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阿芙洛拉号造舰计划
罗斯部族正在积极的扩张,奈何碍于实力的限制,以及传统的生活方式,现阶段部族的势力还不能进入广袤大地的内陆地区。
那些兴建的定居点无不是毗邻大海,那些被征服的部落,无不是沿河居住。简而言之,罗斯人踏足的所有地方,都是可以划船抵达的。
现阶段的罗斯人明显就是典型的海上民族,航行与捕鱼长久以来就是命根子呀。
为了维系各定居点的物资、人员交流的稳定畅通,为了保证日益重要的商业航线,罗斯人必须未雨绸缪的建设一支可以保障自己利益的海上力量。
也许建立一支海军为时尚早,但部族必须有一艘或是多艘,能让所有族人看到她们就安心的舰队。
既然联盟里最好的造船匠被自己以厚禄招揽,他们必须用现有的造船材料,把一个巨大的船壳子造出来。
这艘船必是跨时代的。
留里克不敢说倘若该船顺利下水后具备一路漂到美洲的实力,它至少能在整个波罗的海以无缝敌手之势畅游。
和留里克的雄心壮志相对的是奥托的怀疑,他认真凝视着龙骨部分,以航海者的本能怀疑未来船只的可靠性。
“留里克,你确定这样也行?它太长了,我很怀疑拼接的龙骨可靠。”
此事不由留里克说话,造船匠霍特拉,他以饱经沧桑的声音宣誓自己的必胜:“首领,为了这条船,我和我的家族赌上了我们世代的荣誉。如果我失败了,我的灵魂将永世愧疚下去。”
“啊?!你竟然是这样的态度?”想不到为了一条船,造船匠也能像一些战士那样宣誓。
“我们就是这样的态度,我们愿意相信留里克,我们会……严格按照他的要求造船。既然他是收到奥丁庇佑的人,那么我们的船只建造也将一切顺利。”
这下子,奥托将目光聚焦在儿子身上。
“留里克,告诉我你的计划。哦不!我想你早就在盘算这个造船计划了。”
“嘿嘿,爸爸你真了解我。”
这一点上留里克很佩服奥托,到底是个饱经海风吹拂的老家伙呀。
他开始列举自己欲在新船上使出的诸多创意:“这艘船将是纯粹的风帆动力,也是载重巨大的货船,更是坚固的战船。她将用大量的松木和橡木拼装,会大量使用松胶。她将具备真正的甲板,将货物保护起来,也给我们的水手提供睡觉的地方。船只的尾部和前部都将建设起木屋,船艏木屋是尊贵的人休息的地方,船尾木屋则是操控方向舵的舱室。”
仅仅说了这些,留里克注意到自己的老爹已经惊喜得合不拢嘴。有些名词恐怕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留里克不敢把话说得太专业,只好打着手势,用的更多的词汇描述一个又一个的概念。
“它还需要有一根巨大的桅杆,挂着的会是三角帆。我计划在船艏倾斜摆放一根桅杆,它挂上衡帆后我们就能利用船只下端的风。我还要在船尾立上第二根树立的桅杆,这样更好的利用风力。她将拥有我们所有船只里最高的桅杆,也将是航行最快的。”
儿子在给自己编造一副美丽的梦,似乎这场梦仅仅需要一个冬季的等待,就能在明年见分晓。奥托估计或许自己犯不着等那么久,瞧瞧这些远道而来急需立功的梅拉伦造船匠,他们忙碌的样子可根本不像是打算在安静和无聊中度过冬季。
冰雪一定不能干扰他们的计划,想必留里克也会经常监督他们。
奥托在满意的同时,奥托也有点好奇:“留里克,你居然一直称呼船只是她?船只还是女人吗?还是说你仅仅是因为太喜欢船,把船当做了你的女人。”
老爹的话弄得留里克想要哈哈大笑,不过“把船当做女人”这件事,仔细想想也并没有什么可笑的。
“因为罗马人就把船只称呼女人呀,他们甚至用女神的名字来命名船只。”
“嗯?罗马人?又是罗马,你了解他们很多?”
奥托的话给留里克提了个醒,想想看,大家对于罗马的了解,目前仍属于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不对!大部分族人根本不屑于也没机会去了解什么罗马。
留里克立刻谎称:“那本羊皮书,那是罗马人的遗物。我看到上面的记载,他们就是把船称为女人。”
“好吧,真是奇怪的习俗。”奥托耸耸肩,他本人也看过那本羊皮书,奈何上面的文字看不懂。奥托有点露怯,又要强行表示自己明白很多,他摆出一副逗弄小孩子的姿态:“亲爱的,你打算给你的女人娶个什么名字?”
名字?给我的女人取名?
留里克差点笑出声。
确实把船当老婆实在有些滑稽,赋予船只阴性的名字确实是罗马人率先所为。欧洲各方势力都有意争夺罗马帝国的遗产,并渴望得到一个高贵的身份,继承罗马人海军的一些遗风,也是合情理。
奥托速来不觉得给船只取名是重要的,他获悉儿子给那些掳来的渔船分别标注了明确的编号,那已经是全所未有的举动,现在居然要给单个的船只娶一个优雅的名字吗?如果一定要这么做,为何不取一个霸气的名字?!就像丹麦首领放言的那艘战无不胜的红龙号。
既然取名,该给罗斯人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纯风帆动力船只怎样的名字?
她既然是划时代的产物,就该有着响亮的名字。
“对!就叫她阿芙洛拉!”
“嗯?阿芙洛拉?我还以为你会取一个更响亮的名字。”
留里克也很疑惑:“难道她不够优雅吗?这艘船将在冬季诞生,天空中的阿芙洛拉闪耀,那是女武神的巡游呀。爸爸,这艘船不仅仅是货船,也是一艘特别的战船。”
“原来是这样吗?”奥托又想了想,“那么直接以女武神的名字命名岂不是更好?比如瓦尔基里、布伦希尔德,或者是诺伦。”
“完全可以呀!”兴奋的留里克肆意拍打起大腿,湛蓝的双目恍若燃起烈焰。他立刻看着造船匠们,大声说:“听着,我命名这艘船就叫做阿芙洛拉。我们完成她后,第二艘船也要开始建设,她们将按照女武神的名字挨个命名。”
霍特拉满是皱纹的脸开始剧烈抽搐,他并非激动,也不是对给船只以女性名字命名的不妥,他谨慎的建议:“留里克,也许这不妥吧。我害怕神会发怒,我们不该以奥丁女仆的名字为船命名。”
留里克摇摇头:“是吗?我看毫无必要。霍特拉,是我让你们造船的。明年!当阿芙洛拉号开始航行,如若奥丁真的发怒,她会倾覆。我想,奥丁不会为这点事发怒。”
他愿意相信有一个伟大的存在,却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
阿芙洛拉,就是诺斯语按照罗斯部族方言的念法所念诵,她基本只是描述北极光的名词。其实归根结底,这个词汇就是来自古印欧语,最后干脆演变成描述“欧洲”的词汇。
当然,留里克给这条尚处于龙骨状态、建造计划已经基本做好的船只以这样的命名,只要还是来自他的恶趣味。
罗斯部族,的确需要一艘名为北极光的船,来作为国之珍宝。
奥托留里克等人在造船匠这里逗留的时间最为长久,毕竟此地算是奥托视察部族的一个极为重要的落脚点。他必须考察一番整个部族所有船只的越冬状况,乃至部族里全部造船匠的冬季工作规划。
冬季大海封冻,捕鱼的行动变成了冰海凿洞式的垂钓,乃至特殊的操持短矛“守洞待海豹”。
留里克梦幻般的计划让奥托迷醉,他更是惊讶于儿子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和造船匠做出规划。不!规划必然在梅拉伦的时候就做了。一些薄木板上刻上了痕迹,痕迹不是瞎刻的,它是造船计划的工程蓝图呀!照着木板上描述的图案制造船只,加上他们精湛的造货船技艺,最关键的还有留里克这个神圣之人的直接参与。
奥托相信这会是一场巨大的成功,阿芙洛拉号下水后能带来怎样的积极影响?奥托根本不能做出什么估计。
因为情况比奥托能幻想的更加特殊!
留里克这番有意建造的就是一艘高仿的卡拉维尔型帆船。
因为在那个位面接触到的一些航海类游戏,留里克对欧洲的船只发展历史有一点了解。这个卡拉维尔帆船,按照首先建造它的伊比利亚地区人的语言,就是“橡木船”。它在风帆系统上大量学习了东方大食海船的经验,又结合本土的船壳,魔改出了这样具备远洋航行的宝贝。
维京系各部族的货船,就是欧洲风帆船的鼻祖!历史上的卡拉维尔船的船壳,就是来自于维京货船长达五百年的不断改造而诞生。
卡拉维尔的巨大三角帆,它固然不能像衡帆那样做到顺风的航行效率最大,它胜在可以自由的小角度转向,甚至能驾驭任何风向,操纵舒展后酷似机翼形状的帆,做出一系列精细化操作,也就是说只要有风,她就能自在航行。
一个伟大的梦想正在落实,留里克对那些造船匠非常放心。
唯有在费用上,留里克不打算告诉老爹实情。
一艘常规的货船,霍特拉家族给出的报价已经是惊人的五百银币。建设中的阿芙洛拉号,她的制造更为复杂,所需的成本更多、还因为要在冬季强行制造,人工费亦是巨大的。
霍特拉给出了一个极高的报价:三千枚银币。
而这仅仅是船壳子的费用。
为了造船壳,霍特拉家族必须雇佣一些罗斯人去伐木、加工木材,甚至干脆买本地木匠和铁匠的成品。这里作为木材缝隙粘合剂的松胶的消耗也很巨大,它成了费钱的重要原因之一。三千枚银币,很大部分要落到罗斯劳动者的手里,最终造船匠的利润并不惊人。
当船壳完工就必须召集大量壮汉,顺着滑道拖拉到户外。届时,一棵来自北方艾隆堡的松树被运来,化作船只的主桅杆。
以笔直的红松做主桅杆是再正常不过的决意,那么它可以作为龙骨吗?
如果制造的只是一般的船只,松木当然可以胜任龙骨。既然此番造的是挑战造船匠实力的巨大船只,它就必须用更坚固的橡木建造。
造船从来都是非常费钱的行当,能造多大的船,也是一个国家制造业水平的评估标志。
按理留里克当要求这些人挖掘一个土坑,在以木材和沙头堆砌一个防水堤坝。此乃干船坞,它是造大船的关键。
显然,在当下突击建造的局势下,挖掘干船坞根本没时间。
阿芙洛拉号不得不在平地建造,好在它还不会是极端的大,现有的制造工艺能伺候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留里克目前还无法估计一艘大船的真正造价,如若昂贵的船壳费用将占船只成品的绝大部分,阿芙洛拉号最终的造价,怎样也得有四千银币。
似乎这笔钱对于留里克并不多,然他目前根本无法掌控哪怕一座银矿,从根子是罗斯人不能发行各部族都接受的货币,粮食成了一种特别的货币将是必然。四千枚银币对应的是四万磅粮食。
卡拉维尔型帆船本身就是一种小船,她的排水量区区五十吨左右,然满载排水量可以达到惊人的八十吨。她就是一种体型小巧,肚子里很能装货的船只。由于她有着稍扁的船体,使得其装载货物,或是装填压舱物后,船只重心极低,她立于海上就好似不倒翁。
留里克最期望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哪怕这艘船会耗费自己很多钱。
斥巨资打造的阿芙洛拉号必然具备里程碑的意义,后续还会建造多少艘同级船?留里克心里有一个预期。
“我至少也得有十艘吧,或者更多。以后这种船要成为运输主力。固然是很费钱。如果我能销售更多的高价值商品,从梅拉伦把巨量粮食买回来,问题就不大。”
船只大建计划从阿芙洛拉号开始,能支撑她以及后续那些姐妹建设的,归根结底就是粮食。
这一天,奥托带着手下完成了部族的考察。他在重点地区逗留了许久,不那么重要的地方自然稍稍看几眼就撤了。比如说,奥托到现在并没有意识到,像是佛德根这种带着一票善于缝纫的女奴移民意味着什么?
在奥托的观念里,家里的女人给男人制作各种衣服,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通过加工成衣赚钱,开办一个裁缝工厂,奥托可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留里克认为这意义重大,佛德根的裁缝作坊、霍特拉的大型造船作坊,他们拥有分明是一种企业。他们可以创造更多的财富,作为首领家族,自己有权收取更多的税赋。
“大钱箱”的余额严重不足,保持大量的先进储备,本是留里克推行一系列计划的财富后盾。虽然现在后盾变成了巨量的粮食,把控大量可以灵活使用的银币、铜币,仍然非常重要。
就在奥托视察的第二天,一个由首领家族安排的粮食集市,在阴冷的海滩突击形成。
一大群有意购买燕麦的族人,带着他们的钱聚拢起来,一度乱糟糟的样子,惊得留里克觉得这伙族人一会儿要进行惨烈的哄抢,乃至酿成踩踏事故。
好在有了曾经分发战利品的经验,奥托和留里克都不能坐看族人陷入昏乱。
佣兵们听从首领之令下场维持这些,他们渐渐排成了队伍,在不停的抱怨声中等到了自己购买粮食的机会。
巨大的天平最终凑齐一百磅新鲜麦子,买主自行将其放入陶瓮,或是粗麻布口袋里带走。
这一次放粮的上限就是十万磅粮食,也就是够一千人各领取一次,留里克将从销售中收回一万银币。
留里克不同意老爹大规模放粮的计划,有道是粮食是首领家族的私产,更多的还是留里克的私产,怎么用该有财产主人安排。
族人们没有靠谱的粮仓,他们倒是有不少银币,贸然大量放粮,他们会因为自家糟糕的仓储弄得粮食坏损,那就得不偿失了。
缓慢的释放粮食,留里克自诩一个计谋。当族人们的粮食吃得差不多了,再释放下一波的十万磅,比如说每两个月一放粮,这样八十万磅粮食,真的可以通过特别的分配方式,硬生生扛到下一个收获季,某种意义上就是利用有限的粮食储备,达成了“全年有麦子”吃的神奇结果。
当然这还是粮食储备极低状态下的权宜之计,倘若粮食真的特别多,那么罗斯人就该全面酿酒了,最后落得到处是躺倒打鼾的醉鬼都不稀奇。
第366章 与巴尔默克旅人的约定
那十名来自巴尔默克部族的旅人,他们是夏季温暖期抵达罗斯堡,这一晃已经是十月份。
难道大家必须在冬季,踏着冰雪回到自己的故乡吗?
旅人的头目莫德根,他撺掇兄弟和好友们,扛着船只翻越大山,冒着巨大的风险试图和科文人进行毛皮贸易,已让自己在故乡大发横财。如果仅是毛皮贸易,这次行动真的获得了不错的收益。
拜访罗斯人的家园,真是旅行之路上的奇遇。
一开始,莫德根惊喜于罗斯人的款待,更震惊于罗斯人对家园的建设,还有罗斯首领的野望。
在完成用盐换皮革的贸易后,因为留里克的要求,他们一行被作为首领的客人,得以在罗斯堡客居下来,且每日的起居费用,实质都是留里克自掏腰包。
他们期初保持着绝对的敬畏,深知自己为未知的领域,为了自己的利益,必须保持谨慎。
然而,他们的确是与罗斯人生活在一起。
“你们,和我们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莫德根精悍于罗斯人有不少大型的货船,捕鱼的船只频繁出入峡湾,一到太阳明媚的日子,沙石海滩就会聚集一票筛网的渔民。造船匠在他们的小作坊里叮叮咚咚造船,伐木工总是一己之力扛着不大的小树在定居点曲折的道路穿行……
在巴尔默克部族也有类似的场景,大家的是生活方式极为相似,加之所说的语言不存在交流障碍,一开始的陌生感正快速消弭。
“也许,我们有着共同的先祖,我们的先祖也是从这里翻越大山进入西边的峡湾?”
直到罗斯人开始展现一些不可思议的黑科技,尤其是高炉的铁水浇铸、量产的钢剑、多种肥皂制作,乃至玻璃器的制造。
“啊,我们有着相同的灵魂,却不是真的一样。你们的生活方式,真的更加美妙。”
莫德根幻想着,如若自己带了大把的银币,就该在罗斯堡大肆够买一些稀罕的东西,它当是更加的小巧便于运输,价值也远高于皮革。奈何自己是真的穷,翻越大山而来的本来目的,就是在追逐财富。
他住在罗斯堡的期间,打听到很多本地人的过往,甚至是古代的一些传说,乃至最近的英雄故事。
比如得到奥丁祝福的智慧的留里克,让哥特兰人胆寒的阿里克,征服了东方诺夫哥罗德的首领奥托。
此三人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英雄,由于和留里克接触的最多,莫德根完全确信这个孩子得到了神的恩惠。
但是那个女人呢?
部族的大祭司维利亚,据说已经活了八十岁!有的罗斯人嚼舌头,说什么维利亚早就死了,现在长期躲在祭司长屋的另有其人。或者说那张衰老的皮囊还是维利亚,里面的灵魂早已是一名女武神。
普通人无权进入祭司长屋,里面到底是怎么样的,谁人知晓?
许多人愿意相信神灵降临人间,只因大家都希望得到神灵的眷顾,生活能变得更好。
……
也许九月份的时候莫德根就该带着已经精神躁动不安的兄弟们,带着交换来的皮革回到故乡。
罗斯人的首领和那支庞大的船队还没有回来,甚至熟悉的留里克也去了他们思维亚部族联盟的核心区梅拉伦。
“也许我需要选定一个时机,去传说的梅拉伦部族碰碰运气。哦,如果在那里遇到别的挪威人,他们是否承认我们巴尔默克人?”一个远大的梦想在莫德根的心里酝酿,他坚信整个部族没有其他人,比自己的探险队跑的更远。
倘若自己的队伍能深入考察,那么带回故乡多少珍宝就成了次要的,把探险的信息卖给首领,岂不是赚大钱?
莫德根横下一条心,如果十月份降雪了,队伍宁可继续留在罗斯堡,等到明年春季冰消雪融再度返程。他是这样的想法,奈何兄弟们可不想在罗斯人的领域继续逗留下去。
他们毕竟不是罗斯人,甚至不是思维亚部族联盟的人。
难道大家要在异乡过光明节吗?如若不能早点回去,故乡的人是否觉得兄弟十个已经死在山的那一边?
倘若故乡的族人真的这么觉得,自己的财产,岂不是要被亲朋瓜分掉?真是岂有此理。
其他的兄弟们横下一条心,所谓等到罗斯人大首领归来后,最好与之见上一面,之后冒着冰霜强行返乡。
他们的等待没有白费,这不,罗斯的大首领凯旋了。
当奥托船队船队开进峡湾,扬起的风帆好似压在海面的团雾,壮观的景象前所未有!
在众多站在海滩目视凯旋的人群里,莫德根一行也在场。他们目睹了壮观的船队,认为对于罗斯人,此乃一种常态,不由得更加佩服了。
当然,对于普通的罗斯人,他们见到的可是部族有史以来规模最大、吨位也最大的船队。
终于,他们见到了奥托,一个饱经风霜又强健有力的老男人。偏偏是这样一个老者,居然拥有一个极为漂亮又极有智慧的儿子。
他们得到了奥托的接见,也得到了一个深入交谈的许诺。
这不,罗斯部族和巴尔默克部族的历史性的、具备半官方性质的交流,终于在奥托的家中召开了!
这是一场私人的会议,奥托不想把会议弄得太隆重,他所邀请的也仅有莫德根一人。
时间已经是初冬,每一天,白昼的时间都在快速缩短。由于已经过了天文上的秋分,白天的时间到现在已经大大短于黑夜。
许多罗斯人的生活,随着索贡船队的返回和气候的绝对转冷,进入到惯常的冬季状态。他们并非“冰雪勇士”,不敢去捞取只有冬季才能获得的宝贝,例如大量的珍惜皮革。他们只想如同兔子一般待在温暖的家中,靠着储备的食物硬生生苟活到冰消雪融。
寒冷是无法摧垮奥托的意志,他自感还有大量的工作没有完成。
要去东方的奥卢河收取科文人的松鼠皮革,要去北方艾隆堡收取钢铁松鼠部落提供的铁器。接下来等到光明节一过,还要组织狩猎的队伍去未知的领取获得皮革。
既然巴尔默克人如同冰海里突然钻出来的人,漫长的空间隔绝,双方肯定没有敌对的理由,那么,双方的交易就要建立,还要做大。
对此,当会议之前,奥托已经有了自诩高明的决意。
壁炉的炭块在缓慢燃烧,厚实的木门被关闭,首领家的温暖会客厅,就靠天花板垂下的木质吊灯,那青铜油灯矩阵的光芒,照亮整个屋子。
留里克和奥托就在这里,父子而言意欲与莫德根交交心。
一番礼节性的客套后,奥托基本获悉了巴尔默克部族的概况。
“一个人口可能有两万人的巨大部族?而且人人与我们说着一样的语言,他们是否相当于第二个梅拉伦?必须和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奥托吃惊了一番,好在惊讶仅限于内心,他的脸依旧是平静中带着一点点欢愉。
听取了莫德根滔滔不绝的介绍,奥托好爽地大笑一阵:“真是一个强盛的部族啊!我居然不知道你们。”
“伟大是首领,现在你们知道了我们。你们是科文人的主人,那么我们有理由与你们进行交易。”
“交易?好啊!我和我的儿子要的就是交易!”奥托挺直腰板,明知故问道:“说吧,你们能提供什么货物?我要听你列举。”
“这……”话题突然就便成为纯粹的商业谈判了吗?莫德根有一点兴奋,可转念一想,又担忧此乃罗斯人的试探。
是啊,罗斯人已经用“神奇魔法”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制造铁器了,自己的巴尔默克部族,究竟有那些东西真的能吸引罗斯人呢?
他盘算了一下:“有盐、咸鱼、松脂,还有……”
列举的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就没些我们没有的吗?”奥托故意摆出不屑的神色,本意就是希望将莫德根心里可能藏匿的东西给逼出来。
“啊!首领,难道这些你们并不喜欢?可是留里克,他说我们的盐很好。”
本来,老爹会议罗斯首领的身份,和这些旅人达成一些互惠互利的协议是板上钉钉的。自己和老爹提前商量了一番,两人的本意,都是愿意结交一个远方的朋友。
留里克咳嗽两声:“你们的盐的确很好,可这个世界上谁不会煮盐呢?劣质的盐忍耐一下并不是大问题。莫德根,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把你们一行当客人供养到现在,不是听你说这些的。告诉我,你们还有哪些宝贝?我们有意交易。”
“啊,我们还有一些铁矿,我们也在冶铁,虽然质量不如你们。”
“还有别的吗?”奥托继续问。
“还有……还有……”
被一大一下两个尊贵的人盯着,莫德根真是浑身难受。
他在慌张中使劲想了想,猛然间灵机一动!
“奴隶呢?我看到你们在收拢很多外乡人,也许你们很需要奴隶。”
“你们有奴隶吗?”奥托稍稍提起兴趣了。
“有!当然有!就在……就在更加遥远的西方,那个大的岛屿。”莫德根努力回忆从回到故乡的冒险者那里获悉的有关不列颠的消息,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当然是添油加醋的。现在为了彰显巴尔默克人的实力,莫德根故意说:“那个不列颠岛有很多布里吞人,他们富有却羸弱。如果你们需要奴隶,我回去后可以将此事告诉我们的首领。我们巴尔默克人敢于航行西方的大海,我们抓来一批布里吞人,尽数卖给你们,如何?”
听得,奥托想都不想就认为此事可行。
留里克虽然听得有些别扭,偏偏这就是当前北欧、西欧,乃至整个欧洲的一种常态。任何一个王国、部落、部族。都在试图以暴力的手段掳掠别族人口,扩大自己的生产力还维持与扩张权势。
留里克所知晓的,本时空不列颠诸王国还在混战中,苏格兰和威尔士地区,仍有许多游离于欧洲文明的部落。从一盘散沙的王国中掳掠人口,作为堂堂纳尔维克港的主人巴尔默克人,为何不做?
奥托其实还是非常喜欢他们制作的好盐,还因为家中豢养的那五个伺候起居的布里吞女奴,她们的确是比较认真的在工作,这令奥托对所有的“布里吞奴隶”都有了一点好感。
奥托闭目稍稍冥想一下,又睁开眼突然说道:“莫德根,我想到了现在,你应该明白我的态度。我愿意和你们进行亲密的接洽,如果我们的商业合作能继续下去,我甚至希望能与你们结盟。”
“啊?!结盟?!”莫德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这一层面,他受宠若惊:“首领,我只是平凡的旅人,我和我的兄弟在故乡都是平凡的人。我们,没有权限代表巴尔默克的首领,”
“我当然知道!你们只是平凡的人?但是你们可曾想过,能坐在我的面前,就是冥冥中得到了奥丁的指点?我的留里克就在这里坐着呢。这样,你们还算是真的平凡?”
一番来自罗斯首领的夸赞,让莫德根兴奋之余,他也估计到奥托漂亮话背后的意图。
莫德根恭敬地问:“大首领,我能为你做什么?仅仅是在未来的年月,运送来你喜欢的好盐与布里吞奴隶?”
“当然不是!我想要让你的首领知晓,山脉的另一边有着我们罗斯人。我们愿意和你们做朋友,前提是你们能运来对我们有用的货物”
“哦,这些话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我的首领。如果大首领你不介意,我还会将在罗斯堡见到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的族人。如果大首领欢迎所有巴尔默克旅行商人,我想,我们都能获得很大的利益。”
莫德根的这一番话,最是奥托和留里克希望听到的。
“我欢迎你们来做生意!但是你应该也明白,在我们在这里做生意,是要缴纳一定的税。”
莫德根深深点头:“这件事,我也会告诉我的族人。”
“很好,那么你们何时出发?”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最近几天就走。”
莫德根一行早该返程了,奥托获悉儿子提供的消息,就无心再留住这些巴尔默克人。如若归途必将是穿行于冰雪,真的勇士必是能克服这些,倘若巴尔默克旅人连这点麻烦就不能克服,以后双方也就别做生意了。
他们近几日要走,而是担任信使工作,奥托本就有意送他们一程,助他们早点回到故乡。
现在想来,由于还要收取皮革和铁器的税,自己的索贡航行并非彻底的结束,还有最后一个收尾工程要做呢。
“那就约定一个日子吧!三天之后,我将组织一个船队,继续收取最后的贡品。你们十人还有你们的小船,我将全部带走。当我们抵达北方的艾隆堡后,你们开始走完最后的旅途。”
恩惠,真是一个恩惠。
“哦!那真是太谢谢你们的款待。我这就召集的兄弟,让他们准备一番……”
第367章 皮革从何而来管那么多干什么
一场新的航行就是现在!要赶在海水完全冻结前,将最后的贡品收取完毕,为此奥托自感压力很大。
他这一生还没有在十月下旬组织一支船队奔向罗斯堡北方海域。
虽然还没有降雪,初冬的恶寒已经将大部分冻得透心凉。那些衣着单薄之人是最危险的,任何一个夜晚做不好保暖,那很可能是其人生中的最后一宿。
奥托不禁回想起去年严重误期的索贡,那一样是十月底,回乡的船队毕竟从南方海域归来,那里更温暖些,暂不必考虑危险的海冰。
“该死,也许我该等到大海风动,组织起驯鹿雪橇队去收贡品。”
有了跨越冰海的伟大胜利,但凡是亲历者觉得再复刻一次并非难事。
奥托想了想,考虑到诸多现实问题,他不得不进行一场冒险。
用货船!船队尽数由货船组成。
“如果大海出现小片浮冰,货船一定能将其撞碎!”奥托着实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决议必须快速行动。
毕竟,自己和巴尔默克人有约,仿若放鸽子不带他们走,岂不是严重损害了罗斯人的信誉与荣誉?
奥托要强行航行,那些愿意追随他再次冒险的人,如何不是秉承着巨大的压力。
谁人都知晓在冰块出没的海水航行蕴含的危险。大家一般是不怕撞船、沉船,他们的无畏实际仅限于温暖期。
季节如此,十月的大海已经很动手了,就算再勇敢的冬泳好手,在水里泡一泡很快还是一个冻死。
为了松鼠皮,为了铬铁斧头,为了更大的利益,一支有五条货船和五条长船构成的小型索贡船队,在奥托的亲在带领下,以开创历史之势向着海湾深处那最寒冷的、最先冻结的海域,逆着着北风前进。
一艘风帆上印染了蓝色船桨图画的长船,她就是奥托的旗舰。
可惜这条船并没有明确的名字,她只不过是完成奥托决议的工具。
这支船队的核心在于货船,所有的长船起到拱卫的作用。
换上了极为厚实皮革的奥托,他照例趾高气昂地站在船首,目光远眺正东方。
可惜,随着一艘高度模仿卡拉维尔型帆船的大船开始建造,留里克已经瞧不上部族的那些长船。
留里克必须跟随父亲参与此次冒险的冬季航行,只因艾隆堡缴纳的贡品,都是他的财产。且当地的钢铁松鼠部落,法理上更是他的奴隶。
一个女孩自然而然参与其中,她就紧紧跟在留里克身边,置身于一艘运载了一批粮食的货船上。
“到了那边,想好和你父亲说些什么了吗?”留里克随口问道。
女孩赛波拉娃,她披着一件雪貂皮缝合的大衣,有经过一番静心打扮,活脱脱一位可爱的小天使。
“我……我不知道。”
“你在紧张吗?别怕。”留里克看着女孩那红扑扑的小脸,那绝非是害羞与谨慎,一定是被北风吹得。
“我不怕。留里克,我不知该怎么和我的父亲说话。你是一个好人,但是……”
“怎么了?”
“我……”即便在罗斯堡,赛波拉娃这孩子也是不愿意多言的。
她不知道自己表现得越是文静,留里克就越感兴趣。
她就是天生这样的性子,大多数时间都表现的唯唯诺诺。
“你有是你想说的吗?”
赛波拉娃忐忑地看着留里克的眼,一想到大概十年后自己会为眼前的男孩生下孩子,心情激动自不必说。
然矛盾也是有的,留里克是个好人,她是这么觉得,偏偏罗斯人是征服者,此行,船队就是去科文故地的那条大河,罢了还要去艾隆堡。
上一个冬季的杀戮,已经深深震撼了赛波拉娃幼小的心。
她就是一单纯又抑郁的丫头,留里克伸出手,抚摸着她那洗的干干净净的头发,“别担心什么。我倒是要看看,你父亲究竟把艾隆堡建设得怎么样了。”
“可是!”女孩猛然抬起头,“你给他们交代的任务太难了。我担心……”
“那是他们必须完成的的任务。”
她还以为留里克能软下心不必再逼自己的族人,不成想留里克以微笑的脸,说成绝不妥协的话。
留里克当然一念之间心软了,然而也是一瞬间又狠下心。一个王者必须做到始终如一,既然艾隆堡的梅查斯塔觉得自己能完成一千支铬铁斧头乃至矛头的冶炼和锻造,他就必须完成。因为他们生产的东西,本质上是一种军需品,故而这番许诺就是军令状。何况,留里克记得给他们完成任务的期限是九月底,这都十月底了,他们多做一个月,还是造不完那就是恶意怠慢!
留里克无意继续安抚赛波拉娃,他已经实质上成了女孩的主人。
赛波拉娃就是钢铁松鼠部落的实质上的和亲姑娘,而男孩泰拉维斯则是质子。
留里克令她坐下来,再裹一层羊毛毡保持温暖。他自己时常扒着船舷,逐渐看到了东方的土地。
船队在海上过夜,他们彻夜航行,次日还不到中午,船队就颇为熟练地摸到了奥卢河入海口。
这一切,当然也有留里克的那套测量唯独的技巧的功劳,使得船队出了峡湾就在走一条直线,留里克以自己的数学功底,为船队选定颇为恰当的航线,船队已经早早抵达奥卢河入海口的那座小岛。
进入枯水期的奥卢河,它浅水位的河道或许可以走货船,没有人愿意冒险。
故地重游,就是担心他们反叛,奥托带了一批披甲的战士,哪怕仅有一百人,足以震慑鲶鱼部落和别的科文部落了。
当然留里克觉得老爹谨慎过度,谨慎是好事,但留驻的科文人明明在战争中损失大量男丁,他们可有反叛的实力?
五艘长船顺利进入奥卢河,留里克随船只逆流而上。身处河道内,真是不看不知道这该死的潜水,也就是长船这种吃水浅的能够顺利穿梭。
秋冬季节的奥卢河难道仅有一米深?
长船之上一直有人拎着一根长木棍打探着水的深度,以保证船只不会搁浅。如果说枯水期有什么好处,就是微弱的水流使得航行的阻力不大,罗斯长船仍能高速划桨前进。
奥托只想早点把事情办好,船队逆着水流快速前进,他们在河畔过夜休整,次日继续前进,以不可阻挡之势突然置身于一片小湖泊中。
湖畔处出现成片的草垛木屋,鲶鱼之主部落就在这里了。
湖面上漂着一些独木舟,渔民见了长船就好似见到怪物。
罗斯人到来的消息很快在不大的村庄里传播开来,即便这个部落已经表示了臣服,恐慌的情绪下许多人都在拉着最重要的细软逃跑。因为,他们并不清楚罗斯人是来收取贡品的,还是单纯的劫掠。
难道逃跑就是对的吗?
首领凯哈斯联想起去年自己也算是派人与罗斯人并肩作战过,有过这等情谊,他们就不会再大肆劫掠。
可他并没有说服多少人。
这位老者拄着拐杖,带着区区二十名族人,站在已经迅速安静下来的村庄里,以迎接罗斯人的登陆。
很快,五条长船登陆了。
近一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跳下船,这其中最先采取行动的,自然是耶夫洛统帅的一小撮佣兵。
此地曾是效忠罗斯人的佣兵们的第一战,也是最先洒下鲜血之地。
再次抵达这里的耶夫洛不得不提高警惕:“兄弟们,都小心。我们不能奢望他们真的投降。”
耶夫洛的担忧是有必要的,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奥托本人的授意。一开始留里克觉得老爹是过分谨慎的,偏偏老爹一句话:我们杀了他们很多人,他们就真的臣服?
一瞬间留里克有点迷茫。
瞧瞧岸边随意摆放的独木舟,显然渔民们逃得非常突然。
再感受到此地异常的安静,被罗斯战士的盾牌严密保护住的留里克,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留里克,这些抓鲶鱼的家伙……他们……”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留里克身边传来。
是赛波拉娃……
“你怎么了?害怕?”
“我……我跑那些鲶鱼佬袭击。他们……是坏人。”
坏人!坏人?世界真的有些荒诞呢。这一刻难道不该是罗斯人是带恶人吗?想来虽然都是科文人,灰松鼠部落和鲶鱼之主部落一直处于敌对状态,赛波拉娃必是从小就被灌输那些抓鲶鱼的家伙是坏人。
可是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耶夫洛,给十字弓上弦!带着你的人去探探。”留里克轻轻喊到。
耶夫洛回头看了一下心领神会。
很多佣兵因为长时间的划桨,以健壮的胳膊硬生生的以臂力给它上弦变得不合时宜,这种时候携带的绞盘派上用场。他们端着十字弓慢慢逼近那些房子,许多老佣兵直接想起了上一个冬季的场景。
那些湖畔边的草垛,还有木屋的阴影处,难道不是处处杀机?
一想到自己的同伴居然被射术精湛的敌人一剑封喉,他们在担心自己脖子的同时,右手的两根手指可没有离开过扳机,射手瞄准着任何可疑的所在。
突然,一小群身影从藏匿之地钻出。
倘若不是那拐杖率先亮出,就会有佣兵突然打出恐怖的箭矢。
一个拄拐的老家伙出现了,他是凯哈斯,部落的首领大人,在奥托看来仅仅大半年没见,这个男人更加衰老了。他人是老了,该有的一点牌面不可丢。
持矛的战士紧随起来,为他们的首领撑起一份小而必要的牌面,就是这点所谓的武装,明显承受不住罗斯十字弓手的两三轮射击。
他们堂堂正正亮相,并无战斗之意,见状奥托接触了戒备。
警惕的战士松弛下来,他们手持的剑和斧头,在右手上华丽地转圈耍弄,本是无心的举动,在那些持矛的科文人眼里就是恐怖的,不少人就在吓尿的边缘。
好在凯哈斯见面的场面多了,他竭力保持住了淡定。
他毕恭毕敬走近奥托:“伟大的罗斯首领,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你们索要的松鼠皮我都准备好了。”
耶夫洛旋即做出正确的翻译,听得谁人不满意呢?
“你干的很好,就是你的村庄又变得安静了,这是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们再度武装起来,打算背叛我。”
凯哈斯惊得真是浑身打颤,他毫不怀疑倘若自己激怒了罗斯人,村庄会燃起冲天的大火。他急忙解释:“我的族人们非常卑微,非常的害怕。他们逃进了林子里。”
“被吓破了胆?”奥托刚想哈哈大笑,转念一想又笑不出来。“皮革呢?我不管你的族人,我要皮革。凯哈斯,所有科文人的贡品都由你负责征收,你真的做好了?”
“是!”凯哈斯一口咬定自己完成了任务,并指着不远处山堡的位置:“皮革都在那里了,是我们科文人的贡品,足有……足有一万张。”
“什么?这么多?!”
“是的。”凯哈斯很高兴奥托会惊喜,这便继续谄媚道:“它们都是进献给你们的。所有的松鼠皮里,是我的部落提供的更多,那三个部落……”说到此,凯哈斯狠了心,故意进谗言:“伟大的首领,我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讲!”
“他们。巴坎、泰尔霍、奥赫多,他们三个首领并没有提供很多,也许仅仅是因为代收贡品的人是我。每个部落该提供两千张松鼠皮,他们三个部落仅仅交付于我三千张。伟大的首领,我们善于捕鱼,也善于捕猎松鼠,为了变现我的忠诚,我提供了七千张。”
这里凯哈斯竭力将自己塑造成忠诚的鹰犬,要把另外三个部落塑造成潜在的叛徒。话都是这个老家伙说,偏偏这番话奥托一时并没有怀疑。
一股杀气在奥托的心里升腾,连同负责翻译的耶夫洛,也愿意相信那三个部落有反叛的嫌疑。
他们交流之际留里克并非直接在场,他也不想继续在这个村子长期逗留下去。他陪着赛波拉娃无聊地在船边溜达,等着罗斯战士们将大量的皮革装船带走。
见罗斯首领有了愤怒的迹象,凯哈斯一不做二不休:“伟大的首领,我是你忠诚的仆人,但是那些部落值得怀疑。我甚至担心他们会投奔不远处的塔瓦斯提亚人,那还一群更强大的敌人。依我看,我们应该组成联军,要彻底击败那三个部落,接着打击塔瓦斯提亚人。”
奥托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你……想要战争吗?”
“我不想战争,我只想继续做你的仆人。让我们更好的活着,你们就能得到更多的皮革。”
“还不错。”奥托深深点点头:“可惜他们并没有真的反叛。不过别担心,你继续向他们收取贡品,告诉他们敢有违抗,我必将摔兵讨伐!听着,我们是言而有信的,你是我的一条忠犬,任何一个猎人都是爱惜猎犬的。”
在西方的语境下,称呼他人为“猎犬”“忠犬”,很多时候非但没有恶意,反而是对忠诚的褒赞。
这就是凯哈斯希望得到的口头承诺,这样他就能更好的鱼肉那些敌人。
罗斯人的入侵与征服,就是单纯的征服行为,奥托对调停科文人五个部落之间的冲突毫无想法。本身鲶鱼之主部落就占据一定的优势,现在灰松鼠部落被强制迁走,另外三个部落男丁损失极为严重。
凯哈斯自己的部落虽有损失,好在部落的女人们并未遭遇战争的打击。许多男人自然而然占有了更多的女人,部落损失了人口,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加速生育,所以大量的女人实质是挺着肚子逃进林子故意躲着罗斯人。
奥卢河流域居住的这一小撮人类,堪称生活在一个比烂的社群中。
凯哈斯的确能够提供多达一万张松鼠皮,其中实际有多达九千张,是他作为包税人,从那三个部落手里强行征收的。他本人仅仅提供了区区一千张罢了。
哪怕那三个部落迁徙到了更远的地方试图藏起来,他们还是被凯哈斯的人找到。倚仗着男丁数量更多,鲑鱼之主部落毫不犹疑的以强势手段命令他们拿出贡品。
凯哈斯,当罗斯人不来的时候,他就是奥卢河流域的小霸王。罗斯人来了,他摇身一变成了摇尾巴的小狗。
其中的内情奥托不知晓暂时也不愿意知道,其实哪怕是他获悉了,会去追究吗?当然是否定的。
征服科文人就是彻头彻尾的意外之举,罗斯人完成冬季的远征本就是临时起意。
长久的治理这里?奥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他觉得或许自己的留里克有念想。
至少收取一批松鼠皮是最实际的,至于皮革从何而来,管那么多干什么?
第368章 科文人贡品进账
奥托无意打扰村庄里杂七杂八的人,甚至都没心思在此地过夜。
凯哈斯为行地主之谊,更是要伺候好这些惹不起的罗斯人,他恭维道:“首领,我邀请你们在我的村子居住。我会……进献女人犒劳你的战士们。”
女人?说实话奥托突然兴奋了一下,他再好好想想,此事不该做,至少在当前的节骨眼不应该。
“不要说这些,我只要皮革。”说着,他看看天上的太阳,“时间还不算晚。我们拿到皮革就走,让你藏起来的族人都回来吧。”
“哦!您真是仁慈。”凯哈斯清醒自己不会遭遇别的祸患。他实际做好了准备,倘若罗斯人提出一些无礼的要求,身为实力极差的弱者,为了活下去他愿意失去一些尊严。
所有的皮革都被放在山堡里,也就是曾被罗斯人迅速攻破的位于土丘上的堡垒。
奥托这回带着一批兄弟,手持剑斧,拎着一些空麻袋,意欲旧地重游。
另有一群战士在留里克的带领下,实际主要是佣兵们,他们的人物是看住返程的船只。
凯哈斯本人手无缚鸡之力,奥托不必提防这个行将就木的的老家伙,但那些年轻人实在需要提防。倘若有被愤怒冲昏头的科文年轻人,伺机破坏船只,返程就成了麻烦事。
“走吧,兄弟们。”奥托一声招呼,兴致勃勃的战士们紧随其后。
凯哈斯咳嗽了一阵子,又吐出那陈年老痰,他明显罹患一些疾病的模样,让奥托觉得此人真的要死了?不行,他可不能死?凯哈斯是一个工具人,如若此人暴毙,以后谁来包税?
奥托故作惯坏地问道:“你果然病了?”
“没有,只是一点风寒。”说罢,凯哈斯又是一阵咳嗽。
“那你可不是死掉。听着,如果你真的死了,临死之前也得给我推举出来一个继任者。你若是不做,我就从灰松鼠部落里挑出一个人。”
听得,凯哈斯脸色突然煞白,他摇晃着拐杖:“别这样!我选!我会选个忠诚于你的小狗。”
“算你聪明。”
其实凯哈斯的儿子已经全部死亡,或是因为疾病,或是死在去年与罗斯人的战争。他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甚至最后的小女儿也被罗斯人掳走做了奴隶。
这种情况下谁是合适的继任者?部落里的男丁本就不多,强壮有为的就更少了。由于部落里的大量族人就是他本人的远亲,从中选一个侄子来继任并无不妥,就是这个继任者会怎样看待罗斯人?至少,不要想着愚蠢的反抗他们。
前往山堡的路径奥托再熟悉不过,说完了话他就带着兄弟们上山了。
“走吧凯哈斯,但愿你还走得动路。”
“我现在就走!”
凯哈斯身体虚弱不假,他远未到一命呜呼的境地。他急忙带着族人赶上罗斯人的军队,恰是此时他的眼角注意到了一对男孩女孩。
两个孩子被一批佣兵簇拥,就聚在罗斯人船只的附近。一团篝火已经燃起,这群人正围着它烤火呢。
男孩自不必说,那漂亮的金色马尾,早在去年就给了凯哈斯深刻的印象。那是留里克,一个漂亮又神奇的男孩。
至于那个女孩凯哈斯也很熟悉。
她是敌对的灰松鼠部族首领的小女儿赛波拉娃,见到两个孩子竟如此亲密,就像是有石头压在自己的心脏上,凯哈斯岂是一个难受能形容的。
拄拐的他爆发了力量,急匆匆追上队伍,他不敢直接询问奥托本人。既然担任翻译的那个芬人佣兵就在登山的队伍里,他大胆凑过去:“我的女儿,露米。她还好吧。”
“你?你居然问我?”耶夫洛很吃惊,“你该去问首领。”
“我不敢为难他。”
“所以你为难我?”
“那就……不问了。我们继续赶路。”凯哈斯有点沮丧,最后的女儿被他们掳走,现在露米还是活着的吧。
看到凯哈斯沮丧的脸,耶夫洛稍稍有点过意不去:“那个女孩很好,她会作为一名祭司。”
“嗯?这是真的?”
“就是真的。”
“我……还以为她只能做一个奴隶。”
本来对于这件事耶夫洛是不便于作答的,那个叫做露米的小姑娘,在队伍回到罗斯堡后,耶夫洛的确没有再见过几次。因为祭司们总是呆在长屋里,他只在历次的祭祀中,看到这个穿着素袍的科文小姑娘。
耶夫洛不想打搅奥托,更不想打搅留里克。
他故意说:“你的女儿很聪明,她会是很好的祭司,现在她是罗斯人信仰神明的仆人。罗斯人是讲究契约的,只要你真心臣服,就能得到安全保障,甚至一些奖励。”
至此凯哈斯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很想在有生之年再见女儿一面,也许终是一场奢望。
大量的皮革、食物被存放在山堡里终年寒冷的地窖里。地窖基本做到全年恒温恒湿,它就是天然的冰箱,首先贮存了鲑鱼之主部落越冬的熏鱼肉,其次就是堆放向南方芬人兑换生活用品的皮革。
事到如今,经过罗斯人的盘剥,部族还有多少皮革能带到南方做交易呢?
科文的部落民善于用绊网来捕捉松鼠,他们会广布陷阱,收获的往往是大量死于挣扎中体力耗尽的僵硬尸体。比起被强制移民、善于射杀松鼠的灰松鼠部落,鲑鱼之主部落只能以这种手段捕捉,好在剥下的松鼠皮都是完整无破洞的上品货色。
奥托再度看到了数量巨大的松鼠皮。
要统计一万张皮革实则非常容易,因为本地人明显是为了晾晒风干的方便,对皮革先行加工一番,并做了一点“包装”。
他们斩断了松鼠的头与全部的爪子,以最高的效率剖下皮革。
这样的皮革先是分散开晾晒或烘干,最后用麻绳以十张为一组串起来。
所有的松鼠就其品种正是“欧亚红松鼠”,野生种的体重往往只有三百克,浓厚又极为柔软致密的皮毛呈棕红色,藏匿在芬兰树林的那些烂木堆里,就是最好的伪装色。
要射杀这些警惕的松鼠考验了持弓猎人的水平,广泛布置陷阱才是捕捉它们的好手段。
活生生的松鼠很轻,被剥下来的毛皮能有多重?
上一个冬季,索贡的罗斯人带回去上千张松鼠皮,进过天平称的计量,往往是十二长皮革才凑够一磅重呢。故而一串皮革连一磅都没有,多达一千串的松鼠皮重量加在一起,折算下来是三百公斤出头,以罗斯人习惯的罗马磅计量,它们总重量逼近一千磅而已。
罗斯人轻而易举带上了这些皮革,他们看到了地窖里还有科文人惯常堆积的大量干燥的鱼肉干。到底他们是鲑鱼之主部落,比起捕捉松鼠,明显更善于抓鱼。
站在山堡里的奥托也获悉了凯哈斯不久前做的事,那就是在河道上布置大量的网,大肆地捕捉了一批逆流而上的鲑鱼,几乎一揽子解决了部落越冬的食物问题。
完全是因为河流上游的奥卢湖,它是一个大型鲑鱼种群的产卵地罢了。鲑鱼之主部落人口本就少,养活几百人所需的鲑鱼量不大,对于整个种群的危害是极小的。
但是,奥托获悉了这一消息,一个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们居然是这样高效的捕鱼?鱼群还是从海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么我为何不在河流入海口布置大网大肆捞鱼呢?哦,鲑鱼潮居然是九月份。
仅在食物方面,奥托所知道的历史,罗斯人长久的食物来源就是各种渔获,谷物和蔬菜长期而言是一种生活的添头。
即便罗斯人开始具备获得大量麦子的能力,鱼肉仍然是普通人食谱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哪怕是那些味道极为异常的鲨鱼肉,普通族人也不愿丢弃。
奥托回想起儿子在河口建立定居点的想法,或许自己真的要好好考量一番了。
就在一群人站在山堡之际,一小撮大胆的部落民,悄悄的从藏身之地溜会村子。那是一些带着孩子的妇女,她们看到湖畔游荡者一小撮罗斯人,怯生生的不敢接近。
留里克自然也看到了她们,他对这群妇孺没什么想法,只因他盘算着另一件事,那就是“治理的艺术”。
太阳还在蓝天挂着,它却有沉下去的趋势。
难道大家要在这个村庄逗留一夜?留里克知道老爹没有这个打算。他懂老爹的想法,所谓入夜后,谁能知道是否有大胆的科文人展开偷袭?死了那么多人,所有的科文人都愿意跪下来吗?
留里克可以相信凯哈斯是愿意臣服的,他相信这家伙会因为自己女儿露米在做人质这件事不会轻举妄动,其他科文人就不得而知了。夜色会懵逼罗斯人的眼,疲倦感削弱罗斯人的实力,留在此地过夜不是好选择。
至于过夜的地点,奥卢河两畔有着很多狭小又舒缓的草甸,周遭林子有取之不竭的松树,那正是露营的好地方。
但罗斯人必须要长久的统治这里。奥托是以武力完成了征服,军事威慑当然不能让被征服者完全臣服,他们需要吃一点萝卜安安心。赐予他们一些奖赏,尤其是物质上的奖赏,留里克觉得非常必要。
他湛蓝的眼睛,自然而然看到船舱里被当做旅途粮食的三包麦子。
每个战士、佣兵都随身携带一些麦饼,此乃不离手的干粮,以助战士在危机状况下不至于短时间饿死。
三包麦子着实是带多了,留里克倒也不怀疑自己的族人会敞开肚子,在唯一的露宿中将之彻底吃干净。
留里克打定主意,自己看到并接受了那一万张皮革,就可以赏赐凯哈斯一点麦子做礼物。
他们终于回来了,装满皮革的麻袋被罗斯战士拎着,在被扔进船舱的之际,留里克说服父亲自己要先验验货。
“嗯?你还担心他们诓骗?”奥托诧异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摸一下皮革。”
扎口的麻袋被打开,细腻手软的松鼠皮触感,真是爽得留里克浑身发酥。
无他,松鼠皮轻薄、细腻,最大的缺点就是面积太小。它通常是被加工成诸如手套、靴子垫,乃至坚硬皮革衣物和皮甲的衬里,着实不是主流的皮革。它是一种优秀的辅助皮革,不过一旦获取的数量庞大,将皮革洗净、裁减、缝合,拼凑起一张轻柔的毯子,裹着它睡觉可是舒服极了。
“你看够了吗?”奥托见儿子非常认真,不禁继续兴奋说道:“你瞧,这地方能为我们提供大量松鼠皮,运到梅拉伦我们能大赚一笔呢!”
留里克觉得老爹这是在炫耀,就是言辞显得整个人很low。
留里克故意叹言:“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否一直保持一年一万张的贡品。”
“他们当然可以,他们知道背叛的代价。”
“所以他们都是聪明人?”留里克把口袋扎进,抱起并不沉重的麻袋直接扔进船舱,又直接命令耶夫洛跳进船里,将一袋装满的麦子拎出来。
“你……这是?”
“爸爸,依我看需要给他们一些赏赐。我改主意了。那些要送给钢铁松鼠部落的赏赐,也要分给这些人一点。”
“嗯?为什么?”
“这叫做谋略啊。我们打赢了全部的科文人,现在艾隆堡的科文人在为我们制作大量的铁器,按照我与他们的约定,我会用麦子换取更多的铁。所以我才带了一些麦子。”
奥托悻悻然摇头:“我还以为你有事展示仁慈。”
“仁慈?没有无缘无故的仁慈。我只希望用这种手段鼓励他们继续制作。爸爸你忘记了,我们曾对这里的人许诺,用铁器兑换一批他们的松鼠皮,我们是忘记带了,恐怕也不是真有必要携带。”
“当然不能给他们铁!”奥托直言道,“我们必须永远保持铁器的优势。”
“是!比起强迫他们缴纳贡品,依我看还是通过交易的手段,我们的收益更大。”
“何以见得?”
留里克觉得这种事奥托应该很清楚的,“唉,人只有觉得是在为自己而奋斗,才有最大的热情与勇气。再说了,我在梅拉伦集市获悉,一张松鼠皮的价格经常维持在一个银币。还有麦子的价格,丰收年景一枚银币能买十七磅麦子,实际今年梅拉伦的粮价是八磅。依我看,一磅麦子兑换他们十张松鼠皮,其他皮革也明码标价。他们难道愿意永远吃鱼肉松鼠肉和蘑菇吗?他们一定渴望吃麦子。”
奥托当然知道贸易的力量,他身经百战且年纪大了,这个脑子就变得有点固执。他是真的瞧不起这群科文人,许可他们缴纳贡品从而保命都是赐予他们的奖励了,难道还要贸易吗?他们配吗?还是说儿子发现了这群人的潜力了?
留里克的一番解释着实让奥托警醒:“妙啊,这里居然是一百倍的利润吗?”
“拿了我们的粮食,恐怕他们还会感激我们的慷慨,会更卖力的抓松鼠。我甚至都担心他们会在几年内把本地的松鼠全部抓获。”
对于未来的许多事奥托最大的念想就是儿子早点长大,那些被养育的女孩们顺利长大并生下孩子。只要看到自己的孙辈,就意味着罗斯部族的未来一片光明!奥托就是这样想的。
奥托摆摆手:“你随意吧,终归你要继承整个部族。”
留里克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一大包麦子交到凯哈斯不懂,他更不懂的是,赐予麦子的并非奥托,而是漂亮的留里克。
这何尝不是珍贵的赏赐?
因为地理的原因,科文人吃麦子是极为罕见的事,他们只能用高昂的代价从南方芬人手里交换一批,故而视燕麦为珍宝。
留里克完全具备与科文人谈笑风生的语言能力,他高傲的说:“这就是给你的奖励,你们做的不错!”
“哦,尊贵的……留里克,代我感谢你的父亲。”
“不!你该感谢我!”留里克使劲跺了跺脚,“这是我以个人的名义对你的赏赐。现在,或许我们该定下第二个规矩。以后,你们照例每年提供八千张松鼠皮的贡品,除此外,你每多提供十张,我就赏你一磅麦子。你放心,我们罗斯人有着大量的麦子,你呢?可有大量的皮革?”
“啊?!我……”凯哈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你可以做到吗?”
“我……能!”
“好,我们说定了。这些麦子你们留着,明年秋季你们有可能得到更多。”
麦子的美味真是吃过一次就忘不了了,凯哈斯做梦都希望顿顿吃麦子,真可谓不是环境所限,谁会甘于天天啃鱼肉?
见得留里克是如此的和善,他不禁大胆询问自己最关切的问题:“我的……我的露米,我的女儿。她还好吧……”
“她?她当然很好,而且天天都是吃麦子的,那孩子甚至吃胖了。”突然,留里克灵机一动,“你们给我好好抓松鼠,只要你们令我高兴,我就把你的女儿带回来。哦,但愿你还能认识你的女儿。”
“啊?她真的天天在吃麦子?”
留里克觉得凯哈斯一惊一乍的样子很无聊,“当然,那些忠诚的仆人,无论男女都是天天吃麦子的,这是我对忠诚者的奖赏。凯哈斯,你养猎犬吗?你会虐待你的猎犬吗?”
“哦!你……真是仁慈。”
留里克阐述的是一个事实,尤其像是女孩露米这种注定培养成祭司的孩子,平日里的伙食水平一直不错。大量麦子进入罗斯堡,相当一部分要进入留里克豢养的那群孩子们的嘴巴里,谷物、油脂、肉以及一些蔬菜,四者缺一不可。
留里克没有明说这种伙食标准,仅仅提出“露米几乎天天喝麦粥”,就已经震撼了一个老父亲的心。
那么凯哈斯又是怎么想的?
至少这个留里克比奥托,是更加仁慈的征服者,正如芬人耶夫洛所言,留里克做人很讲契约,那么自己就必须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契约。
第369章 奥托莅临艾隆奥拉瓦堡
货船拖拉着巴尔默克人的小船,在奥卢河的入海口建立登陆点营地。
此地的海滩到处是细小的沙石,甚至还有一些沙洲突然从海里冒出来。吃水较深的货船只好借助北风,直接冲向东西走向的河道。穿上的人们在岸边搭建起帐篷、点燃篝火,很粗的麻绳被从穿上撤下来,就近拴在一些大树上,船上的铁矛也被抛到河水里。
莫德根登陆了,他站在了“东方之地”上。
此地对于他和兄弟们是陌生的,对于部族里一些探险的前辈就不是如此。非常遗憾的是那些前辈并没有留下刻在木板上的地图,使得他对此地一无所知。
他唯一了解到,就是科文人在河流的上游居住,罗斯人已经成了他们的主人。
在河流入海口的营地住了已经超过两天,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冷,那单薄的麻布帐篷绝不是御寒的宝贝,睡在这种地方真是一种考验。
“该死,我真得早点离开这个蛮荒的地方。”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罗斯人带了一点麦酒,酒精让他的身体暂时暖和一下,它并不能改变北风如刀子的寒冷实质。直到一个早晨,他赫然看到一些存水的河畔小潭居然开始结冰了,那么距离整片海域的冻结还远吗?
周遭的景色一片苍凉,不远处的那个大岛有什么,巴尔默克人也毫不关心了。
那是海卢奥托岛,它的确没有什么可开发的东西。它倒是有一处偶然会发生的奇观,就是秋冬季节,当海冰还是凝结之际,它的海滩会诞生大量的“冰蛋”。等到海冰冻结完毕,不说岛屿到河流入海口存在了冰路,是奥兰群岛以北的整个波的尼亚湾,都会被厚实的海冰冻结,尤其最北方的海域,再度因冰块挤压冒出来十米高的冰坨也不稀奇。
大家都想早点从这个肃杀的地方立刻,终于在整整三天后,那五条收贡品的长船回来了。
听说罗斯人一下子就收取了多达一万张松鼠皮的巨额贡品,莫德根的财富观完全被颠覆。
那些装着皮革的麻袋直接被扔到货船里,莫德根就是想不通,如此贵重之物他们居然不严加看管。
一种占有它们的想法油然而生!
理智终究占据了莫德根的头脑,他不敢行盗窃之事,只因自己和伙计们都在罗斯人的船上,再说自己肩负使命,倘若以后罗斯人与巴尔默克部族的商业稳定下来,谁是大功臣不言自明。
海水已经冰凉刺骨,奥托和留里克都注意到了河畔开始出现的结冰现象。
船队逆着愈发凛冽的北风,沿着海湾东侧的海岸线一路向北,对本地地理有了全新且深刻认识的奥托,给所有内心忐忑的部下下达重要指令:“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当我们看到一处很大的河口时,那就是艾隆奥拉瓦堡。”
北风让船只得以逆风快进,却也如刀子,逼得留里克只想蜷缩在保暖的鹿皮里。命里注定是他的女人的赛波拉娃,非常高兴自己此行就要见到父亲和族人们了,现在也合情理的和留里克抱团取暖。
连同奥托也不敢之身硬抗寒冷,几乎所有人都是毯子不离身,唯有那些操纵船帆的水手,他们饮下麦酒后,套着皮坎肩,通过不同的走动牵动揽胜,保证自身的暖和。
从奥卢河入海口到艾隆堡的凯米河入海口,两地的直线距离仅有七十公里,介于逆风必须多跑路的原则,船队以每小时约五节的航速呈折线前进,夜里就靠岸休息,愣是又在海上漂了两天。
越是向北气候就越冷,也越是让留里克清楚货船修尾楼的重要性。说白了就是竭力保证航海士不会被冻死。
“等到我的阿芙洛拉号下水,我就能待在舱室里,甚至还能燃些炭火取暖。”
寒冷冻得留里克昏昏欲睡,突然从鹿皮里钻出来,被冷气一激,他整个人又精神起来。
旅途终于要结束了?
他发现货船上的人都在躁动,那些水手也在欢呼。
戴好厚实的皮帽子,留里克趴在船舷眯起眼睛,看到了远方的海湾。
再定睛一看,海岸上出现了区别于自然景观之物。
“哈哈!赛波拉娃,快来看!”
女孩忍着寒冷凑在留里克身边:“到目的地了?”
“看!那是艾隆奥拉瓦堡,你的族人都在那里。”留里克指着木墙的所在,对山堡有着极为深刻认识的赛波拉娃,一眼就认出了那边的建筑风格,根据就是族人所为。
就是一点令她吃惊,那片山堡的木墙,也太长了吧?!
同样吃惊的也有奥托,他衰老的眼睛仍旧保持不错的势力。他早就从儿子嘴里获悉艾隆堡有着和新罗斯堡长度不相上下的围墙,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呀。他也不禁联想,为了早就这座围墙,那些灰松鼠部落的人们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更重要的是,奥托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觉察到了一丝危险。
是啊,倘若这群科文人真的叛变了,那么攻破这座巨型山堡,罗斯人当付出怎样恐怖的代价。难道还如阿里克说的那样,抱着大木头把墙撞开?恐怕没这么简单。
好在奥托想到了另一件事,便是一些族人早在夏季就居家移居此地,罗斯人和科文人处在了混居状态,但愿在罗斯人监视下,那个梅察斯塔会保持恭敬。
奥托的这番联想完全是杞人忧天,被册封的城主梅察斯塔已经实质上的进入到了罗斯部族的权力核心中。
时至今日,罗斯堡有了晋级为城邦国家的趋势,却在这个升级过程中,一批殖民点崛起了。罗斯部族的权力机构已然非常松散模糊,除了一个最高权限的部族大首领,第二权限的就是“战争酋长”,主管的仅仅是战场指挥官的职责。发明城主,也就是所谓“定居点首领”的概念,已经是巨大的创新。
即便如此,各定居点与罗斯堡母城的关系,那种尊卑的等级仍旧非常模糊。
奥托一开始看到的是巨大的围墙,然而当船队冲进艾隆奥拉瓦河(也就是凯米河)里,赫然发现此地不但有可供货船停靠的永久性码头,在码头不远处,居然还有一些被北风吹拂着快速旋转的东西。
他抵近看到的艾隆奥拉瓦堡,此地不光有高耸的木墙,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座凸起的塔楼,这一切果不其然都是科文人的手艺。
难道在定居点建设上,罗斯人居然被羸弱的科文人给比了下去?
不!此事并不简单!
一支罗斯人的船队突然在初冬之际抵达艾隆堡,待在堡内只想安稳越冬的梅察斯塔,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宿命之际就是当下。
罗斯人来了,或者说是留里克带着索贡的军队来了。
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留里克交待的任务不但顺利完成,族人们无论男女老幼齐上阵,直到现在,冶炼与打铁的工作都在进行着,甚至之前的降雨对工作都没有什么影响。
严寒是阻力吗?大斧在林间开凿出一条通向矿山的小路,当下一座建在山脚下的小山堡也拔地而起了。那座山堡木墙比较矮,它仅仅是给挖矿的人们提供一个夜里安稳睡觉之地,谨防北极熊或是狼偷袭。
一间木屋堆满了制作完毕的斧头和矛头,尤其是斧头,他们已经松木做的斧柄安装完毕。斧头和矛头实际都没有进行渗碳加工,实质是为了赶工期没有费时做这一工艺。即便如此,依仗着铬铁天然就是硬的,加上淬火的表面硬化工艺,它就更硬了。虽然它硬,成品的工具并不脆,那些一般的熟铁制品,被铬铁斧头砍一下,自然出现了凹痕,而铬铁斧头自身的损伤微乎其微。
仅仅如此对于钢铁松鼠部落,已经是曾经未曾设想的神兵利器。
现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吗?
河流有冻结迹象,水流也变弱了,水力锻打收到了一定影响,它还能继续工作一段时间。
其实住在这种终年都寒冷的地方,最让人担心的是食物匮乏问题。
本来梅察斯塔担心举族住在这个地界,倘若真的不依靠罗斯人的物资资源,未来的越冬都是严峻的考验。
食物问题依靠捕鱼来解决?上游确实有一个湖泊,移居此地的罗斯人捕捞到了一些,可他们并不愿意分给科文人。通过狩猎的手段钢铁松鼠部落猎杀了大大小小的野兽,剥皮后的任何肉类都是关键的食物。
当梅察斯塔打算忍耐冬季,顺便给留里克诉苦之际,他们的粮食危机,居然因为一件不可思议的大好事终结了。
“真是一座巨大的山堡啊!”船上的奥托长大嘴巴,他看到岸上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显然自己之前的担忧完全是愚蠢的。
留里克想当然的觉得老爹的惊呼是对自己的疑问,这边凑过去问:“你觉得我的成果如何?我是命令他们建造围墙,我觉得他们做的很好。”
“是你?当然是你,这种伟大的事只有你能做得出来,就是不知道木墙内部的情况如何?”
“哈哈,你会惊喜的。因为,妈妈……她来过这里。”
“尼雅?她?”如若儿子不说,奥托压根就不知晓这件事。既然妻子说此地甚妙,想必此乃事实咯。
奥托很快看清楚,有一些大抵是木板铺设的道路,从不远处的打开的木门处延伸至码头的栈桥,一些人正从山堡里走出。
一个行色匆匆之人就是梅察斯塔,即便他穿戴厚实的衣物,还被他的女人在远处一眼认出。
此刻,货船上的下船木板已经搭在栈桥上。货船水手当然不是首次到访,他们实质最为清楚这座定居点是如何拔地而起。他们就是曾经参与了运输人员和押运物资的任务,这次明显是寒冷时期的故地重游。当然,他们真的是想着把所有东西完成装卸,赶在大海冻结前的最后这点时间,回到罗斯堡安稳越冬。
奥托一众开始下船,他踩在坚硬的栈桥上,居然下意识的蹦跶了几下。
“爸爸,你不觉得自己很滑稽?”留里克故意抱怨道。
奥托则如同一个孩子又蹦了几下:“嘿,这栈桥很结实。”
“当然结实,你瞧瞧它的木桩就能明白。”
“的确很粗。”奥托把拧巴的脖子伸直,很快踏在了岸上的木板路。
上次来到这里几乎是整一年前,曾经的宿营地变成了坚固的定居点,如此近距离的站在木墙下,他觉得留里克要把艾隆堡建设的好似新罗斯堡那般庞大。
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急匆匆走来,当着奥托的面摘下帽子。
“大首领,你居然来了?!”梅察斯塔又急忙看了看留里克,表态道:“那些斧头和矛头,我全部完成了。”
“干得好。”留里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梅察斯塔被册封为艾隆堡的城主,此事是得到奥托直接授权的,奥托心情好极了,他刚想提些问题,一个女孩耐不住性子,直接窜了上去。
是赛波拉娃,她以科文人的语言尖叫着父亲,直接扑到梅察斯塔的怀里,接着如亲人的小松鼠般,使劲拧着自己的小脑袋撒娇。
“你……你居然来了。”
小女儿的突然出现下意识的的让梅察斯塔觉得儿子泰拉维斯也来探亲,他的询问立刻得到留里克的否定。
梅察斯塔放开一脸高兴的女儿,正式迎接远道而来的主人。
“大首领,还有留里克,欢迎来到艾隆奥拉瓦堡。”
此人恭维的模样毫无威胁可言,奥托点点头:“户外太冷,带我进木墙内部瞧瞧。今晚我和我的弟兄要住在这里,你必须提供优秀的住宿。”
奥托下达的是一个命令,偏偏这一命令可以瞬间很好的执行。
梅察斯塔笑而不语,继续拱手道:“请随我来,大首领,你会满意的。”
所有人聚在一团走到木墙之下,好奇地走近木墙内部。
一瞬间,包括奥托在内,所有初到此地之人无一不觉得自己置身另一个世界。
或许这份比喻太牵强,可事实正是木墙之内所有的木质建筑的样式,都是经过留里克本人指点的。它们清一色的诺夫哥罗德风格的木刻楞,房子之间有些区别,但距离远一点看过去,都会被它们整齐的的排布震撼道。
毕竟留里克是授意部下,搭建起一处直径超过了一百米的接近于一个圆形的城镇。土木工程建设实质持续到现在,仍有一些木匠在木墙之内,精心雕凿着房子的配件。
哪怕他们的科技水平落后,对于美观的追求,只要是有能力就要做下去。木匠在加工一些华丽的木器,或是为了装点房子,或者是单纯的餐具和饮具。
此情此景奥托并未惊得颤动,他觉得所有的房子都是那么的熟悉。
“真是想不到,你们居然在这么寒冷之地,去学习诺夫哥罗德人的建筑。不对!你们明明是科文人,从何学到?”
梅察斯塔自豪的笑道:“这都是留里克的成就,是他和他的手下,教导我们盖房子、冶铁。大首领请瞧那边。”梅察斯塔指向定居点的一个区域,尤其指着一片房子:“那些木屋是空置的,它们是留里克下令建造,现在它们终于派上用场。”
“嗯?让我的手下居住?”说着,奥托一巴掌盖在留里克脑袋的雪貂帽子上:“你小子想的真周到。”
留里克并兴奋身份,他平和的说:“这就是艾隆奥拉瓦堡的作用。依我看,当新的族人移居此地,可以住在空余的木屋里,不过他们居住的条件是缴纳一笔税收,因为那些木屋都是我的财产。”
留里克悄然间提出了房地产的基础性概念,他是随口说出,并未引起奥托的重大兴趣。终归这次带来的手下都有了温暖的栖身之所,那么自己呢?
奥托即刻得到极为满意的答复,只见梅察斯塔指着一幢最大、结构美妙的的木屋:“那是首领之家,伟大的首领,现在你是它的主人。”
终于,奥托的胡须都开始颤抖里。他觉得梅察斯塔真不愧是一条好猎犬,献媚的水平是真的高,自己也是真的快乐。
此刻留里克道破玄机,故意问道:“爸爸,那就是我们在艾隆堡的家,我是设计他们建造的房子,你觉得如何?妈妈至少居住了一段时间,她说有种家的感觉。”
“尼雅?啊?留里克,居然还是你。嗨呀,我就想着科文人不该那么机智的,果然还是你。你是真会取悦你的父亲。”奥托高兴地掐了掐留里克的脖颈,他觉得站在一座充满秩序又颇为整洁的城镇里,自己就是最高贵的人,且现在所看到的,必须积极的在新罗斯堡复刻。哦,其实也不必复刻。
奥托一想,留里克规划了这座山堡,他也对新罗斯堡的布局做了详尽规划。艾隆堡是从蛮荒之地崛起的有秩序的所在,想必那座“竖琴城”更将美妙。
他径直走近首领的居所,他向坐下来休息一下,喝些酒吃些人,接着马不停蹄携儿子,好生与梅察斯塔聊聊。天色本已较晚了,奥托心里做了盘算,收取贡品之时放在明日。
见得此地修筑的如此坚固又整洁,曾经的“冬捕的北方集结点”的建设计划岂不是胜利完成了?
艾隆奥拉瓦堡,它现在就能作为最优秀的集结点。大规模北方狩猎就是眼前的事了,奥托本已打算今年不再亲自带队,想不到艾隆堡如此曼妙,自己老当益壮,又有此堡为坚强后盾,何不再来一次呢?
他有意和梅察斯塔谈及此事,而梅察斯塔也有许多好事,意欲找个良机,告知自己的主人。
第370章 凯米河有大鱼
偌大的木屋便是留里克为自己做社的宅邸,它就是高度模仿罗斯堡的宅子,这令奥托很有亲切感。
石头堆砌的壁炉里炭块的火焰很是喜人,烟尘透过烟囱喷向天空,整个屋子得到了温暖,更得到了一点光亮。
要说照明,那还得依靠从房梁上垂下来的油灯矩阵,还有木墙边凸起的铬铁灯座。
逆着来自北极的海风艰难赶到的船队停靠在即将冻结的河道上,人们登岸之际天色已经不早。
现在,夜幕已经降临。大量的居民回到木墙之内,艾隆奥拉瓦堡正以厚墙庇佑所有的居民与远道而来的客人。
墙外,初冬的寒风更显犀利。墙内,因上百人的船队抵达,本是平静的日子突然热闹起来。
奥托随性地坐在皮垫上,高举着装满烈酒的玻璃杯,他在敬“城主”梅察斯塔。
“你做的很好,那些木屋整齐划一,每个房子都能住上至少十人。你故意将他们空置,你很有眼色。”
梅察斯塔有些受宠若惊:“大首领,这是留里克的安排,我只是遵从他的决议。”
耶夫洛照例担任一介翻译,在这里他额外加了一句“我是你们的奴仆”,就令这份解释更显说话人的奴性。
奥托乐得哈哈大笑,又痛饮半杯烈酒:“你很会说话,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自称需要缴纳的贡品都准备好了?你确定?”
“是!我不敢妄言。”
奥托缓缓放下酒杯,不经意见流露凶相。“你知道我对叛徒和失信者的手段。”
“我不敢违背。”
梅察斯塔如坐针毡,他可以说在罗斯人这里得到了一些好处,那也是留里克给予的。
留里克这位漂亮的男孩充满智慧,至少也是特别喜欢讲契约,性格上也偏仁慈。对,不弑杀就是仁慈。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好好发挥一下自己的能力,最好努力得到宠幸,以便让族人得到更大的利益。留里克和女儿赛波拉娃就在这里,仅仅最为旁观者?他们应该更期待一顿大餐。
奥托无意继续恫吓,“你之前说你有一段神奇的经历,有些奇妙的事要告诉我。那是什么?”
“是!”梅察斯塔悬着的心稍稍放松:“是一件礼物,也就是我即将奉上的大餐。”
“大餐?我还真饿了。”奥托想了想,“我获悉你们猎杀了一些熊,那些熊皮我都看到了,就在这屋子的墙上摆着。”奥托啧啧嘴,有尤其是昏暗的光线下,张着血盆大口的熊头极为恐怖。
“你……总不会用熊肉招待我?你烤了一头熊?”
“其实,是一条鱼。”梅察斯塔的话很平静,反而弄得奥托差点把喝进嘴的酒喷出来。
“一条鱼算什么。难道你把海中怪物给抓到了?”
“说是怪物不至于,它是真的巨大,正好留下来赠与伟大的首领。”
此事引起了奥托的兴趣,于是,钢铁松鼠部落九月份的奇遇,也清晰起来。
梅察斯塔直言不讳的形容,他们早遇到了神明的赏赐,再遇到了鲑鱼潮。
然而体积“鲑鱼潮”,奥托听着颇为荒诞。
“鱼?很多鱼?我听说此地水域贫瘠。”
“是这样,但鲑鱼潮发生了:”梅察斯塔实话实说,“九月份,有罗斯渔民河道捕鱼,意外发现鱼群在逆流而上。我们闻讯,就在河畔撒网、独木舟河道撒网,甚至到上游水浅的地方捕捉。我们甚至看到了有熊也在抓鱼,所以我们又猎获了一些熊。”
他越说越兴奋:“大首领,仅仅我们九月份的捕捞得到的鱼,就够我们越过整个冬季。比起我们奥卢河老家,在这里无人跟我们抢。”
“嗯?这是真的?”奥托惊问。
“是。我们制作了大量的熏鱼,挖掘了寒冷地窖,我们甚至储备了一些大鱼。大首领,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鲑鱼,它……”
“他有多大?”奥托伸着脑袋质问,此时留里克也起了浓厚兴趣。
梅察斯塔张开双臂,“就有这么长。”
“啊!鱼,在哪儿?”
“鱼快烤好了,但愿这条鲑鱼之主能符合大首领的胃口。”
这话真是一语双关,奥托听着不觉什么,留里克听得可是有点不自在。如果那是一条巨大的鲑鱼,称呼它“鲑鱼之主”是可以的。此名字有是另一个部落的名字,留里克察觉到了此人心头的恨意。
梅察斯塔不至于在吃饭问题上说谎,瞧瞧他愉悦的脸,只有不必担心挨饿的人,会展示这份愉悦。
不久一股香气率先窜入木屋,木门被推开,户外的冷气直扑而来,闹得留里克一阵哆嗦。
四个部落女子合理抬着巨大的木盘,其上摆着被烤的略微发黑的大鱼。
平日里立起来的矮桌被放倒,木盘被放下,穿刺大鱼的木棍被猛然抽出来。
“哇!好大一条鱼。”奥托惊得站起身,他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鲑鱼。
餐前礼节?那很多余。
他操持手里的匕首扎向烤鱼,立刻给自己割下一块硕大的滋滋冒油的鱼。他什么都不顾,就张口啃鱼,这才意识到鱼肉被腌渍过。
留里克和赛波拉娃已经凑近木桌,分食一条巨大的鲑鱼,当然也冲击了留里克的眼球。
还有这鱼肉的颜色,是真的漂亮,哪怕它都已经滋滋冒油了。
暗橙色的鱼肉里有着大量的白色条纹,它是一条极为巨大的三文鱼。
三文鱼就是北欧地区最常见的鲑鱼品种。在留里克印象里,波罗的海三文鱼本该是珍惜的所在,现在想想看,那都是因为人的大嘴,把鱼吃得珍惜,不得不人工饲养。
留里克推测,艾隆河(就是凯米河)现在才被人类涉足,千年万年以来一支庞大的鲑鱼群,将自己的产卵地设在河流上游的罗瓦涅米湖。它们绝对想不到,善于捕鱼的罗斯人和科文人建立定居点了!
他知道鲑鱼清一色的冷水鱼,它们寿命极长终生都在生长。也知道这类鱼海腥味低,怎样烹饪味道都是鲜美的。只是基于当前的状况,欧洲本土的莳萝、百里香,留里克都是具备搞到一批的能力,就是要耗费很大的人力物力,实在得不偿失。没有作料不是大问题,优质的盐才是最重要的。
此鱼必是用巴尔默克旅人提供的盐腌渍,留里克记得自己留下了部分好盐,想必梅察斯塔加工了这条大鱼。
且看这条鱼,目测下来留里克觉得,鱼头到鱼尾得有一个半stika的长度,它肯定是比自己长。几人分食这么一条大鱼,是根本不可能之事。
关于这条鱼,梅察斯塔有解释,“像是这样长度的大鱼,抓获它就像一场战斗。我们和罗斯渔民合力抓到了五条,那些最大的鱼早就被吃掉了,唯有这条,我用最宝贵的好盐把它腌渍后放在寒冷地窖,就是为了敬献给首领。”
“你做的不错。”奥托拧拧脖子,示意儿子也被愣着了。
一块鱼排摆在留里克面前,它非常巨大,可不是自己能吃完的。他娴熟地拿起两根木棍,就以它扒拉鱼肉,夹着细小的肉块塞进嘴巴。赛波拉娃也是如此,她灵巧操纵木棍吃肉,而非是刀子、手,实在让梅察斯塔震惊。
他们并不很习惯吃饭的时候说个没完,奥托初到此地,对艾隆堡的建设大为精细。他心里对此地有着极高的评价,甚至有些地方,它比新罗斯堡建设的还要好。
定居点的建造设计者其实是留里克,奥托可以直接好好问儿子。梅察斯塔毕竟是城主,他有着大量的问题需要此人的答案。
巨大的鱼排三下五除二进了奥托的肚子,他又干了酒,微醉之下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现在,谈谈那些铁器。梅察斯塔,你们最近学会了打铁,我要看到你们的矿山,看到你们的铺子,看到你们的铁匠,还要索要缴纳的一千把斧头,和五百支矛头。你们……真的制作完毕了?”
梅察斯塔觉得自己仍未得到足够的信任,这便赌气,“大首领,它们都在仓库了,它们是非常坚硬的斧头,和罗斯堡铁匠制造得不相上下,甚至连……连钢剑都能破坏。只要你愿意,你现在就能看到它。”
奥托越来越上头,他本是怀疑梅察斯塔的制作效率,现在索性癫狂一般的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是一种异化的耍酒疯。
此刻,本该是最关心的留里克,虽然“眼见为实”是重要的,他没有任何的怀疑。
奥托大笑的原因很快被他自曝,他笑着嘟囔,“一千把神奇的斧头?装备我的族人很好啊。斧头很昂辉,怎样也得一磅一把。哈哈,再卖给梅拉伦人……啊哈,财富!无尽的财富……”
说着说着,奥托居然躺到了,又傻傻笑了几句,接着沉闷的鼾声不停传来。
耶夫洛就不做任何翻译了,留里克也不想说什么。哪怕是一般的铬铁斧头,也能对普通熟铁器具造成巨大伤害,而且它极难腐蚀。
如果打出“不绣神斧”的旗号销售,一磅银币的定价还少了。这就是无本万利的事,一千把斧头的总售价必然逼近十万银币了,就是要考虑买主的购买力。
留里克相信梅拉伦人也不能瞬间消化它们,到最后,这些器具还得上武装罗斯人自己。这样的好处,自然是罗斯部族战力的大幅提升。
一千把斧头必然是真实的,这还只是四个月的产能。北欧的温暖气最多也就五个月,能进行高效的冶铁锻造生产的时间,留里克乐观估计是八个月。他坐在饭桌,小脑袋又盘算一番。恐怕这一群科文人的铬铁斧头全年产能,可以超过2333把。
“他……没事吧?留里克大人。”梅察斯塔伸头问道。
“他当然没事,只是漫长的旅行我们都很疲惫,他又喝了酒……”留里克猛然严肃问,“现在告诉我,你们在打铁上的经过。”
留里克很快就明白了,艾隆奥拉瓦堡的科文战败者们,如何做到仅靠三百多人就完成强悍的铁器冶炼。
这里固然有优秀炉子,水力自由锻惊人效率和新晋的铁匠们的热情。也在于梅察斯塔对部落的管理。比如说矿山那里有着一批女人,她们居然在操持铬铁做的大锤、镐斧开凿矿石。那些驯鹿小车干脆是在小孩的驱赶下,在硬生生砍出来的道路上运输矿石。甚至连操纵水车锻造的人,也得到部落小孩的帮助。
对工业品生产颇为了解的留里克,非常明白这种几百人无论男女,以几近“工业人口”的姿态参与打铁的效率,他们自发的形成一种劳动分工,留里克比较相信这就是被贡品压力逼出来的智慧。
其实他们早在七月份就开始展示出强劲的发展潜力,倘若他们是慵懒的,一座屹立于苦寒之地的城市,也不会拔地而起。
即便如此,三百个男女老幼四个月,把矿石加工成累计近两千支各类铁器,都是一个奇迹。留里克倒是知道一点内情,就是他们制作的斧头和矛头几乎都是为了战争服务,故而斧头个头小,那就极为便于作战,矛头个头纤细,安装木杆还能当优秀标枪用。故而在铁材的使用上很节约。
艾隆堡木墙内的空间很大,哪怕是搭建起大量的木屋,留里克故意可以紧凑的盖上五百间。如若不太在乎生活质量,这座定居点塞下三千人,是完全可行的。
约束一个定居点人口规模的核心要素,就是食物供应。城市可以非常寒冷,只要食物饮水供应充足,人类这种生物就能扎根。
留里克对这个极北的定居点很有信心,就是其人口,目前维持在一千余人应该是合情理的。
居然有大量的鲑鱼把艾隆河(凯米河)当做繁殖的必经水道,他不仅联想一番,也就明白了为何此地有着大量游荡的北极熊、棕熊。它们就是看中了此地的鲑鱼资源。
梅察斯塔滴酒未尽,他得以对留里克汇报很多事情,又任由女儿再在自己怀里撒娇。
“主人,放任大首领在此睡觉,合适吗?他……应该去木床上。”梅察斯塔眼神一撇,示意那间木屋。
留里克瞥一眼趟地打鼾的老家伙,遗憾地摇摇头;“就让他躺在这里睡觉,壁炉会保证他的温暖。”
“可是……他是大首领。”
“但我才是你的主人。”留里克咬了咬牙强调道。
“好吧……好啊。”梅察斯塔定了定神,他觉得听明白了什么,也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像是耶夫洛,他当然觉得留里克的决议不妥,这便建议:“大人,我可以带着几个兄弟,把首领安置到木床。”
“不必,我意已决。”
留里克决绝的模样,耶夫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儿子正在积极的取代父亲。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的一面,比如说耶夫洛的阴暗面就是想掳他为奴的人寻仇,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敌人到底是谁?
他估计到,留里克怕是恨不得奥托在平静中死去,这样他就能更早的接替权力。倘若真是如此,耶夫洛愿意做一介马前卒。
其实问题哪有这么复杂,留里克只是单纯受不了奥托的宿醉模样。固然罗斯人就该和烈酒挂上联系才应景,固然烈酒已经是部族里重要的药剂。奥托可真是捡到了个宝,自从低度麦酒蒸馏成烈酒的技术实现以来,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好东西当然要给大首领率先享受。这不,只要得了烈酒,这家伙就想喝个痛快。
不久,艾隆奥拉瓦堡陷入到真正的安静中。梅察斯塔在曾经的山堡长期对抗鲑鱼之主部落时,积攒到了很多成熟的经验。比如说如何快速的搭建木墙,如何安排守夜人。
北极的寒风吹散了一切云朵,皎洁的月光照亮整个大地。城墙内火焰烈烈,噼啪声此起彼伏,篝火边搓手的都是轮岗的守夜人。那些裹得好似一头熊的站在塔楼上的守夜人,他们可以听到水车那里传来很有穿透力的叮叮当当生,也听到微弱的海波拍打满是泥沼的岸。而不远处码头去,那些靠岸的船只,也在随着正在缓慢冻结的河流微弱晃荡。
来自罗斯堡的客人们都已经躺在未知预留的木屋里,他们吃饱喝足正呼呼大睡,那喊声不是北风能够遮掩的。
守夜人担忧未来的日子越来越冷,他们都有一种预感,第一场雪已经在逼近中。那么,是罗斯首领的船队先走?还是风雪先来呢?
第371章 艾隆奥拉瓦堡的贡品
奥托在昏昏沉沉中苏醒,他惊讶于自己躺在地上,身上还意外的披上了一张鹿皮。
“怎么回事?人呢?来人!”
奥托大声呼唤,很快,便有持剑护卫的佣兵冲入房子。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耶夫洛。
“大首领,有何吩咐。”
“我……是怎么了?”奥托扶着头换换爬起。
“昨日您喝了太多的酒,醉倒了。”
“哦是吗?我的儿子,留里克在哪里?”
“他去仓库检查那些贡品里。他给我下了命令,就是带着几个兄弟,站在门外等候您的苏醒。”
“原来是这样?”
奥托换换坐起身,他觉得一阵恶寒,接着左手右手下意识乱摸,竟然摸到了一块麦饼。
耶夫洛急忙解释:“留里克怕您苏醒后饿着,特别备了点食物。”
“这小子想得挺周全。”奥托使劲摇晃脑袋,三两下啃完了饼,一副满血复活的姿态:“走吧,耶夫洛。带我看看那些贡品。”
在这个大海行将封冻之际,一只船队来到极北的艾隆堡,为的就是收取铁器贡品。
就在奥托还在酣睡之际,留里克忍者初冬的寒冷,他换上厚实的皮衣,瞥了躺在大堂里继续呼噜声不断的老爹,就携赛波拉娃离开了房子。
他召集了十多名佣兵,摆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气场,给城主梅察斯塔下达命令。
命令就是检查所有的贡品。
巧了,那些最重要的物资清一色的于木墙内囤积,本着科文人的传统,大量的地窖被硬生生挖掘出来。
出现在留里克面前的是五间长条形木屋,它们看似还是半地穴式房屋,然其内部的确别有洞天。
梅察斯塔精神很不错,他急于向自己真正的主人证明何为忠诚。向一个小男孩宣誓忠诚,梅察斯塔不觉得荒谬,他和族人确实因为这个孩子得到了一点利益,且生活安定下来后,一切都是向好的。曾经发生的那些既然已经发生,科文人就是联合起来也是被罗斯人轻易击垮,那就索性做恭顺的仆人吧。
基于这份心思,梅察斯塔亲自拉开一间房的木门,紧接着,阴冷之感扑面而来。
“大人,这间房子堆满了斧头和矛头,你要的贡品尽在此地。”
留里克往里面瞥了一眼,不由得心生畏惧。他并非害怕单纯黑暗,就是看不清黑暗中掩藏些什么。
“就不能来点火把吗?”
“哦,我这就差人点火。”梅察斯塔急匆匆说。
“不必了。”留里克摆手道,“让你的人把所有的贡品拿出来,给我摆在地上,我要亲自清点他们的数量。”身为掌权者,留里克必须捍卫自己的权势,吃饭说是一就不能是二。“一千把斧头,五百支矛头,但凡少了一个,你要受罚。”
惩罚是什么?梅察斯塔根本就不予以考虑。要完成主人的贡品要求真是太容易了。
很快,一些钢铁松鼠部落的男人们,开始频繁的出入这间木屋,陆续抱着捆扎起来的斧头走出。就像是住在奥卢河的那些科文部落,那边的人把松鼠皮打捆,这里的人则是给斧头柄打捆。
斧头的木柄用麻绳捆扎,人有十根手指,斧头就十把一捆。它们被放在踏硬的土地上,按照留里克的要求排成便于统计的矩阵。
不一会儿,一个十乘十的正方形矩阵排列完毕,斧头不多不少正好是一千把。其实仓库里还有一些斧头存货,梅察斯塔无意再继续拿出。
那些矛头也被拿出,所有的矛头根本就是被打磨成矛状的金属片罢了。有了水车自由锻系统,炽热的铁锭很易被敲打成铁片,再经过一番粗略的打磨,矛头基本成型。它并没有套筒,铁匠倒是故意在矛头后方的铁片上留下凹陷,使得麻绳可以很好的将其捆在木棍上。
难道还有要求这些武器每一支都是神兵利器吗?
留里克蹲下来,他解开一捆斧头,将分量并不大的手斧双手握住。即便是一个十岁的男孩,也能耍动这些斧头。毕竟它的斧片真的只有青年男人手掌那么大,且没有容纳木棍的孔洞。斧片依旧是故意留下凹陷,又在容易获得的松胶粘结、麻绳的捆扎后,比较牢固的固定在木柄上。
两种武器如何制作出来的,留里克真的再清楚不过。水力自由锻,可以说解决了艾隆堡的肌肉壮汉绝对不足的现状,最耗费体力的打铁工作成了河水的活计。就是单纯的水力自由锻,目前并不能做出什么精细加工。
见得留里克看得入迷,那小眉头也有些紧锁,梅察斯塔勾下头:“大人,您对这些贡品感觉如何?”
“感觉?比我们最初生产的那些,质量下降了不少。”
“啊!因为我手下的男人是刚刚成为铁匠,他们的技术远不如经验丰富的罗斯铁匠……”
梅察斯塔还想说很多,留里克吭吭两声:“不要再说了。你的确完成了任务,你证明了忠诚。”
梅察斯塔颓然紧张的舒缓下来,并的便宜卖乖:“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恭维的话留里克当然喜欢听,当然他的一些心里话就压在心里。
比如说,这些武器并没有好好开刃,哪怕是矛头,它的刃部仍需好好打磨。对于这件事留里克无意怪罪他们吗,依旧是无意提及。
纤细的矛头很容易制作成短矛与标枪。这些手斧,它们并不真的适合砍伐大树,将斧刃打磨得比较锋利后,就可以作为切肉剁骨的好工具。而在作战之际,这些小号的手斧,完全有着很强的灵活性,哪怕斧刃早已不再锋利,战士一只右手挥动它也能砸烂敌人的头。
就像是金瓜、骨朵,它们根本就是装了铁头的短棒,高度的灵活性带来的就是杀敌的灵活。
这些钢铁松鼠部落的新晋铁匠,他们若是真的给所有的铬铁合金的斧头矛头,用矿石和砂岩精细打磨,其中耗费的时间太长了。
它们是军械,还是一种量产型的军械,量产军械只需要保证了一个质量的底线,剩下的就是如何减少人力物力的投入得到更大产量。有了这方面的意识留里克不想说些什么,它们只是贡品,而且一批货将送到梅拉伦部族,去装备奥列金手下的战士。
它们必经是铬铁材料,天然具备很强的抗锈蚀能力,虽未进行漫长的渗碳作业,经历了淬火加工后,突然的冷却迫使起表面金相的巨变。它们,已经是极为坚硬的存在,将否定所有单纯熟铁武器的优势。
不过比起罗斯人自用的武器,这些器具就是所谓“猴版”。
留里克使劲拍拍手站起身:“我想了想,我总体是满意的。”
“那么,我的主人,你还是有点不悦?”
“无所谓。”留里克耸耸肩,“你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给我量产斧头和矛头。记住,明年的温暖期,你的贡品要翻倍。我知道,你做得到这一点。”
梅察斯塔咬咬牙:“行,我会坚持做下去。”
“好好做吧,你做的好,我会给予你们奖励。你们能得到哪些奖励,全看你们的作为。”
生活就需要一个盼头,盼着盼着,结果奥托在佣兵的护卫下,晃晃悠悠就来了。
或是烈酒里的甲醇没有蒸发干净,或者单纯是作业睡得不踏实,奥托就是被冷气激了一下,精神依旧有点萎靡。
奥托接受佣兵的指引,之间一群似乎闲散的人们居然聚集在一处。他一眼认出了戴着漂亮雪貂皮帽子的留里克,也看到了初冬阳光下大量反光的存在,这很返程。
紧接着,他明白了一起。
精神的萎靡荡然无存,奥托受到了一次强烈的惊吓,索性一下子坐在地上,他打手指着满地的器械:“战斧!怎么这么多战斧?全是科文人造的?”
耶夫洛和他的伙计们急忙把错愕的大首领搀扶起来,梅察斯塔立刻走近,认领这一“辉煌”成果。
奥托刚刚站起身,那颤抖的嘴巴哆哆嗦嗦;“一年前我来……来的时候,这里只是我们的……临时宿营地,现在它是一座城市。你们这些科文人,居然全成了铁匠?甚至,比我们罗斯人铁匠的制作效率还要高!”
“能得到大首领的好评,是我的荣幸。”梅察斯塔赶紧恭顺的表态。
其实奥托犯了错误,论铁器的产量,艾隆堡这里到底算什么水平呢?螺丝堡一座高炉拔地而起,自它成功出铁以来,制约炉子运行的完全成了木炭燃料和矿石的供应不足。它就是一个大胃王,仅它一个炉子的效率就胜过一百个普通火炉!但它是真正的生铁熔炼,浇铸得到的都是些铁质的生活用品,比如说大量的托盘、碗、油灯座,乃至做饭用的大铁锅。浇铸的生铁当然可以被武器化,那就是制作铁锤,成为好用的钝器和生产工具,就是不要指望它能打磨成好用的锐器。
奥托是单纯的看了一下高炉的熔炼,知道了铁矿石也能化作炙热的“水”。他只是观摩了一下这份奇迹,感慨奇迹总是来罗斯部族诞生,就未对它的产能有任何直观理解。
现在,他被满地的斧头震撼到了。
他捋着自己的胡须,思考着:“一年生产一千把斧头,我的战士很快就是人手一把!不,是两把!我的战士会充满强大的战斗力。”
想到这里,奥托就愈发想知道它们是怎么造出来的。此事不该问梅察斯塔,奥托知道,一切的奇迹都来自站在自己身边的儿子留里克。
让一位老首领见识到一点科技的力量,留里克很愿意效劳。
“爸爸,你想知道吗?我要提醒你,当你感觉受到惊吓,再不要坐在地上。”
自知失态的奥托急忙打哈哈:“我尽量……尽量。”
大河奔涌,那些生活在部落时代的居民,根本就意识不到水流本身就是一种劳动力。欧洲中世纪的水车系统皆为西罗马遗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工程技术,水车等水力利用的机械出现在九世纪的北欧,就是一场奇迹。
这不,奥托这回真的看明白了那些沿河的有着巨大轮子的木屋是什么东西。
它们,就是在人间展示来自阿斯加德的神迹。难道不是吗?
倘若不是耶夫洛的及时搀扶,奥托又要坐在地上。
他看到的是寒冬中仅着粗麻布衬衣的科文工匠,不停的将小火炉里烧的发红的铁块,置身于一片不可思议的自动敲打的大锤下。如同是雷神托尔亲自赐予这些大锤神力,让它们为工匠锻打似的。
奥托丝毫不知道,木屋外的被水流不断拍打转动的满是叶片的木轮才是动力核心,而且因为枯水期的原因,木轮转动的效率已经大不如前。
“爸爸,你觉得如何?”留里克明知故问。
“奇迹!完全是奇迹!”
“对,的确是个奇迹。”留里克笑着又违心的反问,“爸爸,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这些铁锤会为了我们罗斯人不停敲打。”
“是我们……不对!”奥托瞪大眼睛,再看儿子那漂亮的笑颜,天真中还流露出神圣,与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仪。“是你!是奥丁,是托尔,赐予你神力!留里克,你展示了一个奇迹。”
否认这是奇迹?留里克可不想否认,他故意说:“是这些臣服于我们的科文人在制作铁器,他们得到了托尔的认可,这说明,神已经认可了他们。那么,我也认可他们与我们的关系需要非常的亲近。”
一瞬间,奥托明白了儿子的真实意图,话说这一意图确实让他非常敏感。
“你是在希望我,承认他们是罗斯人,或者说和我们罗斯人是平等的存在?”
“我没有这样说。”留里克平静的说。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托尔许可钢铁松鼠部落的科文人,使用他的神力。仅此而已。”
“你……”奥托咬咬牙,索性不问了。
如果奥托真的有些科学的素养,就该能看到那不停转动的木轴,轴承的凸起木块纵向的形成凸轮结构,是驱动铁锤杠杆运作的原动力。他是精明于权势算计之人,却不是一个工匠,甚至也瞧不上工匠本身,他只对勇敢的战士刮目相看。要说卡威这种年轻的铁匠也该是被奥托所轻视,然而卡威早就展现出了战士的一面,精通于冶铁,这令卡威更具优势与人格魅力。
奥托看了一阵子,他愈发的入迷,也感慨起来:“真是想不到,如此寒冷的日子,你的人还在生产。既然神赏赐了你们,我也该给予你们一点奖励。”
梅察斯塔听了耶夫洛的翻译,大吃一惊。他立刻跪下了,谦恭得如同猎犬,这就更令奥托高兴。
可这些人毕竟都是留里克的仆人,此事还是自己定下来的。奥托看看儿子:“留里克,他们是你的仆人,我以大首领的名义,要求你赏赐他们一些。”
“我?很有必要吗?”留里克故意问,他同样也吃惊于老爹怕不是酒劲还没过去,要知道他以前对于各色仆从,素来是严厉和抠门的。
“必须奖励,否则对不起神明。这样吧!”奥托一拍脑袋,指着跪地的梅察斯塔的脑门:“我给你一万磅粮食,赏赐你的勤劳与忠诚,也是回应神的恩惠。我会命令你们的主人,必须给你们一点赏赐。”
梅察斯塔并没有第一时间激动不已,他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不过既然是一大批珍贵的燕麦可能落在自己的肚子里,傻子才会拒绝。
见得老爹如此的坚决,留里克早就盘算了基于这些科文人更多“胡萝卜”养忠心的举措,这下也没有后顾之忧。
“那么我也提供一些粮食给你吧。”留里克直接以科文人的语言表态:“我还搞到了一些神奇的木料,它们将能加工成弹性极强的长弓,比起你们的短木弓更加好用。既然你们都会射箭,就赏给你们。一旦未来有了战时,你要出兵为我们而战。”
这个“出兵为我们而战”,它才是意义最为重大的许诺!梅察斯塔知道可恶的鲑鱼之主部族,哪怕是他们与罗斯人交过手,因为做了仆从军,如今还是享有很大的自由、不像是自己的部族,一旦有了实质的不忠,必被罗斯人严厉责罚。
并肩作战分明代表了能在罗斯人那里得到更高的地位。
眼前不就是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芬人耶夫洛,此人明显比许多罗斯人的地位更加高级,只因为他是一个忠诚的战士。
梅察斯塔做出承诺:“我的人都是优秀的猎手,有了好弓就是更好的猎手。我们期待一次为罗斯人效力的机会。”
耶夫洛很聪明的在翻译上添油加醋,弄得梅察斯塔的话更加恭敬了。
“哈哈哈,也许你渴望证明自己的战斗不远了!你们科文人可要好好准备。”
一场战争,真的会有一场战争?罗斯大首领的话不像是酒后的开玩笑。
梅察斯塔表面上笑着恭维,心里可是泛着嘀咕。难道罗斯人真的在盘算明年去攻击塔瓦斯提亚人?固然是科文人内斗不断,倘若塔瓦斯提亚人入寇,各部落还是得联合起来,否则所有人有得做那些人的奴隶。
但奥托和留里克真没什么好说的,两人都觉察到有战争的巨大风险,那也是和丹麦人、哥特兰人的战争升级。塔瓦斯提亚人?奥托是单纯对这些家伙不感兴趣。当然留里克对他们也不感兴趣,甚至卡累利阿人都比他们有趣。
如果说战士们觉得战争存在一些乐趣,那就是抢掠哥特兰人的金银,事实证明那些家伙是真的富裕。
奥托倒是突然萌生一个想法,就是让科文人组成的弓手上船,这样再令侄儿阿里克劫掠哥特兰渔船的时候,罗斯人就占有更大的战术优势了。而且,这些科文弓手必将是极为好用的,他们只是奴仆,犯不着如佣兵那般给薪酬,更无权分配战利品,他们就是一种工具,哪怕是得到了神的认可在这里借助神力打铁,也不过是一种可供罗斯人掌控的工具。保养、善待自己的工具,的确重要。
第372章 我要留下来
奥托自然而然的将水力锻造当做一种神迹的体现,所以钢铁松鼠部落能够生产出大量的铁器,一定说明了神明对与罗斯人的眷顾。他变得更加的自信,心情极为愉悦。
那些斧头和矛头被二度整理打包,开始被纷纷被扔到船上。
再度来到这片曾经的宿营地,他急于到一些“著名的景点”好好瞧瞧,比如说坐上驯鹿拉着的两轮小车,行进在被部落民,用斧头硬生生砍出来的土路,直奔不远处的矿山。
留里克当然也是拜访者之一,包括麾下佣兵们,几乎全都来了。
初冬的林子安静极了,此时的耶夫洛拎着一只短木弓,一根箭时刻搭在弓弦上。
和耶夫洛的紧张截然相反,奥托以一副颇为慵懒的模样对待接下来的一切。他就盘腿坐在小车上,无所谓身下的颠簸。
已经是抵达的第三天,只要再次站在矿山山顶,追忆一下曾经的战斗,再俯瞰一下尚未被积雪覆盖的世界,旅行就该暂告一段落。
“你不用太紧张,难道你还担心熊?”奥托随口说道。
了耶夫洛的箭丝毫不敢松手,“大首领,此地熊多,也可能遭遇狼,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荒唐,那些熊见了我们就该逃走。哦,它们最好出现,这样我就能在今晚吃上熊肉。”
“还是小心一点吧。”耶夫洛的警觉不减丝毫,“那些棕熊,它们为了冬眠会袭击任何的猎物,它们只是一切畜生,不知道我们的厉害。”
奥托耸耸肩,不想再废话什么。倒是一介佣兵能有这样一番警觉,确实能让主人放心。
这条土路仅仅是砍倒了树,又挖掉了一部分树根。本着整个艾隆堡的一小撮人口,它们如何清除道路上的全部树桩?更神奇的事,一些看似死亡的树桩居然长出了新枝。
奥托觉得屁股颇为难受,晃晃悠悠的感觉惹人酣睡。
这不,留里克已经裹着鹿皮毯子,依偎在奥托的身边,枕着其腿小憩了。
耶夫洛担心遇到熊,看看手里的短木弓,就用这简陋的武器,也就猎杀个雪兔。猎熊的最好办法,仍然是矛与十字弓。
武装起来的一行人的确不怕熊,他们倒是在瞠目结舌中遇到了奇怪的行人。
不错,这条路今日也不是给奥托队伍独享的。
有两辆驯鹿小车,每车各由以鹿拉着。御夫可不是什么糟老头子,而是披着厚实皮革衣服的小孩。车上拉着大量的亮晶晶的发黑石块,显然那就是矿石。
孩子见了一众手持武器的人,当场待在原地,下意识的紧张发抖。
“怎么是小孩在拉矿石?”奥托嘟囔两句,下令手下不要给他们任何的纠缠。
队伍逐渐久远,奥托的耳畔尽是手下人的议论纷纷。
奥托再好奇地扭过头,只见那两个小车,正在快速的穿行于崎岖的路,哪怕车上拉着很重的矿山,此事充分证明他们虽为孩子,也是一群老手。
矿山就在前方!那些遮挡视野的树全部消失了,奥托看到了那座山包,也看到了山包下突然屹立起一座小型的山堡。
留里克被老爹晃醒:“别睡了,我们到了。”
“哦,到他们的墓园山堡了。”留里克揉揉眼,他所说的名词引起了奥托的强烈注意。
“嗯?坟墓?山堡?”
“对,就是这个定居点的名字。他们……就是去年我们杀死的那些敌人,他们是灰松鼠部落的族人,山丘之下我给他们修了墓地。”
“你……你可真无聊。”奥托实在不好说些什么,然而真的到了地方,见识到了当地人的态度,奥托发明白了什么。
那个叫波尔拉的、善于打扮成猫头鹰的女人,就是整个部落的唯一女祭司。
奥托本有些好奇,怎么光见到梅察斯塔这个家伙下跪,他们的祭司原来跑到这里,主持那些女人和孩子在挖矿了。
他本觉得妇孺的能力拙劣不堪,只有真正站在山丘上,看到到处都是挖掘后的痕迹,奥托也得佩服一下这群人。
那些部落民女人,手持铁锤或铁斧夯打锤击大石头。
一群穿着打扮好似小熊的孩子,纷纷趴在地上,他们膝盖处缝着很厚的皮垫,双手也套着简易手套,将被女人们夯碎的石头捡起来扔进疼筐,最终也基本是孩子将筐背下山丘。
奥托不觉得这是需要敬佩的,留里克如今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时代就是这有的时代,任何的部族、部落,一个小孩哪怕仅有五岁,也要帮助家人做家务与物资生产。进贡的压力压在每一个钢铁松鼠部落普通人身上,每个人哪怕是孩子,都要为之拼命。
决不能因为他们是孩子,就忽视掉他们也是一种劳动力。
就是部落的妇孺承担起矿石的开采与运输,此事自然而然让奥托想到很多。
这些从他身边走过背着满是矿石的藤筐的孩子,恍惚间,里面也有年幼时期的卡威的影子。
那是一位优秀的年轻铁匠,或许也该是整个罗斯部族现在和未来,最有潜力的铁匠。当他还很有幼小的时候,就被其父亲带着进入罗斯堡附近的山区,那孩子从背石头开始,逐渐成为今日的好铁匠。
恐怕这些劳作的男孩都将成为不错的铁器,整个艾隆奥拉瓦堡,也会成为真正的铁匠之城。
奥托不敢对未来奢望太多,他想长命百岁,就是不知神是否给他一个机会。
站在唯一的制高点,奥托远眺整个世界。他眯着眼睛,在中午的唯一给他带来一丝温暖的“骄阳”下,看到了一片巨大的海湾,以及愈发模糊的海平线。
山丘的北方,被命名为艾隆河的河流仍在平静的流淌。上一次,它还是可以走人的冰河,那么它是否开始冻结了?答案是肯定的。
奥托已经不想继续逗留,站在山丘之巅,他摘下皮帽子,展露他已经头发稀松的头顶。他抚着儿子的肩:“我们果然没有看走眼,这座矿山都是我们的。就是让一群女人孩子继续挖矿是否正确?”
留里克被老爹按压着略感不爽,他挣脱出来无奈晾着双手:“那就迁徙一些人来。”
“让我们的族人来吗?”
“他们愿意来这里?”
留里克的反问一下把奥托逗乐了:“是啊,有温暖的新罗斯堡在,他们岂会移民到寒冷的这里?”
“还是要迁徙一些人来。对了!”留里克猛然一跺脚,“让那些养鹿人!让露米娅的那个叔叔带着所有养鹿人来。”
“他们?他们是奴隶?你要做什么?继续挖矿吗?你可真会说笑,他们被逼着挖矿,你说拯救他们,现在又让他们挖矿?”
留里克楞了一下,他本想说此一时彼一时的,不过一个瞬间他想到了一件事,一件站在养鹿人立场上一定会做的事。
“咱们的鹿群。”
“鹿群?”
“对。很快,又到了养鹿人的冬季放牧时间。”说着留里克指着北方的大地,“爸爸,你应该明白那边的冬季草场对于养鹿人非常重要。”
“哦,你要繁衍那些鹿?你希望我做什么?”
“让他们赶着鹿群迁移到这里。那个阿尔萨卡,我觉得他和他的族人在艾隆堡定居,才是最合适的。这一带本就是他们的故乡,他们对此地很熟悉。”
奥托摇头苦笑自感不靠谱:“你就不怕他们跑了?”
“无所谓,我们扣下他们的孩子。那些养鹿人孩子必须在罗斯堡接受我的训练。我不相信,他们逃跑之际会撇下他们的孩子。”
“你!”奥托楞了一下。“你小子……还挺狠。”
留里克沉静着脸,“那些孩子是人质。我相信他们是聪明人,如果可以缴纳一些贡品就能好好活着,他们疯了才要逃跑。”
奥托亦是木着个脸,他觉得儿子还有别的什么计划。
本来,奥托把出发的日子就定在明日,他就是担心一场突然的降雪袭击,或是大河大海突然冰封。他需要开一个小会,召集自己的亲信安排一下事宜,明天中午前,顺着凛冽北方离开艾隆堡。
当天色开始暗淡之际,奥托已经回到了他温暖的居所里。
首领在部族控制的任何定居点,都必须有一处“行宫”。由于艾隆堡的首领宅邸和罗斯堡的那一幢,设计者都是留里克本人,两者自然有着极为惊人的相似性。
奥托坐在厅堂里,他觉得和坐在家中的差别也不是很大。就是厅堂墙壁上挂着的一堆化作标本的熊头,充分彰显了首领家族的丰功伟绩,他恨不得也在罗斯堡的家中摆这么一出。
或许也行,只要这里的人继续捕杀一批熊即可。
现在,梅察斯塔和祭司波尔拉,都被奥托召集于此。也有一批定居于此的罗斯渔民的代表,被要求参与这场小会。
会议会讨论些什么?
奥托即兴做出一番演讲,除了称赞钢铁松鼠部落的忠诚,也对定居的罗斯人做了一番勉励。就是他的话缺乏留里克那般“画大饼”的力量,基本就是对既定事实的阐述。
着说了什么?留里克也坐在会场里,他感觉老爹对于新罗斯堡才是真爱,可以用他所知晓的所有华美的词形容它。就是对于艾隆堡,似乎它只配做一个出产铁器的定居点。
奥托终于说到最关键的事,此事特别对梅察斯塔说。哪怕此事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奥托还要再强调一番。
“我看到了你们的仓库,你们囤积了很多的鱼,我想仅凭你们的胃口能全部吃掉它们?我将信守承诺,赏赐你们一批宝贵的麦子。但是你,梅察斯塔。很快我们罗斯人的冬季狩猎就要开始了,部族最为彪悍的数百个战士,将进驻你的山堡,你必须伺候好他们。”
“是!”梅察斯塔咬紧牙关,他真的只有同意的份儿。
只有梅察斯塔最了解钢铁松鼠部落的民众,他们本质上就是畏惧罗斯战士,除非这些在战士是男孩留里克的部下,他们才会有所安心。大部分罗斯人带来的都是掠夺和杀戮,唯有留里克是他们中的异类,似乎也是唯一讲道理的好人。
赛波拉娃遇到自己的父亲和族人们,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在罗斯堡的见闻告诉大家。
这带来了什么结果?
留里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艾隆堡的风评更好了。给予他和赛波拉娃有着一份婚约,部落民愿意把留里克当自己人。
奥托继续说:“你们所有的货物都已经装船,明日我们就要离开。我看到你们还在储备矿石,莫非打算在冬季继续冶炼?”
“是的,大首领。根据我们和留里克的契约,明年我们将提供双倍的贡品。为了能早一点奉上贡品,我们需要努力。”
“你很聪明,取悦我们自然可以得到赏赐。不过,你现在需要准备一下。”
“愿为您效劳。”
梅察斯塔表面恭敬,心里可是暗骂奥托是个坏人,也时分担忧此人会宣布一些苛刻的要求。
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奥托要求部落民搭建更多的木屋,从而交给冬狩的罗斯猎人居住。艾隆堡固然是“铁匠之城”,未来的岁月里,艾隆堡也是罗斯人狩猎的据点。
奥托宣布了一个非常明确的时间:“当我们的光明节结束,当完全黑暗的那一天过去,我就会带着大量的族人,带着我的留里克回来。在我抵达之前,你的主人留里克说了,还会有一批赶着鹿群的养鹿人提前抵达。他们也会将艾隆堡作为一个放牧的.asxs.。”
梅察斯塔并不反对那些养鹿人的客居,那些养鹿人梅察斯塔又不是不清楚其身份?他养鹿人首领有过一番交谈,大家都做了罗斯人的仆人,本身两个族群也不是非得见面就打仗。这方面还是留里克巧妙的从中斡旋,一句话“你们有着近似的语言说明你们有着共同的先祖”,这就彻底拉近了两个族群的关系。
尤其是对亲属关系很关心的阿尔萨卡,已经忘记自己曾被钢铁松鼠部落奴役。
那些养鹿人本真就喜欢在旷野搭帐篷、篱笆,一切都是为了放牧方便,他们和科文人从没有经济上的竞争,甚至双方可以在毛皮上进行交易。
罗斯猎人,他们哪里是猎人,分明是一支可怖军队。
他只希望自己的山堡、自己的族人,不会被罗斯战士骚扰侵害。
如果真的要做一些事,那就光明正大的明着来。比如说,梅察斯塔心里可是巴不得自己部族的那些死了丈夫的女人再度怀孕。那些女人有着自己的意志,她们在排斥自己的族人,或者说是出于一种本能在排斥近亲婚配,她们一样也不希望一个男人可以轻易拥有十个女人。她们希望一位外来的丈夫,寄希望于新的生育来弥补部落的严重人口损失。
她们甚至都不太在意新晋丈夫的忠诚,只要此人不令人憎恶和恐惧。
首先,那些带来苦难、毁掉一切过往生活的罗斯战士就不在考虑的范畴内。
梅察斯塔对这种事有些着急,他可不敢告知奥托。他其实是期待那些养鹿人,毕竟双方在罗斯堡苟活的那两个月,已经有了一些情愫。
奥托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明白,不料,看似无意发言的留里克,突然在最后关头说话了。
“爸爸,我决定了,在你带领的狩猎大军抵达前,我不会离开。”
“嗯?”荒诞的之感尽写在奥托的老脸,“你说什么?你要待在这个寒冷之地?”
“对!”
留里克的强调弄得所有人都很吃惊,吃惊之余梅察斯塔是略有暗爽的。他知道,这孩子必有新的打算,很可能对部落有利。
这不,梅察斯塔急忙表态:“大首领,既然主人是这样的态度,我会倾尽全力款待我的主人。”
奥托呲着牙,他实在不知道儿子的突发奇想到底想干什么。
留里克给的解释也更为离奇:“我要伐木。”
“伐木干什么?”
“造大船。”
“造船?罗斯堡的木头就不行了吗?难道你对那些梅拉伦工匠不放心。”奥托费解道。
“可是树太矮小了,树干也都太纤细。”
一听这个,奥托更是不耐烦:“小树就满足不了你的?”
“还真的不能满足,我们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很长的龙骨啊。爸爸,这是我的决议,为了我们的大船,我必须这样做。那就拜托你带我给妈妈问好。我要在这里亲自监督砍伐大树,我的佣兵也全部留下来。”
奥托还是难以理解,不过强行把儿子掳走,这小子一定会暴怒。一个小孩的暴怒何足挂齿?就是这小子狠起来,有时真的让人害怕。越是这么想着,奥托愈发想到当年这孩子区区七岁,就敢手持巨剑为了保护一个受宠的奴隶,去挑战他的父亲。
倒是那个奴隶现在确实不得了。露米娅,大祭司维利亚俨然将她当做自己的孙女,以全部的经历培养部族的新晋大祭司。
想来想去,儿子的拒绝还是为了部族的利益着想。
“好吧!你就留下来,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会帮你做。”
“你真是开明的父亲。”留里克绷着的笑脸立刻乐了,他张口便提出一系列要求。
这下,奥托又有些吃惊,因为这些要求,全部都是组织一支队伍,当大海封冻地面银光素裹之际启程向北,再拉着足有五万磅粮食,以及留里克麾下全部的佣兵,包括那些最近招募的,必须在儒略历的十二月前抵达罗斯堡。其中,也必须有着养鹿人和鹿群的身影。
难道砍个大树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奥托不想多问,儿子的决议也从没有单纯的胡闹。反正拉的都是他的粮食,差遣的都是他的手下,身为首领,自己只是下个命令罢了。
第373章 注定的大风雪
一切尽在留里克的算计中。加上计划赏赐的两万磅粮食,又要增运五万磅,仅仅是运粮的雪橇都是个庞然大物了,好在新时代下罗斯部族并不是很缺拉雪橇的驯鹿。这么多的粮食留里克从来无意真的赏给梅察斯塔的手下,燕麦可是一种极为耐储能量密度又很高的粮食,是本时空北欧给予重体力劳动者最好的犒劳。
如果说位于波的尼亚湾最北方的海滩,这一带除了一座矿山外,还有什么值得开发的资源,那就是树了。
留里克满脑在都是造舰计划,介于他丝毫没有财力去建造一艘铁甲舰,甚至铁龙骨、铁船肋都是没有能力,那就只好完全依靠坚硬的木材。
固然是好的造船木材当为橡木,此地是否有大片的橡树?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又不是初到此地,一年前漫长的行军,留里克已经断定此地最多的就是多个品种的非常耐寒的松树。橡树等其他树种应该也是有的,就是它们需要好好寻找。
即便没有那么多的橡木,从不意味着船就不好造了。松木肯定是比不过橡木,那也比大多数木头,在硬度、韧性等方面都要优秀。
留里克倒也犯了一个错误,便是因为没有认真近距离观赏,多数时间只是远远观摩远处的树林。他将那些林子默认为松树林,其中明明夹杂着大量的北欧云杉。
或许这也不是他的错,因为红松与云杉,在分类学上都算是一种松树,若不是近距离观察笔直如擎天柱般的它们,当然看不出区别。
艾隆奥拉瓦堡的木墙和内部的所有房子,全部由敦实的松树搭建。房子建成之际,室内自然弥漫着浓厚的松脂气息,它挥发一阵子问题也就没有了。
奥托带领的船队胜利完成了今年度的最后一次索贡,也是首次在新开辟的税源里完成索贡。
首领家族的财富增长得非常厉害,就是银币损失非常惊人。银币全部化作了粮食、皮革和铁质工具了,站在船头的奥托远眺南方的家,他愈发想着儿子的解释是正确的。
人活着,为的就是获取它们,而不单纯是漂亮的银币。
那么等待他的是一个安逸的冬季?不!对于罗斯的勇士,冬季的严寒只能锁住懦夫,真正的勇士敢于和严酷的自然搏斗。
这些当然只是漂亮的说辞,奥托这几年愈发的喜欢鼓动族人冬季狩猎,且族人也都乐于追随。曾经一张鹿皮仅能卖上一个银币的时代完全过去,巨量的货币涌入罗斯堡,大家看似变得非常富有,实际仍是贫穷。
更多的皮革商人,为了更多的皮货涌入罗斯堡,甚至不乏决定就此脱离曾经的部族,成为新的罗斯人扎根。奥托知道那个佛德根,一个豢养奴隶开办皮革、麻布裁缝制衣的作坊。留里克指名道姓的计划将一部分松鼠皮卖给那个男人,奥托决定履行做出的约定。
这一次,奥托会履行他对儿子许下的全部诺言。他也仅仅能在故乡逗留区区两个月,又要带着族人踏足冰海一路北上。
曾经安逸无聊的冬季变得热闹起来。
一批凿冰捕海豹的渔民,长时间就待在冰上。大量的海豹被卖给祭司熬油,渔民得了便宜,祭司尤其是帕尔拉,她组织着留里克麾下的十名被赐予名字的女仆,主要承担起繁重的制肥皂工作。制作肥皂的产业链,产能高峰期就在冬季,也必须是在冬季,那些海豹才会故意吃得很肥美,也才能制作出最好的肥皂。
有趣的是,因为罗斯堡的许多人家在过去的时光里完成了住宅的升级,他们紧跟留里克的脚步,完成了房子的“诺夫哥罗德化”改造,便是升级为木刻楞、房主睡木床。石头和黏土堆砌成的壁炉系统,则长足的保证了居民的冬季供暖安全。当然,为了伺候炉子他们也必须消耗大量的木炭或是木材。终归那些燃烧的灰烬,被当做废物被扔到户外。
灰烬就是草木灰。尤其是制陶匠们应了铁匠们的高炉冶炼生铁水的浇铸模具的需求,陶匠大肆消耗罗斯堡本就开始变得贫瘠的木材资源,也就产生了更多的草木灰。它们就成了制作肥皂的碱水原材料。
就像是一千年后的时代,支撑起世界运作的就是煤炭、石油这样的化石能源,它们是工业的血液。
罗斯堡已经形成了一个手工业系统,它距离升级为初步的工业为时尚早,但工业时代拥有的契约制度、雇佣与被雇佣,已经开始形成并在运作。
系统也是有着能量之源,那就是来自于附近大树,是柴火和木炭燃烧带来的无尽力量,促成了罗斯堡金属器、陶器、玻璃器、烈酒、皮革鞣制、肥皂的产业运作。
当然,开始了里程碑式的的大船的建造事业,更是依赖于木材之源。
要获得高耸的大树,需要深入内陆,再费九牛二虎之地将其拖拉到海边的造船作坊中。最有造船能力的霍特拉家族,倘若没有合适的木料,指望他们短时间内造好新的货船就是一种奢望。
好在这个霍特拉早已与留里克做了约定,那便是造船的一些重要材料,留里克会他们想办法搞到。
奥托最后的航行仅仅两个白天的时间,就被强劲北风吹着,一路吹回了罗斯堡坐在的峡湾。哪怕这些货船天生的航速慢,只因风力足够强劲,它们的速度颇为感动人。
留里克就住在艾隆奥拉瓦堡里,成为了这座定居点的最高的领袖。
他可以任意的发号施令,麾下的佣兵诸如耶夫洛等人,谨遵他的命令,其他定居的罗斯人,也乐意听命于未来大首领的安排。
要提防科文人造次吗?完全用不着。
梅察斯塔非常乐见于自己的女儿,被留里克当做家人看待。两个孩子甚至谁在一张木床上,他真是恨不得自己的女儿再长大一些,只要她能为留里克诞下哪怕是一个女儿,有着孩子作为纽带,钢铁松鼠部落未来的日子必将更好过。
极北的定居点,降雪期似乎意外的滞后的。气温简直每天都在降低,直到奥托船队离开后的第四天,大河上的浮冰已经清晰可见。
其实留里克是不知道,远方奥卢河入海口的那个岛,冰蛋又双叒叕的产生了。它们的出现恍若神迹,其实是整个波的尼亚湾冻结的序曲。
海湾最北方冻结已经开始,气温也会逐渐下降到夜里最低零下30c的恐怖低温。没有厚实的皮毛,只有最强壮的罗斯勇士能硬抗一两个小时,但红松和云杉,根本不畏惧这等寒冷。北极熊与驯鹿,照样在这样极端的气温下活动。
直到第十天,儒略历已经是十一月七日了,白天的时间已经非常短暂,昔日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掩,世界更加黑暗,人人都意识到一场降雪即将到来。
雪终于下了!
那些滞留在矿山的“墓园山堡”的所有人,尤其是妇孺,他们在女祭司的带领下,当天空开始阴暗之际,就带着细软,或是坐着载重能力非常有限的驯鹿小车,或是徒步,走过直线距离相当于五公里的曲折林中路,回到了最为敦实的、赐予大家安全感的艾隆奥拉瓦堡。
大雪来了,它来得并不单纯。
户外的世界如同一位冰霜巨人在肆虐,呼啸的寒风裹挟着如同锐利军刀一般的雪花,切割着艾隆堡的木桩。包括豢养的拉车驯鹿,它们都被驱赶到坚固的木质鹿圏,它们停止一切劳作,就啃食着早已为之储备好的干枯牧草。
即便是对风雪有着极强抗性的鹿,它们也是本能的躲避者大风雪。野生的驯鹿群都会待在茂密的松树林里躲避雪灾,等风雪结束再出来扒雪啃草根。
至于人,大家就待在厚实的木屋里。得幸于高大的木墙,它就是一道强悍的屏障,抗下了北风的侵蚀。倒也有两座一开始就建筑得不那么牢靠的塔楼,在大风雪的初期,就在狂风下轰然倒塌。
堡垒内部出现了塔楼的残骸,却没有任意一人去清理它。
风雪真是太严重了,哪怕是穿着厚实,贸然地置身于户外就是一种找死。
留里克就待在自己的家中,梅察斯塔和他的女儿赛波拉娃,被要求住进来。当然还有耶夫洛,这位芬人佣兵队长,就是留里克最为信赖的打手,也是未来当予以重任之人。
户外大风雪,呼啸之声极为骇人。
温暖的室内倒是另外一种景象。留里克带来的两大包燕麦,一袋子赏给了留下来的佣兵,剩下的就是自己享用。
他们如同囚徒,被迫待在木屋里,在大风雪停止前,终日以吃燕麦粥、啃鱼肉干度日。
留里克至少在房子里隔开一个小房间,那就是房子的厕所,实际就是一个蹲着方便的旱厕。也唯有这个小隔间,是整个木屋里最为寒冷的。
因为他的死命令,那些批量建设的房子都有这样的独立厕所,一开始人们都觉得这样的设计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带来多大的方便,直到风雪降临。
又是一个极为无聊的日子,室内的照明全靠柴火,以及慢燃的油灯。为了节约燃料,照明时间整体不长。
木碗里的买粥又被吃完了,梅察斯塔擦了擦嘴,就这炉火柔光,捡起碗里的麦粒塞进嘴里。
“留里克,等到风雪结束,我们真的要去找寻大树,再把它砍倒?”
“这几天我们都在聊这么话题,怎么到了现在你还觉得不可能?”留里克摇着头,“你是部落的首领,你必须给我完成这件事。放心,事成之后又不会亏待你。”
“可是,那是大树!”
“你还在纠结这个?难道你的人看到大树,就真的不敢将它砍倒?”
“对。我是真的不敢。”梅察斯塔绝不逞能,他的部族的确没有任何的技术与能力,去砍倒一棵双臂不能将起抱拢的树。
“哎!但是我的人敢。”
“那是。”梅察斯塔急忙恭维,“你们罗斯人是勇敢者,具备这样的能力。”
留里克倒是觉得他在挖苦:“嗯?你莫非认为只要足够强壮就行了?我手下的战士,不过是比你的男人高上一个头位仅此而已,他们甚至没有熊强壮。你以为我们怎么做到?告诉你吧!靠智慧。”说着,留里克特别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留里克直截了当的说明,自己麾下的一些佣兵,乃至定居的罗斯人,许多人都懂得如何砍伐巨树。但是他们从未给梅察斯塔展示这番技巧。原因非常简单,没有需求。
用维京式伐木法,多大的树都能安全的定向砍倒,而且仅仅需要一把长柄森林斧就能做到。
留里克科普了一番他获悉的技巧,虽然没有真的亲自实施过。
“妙啊!真是好技术。”梅察斯塔忙着拍手叫好,他听明白了吗?他在见到真正的伐木工实战“维京伐木术”前,如何去联想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
留里克带着笑容,却提出了另一种连耶夫洛都未曾加过的工具——锯子。
那是一种很长的铁条,其中有着大量的细小“牙齿”。如果一颗牙只能咬出一个小痕迹,一千颗牙不停的撕咬,那就是巨大的伤口。
梅察斯塔和耶夫洛从未见过锯子,尤其耶夫洛,无论是在故乡,是在梅拉伦还是在罗斯堡,都未曾见过锯子。
此乃一个极为陌生的工具,虽然他早就出现在欧洲这片区域。
留里克也知道罗斯的工匠们手头仅有斧头、刮刀和刨刀这样的加工木材的工具。没有锯子想来也是合情理的,因为制作它,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也有些困难。罗斯工匠没有自发的研究出他,或许仅仅是因为没有接触过概念,也就是“居然还有这样的伐木方法”。
“制作锯子并不难,但它完成后,哪怕是孩子,甚至是……”留里克干脆指着赛波拉娃,又指着自己,“我们两个操作锯子,完全不必挥舞斧头,就能让一棵树轰然倒塌。”
他宣布的事真是太诱人了,为无聊的时间增加了乐趣。
极北之地的森林没有任何的开发,其中有着相当惊人的优秀树材的储备,要找到它们,再将之化作船材。
如何制造锯子?留里克已经想好了对策。自己的部下装备了两种材料的武器,即单纯的铁器和铬铁合金。要把低碳钢还原成熟铁并非难事,钢铁松鼠部落的铁匠具备这样的能力。熟铁是柔软的,它可以被淬火后的铬铁凿子,轻易的凿出锋利的锐角凹痕。粗制的锯条再经过渗碳与淬火处理变得坚硬且富有弹性,每一个牙齿用铁矿石打磨,就能变得足够锋利。其实锯条也犯不着过于锋利,理论上哪怕是一根铁条,对着树干疯狂的磨蹭,照样硬生生把树干锉断。
计划已经定下,接下来就是等着风雪结束。
那些熟铁、低碳钢的斧头将被还回炉,将被敲打成长而薄的铁条,恍若是为了做一把钢剑。也许多制作一批,钢铁松鼠部落的一众孩子,就能变成一群能高效率破坏山林的熊孩子。至少在这个时代,具备高效率伐木能力的孩子,真是极为优秀的劳动力呀。
第374章 冰封之海降临人间
艾隆奥拉瓦堡,这座罗斯人的定居点,就建在后世的芬兰凯米市的区域里,或者说更靠近凯米附近的坎托拉村。
这个地点本身并没有特别重大的意义,真正重要的是定居点以东区区五公里处的欧洲大陆唯一的铬矿开采区。
不得不说,罗斯人并非在河流入海口修筑城镇,而是深入河道安顿下来。之所以这样选择,善于航海的他们必须考虑到海潮的因素,海岸线处修建码头,对于当前的船只状况恐怕并不合适,若在河道里修筑码头,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们要考虑到潮水涨落对码头、堤岸严重的侵蚀作用。恰恰也是潮水,哪怕是整个波的尼亚湾都冻结了,潮汐作用还在推动着海水隆起。着带来了什么结果?海冰会因为潮汐力轻微碎裂,碎裂缝隙又迅速冻结。还因为冰块本身就是膨胀的,潮汐加剧了这一膨胀。一来二去,部分地区的海冰越来越厚,最后干脆形成了高数米的、延绵很长距离的冰坨。
大风雪持续了十多天,哪怕是后来几天暴雪基本停止,呼啸的北风如同恶魔的低语,是在告诫窝在厚实木屋里的人们,出门就是送命。
任何勇敢的猎人都不敢自吹自擂自己无畏于大风雪。这种人当然也是有,最后迷失在风雪里,待到化雪直接成了结束冬眠的饥饿棕熊的食物。
渐渐的,似乎大风也变得不再凛冽?
本来就无事可做的留里克,这些日子窝在首领宅邸里,只好给梅察斯塔和赛波拉娃,乃至耶夫洛,无所谓他们的年龄亦或是兴趣,留里克向他们灌输了一些似乎高深莫测且难以理解的知识。
他就是在讲故事来打发无聊,却实实在在刷新了他们三人对世界的认知。
说世界是一个大球也就罢了,还说什么不存在世界尽头之海。一艘坚固的船只放入极北的大海,它只要一路向西漂流,就能发现一片新世界。那里有什么?有颗粒巨大的金色谷物,有块头巨大的植物根茎,有比洋葱更令人亢奋的红色小果子,有身材壮硕的野牛,有……
所以,那个新世界叫什么?总不会是叫阿斯加德?
“那是奇迹之地。只有我们真的踏足在那里,奇迹会变成现实。”
留里克这么解释,对世界的范围仅有极小认知的梅察斯塔不禁就问了:“罗斯人的船真的可以通过无尽的大海?”
“当然不行。”
“那么,我们怎么才能抵达?”
“我正在差人制造大船,只有它才具备前往奇迹之地的能力。而你,梅察斯塔,你会为了我们罗斯人的伟大理想,做出重要贡献。”
梅察斯塔本有些疑惑,他很快就清醒过来。留里克的确交代给自己一项任务,那就是伐木。
伐木不是乱伐,要挑选树干极为笔直的、粗细正合适的红松或云杉。伐木的工具也不仅仅是斧头,一项新工具待到风雪结束就立刻制作。
前往美洲?美洲的本意就是“一个奇迹”,这一词汇在现在的诺斯语罗斯方言里,就读作“att mirakker”。
挪威人和丹麦人,他们的长船就具备沿着北大西洋的海流,先是漂到冰岛,再是漂到绿岛。从绿岛出发,轻而易举的就能漂到哈德逊湾,极有可能与说着阿尔冈昆语的土著接触,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接触了。
就是这些事倘若实现,那就太梦幻了。
留里克想要务实一些,如果部族继续向北发展,并不仅仅会莅临所谓“世界尽头之海”的北冰洋,也应该能发现永远不会冻结的摩尔曼斯克。如果罗斯人可以和纳尔维克港的那些挪威居民结盟是最好的,即便不能结盟,在摩尔曼斯克也应该建立罗斯人的最北港口。
这个港口真是太好了。
只要这个港口开发起来,罗斯人就具备杀向不列颠的能力,也几乎是前往西方新世界的理论可行的出发点。
风雪终于停了。
户外的世界一片寂静,恍若整个艾隆奥拉瓦被冻结。
厚实的木门被轻轻打开,寒气逼人下,耶夫洛急忙把门再关上。
“主人,请换好衣服。”
“你担心我怕冷?荒谬。”留里克说话间,已经把雪貂帽子扣在头上。
他整个人通体白色的毛皮,加上他本就白皙的脸,只要不刻意暴露金发,窝在雪地里,就和银白的世界融为一体。
木门彻底敞开,室内积攒的暖气瞬间消散。户外的阳光给予世纪出于穴居状态的人们很大的视觉刺激,留里克大胆走出户外,在冬日的“烈日下”眯起眼。
阳光一点都不柔和,就是光线过于刺眼,他恨不得带上墨镜,当然罗斯人已经具备造墨镜的能力——在熔融玻璃液里加点矿石。
并没有人真的可以高高兴兴的在自己家里完成纯粹的冬眠,当风雪停止后,陆续开始有人,在户外放飞自己憋坏的心。
他们当然还有特别现实的需求,鸡拎着斧头去砍伐木头,劈成柴块,来应对最为寒冷的日子。
其实,一场大风雪闹得艾隆堡的夜间最低气温都逼近零下二十度了。
这着实是一种意外的情况,也没有人想到一场大风雪可以持续半个月,倘若不是有人一直在刻木头纪录时间,人们早就忘了儒略历的日期。
风雪一过,气温就开始缓慢的回暖,却也不可能回到风雪之前的日子。
冬天就以这样的方式到来,冬季的生活旋即开始。
那些科文人和罗斯定居者,都不得不听从留里克这位实质上最尊贵者的指挥。他们听从他的命令,接受了各自的工作。
有的人负责清理围墙内的杂物、有的人负责爬上房顶把积雪推下来、有的人负责把地面积雪碾压平整、有的人就负责给劳动者做饭。
他们用一个很短暂的白天,三百余人把最有威胁性的房顶积雪完成了清理。部落的小孩子也手拉着手,被留里克要求尽量踏着整齐的步伐,把地面积雪踏平,而他就是一个领队。
留里克是在作秀,他这幅身躯在一群钢铁松鼠部落的孩子里并不出众,当他走热了身子,就摘下帽子,两处漂亮的金色马尾。他在围墙里转圈走,所有的劳动者都主要到了他。
入夜,劳动一天的人拼命啃食储备的鱼肉,为了获得更多的能量,他们不得不疯狂的啃鱼肉。奈何鱼肉就是鱼肉,它的热值仅有同重量的燕麦的三分之一。指望吃了鱼肉就能进行高强度的劳作,是一种脑子有问题的行为。
留里克估计那些最劳累的家伙,他们为了自己的房子不塌方而拼命,恐怕今日就消耗掉了四千大卡的热量。要弥补这份损失,可得吃掉四公斤的纯鲑鱼肉。
“看来,我要带过来七万磅的麦子,搞不好还带少了。”
他们用一天时间整理的内务,次日,木墙厚实的门被强壮的罗斯渔民和佣兵,拽着如小臂粗的麻绳,换换拽开了。
因为设计上的因素,艾隆堡的木门清一色是向内开的。它本是设计上不得已为之,却在当下起到了关键的优越性。
缘何?
一扇巨大的木门被拉开,留里克和一众人,他们看到了居然是一堵墙一人高的雪墙!
“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闹雪灾了。”
“主人,看来我们不易出门,我们甚至不能在雪里走动。”耶夫洛担忧的说。
留里克咬了咬牙:“我不管,给我带着兄弟们,拎着铲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给我在雪里开辟一条路。”
“这……”
“快去。”
本来耶夫洛是不情愿的,考虑到自己佣兵的身份,哪怕是为了职业素养,也得任劳任怨去干。
他们在雪墙里试图挖掘一条通路,耶夫洛本以为这是艰难的工作,想不到道路很快就挖通了。
因为过于劳累,他和伙计们早已汗流浃背,他们脱掉保暖的皮衣,手里握着长柄的铲土铁锹,走过这条雪路,他们看到的到处是没过膝盖的雪而已。就是身后的墙变得有些惊人,北风裹挟的大量雪花,已经在木围墙处制造了一圈的积雪斜坡。
“还不错,还能走人。”
耶夫洛喘着粗气,就被伙伴叫到:“你看南方!大海!还有河!都是冰!”
他抬起后,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啊!那里应该是……是海吧。”
“大海彻底冻结了,我们得告诉主人。”
“我们先回去。”耶夫洛一甩脖子就走回木墙。
很快,一切都明了了,留里克彻底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是连续两个星期的极寒呢?本就有冻结迹象的大海,冻出一米厚的冰层也不稀奇。
如果不是一直有做纪录,留里克也不知道今日已经是儒略历的十一月十五日。
大海冻结的事实,对于钢铁松鼠部落的居民仍旧是新鲜的事。他们仅是去年被迫跨越了冰海,而今已经彻底成了沿海居民。他们实际更习惯于住在林子里,男人们也擅长冬季捕猎。
只要不冒险去太远的地方,男人们都是不怕积雪的。他们会在雪中伐木、狩猎,女人和孩子还是留在温暖的家里好了。
但留里克必须去落实自己的计划。
又是一个新的白天,它短暂又非常重要。
留里克个子矮小,他站在一辆驯鹿小雪橇上,面对着所有被召集而来的成年男人们。
有钢铁松鼠部落民,有罗斯定居渔民,也有他自己的佣兵。
整个艾隆堡的男丁都在这里了,等待着首领大人的命令。
人并非是真社会性的动物,却能养成服从命令的习惯,体现出强大的组织性。本质上这是一种互惠互利的措施,尤其是在极端严酷的情况下,大家更要追随一个聪明人抱团取暖。
经过之前整顿艾隆堡内务的事,大家相信留里克者孩子不会乱来。
留里克开口说话了,他不想在大冷天的如雕塑一般在这儿杵着,说的话也言简意赅:“铁匠们,清理炉子,把火升起来,继续冶炼。烧炭匠,继续烧炭,满足冶炼的需求。木工,我需要大量的可以坐下二十个男人的大雪橇,立刻给我造,我会支付报酬。罗斯的伐木工们,扛着你们的斧头,展现你们的本事,我要大树倒塌,再拉到海岸。”
大家都有些诧异,留里克也不想多做解释:“你们现在就去做。很快,将有大量的人员奔赴艾隆堡,他们会驱赶着鹿群,携带着大量的燕麦。你们不要有疑问,完成我的要求,我会赏赐你们赢得的燕麦。”
只要品尝过放了盐的燕麦粥,就能明白这有它能给极寒中的人们以曼妙的温暖。
他们为了燕麦而奋斗,就在今日,大地开始震动,林子里也传来隆隆巨响。
留里克本来是打算等锯条造好后,再组织人手高效率伐木的。
谁能想到,一场无情的大风雪居然消耗了半个月的时间?留里克觉得自己宝贵的时间被可耻的浪费掉了。
好在罗斯渔民们,它们多少都懂得一点木工。他们缺乏木材精加工的能力,但伐木方面几乎只需要蛮力伺候。那些仅有大腿粗的小松树,它们只配做柴火和制炭原料,也是能被双持的北欧森林斧的壮汉两三下就能砍断的。
此地还有不少极端的大树,直径可达一米甚至更多。那是生长了超过一百年的高耸云杉,是坍塌下来能把人砸成肉泥的恐怖存在。
这不,梅察斯塔本是带着自己的族人,拎着小号的铬铁手斧去伐木,目的是搜集制炭材料来着。他们倒是想砍伐一些大树,他们用现有的材料也能搬到,就是其中的时间耗费太多了。
他理解的所谓大树,也就是相当于直径30cm左右的存在罢了,这在罗斯人的伐木匠人看来,也是一种小树。
他们这辈子第一次有幸看到了罗斯木匠在施展一种神奇的伐木术。
只见一棵双手根本就不能抱拢的大云杉,它的底层树干已经被罗斯人看出巨大的凹陷,罗斯伐木者已经在说说笑笑砍着另一边了?
他们就打算这样把树砍倒?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就是大树倒塌,砸到谁必死无疑。
结果,有伐木工对着故意砍出的小缺口,嵌入一根木块,他疯狂的敲打木块,最后巨树定向倒塌了,没有伤到任意一人。
梅察斯塔还是第一次见到了维京式的伐木术,那些定居的渔民居然都是一群优秀的伐木工!他们不仅仅身材高大蛮力充沛,居然还有着智慧。
当大树倒塌,大地都在剧烈的颤抖,震得梅察斯塔直接坐在雪地里。一片很大的局域里,松树杉树枝头寄存的积雪,顷刻间坠落,落了梅察斯塔一身,可他望着巨树坍塌的躯体,已经懒得抖去身上的雪,只是坐在地上边看边傻笑。
梅察斯塔这辈子见过倒塌的巨树,那些都是枯死的树,落在林子里后,再在秋季雨后发现它们,树上都长了一堆蘑菇。采集可食用的蘑菇,也是部落女人的一项工作。不过让他遗憾的是,虽然艾隆堡这里有着规模惊人的鲑鱼潮,就是蘑菇太少,算是一个遗憾。
其实以当先的技术,留里克完全可以快速的弄出蘑菇养殖,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因为完全没必要呀。种蘑菇是为了得到宝贵的蛋白质,然而实质上掌控了大半个波的尼亚湾渔业资源的罗斯人,他们最缺的是碳水化合物,而不是蛋白质。
第375章 一片森林竟连夜消失
当一群男人不得不在雪停后的白色世界里,积极砍伐大量木材补充损失的取暖柴火之际,就在被冻结的大河边,那些被厚厚积雪覆盖的陶土炉子,开始被人清扫打理,不久,炉子重新燃烧了。。
重燃炉子将一把斧头在1050c的高温下还原成了一块铁锭。水力锻造设备的叶轮的“水板”都被拆下,引流渠也被填土封闭。大河冻结了,钢铁松鼠部落的铁匠只能依靠双手,将铁锭敲打成铁条。
他们都觉得留里克是要做一把剑,可是这剑也太长了!
留里克还是不想解释,他就是催促手下人将此铁条尽量敲长敲扁。终归点燃的炉子里,最大的那个炉子也在其列,也必须是唯一的大炉子,才能再度将硬生生敲打成折合150㎝的铁条烧红并继续锻打。
那些罗斯伐木人开始创造奇迹,他们为了得到留里克的奖赏,为了得到燕麦,乃至求得一个在未来留里克治下的罗斯部族捞到一个更高一点的社会地位而奋斗。
被砍倒的大树,总重量都是极端的,树干的年轮排布致密,稍稍清点就能超过一百圈。一些大树根本没有运出林子的方法,倒是一些小点的,它们可以被组织起来的使役驯鹿合力的,将之拖拉到河畔被冻结的码头,和那些被拉到岸上浑身是雪的长船为伍。
“这些大树,用来剜成独木舟不是很好?”梅察斯塔如此想着,他的格局的确是小。
留里克早就吩咐手下将砍倒的大树拉到码头储备着,这些松木和杉木的确要作为船材,确是要运到罗斯堡的造船作坊,由那些机智的造船匠深加工。
留里克就在忙活自己的大事,哪怕是黑夜无法迫使他的热情之火熄灭。
所以雪地里篝火点燃了,大炉子和小炉子的火苗依旧惊人。
这一次,有多大十根锯条再被粗加工,它们再白天的时候已经成型,现在,就是留里克的身强力壮的佣兵,手持突击打造的铬铁淬火凿子,给铁条凿出牙齿。
凿齿工作犯不着牙齿的深度和间距一样,留里克只需要它尽量锋利。
有木匠也在做着辅助的工作,他们按照留里克的要求,以榫卯结构加工锯子的木柄。
一座很大的炉子并非高炉,它的确能被施加极高的温度,只要再加上一点温度,就达到熔炼生铁的底线了。它冶炼的几乎都是铬铁,想要熔炼它罗斯人的高炉也没有这种能力。
它至少很高大,这不,所有被凿出牙齿的粗制锯条,每一根都在两端硬生生的凿出了洞,此洞是为了捆绑麻绳用的,现在,有铁钩子钩在洞里,将其垂钓进炉子里。
炉子没有被皮囊鼓风机灌气,里面燃烧的木炭块完全处于闷烧状态,温度也维持在约莫700c的状态。被敲打得很薄的锯条开始快速渗碳,因为它的薄,留里克相信渗碳作业不必持续太久
那些锯条被敲打的几乎仅有三个毫米,它已经非常薄了,故而在低温渗碳作业时,留里克用了半个夜晚的时间,就基本得到了富有弹性的低碳钢。
它真得很有弹性,想必以后把十字弓的钢臂砸得薄一点,虽然牺牲了很多磅数,却因为更大的拉锯,依旧获得不错的蓄能?这样士兵可以长时间的徒手上弦不费劲,哪怕只能发射轻箭也是好的。
留里克几乎一宿没睡,他命令那些劳作者跟着自己在夜间拼命,为的都是十把伐木钢锯的完成。
和锯条长度基本吻合的木质框架榫卯而成,它像是一个很长的“工”字,它特地用罗斯渔民废弃的橡木船板制作,使得框架有不错的硬度和弹性。
留里克需要的就是它坚硬。
那些渗碳完毕的钢锯条,先是骤然猝火降温,再是火苗上烘烤做回火处理。科文人铁匠们不知道留里克的这套命令的理由,既然是他的命令,那就只好执行咯。
留里克得到的钢锯条得到了部分的发蓝处理,它的弹性与韧性更强了,就是铁匠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他本该回到宅邸睡觉的,在锯子完成之前,就算是眼皮都要不听使唤了,他时而用随处可得的积雪擦脸,也要看到最终的成品。
麻绳将锯条捆在框架上,在框架的另一端又套上了麻绳。
有一根木棍杵在麻绳中间,疲倦的耶夫洛承担起拨动麻绳的工作。
“这有什么用吗?”他问。
“废话,只有这有锯条才会绷直。”
“也许,我们犯不着这么折腾。”
留里克咬了咬牙,不耐烦的勒令:“你照着做就是了,哪里有那么多话。”
耶夫洛耸耸肩,此刻天上显现出淡淡的极光,积雪的世界都被极光和星辰照得透亮。
大家纷纷抬头欣赏着壮丽的景观,尤其是钢铁松鼠部落的科文人,他们并不把极光当做“女武神的巡游”,而是当做冬神的化身。
巧了,艾隆奥拉瓦堡这个位置,在另一个时空就是芬兰的凯米,本身就是欣赏极光的宝地。
极光的出现弥补了能见度不足的问题,而在未来的日子,一段长达半个月的极夜就要开始了。
借助极光,耶夫洛快速旋转着那根木棍,越往后他越觉得吃力。
“这样可以了吗?”他苦笑着拨动可以快速回弹的棍子。
“我看可以了。你瞧,锯条已经绷直。”
“还真是这样。”耶夫洛摸着扎手的锯条,他轻轻划拉手指,不仅联想到,这要是使劲磨蹭一下,自己长茧子的手也得流血。他不禁乐了:“嘿嘿!这东西一定能把大树快速磨断。”
耶夫洛完全是凭借自己的联想,脑子里出现一副大树倒塌的景象。
他看看地上还有小木块,选集就开始用第一把扭力绷直的锯条开始作业。
一大群人围了上来,他们都是要看看留里克所谓的锯子,能否真的锯断一根只有两根手指粗的树枝。
其实这很无聊,留里克绷着脸,他稍稍想了想,才明白大家好奇的原因——很简单,他们的概念里,此乃一种全新的加工木材的工具与方式。
在大家的惊呼中,耶夫洛一番运动,那树枝断开了,且断面颇为平整。视力尖锐之人,也看到了积雪上散落的一些木屑。
“这东西还真有用。依我看,大树照样弄断它,哈哈,也许它比斧头还要快。”
“它当然比斧头还要快。”留里克略显憔悴的笑脸带着一丝笑容:“你就不能想到更多的事吗?比如说一种武器。”
“啊?”耶夫洛举着手里的锯子,“大人,你指望它锯断敌人的脖子?哦,如果是对敌人处刑,我愿意用它代替斧头。”
“不是。是那个让你觉得无聊的被麻绳捆着的木棍。”
“它又怎么了?”说话间,耶夫洛还拨弄这根已经被麻绳的扭力死死绷紧的、搭在框架中心木杆上的棍子。
“它可以作为一种武器。”
耶夫洛愣住了,他沉静一会儿:“对不起,我……我不能理解。”
一记非常猛烈的哈欠,让留里克不想再赘言。只见其他人都完成了工作,全部十把锯条获得最终的成功。理论上它们都需要经过质量检验后再投入使用了,留里克没工夫这么教条,他直接将雪夜下的一众人召集起来:“你们中的疲倦者可以去睡觉。我需要一个不知疲倦的,你们就用我发明的锯子,去锯断大树,等我睡醒后,我要看到一片消失的树林。”
回到自己住处的留里克是高兴的,就是这幅身心俱疲的身体实在需要休息。
他听到了另一个房间老爹的鼾声,以及赛波拉娃睡梦里拧巴身子的折腾。
在入睡前,留里克敏感的身体感受到了大地的轻微颤动。
他略略露出笑颜:“你们果然迫不及待用锯子伐木了,看来我得再奖赏你们一下。”
那些科文人的确在利用锯子大规模伐木,该怎样使用它根本就无需教授。耶夫洛还没有睡觉,他为了在主人身边拼命的表现,这一宿自当拼命。
据说只要好好做事,讲道理的留里克大人就会赏赐很多东西。
科文人渴望得到更多的燕麦赏赐,就跟着耶夫洛去玩命。结果如何?一切尽在留里克的计划中。
有多达三十个透支生命的科文人,带着斧头、麻绳,乃至最新制造的锯条,举着缠着浸泡松脂的布条所造的火把,进入小树遍地的附近林地。
北极猫头鹰的一双眼睛,完全是本能的瞪着科文人的火把,而科文人也是利用这种“趋光性”去捕捉猫头鹰。
这一宿他们无意夜捕,他们只想让一片树林消失,来给留里克一个惊喜,更是高效的为部落储备一批柴火。
将被消灭的树林,就在艾隆堡的东边,它更是毗邻前往矿山的路,选定这里自然有着扩路的用意。他们无所谓没过膝盖的积雪,又自然的组成十个伐木小组,开始针对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的松树,开始了掠夺性砍伐。
他们想要得到赏赐,真的投入伐木后,也渴望向罗斯人证明科文人虽然矮小很多,也是有着很多坚韧不拔的硬汉。
谁曾想,一棵松树居然快速的被锯断了,更令伐木者震撼的是,两人分明没有使多大的力气。
捷报频传,要锯断一棵大腿一般粗的松树,两人只要掏点力气,一分钟内就能完成。
比起之前的斧头劈砍,效率提升了多少呢?耶夫洛无法明确的计算,然而不但倒塌的松树已经说明了很多事。
那些个头矮小的科文人,第一次有了摧毁森林的能力!大树的不断倒塌完全激发了他们的兽性。
他们已经不再满足于合力杀死熊、狼和野猪,现在,他们就是要用瓦良格人的新型伐木器具,去挑战土地之神的权威。
柔韧性很不错的特制钢锯条可不是那么容易崩断的,它又是被扭力崩得笔直,他们伐木直到东边的天泛蓝,钢锯没有损坏一把,而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是一片消失的树林。
他们真是累坏了,甚至有人嫌热,要在伐木时脱去御寒的皮衣。
这不是找死吗?
好在这种表面求凉爽,实则是温度感受失灵的情况,被见多识广的耶夫洛发现。终究没有人意外的冻死,当太阳以极其慵懒的姿态爬出地平线,已经坐在雪地上打盹的人们,用眼角瞥到了满地的树干,笑着打起了呼噜。
留里克终于苏醒了,他爬起身子下意识拍打一下小脸,左右乱摸想要弄点吃的。
赛波拉娃早已起床,像是大多数部落的女人,觉得做饭是女人本分的她,也如部落的女人那般,去准备早晨的饭了。
说是早餐,它和午餐无异。要不说许多北极圈动物会冬眠呢,此地不仅寒冷,冬季时期的白昼时间极为短暂或者根本没有。漫长的黑暗期为何要到处乱跑?如果不是要伺候冒着积雪继续工作的男人,钢铁松鼠部落的女人们也不会为了做饭这件事,在冬季如此积极。
苏醒后的留里克很快吃上了热腾腾的盐水煮燕麦,再佐以鲑鱼肉,算是一顿丰盛的饭。
他想着伐木的事,也想着那根被扭力绷直的木棍。
他想着想着,突然噗呲一笑。
“留里克,你怎么了?”赛波拉娃张着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我?我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是伐木的事吗?昨夜我倒是听到了很多奇怪的闷响,我猜那和伐木有关。”
“他们就是在伐木。对了,你父亲呢?”留里克左看右看,的确没见到梅察斯塔的身影。
“他应该组织人去做事了。留里克,白天真是太短暂了,我想我也没什么事好做。”她勾下小脑袋,不停拧着身子,时而又露出笑容。
她就是打算趁着难得的机会,以求和留里克走得更近。一个强悍的男人可以用很多姬妾,为了自己和部落的未来,赛波拉娃愿意听从父亲的要求,现在就拼上一把。她试图抓紧时间粘着留里克,在留里克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的撒娇罢了。
可爱吗?当然很可爱。就是不合时宜。
“没什么事好做?那就快点吃饭,罢了跟我去看看耶夫洛的成果。但愿你父亲也在。”
“哦……”赛波拉娃的快乐突然消失,接着撇着嘴,三两下吃掉了全部的麦粒。
昨晚的一瞥,让留里克在脑海里,将扭力弹弓这种武器的制造提上了日程。
制作火药和铸造青铜炮,其中的技术问题太多,它们可不是有了理论就能指望本地的,还处在部落联盟时代的铁匠能造出来。他们最多铸造一个模型,真的实用化留里克不敢恭维。
模仿卡拉维尔船的大船,有了第一艘就要有后续的船只排队下水。这些兼顾作战用的特殊货船,必须有合适的攻防一体的武器。使用船用火炮当然最好,关键是造不出来。不过船用扭力弹弓,那就不存在任何的技术障碍了。
“还是先不要急着搞扭力弹弓,我得先看看他们夜里干了什么。”
留里克带着几个佣兵,又在赛波拉娃的陪同下走出了围墙,一路之上他听到一些居民,居然在议论什么“道路一侧的树林突然倒塌。”
这是什么情况?总不会是耶夫洛他们真的听了自己的随口一说,就毁了一座森林?
留里克拉着赛波拉娃,两人急匆匆跑出木墙,他们发现了不远处居然站在上百人,明显是在围观奇怪的景象。
很快,留里克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运输矿石的道路一侧,近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林子不见了。
不,那些松树还都存在着,只是尽化作一地墨绿的残骸,还有黄白色的树桩。
他看到还有一些人在打盹,一些人拎着锯子,另一手还抓着熏鱼猛啃。
见得主人来了,耶夫洛急忙拖着极度疲倦的身子,迷迷瞪瞪走来:“主人……主人,你瞧这个森林。我们……我们完成了你的命令。”
“啊!就靠着我的锯子,完成了?”
“对!”
“锯子呢?是否完好?”
“没有损坏一把,都是完好的。”
留里克再看看一地的倒塌大树,再看看耶夫洛那憔悴的脸:“和你伐木的有多少人?”
“有……三十个。”
“赏!必须奖赏!你带着科文人都去休息吧,尤其是那些科文人,他们睡醒后每人一碗麦粥。我那点口粮不要了!我得赏赐他们的拼命。”
一小片森林不见了,留里克已经无需亲自上阵去证明锯子的可靠,因为在接下来短暂的白天里,梅察斯塔带着剩下的那一点科文壮年男子,去接替呼呼大睡的族人们继续伐木。十把钢锯开启了轰轰烈烈的高效率伐木的运动,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因为炉子并没有完全的熄灭,那些低碳钢造的斧头、锤子纷纷回炉,制作锯子的工序正在被复刻,更多的锯子呼之欲出!
第376张 他们祈盼一场婴儿潮
一个白天过去了,梅察斯塔的科文人,留里克投入的一批佣兵,还有罗斯渔民,他们开始各自发挥自己的技术,疯狂的破坏艾隆堡附近的树林。
他们拼命的动力是什么?
佣兵和罗斯渔民是为了得到留里克的金钱、物质的奖赏,这情有可原。
钢铁松鼠部落的科文人呢?留里克给他们画了大饼:“好好做事,让我开心。做得好了不但马上有麦子吃,我会减少你们明年的贡品量,还会用麦子换你们的皮革。”
他们本就迫于罗斯人的军势,也在于留里克提出的条件确实诱人。
夜幕降临后,那些奉命疯狂破坏森林的科文人,纷纷拖着疲惫的身子,撤回木墙内。
他们不曾想到,等待大家的果然是一顿盛宴。
说给予赏赐,它就不打折扣。
白天的时候,留里克差人将尚未吃掉的麦子全部拿出来,交由部落的女人舂捣成燕麦碎屑。她们并没有将其制作成面粉,而且也并不需要。那些粗制的碎屑全部倾倒至陶瓮里,由大火熬煮。还佐以切碎的冻鱼肉,它化作鱼糜,与变成粘稠糊糊的麦粥继续进一步熬煮。
为了增加它的香气与油脂含量,留里克还勒令佣兵往里面倾倒了不少用作油灯燃料的块状海豹油。
一些进口自巴尔默克人的大西洋精制海盐,让它的口味变得极为诱人,且考虑到这顿高糖、高油和高蛋白的每餐是供应那些付出了巨大体力劳动者的,留里克管它减淡与否,翁里可是非常奢侈的倒进去半磅盐。
又有一片树林消失了,来不及拉走的树干就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浑身疲惫的科文伐木工们,他们赞叹于锯子的高效率,也双手颤抖着捧住木碗,看着碗里极为粘稠的羹糜动起了勺子。
罗斯首领在犒劳科文人!
罗斯首领不惜倾倒大量的盐!
罗斯首领履行了他早晨的承诺!
科文人瞪大眼睛,感受到那幸福如天堂的齁咸感觉,不由感动得流泪。
其实他们并非单纯的对留里克心怀感激,而是这些世代居住在内陆地区、最近几个月才迁徙到滨海之地的科文部落民,他们的身体从来是缺乏盐分的,客观上这也限制了他们的战斗力。
他们的身体渴望大量的氯化钠,故而着齁咸的粥,每个人都是三两下灌入肚子。
进餐仍未结束,饥饿的伐木工们几乎每人又啃掉了两条熏鱼,等到肚子实在塞不下了才宣告作罢。
无聊的冬夜,除了和妻子去创造新生命外,还有别的什么娱乐吗?
饱餐的部落男人们,他们本就是战斗后的幸存者,昔日的敌人居然真的赏了一顿美餐,似乎以后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
他们在自己家里,腆着鼓胀的肚子呼呼大睡,根本不想搭理妻妾们,这让女人实在有些不爽。
她们只是没考虑到,自己的丈夫伐木之际过于兴奋,几乎累到虚脱。此番吃得太饱,血液都集中在肚子,忙着调动消化器官去应对身体主人这辈子前所未有的糖分冲击。简而言之,就是脑子相对缺血。加上身体的疲惫,还能爬起来在与妻妾一番“战斗”,那是痴人说梦。
可以说,入冬之后钢铁松鼠部落的女人们,对于用生育匡扶部落损失的人口,有着出自于本能的渴求。她们从不觉得部落是梅察斯塔的部落,而是大家的部落。女人们仅仅是体力上比男人差一点,对于部落的义务上,可一点不比男人差。
伐木工作仍在持续,留里克储备的麦子就那么一点,剩下的麦子顷刻间被一群大胃王啃食干净了。
接下来该怎样呢?运粮的大军是否已经出发?养鹿人和他们的驯鹿队伍是否已经北上?
在他们抵达之前,留里克也只好和其他人一样,终日以啃烤鱼度日。令人庆幸的是,艾隆堡储备了大量的鱼获,它们现在被冻得硬邦邦,根本不必考虑腐烂。有些糟糕的,则是这些鱼清一色的鲑鱼,也就是三文鱼。天天吃烤鱼的日子真的很无聊。
留里克无聊之际注意到一点事,那一些部落的女人,他们居然在主动勾搭定居的罗斯渔民。
他们居然在主动发生关系,且这份关系分明就是非法的,他们彼此并没有被祭司见证的婚姻关系。
他索性直接找来梅察斯塔,得出了一个让他不太意外的消息。
“首领。”不错,梅察斯塔索性用学到的诺斯语词汇称呼留里克为“首领”:“你不要觉得奇怪,其实这些事早就发生了。战争之后我的部落死了很多男人。女人们是坚决不情愿和她们的亲戚结合,她们需要外来的男人。”
“可是,他们彼此没有婚姻。”
“无所谓。”
留里克不惊讶,他的态度很淡定:“难道,你的祭司也不去插手?哪怕是做一个科文式的仪式也是好的。”
“这都无所谓。首领,我的部落需要人,很多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乐见于部落的女人和你们的男人结合,现在生活在你的治理下安定了,大家不用担心挨饿、受冻,更不会担心被袭击,这样我们可以生育更多的孩子。我的部落会复兴,未来更多的人口……也会。”梅察斯塔犹豫了一下,又淡定的说:“更多的钢铁松鼠部落民,会给你缴纳更多的贡品。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讲。”
“你的……你的佣兵。他们极为强壮,如果可以……”
“好吧!”留里克木着脸毫不犹豫的认同了。
“啊?真的?”
“当然。不过你也该明白,如果孩子的父亲是罗斯人,那么他们就不是简单的科文人,他们是罗斯人。他们不是奴仆,但是,他们需要缴税。如果你很着急,我很快就能安排我的人。”
留里克看似毫不犹豫,其实头脑里已经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因为梅察斯塔的希望,还有那些女人的主动行为,实在和他头脑里固定化的三观有了冲突。
他一直在适应这个蛮荒却也极度真实的世界,人或是部落为了活着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此为了恢复战争损失的人口,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讲什么男女道德?看来这些都是扯淡,对于科文部落民,“婚姻”这一概念对他们都很模糊。
好歹梅察斯塔是个男人,倘若首领是一介女人,怕不是整个部落是活脱脱的大号母系氏族了。
哦,至少养鹿人的社群大抵是个母系氏族,留里克尤为记得被解救的养鹿人女人们,现在普遍挺着肚子了,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那不重要,反正都是罗斯男人做的事。
留里克战胜了自己的“道德洁癖”,这绝非是单纯的妥协。
罗斯部族要发展,在不能用技术手段显著提高物资生产效率的当下,拥有更多的人口就是最优解。
有道是一切的问题都是人的问题,只要人口多了,那些弄不成的事也就可以完成。
留里克也曾想过,用武力手段迫使奴隶去劳作,这种经济手段整体效率有待商榷,也极度的高危。
总体而言奴隶也是不可靠的,除非将他们真的收容为自己人。直接改造这些外族人为罗斯人,怕是一个麻烦的工作,不过他们的后代可就容易改造了。
留里克已经真切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是比他想象的更加直接、更加的暴力也更加不讲道理。
弱者就会被挨打,不被挨打并非说明与世无争是好的,而是强者忙着攻击他人,无暇顾及这边罢了。
佣兵们是否真的忠心耿耿,还是单纯的为了钱和麦子,留里克比较倾向于认同后者。想要笼络他们,恐怕单纯的钱粮是不够的,他们多数就是在故乡梅拉伦混不下去的年轻人,他们本就是一无所有,唯有一膀子力气,才来做的佣兵。
用女人去拉拢他们,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段。
这样,各方都能得到自己需要的。
最终,艾隆奥拉瓦堡会在明年夏季迎来一次婴儿潮?
反正罗斯堡和新罗斯堡这两处主要定居点,明年的婴儿潮是铁定的。
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夜幕占据了人们的大部分生活时间。
伐木的工作每天都在进行,只是后续的工作量已经远远的减少了。一些被发现的高耸云杉,被以经典的维京伐木术定向放倒,大量的碗口粗的松树,就是被锯子处理掉。
居民趁着月光和极光,拎着小手斧去斩断松杉的树枝,索性以此为燃料,扔到壁炉里焚烧。
做这项工作的多为女人,她们带着笑意做这件事,用麻绳捆扎枝条,放进担任拉动的小雪橇,时而还轻抚自己的肚子,想着快乐的事。
她们对罗斯人的态度早已有了改观,留里克一口流利的能听懂的语言,加上犒劳伐木人的盛宴,更加让她们放心。
留里克的佣兵全都与科文的钢铁松鼠部落的女人发生了关系,有了第一次就接着第二次。
平日里一直好吃好喝供着、掏力气的活计都去做的佣兵们,他们彻底颠覆了科文女人们“何为男人”的认知。
艰苦的环境下,柔弱的女子渴望得到强壮有为壮士的庇护,这不,一群露水夫妻就这么诞生了,就是这露水恐怕已经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比如说,定居的罗斯渔民们,他们的妻子就是本地的科文女人。
大家对于明年有着美好的期盼,无论男女,钢铁松鼠部落祈盼一场婴儿潮。梅察斯塔嘴上不说,他心里都在算账,什么明年出生五十个,对多再过两年,又是出生五十个,只要食物充足,部落可以以每两年增加五十个孩子的速度增加人口,他的畅想好似春秋大梦,似乎在有生之年让部落膨胀到一千人也不是不可能。
留里克现阶段祈盼的当然不是这个,就是漫长的黑夜,他觉得自己的佣兵们纷纷变得有些虚,甚至耶夫洛也虚弱了。
无他,是时候宰掉一头驯鹿,让他们生饮鹿血补肾了。
他祈盼的是来自罗斯堡的一群人,他们是驱赶着鹿群北上冬季放牧的养鹿人,还有奉命集体北上的滞留在罗斯堡的留里克的佣兵,还有大量的货物。
那场可怕的漫长大风雪结束已有半个月了,儒略历也到了十一月一日,距离罗斯人的光明节还有整整四个星期,不过艾隆堡更受地理的影响,实际上这个定居点的极夜时间比罗斯堡长那么一点。
两地的维度差别其实很小,该地的完全极夜仅有一天半罢了。
此地维度确实很高,由于靠海的因素,哪怕是大海已经冻结了,晴朗的日子里艾隆堡的昼夜气温可没有那么极端。白天的温度的确低于冰点,夜里的温度也基本维持在零下十度左右。除非再来一场暴风雪,气温才能突然跌破零下二十度。
这样的低温并非那么致命,只要外出裹着厚厚的毛皮什么问题都没有。
既然艾隆堡已经是一座小城市里,基本的城防措施看似多余那也得有。
一些人被勒令站岗守夜,他们在木墙外的冰冻码头处,点燃一摊常燃的篝火。他们就以篝火取暖、打盹,乃至把烧烤冻得如石头的鱼当夜宵。
他们手里也时刻配备着武器,尤其是尖锐的短矛,这样若有游荡的北极熊乍现,大家就可一拥而上获得这一意外惊喜。
留里克有些想不到的是,常燃篝火居然起到了灯塔的作用!
一只由养鹿人、佣兵以及一小撮决定提前出发的罗斯冬狩猎人,他们组织起一百人出头的队伍,纷纷坐上驯鹿拉着的多达四十辆大小各异的雪橇,拉着一批草料和一大批麦子,沿着冰冻的海岸线向北方摸过去。
导航者就是曾多次参与冬狩的一批老猎手,他们经验丰富,最善于布置陷阱抓捕雪貂、森林猫。能拥有这等本事,恰恰也证明了他们具备在林子里不迷路的能耐,最是适合做向导。
拉雪橇的驯鹿本就是另外三个科文部落精心培养的使役,它们本身就是拉货的工具,比起在奥卢河需要承担的重担,罗斯人和那些货物,反而不是很沉重。
鹿群有所繁衍,大鹿小鹿多达四百头,混杂着大量载人、货物雪橇前进,以阿尔斯卡为首的养鹿人,承担起了非常重要的赶车工作,也恰是他们,最有本事将驯鹿群训得服服帖帖。
养鹿人爱惜畜力,不会逼着驯鹿拼命而类似,反而在适当的时候停下来,人们就地扎营休息,驯鹿也就地啃食雪橇上拉着的干草,乃至一批专门为拉雪橇主力的那一批驯鹿吃的燕麦。
让鹿吃燕麦实在是奢侈,偏偏留里克给老爹提了个醒。结果到了罗斯堡,奥托毫不犹豫的听了一下卡洛塔的态度,得到的也是和留里克类似的意见。卡洛塔何许人也?她的奥斯塔拉部族善于养牛羊,驯鹿和牛羊似乎没有本质的差别,想要它们掏力气劳作,就必须喂麦子。
奢侈是真的奢侈,奥托忘不了当年自己的缺乏经验。居然逼着驯鹿走个不停,结果缴获的二百多头鹿几乎都累死饿死在路上。
阿尔萨卡觉得罗斯首领家族都是爱惜鹿的,连优秀的燕麦都当做饲料。
对于纤维素都有很强消化利用率的驯鹿,它们获取了来自于燕麦的全部热量,这便展现出强悍的力量,在冬季快速前行,持续快走的驯鹿群,那速度和顺风的长船速度差别不大。
其实仅仅过了三天时间,也就是出发的第三个白天,他们已经到达了最北边的海岸线。
他们持续贴着冰封海岸前进,夜幕早早降临了。正在就地休息的大家赫然看到远方的地面亮起了火光,所有人不再淡定。
是艾隆堡!是艾隆堡的火!
还有时间点燃篝火烤肉吃吗?
这支运输物资的队伍开始了最后的旅程,而他们在睡觉时间的突然到访,先是吓得养鹿人以为是强寇袭击,弄清楚状况后,关闭的木门也被打开。
留里克被聒噪闹醒,他又猛然精神起来。
虽然他们来的时间点有些气人,运输物资的大军和养鹿人们,终于抵达了。
第377张 把四十米长的云杉拉走
一群穿戴着厚实皮毛的人站在艾隆堡的围墙内,对于这个恍若突然出现的定居点,他们何尝不是感叹?
养鹿人的头目阿尔斯卡,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曾受奴役之地竟然就是这里。
艾隆堡从设计之初就计划安置一千人,故而它内部的空间实则很大。
一群驯鹿硬是被驱赶到了围墙里面,连同拖拉着的大量雪橇,在极光和星光下,形成颇为有趣的局面。
来访者纷纷点燃火把,守夜人也点燃大量的篝火。
三十多名男女各异的养鹿人因惊叹而发呆,互相接头的罗斯人说说笑笑,就开始卸下大量的货物。尤其是耶夫洛和他的佣兵们,他们和其他的佣兵弟兄完成会和,第一时间便开始搬运属于留里克的麦子。
乃至,一些极为特殊的货物——一些特殊的树干。
得到了紧急报告的留里克匆匆换好衣服,在被夜晚的冷风狠狠一刺激,他的精神振作起来。
在火把、篝火的照耀下,木墙里面出现了一大群毛茸茸的人,还有数量极为庞大的驯鹿群。
有一个面熟的家伙在向自己走来,是阿尔斯卡。
“看来,你们全体平安抵达了。你们完成了大首领的嘱托。”留里克以养鹿人语言说道。
阿尔斯卡即刻躬身:“我们是你的仆人,现在,我们会为了你冬季放牧。”
“很好。不过也不必跑的太远。唔,你觉得这一城镇如何?”
“它……真的很伟大。”
阿尔斯卡和他的族人,都不过是雪原中的游牧民族,他们对城镇的概念本就模糊,自然缺乏评价它的辞藻。
留里克也无意继续问下去,便指着木墙说:“我的墙高大且加固,可以抵抗最猛烈的暴风雪。你带着男人们去放牧,把女人孩子留下来,木墙会保护他们的安全。放心,我以主人的身份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以及每天的食物。”
阿尔斯卡咬了咬牙,他很不舒服,却也没有任何权限说一个不字。
“好的,我会照看好大人的鹿。”
留里克点点头:“作为交换,我也会照看好你们的女人和孩子。”
还要继续和养鹿人交谈什么吗?去向他们好好展示一座坚固的城堡?留里克觉得没必要。
他们毕竟是养鹿人,恐怕他们自古以来乃至未来,都喜欢在雪原中以小氏族状态独居的。留里克依稀记得在另一个时空,他从影视那里获悉的有关萨米人的生活,无外乎恬静安宁的雪原里,几幢木屋里住着一户萨米人家庭,还有他们豢养的上百头鹿,并依靠着接待游客、出售鹿的各种制品赚钱过日子。
一千年后萨米人的安稳日子,根本不是他们用武力手段争夺而来的,完全来自于瑞典人的施舍。仅仅是因为那个时代,瑞典人崇尚爱与和平,还有环保。对于萨米人这种自古以来对于原生态生活的追求,他们颇为支持。
当前的时代有着很严重的局限性,一位智者提出博爱的口号,受众存在吗?
留里克倒是想善待这些养鹿人,也害怕真的让他们自由的放牧,搞不好就赶着鹿群一下子跑到了摩尔曼斯克,茫茫冰雪世界再找到他们的成本实在疯狂。
为了避免这种恶心的状况,留里克也只好扣下他们的妻儿。
他们毕竟是人,总不会为了叛逃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吧?
来自罗斯堡的人们打破了艾隆堡的安宁。
愈发漫长的夜晚时间,人也不可能一直睡觉。大家的精力总是充沛的,被造访者聒噪所感染,整个艾隆堡的固有居民,纷纷从他们的房子里钻出来了。
酣睡的劳动力纷纷出门倒是好事,留里克轻而易举的就调配劳动力,将所有的麻布包卸下雪橇,统统塞进作为仓库用的几个空置木屋内。
关于麻布里面装着的都是什么货物,留里克亲自检查了一番,其中以燕麦为主。因为收购自梅拉伦的麦粒普遍没有机会好好翻晒,倘若天气潮湿,它们很大概率腐烂。好在寒冷时期降临,这些麦子留里克估计春季种下也难以发芽,它们被低温破坏了,恰是低温,它们不朽,甚至能够在北极圈里存放五十年。
另外的食物都是蔬菜,又以黄根胡萝卜和洋葱为主。还是因为低温,它们全都冻成了冰坨。那些紫皮的洋葱,简直成了冰球。
这一宿,造访者都暂时住在了木屋里,那些空置的木屋全都排上了重要用场。
留里克的佣兵几乎全都聚集在了艾隆堡,他们人手配备了手斧和钢制短剑,甚至还有二十把十字弓,使得这近乎一百人的队伍,具备了超强的战斗力。
留里克相信梅察斯塔这个科文人完全臣服了,他就怕那些普通部落民里突然蹦出来几个刺头进行煽动,行对自己不利之事。虽然这种事似乎不可能,例行保持戒备是必要的。
再说了,艾隆堡实质上就是一座北方的城市,它必须要有最基本的城防设施。
佣兵们全在这里了,他们吃金主的麦子,穿金主的皮衣,他们就是留里克的可靠爪牙。这些人和留里克有着明确的利害关系,是比定居在艾隆的真正的罗斯渔民还要可靠的存在,也自然比科文人更加可靠。
近百名佣兵,实质上承担起了艾隆堡的城防工作,也进一步巩固了留里克在此地的权势。
次日,短暂的白天从东方红色朝霞开始。
哪怕白天非常短暂,气温惊人的不是那么寒冷逼人。短暂的白天,艾隆堡的冬季日常生活的各种项目还得抓紧时间落实,比如说妇女们要去捡拾柴火,男人们也要去砍伐一点小树。
养鹿人头目阿尔斯卡和他的伙计们,大家和科文人的钢铁松鼠部落,早在半年之前就在罗斯堡和解了。而今看到科文人的日子过得还不错,阿尔斯卡羡慕归羡慕,他还是喜欢在雪原上放牧。
只要守着一大群鹿,他就觉得拥抱了曼妙财富。虽然自己已经沦落为留里克的养鹿奴。
公平的说,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其实还可以。至少做了留里克的奴隶,他感觉不到族人们受到了什么实质性戕害,只要帮主人养好鹿就能得到很好的安全保障,还要追求更多的什么吗?
一个新的白天,一个新的开始。
阿尔斯卡带着他用双手就能数过来的弟兄们,撇下妻儿,带着二百余头鹿,一些防身用的铁质武器,雪橇和住宿用的皮革帐篷等宿营用品,他们奔向了北方的茫茫雪原。在他们携带的物资里,还有一小包燕麦和一点盐。此二者算是给养鹿人的“胡萝卜”,以缓解他们妻儿被扣留的难受。
阿尔斯卡还意外的接到了留里克的一项要求:“你们顺便找寻别的养鹿人,告诉他们,归顺我,每年给我缴纳一些皮革,就能得到罗斯人的军事保护,就能得到贸易许可。”
这份要求阿尔斯卡答应了,他不得不考虑一件事。他见识到了罗斯人的强大,以及对征服已知世界充满野心。如果一切都是命运,所有的养鹿人都将被他们统治,那么有能尽量避免冲突的机会就要尽量争取。从自家的鹿群里提供一些给他们,就能保证不被他们攻击,这笔“买卖”是核算的。
然而留里克的另一项要求就让他颇为吃惊。
“前往世界尽头之海?找寻一条特别的河流,找寻一条永不结冰的海湾?”这件事阿尔斯卡就不怎么清楚了。
他还是接受了这份要求,因为留里克拒绝他的质疑。
其实,留里克就是希望这些可以在整个北方,具体而言就是拉普兰地区二摩尔曼斯克地区活动的养鹿人,可以找到摩尔曼斯克海湾,并提供一条可以前往那里的路径。雪原探险这种事当然要做,留里克觉得这方面还是养鹿人经验丰富。
阿尔斯克的冬季放牧带有一定性质的探险意义,他们带走了二百余头鹿,那么另外的二百头呢?
其余的鹿清一色的被留在了艾隆堡,被挑选下来的或是其中的小鹿,或是其中最为健壮的雄鹿。
原因很简单,才几个月大的小鹿是否会死在外面?固然野生的驯鹿群的年复一年迁徙旅程,就应该有一批小鹿死亡。
留里克不希望这些圈养的小鹿有任何闪失,它们能走到艾隆堡已经是伟大的壮举,它们未来就在定居点周边啃草算了。
至于那些健壮的雄鹿,它们将派上巨大的用场!
那些消失的森林又不是真的“陆沉”了。地上到处是坍塌的大松树,它们的树枝都被砍掉当柴火烧了,结果就剩下一大堆笔直的树干。
艾隆堡里有着充足的麻绳,以麻绳捆住树干,以人力将其拽出来,尽数运抵冰封码头处,其中要消耗多少人力?人力明明是那么的宝贵,畜力就有所不同了。
被挑选出的雄鹿,它们本就是被其他科文部落精心培养的使役,是拉雪橇的温顺的高手,自然也能轻易的将树干从“森林废墟”里拽出来。
这不,第一个白天,那些驯鹿就开始干活儿了。
留里克甚至都不去关注养鹿人和鹿群的背影,而是带着一群佣兵,前往森林的废墟出,处理那些大树。
大量的松树被套上麻绳,绳子另一头挂住鹿的脖子。现实情况往往是两头鹿拖拉一棵原木,人觉得费劲的事,驯鹿似乎感觉不到累。
留里克没有关心那么多,直到短暂的白天很快到了傍晚,他发现一些雄鹿已经喘着粗气,走路也有些晃荡。即便如此,驯鹿还是被抽打着,继续拖曳着原木走向冰封码头。
此刻,码头的雪地上,那些手持双人锯的科文人,已经在梅察斯塔的带领下,将原木进行二度的加工,也就是锯成大概有2个stika的长度,以便更好的用作船材,乃至运输的方便。
梅察斯塔和他的族人,承担起了颇为关键的木材堆放作业。有着一样长度的大抵都是壮汉大腿粗的原木,被成人字形交叠堆放。二百头驯鹿,在被扣留的养鹿人女人、科文部落的女人,乃至留里克的佣兵、罗斯渔民的共同驱赶下,载雪地上硬是形成了一条运输线,连带着鹿和人行走之地,变成了一条硬邦邦又很滑的道路。
终于,就在傍晚时分,一项极为重要的运输过程,在留里克的热忱祈盼中终于进行了。
耶夫洛,勇敢的佣兵队长,就是他亲自主持了这场极为重要的押运。
多大二十名佣兵和五名科文部落民男子,他们硬是驱赶着多大十头健壮的雄鹿,去拖曳一棵极为特殊的巨大原木。
它是一棵极为高大的云杉,也是在森林中及其出众的存在。
留里克也是从梅察斯塔嘴里获悉,九月初的时候,定居这里的罗斯渔民站在矿山上,看到了远方的松树林里有着几棵鹤立鸡群的存在。
那是一些高大的云杉,远距离看过去不觉得它们特别高大,只有站在其身下,方知何为高耸。
罗斯渔民用经典的维京伐木术,愣是砍倒了这棵树,当然它坍塌之际不但砸断了一些小松树,也引发了一场微小的地震。
经过初步的测量,它被砍掉了所有的树枝后,剩下的树干部分居然达到了40个stika。这就是留里克梦寐以求的船用桅杆选材,它笔直且极高高耸,虽然40stika,也就是40米的长度,对于区区一艘卡拉维尔船,实在太疯狂了,它更适合用作盖伦船的桅杆。
仅仅依靠十头雄鹿拖曳,耶夫洛咬着牙感觉到鹿的艰难。最终,所有男人加入到拖曳的大军中,和雄鹿一道,将这沉重的木杆拉走。
一开始,留里克并不觉得这是极为困难的事。
直到他看到耶夫洛死死拽着麻绳的那憋红的脸,还有驯鹿疯狂的喘气……
留里克看清了这棵被硬生生从林子里拖曳出来的树干,它已经被拖到了平坦雪地。有光滑的积雪存在,拖曳大树干真的那么费劲吗?
事实就是这么极端。
留里克只是知晓了它的长度,以及近乎于一个stika多一点的直径,却没有计算它的重量。原因也不怪留里克的不作为,完全是因为他并不知道云杉原木的密度。
那么,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数字?
留里克把这树干当做一个特殊的圆锥,再以简单的计算公式得出它的体积约莫有10.5立方米。
其实云杉的密度是4g/m3,他们拉出来的巨大云杉树干,重量达到了四吨。
这是一个极为夸张的重量,唯有二十五人与十头雄鹿合力,还要利用比较滑的雪地,方能将其拖拉出来。
巨大的重量直接压融化了一些雪,拖曳工作可以在更光滑的情况下进行,但四吨的重量真不是开玩笑。
像是这种长度的大树可不止一棵,瞧瞧它密密麻麻的弄得人眼晕的年轮,留里克敢于确定,这棵树少说也是长了五千年。
其实这一点都不夸张,北欧云杉,这种特殊的树的寿命理论上是趋于无限的,它难以自然死亡,它的死亡主要来自于外部原因,譬如人类的砍伐。
用来制作桅杆,或许云杉不是很好的选择,不过罗斯人哪怕得到了梅拉伦的造船业技术支持,那些造船高手也不懂、更无必要去在小船上实现什么“桅杆拼接术”,即便卡拉维尔这种船,依旧算是一种小船。红松的密度更高一点,却无法如云杉这般可以生长得特别夸张。
耶夫洛憋红的的脸好似喝了一瓶烈酒,那些搬运一般原木的人们看到突然走出来在这么一群勇士,不由的聚过来围观。他们震撼于这些家伙居然成功的将巨树给拽出来了,也对他们的身体忧心忡忡。
耶夫洛急于向留里克做出积极表态:“大人,我们快要成功了。”
“这……真是太疯狂了,你果然成功了。”
留里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拖曳麻绳的人急忙坐下来休息。他们早就摘了皮帽子,这番坐下来就大把地抓着雪,往自己的嘴里塞。
“大人,这棵树十分沉重。”
“是,我都看到了。”
“所以。”耶夫洛喘着粗气大胆要求:“我希望你把兄弟们全部召集起来,我们用一百人,将这大树拉走。仅仅依靠……”紧接着,耶夫洛一阵猛烈的咳嗽。
“你!”留里克猛然扭过身子,注意到耶夫洛嘴边的血,瞬间大为紧张。“你!你病了?”
“是累得。大人,我的胸膛感觉要炸裂了。我……”耶夫洛又是一阵咳嗽,在突出的痰里,有一些鲜红的血丝。
是结核病?肯定是不可能的。恐怕这就是极度劳累的体现。
事实也确实如此,耶夫洛必须做出表率,他掏力气很凶猛,肺部一直憋着一股气,愣是涨破了很多毛细血管。他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内伤,继续让他办事得不偿失。
他们都是壮汉,再看看这棵夸张长度的大树,留里克咬了咬牙,急忙命令驱赶驯鹿的佣兵们紧急集合,同样集合的还有一批忙碌的罗斯渔民、科文部落民。
留里克激动中干脆拔出了自己短剑,鼓动道:“兄弟们,这棵大树将作为我们大船的桅杆!它极度沉重,但是不要怕!我们组织一百头鹿,组织一百人,合力将它拉走!听着,完成这份工作,我们回去吃饭。你们所有人!无论是罗斯人还是科文人,还是我的佣兵弟兄,你们付出了太多!今晚所有人都能得到三磅麦子!”
听得这份许诺,疲惫的家伙们全都跳起来,连带着耶夫洛也感觉自己恢复了很多力气。麦子!人间美味,而且留里克的确有能力立即实现这份许诺。
留里克当然会落实诺言,毕竟那可是七万磅的麦子,这么多麦子可不是平均分给艾隆堡的居民。它们都是给予付出巨大劳力的壮丁们的犒劳,而且也只有它能极短的时间里,给壮汉补充近乎四千大卡的宝贵热量,以期他们在第二天还能跳起来去做高强度重体力劳动。
第378章 箭矢的射程竟达到了二百米
巨大的树干被人群、鹿群合力,才拖曳到冰封码头,在这里等待大树的是进一步的加工。
码头的栈桥被积雪覆盖,广阔的河流被坚冰覆盖,岸上,一批船只附着着大量的积雪。似乎这是一幅死寂的景象?实则根本不是如此。
码头不但成了木材的堆放场,也成了原木加工场所。
大树仅仅被拖曳到码头,留里克转头就落实了自己的许诺。
承诺的劳动者三磅的麦子奖励,立刻就化作了现实。这份恩惠针对的不仅仅是罗斯人、佣兵,尤其是针对那些奋战的部落民。
恩惠的范围扩大了,仅仅这一顿晚餐,整个艾隆堡目前的居民,就累计消耗掉了多达五百磅燕麦。部落的孩子们完全是人生第一次,小小的肚囊居然被一大堆麦子填满,那么饱腹感就是它们认为的幸福。
这还仅仅是人吃的麦子,那些劳苦功劳的驯鹿,它们干脆消耗掉了接近一千磅!
只有当留里克真的认真统计谷物消耗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估计是幼稚的。
的确有七万磅粮食运抵这里,它重量超过二十五吨。
一千年后,转运这个数量级的粮食只需要一辆重卡即刻轻松完成。
当前的时代,转运它们,罗斯人可是动用了大量的载货雪橇。雪橇普遍是近期制作完成的,使用的材料多为橡木,故而整体结构颇为坚固。雪橇普遍可以载运多达两吨的物资,由它们运输粮食本身并没有问题。
当下的问题是,纵使有这么多粮食,长此以往的勒令整个定居点的民众,去做高强度的冬季物资生产,尤其是砍伐、运输、深加工木材,粮食完全可在两到三个月消耗殆尽。
固然大量粮食运抵是为了给劳动力充足保障,它们需要有更大的作为,就是给艾隆堡居民的余粮,也算是一种从他们手里拿走大量铁器后的有益的反馈。
极端的伐木行为应该告一段落。
树还是要砍的,就是要做出一定的限制。
这不,那些普通小树已经无需继续砍伐,消化掉满地的树干,对于艾隆堡就是艰巨的工作。
砍伐的重点完全集中在针对那些“鹤立鸡群”的高大云杉,为了得到它们,留里克不得不派遣大量精壮之士,还有最强壮的一批驯鹿,提供大量的麦子作为它们坚强的后盾,这才在罗斯人的光明节前夕,砍倒并运走了五棵大杉树。
它们的高度差别有些大,不过最短的一棵也超过了20个stika。
整体而言,它们的高度还是太极端了。
就在勇敢者砍伐最高大的树,另一些人却在做着一项非常精细的工作。
那还是要从运输物资的队伍抵达说起。
养鹿人带着部分鹿群去做冬季放牧了,他们不会消耗一丁点的艾隆堡物资。留在定居点的人们,他们积极的伐木完全就是实质上的被留里克雇佣,提供麦子作为报酬也变得理所当然。
生活增加了挑战,无聊的感觉似乎被冲淡了许多。
一个安静的夜,仅有一批轮岗的佣兵,再艾隆堡木墙的各个大门外点燃篝火。他们奉命做守夜人,烈烈篝火为之驱散寒意。
这一夜留里克还不想早点睡觉。
一捆在油灯光照下呈现灰色的、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的树干,被佣兵抗到留里克的宅邸议事厅了。
部落的首领梅察斯塔自然也坐在这里,今日他被留里克要求坐下来,就是奉命见证这些树。
留里克也不知此人是否如耶夫洛那般,对于“灰树”很了解。
“你可识得此树?”
“这……难道是从林子里砍伐的?”梅察斯塔的表情充分说明了他毫不知情。
“嗯?你确实不知晓?”
“是的。看起来这些树干颜很特别,就像是溪流的那些卵石,多半都是灰色。”
“我的佣兵队长告诉我此乃灰树,是制造弓的最好材料。”留里克再度问询:“我还以为你知道的。想不到……”
“是做弓的上好材料?说实话,我确实没有见过。主人,我可否触摸一下。”
留里克耸耸肩:“当然,你自便吧。”
灰树即为白蜡树,它的树皮是在褐色中整体偏灰,对色彩比较敏感的人,很容易在树林里发现它。另外,野生的白蜡树的一大特点,就是树干非常笔直。
梅察斯塔这辈子的确是首次见到白蜡树,既然此物是做弓的好材料,它至少得表现出很好的弹性。他解开麻绳,找到一根比自己小臂粗不少的木杆,尝试用脚踩踏将之拼命踩弯。
结果呢?树干有了非常明显的弯折,当梅察斯塔泻力后,树干瞬间恢复原状。
这个名叫“灰树”的神奇树干,彻底刷新了梅察斯塔的认知,整个人的脸色也从审慎变成狂喜。
“它真是做弓的好材料,可比我们常用的橡木好太多。”
“当然。”留里克耸耸肩,“我想你们选用橡木也是权宜之计,橡木非常坚硬,它应该拿去造船。你们科文人都非常善于射箭,现在我命令你,用这些木材制作一批长弓。对此我不会要求你们有别的进贡,你们做好了弓,就属于你们的武器,我唯一的要求是,如果我的军队将与敌人作战,你必须派遣一些弓手为我而战。”
梅察斯塔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制弓的木料,并不是赏赐那么简单。自己的部落上缴了上千把手斧、矛头的贡品,部落为此背负了很沉重的负担。结果留里克在收取贡品的同时,也将一批麦子和这些制弓材料作为回馈。彼此之间真的有种商业交易的感觉,哪怕留里克嘴上没有这么说。
梅察斯塔越想越高兴,不禁询问道:“我的主人,你们从哪里得到的这些珍贵的木料?”
“从一座神奇的小岛上。”
“哦……”梅察斯塔乐呵的老脸有点僵硬,他觉得此乃罗斯人保守的秘密,就没有继续过问。
事实是留里克说了实话。
欧洲这片地域,虽然不适合使用筋角复合弓,但在15世纪,一批木料和牛筋制作的复合型十字弓,已经投入战场。当然,随着钢臂十字弓的量产以及其相对前者低廉的维护成本,钢臂十字弓成了一个时代的远程武器的主流。
以紫檀木做长弓,那几乎成了不列颠居民的专属,为了得到温暖地中海生产的紫衫木,他们付出了很大的价钱。
欧洲其他地域的单体弓,相当多的就是用各种橡木打造。说到底这也是权宜之计,射箭五百次,掉磅是必然。
他们也不是不懂白蜡杆做弓的精妙,只是欧洲这个地界的白蜡树分布也很奇特,它们主要生长在南方地域,哪怕该物种可以忍耐零下二十度的极寒,却不意味着它可以在诸如芬兰地区大范围生长。
像是科文人曾定居的奥卢河流域,白蜡树并不存在,那么在更北方的凯米河流域,它就更不存在的。甚至于人工的将树苗迁移到艾隆堡种植,结果还是在冬季被冻死。
留里克相信那个“坚硬石头岛”,也就是戈格兰岛,它因为地理原因使得芬人爱沙尼亚人没有能力染指它,岛上绝不是区区五科白蜡树,继续探索一番,那里一定得有一片白蜡树林。
用白蜡木做长弓,当然还是比不上紫衫木,那也比橡木弓性能好很多。
留里克问及关键的问题:“现在木料交给你了,你能制作多少张?记住,我不要短木弓,我要你制造一批,和你的身高相仿的长弓。”
这可令梅察斯塔稍稍犯了难。
“唔,大概……二十张是可以的。”
留里克使劲敲了敲木地板,大点声问道:“你手下有多少可以拉弓的男人?可有三十名?”
“有!如果算上一些即将长大的男孩,三十名肯定有的。”
“那就是三十张弓,必须和你的身高等长。”
“啊这!是不是太极端了。”
“不极端。听着,只有长弓能发射长箭,才能令箭非得更远。你照着我的要求去做就行了,等你完成了,我们得去猎杀几头熊试试效果。”
就这样,梅察斯塔开始组织人手,运用最新得到的优质木料加工极端长度的弓。
他们使用传统的办法,即先切割木料,自从有了铬铁做的坚硬有锋利的刮刀、砍倒、斧子和锯子,加工木料的效率达到了前所未有之程度。
木料被切割成有儿童小臂粗的近乎于圆柱体的木棍,加工至此,弓的优异弹性和不错的硬度皆有表现。只是它是圆柱体,留里克又下大了命令,也就是要求制作弓的科文人,用刮刀把它刮得扁平,也就是变得酷似扁担。
他们从未这样加工过弓,其实仅仅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好处而已。
这个时代,欧洲的单体弓的弓臂清一色的一根圆柱体木棍,并不优良的结构使得它的蓄力能力被严重浪费了。唯有扁平的弓臂才是正确的。
扁平的弓臂在火苗上炙烤,此乃利用木材受热弯折的热处理作业,又为之紧上麻绳做的粗制弓弦,坠着石块做训弓作业。
有正好多达三十张弓进行加工,这已经算是一种量产式作业了。梅察斯塔的手下本就是森林猎人,他们的弓就是自己制作的,由于手里的橡木短弓的质量问题,他们时常要制作新的弓,故而每个人在制弓上都有丰富的经验。
为了做好这着三十张弓,他们耗费了超过十天,仅仅如此他们也在赶工了。
长度被定格在1.6stika,实际就是157cm。三十张长弓都是这样的长度,它们皆是按照梅察斯塔本人的身高最为长度指导。
不错,梅察斯塔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个小矮人,他的族人也清一色的小矮人。他们远不如罗斯人高大强壮,他们也深知自己天生的劣势,故而在射箭训练上很用心。
白蜡杆长弓全部完成了,就在儒略历的十一月十一日,当白天的时长短暂到几乎是一种“神的施舍”之际,留里克当众给无聊的艾隆堡居民,展示了这批全新长弓的风采。
这不,一支三十人的弓兵队伍突然出现,他们中有科文人、罗斯人、梅拉伦人佣兵,乃至耶夫洛这个芬人。
箭杆都是女人制作,材料是松木。箭羽来自陷阱捕捉的鸟儿,飞羽被松脂粘合在箭杆,它照例也是三片尾羽,为了追求一个陀螺效应稳定性,箭羽的粘合还是略微倾斜于箭杆的。
至于箭簇那也很高端,它就是由科文铁匠用铬铁打造,最后是松脂、麻绳捆扎在箭杆上。
昔日对于他们极为珍贵的铁簇箭,现在成了标配。
三十人操持长弓,每一个拉弓人都感受到了此弓前所未有的力量。
因为曾经他们的短木弓,磅数最多仅有二十磅,这个长弓呢?磅数全都达到了四十磅。
哪怕是科文人,他们身材都是矮小的,过去的时光他们做了很多重体力劳动,伙食安排上也比以往好很多。他们都变得强壮了,用双倍的力量拉弓自然不在话下。
当然哪怕是四十磅的单体弓,根本不要指望它发射破甲箭真的可以破甲,但它的箭矢的确具备了打穿北极熊皮毛的能力。有道是力量不需要太大,恰到好处即可。
艾隆堡里出现了一个靶场,三十人被留里克要求着排成密集队形,对着五十米外粗劣立起来的木墙射击。
随着耶夫洛的带头怒吼,他们放箭了。
这些旋转箭在空中留下了令人震撼的漂亮规矩,它们构成了箭雨,每一支箭疯狂旋转着以地平的抛物线集群飞向目标,很快目标出就传来噼里啪啦的中箭声。
他们清一色有不错的操持短木弓的能力,现在使用长弓后,他们普遍觉得自己的技术提升了。这也并非他们的感觉,因为当检查哪些命中的箭矢时,留里克看到没入松树干的箭簇,要拔掉它居然需要壮汉亲手抱着箭猛力去拽。一时间多支箭杆就这么给掰断了。
还要对长弓有任何的质疑吗?留里克甚至非常感慨他们的优秀视力,乃至被低劣短木弓所抑制住的优秀射箭能力。
之后,又是这三十人站在户外,对着远处的冰面做45°角的抛射。事后查明,大部分箭矢都飞过了惊人的200个stika,也就是达到二百米了。这个抛射的杀伤距离,已经是橡木短弓能力的两倍有余了!它何尝不是大大震撼了罗斯人?
因为二百米已经是非常惊人的距离,是可以让罗斯人占据巨大的战术优势,这要是配合着十字弓一起用,那就是东方式的机智战术手段了。
人们心里的对箭矢的认知被刷新了。
又过了五天,操持长弓、钢臂十字弓的,由耶夫洛带队的狩猎队伍,在距离矿山更北方的一片尚未探索的森林,单纯以长弓就猎杀了两头游荡的北极熊。仅仅是长弓发射的长箭就取得了战果,威力巨大的钢臂十字弓根本没必要使用。
耶夫洛这是打猎改善生活为主,次要目的也是找寻大杉树。即便不是立刻把树砍倒拉走,也是做好标记后,择机再来取得。
白蜡杆长弓的装备,再一次增强了钢铁松鼠部落的实力。
也恰是因为这项工作,留里克彻底摸清了该部落当下还能拥有的战斗力。
可以说那些科文女人的战斗力需要被忽略掉,因为她们陆续都要成为大肚皮,孩子的父亲也普遍是罗斯人。每一个孩子都会去找寻自己的定位,是科文人还是罗斯人?为了荣誉、经济状况乃至前途,还是非常朴素的血统,他们无法否定自己的父辈是罗斯人、家园也是罗斯多个定居点的一个。
经过了军事上的惨败,钢铁松鼠部落的控弦之士仅有三十余人了,这些人连做仆从军都注定是凑个微小的零头。
这个科文部落有着绝对的人口劣势,被罗斯人完成同化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制作优秀的长弓,让光明节到来前的日子多少多了一点乐趣,整个定居点的人们看到那些手持长弓的人们,把射靶子当做游戏,他们也是跃跃欲试。
罗斯人的光明节终于到了,其实就在“完全的暗夜”这一天,艾隆的罗斯人以点燃大量篝火的方式,庆祝部族每年最重要的节日。
科文人同样在祭祀,尤其是那个打扮成猫头鹰的女祭司帕尔拉,她又是敲打一个小皮鼓,又是吹奏口簧琴,奇怪有肃穆的声音让祭祀的仪式变得复杂,又多元化。
不错,留里克乐见于两个族群在同一天做祭祀,他照例持剑斩杀一头作为牺牲的雄鹿,向北极光展示鹿血,又剖开鹿的肝,当众宣布道:“守护罗斯的奥丁祝福艾隆奥拉瓦堡得到安定,人们将得到富足。”
大家在欢呼,留里克知道自己已经稳住了定居的罗斯渔民们的心。他也听明白了科文女祭司的那番神谕,即“灰松鼠部落臣服罗斯人得到山神河神的许可”。其实女祭司的话就是有着政治考量,毕竟尊贵的留里克懂得他们的语言,话也是说给留里克听的,就是在做一种臣服的明确表态。
留里克自然心照不宣,以眼色告诉她自己的欣慰。
“现在光明节也过了,我还客串了一下祭司。奥托,你的冬狩大军该回来了吧。等你回来,我可要操纵雪橇,拉着我预制好的所有木材,带着我的人回故乡了。”接下来的事留里克已经盘算好了,第一艘模仿卡拉维尔船的罗斯第一大船阿芙洛拉号“大帆船”,必须早点把最关键的桅杆装好,必须在大海解冻后下水试航。
不,那已经不是试航了,而是投入使用,成为最好的运输船和最有战斗力的战船。
第379 欢迎来到831年
无论是罗斯人还是科文人,他们身处的地带特殊的地理状况,自然而然的将冬至日的完全极夜当做一年的终结,又将打破黑暗的东方的第一抹曙光,作为全年的开始。
当太阳慵懒的挤出地平线,将宝贵的阳光如施舍般极为短暂的洒向人间。
就这样,时间已经实质上的进入到公元831年。
在遥远南方的法兰克王国,最高级别贵族就继承权的问题,彼此的矛盾尖锐到濒临内战的程度。虔诚者路易立长子为共治皇帝,次子、三子得到阿基坦和巴伐利亚。帝国已经有了一分为三的征兆,而处在北意大利的国王侄儿率先举起叛旗。
老皇帝心力憔悴,见得三个儿子已经开始互相攻击。他试图弥合儿子间的内战,决议在这一年采取一些重大措施。
法兰克王国忙于内战与内政的重铸,一支大食船队却进驻了守备空虚的西西里岛,并开始了开发。
法兰克人无暇驱逐这些异域侵入者,就像他们的北方地域,时常遭遇丹麦人和文德斯拉夫的波美拉尼亚人的进攻。王国的北方从没有安宁过,北方的诸侯尊崇皇帝,也毫不掩饰对波美拉尼亚地区毛皮、燕麦和羊毛的追求。同样的,丹麦人从陆路方向的渗透,也使得他们苦不堪言。
或许唯一的好处是,北方诸侯的军事实力相比于南方更强一点。
当然,仅仅是更强一点。
因为底地的弗兰德斯地区,它早就被丹麦人盯上。一些丹麦部落已经萌生了长久的占领统治的想,种植自己的麦子,饲养自己的绵羊,而非以往的单纯掠夺。
有一个丹麦的男婴,他在830年秋季诞生。因为他是天生体弱,身体柔软的好似一团陶泥,就被亲生父亲扔进部落附近的小树林中。就像是罗斯人曾经大肆抛弃他们的女婴,在丹麦也是一样的。
不被父母待见的男婴女婴,都被以这样的方式丢弃,在限制他们人口的同时,客观上使得身体状况最好的婴孩活下来。
但是这个孩子在林子里哭了一夜,他没有被冻死更没有被野兽叼走。
当他的父亲有意去查看之际,震惊于这个被祭司认定为“没有骨头的人”的孩子,居然还在以微弱的声音哭喊,此情此景,何人不能动情?
男孩艰难的活下来了,他的确是体弱,却也经历了他在丹麦的第一个光明节。
“也许,他是被神眷顾的。”男孩的父亲问询父亲。
“如果身体天生虚弱也是被神所眷顾,他或许会得到某些恩惠。把他养大,但不要奢望他能成为伟大的战士。”男孩的爷爷态度悲观,他年纪也大了,可不希望自己第一个孙子是个“无骨者”。“你要继续找合适的女人,给我生育几个强壮的孩子,继承我的权势。”
谁也不能预料到,一名丹麦的勇士是以这样的方式诞生。
当然,本时代丹麦的霸主,住在半岛北方的盟主“狮子”哈夫根,也无法预料到未来的事,比如说谁会接替自己的权势。
好在哈夫根正是年富力强,他在北方联盟的地盘上施展的可怕行径,给自己树立了威信,得到了很多挪威人和哥特兰人的支持,却也在本土树立了敌人。
完全是因为这个家伙为了报复的快感,完全破坏了大家约定俗成的战争规矩。
因为,那些被俘的女人要被参展各部族按照功勋分配,她们将成为胜利者的族人,是要继续活下去的。然而,哈夫根为了泄愤,居然将她们杀死了。
丹麦的各部落首领,明面上表示恭敬,背地里都在谩骂盟主是“愚蠢的屠夫”。骂归骂,各部落道也不会组成联军冲垮盟主的部落,因为这毫无必要。说到底,各部落都在抱怨在上次的讨伐北方的战争中,捞取的好处不够多。他们自己并没有遭遇什么切实的损失,日子还是要继续过。
欧洲正悄然的发生一些风云激荡的变化,似乎对波罗的海北方的斯韦阿兰平原的居民们,并未造成任何的影响。
斯维亚部族联盟过着自己的日子,他们只是缓慢的进行着部族权力的整合,自发的升级到一个封建国家。
也就是人口、军事、经济能力最为强势的梅拉伦部族,有望成为新国家的主导,而且其势力还在提升。
这里面也明显存在着巨大的变数。
罗斯人正在快速崛起,罗斯的统治者已经建设了多个殖民定居点,又对内进行治理手段的升级。部族的权力正快速向首领家族集中,一个集权制的封建国家,几乎到了呼之欲出的程度。
然而留里克和奥托这两位当权者,尤其是留里克,他目前的作为,就是在积极的开拓新征服地区,对于争夺联盟内部的最高权势,留里克还不想现在就到处去宣扬罗斯人的野心。
他觉得,罗斯人未来两到三年的策略,其中之一就是吸收掉科文人势力,要让他们知道跟着罗斯首领能得到好处,那么继续建设艾隆堡就有着积极的示范作用。
儒略历正式进入到一月份,白昼时间的增长是人能明显感受到的。
还是在罗斯堡,光明节的祭祀就好像是为新一年冬季狩猎行动所做的序曲。
由于前一年冬狩的巨大成功,还有一万张松鼠皮进入到罗斯堡的皮革生产、加工、销售市场,强烈的商业利益深深刺激着年轻人的神经。
科文人全部投诚了,抢掠他们的罗斯人被抓获后,必将被首领钦定为“罪大恶极”。
普通人明白那些科文人投降的是首领家族,他们不会去触碰这个霉头。他们盯上的是科文人拥有的山林,那里有着大量的松鼠、雪貂、猫头鹰,乃至熊和野猪。
曾经神秘的“东方之地”被首领和二百个兄弟完成了颇为缜密的探索,那里有着大量未被摄取的资源呢!
何况,这一次部族拥有了艾隆堡!
这不,奥托发出诏令,居然有五百余名强壮的男人,决定带着自己的武器,拖拉着自己刚做好的雪橇,携带一些肉干、麦饼,追随首领的脚步前往北方,其中不乏一批首次参与狩猎的年轻人。
他们不需要畏惧严寒,因为艾隆堡是一座巨大的定居点,高耸的木墙将抵挡可怕的风雪,能庇佑大家。未来的狩猎,所有人都能得到艾隆堡的庇佑,所谓谈若有暴风雪,大家能有一处绝对安全的避难所。
猎人们没了后顾之忧,又有艾隆堡这一定居点,一些毛皮商人跟着蠢蠢欲动。
有超过五百人决定走在冰面上奔向北方,去追逐自己的财富梦想。还有二十多个商人家庭,合计接近一百余人加入到队伍中,其中也有着古尔德家族的身影。古尔德派遣自己的一个儿子,带着三十多名家丁佣人,乘坐六辆驯鹿马车奔向北方。他们不仅仅是在毛皮原产地第一时间低价购买毛皮,也是试图探索新的商机。
第一抹曙光照在罗斯堡,一支庞大的军队迎着朝阳向东方走去,在走出冰封峡湾后,这支黑压压的队伍聚成一团,沿着海岸线继续北进。
终于,奥托亲自率领的队伍,在儒略历一月二日夜抵达了艾隆堡附近。当大家都看到远处亮起的火焰后,意识到自己漫长的行进告一段落。
很多罗斯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识过高耸的木墙,对于“城市”的概念也很模糊。
罗斯堡就是一座人口稠密的城市,可惜内部的建筑分布杂乱无章,更无任何的城防体系。
年轻的战士看到那巨大的木墙,以及木条上斑驳的雪块、墙下的厚雪堆,不仅慨叹一个想要凭武力攻下这里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事。
冰封的码头处,那些被冻结在岸上的长船显而易见,高耸的桅杆也仿佛被冻结得和大地融为一体。
就是岸上还堆砌着大量的明显被加工过的圆木,它们全都被剥去了树皮,整齐的码放在一起,形成了多座更为奇特的木墙。这些圆木到底有什么用?许多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盖房子。
难道不是盖房子吗?
地上躺倒着六根极长的圆木,它们也都被剥下树皮,发白的又极厚的木芯接受着冬日阳光的照耀,它们在干燥的雪地处,正慢慢变干。留里克就故意让它们摆放着,以求它们自然风干一些,内部的水分尽量升华掉,使得在真的加工桅杆之际更好用。
有些老猎人很识货,知道此物其实是杉木,至于其他的木料多是松木。杉木可以长的很长,不过作为房屋的主梁,还是比橡木逊色一些。
极长的橡木可不好找,极长的杉木看起来很容易获得?
总体而言,艾隆堡的状况超乎想象,尤其是在进入木墙后,东张西望的罗斯人都不得不感慨,这座城是那么的富有秩序。譬如内部的房舍,它们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规整的同时,石头堆砌的烟囱一直冒着青烟,木墙内的空气似乎都是令人迷醉的。
毕竟是六百多人突然到访,加上之前来的那一拨,艾隆堡的人口暂时性的超过了一千二百人。
而这基本抵达了定居点当下的承载力的极限。
定居点预留的一批空地,暂时到处是罗斯猎人搭建的帐篷。一些空置的房舍,其所有权就是留里克本人,他毫不犹豫的将房舍出租给远道而来的随队商人,并收取一个较高的租金。
商人们也可以搭建帐篷,可是那哪里有具备壁炉和厚实木墙的、连床铺都是铺设皮革的木屋舒服?留里克倒也直接下达命令,要求商户要么租房子,要么就带着雪橇撤回罗斯堡,不交钱还故意都留着就武力驱逐。
撤走?来都来了,为何要撤走?
留里克第一时间就收取了一笔还算不错的房租,合计愣是有一千枚余枚银币。也就是一个商户收取半磅银币,租房时间是三个月,也就是冬狩理论上最大的可持续时间。
他们或许不能第一时间拿出银子,账目是欠下了,没有第一时间拿出租金的人未来也得补上。留里克把这看做一种特别的商业税,这些商人完全就是得知了艾隆堡这一曼妙的庇护所,才屁颠屁颠首次跑到极北之地,他们可以以极为低廉的价格进货,他们享受到了很多,自然要付出金钱的代价。
十磅银子被留里克轻易的收取,这令再度来此的奥托大吃一惊。
狩猎行动尚未正式开始,大家都要现在艾隆堡内进行一番安顿。
一个颇为热闹的夜晚,一批尚未找到合适男人的部落女人,又在新来的罗斯人中找寻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猎人。说白了,这就是明摆着的勾引。她们就是要找寻年轻气盛的男人,以求借由他们的年轻,好让自己生下更健康的孩子。
奥托已经无所谓这些事的,当下,灯光暗淡的首领宅邸议事厅,地板上摊开的麻布,其上摆着大量反射强烈金属光泽的银币。
“你就这么容易收获了一笔新税款了?你小子,这是贪婪!”奥托惊讶着说,“我们抵达艾隆堡,两天都不到呢!”
留里克笑出了声:“爸爸,我让我的佣兵全部搬离了那些木屋,现在住进去的都是商人。这是他们提供的租金,可不是什么税款哦。以后我们还得收取他们的商业税,不会因为今天的事就少收。”
奥托的头脑还没有想到可以通过大量的房屋租赁来捞钱,同样震惊的还有梅察斯塔。
尤其是梅察斯塔,他实在难以想象,留里克轻而易举的就搞到这么多的珍贵银币。在他看来每一枚银币是宝贵的,可是在留里克的眼里,罗斯堡体系流通的银币币值,已经实质上的缩水了,对内银币早已不再珍贵。
金银币因为交易时的磨损,以及重铸的麻烦,它们带有天然通货紧缩的性质。罗斯堡的经济体系中却变得复杂,曾经流通最广的铜币已经不是那么强势,银币在日常交易中变得常见,完全是因为直到现在罗斯普通人手里还掌握着大量的银币。说白了,留里克在用各种手段把部族的银币弄到手里,最后又要用他购买族人的劳动。
就是大规模的购买梅拉伦人的粮食,带来一场严重的银币外流。那些失去的银币早晚都要赚回来,就譬如当下,租房的商人里可有来自梅拉伦的!收房租就是一种收拢银币的手段。
房租的一千枚银币终归是个小钱,此番父子团聚,两人并未在讴歌亲情方面多费口舌,也无必要。两个握有权势的男人坐在一起,理应谈论现实的事务。
奥托很快获悉了他不在的日子里,艾隆堡发生的大事。
一些大事显而易见,就是消失的一大片森林,还有码头处堆砌的大量木材。
梅察斯塔也急于展示自己拥有了的锯子和长弓,并再度宣誓自己的忠诚。
如男人一样高的长弓,能把一支比较轻的箭打到200个stika之外?听起来很诱人,奇怪的是奥托并没有对此非常重视。
奥托知道儿子在想方设法的建造一艘大船,滞留在艾隆堡的一项目的就是寻找优秀船材。
那些放在码头的木材有了合理的解释。
奥托下意识捋着自己的胡须,昏暗油灯下,他愈发显得老谋深算:“那些杉木也许是很好的材料,它们看起来太长了,也必然非常沉重。留里克,你打算怎么把它们运回去。”
“用雪橇。”留里克微笑着回应,脸上写满了自信。
奥托下意识的觉得此事不太妥:“那些木材我看着就极为沉重,你如何把它搬运到雪橇上。那些最长的木料,你打算用它做桅杆,那能行吗?”
“都是能行的!”
“你……你就那么相信战士的力量?”奥托当然是不理解,他捏着胡须,“那些桅杆用木料太沉重,我可以组织一百人,应该可以合力将它抱起来。”
说着奥托猛然拍了一下脑袋:“哎呀,你何必非要把它放在雪橇上。你就用驯鹿群拽着木料在冰上滑动就行了。你应该明白,冰封的大海就是稳固的道路。”
听起来这是个很好的解决方法,留里克还是表示拒绝。
“为什么?你就那么耿直?”
留里克干脆攥紧拳头,弄得咯嘣响,摩拳擦掌的模样显然是要做一件大事:“爸爸,你就看我的吧。我会制作一种全新的……的东西。我叫它e,可以将很沉重的木料,搬运到雪橇上。以后这东西还会有许多振奋人心的作用。”
奥托摇摇头,他不知道此为何物,看着儿子心事满满的样子,还是表示道:“你要做的事只要是好事,我都是支持的。说吧,你需要多少战士,我给你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