呐喊,无奈他势单力薄的怒吼都被上千名登陆战士的吼声淹没。

    还是阿里克在血色洗脸的同时保持了最后的理性,十多个即将被砍死的敌人都纷纷吓晕,他令部下收手,这才使得罗斯军抓到了舌头。

    战斗突然开始,在旋风狂暴的杀戮后区趋于安定。

    四百个卡累利阿射手大部分被杀,追击的罗斯军队直接冲进其营地,疯狂追杀的他们直接冲到湖畔,直到一小撮卡累利阿人坐着几条独木舟逃命。

    罗斯军暂且丧失对落单者的追杀?几发精确的十字弓狙击至少射中三人引起落水。落水者分离呼救,他们的同伴只想尽快逃跑,最终被湖水吞没……

    勇敢的卡累利阿射手死了,懦弱的两个将领也死了。

    罗斯人击垮了这群阻挠之敌取得初战胜利,只是事情也变得复杂。

    留里克有点自责自己应该谨慎,现在谨慎还来得及。

    他所谓的谨慎自然不是畏首畏尾,因为敌人的巨大营地就在湖的对岸,那些亮起来的成片篝火说明了一切。

    决战就是明天!如果夜战合适,留里克会毫不犹豫乘胜追击。

    既然敌人有强劲抵抗,兄弟们吃亏一次就会保持绝对警惕吧?乃至暴怒。

    留里克决议好好布置自己的舰队,把敌人看做旧哥特兰军那般强敌不再只是说说。大军仍将堂堂正正威压上去,会依靠严谨的阵法、发挥最大军事优势跨湖强袭。

    在那之前,留里克获悉可算有人听到自己的止杀令。

    十多个俘虏被打得满口是血,甚至有人身上骚哄哄,他们经历了罗斯战士的侮辱。

    虽然很不舒服,留里克赞扬堂兄抓获的俘虏,亲自审讯起这些勇敢且鲁莽的敌人……

第673章 进攻伊索塔尔瓦

    只有十多人逃离战场,他们带着可怕的消息在暮色中拼命划桨。

    卡累利阿的前哨基地被攻破了,逃亡者看到了同伴被杀的惨剧,至于还有多少人成功逃离,他们也不敢抱以幻想。

    伊索塔尔瓦毗邻的湖畔不大不小,划船抵达湖泊出口处需要些时间,再待夜幕降临,疲惫的逃亡者在夜色中走了一个弯路,才以篝火阵为参照物找到了营地。

    如果没有战争,今夜又是一个祥和的夜晚。

    奈何确实天公不作美,天空有着阴霾,大部分都星光月光都被遮盖。几天内下大雨倒不至于,就是世界刮起了弱北风,气温降低不少。

    虽是八月,拉多加湖周边已经秋衣正浓。卡累利阿的大帐部族最近做了战争动员,不过军队的士气并未爆棚。

    普通牧民很支持与西方的邻居抢夺生存空间,但新来的敌人情况仍不详细,似乎他们非常强大,牧民们宁愿继续积蓄力量。

    连日来的平静让人怠惰,森林与河口安置了哨兵,警报并未传来,是否说明未名的敌人只是霸占熊祭坛吗?

    镇守大营地的埃萨伊拉斯已经在女奴的簇拥下沉沉入睡,连日来的战争压力,迫使他只能靠着生理上的宣泄压制自己快要急得爆裂的脑袋。

    因为那是熊祭坛!祭坛的丧失,使得各部族的例行秋季会盟都要推迟或改日。

    疲敝的战败者登陆了,他们首先遭遇了一些夜钓者,之后带的大吃一惊的烛火夜钓人员在岸上大呼小叫。

    一些帐篷中酣睡的人被唤醒,他们睡眼惺忪获悉敌人入寇的消息就再也不困了。

    有人发疯般闯入埃萨伊拉斯的大帐,明知这是僭越,然事态紧急,报信者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小命。

    “出大事了!敌人已经到河口了!”

    信使叫嚷了一阵子,埃萨伊拉斯终于苏醒。他推开女奴破口大骂:“哪里来的下贱牲畜,给我滚!”

    “大人!”信使顾不得太多,直接冲上前,瑟瑟发抖道:“你……你的两个儿子已经战死了。数千名袭击者正坐着大船进入湖泊,我们的哨所……已经完了!”

    埃萨伊拉斯突然不气了,他只觉得世界荒诞,又问:“你好大胆。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大人。”信使即刻坐下,右拳使劲夯自己的胸膛,“袭击熊祭坛的敌人来了。你的两个儿子已经战死,哨所的四百个兄弟几乎都死了!大人,你听听外面的声音,逃回来的人已经在诉说一切。人们都吓坏了。”

    “荒谬,这太荒谬了。”

    埃萨伊拉斯奋力起身,他披上皮衣走出帐篷,见得一大群惊慌失措的人举着火把乱走。他试图控制局面,可偌大部族的惊恐情绪岂是能轻易压制的?

    见驻守的首领站了出来,被吓坏的牧民们纷纷聚拢,苦求一个良策。

    何为良策?哪里有什么御敌良策?

    他首先把逃回来的人叫到营长,气势汹汹审讯这些声泪俱下的人。

    这一次,他得到了比以往更惊悚的消息。

    如土丘般的巨船在河上漂,其数量惊人?敌人都有白底蓝纹的旗帜,连衣服也是这般?敌人依旧有着犀利的箭矢,以至令卡累利阿人的猎手都成了笑话。

    难道四百人的伏击都不能给予敌人重创,为此爱子战死了?

    至少他们死得像个男人,可这一噩耗气得埃萨伊拉斯憋红了脸,他在暴怒中宣誓要和入侵者战斗到底!

    数以千计的民众在打仗外苦等,燃起的篝火、火把把黑暗的时世界照得通透。

    民众毫无困意,议论纷纷的轰鸣声更加剧了恐惧焦躁。

    埃萨伊拉斯终于又出现了,霎时场面安静下来。

    数千双眼睛看着他的阴影,听着他的暴躁言语。

    “兄弟们!亵渎圣坛的袭击者杀过来了,决战比我们预想得提前。那是一群最凶残的熊,还是凶狠的狼群。我们的哨所被攻破,他们即将攻击我们的营地!他袭击者要杀死我们所有人!杀死所有的男人,占有所有的女人,他们杀死老人孩子,还要夺走我们的鹿群。我们已经无路可逃,我要和他们战斗到底!”

    睁大双眼的人们瑟瑟发抖,他们不知自己到底惹怒了哪方神祇惹来这等责罚。

    真的不能举族撤离吗?

    埃萨伊拉斯声称丧失了神圣的熊祭坛,整个伊索塔尔瓦人都背上了罪责。逃跑的男人就是背叛祖灵、神祇的叛徒,将被立刻处决。

    但是女人和孩子,必须立刻赶着鹿群撤离!

    埃萨伊拉斯觉得他做出了危局下最正确的决定。他是不可能带着族人逃亡,毕竟这一命令只有真正的酋长有权下达。可想来酋长也不会未尝一战就撤退。作为酋长的弟弟,守不住营地,那就提头来见吧。再说两个懦弱的儿子尚能为了部族捐躯,为了他们的勇气,自己宁可为部族而战死。

    但女人孩子若遭兵燹亦是最严重的灾难,男人们大量战死,成功逃离的女人们还能继续生育,虽是人口锐减,部族还能快速复兴。

    犹豫不决的男人不得不留下,更多的男人是铁了心要留下决战。

    卡累利阿大帐部族开始了撤离运动,妻子哭别丈夫,孩子告别父亲,给予他们的时间非常有限。妇孺唤醒睡觉的鹿群,强迫它们开始向北方移动。

    仍有一些女人坚决要留下来,她们宁可与丈夫一起战死。

    还包括一大群老人,他们决议为了部族去死,将竭尽所能杀死一个敌人……

    埃萨伊拉斯感动得流泪,想不到自己最后并没有真的实行暴力,民众真的因为自己的荣誉拿起武器站了出来。

    他许诺自己的全部男女奴隶,令他们拿起削尖的木棍战斗,当打败了入侵者即可获得自由,成为自由的牧民。

    可惜,八月的夜晚并不长,伊索塔尔瓦在理智的首领带领下做出了正确的防备,他们的作为已经太迟了!

    另一方面,初战告捷的罗斯军队已经敢在太阳落山前打扫战场完毕。

    敌人的尸体被粗略轻点一番,被俘者在审出结果后皆被绞死。

    罗斯大军全体登陆过夜,敌人的武器被收缴一空,透过大量的骨制箭簇,乃至己方伤亡者的情况,留里克判断出了敌人军队的水平——和塔瓦斯提亚人一个水平。

    留里克可不想暴露自己,部下已经追杀到了湖畔处,他尤为命令部下禁止在湖畔点燃篝火。

    罗斯军依傍河流,于林中战场点燃大量篝火。

    这样只能有限地掩盖他们的存在,因为天上的云被大量篝火照亮。

    卡累利阿人又不是单纯的傻瓜,岂是听信逃回者的说辞就信敌人入寇?

    看看南方的天空,那里被照亮了。虽有森林掩护,谁会否定那里并未隐藏一支大军?

    敌人尸体被移开,己方的尸体暂且安置下来。受伤的战士被烈酒清洗伤口,之后以麻线暴力缝合,最后以麻布捆扎。

    有兄弟伤亡,罗斯军战士怒火中烧。敌人居然敢发动偷袭,只有罗斯军队有权偷袭。

    一处大篝火,留里克集结了全部的旗队长、百夫长。

    他在兄弟们中间边走边说将执行的船队战术,没有什么铿锵有力的话语,尽是具体的战术安排。

    大家基本做到了洗耳恭听,听到了最后。

    “就是这样安排,你们还有什么建议?”留里克问到。

    大家互相看看,火焰照得大家都表情,显然人们都是支持的。

    “既然如此,就这么安排……”

    阿里克突然昂起头:“弟弟,我们真的要放过那些女人和崽子?”

    “对。这次应当放过。”

    “为什么?那些崽子长大会复仇,必须斩草除根。”

    “也许是这样。不过,我不信你会畏惧一群长大后的崽子。哥,你之前做得太暴躁,你真的在滥杀。”

    “我做的有错吗?”阿里克反问道。

    留里克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不过他所言有道理。“可能有错也可能正确。我打算征服卡累利阿,就不能滥杀。我要他们臣服,我们要一批奴隶。我已经想好了,既然已经打到了他们的巢穴,那些放弃抵抗的人全部抓起来。”

    “就怕你的好心会养大一群豺狼。”阿里克摇头道。

    “无妨。”留里克又面向众人,“被伏击偷袭都很愤怒吧?你们也该明白,敌人并不算蠢货。都给我谨慎起来,我不希望你们有谁在明天的打仗中受伤。记住,因愚蠢而战死,灵魂是不能去瓦尔哈拉的。”

    纯老罗斯人构成的第一旗队就是想要大开杀戒,其他旗队更乐衷打劫抢女人。

    留里克已经没有时间约束部队,大家倒头就睡,当天空变得灰蓝,人们纷纷苏醒,啃食着干粮就上了船。

    巴尔默克人构成的第三旗队纷纷吹响海象牙号角,皮鼓声烘托出肃穆。

    一字长蛇阵的舰队陆续进入湖泊,一阵北风袭来,凉意令留里克感觉肃杀。

    北风会令箭矢的射程降低,最大的好处则是风帆大船能自由航行。

    “降帆吧!”留里克抬头命令道。

    阿芙罗拉号亮出硕大的三角帆,风帆故意与船只中轴线保持角度,她开始逆风航行。

    所有风帆巡洋舰、风帆驱逐舰、武装货船,她们构成线列阵,如一堵墙般冲击湖泊对岸。

    在其后方,是多达四十艘长船阵列,第一、第三,夹杂在其中的一撮第二旗队老战士,乃至留里克的一批披重甲的佣兵,他们就是罗斯字面意义上的海军陆战队。

    留里克故意高看敌人,试图将此次突进幻想成诺曼底的抢滩登陆,幻想敌人已经在滩头做了防备。

    巧了,诺曼底就是丹麦移民在法兰克王国啃下一片地区殖民并接受诏安后所形成。

    大型船只甲板上站着大量持十字弓、步弓战士。他们整体站得密集,以至于让一些重武器都显得操纵空间之局促。

    在战争爆发之前留里克就幻想着一场与敌人的陆地大决战,这样方能展现己方重武器的优势。

    留里克现在能预感到敌人会在他们已经彻底暴露的大营地枕戈待旦,毕竟那些被俘的敌人都说他们已经最好决战准备。重武器看来只能在船上使用,这样倒也是好事。

    准备陆战用的手推车的车载扭力弹弓又被放在船上,各舰也基本平均分配了那些公牛投石机。

    船首尾的甲板主要安置重武器,中间甲板密密麻麻坐满了怀抱弓弩的人。

    这一次苏欧米、维普斯人将向敌人射箭,他们整体差劲的弓不能制造很远的杀伤范围,作为掩护登陆是没问题。

    天慢慢亮起来,罗斯军整体冲向伊索塔尔瓦。

    很多妇孺刚刚带着孩子、鹿群离开,他们才走不远。

    大量的男人一夜未睡,很多人说决战不是明早就是后天,几天之内必有一场大战。

    卡累利阿的男人们不敢再有幻想,因为那些乐观的幻想已经在天亮后被快速逼近的一群影子彻底打破!

    湖畔的男人看到了大船,还有诡异的三角形风帆。虽则距离逼近,那风帆上的巨大蓝纹也清晰可见!

    罗斯人的图图腾就是两道交错的蓝纹,那象征了船桨。

    罗斯就是船桨之意,这支曾跨越大洋远征不不列颠的舰队,赫然出现在拉多加湖北部的伊索塔尔瓦这一小湖里。

    发生这种事彻底颠覆了绝大部分卡累利阿人的认知,这是他们首次看到入侵者的真容,奇怪的是,许多人并未感到恐惧,而是感慨那大船一定不是凡人所造。

    “也许他们是湖神的使徒。我们没有好好敬神,引来神的责罚?”有祭司做出似乎合理的推测。

    埃萨伊拉斯可没这么蠢,即便真的亵渎了神遭遇惩罚,那也比应该是这样的惩罚。逼近的袭击者不是神的使徒,就是卑鄙的异邦人!

    他在营地大吼,召集男人们带着矛、斧、盾去湖畔集结。

    那些可怕的大船断送了卡累利阿人水战的念想,他们在湖畔集结,很快就集结出一支黑压压的大军。他们在怒吼引得世界隆隆作响,似乎能以声势吓退敌人。

    可这在罗斯军队的全部维京部队看来,就是最经典的维京式挑衅。

    “他们在向你挑衅。我看他们已经集结了很多人,他们寝在找死!”耶夫洛在烈烈风中对留里克大吼。

    留里克眯着眼睛面色凝重,镀金的贴皮盔已经遮住他的大半张脸,整个人也披上青铜片加固的锁子甲,使得整个人呈现金光闪闪的高贵。这样的防御的确有些过了头。

    留里克保持淡定,命令:“让兄弟们做好战斗准备。你的旗语手立刻待命。”

    “遵命,大人。”

    三千多名卡累利阿人已经在湖畔集结完毕,他们在晨风的凉意中发抖。他们并不冷,是畏惧、亢奋、彷徨,五花八门的情绪交至一起。绝大多数人都带着自己的弓,论及远程武器装备率,卡累利阿的大帐部族实在强者,甚至过了头。可惜,他们的木弓太糟糕,即便是猎熊多半是起到辅助作用,致命一击都来自矛。

    矛与弓,卡累利阿军装备最多,拼命地射箭配合持矛者合力乱刺,这是他们阵战得胜的法宝,这些招数至少在于塔瓦斯提亚人、苏欧米人战斗时经常占到便宜。

    但是,罗斯舰队突然抛下矛,凭着直觉留里克确定旗舰已经进入到合适的位置。

    风帆调整到合适角度,加之船只航行惯性,旗舰快速达到左舷对敌。阿芙洛拉号进入战斗阵列,很快,各战舰皆已就位。

    站在甲板上留里克已经能基本看清对手的头发与脸,双方距离似乎有一百五十米,这就足够了。

    旗舰通过旗语联络各舰,传达者留里克本人的意思。敌人非常奇怪地按兵不动,他们倒是列出一个密集的阵型,此阵施行械斗群殴自然占便宜,然而面对远程武器的密集打击,不就是找死吗?!

    留里克觉得自己悄然撞见一个巨大机会,令旗语通知各舰最后一个消息:关注信号旗并自由射击。

    一面黑旗正快速升到旗杆顶,各类武器蓄力完毕后,射手皆虎视眈眈盯着旗舰。

    当黑旗抵达顶端,各舰非常默契地展开砲击……

第674章 伊索塔尔瓦之役

    弹槽里涂满油脂,扭力绳索也颇为油腻。重武器的操纵者一直盯着信号黑旗,他们看到了攻击命令,几乎在同一时间各舰队发动进攻。

    旋羽标枪以低平的抛物线砸向敌阵,伴随着它们的还有大量锥形铸铁弹。

    罗斯军带着颇为充沛的特质弹丸发动此战,犯不着在军力上有所保留。

    这些标枪、弹丸初速很快,成为最先打击敌人的兵器。

    只见一些黑影朝着自己毫无预兆地砸来,岸上的卡累利阿战士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毫无准备。

    标枪重重击穿第一人,往往还击中后面一人,甚至是一箭穿三。

    铸铁弹丸也打着旋飞行,它们的轨迹太平稳了,弹体的螺旋凹槽甚至摩擦空气产低沉嗡嗡声。本为撞破锁甲准备的弹丸,它们击穿敌人的头颅、胸膛,巨大的威力砸得人筋骨爆裂,整个人也以扭曲的方式击倒。

    那些公牛投石机也来助阵,卵石从天而降,它们以很高的抛物线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砸下。

    有的人已经开始防御,蒙着鹿皮的盾或能抗住塔瓦斯提亚人的箭,对付砸下来的石头也有一顶效果。

    但石头的动能很强,盾被砸得木屑横飞,很多人被击中头颅、肩膀……

    卡累利阿军阵顿时血肉横飞,可这仅仅是开始。

    站在甲板的苏欧米战士在射箭,他们兵力很多,奈何拙劣的弓令箭矢仅能摸到岸边,甚至一些箭被北风吹到了水里。

    当支援不能起到效果,苏欧米、维普斯仆从军都停了手。

    科文长弓兵、钢臂十字弓手正在发威,纵使有逆风干扰,他们发射的箭矢照样从天而降。

    留里克下达的可是自由射击的命令。旗舰的左舷愣是摆放了二十座扭力弹弓,又有五座公牛投石机。现在船首的船长室的舷窗也打开,弹弓的发射滑轨伸了出去。

    因距离原因,罗斯军并未展示最强的远程火力。

    如此战局耶夫洛并不满意,他的苏欧米同胞在他的训练下演练“箭雨战术”,现在根本无法奏效。

    “大人。距离太远了。”他说。

    “无妨,让弹丸再飞一会儿。”

    “难道,你希望用重武器就击败他们?恐怕只能击溃。真的要解决问题,还是要尽力杀死他们的战士。”

    竭力杀死敌人有生力量,留里克很满意耶夫洛的聪明说法。

    留里克望着正在发展的战局感慨:“以我们现在的重武器自然不能歼灭这群聚在海边的人,以后就有可能。”

    “更大威力的武器?”

    “是火的武器,是神的力量,得到神的智慧,凡人也能创造……”

    这话过于玄虚,耶夫洛听不懂。留里克实质就是在暗示火炮,就算是打出去一发实心弹,超强的穿透力,必能在密集队列的敌阵中撞出一条血糜之路。

    虽无此大杀器,罗斯军现有重装备已经造成卡累利阿军大量伤亡。

    死伤来得何其突然,死亡也不分老幼。站在这里的卡累利阿战士,尤其是处在前排者,他们遭遇到最凶猛的打击。

    集结了近百座扭力弹弓,仅第一轮射击就造成对方超过百人的伤亡。

    自由射击正在进行时,弹丸、标枪、箭矢收割着生命。

    很短的时间内,卡累利阿军已经蒙受了多达三百人的伤亡,情况仍在恶化中。

    埃萨伊拉斯从未料到战争会是这样,数千军队战前多是信誓旦旦可御敌于湖岸,现在他们傻了眼,人们开始自发退却。

    “我们暂且回避,逼他们上岸和我们打!”

    埃萨伊拉斯竭力呐喊,可他一人的吼声如何把消息传递给所有惊慌失措的人?

    卡累利阿人在溃退,似乎有演变成大溃逃的趋势。

    耶夫洛大吃一惊:“遭了。大人,他们若是纷纷逃跑,我们就难以歼灭他们。”

    敌人如此表现,是正常也有些异常。留里克点点头:“让大部队登陆。耶夫洛,你的苏欧米旗队跟着上岸。”

    新的信号开始传递,战争开始后就极为手痒的阿里克大喜过望。

    一个英俊的壮年男子站在船首,阿里克左臂搂着船首异兽,右臂挥舞钢剑。

    “兄弟们,决战的时候到了,跟我冲!杀死他们!”

    待命的人们一声怒吼,他们操持大桨驱动长船从大船的缝隙中突然杀出。

    第一旗队勇猛异常身经百战,第三旗队的巴尔默克人立即跟进。

    大船放下了全部的侧舷小船,就是一艘小船最多坐十人,苏欧米仆从军正通过这些小船,配合突进的罗斯、巴尔默克参与战斗。

    有近乎两千人在重武器的配合下发动抢滩登陆。

    一支劲旅乍现,正竭力整队的埃萨伊拉斯又是深深震撼,不过他希望对手与自己陆战,这一幻想似乎是达成了。

    很多卡累利阿战士逃得够远,为避免更多人溃逃,埃萨伊拉斯不得不令自己的卫兵杀死逃跑者以约束队伍。

    或因为荣誉、或是无奈,亦或者随波逐流,大部分逃亡的人慢慢停下来。

    卡累利阿人在撂下一地尸体和蠕动的伤员后,在罗斯重武器射程外重新整队。

    即便如此,卡累利阿军仍有四千余名战士。他们在瑟瑟发抖中列阵,许多人被吓尿,握紧长矛柄的双手都在打颤。

    埃萨伊拉斯竭力坐怀不乱,他跑到阵前高呼一番激励人心的口号。

    “猎人们,拿起你们的弓,现在该我们反击了!”

    果然,数百名卡累利阿战士以高仰角搭弓射箭,在蒙受巨大损失后他们终于开始反击。

    北风为他们的箭矢助力,这里面多是骨头箭簇,铁箭簇并不多。

    箭矢颇为密集,成群地向着罗斯军登陆场砸去。

    很多罗斯军战士感觉到一丝恐惧,就算敌人很拉胯,他们发射的箭矢一样危险致命。

    不劳阿里克命令,最先登陆的战士快速构建盾墙,见箭雨袭来,立刻半跪在地上,以蒙了青铜皮或兽皮的橡木盾,护住自己整个躯干。

    阿里克嚷嚷了几嗓子提醒大家躲箭,他也以盾护着身子,奈何他期待的噼里啪啦声并不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很多人悟出了理由,合着就算有风助力,敌人劣质的弓发射劣质的箭就是不能伤到自己。

    可惜,大量受伤的卡累利阿战士遭了殃。这些人在罗斯重武器打击下尚未毙命,最后被自己人坠落的密集箭雨砸成了刺猬、

    地面上出现一片麦穗,仔细看看去,那全都是箭杆的尾羽。

    阿里克悻悻然站起来,看着远处那些敌人,突然亮出整个身子,还撩起袍子将白色的皮肉展示给敌人。

    埃萨伊拉斯本气愤自己人箭矢射成本不够,想不到对手居然……

    “你们这是侮辱我!”

    数以千计的卡累利阿战士看得对面白花花的一片,都知道那是敌人猖狂的挑衅。

    罗斯人、巴尔默克人撅腚辱敌,一边做着不雅动作一边肆无忌惮地大笑。

    留里克现在仍在船上,他已经明重武器暂停支援谨防误伤友军。

    他看得真真切切,想不到自己的族人又来这一套挑衅战术。亏得女眷不在军中,唯一的女人卡洛塔是高级贵族亦是想男人般的女人,自不用考虑她的尴尬。

    此挑衅当然很不雅,不可否认这是一个战术,就是诱得敌人暴怒主动进攻。

    罗斯精锐整体这么干,阵前一片白色蠕动的身影。羞辱仍在加剧,甚至有人跑到最近的卡累利阿战士尸体处,以大盾护身公然撒尿。

    还有比这更羞辱人的吗?罗斯军在以维京文化以己度人,凑巧卡累利阿人也觉得这是最恶心的羞辱。

    暴怒的情绪真快速地压过恐惧,愤怒的埃萨伊拉斯悄然发现,因为敌人的羞辱,自己惶恐的大军正快速凝聚成一只重拳。

    然而,这一切都是罗斯军的战术。

    或者是,是阿里克想出的很不得体的激将法。

    趁着羞辱敌人的机会时间,多达八百明苏欧米、维普斯射手登陆成功,后续还有战士在抢滩的路上。

    有二十座扭力弹弓一直放在长船上,它们已经固定在手推车上,自长船冲岸后就被强壮战士直接搬下来。

    前排七百多名罗斯战士集体做着不雅动作以嘲讽,大家知道敌人箭矢够不到自己,行为变得极为大胆放肆,而这恰恰是给后面的兄弟争取时间。

    耶夫洛不对阿里克的作为做评价,他竭力集结两个苏欧米旗队,令战士列好队,左手持弓,将十支铁箭簇插在泥地。

    而那些扭力弹弓已经悄然推在有待近战士兵之后,为他们的身影所掩盖。弹弓已经蓄力完毕,倘若走火,就能砸得前面的友军暴毙。

    罗斯军在挑衅之余在透过眼角观察敌人的动向。

    阿里克有一种预感,对面敌阵散发的杀气越来越浓郁,如同一个高温中的火药桶,任何时间都会爆发。

    他突然站起,质问耶夫洛情况:“你们的箭矢准备好了吗?”

    “基本好了!”

    “很好!记住我们篝火前的战术,兄弟,咱们歼灭他们!”

    被唤作兄弟,耶夫洛很是快意。他知道阿里克的为人,这家伙重情义值得信赖,当然能被他喜欢的男人都是勇敢战士。

    苏欧米的两个旗队绝非单纯弓箭手,地上还放着短矛斧头,乃至装备精良的重甲佣兵。苏欧米人终将变成近战搏杀部队,只是当他们以这样形象出马,战局也该进入尾声。

    第一、第三两个旗队,合计三百名十字弓手可没参与挑衅,他们的武器已经蓄力。再其后的近千人,箭矢都搭在弓柄……

    罗斯大军就站在滩头,他们已经完成阵列正是以逸待劳。

    终于,大家期待的敌人主动全面进攻,终于开始了!

    “为了我们的光荣!冲吧!”埃萨伊拉斯身先士卒,他勇敢的举动瞬间引爆这一火药桶。

    既然射箭射不过入侵者,卡累利阿人端起一支支矛发动起集群进攻。

    四千人的疯狂冲锋在罗斯军看来历史似乎又重演了。

    可这里不是哥特兰岛,卡累利阿人实力远不及旧哥特兰军。

    罗斯军这边不慌不忙,拎着大盾起来准备撞击厮杀的战士纷纷有组织地让出道路,手推车被推了出来,扭力弹弓直接发射。

    平射的弹丸直接击毙冲得最快这,而这只能削弱敌人锐气。

    十字弓手透过盾牌缝隙立刻扣动扳机,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却也直接杀伤了敌方一百多人!

    短兵相接即将爆发,卡累利阿人在跑动中射箭,他们的箭矢开始落入罗斯军阵。披甲的战士基本免疫这些骨头箭簇,苏欧米旗队也展开反击。

    如果罗斯军会中箭,基本等于敌人也会重箭。

    然而空中又传来嗡嗡声,是留里克,他恢复了重武器支援。只要罗斯军不主动攻击就不会被误伤。

    蒙受着弹丸打击,乃至来自敌阵大量箭矢劈头盖脸地撞击,埃萨伊拉斯知道自己已经极端被动。

    但是卡累利阿军已经发动全面进攻,若不能把敌人推下水,那就是被敌人疯狂杀戮的结果。

    入侵者人数很多分明有备而来,他们装备沉重,掉进水里很快就会被淹死吧。

    似乎仗着现有兵力仍占优的优势,把入侵者推进湖泊就是唯一胜算。

    可埃萨伊拉斯不知道,因不堪羞辱爆发愤怒而重新凝聚的军队,他们距离再度崩溃已经不远。

    还未接敌,就有一千人的伤亡,卡累利阿军仍在蒙受损失,短兵相接也即将爆发。

    他们不能停来下,活命的唯一机会就是冲垮敌人把入侵者推到湖里,哪怕是迟疑跑得慢,都会被后面的兄弟活活踩死。

    罗斯军盾墙已经树立起来,每个人呈现防冲撞姿势。第一排战士握紧钢剑,第二排盾牌抵住前排,第三排的战士已经握紧长柄战戟。

    冲撞爆发了,锋线顿时血肉模糊。

    罗斯军锋线战士躲在大盾后,钢剑透过缝隙疯狂向前刺杀。

    后排战士持剑助战,第三排的战戟、长柄战斧从天而降,啄得敌人脑袋开花。

    任何一个冲到最前的敌人理论都将遭遇三个罗斯军战士的攻击,不仅前面的大盾缝隙危险,脑袋上方也很危险。

    卡累利阿军最后的放手一搏,他们终究还是没有撞破罗斯军的阵列,这下,虽然这里是卡累利阿大帐部族的家园,完全化作了罗斯军的主场。

    这还是打呆仗,留里克很高兴自己料到敌人是单纯而鲁莽的,罗斯军以最缺乏创造性的战术看似是被动挨打,结果就变成了以逸待劳。

    乱战打了一阵子,卡累利阿军的血已经汇聚成河流,湖水开始被染红。

    罗斯军的盾墙开始反推,不慎受伤或是阵亡者被拉到后方,后排人补充阵位。

    罗马军团的百人队的乌龟阵自然更机动灵活,留里克的罗斯军阵目前还是秉承着蛮族打法,不过钳形战术这一最高效的歼灭战战术,罗斯军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

    时机已经成熟,敌人已经丧失全部的冲劲。

    苏欧米的两个旗队,连带着留里克派出去的诸如格伦德这样的重甲佣兵他们兵分两路,走中军左右两翼,从护卫状态突然进攻。

    螃蟹张开了它的两只大钳子,保包围歼灭战正在展开,罗斯军计划全歼这支卡累利阿军。

    不过,胳膊受伤被手下拉到后方的埃萨伊拉斯,他察觉到入侵者似那贪婪狂熊。对!一些头顶熊头浑身是铁的巨人正在疯狂杀戮!

    士气已经崩溃,大家在自发地逃亡。

    埃萨伊拉斯憋红了脸,他已经无所谓族人的逃亡,推开侍卫逆着逃亡的人群冲向敌人,一头撞如罗斯军开始收束的包围圈,以一个战士的姿态为大帐部族的荣耀、为了祖灵,战斗到死……

第675章 大战后的平衡

    主将死又士气崩溃,卡累利阿军那因仇恨暴怒而凝聚的勇气,这下又在血色中崩溃。

    这是总崩溃,他们在竭力逃出包围圈。

    能逃出来的人似乎有生的机会,包围圈内的人将被历史的车轮无情压碎。

    罗斯必将征服卡累利阿,留里克提前了一代人完成这场重大胜利。

    多根矛刺穿埃萨伊拉斯的身体,他又被戳了几剑倒下血泊中。

    “早知如此,还不如带着族人赶紧撤退……”

    大帐部族并没有灭亡,只是离灭亡已经不远。这一人口最多的卡累利阿部族,人口优势已经是过去式。

    包围圈内的男人正被碾成齑粉,另一批罗斯军队已经开始追杀。

    一旦化作溃逃,追击者将无情劈砍他们的后背,最夸张的战果往往出于此。

    逃亡的人都懵了,他们看到了很多追杀者类于自己,都是黑发矮个子,和那些金发巨人完全不同。

    因为他们是苏欧米人。

    曾几何时,遭遇卡累利阿人就尽量回避的苏欧米人,坐上罗斯军的战船,似乎也得到了罗斯公国的勇气。这场追击不仅为了杀戮,更是为了打劫。

    或者是苏欧米人对杀死逃敌**不大,杀敌是顺手之事,最大目的就是冲入敌人的营帐群,先于享受砍杀在血色中迷失的所有瓦良格军队,去抢掠战利品。

    因为公爵已经说了,打劫就是凭本事抢,苏欧米人抓住机会就有机会去抢,抢得的战利品将得到公爵的承认。

    阿里克已经不知道自己砍死多少个敌人,他的袍子被血染成红色,贴盔黏糊糊得散发着奇特的锈味。

    他一直指挥着手下搏杀,战斗已经化作乱战,罗斯军基本化作个人的乱战。

    他终于看到了那些头绑布条的人已经冲得够远,理智终于归回头脑。

    “糟了,让那些仆从的家伙占了先机,他们会抢到更多!”

    阿里克在乱军中举着双剑,“兄弟们,那些苏欧米人已经去抢劫了。我们不要恋战,跟着我抢!”

    他竭力大喊试图引得兄弟们注意,一番努力后似乎取得了一些成效。

    不过最先动手的苏欧米人已经冲到了敌人的核心营帐区,抢掠已经开始。

    木条、麻布和兽皮搭建的帐篷群,这里掩藏了多少宝贝?!

    苏欧米人已经化整为零,手持利器的他们四处寻找,甚至放任数百人的卡累利阿战士的逃跑。

    他们果然有多收获,有人发现了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她们蜷缩一团眼神惊恐,甚至还有人拿着铁制匕首做抗争状态。

    亦有藏起来的男人,当帐篷的门帘被闯入的苏欧米战士撩开,便是操持短矛直接刺去。

    这是一种绝望中的抵抗,被刺中的人被同伴拉开,抵抗的敌人被后继冲入者无情杀死。

    被发现的女人被解除全部武装,她们被拖拽着头发,或是被拽着脚拖出帐篷,接着被麻绳捆住手脚。

    一个脑门缠绷带的苏欧米战士控制着一个女人,此女子就是他的战利品。

    留里克昨夜于篝火处告诫手下不可滥杀,到了苏欧米仆从军这里他们的确没有滥杀,抵抗者自然要杀死,其他人一律抓获。

    他们更热衷于寻找年轻女人,毕竟很多苏欧米男人是难以婚配的,他们热情洋溢接收号令参与这次大规模战争,就是想抓一个女人回去。

    很多人有所得,留在帐篷里的莫名其妙的女子尽数被抓,这一抓便是四百余人。

    一旦抓到了女人,再从现场搜罗一点生活品,一个苏欧米战士就试图赶紧离开这混乱的战场。他们以各种手段押解着俘虏奔向湖畔,此举着实令阿里克吃惊,接着愤怒和蔑视。

    “这群矮小的女子显然只有这群同样是矮人的家伙喜欢……”

    阿里克轻蔑地以眼神嘲讽仆从军没出息的作风,他带着兄弟们继续追杀残敌,可惜最后的卡累利阿人战士逃得已经足够远。追击并没有持续太久,终因最后的敌人纷纷窜入远处墨绿色的森林而终结。

    伊索塔尔瓦已经崩盘了,湖畔处横七竖八躺着一层尸体,大面积的湖水已经被血色溪流染成暗红。

    赤红的战士屹立在尸堆上,罗斯人、巴尔默克人,这些纯粹的维京战士到处检查尸体,发现弥留、装死者立刻戳上一箭刺死。

    被占领的帐篷群到处是持剑的战士,他们肆意捣毁帐篷,砍断木支架,掠夺皮革找寻任何可用之物。

    这里已经被苏欧米、维普斯人探查了一遍,后继的纯粹维京战士某种意义上就是在捡残羹剩饭。兄弟们本想着能捞到大量皮革云云,不曾想发现的都是些垃圾。

    消极情绪在蔓延,浑身血色的维京战士苛责仆从军抢了太多,所谓为了打劫坐看残兵成功逃跑。

    阿里克气的脑袋发热,已经有十多个兄弟在向他抱怨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战利品。

    他在伊索塔尔瓦营帐区中撞到了一样带着伙计搜罗战利品的耶夫洛,两人悄然相遇。

    看的老伙计,耶夫洛本是好心打招呼,不料当然就遭遇苛责。

    “你们苏欧米人是怎么搞的?把好东西都抢走了,害得我的兄弟们什么都抢不到。”

    吃了一惊的耶夫洛猛然缓过来,论及抢掠战利品这件事,现实的贫瘠一样令他愤怒:“兄弟,你在怪罪我们抢了太多。神在看着我们,你可不能乱说。”

    “如何不是乱说?我亲眼看到你的族人冲得最快,敌人尚未消灭你们就忙着抢劫。”

    “难道是指我们抢了一群奴隶?难道你会看得上那些矮小的女人?”

    “我当然看不上。”阿里克继续苛责:“你们一定还抢到了金子银子,现在我和兄弟们只能抢到一批烂布。”

    “你?你在污蔑我!”耶夫洛愤怒中直接把剑插在地上,摘下头盔张开双臂,“留里克大人会做出评判!是大人下达了命令,所有人凭本事抢掠,抢不到的人不准抱怨。再说,我们没有抢到金银,这群卡累利阿人不可思议的贫穷。我就站在这里,你可以搜我的身子。”

    “你……”阿里克被镇住了,主要还是老弟下过了命令。身为堂兄不该违背身为公爵的堂弟的命令,自诩慷慨的阿里克可不想给别人留下不良的话柄。

    他犹豫了一下,长叹一口气:“但是,我们并没有全歼敌人,你有责任。”

    “我是有责任,钳形战术因为我负责的部队的失误放跑了一些敌人。至于我有多大的责任,当接受怎样的责罚,此事当由公爵大人评判。”

    话都说到这里,阿里克自觉很不是滋味,便无意再追问下去。

    战斗已经结束了,多云的日子里阳光终于在正午时分吝啬地照在战后的大地。

    敌方的伤员终将死于失血过多,罗斯军队给予补刀也算是一种残酷的仁慈。

    甚至于罗斯军的重伤员,那些明显就是仅剩一口气的人,也被同伴补刀赐死结束痛苦。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湖风也开始携带着血腥气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当战斗结束,战场总是泥泞不堪,血肉模糊之惨象似绞肉机绞出的肉泥。

    不过这样的残酷场面留里克已经完全免疫了,舰队已经全部抛锚,他带着后续士兵尽数登岸。

    “这里就是敌人的核心营寨吗?他们真是一个极地的游牧部族……”

    那成群的锥形帐篷让留里克首先想到了因纽特人,且慢,论及血统和文化,卡累利阿人与因纽特人的确有着渊源,那么在建筑帐篷方面存在共性就不足为奇了。

    很快留里克看到了坐了一地的苏欧米战士,战斗已经结束,抢到了一些战利品的男人们嘻嘻哈哈地闲聊。这里还坐着一群女人,那分明就是俘虏,她们的结局留里克已经可以猜到,而那种结局也是他乐意看到的。

    打扫战场的工作已经全面展开,数量惊人的箭矢在缜密的回收。无论是敌人还是己方的箭,无论好用还是断裂,搜罗箭矢者都在耐心搜寻。

    敌人的箭都很劣质,唯一让搜寻者满意的是,敌人箭矢的箭簇多是经过细心打磨过的鹿骨片,骨片是宽刃的,这种箭矢用来打猎效果还不错,用来杀敌也是可以的,只可惜敌人的弓质量实在拉胯。

    大量的短木弓被缴获,比起弓本身,弓弦反倒是搜寻者最乐意搜罗的。

    卡累利阿人的弓太劣质,用作烧火棍倒是不错,弓弦倒是被搜出两千多条,数量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驯鹿浑身都是宝,卡累利阿人的经济生活几乎都依赖于驯鹿养殖。驯鹿可谓北亚北欧唯一的大型草食动物,雄鹿往往长得特别高壮,它脊背的那根大筋即被利用,卡累利阿人用之做特殊的坚固绳索,也用来制作弓弦。

    鹿筋弓弦或许不如牛筋,它的质量至少远胜于浸油的麻绳,发现如此多现成的弓弦,留里克大吃一惊!

    有惊喜也有错愕,令整个罗斯军震惊的是,大家本想着在此缴获数量惊人的驯鹿,结果发现的不过是寥寥几十头,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里的卡累利阿人不靠驯鹿过日子。

    更奇特的是,留里克下令手下禁止杀戮妇孺,可除了苏欧米、维普斯仆从军抓到三四百个眼神慌乱的女人外,真就没有别的俘虏。

    阵亡的敌人中出现了一些老人,除此之外整个帐篷群再无发现敌人的崽子与别的女人。

    手下的兄弟们的确没有滥杀,滥杀的证据不存在,事实已经证明,当罗斯军登陆之际,整个帐篷群已经是妇孺绝迹!

    至于那些被俘的数量惊人的女人,情况也极其不正常。

    不劳留里克亲自去调查,耶夫洛已经带来了令人吃惊的审讯结果,甚至于还有泰拉维斯代表维普斯人带来的重大消息。

    战斗已经彻底结束,数以千计的尸体已经被检查一遍。

    罗斯军阵亡者尸体都被拉出来,搬运到一处空旷的湖畔呈矩阵排列。

    很可惜,留里克希望军队中的维京兄弟毫无损失,还是有十个倒霉蛋被敌人的矛头刺穿了脖子这样的要害,死者基本都是死于这个。

    最多的阵亡来自于苏欧米人,这里躺着高达一百五十具矮小的尸体,他们的脑袋都捆着染红的绷带,也因这一头饰让捡尸者确定了其身份。他们身上的伤口五花八门,围观者都可确定,倘若他们作战之时皆披着金属锁子甲,大部分死者就不会死。

    乱战中,苏欧米人和卡累利阿人的战斗力就是半斤八两,即便前者接受了一部分换装,奈何他们面临着的是困兽犹斗的对手。他们如同菜鸡互啄,乱斗也极为狰狞。

    罗斯军全部的损失便是这样,总阵亡还不足二百人,伤者亦有二百人,伤员几乎也都是苏欧米仆从军。

    至于敌人的尸体,疲惫的罗斯军并未搬运尸体做详细统计,人们纷纷做出估计,判断敌人怎么着也得有三千人被杀。

    傍晚时分,一身污浊的骄兵悍将们点燃巨量的篝火,他们根本瞧不起敌人的那些破帐篷,又愤恨敌人的贫穷根本抢不到多少好东西,就以那些帐篷的材料当薪柴,一些烂皮革也当做燃料,引得篝火还一直散发着类似烤肉的特殊气味。

    最大的篝火处留里克于此召开战后的军事会议。

    夕阳并不存在,本该是黄昏之际,西方的天空一片暗黄,有经验的人都觉得未来将有一场降雨。八月份的天气就是这样,一场降雨就是一场寒。对远离罗斯堡老家的东方区域颇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儒略历的九月份便是东方的雨季,会有极大概率下上半个月的雨,世界也会变得泥泞不堪,若是这等时机发动战争,战士就真的必须在寒冷、潮湿与泥淖中鏖战了,搞不好战士没有战死,就因寒冷与突然且莫名的疾病丧失生命。

    火焰驱散了夜晚的冷。

    留里克看到大家并没有胜利后的喜悦,各旗队长、百夫长都在想些什么他已经非常清楚。

    当然他更清楚一些有关敌人的事,便是耶夫洛从一群女俘虏嘴里轻易闻讯出的一系列消息。那些消息的内容基本一致,便可断定这些消息都是真实的。

    很多人憋得一肚子话,当留里克要求兄弟们自由发言之际,大家嚷嚷声闹得篝火处声音鼎沸。

    “都慢慢来,你们一个一个说!”留里克命令道。

    他们被要求按顺序说说自己对此战的看法,尤其要说明闷闷不乐的原因。

    有权在此开会的人,或许大部分人本意是有所保留的,即见阿里克和海拉菲德两员猛将毫无保留地发牢骚,兄弟们也就毫无顾忌跟进了。

    很多捞到在指向苏欧米仆从军,指责他们不忙着杀敌忙着抢掠,致使追杀做得不彻底,让一些人逃了。

    至于嫌弃敌人过于贫穷,反倒是另一回事了。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留里克咬紧牙关,扪心自问,高傲的维京人如何瞧得上一群芬兰族裔的仆从军?毕竟对战的敌人从面相上,就与仆从军难以区分。维京战士们的指责也不无道理,既然作为仆从军居然敢与主力部队步调不一致,这还得了?!

    “此事,我必须得协调好,如果必须牺牲一些人的利益,那就牺牲苏欧米人的……”

    他斟酌了一番,先令躁动的人们淡定,接着宣讲道:“苏欧米人、维普斯人,他们抓到了一些俘虏。经过我的调查发现,这些女人本就是卡累利阿人的奴隶!她们本身也不是奴隶,而是从别的地方抓到的女人,甚至是当做贡品交给卡累利阿人的女人。她们中有些人本就是维普斯人,本就是苏欧米人。我们的仆从战士找到了他们失散的族人,这就是他们没有堵好包围圈的原因。”

    这是一个事实,但仅是事实的很微小的部分。奴隶的子女仍是奴隶,卡累利阿人这里就是这样处理的。奴隶的确有来自维普斯人和苏欧米人,有一大部分其实是来自于已经彻底崩盘的塔瓦斯提亚人。

    奴隶嘛,这些女奴不敢去打仗,她们也几乎没有自己的思想,如同温顺的羊羔被新的征服者牵走。她们一开始是怯懦的,接着纷纷表现出服从的姿态,直到她们纷纷获悉,征服者将把自己视作可生孩子的妻子,情况就彻底变了。

    留里克很满意仆从军的举动,于感性,他觉得这是狂暴战场上最后的温情,于理性,苏欧米人社群能得到一批有生育能力的年轻女人。

    这是战争,还是好好计算经济账吧!

    让仆从军得到战利品,这是君主维系对方忠诚的一个有益手段,多数情况下是比军事震慑更有效的。罗马的扩张就是这套招数,罗马军队自然是顿顿吃肉,优秀的仆从军也跟着顿顿吃肉渣,哪怕是最次的仆从军也有肉汤喝。

    不过,如果让自己的基本盘军队,尤其是老罗斯堡走出来的兄弟们,觉得公爵亏待了兄弟,那就是君主在动摇自己的统治基础。

    不可否认的是,这一苗头似乎萌发了。

    留里克继续他的话语:“仆从的战士们可以享有他们抓到的女人,罗斯人、巴尔默克人、梅拉伦人,所有奥丁的战士们,我知道你们喜欢怎样的女人!你们要身材高挑的又年轻,要面目清秀又善于劳作。你们喜欢同族的姑娘,也喜欢类似同族的斯拉夫姑娘。你们根本瞧不上这些矮个子的女人,就让仆从军得到吧!除此之外,他们所有的缴获都将被剥夺!这就是对他们错误行为的责罚!”

    倘若真是这么安排,队伍里的纯粹维京战士都是满意的。公平地说,仆从军死了一百多人,他们到底是为罗斯公国流了血,得到些战利品理所当然。然罪过也很重大,如此功过相抵,那些维京战士看不上眼的语言不通又矮小的俘虏,让仆从军拿走算了。

    毕竟罗斯人、巴尔默克人这等维京人已经不比以前,兄弟们已经拥有了挑三拣四的经济能力。如果一定要迎娶女人,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好办法么?他们发现,自己完全可以带着一笔钱财跑到诺夫哥罗德,向当地斯拉夫农夫购买其女儿的婚姻。这其实是双赢的选择,维京战士讨得一个看得上眼的女人为妻,妻子的娘家人也需要姻亲关系得到维京征服者的庇护。

    他们的审美使然,对妻子的身份,首选就是维京同族,其次是斯拉夫女子,最次就是这些矮个子的东方之地的女子。

    至于公国的大祭司是养鹿人这一事实,此乃一个特例,还是被奥丁钦定的特例,大家深信不疑。

    如果说罗斯公国的社会里人将因为出身无形中分个三六九等,等级如何都将取决于他们的母亲。罗斯公国的维京男人,迎娶两个女人都是不足为奇的。父母皆维京人,这种人身份最高。一方为斯拉夫人身份次之,一方为广义的东方之地的芬兰人,身份再次之。最末尾的便是父母皆来自东方之地。

    世袭的贵族无论族裔如何,他们被公爵定义的高贵身份则存在另一种蹭蹭抵减的鄙视链。

    罗斯公国目前根本做不到所谓人人平等,放弃了自己天真妄想的留里克基于现实的考虑,他深知自己必须在此公元九世纪支持人群的高低贵贱。他可以暂不设定非常明确的君君臣臣等级排列,社会自发诞生的潜规则可不当否定。

    公国里维京人的利益必须要最大化,再在其中,罗斯本部人必须享有最高利益,这才是公国的基本盘,虽然目前基本盘看似不大,不过通过男人们拼命去做耕地的老黄牛,一个庞大的罗斯民族也能硬生生创造出来。

    只可惜,大家战前幻想着一战掠夺敌人十万头驯鹿,这种事终于还是化作泡影。希望有多大失望也有多大,人们带着怨气参与会议合情合理。

    至于这群敌人为何这般贫穷,留里克已经投过耶夫洛转述俘虏的描述知道个**不离十。

    他开始针对此事郑重其事地宣讲,最后干脆请耶夫洛本人站出来现身说法……

    “原来他们连夜逃亡,上万妇孺赶着十万头鹿已经逃了!”有人愤怒中站起来接话茬。

    亦有人嚷嚷:“不能让他们逃!我们要追击!”

    “既然这不是卡累利阿人的全部,他们的大酋长还没有被杀死,我们就必须把战争进行到底!不抢到大量的鹿,我们千万不能撤退!”

    ……

    很奇妙的是,刚刚还素有抱怨的人,他们对仆从军的怨气已经没了。战斗仍将继续,罗斯军仍将继续与敌战斗,即便战斗可能在广袤的新世界持续多年,在彻底击垮卡累利阿人、在掠夺大量驯鹿之前,战斗不能停!

    他们是如此态度坚决,留里克也就顺水推舟。

    明知仆从军的下级军官身份的小头目在场,留里克高声宣布:“继续战争!身为公爵,我只要三成战利品!第一、第二、第三旗队,还有射击旗队、奥斯塔拉军的兄弟们,你们有权分得剩下的六成战利品。苏欧米和维普斯的仆从者,你们因为在决战中的错误表现,只能在未来在战争中得到最后一成战利品。”

    就冲着这样的命令,所有的维京人很是欢迎,仆从军觉得自己能享有的战利品少得可怜,终究是自己忙着打劫放跑了一群溃兵,有错在先也就不干多言了。

    情况还不坏,如果罗斯军真有重大缴获,比如抢到十万头驯鹿,按照这份公爵命令,苏欧米也能分得一万头鹿吧?活着的兄弟都能分到十头鹿,这难道不是重大封赏么?

第676章 在凄冷的秋雨中啜泣向北

    这一时代,精壮的男人就是一个政权得意存活的根基。卡累利阿人有三大部族,其中的大帐部族伊索塔尔瓦仗着最多的人口得以一家独大。

    大帐部族因人多而傲慢,也因为人多,就不得不主动扩张,在林海雪原里找到水草最丰美的放牧驯鹿的草场。

    过去的荣耀随着一场悲剧的战败突然丧失,虽然仍有多达一万余人成功逃离了湖畔的大营地,部族的军事能力已经遭到致命打击,近四千名男子战死,这一部族几乎毁灭。

    难道他们就要一蹶不振了?

    年轻的女人带着孩子逃亡,她们要照看规模庞大的鹿群,且逃亡过于仓促,这群人并没有逃得太远,幸亏有着森林的掩护,她们的存在尚未被罗斯军队侦查到。

    如果留里克把握住时间命令军队不分主次全力追杀,罗斯军大抵是可以追到逃亡者,即可得到充沛战果。

    他没有这么做,他才不会在敌情不明、地理状况不明朗的时刻令全军冒险。

    入侵者没有继续进军,逃亡的卡累利阿女人们亦是不知道己方是否已经打仗,若是打仗战况如何。

    终于,战败的数百名男人失魂落魄地跨越森林,乌云密布的夜晚,他们看到了远处土丘下的篝火阵。

    那会是敌人吗?如惊弓之鸟的男人们害怕极了,他们宁可等到白天,当看清了那里有着成片入冬的棕灰色影子,判定那是庞大鹿群,这才放心大胆地走去。

    卡累利阿女人们的新营地距离被摧毁的伊索塔尔瓦大营足有三十公里,这看似并不远,但在没有道路的当下,她们可是带着孩子、财物一路狂遁,按照计划,她们会直奔北方的冬季草场。

    即便罗斯大军没有发动战争,卡累利阿大帐部族仍将开始迁移。距离冬季已经不远,关系到明年驯鹿群繁育的冬季放牧必须在秋季提前启动,即便是被驯养的驯鹿,迁移也是刻在它们基因里的本能。驯鹿自发的迁徙已经被人类的驯养所打破,它们实为在卡累利阿主人的带领下实行迁徙?可转头说,严重依赖驯鹿养殖业的卡累利阿人,他们也被自己驯养的牲畜逼迫着年年都要伴随迁徙呢。

    除非,他们有足够的高能量饲料稳定供应,冬季放牧的工作才变得多余。

    畜牧业是一种异化的农业,驯鹿群就像是“可以走动的田地”。

    罗斯需要控制大量牲畜,为自己正在崛起的种植农业做出补充,且罗斯对于各色毛皮的需求只会年年增长。那么掌握数量惊人驯鹿的卡累利阿人,他们要么献出人畜臣服,要么去死。

    留里克并未把这样的策略刻在木板上,但他的确是为了完成这一目的带着大军发动战争。

    带着鹿群撤离的卡累利阿女人也不傻,当本族的战败者突然出现,心碎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营地,一时间哀嚎声一片……

    接下来该怎么办?入侵者究竟想干什么?

    他们以己度人也知敌人的目的:杀死男子、掳走女子孩子、杀死所有的鹿。

    卡累利阿部族联盟就是以这样的策略对付塔瓦斯提亚人,随着女人们撤离的一批奴隶,他们就是这样的来源。

    伊索塔尔瓦已经瓦解,更糟糕的是一场秋雨终于还是降下来了。

    在凄冷的环境下,大帐部族一万余人赶着合计多达二十万头大大小小的驯鹿、拖拉着木车奔向冬季草场。丧失了大量的搭帐篷的材料,数以千计的人只能依靠红松林密密麻麻的松针遮雨,遮雨效果可以忽略,树林里到处是瑟瑟发抖的避雨者,瘟疫也开始出现。

    有的人得了感冒拼命咳嗽,也有的人直接死于低温。

    降雨已经持续三天了,这短短三天的时间竟有多达一百余名襁褓中的孩子死去,为这支糟了大难的部族再添一记悲哀。

    甚至是年长的祭司也因虚弱染病变得情况岌岌可危,终于在雨夜连祭司也咽了气……

    人们在泥地中挖坑,埋葬了这些大大小小的死者,祈祷着他们的灵魂顺利进入祖灵的灵魂之海,不再在这凡尘饱经磨难。

    有的女人死了丈夫、死了孩子,要在凄冷潮湿中奔向北方冬季牧场,她们自己的情况也岌岌可危,虚弱得都要死去。有五十多名妇女找寻藤蔓、布条,乃至是捆绑物资的筋腱,以此为绳索捆住自己的脖子,悄无声息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降雨竟持续了整整八天!当太阳终于再度出现,曾经庞大的大帐部族在降雨时期减员了多达一千人。

    泥泞的环境下唯一能用的生火工具之弓钻无法完成点火,当携带的肉干被吃完后,他们只能杀死鹿啃食鲜鹿肉喝鹿血。

    年幼的孩子只能跟着大人一样啃食生肉,他们抱怨这肉不好吃,母亲则所这一切都是因为入侵者的作为。

    有孩子懵懂地询问父亲何时回来,明年还会回大营地吗?

    孩子越是这么问,母亲越是哭泣。

    母亲只能捏着孩子的脸,命令他长大后必须复仇……

    这支逃难的队伍也不是单纯奔向冬季牧场,当物资问题遇到大麻烦,他们主动奔向小帐部族,希望得到传统盟友的帮助。

    即便情况悲怆,奇迹居然降临了!

    远方来了一支队伍,吓坏了的民众纷纷守着驯鹿群聚集起来,男人们拖着疲乏的身子端着矛,警惕地遥望来自西方的一群人。

    很快戒备便解除了,来者并非敌人,而是大家的酋长瓦尔赫巴!

    一千名卡累利阿大帐部族最强战士走在最顺畅的返回道路上,和苏欧米人的纠缠让大酋长瓦尔赫巴耽搁了些时间。他们又离开了西方的湖泊群,便是一群人扛着他们的一百多条独木舟走陆路走过平坦的森林区,再在该死的降雨中找到溪流奔向老家。

    他们在曲折的水道中前进,在大雨中漂流,人们不仅要艰难控制船只不被湍流弄翻,还要和阴冷做斗争。他们非常意外地看到不远处的人群,稍稍探查所有人为之震惊。

    一家人终于团聚了,这可团聚让在前线征战的战士们心理几近崩溃。

    瓦尔赫巴是部族的酋长,亦是整个卡累利阿的盟主大酋长。

    他也是个男人,是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亲戚的兄长。

    弟弟和侄子都为了部族捐躯,整个部族的精壮、少年的男子损失殆尽,现在拿得动武器的男子不足两千人了。

    湖畔的大营地崩溃,自己的妻妾不知所踪,年幼的几个儿子不是惨遭屠戮,就是死在逃亡的泥泞之路上。

    瓦尔赫巴仰望太阳破口大骂,接着抱头痛哭,突然间脑子一嗡整个人轰然倒地。

    这是何等的残酷打击?

    数以千计的人悲怆奔走了这么多天,大酋长的出现是个奇迹,低迷的士气刚刚有所起色,现在大酋长倒了下去,有传言说酋长在悲痛中死去。

    实则不然,然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瓦尔赫巴在发高烧,躺在临时营帐中的他彻底断了回到湖畔营帐御敌的原定计划。

    原计划彻底没了意义,大帐部族已经完了,至少他个人觉得自己已经不存在发盘的希望。

    他最需要的就是真相,这便在弥留之际另大儿子坐在自己身边,有招来几个亲临战斗的逃亡男人进帐篷说明情况。

    有五人来了,他们见得大酋长憋得一脸红,或因羞愧或因悲伤倒地就哭。

    “你们……都别哭。告诉我,伊索塔尔瓦到底怎么了?袭击到底是什么……你们为何败……败得这么惨!”

    最后一语实为重音,众人看到酋长居然喷了一口老血。

    是啊,为何败得这么惨?以瓦尔赫巴的三观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

    即便是亲临战斗,逃亡的人都不甚了解自己是如何败得。

    有人解释:“艾萨伊拉斯派人镇守河口,可敌人的船大如土丘,桅杆和这里的松树一样高。那些船发射致命的标枪,我们的箭不能射中他们,我们的人被他们轻易杀死。一大群铁做的巨人从穿上跳下,敌人是杀不死,矛与箭可以杀死鹿,对他们毫无作用。”

    这样的说辞太过荒谬,实则这就是卡累利阿战士眼里的罗斯人的维京大军。

    不过在苏欧米人的眼里罗斯军队就是这样的。当罗斯舰队突然乍现时,他们试探性进攻被轻易粉碎,识时务的首领乌科马上就投降了,靠着扮演恭顺的猎犬,以及耶夫洛这种神奇的“内援”,才换来苏欧米人在罗斯治下的和平。

    便又有人说:“我看到了塔瓦斯提亚人。他们有很多人,他们跟着那些铁巨人杀戮我们。”

    “塔瓦斯提亚?!”眯着眼的瓦尔赫巴强打着精神坐起来,刚想说活又是一口老血。

    “父亲。”他的儿子立刻搀扶起他。

    “别扶我,让他继续说。”

    “是。”那人继续道:“必然是塔瓦斯提亚人,他们一定是向神秘的铁巨人交易了灵魂。我们都知道,这世间只有塔瓦斯提亚最恨我们,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谋略,出卖灵魂换取恶神的军队。我们如何能击败神的军队?熊祭坛的所有人都被杀死,我们的伊索塔尔瓦营地到处是被杀的族人。”

    赶紧有人顺着这一说法解释:“一定是艾萨伊拉斯大人察觉到了这一情况,才令女人们赶着鹿逃亡。我们奋战到最后,如何是神兵的对手,我们成功找到了其他人,请大首领宽恕我们。”

    塔瓦斯提亚人出卖了灵魂,和邪恶之神签订契约,换来“铁巨人”摧毁大帐部族。

    瓦尔赫巴觉得这可以相信,甚至觉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但他的儿子卡斯库威觉得这很荒谬。

    “恶神的军队击败了我们?塔瓦斯提亚人还没有这个能力。父亲,这个世界一定非常庞大,也许是域外的强敌盯上了我们……”

    “我们在西边根本没见到塔瓦斯提亚人,他们消失了!一定是很多人献祭了自己的灵魂。”瓦尔赫巴令儿子先闭嘴,之后长叹一口气。

    帐篷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终于,身为酋长的瓦尔赫巴开口了,他想了很多。

    “如果那是域外的新敌人,我们就有可能杀死他们。如果那是恶神的军队,当塔瓦斯提亚人没有更多的祭品,恶神也就不会继续帮助他们。”他不知道实情,不过这番辩证的揣测实在给迷茫惶恐中的大帐部族民众找到了心理的慰藉。

    “我们也许无法击败恶神的军队,那就先行撤离。如果那其实是新的敌人,我们养精蓄锐还能可以取胜。儿子!”

    “父亲。”卡斯库威赶紧侧脸过去。

    “我要死了……现在我把整个部族交给你。你不怕恶神也不怕任何敌人,这就是大家认定你为下一任首领的原因。现在部族遭此大难,可战斗的男人仅剩下一千余人,我们还有一万名女人和孩子要靠他们保护,还有十多万头驯鹿……你,千万不能鲁莽找寻敌人寻仇。”

    “我会的。”

    见儿子态度并不算坚定,瓦尔赫巴猝然举起胳膊,攥紧儿子的手肘,一边喷着血一边说:“至少几年内!不准寻仇!在弄清敌人情况前,我们无力夺回熊祭坛。”

    自己的手上全是父亲吐出的血,卡斯库威因惊恐睁大双眼,“我不敢忤逆。”

    “你现在就是首领,拿上我的佩剑,带着所有的族人去小帐部族。你去迎娶那边首领的女儿,你要联合所有的卡累利阿人!这是我们所有人的灾难,你要带着其他人奋战到底!”

    说完,瓦尔赫巴已经昏了过去……

    这一夜,卡累利阿人的盟主酋长因高烧昏迷,他的吐血实际是胃出血,此为他向族人掩藏的秘密,如今遭遇一连串的打击,胃出血连带着严重的发热病终究是要了他的命。血液堵住了气管,昏迷中的瓦尔赫巴死于窒息。

    酋长病死了,大清早早就议论纷纷的民众闻此噩耗。

    那些眼泪流干的民众现在只剩下干嚎,他们不仅为酋长的离世悲伤,更是在为自己和部族可悲的命运悲伤。

    如此残酷的景象并没有吓傻卡斯库威,他站在一个高出戴上了象征首领身份地位的黄金装饰的鹿角头冠,高举起父亲遗留的大首领之宽刃铁剑,宣称自己立刻继任。

    “族人们!我父亲的灵魂已经去了祖灵!我现在就是你们的首领,更是所有卡累利阿人的首领。我们要在冬季牧场建立全新的营地!女人们!生育吧!男人们!守卫好我们的女人,让她们安全生育!守卫好我们的孩子,让他们安全长大!十年时间,我们就能恢复过来。

    我要带着你们和小帐部族做更亲密的联盟,我将迎娶他们的女人,我仍是所有部族承认的大首领。我一定会带领你们夺回兄弟们,夺回我们失去的光荣!”

    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希望,卡斯库威就给他们希望。他并非天生勇敢的首领,时事造人,大灾难之后他必须立刻带领族人重新振作。

    他在战场上并非最勇敢的战士,现在他必须做大帐部族的第一勇士,哪怕是在也演戏。

    瓦尔赫巴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本就染有故疾,从西方的湖泽打出一大片丰饶之地成为卡累利阿新乐土,本是他余生中最大的希冀。他死了,他的梦想也化作泡影。

    没有光荣的葬礼,一个泥泞的土坑就是他的坟墓,亦没有坟冢也无墓碑,任何的记号物也是没有。这是瓦尔赫巴对继任者的遗愿,是在他的任上部族遭遇毁灭性打击,那就不配享有葬礼,作为有罪之人当草草掩埋做责罚。

    驯鹿将大地踏平,整个部族开始新的降雨中,忍受着凄冷流着泪奔向北方。

    历史在这一刻顺延着大趋势,留里克根本是提前一代人驱逐了卡累利阿人,实质上的占领了整个拉多加湖全部湖畔地区。

    卡累利阿人这不是逃避,是为了未来反攻不得不做的战略收缩。

    卡斯库威做了新的酋长,他断然不信那些人的说辞,什么“恶神的铁巨人”都是被吓傻者的胡说,是为战场逃亡者的自我开脱,那一定是新的敌人!所谓言之凿凿的说法都是荒谬的,因为在西方抓到是苏欧米俘虏都在说塔瓦斯提亚人被罗斯军队杀戮得干干净净。

    罗斯?敌人应该是罗斯吧!

    越是这么想,卡斯库威越觉得靠谱,最后他开始向迁移中的人们宣讲自己“调查”出的结果。

    那才不是“恶神的使徒”,是罗斯人,一群从遥远之地杀过来的强盗,是令苏欧米人臣服的强盗,也是杀死塔瓦斯提亚全族的强盗。

    敌人是人!是人就能被杀死,只要大家重新修养得武德充沛,胜利就将属于卡累利阿。

    卡斯库威已经把实情的真相猜得**不离十,整个移民的群体却还在纠结自己是被恶神的军队打败。

    直到传播“恶神”消息的祭司被卡斯库威直接杀死,并扬言再敢信口雌黄者格杀勿论,这才逼得大家全都闭嘴。

    终于,他们冒着新一场降雨抵达了冬季牧场,大帐部族的传统冬季牧场,这里距离白海已经不远。这已经是极端偏远的地域,寒冷时刻相伴,大帐部族在累计损失一半的民众和两成的驯鹿,终于逃难到了这里开启新的生活。

    很多人相信,他们终于逃离了是非之地……

第677章 秋雨下的新罗斯堡

    一场秋雨带着寒意,有道是侵略如火,这场雨硬生生浇灭了罗斯战士们心中之火。

    他们本想着乘胜追击,赶在入冬之前取得重大战果,无奈整个世界变得泥泞,湿冷的世界大家迅速丧失了斗志。

    所有人对远征卡累利阿充满**,希望一战抢到很多鹿,奈何这场大战竟有如此虎头蛇尾的结果?

    不!情况并没有变得很糟。

    湖畔的大战结束后不足一天的功夫天空便是阴霾,不出三日就开始降雨。

    当大军基本打扫完战场,将一切可用之物挖地三尺般地搜寻出来,凄冷的秋雨就开始了。

    苏欧米人和维普斯人都说,一旦秋雨降临,少说五天多则十五天,任何人都不要期待它能草草结束。

    对东方之地和这片大湖颇有些了解的罗斯人们深以为意,被雨水充分浸泡的世界将变得泥泞不堪,即便是追击敌人,谁会愿意在泥泞中北上?除非世界冻结。

    这些年来,最传统的罗斯人已经改变了他们固有的认知。冬季不意味着蛰伏,它是一个新的机遇,也是另类的战争季节。

    逃跑的卡累利阿人回去哪里?是北方吗?北方是否还有别的卡累利阿部落?

    仆从的维普斯人指点迷津,让一切的猜测变成了现实。

    因为,那些人不会乱逃,他们将逃到冬季的放牧点积蓄力量。

    既然敌人会在一个明确的地点过冬,被糟糕天气逼得错失对手、战利品的罗斯军队如此也不再气馁。

    大军开始退却,各种缴获的战利品开始运到船上。

    尤其是那些被俘的女人,她们被苏欧米仆从军牢牢控制,维普斯仆从军也得到了一小撮女俘。犯不着用绳索捆住俘虏的手肘,她们在卡累利阿人的社群里是奴隶,如今的身份反而有所提高。日子还是要过,迁移到西方苏欧米人的领地,也许自己终于能活得像是个正常的女人……

    罗斯舰队又摆出一字长蛇阵逐渐退出这一小湖,留里克宣布放弃这个被征服湖畔营地,这一决意无人反对。

    罗斯为何要放弃一处新征服的地域?与其说是放弃,不如说此举是逃离。

    赶在降雨之前,罗斯军队已经焚烧了己方阵亡的战士,留里克更是当众宣布死者的灵魂随着青烟去了瓦尔哈拉。

    苏欧米人和维普斯人都有损失,整体损失也着实不小,他们基于自己的信仰,将战死者就地掩埋,希望灵魂进入到地下的灵魂之海。

    唯有敌人的尸体依旧横七竖八地躺着。

    罗斯军队犯不着给数千战死的卡累利阿人收尸,死者和被捣毁的帐篷群在一起,尸体已经变得灰白,血也变得黑色。尸体将腐烂发臭,会变成豺狼的食物,最后化作累累白骨。这里充满了咒怨与不祥,凄冷的秋雨中许多人声称夜间听到了怨灵的哀嚎。

    那实为夜鸮在雨夜的鸣叫,普通战士顾不得太多,留里克则是单纯的不想在雨中继续挨冻,全军开始撤退。

    船队回到了熊祭镇,于雨中抵达了罗斯公国于拉多加湖北岸的唯一哨所。

    仅有二十多名上年纪的罗斯老战士要留下来,他们看中了本地的渔业资源,美其名曰为罗斯做优秀的岗哨。

    这里距离苏欧米老家也不远,硬是有一百多名苏欧米人决定滞留。这就不仅仅是“为罗斯镇守边疆”,是为了伙同罗斯人在拉多加湖捞鱼,亦是宣泄自己的仇怨。此地可是卡累利阿人的一个祭祀中心啊!被压制的苏欧米人有朝一日也能在昔日仇敌的领地上盖自己的房子,这是何其的畅快。

    有人愿意在熊祭镇过冬真是大好事,因为一批战利品驯鹿一时带不走,还得留在这里继续啃草。

    舰队这一次优先吧三百多头小鹿带上船,按计划,最终将通过蚂蚁搬家的方式将大部分鹿群全部带到涅瓦河畔的新罗斯堡,此事当尽量在湖泊结冰前完成。

    熊祭镇存在本身就是对所有卡累利阿人嘲讽,她很可能吸引对方的疯狂进攻,恰是如此正是罗斯公国最希望看到的。击溃战算什么?如果能存在一个诱饵将敌人主力诱骗来,一网打尽尽数歼灭即可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留下来的人有男有女,一些女俘将与自己的新男人做渔民过日子。他们将继续建设熊祭镇,至少建成一座可供所有人坚守的城寨以备不测。

    在绵绵秋雨中罗斯舰队继续顺着湖岸线南下,维普斯人带着一批战利品回到了故乡。他们是奉旨出征,未尝胜利的他们这一次终于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被罗斯人视作废料的旧铁器被维普斯人视作珍宝,一批斧头、矛头和铁质的箭簇,将快速改善维普斯人的生活。生活定将变得更好,因为伯爵泰拉维斯虽是少年,他值得信赖,他许诺了会在晚秋带着一批好东西入住村寨。那将是很多罗斯公国的先进器具,以及一个少年的野心。

    秋雨让本该进入枯水期的拉多加湖涨水,涅瓦河流量稍稍变大了。在雨中舰队回到了他们的集结地,大小船只停泊在港口。

    远征的大军在新罗斯堡再度集结,罗斯人、巴尔默克人等维京军队进驻城内,苏欧米仆从军就在城外扎营,主仆关系在这里表现得很透彻。

    被夯过的夯土路能扛住短时间的雨水浸泡,然而这场秋雨硬是持续了半个月,留里克看到的之前扬长晒谷的丰收广场,如今也变得泥泞。

    连续的降雨让城里的居民情绪消极,凉气甚至冲淡了丰收的喜悦。民众与军队都待在自家房中,若无要事是没有人愿意外出的。

    至少丰收广场因为打谷、扬长、晾晒的需要,这里被人力以石块夯得足够瓷实,纵使是泥泞,情况也不是很糟。

    可城内的其他路径情况就参差不齐了。沿着涅瓦河建造的涅瓦大街,以及环绕整个城市城墙的环形道路,这些路径都被夯打过,且再铺设一层从科特林岛运来的砂砾,延绵的雨后于此行走不必担心满靴子的泥。

    城内的纵横道路情况就糟了,这里才是处处积水潭,满足了留里克对村庄道路的一切坏印象。

    归来的留里克最担心的正是放在城市中心位置的粮仓,即便是道路泥泞,他也在总督科努松的带领来做了颇为缜密的视察。

    这是一个依旧秋雨绵绵的上午,整个世界一片阴霾。

    虽没有轻松开合的雨伞,本地的居民以皮革、木条做出了可移动的棚子。侍卫四人合力举着棚子,留里克站在其中,与急匆匆赶来的总督科努松于公爵行宫前碰面。

    “你来晚了。”

    “大人,若不是我看到了户外的亮光,还以为现在仍是夜里。”科努松辩解,随即又套起近乎:“大军进城已经有了些时日,我知道很多人要离开,可是这天气真是糟糕透了。”

    “哦?你这是赶我走吗?”

    科努松吃了一惊,急忙解释:“我可不敢。我听说老公爵大人今年还要在诺夫哥罗德过冬,公国的两位首领坐镇西方和东方,新罗斯堡真是绝对的安全。”

    “无妨。大军的很多人的确要离开,不过我给你提个醒,我将带着一批麦子离开。这场该死的雨直接打乱了征讨的节奏,我警告你,若是麦子受潮你将受罚。非常严重的惩罚!”

    “是!我不敢怠慢,我敢以荣誉保证,即便是连续的大雨也不会让麦子受潮。”

    留里克耸耸肩:“但愿吧。但你的道路建造做得不好,瞧瞧这丰收广场……祈祷吧,祈祷降雨把泥巴变得更糟前结束。”

    科努松尴尬地笑了:“未来我会继续差人把它夯平。”

    “你当然要夯平,不过广场和城内的所有路面将被石板路或水泥路取代。你不要觉得自己有很大能耐,这方面的事目前只有我能做。你现在和未来最大的职责就是看好粮仓、杜绝火灾。告诉你,这里的粮仓干系到咱们罗斯人的命!若是出了闪失,你纵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兄弟们砍!”

    留里克把话说得很重,虽然科努松不甚了解,既然公爵这么说一定有其中的道理,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当然,唯独管理粮仓这一点,他科努松的确可以拍着胸膛说自己没有辜负所有人,以后也不会。

    此视察可不是做样子,这些很有诺夫哥罗德风格的栅栏式木刻楞,让本就处在城中高地的粮仓变得更高了。这些麦子不是收取的税赋,就是从诺夫哥罗德运来的贡品,尤其是被捣毁的松针庄园今年的产出。

    麻袋似砖石堆砌似城墙,每个麻袋塞入二百磅燕麦粒,以至于麻袋堆满了所有粮仓,过去空置的仓库如今也被基本填满。

    表面看起来粮食一切正常,然空气带着泥土的芬芳,这里的空气有些潮湿。

    留里克猛然拔出自己的剑,对着眼前的“粮食墙”刺去。

    短剑两面是放血槽,因为罗斯有着先进的锻钢剑技术,剑突出了刺杀少了劈砍之效能,剑刃偏窄而放血槽偏深,这就有了粮探子的功效。

    短剑拔出,放血槽里全都是完好脱壳的燕麦粒。

    留里克以手触之,尤其是嚼食颗粒。

    “很不错,麻袋的深处外出都是干燥的。你做好了自己的职责。”

    科努松面不改色,毕竟此事也不可能节外生枝。他又奉承道:“恭喜大人,今年我们大丰收,我们的粮食前所未有单纯充沛……”

    总督所言是奉承亦是事实。

    留里克检查了全部粮仓,这一次他深深感受到了那直击灵魂的安全感。

    粮食就是民众的命,就是罗斯公国的根。

    栅栏式的木建筑能很大程度隔绝水浸,房顶以皮革做顶,再附着茅草和木瓦,三四年时间内它们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永久性的粮仓还是要让渡给砖石建筑,房顶可以用皮革制作防水层,陶土做的瓦片必须要有。

    新罗斯堡必须再度掀起一场建设热潮,城市的关键部位的建筑将首先改良,其中的重中之重便是建设更优良的道路系统,故最大的问题便是谁提供建设资金。强迫民众建设的所谓服徭役可以搞,倘若支付民夫足够的粮食报酬,他们定会高高兴兴地做工。如此一来,粮仓与粮食的重要性就高于一切了。

    于粮仓的视察留里克非常满意,且此事还能有更深层次的思考。

    户外的雨继续下着,公爵的行宫里依旧很热闹。

    正妻斯维特兰娜在这里,卡洛塔、艾尔拉姐妹在这里,十位女仆也在这里。

    此十三人有着共同的身份——公爵的妻子。

    她们虽是尊卑有序,所有人也都希望公爵留里克能宠幸自己。只是现在,有权能与留里克大人随意亲密腻歪的也只有斯维特兰娜了。

    今晚是一个意外!

    就算再富有、再有权势,一个人的睡眠之地也不过是一处狭窄的床铺。

    艾尔拉带着十个姐妹奉命抵达新罗斯堡几乎一个月,公爵再吩咐自然任务后就带兵北上打仗。

    公爵已经归来多日,斯维塔兰娜姐姐奉命离开,今晚自己得到这一机会,是否是……

    她忐忑又紧张,因为在罗斯堡她已经按照维京传统经历过了成人礼仪式。

    她跪坐在留里克面前,羞涩地拿掉了自己的羊毛长衫,当欲再拿到贴身的软麻衬里之际被叫住。

    “大人,我……难道我还不配做女人……”

    “我猜到你想干什么,时间还不成熟。室内还是有些冷,把你的羊毛衫穿上。”留里克带着笑意吩咐。

    “我可是你和姐姐她明明……”

    “你呀……”留里克揉揉脑袋,看着她的眼睛:“艾尔拉·赫斯托利亚。我给你的名号可不是让你单纯做一个贵族之女。生育子嗣继承奥斯塔拉公爵,有你姐姐就够了,你无需有对故乡的桎梏。我让你做书吏,很快就要带着你去调查诺夫哥罗德的田亩状况。我给你足够的时间,现在做到我身边述职。”

    “仅仅是这样?你……完全可以在厅堂里说。”她带着一丝不解噘着嘴说道。

    “那倒是可以,难道你就不希望和我独处?”

    “我……我想。我甚至!”

    “以后会满足你。艾尔拉,我很喜欢你,还有你的智慧。我吩咐你将要做的关系到罗斯公国的未来,丈量田亩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做。”

    艾尔拉仍有些不理解,她已经在这段时间做好了一系列的量具,当着留里克的面宣称量具尤其是绳尺的精度是合格的。

    在诸多的女眷里艾尔拉被留里克指定恶补数学知识,实际是所有的女眷都学会了数位达到九位数的加减乘除运算、基本代数运算,能熟被乘法口诀具备了颇为惊人的心算能力。艾尔拉不然,留里克已经在向她灌输极限思想与微积分的知识。

    今夜仅仅是大公与贵妃的共处吗?留里克在被窝里听她述职,趁机再向她灌输一些抽象的数学知识,甭管她是否听懂是否太超前,填鸭之事能做即做,等待她的还有更强劲的知识恶补。因为艾尔拉被留里克钦定为第一书吏,她必须成为整个罗斯公国文官系统的奠基者。

    这一夜,留里克通过口述出题,验证了艾尔拉对于不规则图形的面积计算能力,即可完美的用在农田面积计算。

    留里克充满无尽智慧,他成长的很快,现在已经开始拥有强壮男人当有的一切。艾尔拉抱紧这个男人,觉得做书吏很不错,如此自己的地位虽比不上斯维特兰娜,至少可以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一直为他做事。

    艾尔拉很欣慰,清晨她带着笑意离开公爵的寝殿,凑巧就被早起等候的卡洛塔拉到一边。

    姐姐把妹妹逼到一个隐秘的角落。

    “艾尔拉,他……他做了没有?”卡洛塔问得谨慎又直白。

    “没有。”

    “没有?!我不是吩咐你了吗?你不敢?!”

    “姐。”艾尔拉皱着眉头抱怨,“我找你安排做了,可大人他说我还太年轻。”

    “荒谬。留里克就像是四月的公牛,唔……”卡洛塔再看看妹妹那颇为平坦的胸膛,“也许他是对的,你暂时还不如我有魅力。”

    像是受到嘲讽,艾尔拉鼓起两腮气不过状:“留里克倒是说我很重要,有些事只有我能做成。”

    “是让你测量田亩?好吧,你好好做。家族的复兴不能仅靠我一人,真是奇怪,我和他做了那么多次,怎么就……艾尔拉,仔细听我的话。你我必须生育一个男孩继承公爵位置,我若不行你就必须行。”

    她还是不太理解姐姐的烦恼,因羞涩急忙撇过小脑袋哼哼两声没有再多言。

    没有什么比复兴奥斯塔拉更重要的,卡洛塔满脑子都是这个,由她生育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将是复兴的开端。可是……

    卡洛塔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被神夺走了生育的能力,她可不敢放弃,如若自己是这样的悲剧,妹妹总不至于也中了神的诅咒?她不想放弃,更是劝说妹妹立刻主动。

    这对姐妹的小九九留里克浑然不知,或者说没心思去揣摩。

    留里克又在想写什么?虎头蛇尾的远征卡累利阿就这么被强行停战,时间正是九月份,东欧世界泥泞的秋雨季节,所以过去的索贡航行舰队多是选择十月份返航。

    “糟了,我成1941年九月的德军了。该死的泥泞让我的军队难以推进,必须等到拉多加湖成冰湖以利再战……”

    好在可恶的秋雨终于停了,短时间也无反复的意思。

    当降雨彻底停止,时间已经是儒略历九月的第二十天。

    经历这场漫长的雨世界已经变得过于凉爽,早起的人吐息时就能看到自己吐出的白雾。很多建筑的烟囱已经频频冒烟,刚刚雨停,便有人拎着斧头去城外砍柴,充当烘暖房间之壁炉的燃料。

    深秋已经降临东欧,新罗斯堡只有在中午和下午,在阳光普照之际感受到温暖。

    雨停后首先做些什么呢?

    被强制休息的大军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大军开始在恢复干燥的丰收广场集结,接受公爵与全体新罗斯堡居民的检阅。

第678章 盛装巡游式

    军队在丰收广场集结,各旗队按照自己的编制排成整齐的队列,每一个战士穿戴好自己已经洗干净的衣物,以最华丽、威武的姿态展示战士的英姿。

    丰收广场是一处很大的夯土平地,大军集合的当下,广场站着密密麻麻的人,显得广场也很渺小。

    虽是列队,战士们有说有笑,许多人揣测今年征讨卡累利阿并未结束,大军再度集结又将北上。

    有的人迫切希望一场新的远征,期待自己能真的捞到大量宝贝。

    有的人觉得今年当到此为止,继续远征必将在冰雪中前进,虽不是不可以,不过大家还是喜欢在温暖的夏季展开行动。

    和煦的秋日阳光给所有战士带来一丝温暖,那在连绵阴雨中逐渐似朽木的身躯,现在恢复干燥焕发生机。

    广大的民众不解公爵集结大军的真实意图,他们也不敢进入丰收广场一探究竟,便在场外驻足围观,甚至是爬上城市围墙、自家房顶,亦或是爬到院落前栽种的树杈上一探究竟。

    户外的轰隆声穿透所有建筑,留里克换上自己华丽的衣装,以一身白色毛茸茸的姿态走出他的宫殿。

    一面旗帜在烈烈风中飘扬,看得它交头接耳的人们纷纷屏住呼吸。

    公爵留里克出现了!

    他一身北极熊皮裘,头戴白狐皮帽,衣服上点缀着金饰和玻璃珠。皮靴为黑色,是鹿皮与毛毡混合缝制。鎏金的皮带捆着腰,一把短剑挂在身上。

    他的金色马尾发型颇为明显,白皙的脸庞也开始覆盖金色绒毛,尤其是下巴处,明眼人看得出年轻的公爵胡须已经颇为蓬勃,一如他的老父亲奥托。

    队伍里第二旗队的一众老家伙,他们看的今日的留里克就想到曾经的奥托。奥托是老头子不假,其年轻时也是一位英俊男子,还是打架的猛人,如此迎娶了美丽的尼雅,朋友们不敢任何质疑。

    继承父亲的俊朗与母亲的美丽,留里克的英姿使得大家交口称赞。

    公爵如此,大军的战士自我审视,留里克大人自然是贵不可言,自己也一样尊贵。

    留里克的身边站在一群身着素服的女子,戴着兜帽的麻布长衫遮掩女性的姿态,此极简的服饰反倒是另一种尊贵,因为这些是罗斯女祭司惯常穿着的服饰。人人都清楚,自从公国的祭祀制度改革之后,公爵的女眷也纷纷兼职祭司。而表面上最尊贵的大祭司是露米娅,实际罗斯本部的民众都相信,留里克大人的确是通神者。这位神之子可以自由的灵魂出窍与奥丁沟通,以至于所有的祭司不过是一种辅助的角色。

    女眷们皆素服,头顶白狐帽子一如留里克本人。她们都在突显自己的项链展示在胸前。

    号角吹响、皮鼓敲打,肃穆的氛围下所有人抬头关注公爵留里克。

    留里克站在广场的夯土基台处,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

    他看到的是一片素白的大军,到处是穿着白袍者,袍子的前胸皆是一面交叉的蓝色条纹。他们的矛头、头盔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扛在肩头的十字弓的钢臂也烁烁放光。

    白泥涂白的圆盾大多捆在左臂,这样的战士分明虽是可以投入厮杀。

    看着自己的军队留里克有感而发,如果这时候有扩音喇叭再好不过,留里克只能靠着自己的嗓子向大军宣讲一番。

    军队是肃穆的,人们都期待着公爵宣布一些大事,他们屏住呼吸一场安静,肃杀的景象下的围观的民众之感窃窃私语。

    留里克手握剑柄高昂着下巴,他故意再晾大军一阵子以让他们揣测,吊足了大家的兴致。

    终于,他开口了。

    “兄弟们,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新罗斯堡阅兵!今年,我们平定了诺夫哥罗德的叛乱,重创卡累利阿势力!今年,我军杀死了多达一万名敌人,你们向奥丁证明了自己是真正的战士!曾经自傲的丹麦人已经远不及你们的尊贵,我们老家的盟友们也不即你们的尊贵。罗斯公国是最强,现在,我要带着你们让新罗斯堡的民众好好看看,让所有人瞧瞧真正的勇士……”

    留里克来了情绪,他扯着嗓子高谈阔论了一阵子。

    他在夸耀罗斯本部战士的勇敢无畏,也夸耀公国里的其他维京部族如巴尔默克人、梅拉伦人一样强劲。

    他还夸耀了苏欧米仆从军的忠臣,还以古芬兰语向这群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大面积平整地面的苏欧米战士再度发誓,所谓罗斯公国将恪守宗主庇护的义务,以及宣布一个重大决意。

    “苏欧米人有权自发移民到新罗斯堡,在这里开垦荒地种植麦子,接受新罗斯堡总督的管理,年年交税过自己的日子。”

    这是一个邀请,邀请芬兰族裔来涅瓦河畔开荒。它并非是针对苏欧米人或者是所有芬兰系族裔的福利,只不过是将开荒的资格开放给了他们。凡是罗斯公国治下的臣民,都有权为了公国开荒种地,公国将保护农民开荒的成果,将测量土地面积记录在案,并以此作为税基。

    苏欧米人最精锐的劳动力大抵都在这里,留里克趁此集结的机会向他们做出了邀请,至于他们是否真的愿意脱离苏欧米传统社群,把户籍迁移到新罗斯堡,这是他们自愿之事。

    或者说苏欧米人的迁移是多多益善,新罗斯堡的价值是东方内河航线进入波罗的海的地理节点,她是很好的港口却不是种地的量地,当前诺夫哥罗德的环湖地区才是公国的大粮仓。

    粮食当然是多多益善,有开荒种地的机会自然不能浪费。

    留里克注意那些苏欧米人的脸,他们似乎听到、听懂了自己的宣言,许多人身子在不自主的晃动,似乎已经跃跃欲试。

    宣讲到此结束,期待战争的战士们并没有迎来冬季继续战争的宣言。

    战士们看到留里克跳下了基台,带着女眷们、一批精干侍卫径直走向第一旗队。

    阿里克不怀好意地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宣布舰队再度启程去熊祭镇。你就宣布无论是谁都能来开荒种地?这也算是大事吗?”

    留里克耸耸肩:“哥,我们打仗是为了劫掠,能劫到多少物资只有神知道。但是开荒种地收获的麦粒、亚麻杆是可以预见的。”

    “我还是期待一场战争。听着,弟弟,战争还在进行,我不信那些卡累利阿人会善罢甘休。”

    “我也不信。战争放在以后的日子,现在我们当立刻发展自己的力量,那就要让人们充满傲气。跟我走吧!让民众看看守护他们的大军是何其的威武。”

    罗马人发明了凯旋式,那是一种盛装游行式的阅兵,凯撒将之做到了极致,大军在罗马城内兜圈子让所有人看清凯撒军团的英姿,罢了凯撒还请大家吃上一个月的饭。

    请新罗斯堡全城居民免费吃一个月的饭非常不至于,留里克倒是迫切的需要大军绕着城墙下的道路绕城走上两三圈。

    留里克身为最伟大的领袖走在最前,传统祭司打扮的女眷们这下摘下白狐帽,将连衣兜帽罩在头上,只为凸显一个纯洁的神性。

    卫兵扛着公爵的旗帜,鼓手号角手边奏乐边走。

    各旗队带着武器浩荡前进,他们的步伐并非彻底步调一致倒是杀气十足。

    新罗斯堡城市本身不大,然环城走一圈的距离也不远。

    最初移民城市的都是罗斯部族的普通家庭,人数少不说,老与幼的成分更多一些。当定居点建立后,来自诺夫哥罗德的斯拉夫移民背井离乡而来,新罗斯堡在建城的初期便不再是单纯罗斯人的城市。她是一个熔炉,罗斯人、各瑞典部族移民、斯拉夫移民纷至沓来,城市常住人口已经突破三千五百人规模(由于年幼的婴儿、小孩太多,显得人口并不很多),她仍在快速扩张中,从城墙外开始出现的一批新木屋即可显示这一点,新罗斯堡是时候考虑再建设一层外郭城了。

    趁着这一机会,留里克凭着一双脚无死角地打量这座城市。

    围观的民众有的欢呼,有的静的张大下巴。

    这就是公国的军队,兵力强大实力强悍,不可一世的松针庄园就是被他们荡平的!移居于此的斯拉夫人最是亢奋,男人女人很高兴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人们在欢呼,一群调皮的孩子嘻嘻哈哈在留里克的前面乱跑。还有的男孩拎着木棍装作手持短剑,一块木板当做盾,模仿着第一旗队青年战士的姿态走动。现在这样的斯拉夫男孩的心目中何为真正的男人已经非常明确,孩子确立了自己的目标。

    而这次武装的巡游,对苏欧米仆从军的男人们不也是直戳心灵的震撼?

    比起故乡的掩藏在丘陵湖泽森林里的木棚群,罗斯人的城市真是恢弘!

    丰收广场是非常平整的,这在芬兰湖区难以想象,他们是首次见到大面积的平整土地,之后的环城武装巡游,脚踏的也是平整的沙石地。明明连续下了大半个月的雨,这些道路并不泥泞。

    当然,这里的道路在留里克看来谈不上平整,很多地方是坑坑洼洼。

    双方对“平整”这一概念有着不同的期待值,苏欧米仆从军看来罗斯公爵不仅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这分明还是一种无言的建议,所谓苏欧米人回到故乡后,当模仿新罗斯堡翻新自己的定居点。

    新罗斯堡就那么恢弘吗?

    环城道路铺设了一地沙石,道路两边也有浅的沟壑,城市有着基本的排水系统并在连续的降雨中起到了自己的作用。这些还远远不够,城市内部的道路至少也要铺设石板,最后是制作一大批水泥将围墙之内的道路系统全部铺一遍。

    再说城内的建筑,这里到处是独家独院的小型院落,庭院养殖的经济已经在运行,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城里乱跑的家禽和一群圈养的兔子。民居都是斯拉夫风格木刻楞,单层的结构限制了空间的利用,乍一看去新罗斯堡就像是被城墙包裹起来的大农村,她明显可以建设双层甚至是三层木建筑,让城市拥有该有的样子。

    尤其是那所谓的宫殿和罗斯杜马议会庭,这类有关公共事务的建筑不该是维京传统与斯拉夫风格混合的大长屋。它们要修得气派恢弘,要给人以压迫感以凸显它的神圣,毕竟它们是建立自兔子岛对岸的建筑,它就是冬宫本宫。

    一个大长屋命名为冬宫合适吗?

    留里克可是觉得不合适。

    新罗斯堡必须扩建,必须变得恢弘方能恰如其分的作为罗斯公国都城。

    巡游看似有了胜利的结束,民众们欢呼雀跃,绕城走了两圈的大军又回到各自的居所休息。

    留里克的脸上并不快意,他已经宣布冬季休战,集结的大军将解散,各旗队回到各自的家园,何时再战另行通知。这是看似一个冒险的决意,并不意味着遇到突发事件罗斯无兵可派。

    新罗斯堡地理北方的林地目前是个庞大无人区,似乎只有那一小撮维普斯人有限探索一部分,其余广袤森林还是野生动物的家园。第一旗队的很多人并不远走,毕竟如若冬季不打仗,回到罗斯堡老家大家也是打着武器去艾隆堡以北打猎。既然都是打猎,去探索一块未经开发的森林,岂不是能打到数量惊人的小动物?

    武装侦查的时候第一旗队已经尝到了甜头,他们自愿留下来再干一次。大家的决定汇总到一起交给了旗队长阿里克,却说阿里克,他已经欢欢喜喜的跑到二老婆的磨坊。在这里,妻子亚丝拉琪、岳父老哈拉尔,还有庶子古斯塔夫,他能尽享人生的欢乐,甚至一时间忘了罗斯堡老家的大老婆佩拉维娜。

    他走累了脚,泡在热水木桶里舒缓又洁净了身子,出浴又抱着一块大面包可劲撕咬,吃得一个肚子鼓胀。

    入夜,躺在松软的床铺他拍打着自己鼓囊囊的肚皮,与爱妻调弄着情趣。

    “我决定了,今年就在这里过冬。”

    “真的?”亚丝拉琪惊喜又警惕。

    “当然是真的。我想好了,我的第一旗队都留在这里。兄弟们要去北边打猎,那里的松鼠太多了,每一张松鼠皮就是一个银币,兄弟们都能发财。再说,万一大湖北边出现危机,我也好带着兄弟们杀过去把来犯的卡累利阿人消灭。”

    “唔……我还以为你是决定陪我。”

    “陪你!当然要陪你。而且还得把你姐姐(指大老婆)带过来。”

    “她?”亚丝拉琪难掩心中的尴尬,好在明面上藏得够深。“随你便好了。”

    “你不乐意?”

    “我哪里敢,我生孩子的时候还是她帮忙的。”

    “也好。”阿里克点点头,“十月份舰队会返航去罗斯堡,只要行动够快,赶在海湾封冻前佩拉维娜就能再从那边坐船过来。到时候你们姐妹伺候我一个,真是好极了。”

    阿里克想得很美,实在无暇顾及亚丝拉琪嫉妒的情绪,甚至都不关心她撅起的嘴巴,就浑身放松不一会儿呼呼大睡……

    论及享受,留里克现在的确是被一群女眷簇拥着。他绕城走了两圈,脚腕的酸痛让他不爽,当他有了诉求,十位女仆就满心欢喜地一拥而上伺候起自己的主子。

    留里克的脑袋被揉捏,肩膀、手腕都被揉捏。尤其是一双脚,真是一人负责一只。

    从安娜到尤利娅,十位女仆鲜有机会触碰主子的身躯,她们都知道自己的命运,总有一天都会被这位英雄的男人破了身子成为母亲,从而成为分封的贵族。

    瞧瞧这亲昵的状况,看不下去的艾尔拉与斯维特兰娜也走了过去加入其中。

    唯有卡洛塔在一边看着,心里不禁吐槽:“你们这群女子不也走了同样的路?顾不得自己脚丫的酸楚却给他揉脚。”

    卡洛塔实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看到姐妹们已经是上下其手,索性狠下心也加入其中。

    留里克成了一种玩具,好在在事情变得更离谱前他下令叽叽喳喳的女人们全部安定下来。

    油灯下,留里克穿戴好衣服令她们一群人乖乖做好,噘着嘴嚷嚷:“都闹够了吗?都满足了吗?”

    “不满足。”斯维特兰娜故意调皮地昂起精致的下巴。

    “我是受不了了。听着,很快我们要去诺夫哥罗德,过几天就启程。我很高兴你们姐妹的关系亲密,愿你们一生都是如此。很快我还会把诺伦和玛丽接过来,今年要在诺夫哥罗德过冬!”

    留里克的决意很突然,口气也颇为坚定。他有十一名女眷都来自诺夫哥罗德,出于情理自是非常高兴。

    事情哪里是什么心血来潮?老爹奥托要在诺夫哥罗德养老不是开玩笑,那么母亲也得搬过来,一批佣人亦要跟着搬家。

    这其实是罗斯公国的一个很大的政治变动,意味着公国的政治中心颇为低调地东迁。

    东迁本就是计划内,然留里克决意滞留的最大原因仍是有关农田的统计工作的后续计算,这是一个庞大的计算工作,是罗斯部族时代也不曾有的大事,是开创历史的大事。留里克真的对艾尔拉的工作很放心?怎么可能!

    除了负责祭祀工作的露米娅和小露米要留在罗斯堡老家镇守,其他的女眷因都有不错的数学知识,必须全部加入到计算工作中来了,留里克本人起到监督、核查与最后验算的工作。此事毕竟关系到公国最重要的农业税,留里克觉得还是自己亲自上手最合适。

    只是可怜的露米娅……

    这位罗斯公国的大祭司,分明是宿命般的活成了老祭司维利亚的姿态。她的确继承了维利亚的衣钵,可维利亚守护的罗斯已经变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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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