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0章 空空荡荡的苏瓦西骑士领与雷格拉夫的新战术
麦西亚联军突然削减了约莫五百名战士,过去一直在为军队提供助力的船队,因军事行动为安全变为陆路,船只也没了用武之地。
至少联军后勤得到充分保障,尚吉村的军营作为粮仓,后续的军粮将源源不断运抵这里。
而奥尔良城外的尚吉村,它也只是联军针对欧塞尔伯国作战时,其中一个关键节点。
只有莽夫才会觉得打仗就是一大群男人凑在一起,再带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一蜂窝地冲上去。
那只是规模很大的打群架,绝非真正的军事作战。少数身材高大、力气爆棚者,这种人能在乱战的初期讨得一些便宜,只要战斗持续下去他们必死。
鉴于奥尔良伯爵声称那个蒙塔日市镇处于关隘要冲,它即是两个伯国交界处的关卡市镇,更是一个军事据点。
要强攻一个生来就为军事防御所打造的堡垒,纵使手里握有一支大军,雷格拉夫断然不会无脑冲过去。
因为那份羊皮纸地图上明明白白标注着一条河——卢万河。
雷格拉夫依旧觉得自己训练的大量长矛手实力有限,现在三支长矛旗队出征,他们秉承的作战模式几乎决定了普通战士没有单打独斗的机会。再说,绝大部分的矛手根本没有甲衣,多达70%的矛手只能头戴御寒的皮兜帽,顺手再套上一顶草帽遮阳。
矛兵唯一的防具就是困在右臂上的木盾,所在结阵作战之际,双手持矛缓步
突进,唯一的小盾遮掩住驱赶大部。队伍先锋的矛手自然由自备甲衣、头盔的士兵担纲,后方战士都是布衣。
倘若是与敌人在旷野中激战,雷格拉夫自然可以从容的指挥步兵、骑兵作战。
蒙塔日是一座据河扼守道路的堡垒,联军不得不打一场共成长。
倘若去年的图尔军队懂得如何攻城,奥尔良在去年就已经城破。
据称蒙塔日的核心是一座木头堡垒,也许攻破木墙比攻破石墙容易得多。但最大的问题是那座堡垒直面河流,堡垒还扼守着一座木桥,只要敌人将大桥封堵,联军面临的麻烦就太多了。
如果真是这样,联军断然不会停下脚步。
即便攀爬湿滑的河滩非常艰难,也必须有战士攻下桥头堡。
如果敌人有能力毁掉桥梁……
突然间,雷格拉夫萌生一个念头,一个他自认为一定非常奏效的战术。
联军在太阳升起的时刻出发,他们首先沿着小小的森斯河,想着茂密森林前进。
这个时代很不不存在欧塞尔-奥尔良运河,还因修造运河的需要,森斯河的巨大部分河道干脆被改造为运河的一部分。
本时代的人们对欧塞尔与奥尔良两座城市彼此间的空间关系都很模糊,哪怕是要修造运河,两城之间的森林地带是本地区分水岭,如果没有船闸抬升水位,两地根本无法以船运直连。
运河事实上还要借用卢万河的水道,为了适配船运,卢万河
一样被人工修善了河道。运河穿越了大森林与平原区,在铁路网行将建设的时代,两城优选这条运河。
奥尔良-蒙塔日-欧塞尔运河,它绝非无中生有得平地挖水渠。自法兰克时代起,两座城就已经极为重要,靠着人员车马压出来的土路,随时间的发展越来越宽,一些眼线的小村庄逐渐被赏赐给下级贵族为骑士领。
以至于一些自古就有的骑士领逐渐升级为男爵领,乃至是伯爵。
甚至,法兰西王国的第一代蒙塔日伯爵是一位女贵族,那又是另一个时代的事情了。
运河沿着千百年来商人、僧侣走出来的土路的脉络挖掘,同时利用一些天然河道,使得曲折河道被修得横平竖直
,只是穿越奥尔良北部森林的运河,碍于清理森林非常麻烦,修造者干脆在旧土路旁边挖掘深沟。
这样古代道路毗邻之处出现运河航道,本地人本就习惯于旧道路,一条运河沿旧路修造,更方便了两地的交流。
现在才是公元844年,很多事情初有苗头,一切才刚刚开始。
能最终能扩展为运河的道路,现在只是被森林包夹中的小土路。
能令骑士领升级为蒙塔日伯爵的家族,现在还没有从卡佩(现在是图尔伯爵罗贝尔)家族分裂出来。蒙塔日依旧只是一个骑士领,骑士也是勃艮第出身。
联军似乎能一路摸到森斯河的尽头,突然间,沿河发展又愈发逼仄的土路
遇到一座小石桥。
至此,已经对攻击蒙塔日想了大半天的雷格拉夫,处在队首的他伸出右拳。
紧接着是号手紧急吹号,已经完全深入森林的大军逐渐停顿下来。
战士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他们纷纷坐在道路两旁的枯叶上好生休息。也有战士走进旁边的森斯河,把喝得一半的皮水袋灌满。
不少人闲适地昂起头,如今春意盎然,森林中的杉树、山毛榉、鹅掌楸,以及其他奇奇怪怪的树木全在奋力吐新芽,沉浸在森林中的人们,仰头一看尽是翠绿景象。远方还传来密集的鸟鸣,只是鸟兽发觉一支大军正穿行森林,它们本能躲得远远的,待其感觉安全又开始鸣叫。
林子里安静且惬意,耳畔还有流水潺潺,因为快抵达森斯河的源头,它已经成了小溪,于是石桥也只是一座很小的石板桥罢了——只能单独通过一辆马车。
雷格拉夫把地图卷轴翻出来,摊开了瞪大眼睛观察,再看看四周的环境。
很快,处于后队的布鲁诺策马疾驰到队首。
“兄弟,怎么突然停下来了?迷路了?”
“那倒不至于。”雷格拉夫暂放下卷轴,直指石桥以及桥后继续延伸的道路。“看来森斯河已经到头了,我们要全军东进。”
“是吗?”布鲁诺太抬头一瞧:“道路似乎的确向东延伸,只是我们在林子里也很可能迷路。如果奥尔良的威廉欺骗我们,那就遭了。”
“他
敢骗我们,就真的围攻他。”雷格拉夫想了想,又问:“后队战士们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都很好。只是……”
“如何?”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森林。这里的落叶容易长蘑菇可是长不出青草,如果我们浪费时间,就只能完全用粮食饲喂我们的马匹和毛驴。”
雷格拉夫稍稍一惊,他忽略了这种情况。纵使联军手握大量粮食,还没有奢侈到给马匹顿顿喂粮食。
即便是战马,在完全行军状态下也主要以青草为食,再到夜里饲喂一些粮食避免掉膘。
“继续进发吧!我仔细看了一下地图,只要威廉没有骗我们,在傍晚之前我们即可冲出这片森林。”
“那就不要犹豫,我们过桥吧。”布鲁诺最后催促道。
跨越已经成为小溪的森斯河唯有这座小石桥,小小的桥梁扛起它这个体型难以承载之重量。
如果硬生生淌水过河也不是不行,就是所有的靴子现在河边的烂泥中,靴子里灌上大量腥臭的泥浆,再叠加糟糕的湿漉漉感觉,所有人宁愿排队过桥。
多亏了平日的队列训练,雷格拉夫的三支步兵旗队得以保持规整队列从容过桥。这一千五百人是步兵中坚,他们过桥后,辎重马车旋即面临不小的挑战。
如果有敌人藏匿在道路两旁林地,敌军突然杀出,一定能给予麦西亚联军以重大打击。因为军队受环境所困,队伍被拉长得如
同一条极长的蟒蛇
,它仿佛在枯枝败叶中曲折前进,处于这种环境下太容易顾头不顾腚。
雷格拉夫莫名恐惧于这种逼仄环境,鸟兽早被躁动的大军吓跑,一时间森林里安静极了,无形中的幽闭恐惧逼得大家都想快点离开森林。
万幸的是,他们在太阳行将落山之际终于离开森林。
大半个白天都在林子里摸索,骑兵率先冲到开阔地享受畅快自由,继而是步兵与辎重马队。尤其是运输粮食的马车、驴车,押韵物资的战士最后走出森林,也是最后呼吸开阔地自由空气的人们。
他们发现,自己刚刚赶着马车离开林子,先行抵达的战士居然把更远处的一个村庄占领了。
联军已经抵达贝宗河,这条可以涉水而过的小河最终注入卢万河。
贝宗河畔有一个定居点,它是苏瓦西村,或者说此地就是苏瓦西骑士领。(今Bellegarde,也是波旁王朝的贝勒加德公爵核心领地)
曾经的苏瓦西骑士已经在与图尔伯国的战斗中战败被杀,家族在后续的“图尔骑兵大劫掠”时,因奉命守卫奥尔良城,家族后裔再一次战败被杀。
奥尔良的苏瓦西骑士至此崩溃,唯独一片村庄废墟留在贝宗河畔,空留一个地名证明着此地曾经也很繁荣。
图尔骑兵根本就没有穿越森林到这片地点破坏,雷格拉夫和布鲁诺在去年也根本没这么做过,否则也不会疑惑于,刚刚走出森林的庞
大军队居然找到了一处堪称完美的宿营地。
却说一段时间前,浩浩荡荡五千难民涌入蒙塔日以求强大的欧塞尔伯国庇护,其中很多人口完全就是苏瓦西骑士领的民众。
领主全家战败被杀,骑士领大量青壮也死于战场。
恐惧战争的平民很清楚丧失贵族庇佑的下场。
并非平凡村民就是贱骨头,倘若他们甚至没有贵族、君主庇护,所有人就是更强者的盘中肥肉,被杀戮或是以更加残忍的方式对待,都不会有人为其做主。
开始有村民逃亡,很快掀起奥尔良伯国东北部的集体民生崩溃,凡是有能力逃跑的村民,沿着土路都跑了。
事实上村民的大规模逃亡没过去几日,再早一些的降雨连下数日,大量村民的踩踏使得土路满是脚印。
麦西亚联军的战士们很高兴在无名的大村有正常的木棚住,大家都好奇于村民神秘消失了,有心探查的骑兵则在土路两侧发现大量的脚印,乃至是车辙印。
只要再下上一场雨,所有印痕都会消失。它们之所以现在存在,只能证明一件事!
贝孔和他的伙计们在做佣兵时期长期混迹于市井,总是被金主波瓦蒂尔伯爵当鹰犬使用,频繁冲在第一线的他们被迫锻炼得很狡黠。
贝孔与伙计们骑马探查了一段路,他们赫然发现,怎么越是向东延伸,土路上以及道路两侧的脚印就越多?仔细瞧,一些印痕根本就是赤脚走出
来的。
谁会留下纯粹的脚印?农民?贫穷的农民的确可以。
贝孔起初仅仅是断定近些日子有大量农民在向东方移动,他又转念一想,马上想到了一些令人颤栗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雷格拉夫知道自己的部下自发探查情况了,他很高兴麾下的贝孔等骑士有这样积极主动的作战态度,于是对其私自行动也没有多管。
营地里已经燃起篝火,一些随军携带的陶瓮已经开始烹煮麦子。
走了一天路的人们最渴望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麦粥,广大步兵待在未名的大村里坐得到处都是,大家翘首以盼大陶瓮中的麦子煮熟。哪怕煮得半熟也好,那也比吃干粮要舒服。
雷格拉夫与他的亲密战友们对未来的作战充满信心。
他们选定一间最大的木屋作为指挥所,殊不知这里就是昔日的苏瓦西骑士的宅邸,只是骑士家族战败崩溃后,家中剩下的财物就被本地村民如蝗虫般搬了个干净,以至于所有木屋变得空空荡荡。
众人暂且待在屋子里等待开饭,同盟的南特军、埃罗图斯军,则在大村的外围分开扎营。
雷格拉夫已经休息了一阵子,正当他与阿里奥伯特、布鲁诺以及老埃里克谈笑,突然户外一连串的战马嘶鸣。
“哈哈,看来是我们的侦察兵回来了。”布鲁诺高兴得站起身。
雷格拉夫欣喜地走出屋子,他很希望贝孔带回来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结果果就在户
外看到了诸骑士一张张拧巴严肃的脸。
续着山羊胡的贝孔快步走来,情急之下甚至没有行礼。“大王,出大事了。”
“大事?”一瞬间,雷格拉夫收起笑意:“很严重?”
“非常严重。而且……”贝孔干脆指着最近的篝火:“还请您把所有篝火熄灭。而且,今晚也不要再布置篝火。”
“啊?这是为什么?!”雷格拉夫不解地问道。
一样吃惊的布鲁诺干脆走上前质问:“对啊。贝孔,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总不会是……敌人?”
“不存在敌人。可是土路上全都是脚印。前些日子才下过雨,更早的脚印、车辙印都会被雨水冲刷干净,我看到的脚印又多又清晰。而且这个空空荡荡的大村……”贝孔干脆一咬牙一跺脚:“我带着兄弟们甚至去了附近的一个小村,那里一样彻底空了。没有任何人破坏村子,村民就是抛弃他们完好的房屋离开的。我怀疑,所有村民都在向东逃亡,他们的目标……”
事已至此简直已经真相大白。
这下子甚至不劳贝孔再提醒,恍然大悟的雷格拉夫深处右手,指着正在烧陶瓮煮麦的篝火立刻扑灭。
“慢着!”布鲁诺一把攥住妹夫的胳膊:“雷格拉夫,不要操之过急。”
“可是,再晚一些我们就暴露了。哎呀。”意识到差点因为自己的疏忽误大事的雷格拉夫,抬起左手就狠狠拍打自己的脑门。
好在现在突击
调整策略还来得及。
当夜,很多人翘首以盼的热饭并不存在,甚至整个军营也被要求仅点燃少量篝火。
倘若再像过去那样,全军十人一组享有一摊篝火,固然它驱散夜里的潮湿寒冷,由此形成的巨大亮光矩阵一定能把夜间云朵照得发亮,只要敌人不是瞎子、傻子,就能判断出有军队在逼近。
蒙塔日方面恐怕并不知道麦西亚联军的存在,但让当地守军看到被烧红的天空,必然吓得他们坚守大门甚至突击毁了木桥。大军的身份对守军不重要,守军只要意识到有大军逼近,据城自保就是本能。
倘若让蒙塔日保持战斗戒备,联军就丧失了突袭可能。
本来雷格拉夫就有意安排贝孔等骑士,以及南特的威尔芬,由他们这些善于骑马作战的兄弟先行一步,以骑兵优势趁敌不备,一不做二不休把蒙塔日城堡占领。再不济,将由蒙塔日骑士控制的桥梁夺下来,建立桥头堡等待联军主力抵达。
雷格拉夫意识到比起占领蒙塔日,只要把桥梁占领就等于打赢了90%。
今夜无法烤火,获悉利害的同盟部队也就鲜有篝火。
庞大军队所有点燃的篝火区区十摊,彼此距离也较为松散,遂在黑夜里它们的存在可以被忽略。
在夜幕刚刚降临,雷格拉夫的临时指挥所里,一众贵族骑士、百夫长聚在一起。
提供重大情报的贝孔无疑成
为大家的焦点。
雷格拉夫难
掩心中的窃喜与后怕,见大家来得差不多了,这便长叹一口气,再道:“差一点我们就让蒙塔日发现了。至少本地村民好似听到了信儿似的,但愿村民不知道是我们来了。还好我们赶紧扑灭了篝火,情况还不麻烦。”
“你很瞧得起那个蒙塔日?”布鲁诺能明白此刻不该暴露联军的存在,不过就算暴露了又何妨?
“至少蒙塔日木桥对我军非常重要。”
“这倒也是。”布鲁诺耸耸肩:“大不了你明日派遣骑兵先行一步,把木桥先夺下来就好。”
布鲁诺明显还有话说,雷格拉夫顺势抢话,他一边拍打起大腿,一边心怡地嚷嚷:“我想了很久,我正有这个意思。既然如此……”
他再看看在场的兄弟们、朋友们,孤独的油灯照得他的笑意有一丝阴险狡猾,同样有着强烈的催促意味。
见此情况,谁率先出发再明白不过了。
“我去!”贝孔举手示意:“是我发现东部抵达有很多异常,既然要把握时机发动突袭,光荣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可以。”雷格拉夫想都不想说道:“我任命你做我军队的先锋。不过……”
“担心我和兄弟们的兵力太少?大王,此事你可以放心。突袭作战冲杀在前,我们兄弟是专业的。无论蒙塔日守军如何抵抗,我和兄弟们都会把敌人消灭。”
“你们的确是专业人士。这一点任何人都不会质疑。但是……”雷格
拉夫慢慢看向友军南特的威伯特。“威伯特大哥,你觉得如何?我的贝孔骑士的身份现在只是骑士,你是南特伯爵之子,如果你也参与其中,会令我们的先锋部队更加光荣。”
威伯特作为家中次子,不想在修道院结束无聊的一生,就只能在战场上拼杀博功业了。“哦?如果你真的愿意,我就帮你立刻打赢第一战。”他说。
“就这么办。明日一早,我们补上夜里没烤火的遗憾,所有步兵与留驻部队,等吃过舒服的一餐再出发。安茹诸骑士与南特的威伯特大人,你们的重骑兵先行一步。但愿,当主力军抵达蒙塔日时,你们已经将它完全占领。”
骑兵当然比步兵跑得快,联军中一番拼凑,倘若将埃罗图斯男爵骑兵也算入其中,可以充当战斗骑兵的战士们凑在一起,雷格拉夫可以凑出来一支四百人的骑兵队,且军队的披甲率很高。
计划中的突袭作战,联军事实上要出动接近二百五十名骑兵。他们人人都有一副锁子甲,尤其是威伯特的南特骑兵,其装备更胜一筹。
着甲的重骑兵当然不可以长时间作战,再者马匹也受不了长时间驮载一个沉重的疙瘩。
好在基于地图显示,离开贝宗河后继续沿着土路走,此地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哪怕是全程穿着甲胄前进,战马也只要快步走上一阵子,即可在当日上午抵达目标。
接着,就是一场锁
子甲骑兵对蒙塔日的突袭了。
大家对明日的行动充满信心,美中不足令人遗憾的恐怕就是,为何等发起收场战斗的就只有一小撮人,真是惹得另外两千多名战士羡慕又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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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1章 当战马撞开木门
又是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联军战士再一次在潮湿的环境中苏醒。
没有烤火而席地而睡实在难受,没有吃上一顿热饭就更令人难受了。
雷格拉夫的老兵已经鲜有经历这种折腾,好在他麾下的一千五百米矛手,他们出身农民,平日里就在于恶劣环境做斗争,囫囵睡上一觉不算什么。
贝孔拍拍有些昏沉的脑袋,他在雾气中集合自己的兄弟们。
众安茹骑士陆续爬起来,每个人再集合自己的扈从,就地互相帮忙穿戴锁子甲与头盔。
贝孔的锁子甲被狠狠束紧,又蹦蹦跳跳一番,弄得浑身叮当响。
“很好,就这样准备就绪,我的宝剑终于该砍杀了。”他自言自语一番,马上究极自己的人尽快集合。
遂当晨雾渐渐散去,第一缕阳光在雾气里形成无数帘幕,整个世界一个刚刚的潮湿,温暖感令人舒适。
夜里不让大肆点燃篝火,现在天亮了,所有掩饰大军存在的举措现在都将告一段落。
在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被限制的篝火开始大规模扩燃。
陶瓮里倒入大量麦子,要煮得沸腾好需要一定的时间。想到这个废弃的大村未来的用处已经很有限,它完全可以作为联军后续运输队的中继点,却不需要它非常巨大。
一些民房、木棚干脆被拆毁,拆下的干燥木料再被劈砍一番作为优质木柴。
这一宿雷格拉夫睡得很浅,苏醒之后的他在户外又蹦又跳,耳
畔尽是战士们的聒噪,再瞧一眼太阳,旋即开始清晨视察。
很快,仅着便装的他就看到了一大群正忙着于集结的骑兵。
“贝孔,你们很快嘛……”心头一震窃喜,雷格拉夫马上钻回他的指挥所。
待他再度现身时已经换了一身得体衣服,又带上一批随从,决定最后送送亟待行动的骑兵们。
二百余重骑兵集合,大量步兵正在帮助这些战士做最后准备。
尤其是南特重骑兵,即便他们仅有一百名,因为甚至上臂都有锁子甲保护,他们的甲衣被擦拭得非常光滑整洁,正在朝阳下泛着圣洁金光,令人感觉神圣又强大。
雷格拉夫踏着大步走来,他走近贝孔,示意部下不必下马行礼。
他抬起头眯着眼赞誉起来:“今天我们出发得早,蒙塔日一定一战即克。期待你们迅速胜利。”
“感谢大王的器重。您还是多与威伯特大人说说话,他的重骑兵会是此战的最先锋。”
“话是这个理。不过,你是我的封臣。奋勇杀敌,也注意千万别受伤。”
“遵命。”贝孔敲打一下胸膛,他又轻轻问道:“我们获胜之后,当地的守军怎么办?”
雷格拉夫本想说杀无赦的,他转念一想:“干脆这样,凡是抵抗的和逃跑的,全部杀死。不抵抗与决定投降者,饶命。”
“听说当地还有一个蒙塔日骑士。他怎么办?也是饶命?”贝孔再问。
“还是这么办,但愿那家伙是
聪明人。”
贝孔深深点头,又狠狠敲打一下胸口锁子甲。“我明白了,您的主力傍晚抵达时,会看到我们已经高扬旗帜。”
接着,雷格拉夫又与威伯特浅谈一番。
所有战马已经饲喂了大量麦子,亟待出发的骑兵也都吃了一碗新煮好的热腾腾麦粥。
人与马精力旺盛,全体披甲的二百余重骑兵开始行动。
联军驻扎的大村庄距离蒙塔日市镇有近二十公里的旅途,倘若战马在狂野前进,马蹄踏足疯长的青草,全队快步行动,战马的负荷很大。
现在全队在坑坑
洼洼的土路前进,就算驮着各自的披甲主人,战马也不会觉得很累。
每一匹马快步走,他们迎着朝阳进军。战士肩扛骑枪腰悬佩剑,也有不少战士带着一张刚刚上弦的短木弓,以及箭矢若干。
战士们一路无言,他们已经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对此次突袭势在必得。
与此同时,蒙塔日骑士对不断逼近的死亡完全不知情。
才奉大主教命令接收海量难民,为了迎接这群家伙,可是把守军累得不轻。
终于,所有难民看似都已经过河,后续是否还有更多的难民?他们一定有,再根据大主教的命令,蒙塔日木桥一定要为他们开放。
木桥一侧设有木门,桥上还刻意摆上一些障碍物。木门上有一把青铜锁,它始终紧闭,除非难民聚集到了一定数量。
蒙塔日骑士此举并非防御军队袭击,凡是过境
的奥尔良村民必须接受检查,有了这些障碍,村民才愿意老老实实聚在一起,再由木桥另一侧的大门阻挡,不得不保持镇定接受蒙塔日守军的一切安排。
前些日子,骑士安德鲁森被折腾得焦头烂额,他终于得了清净,他的扈从军队也终于能安心躺下来。
突然间,一切都变了。
待在桥梁处照例盯梢的尽是一些老家伙,一批骑兵轻装出发,照例在卢万河的东岸巡逻。
因为两个伯国早有约定,安德鲁斯谨小慎微,为了避免给奥尔良日后算账的借口,他的军队才不会越过卢万河行动。
哪怕自己是欧塞尔伯爵的部下,最大的问题是,只要边境出了大问题,奥尔良日后愤怒了,最先遭殃的必定是自己的骑士领。
也多亏了大主教下达命令,他才敢于让难民入境。
突然间,西部的林子里突然钻出大量的骑马者。
看呐!那些家伙身体在发光。
不!那是一群披甲的骑士,所谓发光是锁子甲剧烈反光。
大吃一惊的桥头盯梢人吓得撒腿就跑,他们连滚带爬地跑到旁边的蒙塔日堡垒下,扯着嗓子大喊有敌袭。
很快,震惊中的骑士安德鲁斯,他踉踉跄跄爬上堡垒木城墙,一瞬间便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
“敌人?这是奥尔良的军队?他们居然……”
安德鲁斯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的部下更是完全没有做好迎接神秘敌人突袭的准备。
另一方面,二百余名
重骑兵可谓拍马杀到,他们刚刚穿越最后一片小树林,走入开阔地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河沟与一座堡垒。
贝孔本以为行动回非常迅速,怎料敌人居然给木桥也修了一座门。
“大哥,怎么办?”一位随行的骑士在颠簸中急忙问道,这兄弟的问询也是大家的意思。
贝孔咬咬牙:“硬冲!就让战马把那该死的木门撞开!”
“可是,这么做太危险了吧。”
“不危险!天使会保佑我们成功。”贝孔也不知天使如何一定会帮自己,他决定已定。
以战马撞木门的确冒险,不过飚速的马匹很难急刹车。马儿对各种尖锐物非常恐惧,对一堵墙就不一定了。
贝孔干脆去赌,所谓自己只要带头冲锋,自己胯下坐骑就能冲开那明显看着就单薄的木门。
众骑士见自己的大哥说到做到,真的高举铁剑冲杀在前,兄弟们被这恢宏气势鼓舞,一百余骑兵义无反顾对着木门就冲了过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不是约定好了让我先冲?你们这是要立功,还是去送死。你们居然在硬冲木门……”南特的威伯特不明白那些家伙为何莽撞,既然兄弟们已经冲了,
自己的重骑兵没有丝毫犹豫的资格。
威伯特咬紧牙关,变相得成了被贝孔一伙儿裹挟着去赌命,倒是这种疯狂冲锋,令也就刚过二十岁的他感觉无比刺激亢奋。
二百余重骑兵一刻未停,给予守军防御的机
会转瞬即逝。
正当蒙塔日骑士脑袋发懵时,贝孔与他的伙计们已经冲了木桥。
已经是最后时刻了!
贝孔闭上眼睛,此刻他的坐骑根本无法停下,铁蹄踏在木桥上木屑横飞,人与马合计近乎半吨重的庞然大物,凶狠地撞击桥梁木门。
像贝孔本人这般疯狂的,在其身后还有二百多名。
他不得不闭上眼,自己或是在碰撞中粉身碎骨,或是跌落马下被友军踩成肉泥。
小小的青铜锁无法阻挠骑兵冲击,撞击的一瞬间那青铜锁就碎裂了。摆在木桥上的杂物,战马也轻松一跃而过,或是将其挤到河道里。
木门干脆被整体撞倒,倒显得它杵在桥头恍若立了一张纸片罢了。
意识到自己不但平安而且还在前进的贝孔,他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意窃喜,也就顺势带领兄弟直接将蒙塔日木城堡包围起来。
二百余重骑兵可谓没有经历任何抵抗,他们完全占领了蒙塔日木桥,如今还将堡垒的外围开阔地完全掌控。
那些没有逃入堡垒的士兵,他们或是被重骑兵撞倒,被马蹄踩死,或是遭遇骑矛戳刺与铁剑劈砍。凡是在旷野里忙着逃跑者,纷纷被重骑兵追上砍杀。
蒙塔日骑士安德鲁斯完全被打懵了,他慌慌张张下令紧闭大门,好在他的部下比他更积极。
所有木门都关闭了,即便外面还有士兵在逃命,这个时候一些兄弟死活已经顾不上了。
墙外的人哭嚎着希
望墙内的兄弟把自己救进去,奈何墙内的战士惊恐的又喊又叫,没有人敢于打开木门哪怕是留出一个小缝,恰恰相反还要扛来木头将堡垒所有的门顶住。
贝孔与威伯特,两人指挥的作战轻易取得阶段性胜利,奈何这座木头堡垒……
守军迫于压力开始自发的射箭反制,那些箭矢只能起到骚扰作用,迫使神秘的敌人不要距离木墙太近。
且看贝孔这一边,打攻城战绝非他的意图。乘胜破城机会已经丧失,现在一些兄弟已经下马,他们卸下短木弓对空抛射。
一时间双方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彼此都人数有限的弓箭手,纷纷张弓朝着一个大致的目标概略射击。战斗突然变得非常难看,射箭与回敬射箭简直是闹着玩。大部分箭矢扎在城内的建筑上,守军几乎无法快速回收这些箭矢进行反击。
趁着互相射箭的当口,至少整个木堡被更严密控制起来。
城外的重骑兵巴不得守军走出来与之旷野决战。蒙塔日骑士可是不傻,敌人就得为了杀戮而来,自己真的出门迎战不过是以卵击石,兵力、装备均劣势的守军,一定一触即溃继而被他们全部杀死。
蒙塔日方面清楚堡垒被包围,对当前的麻烦依旧毫无头绪,他们抛射箭矢的反抗完全出自本能,也是唯一的反击。
也许当看到大股重骑兵突然出现时就该撒腿就跑,那时候牵马逃命还来得及,现在已
经太迟了。
站在贝孔与威伯特的视角,蒙塔日骑士并没有直接现身,木桥上时刻有一些晃动的身影,还不时地抛射一些箭矢,一定是因为守军箭矢快速消耗,现在连射箭反击的频率都已经很低。
威伯特对现在的战局很不满意,他骂骂咧咧攥着缰绳与贝孔回合。“这算什么,我们的敌人是缩头乌龟吗?奥尔良的威廉说蒙塔日的防守很强,就这?”
“难道不强么?”贝孔一阵苦笑:“他们在做乌龟方面非常强,我们现在并无办法破城。”
“怎么办?真的等到雷格拉夫的主力抵达?实在不行,我们想办法生火,把敌人熏出来和我们决战。或者,把整个木头堡垒连人一起烧毁。”
威伯特说得尽是气话,哪怕是木头堡垒也绝不是一点就着。加之几天前还在下雨,很多房屋的草垛房顶还是比较湿漉的,就算燃起了一大团明火,想要引燃整个堡垒可需要好一段时间。
“要不。我试试劝降?”贝孔绷着脸说道。
“也许可以再想办法强攻一番。”
“我看不至于,如果有办法快点占领蒙塔日,我愿意去尝试。”
他都这样说话了,自己又何必阻拦呢?威伯特耸耸肩,只好赞誉道:“你会冒着风险和他们谈判,但愿那些家伙不会偷袭射箭。”
“说不定他们真的敢偷袭。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下令强袭,我什么话都不说。”于是,贝孔深吸一口气,
双脚夹一下马腹,他硬着头皮走近木城堡。
此刻,堡垒内为数不多的守军,以及一些毫无战斗能力的老弱妇女,他们噤若寒蝉。一双双眼睛透过木墙微小的缝隙观察墙外的重骑兵,那些有能力抵抗的战士,在箭矢几乎射尽的当下,也基本丧失了反制措施,所有人发觉自己居然被包围,无不木然的等待未知的命运。
因为就连骑士本人也丧失了斗志,见自己的主人如此,所有扈从战士的斗志彻底丧失。
整个蒙塔日堡垒现在就剩下看似坚固的木墙,以及墙内一大群待宰羔羊。
当此绝望之际,墙外居然有一名穿着罩袍的骑兵慢慢走来。
此人于大部分发动袭击的骑兵衣着非常相似,白色的罩袍已经沾染了一些血迹与灰尘,任何污渍都不能掩饰那巨大的黄色X状标识。
小小的蒙塔日骑士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唯一可以确定一点,奥尔良军队绝对没有这样的着装。除非近月以来奥尔良伯爵突发奇想,给他的军队增添了一套衣服。
“大人。说不定是……敌人派来的使者。”一名扈从哆哆嗦嗦地说道。
哪怕扈从不说,骑士安德鲁斯也看得懂敌人意图。
“这是要和我们谈判的。感谢天主,一大群疯子居然愿意与我们谈谈。”
感觉大抵找到了活命机会,安德鲁斯急忙爬上木城墙上,以木垛墙遮掩大半个身子,露出半个脑袋鬼鬼祟祟关注那
已经走到正门下的骑兵。
他求活心切,干脆大胆地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进入蒙塔日?为什么进入欧塞尔?为什么在我们的领地随意杀人?!”
难道和强盗还有道理讲?安德鲁斯也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收手,至少也要弄清楚对方的条件。
被城墙上某个家伙突然一问,贝孔也为那家伙的胆量吃了一惊。
贝孔抬起头,他断定城垛之后肯定藏匿着一些坐卧的守军,那些家伙很可能手持弓箭。
在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贝孔摊开双手首先做无害状,接着扶着头盔将之慢慢取下来。他当众亮出自己送黑色的头发与山羊胡须,叠加今日阳光明媚,整个世界非常亮堂,反而更突显出他暗色的头发更加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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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2章 雷格拉夫征服蒙塔日
黑发,意味着一种高贵。
贝孔就是这有着这样的发色,在自己的老家,因为大量小贵族都是如此,没有人觉得自己非常高贵。
直面普遍金黄头发的勃艮第人,自己就能摆出头发说事儿。
他分明是将自己的要害摆给敌人,脑袋就在这里,只要城墙上的弓手打得够准,自己的命也就结束了。
在过去十多年日子里,身经百战的贝孔总是被迫冲锋在前,正是因为经历过奇奇怪怪凶险的事情而不死,才有胆量比较从容地摘下头盔。
不过城垛后的骑士安德鲁斯也不傻,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弓箭手放箭,无论是否击中,奇怪的休战局面必然戛然而知,己方遭到城外重骑兵的持续攻击。
木墙能抵挡一阵子却不能长久,毕竟重骑兵不可能单独出现,任何的森林土匪都不可能有如此精良装备,在敌人的背后一定有更多的军队。
敌人来者不善,说不定甚至蒙塔日也不是神秘大军的袭击目标。
城堡下的贝孔大声喊道:“蒙塔日!蒙塔日的贵族在这里吗?如果不是胆小鬼,就亮出你的真身。”
城下之人说的是法兰克语,奈何鼻音太重,显然就是阿基坦那边的家伙。
安德鲁斯作为一个勃艮第族裔小贵族,只要听听口音就知道那些家伙从何而来。突然间,所有的说法都成真了。
难道阿基坦军队真的开始行动了?有关阿基坦和图卢兹的贵族们不会甘于坐看
帝国内战,那些家伙集体推选出新的国王,完全站在了所有帝国派贵族的对立面。
想到这一点,安德鲁斯真不知自己是否该直面这场挑战。他倒是清楚,小小的蒙塔日可是根本无力抵抗阿基坦军队的。
“喂!难道你们的贵族已经死了?还是说你们没有贵族?派个有资格说话的家伙站出来!”贝孔继续催促叫骂,感觉对方态度愈发消极,他的嘴里也开始充斥起脏话。
微妙的是,他骂来骂去都是安茹、阿基坦这样南部地带的脏话骂法,很多脏话干脆是从高卢罗马时代延续下来的。
躲起来的安德鲁斯当然听得懂那是骂人,可他丝毫恼怒不起来。恰恰是这些地域性极强的脏话词汇,更验证了来者的身份——从南边来的家伙。
做出了好一番思想斗争,想到堡垒内自己亲如家人的老部下、自己真正的血亲,以及部下们的家人,还有铁匠、木匠、陶匠等形形***为骑士领服务的匠人。安德鲁斯是所有人的头儿,现在还是要想办法带着大家活命。
终于,安德鲁斯也摘下自己的头盔。
突然间一位中年人走出藏匿的垛墙,此人深黄色的长发在风中微微飘逸。
此人干脆大喊道:“阿基坦人!你们是阿基坦人?”
“阿基坦?”贝孔深深吃了一惊,某种意义上麦西亚联军也属于更庞大的阿基坦王***的一部分。
“好吧!我们就是阿基坦军队。你是
谁?!”贝孔伸手指着那家伙鼻子问道:“此地是蒙塔日,你就是此地的骑士?”
“是我!”安德鲁斯答得干脆,他木着脸进一步高调地说明自己的身份。
“是吗?安德鲁斯·纪尧姆·德·蒙塔日,我记住你了。如你所见,你已经战败了!实话告诉你,我们的主人是安茹伯爵,就在今天下午,安茹伯爵的三千大军就全部抵达。你也许可以靠着木墙再苟活半日!但是……”
正当贝孔还要威胁一番,只见安德鲁斯干脆抢话道:“事已至此,我们愿意投降。朋友,听你的口音是阿基坦那边的人吧?”
投
降?自己还没有说明条件,对方就声称要投降了?还有那些问话,岂不是在套近乎?
贝孔想了想:“我们只能接受你的无条件投降!你应该感谢我的主人,强大的安茹伯爵早就点了你的名,只要蒙塔日骑士决定投降,麦西亚……哦不,安茹伯爵将赦免所有投降者。包括你堡垒内的所有妇孺,他们不会被伤害。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你并没有很多时间。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们,现在就打开大门,否则。”
说着,贝孔又指向太阳,再次威胁道:“当太阳开始落山,如果我的君主没有看到你堡垒的木墙上没有飘扬我们的旗帜,就意味着你坚决抵抗。想想你的家人,安德鲁斯,现在投降对你只有好处。”
扪心自问,安德鲁斯根本不想投降。倘若早知
今日遭此浩劫,不如昨日就把桥梁毁掉,并快马加鞭向欧塞尔城传递战争警报。
奈何桥梁已经被敌人占领,堡垒守军只要武装出征就会被重骑兵踩死,反而成全了敌人对蒙塔日的彻底占领。
安德鲁斯理应死守,一想到家人、亲朋的命都攥在自己首领。
“好的!我投降!愿你恪守自己的承诺,愿你的主人恪守他的承诺。否则,所有恶性根本逃不过大天使的眼睛。”
于是,随着禁闭的大门撤下门闩,将铁剑高高举起的安德鲁斯本人,毅然地走出堡垒,罢了将剑直接仍在地上。一名战士失去了剑,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他已战败,一个男人的尊严也丧失了。
安德鲁斯很清楚这是自辱,最后的尊严使然,使得他不会再单膝跪地行礼,除非传说中的安茹伯爵本人亲自抵达。
“你的决定很聪明。让你的人都出来,把所有的武器也都交出来。你们所有人无论男女聚在一起等候,切记千万不要在堡垒内留伏兵。等我的君主抵达了,你们都能得到体面的新开始。”贝孔最后吩咐道。
贝孔已经有所顾忌,以君主雷格拉夫的心性,眼前的家伙只要乐意投降,军队就可以将他们收编。
不过安德鲁斯并不清楚“体面的新开始”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机械性的答应下来,回到堡垒就开始催促所有精神崩溃的人们走出堡垒,一切任由征服者的处置。
恰恰
因为大家都被吓坏了,既然骑士老爷声称给大家找到了活命的方法,老老实实照做就好。
很短时间内,蒙塔日堡垒变得空空荡荡,三百余名男女老幼聚在一起,他们进一步被命令集体坐下,就这样在正午阳光下默默晒太阳,静静等待傍晚的降临,继而是未知的黑夜。
安德鲁斯卸下了全部武装,现在的他就好似被剃光了毛的绵羊,还偏偏柔弱地趴在地上,好似任人宰割。
整个蒙塔日的军民就仅有三百余人,这还是将哇哇啼哭的小孩也算在内的统计结果。
安德鲁斯的身份只是骑士,他拼尽全力能招募的扈从战士仅有五十人规模,也许从远处的村子再纠集一些民兵可以大大充实自己的实力。
究竟能纠集多少人?三百人?更多的话,自己已经毫无能力。
就算招募了五百人又如何?仅仅的眼前的这群重骑兵,只要敌人以半回旋战术用骑矛戳刺一番,己方军阵就崩溃了,继而是敌人的无情追杀。
万幸的是,看来自称安茹伯爵部下的军队,自堡垒沦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就只是握住剑柄监控放下武器的大家,并没有做任何有悖贵族道义的事情。
很快,一批战士涌入空荡荡的堡垒,他们带着笑嗷嗷叫地冲进堡垒。守军除了自己的性命得以保全,堡垒的全部财物都被征服者拥有。
很快,木墙上立起一根高耸木杆。仔细看,它分明就是
一
根细长骑矛,矛头在阳光下剧烈反光,旗下就是在风中剧烈摇晃的旗帜。
“浅蓝的底色,对角线还用黄布条缝成巨大的X。安德烈十字?安茹伯爵什么时候有这种喜好了?且慢,安茹伯爵不是早就死了,难道阿基坦国王封了新的。”
安德鲁斯感觉那旗帜所标注的纹章,与欧塞尔伯爵的纹章配色很相似,倘若那些黄色布条是横着排列,就是欧塞尔徽章了。
对方有着绝对实力,不战而降的安德鲁斯并没有负罪感,他只有深深的震撼与不解。
普通守军战士与平民就坐在城堡外继续晒太阳,有人口渴了,征服者就用木桶从卢湾河调上一桶水,如果有人饿了,征服者就拿出自备的干粮。
“他们人还怪好得嘞……”惊恐的人们又是河水又是吃饭,恐惧为之迅速淡化,那些鬼鬼祟祟左顾右看意欲逃跑者,这些也都安定下来。
并非贝孔和威伯特要对这群家伙仁慈,大家又不是虔诚修士。兄弟们参与战争,是打着效忠阿基坦国王的旗号进入欧塞尔疯狂劫掠。劫掠发财是目的,如果不杀人而命令当地人把财物交出来,事情就变得特别简单。
不过两位年轻人不会粗鲁地告知安德鲁斯联军的主张,再说就算麦西亚联军可以保持克制,难保后续的阿基坦、图卢兹大军不会洗劫一切。
很快,安德鲁森摇身一变成为征服者的座上宾,也是这时候,他
终于明白了征服者的真实身份。
他们是安茹伯爵的军队,更是麦西亚国王军。即将抵达的大军还有一批强大的同盟战士,譬如站在这里明显实力更强的重骑兵,他们干脆就是南特伯爵的最爱,指挥官就是伯爵次子。
突然间,被欧塞尔诸贵族所轻视的蒙塔日骑士,自己好大的面子居然被域外国王、伯爵、男爵以及一大群骑士联合攻击。
如此能打赢才有鬼,哪怕蒙塔日坚守一天都是人间奇迹。
安德鲁斯自己很庆幸,据说名为安茹伯爵实为麦西亚国王的大人,他暗示投降得顺话就能得到好处。
要不然……直接全部投奔他算了。
他也是现在才听说,麦西亚国王非常年轻,其人来自遥远北方,背后站着更强大的实力。
非常微妙的是,那位国王有着黄金般的头发,比很多勃艮第贵族发色更加金黄。勃艮第诸贵占领了曾经罗马人的高度聚居区,他们感觉自己非常卑贱,反观罗马哪怕毁灭,它高贵的灵魂长存。
凡是有财力的勃艮第人都想要和罗马遗留的贵族、富裕平民结婚,最普通的勃艮第人也希望妻子有一头黑发。
勃艮第人整体的发色正逐渐变深,他们虽然普遍忘记了自己祖先来自于奥斯陆峡湾与日德兰半岛,本质上与丹麦人、瑞典人都是亲戚。
他们唯独清楚,凡是见到任何人就纯金般的发色,就可以估计他来自寒冷北方。
一个诺曼
人做了国王,麾下有大量安茹贵族簇拥,大量安茹附近的贵族支持。
一个诺曼人凭什么?
安德鲁斯其实已经知道了真相,奈何他了解的越多头脑越混乱,也许只有见到麦西亚国王本人,一切乱七八糟的才能捋顺。
于是,被认为守卫严密的蒙塔日堡垒居然就是一个一踹就倒的破房子。
在另一个位面,英格兰军占领奥尔良,并在蒙塔日建立坚固堡垒。卢万河上被挖深了些,还在必过的桥梁附近埋下大量拒马鹿砦。
圣女贞德与迪卢瓦公爵面对被树立的吊桥一度一筹莫展,最后他们想到奇妙招数,将本来用于强攻奥尔良制作的攻城楼车推倒,硬生生在卢万河上造了一座桥,法兰西军队就踩在攻城楼车上蜂蛹冲
进英格兰的蒙塔日堡垒,继而三天之内杀到奥尔良城下。
但对于重武器的浪费,也令法兰西军队在城下又折腾很久。
那个时代,被人们踏出来的森林道路更加开阔坚固,比之早上六百年,现在的麦西亚联军沉着走出森林,他们正有条不紊走向蒙塔日。
在联军主力行将抵达之际,贝孔已经安排几个兄弟去后方迎接。
手持骑矛的骑士如一尊雕塑立于路边,挂在矛上的旗帜一直在飘扬。
正当下午,在世界一片橘色时,麦西亚军主力终于抵达了今日目标。
雷格拉夫与接应的骑士欣然聊了一番,他诧异,想不到蒙塔日骑士的投降如此顺
滑?
“嗬,我还想着发动强攻,真是我高看勃艮第人了。也好,省了一场大战。”他喃喃自语一番,针对顺滑投降的骑士安德鲁斯已经想到了对策——收编。
庞大军队排着颇为整齐的步伐进抵木桥,一时间长矛如林,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令所有等待命运的投降者震撼又诧异。
安德鲁斯乖乖地候在桥边,他被贝孔亲自领着。
威伯特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血战,他梦想着自己率部冲垮敌阵,在乱战中大杀四方,这种成为真男人的机会现在肯定是没有了。
至少自己打赢了蒙塔日,虽然自己人真的没有付出很多。
他率部陈列桥梁两侧,夕阳下重骑兵浑身都在反射柔和之光。
只见雷格拉夫攥住缰绳坐骑缓步走来。
贝孔轻轻踢了一脚投降的安德鲁斯,“看到了吧?那个年轻人,脑后留着高耸马尾辫的年轻人,他就是麦西亚王。”
“他?不可思议。”安德鲁斯肚子里憋着一些话,仔细看那位年轻的王居然有一些女相。
因为勃艮第人的传统妇女特别喜欢续起大辫子,她们是学习罗马妇女发式,最后大辫子如花环一般盘在后脑,发辫盘得越大越显妇女的尊贵。
要做巨大发盘的前提是大辫子,只见那位年轻国王,唯独他续着巨大马尾辫。
的确,雷格拉夫非必要不会割头发。他在尽力模仿自己的父亲,凡是知道内情的老战士也非常拥护君主的行为
桥头站着一些人,桥后很近之地就是一座木头堡垒,上面已经是麦西亚王旗飘扬。
雷格拉夫这里干脆飘扬着一面查理曼战旗,安德鲁斯非常识货的看清了那旗帜上的狮子纹章。
“居然还有查理曼?”
“那是阿基坦国王授权的。朋友,你很聪明……”低语之后,贝孔意味深长地拍了下安德鲁斯的后背。
于是,雷格拉夫与众贵族集体下马,他扶着剑柄饶有兴致走近他忠诚的蒙塔日。
安德鲁斯见状快步走上去,突然间当众双膝跪地,再如用猎犬一般爬了过去。
耻辱?对更高贵的王爵级贵族跪趴下来,没人可以说这是对骑士的羞辱。
雷格拉夫吓了一跳,转念一想此人就是刚刚接应自己的部下所说的本地骑士?
“停步!”有侍卫走上去,以皮靴踩住安德鲁斯的手。
“且慢。”雷格拉夫示意部下退下。
罢了,他亲自坐上去。雷格拉夫站在安德鲁斯面前,直接伸出了自己的右脚。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安德鲁斯真的抱住满是尘土的靴子一顿啃。
这才是真正的羞辱,不过为了军民的安危,自己可以不要脸。
“够了。”雷格拉夫收回靴子,还呵斥一声:“你可真的愿意做狗啊?你是蒙塔日骑士?给我单膝跪地。”
听懂话的安德鲁
斯真的跪得板正,他在对麦西亚国王行战士礼。
突然间,雷格拉夫拔出钢剑,在对方毫无察觉之际,锋利剑刃
已经搭在安德鲁斯的肩头。
至此两个男人直接对视,雷格拉夫为了避免尴尬,果断问道:“你真的是蒙塔日骑士?”
“是。伟大的麦西亚王,伟大的安茹伯爵。我……的确是蒙塔日骑士。”
“很好,现在我觉得册封你为我麦西亚王国的蒙塔日骑士!”
一顿操作行云流水,在安德鲁斯脑袋懵懵中,他就成了雷格拉夫的部下。
安德鲁斯被命令站起身,被迫直面君主那有些稚嫩又得意洋洋的脸。
“这样,你就是我的部下了,你的堡垒就是我们的堡垒。安德鲁斯,现在我们好好谈谈吧。”
“遵命……”自己还能怎么说,心情复杂的安德鲁斯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只好对更强大的征服者言听计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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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3章 罗斯骑兵在欧塞尔
持续降雨终于结束,在沙乌斯庄园休整了好几日的罗斯骑兵,终于可以站在阳光下好好享受一番。
他们将潮湿的衣服翻出来,随处找到木制将之挂起来晾晒。
所有人的板甲衣也都摊开,战士多以满是甲片的背面对着太阳,以求阳光把甲片与皮革缝隙处好好晒干。
放眼望去一时间到处是闪亮景象。
毫无束缚的战马被牵到附近草地啃食青草,罢了再牵回有石地板的庄园。
菲斯克有令,缴获的麦子就地撒到地上,令战马随意嚼食。
沙乌斯庄园作为一个半废弃的皇家庄园,它实在再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它主要是石头建筑,想要把它破坏成一堆碎石废墟可是麻烦,倒是对主要建筑纵火还是可以的。
菲斯克下达很多命令,骑兵队所有战士都在准备新的作战,战士们也的确要好好做最后休整。
这一夜,庄园内的开阔地到处是篝火。
白天的时候,战士们扛来一些新砍的木柴,再加上从当地找到的储备柴火,一股脑得堆到各个主要建筑里。
战士们聚在一起煮食一些麦子,架在火上的陶瓮多为缴获,吃过这顿晚饭后所有的瓮都要直接抛弃掉。
菲斯克悠闲地盘腿坐在石板地,他烤着火又以勺子?着麦子吃。
他狠狠打了一记饱嗝,想到未来的事情情不自已慨叹道:“接下来就是针对所有欧塞尔村庄的破坏,我们发现一个烧一个,把他们全部杀死
“这会是一个大工程,大哥……我们这几百号人真的可以?”布洛迪随口说道。
“我们尽量破坏。首先我们去那个托内尔,我们再抓获一些村民,全部押到大城之下当众处决。我就是想要守军出来和我们战斗,这样我们就能更好的杀了他们。”
“可是这样会吓死他们。”
“哈哈,那样就好了。”菲斯克最后说道。
菲斯克所言凶残狠辣,他必定说到做到,对此布洛迪完全认同。
如果有人是懦夫,就无法从北方老家浩浩荡荡杀到法兰克南部。一路之上有无数人死在罗斯军手里,战士们早已对杀戮麻木,就仿佛杀人比杀羊都容易。
没有人有任何负罪感,而且这种杀戮也不是全然无差别。谁可杀谁可饶恕,全然看指挥官对形势的判断,如此一来也更显他们的冷酷无情。
被俘的凡尔登大主教海尔杜因,一路之上他一直在见证罗斯人的杀戮。
只要他们袭击一个村子,所有村民都会被谋害。老家伙早就骂够了,谩骂诅咒对真正的魔鬼毫无意义。
时至今日海尔杜因已经无所谓自己的安危,也许那个时候自己被他们杀掉也好。若非老家伙有着极长的人生阅历,见过很多大世界,否则就因为过度绝望直接精神崩溃疯掉了。
吃过了饭,菲斯克又将全军的百夫长、三十人长召集起来,同时欧奈骑士、百夫长阿洛维斯,都被要求参与军事会议
尤其对于欧奈骑士,他已经跟着罗斯骑兵太久了,已然无法自辩什么“我并没有与诺曼骑兵同流合污”,骑士干脆破罐子破摔,自己一样可以与诺曼人一道作战,且是发自真心。
会议迅速结束,骑兵队全体下级军官完全遵从于菲斯克的命令,他们回到各队后,也迅速转述会议精神。
罗斯骑兵组织严密等级森严,基层战士都有各自的任务。于是在新的一天,他们从容地开启新的行宫动。
骑兵队主力集结在沙乌斯庄园外,菲斯克看着自己住了到多日子的地方,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一座主要以石料搭建的庄园可
在雨天保持干燥,倘若它移植到罗斯王国,成为自己的宅邸,再对它装修一番,当然是令人舒服的宅子。也好顺利安置自己的四个妻子和一群儿子女儿。也好让老母亲享受一番晚年福祉。
“开始吧。”幻想时间结束,菲斯克命令号手吹号。
一批战士带着点燃的木枝一直待命,在听到号声后立刻展开行动。
那些堆砌的木柴逐渐燃烧,奉命纵火的战士一直等到浓烟滚滚才纷纷撤出来。
菲斯克不急于撤离,直到那些大建筑彻底陷入浓烟,直到房顶能看到鲜红明火,他才下令全队撤离。
于是,五百余骑兵的背后是燃烧的旧庄园,战士们头也不回地向着大概南方快速前进。
当房顶燃起来,庄园的结局注定是过后黑黢黢的断壁残
垣,一些墙壁因过火变脆也会崩塌。
纵火行为恍若祭旗出征,预示着整个托内尔都要陷入地狱烈火。
雨后复出的骑兵首当其责毁掉了名为“亚麻村”的村子。
这个采邑村庄种植亚麻,每到收获季再制成麻线,继而纺织为麻布,或是更粗糙的布匹做口袋、麻绳。
村民数量还没有骑兵多,菲斯克突袭而来轻易解决战斗,在杀死所有被发现的村民后,村庄一把火烧尽。
至于那些逃遁森林的村民,那些家伙侥幸生还。这一情况绝非罗斯骑兵有了一丁点的仁慈,仅仅因为发动追杀完全是浪费时间。
托内尔是欧塞尔伯国的一部分,只要继续南下人口必然愈发密集,更多地村庄等待破坏,骑兵队也就犯不着与零星逃亡的村民较劲。
村子在平原地带分布得较为密集,此地至多有一些小溪能对罗斯骑兵实现微不足道的迟滞,每个村子的人口都远少于骑兵兵力。
菲斯克这边以多打少,以强力武装对手无寸铁,他们针对毫无设防的村子挨个打击。
甚至一天时间连续毁了十个村子,他们不是在摧毁村子就是在摧毁村子的路上。
短时间内大量村庄浓烟滚滚,近日少风,浓烟扶摇直上形成骇人烟柱。
那些未被袭击的村子意识到危险,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导致北方浓烟滚滚,恐惧趋势这很多人开始逃难。
却说托内尔城的大胖子小伯爵,虽然这是
个好吃懒做的家伙,也被很多人敲敲称为“大肥羊”。他本人确实对平民缺乏同情心,毕竟他仅需要对自己的表亲欧塞尔伯爵负责就好。
小伯爵的手下有一些聪明人对着小伯爵反复劝说,后者才同意打开大门接收难民。
然而,本地区人口较为密集,托内尔城也不是大城,短时间内涌入多达三千名村民,加之城内已有的村民,托内尔城内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小伯爵对于自己无法快活一事怨声载道,然而很快任何抱怨者都冷静下来。
从城里跑出五十名轻装骑兵,当大量村民拖家带口涌入城市避难,唯独他们逆行向着浓烟滚滚之地冲锋。
结果这些只是探查情况的轻骑兵,与正忙着纵火的罗斯骑兵撞了个满怀。
战斗瞬间爆发,侦察兵在短促交战后就被乱箭射死。
被俘的伤兵很快吐露情况,随后便被抹了脖子……
罗斯军已经抓获了不下一百名村民,战战兢兢的人被罗斯骑兵驱赶着,一直押解到了托内尔城下。
肥胖的小伯爵勉为其难站在城头,他一时间好在抱怨,结果就看到城下骇人的场面。
骑兵们的确没有能力攻城,即便托内尔的城墙不高,战马可无法长一双翅膀飞上去。
“终于到了托内尔,咱们还能攻下它?
”布洛迪明知故问。
“当然不可能。再说这地方并不是欧塞尔城,我可不打算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说罢,菲斯克抬手
示意。
得令的骑兵吹着口哨就将所有被俘村民团团围住,他们就好似围猎一般绕着“猎物”转圈。
在得到进一步命令后,逆时针旋转的骑兵拉弓放箭,包围圈中的村民纷纷被射倒。
菲斯克这是在血祭奥丁,很快所有被俘者都已经倒下,最后战士们再下马将弥留者全部处死。
但是,一切还没有结束。
战士毫不留情地将死者的头颅割下,再放在临时杵在土上的立柱。
如此骇人怪异的场面,如今已经是罗斯军特别的血祭模式,更进一步就是造京观。
这是给奥丁的献礼,但对于托内尔城战战兢兢中的人们,他们所看到的分明是某种野蛮人在祭祀邪神。
城墙上鸦雀无声,一直养尊处优的小伯爵,因过度惊恐呆若木鸡,倒是地面一片湿漉漉证明了他的恐惧。
托内尔城没有任何的反制措施,或者说本城守军本就很少。五十名侦查骑兵不知所踪,怕不是已经被野蛮人消灭。
如此一来守军人数更早,而且因为欧塞尔伯爵先期的大规模征兵,连逃进来的村民绝大多数也是妇孺,当然被罗斯骑兵刚刚杀戮的也是如此。
没有任何士兵敢于出城与敌人战斗,对于现状已经被吓傻的小伯爵一筹莫展,现在唯一能保护托内尔城的仅有城墙了。可是如果野蛮人持续在城外徘徊,海量的避难村民岂敢出城回家?就算回家,可是大量村庄还是浓烟滚滚。
并不
必强力攻城,只要把城市外围洗劫破坏一番就是削弱大城的实力,加之大量村民避难对于大城也是短时间内对物资的疯狂消耗,只要再围城一阵子,城市自己即会因为缺粮烧水而崩溃。
因为诸如托内尔城之类的法兰克城市,根本不是为了村民避难做准备。城内的物资储备有限,一瞬间涌入数千人,由于井多,饮水可能不是问题,但粮食、木柴都是有限的。
甚至于柴火的缺乏导致烹煮麦子、烘烤面包成为不可能。到了那种地步,避难者就只能痛苦地干嚼麦子了,很多人也会因此闹肚子。
也恰恰是这种原因,欧塞尔城虽然比托内尔城要大不少,却也不是特别巨大。
欧塞尔根本没有能力接收来自奥尔良的五千难民,于是临时管理一切事务的大主教,将难民全部安置于城外荒地。
大主教可以筹措一批粮食,以施舍的名义赐予难民。然后命令他们垦荒,就地伐木建立新村庄。
这一切仁慈之举的背后都有着沉重代价,垦荒农田、新造房屋的产权都属于欧塞尔伯爵。难民造房子必须伐木,就伐木的税款日后也要交给伯爵。
一批新村庄在欧塞尔南部拔地而起,村民意识到自己要付出巨大代价,为了活命只能接受苦涩。
奥尔良已经不安全,五千难民刚刚开始兴建他们的新村庄,对于垦荒也有热情。
他们以为逃到了欧塞尔,就能避免在图尔
与奥尔良的战争中被杀,然而没有人料到还有新的怪物自东南方向杀奔而来。
菲斯克在托内尔城下耍了一番行为艺术,他们留下一个颗插在木枝上的脑袋,与城墙上的守军凶狠对视一番,五百余骑兵从容撤离。
或者说奔向亟待破坏的村子进攻。
如果继续向南进攻,就能抵达名为阿瓦隆的地界。只要向南一瞧,那里的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带极为明显。
欧塞尔是出于平原区,继续南下纯属于南辕北辙。
罗斯骑兵干脆向着西部前进,如此一来正是直奔欧塞尔而去。
所有骑士令都出兵参战,欧塞尔的主力在东部的第戎。
欧塞尔本城就只有一千名士兵驻扎,他们防御相对集中,以伯爵康拉德看来,留下一千战士足够做防守了。
只要奥尔良伯爵还在卢瓦尔河坚持,欧塞尔一方就是平安的。至于奥尔良战败……他们最好不要战败。
欧塞尔伯爵深知自己在豪赌,自己老家完全是兵力空虚,他赌的就是敌对的图尔伯爵浑然不知,赌的就是同盟的奥尔良伯爵还在坚守。
伯爵千算万算彻底误判了局势,他只关注自己已知的敌人,却不知真正的敌人直接如一堵铜墙铁壁,把他的大军堵在了凡尔登的山谷左右。
因为罗斯军主力已经行动,梅茨平原进驻一支兵力强大的军队,直接堵住了他与普罗旺斯小国王的道路。
而在他的老家,五百余名罗斯骑兵已
经成功摸到了欧塞尔的核心领地。
站在菲斯克的立场,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敌人!
骑兵再度开始杀戮村民放火烧村,坚持以卑鄙的打法恃强凌弱。
他们一路烧杀,因为办事过于残酷,甚至罕有成功逃脱者,就更没有人去欧塞尔城报信。
或者是,徒步传递灾难信息的人,根本怕不过骑兵的战马。
终于菲斯克杀到了一大片人员集中居住之地。
那是卢万河上游与塞纳河上游地带,欧塞尔大主教将奥尔良难民安置于此。
大主教心想着,这五千人里青壮年并不少,他们开垦新地后安顿下来,大概在第二年即可为欧塞尔提供源源不断的税赋。
城市南部与东南部的荒地,终于因为这些劳动力的加入得到开发。大主教对未来有着期望,现在就是吃惊与绝望了。
“那是怎么回事?怎么到处是人?”吃了一惊的菲斯克下定决心,他扭头看看左右,举起右拳做了一番动作。
全军再在号角的指引下排出宽大队列,战士们奉命拔剑,现有的骑矛也都摆向正前方。
箭矢已经耗损很多,罗斯骑兵已经不能再随心所欲放箭。欺负无防备的平民也不需要大肆放箭,这便将剑高高举起,杀入正在盖房子的难民群中。
戳刺、劈砍、践踏、冲撞,本不善于骑墙攻击的罗斯骑兵,这一次也罕见发动如此攻势。
有数百人正忙着修造一个村子,荒地上到处是木材与新砍的
原木。
骑兵们如绞肉机一般,他们横扫之后留下一片狼藉。
菲斯克再令部下“碾压”两遍,马蹄之下村民横七竖八躺倒,一些弥留者还在哀嚎。
“走!我们攻击新目标。”菲斯克再次下令,骑兵队旋即攻击最近新目标。
五百骑兵追着五千人奔跑,海量难民向着欧塞尔城狂奔。难民群还裹挟着当地人放弃自己的村子跟着逃亡,哪怕很多人还看不到野蛮骑兵的杀戮,他们只是本能的加入夺命狂逃的队伍里。
难民们发疯般冲进城门,虽然不懂为什么,城门守卫下意识地阻挡发狂的村民,奈何在无数人的挤压下,少数守卫被推到,数千难民鱼贯而入。
大主教根本没有料到还能出现这种情况,短时间内就有多达六千人涌入城市。
欧塞尔城外郭区域的村子突然间空荡荡,那些还在观望中的村民很快遭遇厄运。
因为罗斯骑兵一路杀到欧塞尔城门口,脑袋懵懵的守军下意识放箭。
箭矢迫使菲斯克没有继续逼近城墙,使得守军在最后关头把大门关闭。
此刻那些还在城外意
欲逃进城的村民可就傻了眼。
菲斯克狠狠看了一眼欧塞尔城,他啐了一口痰,高举的钢剑瞄准远处那些吓懵的村民。
罗斯骑兵奉命调转马头,浩浩荡荡发动攻击,接下来,便是城外目力所及的所有村庄陆续燃起浓烟,再到夜里,欧塞尔城完全被火光包围。
罗斯骑兵还是不可
能攻破有更厚重城墙的欧塞尔城,此地的人口也更加密集,破城无望,针对城外村庄的破坏进一步开始。
菲斯克意已决,要在城市守军发动反击之前拼命破坏,待守军大规模现身,兄弟们就钻进森林。
等到敌人是反击部队被自己溜得团团转,待其疲惫了,罗斯骑兵再发动偷袭。
经过一个白天的破坏,欧塞尔城已经成了巨大难民营。
罗斯骑兵则遁入一片树林消失得无影无踪,唯独留下夜幕中处处燃烧的村庄,超过二十个大小不一村子燃起来了,天空也为这些火光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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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4章 双向奔赴的两军
约纳(yonne)河自南向北静静流淌,它流经桑斯城,再在蒙特罗城注入塞纳河主河道。
欧塞尔城的主城坐落在河的西岸,厚重石墙包裹整个城市。它滨河的一面顺应河道走向,构筑有较深内凹的石墙。
城市本欲按照传统修造出近乎于圆形的围墙,就因河道走向问题,在宏观上形成如同“日偏食”般的构型。
它沿用罗马时代的旧城墙,其最大长度不过一公里,最宽处也不过八百米。
城市的核心即为城市中心的大教堂,城内最大的建筑也是它。
次一级的大建筑才是伯爵宅邸的石头城堡。
即便如此,这些建筑规模都不大,城内建筑分布得也不是非常密集,以至于在大教堂门口特别留出了一片开阔的城市广场,它通体铺设石板,在举行各种仪式的日子,欧塞尔伯爵与他的忠诚部下,就在城市广场跑马巡游。
约纳相比于塞纳河要狭窄很多,在欧塞尔城所在河段,它在丰水期的宽度只能达到60米。
但是现在,罗纳河正处于四月份的枯水期。不同于其他河流,短时间的降水可以造成它水位快速上涨,雨水一过水位又快速回落。它深受地中海降雨的影响,遂在七月份到十月份才是全年的丰水期。
欧塞尔城作为滨河城市,利用水利之便,伯爵乘坐驳船即可顺利漂到巴黎。
城市码头就在那河道构成的天然凹陷处,如何河湾区建造的
码头还能得到弧形城墙的策应。
也是因为这个码头,欧塞尔的桥梁全部修在了上游位置。三座木桥均留驻岗哨,也唯有三座木桥同时启用,才能满足伯爵召集的大军同时快速通过。
近些日子,三座桥梁的守军构筑起屏障,所有从西方来的奥尔良难民,没有人可以过桥继续向东。
难民们为了活命,只能冷静下来就地建立新村庄,在麻木的接受自己未来的农奴命运。
难民是躲避饥荒、战争杀戮而来,之所以大家没有北上前往枫丹白露森林再得到巴黎伯爵的庇护,那是因为难民也获悉,疯狂的图尔伯国实力派,其最大的野心就是占领巴黎。哪怕没有在途径枫丹白露时被森林野兽咬死,去了巴黎难保未来无忧。
他们认为欧塞尔就是安全之地,怎料东部地区杀来一群魔鬼!
三座木桥的守卫者一直盯着难民们的异动,他们被大主教告知,倘若有难民胆敢越界就以棍棒驱赶回去。若有乱民试图硬闯,守卫者可以自便。
大主教断不会下令诸如“不服从者直接处死”的决定,爱惜名节的赫里巴德不会留下任何不利于己的文件。
守卫者们心领神会,奈何他们也无法料到会有强军从背后杀来。
菲斯克的罗斯骑兵风驰电掣而来,轻而易举就杀尽了桥梁守军,也顺手占领了全部桥梁。
只要将杵在河床上的立柱拉倒若干,桥梁就会因自身重力垮塌。
哪怕只要垮塌一部分,桥梁便暂时性废了,要修复它虽然也不难,施工必须在安全的环境下有序进行。但罗斯军现在根本不会给欧塞尔城内的军民出城的机会,除非城市守军是打算集体出城决战。
罗斯骑兵要给自己留下退路就没有拆桥,菲斯克也注意到眼前的大城居然拥有码头,河湾处居然停泊着一些小木船。
他注意到这一点,对于那些驳船的处置暂时还有一点犹豫。
石墙当然不可能贴着河道修筑,因为河水持续冲刷下,再叠加科里奥利力影响,河湾的扭曲会非常严重。本时代的人们虽然不知道这方面的具体原因,只知道河水一旦有机会浸润石墙附近的土地,城墙的垮塌就为时不远了。
城墙距离河道有约莫二百米远,实则在二百年前这个距离还有近三百米。
罗斯骑兵已经杀死了大量刚刚开始垦荒的奥尔良难民,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杀戮的家伙究竟什么身份,总之按照菲斯克的命令做就对了。针对此地就是欧塞尔的核心区,所有当地人都被定义为敌人,每一名战士都有发动攻击的义务。
鉴于恐慌已经形成,大量村民涌入城市,紧闭的大门可是马匹撞不开的,菲斯克也就全然没有攻城的计划。
攻城不成,耗死敌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菲斯克反而更担心敌人会趁乱逃跑,譬如利用那些小船……
只要有一些人走出城市,狂奔到驳船
处,爬上去即可顺流而下。据说欧塞尔城面对的河流能一直流淌到传说中的巴黎,倘若当城市居民利用小船逃出升天,岂不是罗斯骑兵的新耻辱。
显而易见的是,罗斯骑兵在城外肆虐,两天以来针对性的毁掉了不下二十个村庄,城市守军还是一副老乌龟的姿态。
究竟是他们被吓傻了?还是城市本身就兵力空虚?
菲斯克仔细想想,还是认为“兵力空虚”即为答案。否则也就无法解释,兄弟们才在凡尔登城下站住脚就被兵力过于优势的勃艮第骑兵追赶。
罗斯骑兵将营地放置在城市西部的森林区。
连片的森林中树木并不密集,树木之下没有青草,战马在林子里穿梭,只要不命令马儿狂奔,马队面对的无穷树干就不算是阻碍。
夜里,战士们公然在营地外大肆点燃篝火。所有人都清楚敌人都集中于中城市内部,为了进一步恐吓他们,一些战士奉命举着火把在城外乱晃。
也夜幕做掩护,他们再利用袭杀那些村庄找到的杂物,将之聚拢起来再点燃一把火。
于是,当首战当然袭击过的村庄所燃起的大火行将自然熄灭,新的火光又在夜间诞生。
每一摊篝火处恐怕都有军队驻扎,篝火之多好似有数千人把欧塞尔城围起来了!
即便如此菲斯克仍觉得自己的疑兵战术可以加大火力,于是又派遣战士通过被篝火照得火光冲天的木桥,这些兄弟就奉
命驻守桥梁的兄弟会和后,悄咪咪地窜到河东岸。
木棍包裹浸润了油脂的破布,他们在东岸点上一摊篝火后将火把点燃,再高举火把排成纵队抵达木桥,再自大西岸的营地。
由于城市守军迟迟不出城战斗,浑身力气无处撒的罗斯骑兵,也就乐忠于陪着菲斯克老大一起演戏吓唬人了。
一夜演戏两场,每场出动一支百人队。
近一百个兄弟先是摸到趁夜色摸到河对岸后,再集体举着火把过桥,夜幕之下一条火龙在行动!
那些在城墙上守夜的欧塞尔士兵,他们的确没有能力与城外的野蛮人作战。再加上守军以自己对于战争的认知揣摩敌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敌人就只是纯粹的骑兵。
这不,敌人的步兵分明就是趁着夜色增兵呢!
虽然守军里没有任何人能看破黑暗,他们就看到城外的篝火越来越多,一夜里有两道狭长的火光慢慢自东向西而来。
待到白天,城外并没有聚集大量兵士,可是那些身着蓝纹白袍的骑兵还在城外游荡。
就这样,菲斯克与布罗迪把“篝火疑兵”战术耍了整整三天,再加上第一日的大规模破坏,他们已经在欧塞尔城外肆虐了整整四天。
哪怕到了第四天的夜里,把戏还要继续耍。
森林营地里篝火劈啪作响,罗斯战士们在这里吃着煮麦啃着肉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与之相对的,则是欧塞尔城内五千多张嘴已经开
始硬嚼麦子,那些体弱者已经开始因消化不良出现腹泻。大主教起初还能维持他的绝对仁慈,奈何欧塞尔的粮食储备突然间变得岌岌可危,本来干净整洁的城市广场终日坐着大量人员,那里现在到处是恶臭的便溺物。
困守之下曾经的体面人也都变得愈发暴躁,把守粮仓的士兵终于开始对饿疯了的难民拔剑相向。
这种情况下,大主教干脆将所有的抢粮者定义为“被魔鬼占据了灵魂”,士兵杀死这些家伙不是罪孽。
于是,再不是拔剑相向以威胁,而是纯粹的砍杀。
城外就是越来越多的军队,围城大军一定在白天藏进了森林,而在每一个夜里敌人又扎堆出现,以上总总像极了经书里关于魔鬼的描述。
但在这一日,罗斯骑兵突然集结了两支百人队。
菲斯克在森林中集合他的伙计们,闲暇时他已经用小刀刮干净了自己的头皮,一颗大光头直面被选中的战士。
他拔剑指向城市方向,面目中就差将大笑写在脸上。
“兄弟们,我们已经和那些蠢材演戏好几日。他们迟迟不敢出城战斗,因为他们都被吓傻了!我们的确无力攻城,如果能把他们饿死、吓死也算我们赢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们坐船逃跑。我们还没有袭击他们的码头,现在就是时候了。兄弟们,我们走吧!”
菲斯克再一声吼,气氛已经烘托到位,大家都拔剑怒吼以做回应。
“那就走吧!”乐呵呵的菲斯克以剑柄敲敲胸膛,罢了全队人马跟随其后,突然间一支骑兵队便从森林里杀出。
经过持续五天的折腾,欧塞尔城已成惊弓之鸟。
守城的士兵非常担心城外的军队发动攻城战,也很担心城内的数千难民引起骚乱。直到这个时候,守军也不知道城外军队的底细,敌人就好似地缝里钻出来的魔鬼,那是突然出现的家伙,出现即杀人纵火毫无道理可言。
大主教赫里巴德倒是想差人出城与敌人的头目聊聊,仅从城墙上观摩,他能注意到那些骑兵衣着光鲜,恐怕也都是些体面人。敌人好似与欧塞尔有仇,贵族间的战争如何要对平民撒气?似乎那些军队是崇拜圣安德烈十字,既然如此,他们竟不觉得自己几日以来的行为是对信仰的亵渎。
可是敌人那套做派看起来根本不愿意与欧塞尔守军主动谈判,赫里巴德想派人亲自去谈,一来无人敢去,二来也不知道敌人具体营地在哪里。
原本欧塞尔一方可以趁着夜色将少数人放出城,再在码头处拿到驳船开始漂流,只要漂到了桑斯,至少可以告诉当地的大主教危机降临了。继而是漂到巴黎,请求巴黎伯爵派兵支援。
按理当如此的,可是一旦让巴黎伯爵获悉,欧塞尔城居然被神秘敌人偷袭,还被打得抬不起头。这就不仅仅是耻辱问题,还能被北方的贵族们意识到欧塞
尔已经外强中干,消息倘若再传到敌对势力耳朵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就在束手无措之际,骑兵队突然杀到城下。
骑兵毫无攻城能力,看似就是沿着城墙狂奔。
敌人不攻城,守军也就不放箭。就这样,城墙上的战士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骑兵又把码头给占领了,本就不多的驳船被砍断固定绳后被牵走。
几日的犹豫至现在,这下子守军连划船逃离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型驳船都被战马拖曳到远处,再被拖拽到岸上。它们纷纷被翻过船底,斧头遂在船底砸出大洞,彻底把船废掉了。
搞出一个大阵仗就只是毁掉十几条小破船?
乍一看来是如此,事实也的确如此。
不过菲斯克顺手观察了一下欧塞尔城,也注意到了那些站在城垛处晃动的人影。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士气,也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气,就是听到城内嗡嗡声一片,就好似无数军民的惊恐哀嚎叠加起来,犹如一群绿头苍蝇搅扰不停。
执行完命令的骑兵直接撤回森林,而且在那之前大家还在河边好好洗了把脸,又令马匹喝了个无比舒畅。
归来,布罗迪已经等候多时,小兄弟笑着问道:“看起来懦夫们确实不敢出城迎战。”
不忙着下马的菲斯克不屑道:“他们都要吓破胆了。不是说那个欧塞尔伯爵非常强力么?我们已经打到他的母城,怎么守军坚决做乌龟。只恨我们手里没有攻城武
器。”
“还是别抱怨了。大哥,我们与大王的距离已经太远了。”布罗迪皱着眉头再问:“敌人的船也毁了,下一步怎么办?还是继续围着城市堵他们?”
“继续围困!不过,我们也该注意观察周围。我军兵力有限,也保不齐会有敌人的援军增援。万一在我们没有觉察的时候,有人坐着小船去下游报信……”
“我懂了。”不待菲斯克说完,布罗迪便深深点头:“是该安排侦察兵去远一些的地方探查。”
“可以。若是发现小村庄就直接发动攻击。我想……我们是该向西方继续探索一番了。据说西方还有一个奥尔良,大王的地图上早就把这个地方标注了。听说奥尔良与欧塞尔也是同盟,如果要提防敌人的援军,那就该提防奥尔良。”
“我懂了。”布罗迪最后说道,罢了便去牵缰绳。
因为站在罗斯军的立场,哪怕是留里克也不清楚当前奥尔良伯国的具体情况。罗斯军掌握的情报明示着奥尔良也是帝国派大贵族,那便是罗斯军的敌人之一。
奥尔良到底意味着什么,菲斯克与他的伙计们本来只有一个笼统概念。由于欧奈骑士与百夫长阿洛维斯很乐意分享一番自己所知道的奥尔良,菲斯克才对其有较深的认知。
曾经的奥尔良伯国也是较为强大的,二十多年前反击入寇的埃米尔国,奥尔良方面也是出力甚多。
那场战争法兰克帝国取得
了惨胜,损失最大的莫过于南部贵族。
奥尔良始终没有缓过劲来,结果在这些年遭遇了与图尔伯国的疯狂消耗战,最后还是斥巨资请欧塞尔一方的客军解围。这部分情况是连欧奈骑士也一无所知的,菲斯克与布洛迪就更无从知晓。
欧塞尔城以及已经途径的托内尔城,当地贵族清一色的乌龟模样,所有村庄都像是剥光了羊毛的肥羊,各个都是待宰模样。
杀了一路的罗斯骑兵战士纷纷产生错觉,兄弟们再在这里已经难遇强敌。欧塞尔本地是没有,保不齐很快就会遭遇来自奥尔良的援军,届时免不了一场大战。
两位骑兵队长达成共识,这一夜罗斯骑兵继续贯彻持续多日的篝火疑兵战术,所有的百夫长也被菲斯克召集到身边。
这里有六位百夫长坐在篝火边,他们长相各异,甚至还有黑头发的佩切涅格战士。
已经有骑奴靠着军功一直爬上了百夫长的位置,只要骑兵继续扩军,这种就是新队伍的旗队长。
另外也有两位斯拉夫裔百夫长,他们本就是当前被迫从军的斯拉夫小贵族后裔,起初哭哭啼啼的少年,如今已经是久经沙场的青年将校。
谁愿意带着自己的兄弟去西边武装侦查?不出意外的是所有百夫长都抢着去,无奈之下菲斯克只好采取抽签的模式,美其名曰“就让奥丁抉择谁能获得新战功”。
于是,出身自钓鱼人庄园的雅罗波克·
托里耶维奇运气好。
他是庄园族长托里·姆斯耶维奇之子,在罗斯军中的资历非常老。
不同于别的庄园主当年被迫从军,因钓鱼人庄园属于早期举族投奔罗斯部族,全庄园即得到优待,庄园中的所有男孩纷纷是获益者,尤其是庄园主托里,闻听彼时头衔还是王公、名义上还是至高统帅的奥托招兵,他也就把儿子交出来去做高贵的骑兵。
年轻的雅罗波克如此崛起,加之自己的战功与早期贵族的身份,被提拔为百夫长没有人有异议。
再者罗斯的“博雅尔”贵族几乎可以与法兰克的“男爵”画等号,以雅罗波克的战功与现在的地位,继承钓鱼人庄园理所当然。
不过,雅罗波克在担任百夫长的同时也担任三十人长。三个三十人小队拼装出一个百人队,百夫长并非一成不变的,而由一个战功卓著的三十人队统领另外两支队伍。
也是如此,当面对重大作战事宜之际,菲斯克必须将全部的三十人长纠集起来开会。
雅罗波克兄弟就是运气好,闭着眼睛抽中了那根长签子。
他的百人队目前只有八十人,兄弟们各个被锻炼得骁勇善战。他们得到的不止是武装侦查的命令,还有发现村庄立刻发起攻击。
因为抢掠的钱财,只要不是诸如金银等贵重物品都可尽入自己的口袋,这就是为什么六个百夫长都在争夺机会。
于是,新的一天,雅罗波克百人队
向西行动。
他们绕过了城西的森林,顺手就洗劫了首个发现的村庄。
beaurepaire村(今沙尔比斯村),它始终是欧塞尔大主教的采邑,当地村民也仅需向大教堂方面纳税,欧塞尔伯爵不可以染指。当地人在前些日子受到了奥尔良难民群的影响,介于该村就是大主教采邑,任何难民都只能绕着村子走。
毫不知情的罗斯军二话不说就将之洗劫,村民尽被屠戮。
就算它是采邑村庄,存在的目的仅仅是给大主教提供粮食罢了。
罗斯骑兵在这里痛痛快快喂饱了马,出于隐蔽的考虑,这个村子并未放火烧尽。
由于南方区域明显的又有一片森林,马蹄也踏足于一条小溪,向北有着明显的开阔地,这支百人队也就顺理成章的向北移动。
结果,雅罗波克与他的伙计们,居然遇到了看起来是难民的存在。
的确有一批村民自北方而来,他们沿着小溪正向南走,其目的就是躲避兵祸抵达欧塞尔城。他们根本不是奥尔良难民,而是来自伯国的西北方向,那片区域的村庄正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捣毁。
有一支庞大的军队正沿着卢万河的北部支流沿河大劫掠,而且打穿了一片开阔地,军队已经站在约拿河的主河道前了。
茹瓦尼村,如今它仅仅是欧塞尔的一个主教采邑,这个时代当地还不归军事贵族管理,茹瓦尼男爵自然也不存在。
这个处于欧
塞尔城下游的村庄,当地人的确不知道欧塞尔城正被围困。欧塞尔城近几日也的确不曾有人出城逃亡顺水漂流,平静生活的村民忙于耕种庄稼,怎料一伙儿来自西方的重骑兵将之占领了。
茹瓦尼村的全部财产被没收,那些胆敢反抗者全部被杀死,至于逃得够快撤,重骑兵没有再针对性的追杀。也是如此,附近的村庄才获悉茹瓦尼村的毁灭,为了避免灾祸上身,一些村子收拾细软赶紧逃亡。
结果他们才奔向南方不久,就又与雅罗波克的百人队撞了个满怀。
“哈哈!他们又是带着牛羊又是带着粮食,居然还有马车!兄弟们,都是我们的!”一声令下,雅罗波克毫不犹豫举起他新缴获的花纹钢刀,兄弟们唱着歌就把一群吓破胆的难民杀戮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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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5章 相遇
在完全占领蒙塔日后,麦西亚联军在当地做了一番休整。
就算当起骑士安德鲁斯宣布臣服效忠,雷格拉夫不可能一瞬间便确认此人及其麾下不多的军队是自己的可用之兵。
他们并不可信,再加上这群人宁可做缩头乌龟也不做任何像样的反击,想着接下来的战斗这些人可以有用武之地,那是绝无可能的。
安德鲁斯和他的人根本就不想大战,这番强迫他们上战场,一群怯战者反倒会干扰联军的进程。
于是,他们都被缴械。
仅有安德鲁斯本人可以保留他祖传的铁剑与锁子甲、头盔,因为它们象征着一位贵族的荣誉,雷格拉夫断不会在这方面无端羞辱。
至于其麾下战士的所有武器、防具一律没收,那些库存的武备也都没收。
被缴械后的守军倘若再要反抗,那就只用用木棍、石块来战斗了。因为他们连战马、毛驴和牛都被没收,美其名曰征用。
甚至于整个蒙塔日城堡就剩下留给当地人活命的口粮,五花八门的富余物都用来扩充联军的实力。
多亏了安德鲁斯带着他的军民果断滑轨,联军在得道一批物资补给后再未对当地人实以加害。
最终的情况与贝孔骑士最初劝降时有所出入。
又能如何呢?大军袭来,小小的蒙塔日城堡根本无力抵抗,至少现在大家还留着最后一丝体面。
雷格拉夫拥有王爵,他可以自由的册封某个小贵族为骑士,若
是册封诸如男爵、伯爵之类的大贵族,原则上他有这方面的权力。只是他再册封贵族,几乎不可能立刻兑现封地,所封贵族空有一个仅仅被麦西亚国王承认的名号,一个无地贵族实属图一乐。
安德鲁斯则不同,他在欧塞尔伯国是有地骑士,现在投降了麦西亚王国,就属于麦西亚的有地骑士。当前的麦西亚在名义上是作为阿基坦王国的附属小王国,于是,安德鲁斯已经算是了阿基坦国王麾下一员。
木堡上飘扬麦西亚王旗,安德鲁斯被命令继续守卫自己的土地,看好桥梁,以保证麦西亚联军后续的运粮队稳定通过。
联军在当地再休整了一个白天,趁着休息的机会,雷格拉夫、布鲁诺以及其他贵族,都从安德鲁斯嘴里获悉了有关欧塞尔更扎实的情报。
甚至是一个本该由骑士守口如瓶的重大情报——欧塞尔城已经兵力空虚。
兵力空虚其实是相对的,当地仍有一千名战士守卫大城。有一千名披甲执锐的战士驻扎,一般的入侵者的确无力撼动欧塞尔。
那是一千名精锐战士,如果有必要,当地守军还能再突击武装一批农民,将军队扩充到三千人并非不可能,就是其战斗力是否强大难以评估,倒是可以做到声势浩大吓退敌人。
大量小贵族奉命掏空了自己的家底,他们带着扈从军队跟随伯爵远征,唯有那些处于边境抵达的小贵族未在调令
名单上,就好似一枚蚌壳,看着它还有坚固外壳,可是内部已经空了。
一千名战士仅仅负责驻守欧塞尔本城,其他地方俨然成了不设防的存在,大量的骑士领一瞬间已经丧失了武装力量,言外之意便是当地人丧失了防御能力。
安德鲁斯认为这是最重要的情报,他还提及了一项自己认为并非重要的情报。
原来一段日子前,大量的奥尔良居民浩浩荡荡堵在木桥外,自己在得到了大主教批准后,才将等候多时的难民都放出来。
难民群或有数千人,他们涌入欧塞尔城,至于大主教如何安置难民,就是蒙塔日方面一无所知的了。
安德鲁斯奉上了很多情报,事到如今他已经顾不得太多,也包括他自己背
弃了效忠欧塞尔伯爵的誓言。他已经看出来,欧塞尔伯国在新的战争中必败无疑,自己可犯不着带着蒙塔日的全体军民,去为了康拉德的“大勃艮第”美梦陪葬。
既然知晓前方敌人防备空虚,麦西亚联军果断决定大胆突进。
卢万河在蒙塔日段宽度有限,它继续流淌河道逐渐变宽,以至于长船绝对可以畅通无阻地航行。它最终注入塞纳河,而在蒙塔日段上游,超过二十条大大小小的溪流注入它的主河道。
尤其是一条基本呈现东西走向的重要支流瓦纳河。
瓦纳河流速非常缓慢,一来它水流量本就非常有限,二来它的宽度与水深的比例过于离
谱。河道很多地方的宽度达到折合五十米,可所有区域都可以淌水而行,一些名义上的河道的地方,河水仅仅没过脚踝。拜这条河流的浸润,两岸平坦的土地非常适合耕种,如此美妙的农耕地带拔地而起的村庄,纷纷成为欧塞尔伯爵或欧塞尔大主教的采邑。
马车、驴车以及纯粹的驮货马匹,辎重队伍花费了不少时间才从蒙塔日木桥谨慎通过。
安德鲁斯震惊麦西亚军物资充盈之余,也意识到真是他们带着大量粮食行动,才不至于将自己领地的财物全部搜刮殆尽。
雷格拉夫只洗劫了蒙塔日堡垒的物资,除此外,凡是属于该骑士领的村庄全都得到赦免。
至于其他的村庄,注定全部遭殃。
新的一天,好好休息一番的大军再度集结。
他们依旧摆出浩浩荡荡的队伍,士兵押运着辎重车队,骑兵部队继续作为排头兵。
他们进入卢万河的支流瓦纳河,这下头也不回的奔着正西方前进。
因为雷格拉夫与他的朋友们已经敲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阵,军队一路向西直接摸到约纳河畔,那是一座比卢万河要宽很多的河流,本地区也仅有它是唯一宽阔且向北流淌的河流。
在约纳河畔还有一个叫茹瓦尼的村庄,它是一座有小港口的村子,占领它作为联军攻击蒙塔日的大营实在再合适不过。
目标已定,联军旋即展开对瓦纳河谷的大劫掠。
一个又一个村庄被
搜刮一空,因为有着安德鲁斯的情报,当战士们发现各个村庄都是空荡荡的,大家不以为奇。本地人一定是受到奥尔良难民群的影响也开始了逃亡,说不定那些难民已经把多个村子搜刮过一遍,以至于联军抵达之地,所有缴获差强人意。
终于,他们平静的进军之路遇到了一个钉子。
那是“瓦纳城堡”(今沙托勒纳尔),它是欧塞尔伯爵修造了一个小型军事据点。当地留有少量士兵驻扎,又有一些村民在此定居。
本就奉命作为先锋的贝孔骑士与他的伙计们又是一马当先,在蒙塔日未曾取得首功的南特的威伯特,两班人马二百余重骑兵直接脱离大部队。
他们以泰山压顶之势攻占了瓦纳城堡,将当地守军毫不客气的全部杀死,所有村民也都莫名其妙死在他们的剑与矛下,待当大部队抵达时候,得胜了重骑兵已经在清点、搬运战利品了。
有价值的东西,重骑兵收入自己的口袋。这是雷格拉夫承诺过的,大战之际兄弟们凭本事劫掠战利品,好东西自然是先到先得。至于并非贵重物品的粮食,就留着等后续大部队搬运罢。
还有那些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头盔、锁子甲和皮甲,虽然满是血污,将之拎到河边洗一下还能二次使用。就是被铁矛桶穿的锁子甲,洗干净后是否还有足够的防御力……有总比没有得好。
雷格拉夫不挑食,他解除了
蒙塔日骑士的武装,所有军械全部用来武装自己的无甲步兵,这番看到自己的重骑兵
秒杀了一个军事据点,脏兮兮的防具洗干净后当然要继续用来武装步兵。
来自香农和安茹的长矛手一样不挑剔,一身布衣的他们哪怕套上一件破损严重的锁子甲也是信心百倍。
如果小规模的战斗再多一些,麦西亚联军的武备将持续加强,一千五百名长矛手全部皮甲也犹未可知也。
但瓦纳城堡就是联军在兵临城下之前遇到的最后一个有防备的军事据点了。
突然间,瓦纳河出现大拐弯,进一步变窄变浅的河道拐向南方。
联军在河边扎营,结束了整个白天的猪突猛进。
他们休息一夜继续前进,重骑兵照例在前方开路,二百余猛士沿着一条小溪持续东进,在穿越薄薄的森林后,成功冲到了茹瓦尼。
威伯特与贝孔在茹瓦尼毫不留情,凡是没有逃入修道院避难的村民都被他们杀死。
两人还没有疯狂到要公然杀死黑袍修士,仅有第一时间被教士庇护的村民得以幸存。听得教士的诅咒谩骂,两人和他们的伙计们不为所动,重骑兵旋即开始对周围地区展开清扫,遂在后续大部队抵达之前,重骑兵将附近的五个村庄清扫一空。
从瓦纳河畔营地到茹瓦尼村,联军要徒步走上折合二十五公里,由于押送着大量物资,这段旅程他们硬是从上午走到了傍晚。
待雷格拉
夫抵达战略目标茹瓦尼,实在得到了一座颇为富裕的村庄。
当地修道院长以及所有下级教士被扣住,那些已经被杀的村民遗体全部拖曳到河边扔到水里,被教士庇护的村民也被士兵带走。
雷格拉夫的仁慈仅对自己的臣民有效,至于新晋被俘的村民,已经拥有王爵的他断不会公开实施处刑。
老埃里克心领神会,老家伙与真正的北欧兄弟将这些村民带到僻静之地处决,遗体直接扔进约纳河里任其自行漂走。
如果所有贵族都能被教士们的道德谴责说服,所有战争也将在苗头初现时就消失于无形。
一个瞬间里雷格拉夫有一些恻隐之心,他转念一想,自己麾下战士以及盟友军队,三千余人的大军必须得到充足物资奖励才能保持高昂的战斗意愿,也就心狠手辣了。
如此以来,喋喋不休的修道院长变得非常碍事。
老埃里克依然是心领神会的。
于是,在大军抵达的当日深夜,老埃里克带着一众一头金发的战士冲入修道院,他们将教士们直接刺死,在以布毯子将人全部裹起来,再拖曳到河边扔到河里。
雷格拉夫的确没有下达明确命令,他仅仅是对教士们的存在感到厌烦,于是老埃里克便施展野蛮手段。待到第二天,有关本地修道院突然间神秘的空空如也,雷格拉夫不做任何点评,对于教士们的失踪毫不关系,其他人也就讳莫如深了。
那些
普通步兵慢慢理解了真相,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君主的狠辣。又能如何呢?大家已经在分享战利品了,君主正在落实他半年前的承诺,这就足够了,何必去管本地勃艮第人的死活……
终于,麦西亚联军几乎做到了兵临城下。
茹瓦尼是一个大村,一夜之间他们扔到河里的死者都不下五百人。
大量漂浮的死者有不少就在下游的桑斯城搁浅,桑斯大主教虽然名义上管理者大片地域的事务,如今的他被大贵族挤兑得就只能管理桑斯一城。
突然间城外的河畔出现大量死者,只要稍稍检查死者伤口即可判断他们死于刀剑。
桑斯城当即被吓得噤若寒蝉,唯有教士带着铲子挖坑将收殓的遗体就地埋葬,罢了大主教赶紧封闭城门。
抵达茹瓦尼村后,雷格拉夫要把
此地当做进攻欧塞尔的大营,他仍旧不知道“秃头”查理的大军合适出现,或是自己进军太快或是对方故意磨蹭。
当前,联军正处于一个很矛盾的时间点。
欧塞尔战役到底打不打。是由麦西亚联军先动手?还是等到阿基坦、图卢兹以及杂七杂八的南方军队基本到位了,再联合发动进攻?
毕竟谁最先开战,主要的功劳就是谁的。若是麦西亚联军直接攻破了欧塞尔,谁会取得最大的荣耀已经不言而喻。
尤其此次作战以击败欧塞尔伯国以及整个勃艮第势力为战略目标,欧塞尔是敌人的头儿,
破了这个城有如打蛇打七寸呢。
军队要进一步休整,贵族们要对下一步作战统一意见。原则上只要雷格拉夫愿意进攻,他自己带上主力军即可把欧塞尔城团团围住。
现在,恰恰是雷格拉夫自己有些犹豫。
值此新的一天,他派遣重骑兵南下武装侦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此次侦查故意不沿着约纳河河道行动,而是在森林之间的宽大缝隙摸索前进。
就算欧塞尔防御空虚,当地据称也有一千名披甲战士,倘若过早的令城市戒严,欧塞尔保不齐就地武装上千名民兵。
倘若那时候欧塞尔守军全体出动,真的要在城外与麦西亚联军打一场大决战……
雷格拉夫不怕打仗,就怕守军保卫家园与进攻方死战,到时候联军取得胜利搞不好也是惨胜,那样对联军而言就得不偿失了。
手下的三千大军是自己的筹码,非万不得已不可以全部压上。
按照他的设想,身经百战的贝孔骑士和他的伙计们纠集一百骑兵迂回侦查,发现小型村庄立刻发动袭击,也尽量做到将当地村民杀尽以免走漏风声。也要提防欧塞尔城外的军营,一旦发现堡垒要塞之类的存在,感觉敌人兵力空虚立刻发动偷袭,如果兵力强大就记录下来返回报信。
于是,贝孔骑士有着较高的自由权限,他纠集一众老伙计脱离大部队,沿着一条南北流向的小溪向南方摸索前进。
与此同时,的确
有大量村民在连夜逃跑。
逃亡村民突然被来自南方的神秘骑兵队截杀,骑兵贴脸骑射,罢了将载着物资的马车、驴车缴获。
这就是雅罗波克的百人队,罗斯骑兵暂时无暇顾及战利品,他们意识到继续向北肯定还有缴获,在回收箭矢后高高兴兴持续北上。
直到他们与贝孔骑士的一百个兄弟遭遇。
尴尬!非常尴尬!
就在荒草疯长的溪水畔旷野,两支兵力相当的骑兵队突然相遇了。
由于遭遇得太过于离奇,他们一时间都没想着发动进攻。
双方就隔着一箭之地大眼瞪小眼,下意识的他们均将彼此认定为敌人,而且一定与欧塞尔伯国有关的军队。
由于过度紧张,彼此干脆忽略掉他们彼此在着装上的相似性。
譬如彼此都穿着罩衣,贝孔骑士所部,全队兄弟们在素白布袍上缝着黄色的状布条。
罗斯骑兵则是蓝色的状布条。
最后,还是贝孔骑士最先绷不住了,他高举起骑矛,号召兄弟们果断发动冲锋,以求先发制人取得胜利。
面对一百名重骑兵冲锋,身经百战的罗斯骑兵队立刻分成两组,兄弟们各个箭矢搭在弓柄,开始战术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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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6章 打的是友军
两支兵力相近的骑兵队突然打了照面,在犹豫片刻后都选择直接作战。
一时间贝孔骑士也顾不得眼前的家伙到底的什么人,既然他们出现在欧塞尔城附近,恐怕就是欧塞尔的军队。
麦西亚联军已经进入欧塞尔伯国有几日,万一有逃得快的村民将消息传抵大城,城内守军排成一组骑兵勘察情况也犹未可知。
与此同时,奉命武装侦查的雅罗波克所部也有相似的认知。罗斯骑兵五百余号人在过去的十多天里一直在欧塞尔伯国肆虐,被兄弟们烧毁的村子说不定有五十个了,可是大家始终未遭遇明确抵抗。
就算据说是比较弱的特鲁瓦伯国,当地小贵族还拼命抵抗来着,虽然打得不好,那也是纠集大量战士抵抗过了。
贝孔骑士按照传统的骑兵战术,对付敌方骑兵就再不能使用半回旋战术,全队兵马排成梭子型阵,骑矛直挺挺地对着前方。他们不会将矛抓得很牢靠,只要矛头触碰敌人身子,以马匹的冲击力,估计那矛头就该扎进去,很多时候就算有锁子甲也无法阻止被矛头洞穿的结果。
贝孔不愧为身经百战,他和兄弟们冲锋之际全部压低身子,如此骑兵对冲的一瞬间,己方有就很大概率躲过敌人的第一波攻击。
但骑兵互冲仅有一次,接着便是马队搅在一切,接着就是比拼谁的防具更好,谁更善于马上搏杀了。
怎料他们所识别的敌人压
根不想发生搏斗。
却说雅罗波克和他的战友们,大家从遥远的新罗斯堡一路骑马走来,期间已经打过太多场战役。上次骑兵对冲还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在库尔兰与当地的首领发生过骑兵作战。
在进入法兰克后,今日终于见识到正规的法兰克骑兵作战了。
上次与法兰克骑兵交手还是在四年前,现在兄弟们已然更加强大。
一番口哨招呼,雅罗波克的八十名战友兵分两路。他们假意与敌人对冲,在快要接触的时候突然分开。
“现在!射击!”雅罗波克一声令下,他与位于左侧的兄弟们纷纷向右手边率先射箭。
射击角度虽不佳,破甲箭距离较远,那些锥形箭镞还是纷纷击中敌人身子。
贝孔大吃一惊,因为自己持矛的右臂居然中了一箭,箭簇被铁环阻挡,只有一部分扎进皮肉。即便如此,他突然吃痛不由手掌松脱,骑矛干脆掉了下去。
他慌忙地回头一瞧,心碎的看到居然有部下不慎坠马,更糟心的是还被马镫挂住了脚,一番挣脱后整个人是掉在草地上,并结结实实地翻滚一番。
最凶险的攻击来自于右侧的罗斯骑兵,他们以非常舒服的角度射箭。但因为贝孔骑士所部是以冲击战术狂奔来着,高卢马的短距加速度惊人,对付速度过快的目标,罗斯骑兵本可做到箭簇打脸,现在就只能凭运气了。
即便如此也有箭矢阴差阳错击中了一
些骑兵的脖子,法兰克风格的战士始终缺乏对脖颈的保护,箭簇击穿动脉静脉,更有甚者直接被打断了颈骨当场阵亡。
仅仅是第一回合,贝孔骑士并未伤及神秘骑兵分毫,己方却有十人坠马生死未卜。
这里面可是有二十个与自己同生共死十年的老兄弟呐!
贝孔的冲锋好似铁锤暴打奈何扑了个空,他与兄弟们在一边奋力整队,稍稍平复一下焦躁与惶恐,闻讯兄弟们检查自身的情况,这才意识到竟然有老战友已经坠马。
另一方面,雅罗波克完成毫无损伤的第一轮射击,他迅速整队意欲再战。
他算是看出来了,敌人至多装备了骑矛与剑,丝毫没有射箭能力。敌人虽然都有锁子甲,显然敌人甲胄太单薄,破甲箭终于用
在最合适它的敌人身上。
“有伤亡吗?”他问。
各十人队互相报了一下,大家全都平安。
“很好。兄弟们,咱们算是遇到硬茬了。要是刚刚我们被他们撞上,怕是很多人要被他们的矛戳死。”现在想来,雅罗波克脑补一番骑兵互冲的场面,倘若罗斯骑兵以那样的战术作战,怕是成功抵达法兰克就只有一半兄弟了。
在贝孔一方,他为损失了手下悲愤至极。因为已经有效忠于麦西亚王的骑士可能已经阵亡,问题变得棘手,如果不能消灭眼前的神秘敌人,自己如何向大王汇报?
再者,贝孔也是第一次打这种离奇的仗。
他想
了想,凭借着自己往昔的经验赶紧调整战术。看起来敌人根本就是不愿意直接搏杀,既然如此自己就把队伍分散开。
二十个骑士各有一些扈从,已经有骑士阵亡,剩下的兄弟都听从贝孔老大的决意。
遂在另一方的雅罗波克看来,敌人居然开始分散扩展成横队。
“他们是要干什么?还是要和我们对冲?”
刚刚自问一番,只见那边的骑兵果然开始了第二轮冲锋。
贝孔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自己能追上,全队的骑矛肯定能戳死一些。
法兰克骑兵的骑墙袭来,雅罗波克见状当机立断命令道:“兄弟们,我们向北走!边走边放箭。”
心领神会的罗斯骑兵心领神会,全队兵马全部北上。
罗斯骑兵师从佩切涅格人,直到现在,凡有编制的每二十个骑兵里就有一名佩切涅格战士。
尽量避免搏杀、尽量创造射箭机会,以箭矢射杀射伤强敌,待敌疲惫再发动搏杀,这就是佩切涅格的草原战术。
逼仄的环境下这套战术根本无用武之地,恰恰这片溪谷区域足够开阔可以纵横捭阖。
于是,罗斯骑兵一边北上,一边回身射箭,以放风筝般的战术不断消耗着法兰克骑兵的实力。理论上只要战斗持续下去,敌人兵锋被磨损掉,剩下的就是罗斯骑兵的反杀。他们赖以作战的箭矢储备尚算冲锋,雅罗波克也就放心大胆这么干了。
还别说,虽然距离足够远,破甲
箭并不能击穿敌人的锁子甲,也是可以击中战马的身体。马儿受伤吃痛,马失前蹄的情况下便有倒霉的骑兵被直接甩了出去,也多亏了这地方土壤松软青草茂密,摔上一个筋骨断裂有些难,摔出淤青是必然。
可是贝孔和他的战士们咬紧牙关,他们持续蒙受着损失就是死死将敌人咬住。他发现自己的机会来了,就算自己人无法完成追击,只要将神秘敌人赶到茹瓦尼大营,海量的友军就会将他们团团围住,到时候这群善于逃跑的懦夫就是插翅难逃。
对于雅罗波克,他也很诧异身后的骑兵战斗意志如此强烈,好在己方带着的箭矢很充裕,不少还是从未使用过的破甲箭。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要狂奔多久,只见自己但凡想要从敌人布置的“追击之网”的边缘溜走,敌人都会调整布置进行堵截。
除非罗斯骑兵停止北上狂奔,反过头来对敌人对冲。但是那样自己就上当了,只要己方被敌人纠缠上,在搏杀中罗斯骑兵定然吃大亏。
并非兄弟们不善于搏斗,而是此次行动最初的目的仅仅是在梅茨城探查情况,初期任务已经完成,菲斯克老大为了荣誉决定施行罗斯王赐予的特权——独自行动许可令。
兄弟们仅有躯干和胯部有板甲衣保护,双臂可都是布衣和皮衣。这样射箭是真的舒服轻便,搏杀之际可是要吃大亏的。
好在看起来前方地域愈发开
阔,兄弟们大不了继续狂奔就好,反正胯下
马儿的耐力惊人,兄弟们就陪那群穷追不舍的傻子继续“放风筝”好了。
但是,雅罗波克完全错判了情况。
好一番你追我赶,站在罗斯骑兵的视角,前方突然出现大型村庄,仔细看,那里怎么有着剧烈的反光。
且慢!那是士兵铁皮盔的反光。
再好好看,居然还有旗帜在飘扬,而且……怎么有一种罗斯旗帜的感觉?
雅罗波克大惑不解,转念一想,惊觉自己恐怕是带着一众老兵跳进敌人的陷阱了。
与此同时,深知处于欧塞尔城临近地带的麦西亚联军一直处于战备状态,说不定当地守军狗急跳墙就会组织大量军队出城决战。
贝孔和一众骑兵武装侦查的同时,留在后方的所有骑兵也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南特的威伯特与埃罗图斯男爵赫伯特、以及暂时失去封地的科尔马男爵阿里奥伯特,他们与自己的部下随时可以上马作战,为了安全起见大家自吃完早饭后就是上半身的锁子甲挂身上。的确有些累,于是大家都是到处找地方坐下待命。
有些待命的战士不解于自己为什么要摆出一副行将上战场的姿态,漫长的远征终于抵达目标,难道欧塞尔的守军还能劫营不成?
忽然,很多战士讶异的发现,怎么会有大量骑兵向大营方向狂奔。
仔细看,那似乎不是自己人!
突厥马与高卢马在外形上即有区别
,罗斯骑兵在装束上更有显耀特征。
他们的头盔已经制作出尖顶构造,如此头盔不但更容易制作,也更容易在顶部插上羽毛。
雅罗波克作为百夫长,他头盔的蓝白混色的羽毛最多,其余战士依级别愈来愈少,到了普通战士就只插一根纯白大雁羽毛。如此以来,各级战斗都能仅从头盔羽毛分辨出自己的长官在哪里,更能在战斗中轻易分出敌我。
一群奇怪装束的骑兵正想着大营奔来,仔细看这些怪人的身后正在狂奔的,岂不是贝孔骑士和他的伙计们?
麦西亚联军的骑兵人人携带一根骑矛,再加上贝孔所部全体穿着罩衣,或者说麦西亚军在整个法兰克在装束上独树一帜,己方也很容易辨认友军。
如此就很奇怪了,异装的骑兵怎么也穿着罩衣,他们是欧塞尔伯国的兵马?
威伯特、赫伯特和阿里奥伯特,三人纷纷整顿自己的骑兵,短时间内又究极出二百余骑兵参与堵截。再加上所有步兵自发的行动骑矛,他们感觉战斗即将开始,纷纷拿起长矛就在大营展开防御。
雅罗波克从未料到自己奉菲斯克老大的命令展开武装侦查,居然真的在欧塞尔城北发现一支大军。敌人有着极强的敌意,自己必须立刻撤回去报信!
他意识到敌人已经展开反制,一定是要摆出一个包围圈。
他首先决定向东部发动突围,因为人的心脏在左,保护心脏是一个本
能,决定撤退的雅罗波克下意识地驱使马匹相左方挪动,这便是向东突围。
怎料一群重骑兵拍马赶到,那些家伙纷纷放平骑矛开始进军,真要和这群狂人发生对冲,雅罗波克觉得自己是要莫名其妙死在这里了。
“不好!我们向西方撤!撤到那该死的河边溜走!”
他想得很好,人数占优的麦西亚联军却已经行动起来。
因为,那是雷格拉夫本人下达的命令!
虽然感觉非常离奇,雷格拉夫使劲揉揉眼睛,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种自己本该非常熟悉的军队,强烈的熟悉感令他不觉得那些家伙是敌人。
他实在看清楚了神秘骑兵的罩衣上有着巨大的蓝色,又进一步看清那些骑兵居然在使用反曲
弓对追击的军队射击。
雷格拉夫闻听有敌袭,特别与一众麾下的金发老兵来探查情况。“不是吧?难道发生奇迹了?还是我眼花了?!”
他使劲揉揉眼睛确认自己看得不错,接着在大营前疑惑,身后不少老兵已经惊得浑身颤抖。
突然有人冷不丁吼了句:“罗斯骑兵!我们的骑兵!”
只此一语令人恍然大悟,因为雷格拉夫的老兵有不少人就是罗斯军的退役老战士呐。
老埃里克意识到异常,他赶紧站在自己的君主面前:“怎么办?搞不好你父亲的军队已经来了。”
听得,雷格拉夫猛地一哆嗦:“难道我父亲居然……”
“不好说。如果这就是罗斯军,
我们必须和他们停战。”
“对!赶紧阻止这一切,得把他们全部阻止。我要和他们亲自谈谈。”雷格拉夫急匆匆发布指令,继而干脆亲自带队,一众紧急集合的步兵,拿上手头任何的武器就向河边狂奔。
他短时间究极了超过七百人,在己方骑兵仍在追击之际,他们先行一步冲到了河畔,然后站成人墙,各种武器尤其是长矛对准前方,只为逼停狂奔的骑兵。
雅罗波克惊觉自己搞不好要在阴沟里翻船,奇怪的敌人兵力不俗,自己今日的行动倒霉透顶,难道兄弟们就要在这里和敌人拼杀到底了。
他仍试图逃脱,奈何身后的骑兵穷追不舍,非常糟糕的是胯下战马已经狂奔有一阵子,马儿气喘吁吁速度明显降下来了。
前方就是河道,只见那里居然站了大量士兵?
“不!是包围圈!”
惊呼之际自己的百人队根本不能停,最终还是平静流淌的约纳河边自己被困住。
趁此机会,各路狂奔而来的麦西亚联军战士将之团团围住。
“跑啊,你们倒是跑啊?”贝孔骑士恼羞成怒地叫骂,他的坐骑更是马头剧烈抖动喘着粗气。
联军战士都没有主动发起进攻,近三千人聚集一处构筑起一个包围圈,因为麦西亚站在这里,国王亲自带队都没有对敌人最后一击,其他人见状也就保持克制了。
反观包围圈里的雅罗波克,他听得耳畔是一大群士兵唧唧喳喳,
自己与兄弟们居然成了陶瓮里老鼠,真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再看当前的情况,只怕敌人也并不想一拥而上杀了自己。
“法兰克人!自诩勇士的就站出来和我们单挑!”雅罗波克说着蹩脚的法兰克语,他实在懂得有限,不并能确定士兵的头目能否听懂。
对于雷格拉夫,直到狂奔的骑兵终于停下来,站在人群中的他才能好好审视这群家伙。他越是仔细看,那股来自内心深处的熟悉感就愈发强烈。
他轻轻踢了一下老埃里克,只见老家伙微微一笑,这便拔出钢剑走出人群。
只听已经胡须头发开始变得灰白的老家伙,以诺斯语一声吼:“下马!我来做你的对手把。”
“好啊!”雅罗波克随口便答:“老家伙你很勇敢。杀了你,我之后就算死了也能去瓦尔哈拉。”
“瓦尔哈拉?我可不想死,我已经背叛了奥丁。”说话间,老埃里克干脆将自己用了四年依旧打磨保养非常锋利的罗斯钢剑插在河畔泥地,他再张开双臂猛地哈哈大笑一番,再以诺斯语喊话道:“大傻瓜,你是罗斯人!留里克大人,还好吗?”
直到这时候,雅罗波克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已经用诺斯语说了不少,他瞪大双眼一时语噎。
就在这个时候,雷格拉夫怀抱头盔挤出人群,他木着脸使劲甩一甩自己的金色马尾辫。
一瞬间,一位外貌方面极其酷似
少年留里克的金发少年站在
这里,雅罗波克看呆了双眼,当此时自己脑子转的飞快,虽然感觉还是太离奇,一个极为强烈的念头猛然浮现脑海,继而脱口而出:“雷格拉夫?你是……雷格拉夫?”
“是我。”雷格拉夫强忍住激动,实则他都要哭出声来,他大声喊话道:“我是雷格拉夫。我的父亲是罗斯大王留里克!这是我的军队,我是麦西亚国王雷格拉夫。”
彼此全程使用诺斯语交谈,虽然再好好想想还是觉得过于离奇,雅罗波克注意到自己的兄弟们已经放松了精神,绷着的脸纷纷露出笑意。
他干脆下了马,也示意兄弟们全部下马。
不管怎么说雷格拉夫都是罗斯王的大儿子,哪怕其并没有资格继承罗斯王位,也是属于罗斯的大贵族。
雅罗波克只是一位尚未继承博雅尔爵位的青年贵族,他与一众兄弟如今都拿着罗斯王室的俸禄,再者当年兄弟们首次进入法兰克作战,那个时候雷格拉夫本人也参战了。
后来的事情大家全都知道,大王有意安排雷格拉夫渗透如法兰克,环顾四周,看来大王当年的决意无比高妙。
被一支大军围追堵截到脱不开身真是耻辱,若是被雷格拉夫的大军成功堵住,是否算耻辱就不好说了。
雅罗波克走上前,见此雷格拉夫掐着腰一脸淡定,殊不知尚不知内情的围观战士们内心何其忐忑。
突然间,雅罗波克单膝跪地,他的右拳又扶住
心脏处自报具体的身份。
“你来自钓鱼人庄园?你叫雅罗波克?”雷格拉夫仔细想想,自己虽然忘却了很多,诸如钓鱼人庄园、牛犊庄园等等依旧清楚。
“是的。”
“你起来吧。”
待雅罗波克刚刚起身,雷格拉夫再问道:“我父亲的军队已经抵达了?至少菲斯克叔叔肯定到了。”
“对。我们正是奉菲斯克老大的命令前来探查,结果……真是一个奇迹。我们的骑兵主力就在南边的河畔。”说着诺斯语,雅罗波克颤抖着嗓音说了一番,接着就笑出了声。
见此情况,雷格拉夫差一点喜极而涕,他明智眼前的男人还有话说,任何的话等见到了菲斯克再好好聊。
他拉扯住雅罗波克的手腕,将之刚刚举起,再当众对所有围观的贵族、士兵宣布:“所有人注意,他们是友军!他们是罗斯王国的军队,是我父亲的军队。任何敌对态度到处结束,全军解散!”
紧张的麦西亚联军突然从高度紧张放松下来,大家稍稍冷静下来才意识到闹了半天打的是友军。
“该死!”无比懊恼的贝孔狠狠在河畔泥地跺出深深脚印,自己居然与传说中的罗斯军队打个了昏天黑地,友军之间差点同归于尽,那些战死的兄弟死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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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7章 叔侄合兵
一场本就不该发生的冲突戛然而止,多亏了战斗双方意识到彼此是友军,伤亡才没有持续扩大。
正当雷格拉夫将百夫长雅罗波克的胳膊高高举起,懊恼不已的骑士贝孔握紧剑柄悻悻然走上来。
他的右臂依旧插着一支箭,哪怕箭杆已经折断了,箭簇卡在铁环缝。他意识到自己受伤非常轻微,不过是胳膊被凿了一个小洞,奈何一些兄弟就没有自己这般运气了。
贝孔走上前,此刻雅罗波克也注意到这位蓄着黑色山羊胡的男人,一下子想到刚刚带兵与自己交手的军官头目就是他。
雅罗波克瞥了一眼此人的右臂,就以蹩脚的法兰克语问道:“你没事吧。看来,我们的箭没有伤到你。”
“我不碍事。真是差一点我们的矛就戳中你们。”贝孔暂且不提部下阵亡之事,他讶异住懊恼与怒气,理性使然,自己已经不可以在对传说中突然出现的罗斯军队动怒。
“的确,真是非常凶险。”雅罗波克无奈地耸耸肩:“只差一点你们就撞上我了,那个时候死的就是我们。”
“可惜,我的一些兄弟已经战死。”
雷格拉夫猛地诧异,他瞪大眼睛问道:“战死了?你们已经爆发过严重冲突了。”
雅罗波克实话实说,所谓自己亲眼看到不少骑兵被罗斯军引以为傲的反曲弓射死射伤,但他断不会对误会冲突做任何道歉。
因为在当时,双方都表现出巨大勇气,所有战术都是计划着杀尽对方。可以说大家都是真正的勇士。
“真是一个悲剧。”双手拍在脸上,雷格拉夫难免很懊恼。他实在懂得罗斯军队的传统做派,现在确实不好再说些什么。
不过当前还有补救的措施。
一些误会之战阵亡的兄弟,只好安置在茹瓦尼村的修道院墓地就地埋葬。
受伤之人抓紧时间带回来,抢救一番说不定还能转危为安。
雅罗波克和他的兄弟们虽然毫发无损,那也是因为最后关头雷格拉夫大人看清了彼此身份,特意下令仅仅拦截不再战斗,兄弟们才没有落得全军覆没的结果,他根本不会也不能沾沾自喜。
“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抢救你的人。”雅罗波克说道。
“我会做。对了,菲斯克叔叔到底驻扎在哪里?”雷格拉夫稳定询问。
“骑兵主力就在欧塞尔城的南部森林,我们来这里已经有几天了。大人!”雅罗波克恭恭敬敬的以诺斯语急忙介绍道:“您父亲的大军组织了一万人的大军,我们已经从遥远北方全面进入法兰克,大规模战争已经爆发。菲斯克老大获得大王授权,期间发生了很多的事,于是……”
“所以,与我的接触是一个意外?”
“搞不好这场冲突是洛基神的恶作剧。误会已经解除,人人都知道您才是罗斯的大王子,依我看,我们的菲斯克老大很乐意跟着你一起干。”
雅罗波克的言外之意,正是希望雷格拉夫快点带兵进入欧塞尔南部与罗斯骑兵队会和,届时合并一道将欧塞尔城攻破。
对于雷格拉夫而言,自己率领的联军已经远远跑在了阿基坦军队的前面,当前是否立刻攻击欧塞尔城反而成了问题。他一度担心自己立刻发起进攻,会遭遇欧塞尔的疯狂抵抗,到时候自己就算赢了也是严重损兵折将,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一旦有精锐的罗斯骑兵加入自己的阵营,情况便完全不同。
他实在知道自己的菲斯克叔叔是怎样的人物,也知道骑兵队里都是些怎样的怪物。
几年时间里,雷格拉夫完全不知道罗斯骑兵进行了大扩军,兵力翻了四倍,武器装备方面也有长足提升。他对罗斯骑兵的记忆还停留在四年之
前,现在听得钓鱼人庄园之子雅罗波克的描述,仿佛是只要安插了翅膀,罗斯骑兵就能飞上城墙。
那么自己的部下在误会之战中丧生只能是一场悲剧。也亏得自己的麦西亚骑兵并非弱旅,否则一定要蒙受巨大损失了。
雷格拉夫基于现状,在命令广大战士坚守茹瓦尼大营后又立刻召集骑兵集合。
贝孔等诸安茹骑士带着各自的扈从再度集结,这一次他们将以同盟军的身姿进抵欧塞尔城南的罗斯骑兵大营。
也不只是他们,威伯特、赫伯特与阿里奥伯特,三位法兰克高级贵族都想切实地瞧瞧罗斯骑兵队的风采。三人各自集合自己的队伍,短时间里又凑出二百余名骑兵,他们聚集在一起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雷格拉夫就是在诺夫哥罗德城外的空地学会的骑马,那时候他还是个幼童,当年的雅罗波克一样也只是名青少年。彼此几乎是在同一时期学习骑马的,遂当雷格拉夫换上一身衣服跃然于马上时,雅罗波克和兄弟们没有丝毫意外。
于是,麦西亚联军的骑兵几乎倾巢而动,至于谁来暂时性的统帅茹瓦尼大营,布鲁诺就接下了这份重任。
布鲁诺虽然知道菲斯克,个人与其并不熟。他是家族独子,必然是下一代的萨克森公爵,留在大营指挥留驻的两千余人军队,大大满足了这位未来大贵族的光荣感。
布鲁诺也并非只是驻扎,刚刚结束的误会之战,无论死伤凡是还滞留余战场的战士都要被拉回来。
这天才到下午,庞大的麦西亚联军骑兵在雅罗波克的百人队指引下,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径走向罗斯骑兵营地。在他们身后,就是驾驶着马车的步兵,这些人用以收拾战后残局。
很快,联军骑兵途径战场,死者和弥留者都被台上平板马车。
有两名安茹骑士阵亡,全部伤亡多达十五人,其中五人虽然还活着,他们的情况非常糟糕。
因为真正伤情不重者,他们坠马后爬起来就跌跌撞撞地走回大营了。
雷格拉夫没有在战场浪费多少时间,他麾下的骑兵只是观望一下被平板车拉走的战死兄弟,就继续跟随国王的脚步奔向南方。
大家都很理性的意识到,要短时间攻克欧塞尔城急需罗斯骑兵队的加盟,闻听从远方杀奔而来的罗斯骑兵有五百之巨,彼此合并一处就能拼凑出多达一千人的庞大骑兵。
如此庞大的骑兵力量,绝大多数人装备甲胄。以法兰克传统贵族的认知,凡是有一千名重骑兵的贵族,即可在帝国内有着巨大的话语权。
在过去几年里,罗贝尔就是纠集了图尔伯国的五百重骑兵,才在奥尔良、勒芒等地横行霸道。
一路之上,很多战士都在基于他们才听说的畅谈甚欢。雷格拉夫大人与那些罗斯骑兵的指挥官真的是叔侄关系么?
雷格拉夫大人作为麦西亚王的同时也是神秘罗斯王国的第一王子。
查理曼有很多侍妾,“虔诚者”路易一样有很多侍妾。就是因为不同侍妾生育了很多儿子,都有继承权的王子们掀起了法兰克的帝国内战。
雷格拉夫大人恰恰是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就算是罗斯王的第一个儿子,按照法兰克贵族的理解,他只是罗斯王的一个地位一般的侍妾所生,于是被其父王放逐。
残忍是真的残忍,现在想来,一众处于联军中大大小小的法兰克贵族,也不得不佩服罗斯王的聪明——避免了王室内战。
作为阿基坦国王“秃头”查理的心腹近臣,阿里奥伯特以观察者兼友军的姿态跟着雷格拉夫一起行动,有关罗斯王国的事情他获悉很多,如今与罗斯骑兵的交锋一下子令他耳目一新。
那个带兵俘虏过大巴伐利亚公爵路德维希的
罗斯将军菲斯克,此人居然就在欧塞尔城下。据说此人的确是雷格拉夫的远亲,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另一方面,盘踞在欧塞尔城南的罗斯骑兵主力,今日白天照例继续他们施行多日的把戏。
骑兵继续在城外溜达吓唬守军,依旧把守住三座木桥保证罗斯军有退路。
所有战士始终处于备战状态,因为菲斯克也不能确定城内守军是否会狗急跳墙得出城作战。兄弟们已经围困城市有几日,敌人的城市毗邻河流,只要挖上几口井就不愁河水问题。至于敌人的食物问题,只怕在经过几日的围困粮荒问题就可能爆发了,他们若不想坐以待毙肯定要出城寻求决战机会。亦或者,放逐大量被保护的村民,令这群人自寻生路。
菲斯克的态度其实非常简单,他并不愿意与欧塞尔守军做什么和平谈判。
兄弟们此来的目的非常干脆——杀戮。
至于非得施行如此疯狂的作战计划有什么深意,事到如今,普通的罗斯战士根本不会对自己的野蛮手段有任何辩解,大家已经演化成为杀而杀了,除非菲斯克老大对特定的敌人下达止杀令,兄弟们才会勉为其难的放下屠刀。
兄弟们真的巴不得欧塞尔守军走出城决战,也希望将守军全部消灭后就把城市彻底洗劫,最后一把火烧掉了再寻找新的目标继续干。
大家不知道城市守军还能坚持多久,至少己方因为前些日子的大规模劫掠,辎重马队驮载的粮食很多,兄弟们在城外旷野大摆宴席,在较长一段时间里完全不必担心食物短缺。
倘若真的缺少给养也无妨,兄弟们一直在法兰克附属地区游荡,大不了再抢掠几个村子就好了。
反正在烧了欧塞尔城,大家还是要继续找目标破坏来着。
突然间,从森林营地的西北方向,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正缓步向走向营地。
被布置在大营边缘的哨兵,由于看到那大军兵力雄厚,高度警惕的战士压根没有仔细看那大军里还混着头盔插羽毛的罗斯骑兵,就火速解开捆在树干上的缰绳,骑上忙于啃草的坐骑,一溜烟穿过薄薄林子抵达己方大营。
哨兵很失态的进入大营就大喊大叫:“敌袭!敌人的骑兵出现了!”
对“敌袭”非常敏感的兄弟们,当即如炸了毛的猫。
的确,罗斯骑兵一直把玩着一些从库尔兰搞到的小黑猫,有些倒霉的猫咪经不住漫长行军的劳苦,以及士兵过度亵玩等奇奇怪怪原因死掉,到现在菲斯克手里仍有几只小黑猫。
战士紧张得勃然而起,怀中小猫受惊炸了毛,就被粗鲁地塞进挂在马鞍上的藤篮,再以麻绳束口。
瞬间牛角号声大作,留在营地的近四百名战士,大家暂且顾不上在欧塞尔城外溜达的兄弟,他们先行聚集在菲斯克老大身边。很多物资暂且扔下不管,他们带上武器轻装向西北方向移动。
牛角号带着北欧的杀意驱散了一大片区域的鸟儿,那声音有着极强的穿透力。
对此麦西亚联军听得真真切切,介于雷格拉夫的军队也一直使用牛角号来进行指挥,大家见怪不怪,这下漫步行动的联军骑兵都可以确定,自己还没有见到罗斯骑兵主力之本体,对方已经神奇的获悉自己一方这好几百重骑兵的存在。
“是哨兵,哨兵发现我们了。”雅罗波克笑呵呵地对雷格拉夫说。
“这么多年了,大家还是这样。”雷格拉夫耸耸肩,他稍稍一想,自己提前被发现反倒证明了对方的确是罗斯精锐。
“当然如此。大人,您也是一样的。哈哈,如果您军队的罩衣缝上的是蓝色布条,只怕大王看到您,也会下意识觉得那是一支罗斯军队吧。”
“我是有意为之。”雷格拉夫
攥紧缰绳得意洋洋地说道:“等我见到了父亲,我可是要让他好好看看我的军队。”
“也许您很快就会见到罗斯王。”雅罗波克恭维道。
雷格拉夫这边仍在按部就班前进,他也猜到自己的菲斯克叔叔已经做好迎战准备了。
己方高扬着蓝底黄纹的麦西亚王旗,同时也多准备了一些白底黄纹的旗帜。
黄色布条缝在方形布块的对角线,如果它是蓝色的,那与罗斯旗帜并无不同。仅仅高举这些旗帜,雷格拉夫就怕叔叔忘记了何为麦西亚旗帜。
他特别要求雅罗波克的百人队走在前方,至少罗斯骑兵肯定不会误伤自己人。
很快,在那低沉牛角号沉寂不久,一伙儿骑兵就从藏匿的林子里鱼贯而出。
他们数量惊人装备精良,每一名战士的头盔都插着一根羽毛。
罗斯骑兵一般情况不装备骑矛,或者说反曲弓与大量箭矢的组合,很大程度取代了骑矛的战术作用。哪怕双方距离远了些,雷格拉夫也清楚注意到远方骑兵那挂在马鞍的箭袋,其上塞着大量箭矢呢。
“听!”雷格拉夫一声令下,他再举起右拳,身边的骑兵们陆续勒马停步。
“大人。菲斯克老大就在那边。”雅罗波克笑呵呵进一步问:“您是等我去通报一下?”
“不必了。我亲自去。而且……”说话间,雷格拉夫又摘下铁皮盔将之挂在马鞍上,他再使劲甩一甩脑袋,令后脑勺的金色马尾剧烈抖动:“你觉得如何?我的样子是否像我父亲?”
“简直一模一样。”
“这就好,我生怕菲斯克叔叔认不出我。现在,我要走在你百人队的前面。”
雷格拉夫继续命令自己的部下及同盟骑兵保持淡定,却不知他脱离大部队的一意孤行非常令人担忧。很多战士只知道雷格拉夫与罗斯军队关系非常密切,却不知道此种密切到底是什么地步。
再说今日的事情也太离奇了,在昨日,谁又能想到一支庞大的骑兵队就在欧塞尔的城南呢?
两支军队一南一北,却因为一场本不该发生的误会冲突相遇。
很多人下意识担心自己的君主遭遇不测,这种担心在雷格拉夫看来完全多余。
只见他干脆策马走在罗斯百人队前,他依旧穿着麦西亚军的橘黄色罩衣,时不时地甩一下自己的脖子,令金色马尾使劲抖抖。
不远处的菲斯克一时间的确没认出那飘扬旗帜的军队是友军,再说欧塞尔伯国的军队的徽章、旗帜也是黄蓝混色,可自己清楚看到,上午派出去的骑兵队,与那些神秘骑兵混在一起。
还有那个奇怪的金发男子是怎么回事?居然独自一人骑着马脱离大部队?
“雅罗波克,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喃喃自语一番,菲斯克也命令所有准备战斗的部下把弓都收起来。
对方的骑兵主力似乎缺乏战意,己方也就没必要高度紧张。
菲斯克双眼死死盯住那个不断逼近的金发骑马者,随着那人愈发逼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渐渐的,一个离奇的念头油然而生。
“不是吧?!难道是他?”想到有可能是阔别三年多的雷格拉夫,菲斯克浑身一哆嗦,他一时间不能完全确认,至少自己可以先把头盔摘下来。
很快,菲斯克亮出自己故意为之的大光头。
他可不是真的秃子,脑袋需要几日一刮,否则很快会变成头发茂密的金发男子。
由于是这两天才用锋利小刀刮干净脑袋,阳光正好照得大光头烁烁放光。
那是菲斯克本人的标志性打扮,在全体骑兵中俨然是其专属。
他想得
很单纯,如果对方真是雷格拉夫,只要看到自己的大光头,一切都妥了。
的确,雷格拉夫一眼就认出了不远处那位骑马的光头男子,当即露出笑意。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番高高举起右手使劲招呼一番,双脚猛夹马腹,本是平稳步伐的马儿突然加速。
他一边狂奔还一边以诺斯语大喊:“菲斯克叔叔。”
到这里一切终于真相大白。
“果然是雷格拉夫!是雷格拉夫!”大喜过望的菲斯克干脆扭过头,对最近的部下大喊道:“兄弟们,是雷格拉夫的军队!是雷格拉夫本人!”
不及兄弟们是否听明白,菲斯克一甩缰绳,高高兴兴地迎了上去。
战马相会,笑意盎然的两人当场聚在一起。
“好小子,我真是太幸运了,居然在这里遇到你。雷格拉夫,你长大了。”
“叔叔!”毕竟雷格拉夫再强作坚强,他也是个才年满十二岁的男孩,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干脆哭出声。
“小子,你哭什么。”
“我太高兴了,居然在这里见到你。我很快就要再见到父亲。我……就是想哭。”
“那就哭吧。痛哭一场也好,然后我们再哈哈大笑。”说罢,菲斯克使劲拍拍自己这位地位尊贵的远房侄子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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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8章 给予欧塞尔以死刑
终于,雷格拉夫抵达了罗斯骑兵队在欧塞尔城南的大营。
一支庞大的骑兵营地藏匿于森林中,这里已经进行过一番不知,甚至一批树枝搭建的窝棚也立了起来。
雷格拉夫带领他一样很庞大的骑兵队进入友军营地,他左看右看,心想着这与自己认知的已经有所不同了。
很快,菲斯克下达命令,那些在城外溜达的骑兵全部归队,归来的战士们诧异片刻后,都非常高兴见到有如天降的雷格拉夫。
就在这天下午,城市西南区域突然集结出进九百名骑兵。
到处都是身着板甲衣的战士,他们所穿着的罩衣都缝着蓝色布条。
罗斯战士衣着出奇的一致,武器、头盔,乃至是胯下骏马也几乎一模一样。
当战士们全副武装集结,似乎只能从头盔插着的羽毛颜色与数量来分清级别。
战士们很高兴与阔别多年的雷格拉夫相会,很多老战士看到今日的大王子,思绪当即回到了很多年前——雷格拉夫就好似年轻很多的留里克本人。
但是对于他麾下的大军依旧有着戒备。
因为来者不仅仅是雷格拉夫的直属部队,他的同盟贵族军并非罗斯的同盟,何况这些贵族的骑兵人人披着锁子甲,看着丝毫不弱。
雷格拉夫在菲斯克的营地到底是客,两军在城市的南北两地扎营,某种意义上背靠大河的欧塞尔城已经被团团围住。
他的军队不会在菲斯克这里过夜,倒是贵族们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聊,至少大家要达成共识。
于是,麦西亚联军第一时间表明自己的战略意图,那就是攻击欧塞尔以及所有勃艮第一系贵族军。这一切真是神奇的与罗斯联军的战略意图不谋而合。
双方战略一致,那么合力攻破欧塞尔就是顺理成章。
做客的联军骑兵公开聚集与城外空地,他们的装束与罗斯骑兵差异较大,所以存在当即惊得欧塞尔城墙巡逻的守军如坐针毡。
战斗持续到现在,罗斯军再没有与欧塞尔守军进行交战。
起初,连续几日都有骑兵在深夜里举着火把通过桥梁,他们靠着布置大量篝火、火把的疑兵战术吓唬敌人。
如今有了麦西亚联军的加盟,欺诈战术突然间就不再是欺诈了,因为围城的作战军队真的已经接近四千人。
以当今西欧的战争规模,这四千军队可不是临时征召的民兵,他们聚在一起不仅规模很大,作战能力一样惊人,足够一位君主建立一番霸业了。
近九百骑兵出没,阳光照在他们的甲衣、头盔烁烁放光,再聚在一起就是铺展开的庞然大物。欧塞尔大主教对当前城内已经愈演愈烈的混乱困扰得焦头烂额,再看到巨量骑兵出没,以其对军队的理解,怕是骑兵背后还有十倍数量的步兵吧!
究竟是谁有能力组织如此庞大的军队?如今仅有唯一的可能性了。
“主啊!难道欧塞尔要被野蛮的阿基坦军队毁灭吗?难道查理真的要毁掉我们吗?”大主教下意识划着十字。
事到如今,他唯一能估计到仅有阿基坦军队可以包围欧塞尔,这也证明了奥尔良伯爵或是战败或是投降。
无论如何欧塞尔的屏障已经丧失,伯爵大人带领主力在东方,大人的豪赌失败了,敌人已经兵临城下,偏偏欧塞尔城已经没有援兵。
却说麦西亚联军骑兵,广大战士不会在罗斯营地耗到夜里,战士们在城北有茹瓦尼村大营,那里的居住条件可比罗斯人的森林营地强上百倍。
诸位贵族聚在一起,大家笑呵呵地坐在草地上。
菲斯克盘腿而坐,他扫视一番雷格拉夫带来的贵族:“现在互相认识一下吧。”
“也好。雷格拉夫点点头:“看来,叔叔你也带来不少同盟贵族。”
“这倒是。无论在场的大家身份如何,我想我们的战略意图基本一致,那就是击败欧塞尔和所有的勃艮第贵族。”
雷格拉夫竭力压制住内心兴奋,他很清楚菲斯克叔叔又是拿到父王的守军,带领精锐骑兵远远的脱离了大部分。
罗斯军主力到底在哪里?父王的大军究竟有多强大?父王意图是如何?自己与他何时相见。
而且现在,雷格拉夫不得不再考虑一下自身发处境了。
自己法理上带领麾下众贵族效忠阿基坦王“秃头”查理,倘若父王的大军抵达,自己当然要带着大军跟着父王一起行动。
儿子跟着父亲走理所当然,何况自己……
雷格拉夫自打有记忆以来,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是离开罗斯,这是可悲的放逐确实自己不可违逆的命运。
即便是第一王子,罗斯王国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作,等到一切尘埃落地,母亲的墓也要从伊尔门湖畔迁走。
他巴不得立刻向父王证明,一个被“放逐”的王子已经非常强大,并将更加强大。
在这里,南特伯爵之子威伯特、埃罗图斯男爵赫伯特、科尔马男爵阿里奥伯特,以及安茹的贝孔骑士,各自做了自我介绍。
紧接着,罗斯骑兵一方的菲斯克、布洛迪,以及所有百夫长做了番自我介绍后,同盟的百夫长阿洛维斯和欧奈骑士,也纷纷郑重介绍了自己。
非常微妙的是,在场的法兰克的贵族们彼此本不认识,哪怕和平时期也鲜有契机相识。现在坐下来好好聊聊,并没有立刻构建出友谊,彼此反而更加陌生了。
尤其是欧奈骑士欧德,作为特鲁瓦伯爵麾下贵族,怎么就跟着罗斯骑兵一起干了?仅仅是因为战败投降吗?
贵族之间有着千言万语,雷格拉夫与菲斯克、布洛迪一样有说不完的话。
因为全盛时期的法兰克实在太大了,那些臣服于法兰克的大大小小边缘势力也都参与战争。现在域外强权的罗斯王国也带兵参战,仿佛整个已知世界已经进入全面战争状态。
南方贵族不知帝国东北方、北方的情况,在和平时期因彼此距离太远也几乎没有交流。
大家掌握的消息已经过时太久了,若非欧奈骑士做了介绍,雷格拉夫一方完全不知特鲁瓦伯国几乎成了空壳子,。
特鲁瓦是欧塞尔的近邻,本来雷格拉夫与他的朋友们还担心这方面的军队出发救援欧塞尔,想不到那地方已经被菲斯克带兵血洗了一遍了。
欧塞尔的东南部近邻就是奥尔良与图尔,菲斯克与他的人一样通过雷格拉夫的
嘴才获悉,罗斯骑兵本来也要提防的奥尔良,当地大贵族居然已经改换阵营了。
有的贵族跳反,有的贵族外强中干,至于本该非常强大的欧塞尔,居然如乌龟一般躲在城市内,其中原因已经彻底明晰。
原来,勃艮第军队的主力都去了东部,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菲斯克的骑兵队经历了了一番奇幻漂流,居然从山区里的凡尔登进入到逼近卢瓦尔河的遥远南方,进抵那些曾是传说的地域。
而这也是罗斯军队历史性的进入法兰克南部、处处是高卢罗马后裔的地域。
只有法兰克的大贵族接受过更高级的教育,他们虽然对“已知世界”只有抽象的理解,对于一些大贵族领地以及其境内大城市是了解的。
至少,在坐的几位男爵清楚诸如奥尔良、欧塞尔、特鲁瓦、桑斯、兰斯、凡尔登、梅茨与特里尔间的地理位置之关系。
彼此间有着一大片山区相隔绝,要从帝国南方去东北方向就必须走过
一些关键道路。
遥想当年,阿基坦与图卢兹地区的军队,在接受查理曼征讨入寇的阿瓦尔汗国之召令后,精锐的贵族军队就是抵达莱茵河谷与阿登森林交汇处的关键市镇凡尔登。
帝国南方军队从这里的传奇大山口通过,在抵达梅茨平原后,庞大法兰克重骑兵进一步集结,超过一万名骑兵去了美因茨,继而头也不回的奔向东方,最终一战击败阿瓦尔汗国……
诸如埃罗图斯男爵,他的先祖就是远征的当事人,在坐的大大小小法兰克贵族,各自的祖先都参与了那场战争,也因此大家才是世袭贵族。
罗斯王居然组织了一万名战士成功远征?大军早在去年就一定抵达了?莱茵河以北的所有贵族、大主教都构建起战略同盟,连图林根候爵、奥伯特里迪特小王国,都组织精锐参与战争。
所以在名义上,拥有超过一万名披甲士兵的罗斯远征军,不但是大巴伐利亚公爵的盟军,还是基于841年同盟条约主动参战。
法兰克的内战如同命中注定,击败“罗马皇帝”洛泰尔是南北方贵族的共识。
至于出于内战核心区的阿尔萨斯地区,这片大而富庶的莱茵河谷地区,皇帝与大巴伐利亚公爵仍在对峙。
至于勃艮第人为何组织大军向着凡尔登方向狂奔,已经了解到情况的菲斯克,就把内情通报给在坐的所有人。
虽然双方没有同盟条约,被授权可以自由行动的菲斯克,想都不想就宣布,至少自己麾下的战士们,现在就与雷格拉夫的麦西亚联军结盟。
在名义上,这部分罗斯骑兵可以听从雷格拉夫的指挥。
蓄着金发马尾的雷格拉夫太像留里克,作为罗斯王的骨血,这一瞬名义上效忠他,广大战士没有丝毫不适。
同时对于雷格拉夫,自己的远亲菲斯克叔叔,他的突然加盟不仅仅是提供了五百名精锐。
菲斯克是罗斯足智多谋的大将,有了他做参谋,一支更强大的联军将变得更加凶猛。
菲斯克这一瞬表现得并非凶残形象,他以很蹩脚的法兰克语向雷格拉夫和盟友们分析起当前局势。
“勃艮第人主力军要去救援他们的皇帝,但是罗斯军主力已经占领梅茨,他们想要救援,就必须于罗斯军决战。
强大的罗斯王会击败勃艮第人,以为对敌人的了解,勃艮第军并不强大。敌人是一群大傻瓜,最终罗斯王会很快胜利。罗斯军要击败勃艮第所有贵族,逼迫他们无力救援他们的皇帝。这与你们的目的,看来差不多。”
雷格拉夫当然不知道自己父王的战略意图,他很清楚罗斯军的野蛮做派。
“这样的话,勃艮第人在凡尔登那边一旦战败,父王……岂不是要横扫勃艮第人的全部领地了?”他问。
菲斯克点点头,又问:“雷格拉夫,你现在名义上是那个阿基坦国王的部下?”
“是的。”
“那个家伙岂不是大王说的那个小查理?”
雷格拉夫点点头:“就是他。”
“原来真是那个男人。嗬,一个蠢材。”菲斯克轻蔑一笑,明示自己对“秃头”查理的鄙夷。“我看你没必要效忠一个蠢货。”
雷格拉夫看看左右,“可我向他发誓了。”
雷格拉夫说话之际眼神不断颤动,内心里必然埋着千言万语。菲斯克笑而不语,他清楚这小子在入夜后不会立刻回到麦西亚大营,小子要在罗斯营地留驻一宿,任何秘密事宜届时两人可以好好谈谈。
菲斯克再问:“那个阿基坦国王对勃艮第是什么态度?他的大军如何了?你的麦西亚军进驻欧塞尔,你决定如何?”
一番闻讯雷格拉夫只好如实作答:
“查理的意思与父王的决定差不多,不过,查理希望勃艮第人至少退出战争,并没有意图大肆杀死他们。”
“都已经打得尸山血海了,勃艮第是纯粹的懦夫么?”菲斯克轻蔑一笑,否定了“秃头”查理的一厢情愿。
雷格拉夫耸耸肩:“勃艮第人要是真的不投降,就杀得他们投降。”
“很好,所以我打算毁了欧塞尔,逼他们投降。大王也不是一定要杀尽勃艮第人,他们战败后只要缴纳一笔贡品,我想大王可以考虑赦免他们。”菲斯克一副得意洋洋势在必得模样,言外之意,毁灭欧塞尔城就是以战逼降的关键。
于是,菲斯克干脆挑明话语,尤其郑重告知在场的诸贵族:“欧塞尔城必须灭亡,城内军民都该死。不知你们是什么意见。”
坐在这里的罗斯军大将如同刽子手,突然间便要赐予整个城市以死亡,诸贵族一事语噎,他们希望雷格拉夫拿出明确意见。
菲斯克见情形有些过于平静,又严肃问道:“看来,你的人在顾虑很多。雷格拉夫,你来拿定主意吧。干!还是不干?”
“那就干吧!”
雷格拉夫答得颇为干脆,他已经看出来了,菲斯克带兵已经在欧塞尔城外徘徊数日,无论自己是怎样的意见,罗斯骑兵都想毁了整座城。
“真是果断抉择呀。真不错。”菲斯克长舒一口气:“这样,你就与你父亲的主张一样了。”
“可我还是有话要说。”雷格拉夫抬起头。
“你说。”
“我们现在并没有攻城武器,如何破城呢?”
“困死他们。”菲斯克脱口而出:“我已经获悉城里有很多人,也有有两千、三千或者更
多,再加上城内的守军,那是一张巨大的嘴巴,只要他们吃光了粮食就只能饿肚子。等他们全部饿死了,我们进去搬财宝就好。”
说到这里,菲斯克再问一个:“听说你的军队很多。如何?你带的粮食够吃吗?”
“非常充足,再吃个半年都没问题。”后勤优势是雷格拉夫洋洋自得的点,必须重点炫耀一番。
“这就好。我掠夺的粮食也非常充沛,咱们就把城市包围住,我们和敌人打消耗战。反正根本没有新的援军支援欧塞尔,我们必须把它困死。”
菲斯克决定采取围困战术,这种战术实际对于法兰克一系的军队也是不常用的。交战双方都会主动找寻决战机会,通过一场短促战斗解决一切。
并非交战双方都是耿直之辈,彼此也都愿意以较少伤亡取得胜利,奈何彼此的后勤总是一团乱,后勤物资短缺往往掣肘双方,这就逼得双方主动决战。
当前,菲斯克与雷格拉夫的确掌握了大量军粮,加之被提防的特鲁瓦伯国是个空架子(只怕未来解决勃艮第问题顺手也要把特鲁瓦城拆了),各路勃艮第军队一定会在东方与罗斯军主力搅在一起。
根本没有人救援欧塞尔,大家大不了天天在城外露天烧烤大吃大喝,最后耗死城市,联合起来的两军再把财宝搬空,如此作战己方估计是不会有伤亡的。
双方一拍即合,诸贵族凑在一起,当即决定接触一切藏匿,从明日白天开始,联军正式亮出真身,军队就在城外堂而皇之的建立环形营地,将滨河而建的欧塞尔城全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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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9章 让港湾的宅女海上君主号出发
为了更大规模的战争,罗斯军以及被直接控制的同盟势力,整个冬季他们都在默默积蓄力量。
冬季的莱茵河水流变得极为舒缓,河水冰冷刺骨,不慎落水者若不能及时被捞上来,很快就会死于失稳,这些困难都被忙着运输战略物资的罗斯船队忽略掉。
莱茵河的从奈梅亨至入海口下游河段,基本趋于平直的东西走向,自奈梅亨开始,该定居点上游河道就已经有着约莫45度角的倾斜。
当莱茵河处于春夏的丰水期,不存在自持动力的风帆大船必须依靠大量划桨长船串联起来拖曳前进。即便罗斯船只全面使用三角帆,使得各船在复杂风向下都可以找寻最舒服的位置,逆水行舟根本不是难事。
但莱茵河相比于大海还是太过于狭窄,即便很多罗斯军的水手已经感觉到,当前北风愈发强劲,各个大船甚至是罗斯海军的那艘巨无霸都可以扬帆硬冲内河了,在没有驻守莱茵河口的红狐大人批准之下,就算海军大将歌德伦德决定冒一次险,大型船队也不能立刻泊地向内陆区域送物资。
可是风力真的越来越大,来自北大西洋的强风吹得人瑟瑟发抖,也吹得渴望立大功的小胖子红狐动了心思。
作为“狐狸家族”最小的男孩,岂能郁郁做一介罗斯远征军的“物资调度员”?
当前,运输船队利用北风可以较为顺畅的运输大宗物资,奉命管理着莱茵
河入海口罗斯社区的红狐,他终于决定来一场冒险。
他当然也知道,倘若巨舰搁浅、损毁,自己犯下的就是杀头大罪。
“赌一把!不可以失败。成功了,我也能成为英雄。”
罗斯第一巨舰海上君主号,她如同一座漂浮的小山已经在莱茵河口停泊许久。船舱里堆积着五花八门的物资,尤其是大量的粮食与备用箭矢,它们被陆续卸货堆积在岸上的社区仓库中妥善保存,再在之后的日子里逐渐向拿骚-科布伦茨输送。
待到843年深冬,海上君主号几乎被搬空了,就剩下船底的配重石不可搬走。
法兰克腹地的大规模战争,并没有影响莱茵河口地带愈发繁荣的经济局面。
罗斯远征军带来了大量大型船只,它们起初是运输士兵、物资,如今的作用就太大了。
来自弗兰德斯伯国的富余羊毛、河口捕捞的干燥海货、尼德兰伯国的豌豆洋葱等农产品、科隆教区的麻布,乃至是河流上游拿骚-科布伦茨伯国的葡萄酒……
各势力的聪明人很高兴可以借由罗斯人的大船,将自己的富余物资卖到远方。在利益的驱使下,同盟中的大大小小贵族纷纷调整自己领地内的产业,尤其是弗兰德斯与尼德兰,当地土地相对贫瘠多闹水患,养羊卖羊毛、皮革带来的利益,可比种粮食高太多。
整个北方世界都有各方面的物资需求,而且,当前已经进入法兰克腹
地的一万余名罗斯联军战士,他们巨量的军需品正引起一场经济景气。
北风能吹得大量扬帆的武装货船与风帆驱逐舰直接进入莱茵河中上游,这是夏季时期难以想象的。
这一次,小胖子红狐干脆决定施行一场最疯狂的运输计划——海上君主号拔锚启航。
在听到年轻的小胖子意欲如此,已经悠闲数月的海军大将歌德伦德,他突然觉得凛冽的北风也变得比和煦春风更加令人舒适。
同僚早已深入法兰克腹地建功立业,罗斯海军主力却在港口赋闲。大家在罗斯老家的时候,主要负责监管铁矿石、原木的运输,尤其是铁矿石运输工作。
即便矿石运输被拔高成王国的战略工程,奈何波罗的海的海洋战争已经结束,当下仅仅需要萨列马岛伯爵斯普尤特指挥一些船只,即可维护大半个波罗的海的治安。
小规模的渔民械斗当然不可能杜绝,那些家伙再怎么斗都属于小打小闹,昔日的海上部族战争,几十条长船互相功伐的盛况已经不存在了。
留驻老家的罗斯海军力量只需要震慑就好,小规模械斗压根不会伤及罗斯王国的北方海域霸权。
如此以来,大将歌德伦德和他的伙计们,空有海军的名号,如今坐拥大量大型舰只却不能得到功绩。难道大家跨越半个已知世界到莱茵河入海口,就是单纯在做渔民或是港口赋闲吗?
近些日子,莱茵河入海口的
丹麦社区人声鼎沸。
仔细一瞧,原来是拉格纳带着大量战利品回来了。
人家是丹麦王,作为罗斯的将领,歌德伦德不愿意主动与之接触,他倒是通过一些归来的丹麦士兵获悉了远方的很多消息。
仿佛很多丹麦人心里憋着一股气,罗斯军在其国王的指挥下持续获得胜利,丹麦军作为盟友,他们就仿佛是被耀眼阳光遮掩的星星一般。
丹麦军俨然成了跟在猎人身边的猎犬,战争持续至今大家至多吃了点残羹冷炙。
好处几乎都被罗斯军占有,而且此事丹麦人也不好意思抱怨什么。罗斯军就是在打最艰巨的战斗,甚至击败了一支可能有一万人的法兰克军队,反观丹麦军队在损兵折将。
所有撤回来的丹麦人必须承认罗斯军的强大,介于自己的丹麦身份,他们跟着自己的国王拉格纳算是体面的撤了回来。
自丹麦军全面撤回,整个莱茵河入海口区域各种消息满天飞,定居于此的所有居民为之轰动。岂止是所有的北欧移民,弗兰德斯和尼德兰的大大小小贵族都得知了更加具体的消息。
尤其是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他听闻自己的邻居、长期处于敌对关系的那慕尔伯爵吉尔伯特居然战败了。丹麦人传回来的消息非常离奇,因为又有传言表示,战败后的家伙干脆与罗斯军结盟。
先是战败,又是结盟,那慕尔与罗斯结盟,自己同样是罗斯的盟友,
岂不是意味着弗兰德斯不可以再对那慕尔动手?在消息未明晰的当下,弗兰德斯方面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无论如何,帝国内战已经席卷整个帝国,弗兰德斯地区与尼德兰地区都理性的不想涉入战争太多。
他们不愿意派遣士兵直接参战,对罗斯远征军提供物资倒是有着充足的兴趣,而且行动力非常旺盛。
从莱茵河入海口的鹿特斯塔德据点抵达罗斯远征军控制下的科布伦茨,划桨航行要持续行动一周时间,固然返程时可以利用水流之便快速行动,然卸货行动一定要消耗至少一整天,划桨的战士们也需要好好休息。
在最理想的情况下,来自后方的物资每个月可向科布伦茨输送两次。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红狐手下的运输队都是优先运输最关键的军需品,诸如备用的箭矢、盐。
在未来的行动中,红狐理应恪守既定方略,持续向罗斯军主力输送这一类关键物资,其中盐的优先级最高,其次是风干的鱼肉干与炼制的牛油和羊油。
随着战事持续,运输粮食的优先级必须提高了。
红狐并不知道大王在战争中掠夺了多少,也不清楚以拿骚和科布伦茨当地的物资生产,是否就可以满足罗斯军的军粮耗损。
大军毕竟是带着大量粮食远征,鹿特斯塔德的罗斯社区粮仓,里面的物资可是非常充盈。
于是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小胖子红狐决定来一次
豪横的运输。
他提前差人将自己的消息告知海军大将歌德伦德,急于需要获悉将军的态度。
信使回禀,所谓海军大将在听到那疯狂计划后,绷着的脸当即眉飞色舞。
还有什么顾虑的么?大将歌德伦德根本就是同意这一计划的。
日子已经悄然过了光明节,继而是当地人的圣诞节。
无论以哪个标准来看,日子都已经进入了公元844年。一月份已到,开年第一批运输船队已经胜利完成任务,并从科布伦茨成功返航归港,紧接着便是本月的第二批船队亟待启航。
红狐意识到自己必须抓紧时间了,倘若自己再磨蹭一下,臆想中的出动海上君主号运输物资的计划,就将因为时节错过不得不放弃。
因为三月份气候就将全面温暖,莱茵河入海口区域的春耕甚至在二月末就已经开始,待到三月似乎整个法兰克世界都要刮起温润西南方,这种情况下仅有轻便的龙头长船的航行不会遭遇什么影响。大战舰则不同,其带着大量物资硬闯莱茵河,一来无法高效利用风,二来拖曳大船的诸多划桨长船,也必然会被涨水的莱茵河冲得七荤八素。
红狐意识到,给予自己的时间窗口非常有限,自己必须把握住二月初的第一轮运输。因为无论如何,时间进入四月份后,哪怕是龙头战船构成的船队,也必须与涨水急流的莱茵河做抗争,那个时候并非不能运输
物资,只是频繁的划桨将严重透支战士的体力,完成一次物资输送任务,战士就必须好好修养酸痛的胳膊、后背,否则人都废了。
一月份,低地地区最冷的一个月。
最近才下过一场小雪,继而又变成了阴冷冬雨。莱茵河依旧在静静流淌,与之相对的则是入海口以外大西洋的风高浪急。近几日所有的捕鱼工作全部暂停,绝非是什么风浪越大鱼越贵,比之捕鱼,定居于此的丹麦人、瑞典人和罗斯人宁可在木屋里待着吃储备食物。
已经是堡垒化的罗斯社区俨然成为一座小型城市,高大的木墙的作用就是避风,以红松云杉布置的墙壁完美保护了内部的粮仓。
罗斯海军的小型船只都被拖曳到岸上避风,那些大型的武装货船、风帆战舰,乃至是最大战舰海上君主后,全部被拖曳到河道边缘,在抛锚的同时又由大量缆绳将之串联。
所有作为都是用以规避风袭,如此一来罗斯海军一月份的第二轮物资运输计划不得不有所推迟。行动不会推迟太久,只要恶劣天气结束,运输行动立刻施行。
就在这个夜黑风高又大浪的夜里,罗斯社区的一座厚重木屋内,一老一小的两位罗斯将领相向对坐。
红狐是鹿特斯塔德的总督,歌德伦德则是海军大将,双方虽没有明确爵位,谁能说他们不是罗斯贵族呢?
“大叔,我的使者已经告诉你计划,关于二月份的
运输计划,我想……你会同意的。”红狐开门见山如是说,他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奈何还是没有控制住,因为太过于兴奋,那肥硕的肚腩都在剧烈颤抖呢。
年轻人因一些伟大的事情而亢奋,老将歌德伦德可以理解,诸如红狐高兴得发癫着实有些极端。
歌德伦德绷着老脸,面前的油灯将他的脸照得过于凝重了些。“孩子,你的计划非常疯狂,而且贸然出动大战舰,似乎违背了大王最初的计划。”
“我知道。大王是要让海上君主号一直停在近海,可是这样一艘大船只是孤零零的摆在这里,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么?”
话语说到歌德伦德的心坎:“她是一名战士,生来是以强大的力量震慑、击败所有与罗斯为敌的海上敌人,可不是用来运输物资,或是活得像是居家的小姐。”
歌德伦德暗讽自己有权指挥的罗斯第一巨舰是港口宅女,可再仔细想想,这世间还有比之更大的船只,到头来海上君主号还是要做罗斯的超级运输船。他充分表明了自己对大战舰当前处境的不甘,倘若海上君主号可以说话,一位化身为舰的女武神也一定不甘于待在平静港口泡澡吧。
“那就让她动起来。老叔……我是在请求你的同意。我已经决定派遣海上君主号参与二月份的运输,而且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的有效运输。我已经从丹麦人那里获悉情报,大王
极大可能要在三月份发动对法兰克人的决战,到了那个时候,大王手里的各色物资当然的越多越好。
几个月以来我们一直在组织小型船队运输物资,这么做根本不能提前我们的能力。
我打算再一次将海上君主号船舱塞满,等到二月份,趁着当地还在刮西北风,趁着莱茵河还在枯水期,我们趁机把物资都送到科布伦茨。到了那个时候,海上君主号就停在科布伦茨……”
红狐干脆提供了一套行动方案,虽然他还没有去过科布伦茨,那里俨然成了他心头的神圣港口。毕竟自己的三哥黑狐与三嫂索菲娅·海因里希·冯·拿骚就在那里,如今的科布伦茨就是哥嫂现在的统治核心区。
何止是三哥连二哥蓝狐与二嫂吉斯拉,他们的哥德堡大军一样以科布伦茨为最近的后方基地。
拿骚毕竟处于河谷地带,与之毗邻的科布伦茨盆地,那是一片被两条河流包夹的平原区域,实在适合大军集结、物资囤积。
歌德伦德听得这小子说了很多,似乎海军只要抓住二月份的时间窗口,海上君主号一定可以安然抵达科布伦茨并卸货。
“你的想法很美妙。”他绷着嘴说道:“就是太理想化了。”
红狐吃了一惊:“是觉得太冒险了?”
“当然过于冒险,不过……我喜欢。”
歌德伦德呵呵一笑,直接引得红狐哈哈大笑,就仿佛他已经完全支持了这番冒险。
“既然如此
,我们就该抓紧时间搬运物资了。我也不止打算仅仅让海上君主号出发,再派上一些武装货船,还有……”
红狐还有很多话要说,突然间歌德伦德打断道:“你还真觉得我完全同意了?而且你居然还要出动更多人手吗?”
“诶?大叔,你不是完全同意了吗?”
歌德伦德并没有否定,他就是受不了一个臭小子将一切想得太过于简单。他沉下一张脸冷冷问道:“小子,你可知如果你主持的行动出了什么问题……我已经老了,我的年龄允许我做人生中的最后冒险,可你还很年轻。也许……”
老家伙隐去的话红狐再明白不过,小胖子探着他的肥头大耳:“我懂,大不了就是死。所以我们必须全力保证不要有任何失败。”
“你是鹿特斯塔德总督,我也有海军大权。你执意如此的话,我其实也有权力拒绝你拿着罗斯第一巨舰冒险。可你毕竟是大王授予全权的总督,我和兄弟们听从你的调度也不为过。也罢!兄弟们就陪你冒险!”
“太好了。”终于,红狐长出一口气:“有你指挥,我什么都不担心了。”
红狐只是担任总督,若非小子是已经过世有三年的老古尔德的嫡出小儿子,他才没有今天的身份地位。
红狐的卧榻已经躺着弗兰德斯伯爵的女儿,按照北欧的说法,岳父与生父是近似的存在,弗兰德斯的博杜安就是自己的第二个父亲。
至于尊重岳父博杜安,他至多逢场作戏。
博杜安与红狐可谓互相利用,可是看着自己的哥哥们掌握实权实力越来越大,家族里最年轻的红狐岂能不眼红?
红狐作为鹿特斯塔德总督,他控制区的北部就是尼德兰伯国,当地贵族是自己三哥的岳父,向北部扩展自己的势力万万不能。
向着南方扩展,与老丈人的弗兰德斯伯国混在一起倒是可以。甚至取代老丈人的傻儿子,以女婿的身份最终成为全新的弗兰德斯伯爵也犹未可知也。因为,早就被消灭的大海盗霍里克,此人最初就是自称弗兰德斯伯爵,如此僭越行为气得真正的伯爵博杜安牙根疼。
那个蠢材的僭称行为纯属自娱自乐,自己可是真真正正的弗兰德斯伯爵的女婿。先是经济控制该伯国,继而扩充自己的亲兵。博杜安本人毕竟并不年轻,也许十多年后就过世,那个时候自己正值壮年,估计那时候自己的儿子、女儿都一大堆了。
届时再带兵直接控制安特卫普、根特,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要实现这一潜藏在内心的梦想,尚未有任何军功的自己就必须想方设法建立功绩。默默的为罗斯远征军提供物资,持续向北欧世界输送五花八门物资,所有工作并不是大家普遍认知的攻击。
默默无闻的付出,可没有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来得痛快,但是手握大量钱财的确可以快速招募一支佣兵部
队。
海军大将歌德伦德,老家伙成为大将之际罗斯海军已经掌握波罗的海霸权,老将的确拿不出来什么战功,他最擅长的就是组织船队押运物资进行长途跋涉,这一能力正好契合了二月份大规模物资运输之需要。
红狐与歌德伦德一拍即合,前者为冒险行动提供合法性并承担失败的全部责任,自然只要成功了也收获最大功绩。
歌德伦德与赋闲的海军水手们全面出动,他们为行动提供技术支持。
即便如此行动还是需要更多的人手参与,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拿出实打实的银币与麦子口粮,根本不愁丹麦、瑞典乃至是从挪威峡湾窜过来过日子的北方渔民报名做用兵。
并非所有的丹麦人都愿意为拉格纳效命,绝大部分北方渔民是日子人,有的人表面上是丹麦人,实则对“丹麦”这一概念缺乏认同。有些移居到莱茵河口的家庭已经该信了天主,或是从属于根特教区,或是从属于乌得勒支教区,哪怕他们还是只会说诺斯语。
弗兰德斯和尼德兰,双方都已经招募了一批皈依天主的常备佣兵,这些多是丹麦出身的战士,像是效忠昔日的部族首领一般效命自己的伯爵。后者也给予佣兵以生活特权,其中最大的特权就是免税。
只有少数人可以给贵族做佣兵,更多的男人期待当差的机会。
招兵买马的事情红狐颇为在行,他决定招募一批划
桨手参与二月份的疯狂行动。
他已经开始抓紧时间行动了。
第1710章 一千名划桨手
二月底到三月初,莱茵河口区域繁重的春季播种期就到了。
哪怕这片地区水草过于丰美,对种植诸如小麦、黑麦等传统主粮不利,种植其他农作物就是当地人的必要之举。
直到来自罗斯和瑞典的船只带来北方渔民的大兜网,或者说就是罗斯渔民大肆普及拖网捕捞,莱茵河口的弗里斯、布拉班特、瓦隆等各族百姓都开始积极学习,也就是这几年的功夫,当地人的渔获捕捞量开始显著提升。
巨大的兜网是以细麻绳编制,波罗的海盐度极低,海水对麻绳的腐蚀很弱,而在大西洋捞鱼,即可捞到更大个头、更多数量的海鱼,鱼儿力量更强,再叠加海水侵蚀,导致渔民每次出海后都需要大规模修善自己的渔网。
哪怕是已经长期定居于此的丹麦人、瑞典人,也不得不在河口区域的荒地披荆斩棘,继而立刻种植亚麻与黄椴麻。麻类作物大规模用以制作缆绳、风帆用布、渔网,这一情况与他们在北欧老家已经截然不同了。
当地太适合适合饲养绵羊与牛,以羊毛织毛衣,各方面的效果都比麻布要好。而牛皮,它在北欧属于较奢侈的存在,在莱茵河口是绝大多数北欧渔民消费得起的。
新开垦的荒地首先种植亚麻等作物,待到盛夏即可收割。收获完毕再撒一遍种子,这样在深秋又能再割一茬。
对渔网的大量需要逼得当地人与移民都在加大力度
种麻,此地并不缺乏衣服,民众首要解决的永远是吃饭问题,大家可以不吃麦子,只要吃下充足的鱼肉、鱼油,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如此一来将麻类作物纺织成布继而裁减成衣服,销售到远方所获得的利润,那还不如制作成渔网捕获大量的鱼,再进一步制作成风干咸鱼利益大。
因为在这个时代,易北河接近入海口的吕讷堡尚未发现盐矿,面相大西洋的各色低地势力,都在就地取材煮海熬盐。咸腌鱼至少可以保存半年,就算本地域气候湿度大,只要使用过量的盐,腌鱼保存一整年至多轻度腐坏。若是食用时觉得太咸了,大不了河水清洗一下。
他们算了一笔经济账,于是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渔获量。
值此即将结束的冬季,莱茵河口的各色贵族势力、村庄,乃至是散居的移民家庭,因为罗斯远征军的巨大物资需求,他们并没有于冬季赋闲。
马斯河与莱茵河入海口趋于由五花八门的水道彼此连接,其中的鹿特河已经被大量定居者改造得不再泥泞不堪。鹿特斯塔德城,以这座港城为核心的庞大定居点,其繁荣以远胜昔日的杜里斯特港十倍。
它更是一座非常自由的港区,罗斯、瑞典、丹麦和挪威主要峡湾的移民蜂拥而至,当地通行北方的习惯法,却也不排斥教士布道。
因为罗斯远征军自842年开始在此地盘踞,至今已经进入第三
个年头。844年,罗斯海军形形色色的大战舰陈列鹿特斯塔德近海,大量的小型船只每逢大风浪就拖曳到堡垒化的罗斯社区附近的荒滩。
哪怕是丹麦王拉格纳回来了,他也休想独占此城的一隅霸权。
罗斯的总督小胖子红狐,这位年轻人背后就是庞大的罗斯海军,又与最近的两个法兰克一系的伯爵有着姻亲关系。基于一层套一层的关系,本地区的各色移民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与这位小胖子长期构筑起互利关系。
因为西兰岛的十多个部族,早年在罗斯组织联军同时征讨丹麦的僭越者霍里克酋王,他们当时集体与罗斯构筑同盟条约,继而在罗斯王国的主持下,联合将流亡的英雄拉格纳推举成新的丹麦王。
丹麦王?当然没有罗斯王伟大。
谁是北欧的真正霸主不言自明,哪怕那位尊者目前仍旧顶着一个王爵的尊号。鉴于越来越多的移民与莱茵河口的法兰克势力接触愈发频繁,普通人也开始获悉法兰克国王享有的尊号是“罗马皇帝”。
也许,罗斯王会挑一个好时候,再在乌普萨拉神庙宣誓成为北方的“罗马皇帝”。
那些名头都是虚的,罗斯远征军真的有一万人进盘踞在法兰克腹地,更伟大的尊号是给坐拥强悍大军的罗斯王的注脚。
一万大军也绝对不是其兵力的极限。
莱茵河口区域各色民众憋着一口气,很多丹麦移民并不乐意对
拉格纳马首是瞻,兄弟们佩服此人,是因为拉格纳可以带着大伙儿抢掠发财。如果他不愿意再在844年进入深入法兰克劫掠,兄弟们何必跟着走呢?
实际上,归来后不久的拉格纳又一次决定等到春季后去大海对面的不列颠碰碰运气。
这些年月,越来越多的挪威人因地利之便,划着长船就窜入昔日的诺森布里亚王国境地。当地的维京约克王国充斥着峡湾移民,比勇尼大王已经在当地站稳脚跟,那里简直是为奥丁神为所有峡湾之民准备的福地。
威塞克斯王国是在查理曼的帮助下复国,这些年月里,自从北部的麦西亚王国崩溃又陷入大动乱,它接受了一大批不甘与维京移民混在一起的麦西亚民众,看似实力因人口变多而变得强大,整个王国实则处处漏风,大到贵族小到村民,都必须时刻提防突然登陆的维京海盗。
过去的三年里,拉格纳带兵去威塞克斯劫掠未尝败绩,连伦敦外围区域都被抢了一遍,偏偏自己主动带兵跟着留里克去打法兰克的大贵族,结结实实吃了一记败仗,一些老兄弟折戟在卢森堡地区。
他就是怂了,或曰非常狡猾。想着与其在法兰克腹地吃力不讨好,还不如继续去威塞克斯安全薅羊毛。
一月底到二月底,冬末至初春的一个月恰好是一段尴尬的时间,这一期间莱茵河口不可耕种,鱼类的产卵期要在三月份,
当前进入海洋捞鱼的收益自然远不及春季。
百无聊赖的人们似乎就该全部坐下来制作渔网、修善农具,以应对三月份开始的农牧渔劳作。
倘若这时候有一位实力强劲的大贵族振臂一呼,声称所有赋闲的劳动力可以安全的挣上一笔钱,还承诺赶在农忙前夕安全返回老家,那真是再好不过。
民间憋着一股强烈的发财渴望,凡是有力气的男人,甚至的弗兰德斯人和布拉班特人,都想跟着诺曼人一道去赚一笔块钱。
于是,大家期盼的机会突然降临了。
红狐先是与海军大将歌德伦德做了商议,在达成共识后,就是与各主要舰只的舰长商议一番。更详细的商议,是确定在海上君主号历史性的驶入莱茵河深处的同时,哪些舰只作为僚舰同行。
不止是同行僚舰,介于庞大的船队哪怕是可以利用西北风或北风,还是要时刻面对莱茵河水流冲刷。万一未来一段日子突然挂上一阵温润南方,舰队就难以利用风力了。
所谓海上君主号仅龙骨就近乎五十米,它若是横亘在莱茵河的科布伦茨段,船身即可占有河道六分之一宽度。她是罗斯第一巨舰,也是王国斥巨资、立项到海试成功耗时两年半、集合新罗斯堡所有能工巧匠建造的大战舰,同时也是一座移动大粮仓。
在逼仄的水道里很容易出闪失,触礁、搁浅是所有人高度警惕的,可未来的行动大家都
必须考虑返航掉头的问题。
当运货完成,海上君主号早晚都要回到大海,她必须在科布伦茨段进行掉头,那样的工作必定要慎之又慎。
如果大家畏首畏尾,这场远征从苗头伊始就会被掐灭。
红狐决定动手,而且决定亲自出手。
因为先期散播了一些消息,住在不远处乌得勒支的尼德兰伯爵亨利拿骚第一时间听到了风声。住在莱茵河口的罗斯人要有大动作,一切当然都与罗斯王的远征有直接关系,只是红狐那小子想施展哪些手段,亨利拿骚一时间无从抓手。
亨利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自己的女儿女婿在自家的拿骚老家做出了令人震惊的事情,在震惊之余,老父亲居然嫉妒起自己的女儿。
威斯巴登,曾经的莱茵高伯爵的御所之城,如今已经并入拿骚-科布伦茨伯国版图。亨利从未想过如此盛况,女儿女婿不但基本获得了昔日莱茵高伯国全境,势力扩展到了整个科布伦茨盆地,乃至延伸到了南方的萨尔河。可惜,老家的一切都与自己家族的未来,当前彼此还有一些关系,未来的关系注定淡漠。
红狐派遣的使者抵达乌得勒支,亨利急于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坐着小船迅速漂到鹿特斯塔德。
就在武装成堡垒的罗斯社区内,他与红狐、歌德伦德好好交谈了一番,并立刻对新的提案达成共识。
亨利拿骚依旧秉承着老态度,自己家族移
居到低地,还不能彻底管理当地的弗里斯族人和布拉班特族人。再者家族由此奇幻漂流,皆因四年前的大战败。
作为军事贵族的亨利并不畏惧战争,昔日的战败使得他更加审慎。
红狐邀请亨利参与新的战争,后者客套得拒绝出兵,并没有拒绝参战。亨利断不会派遣士兵,再提供一批物资,号召本地骑士拿出一批农奴做苦力,赶在播种季之前赚上一笔,谁会拒绝呢?
双方一拍即合,亨利拿骚号召他的二十名骑士,集体拿出大概五百名会游泳的农奴(债务奴隶),以劳务输出的方式为罗斯海军做划桨手。
基于信仰,教士们非常反感破产农民卖身给贵族做奴,但事情一再发生,很多双方都同意的事情,迫使乌得勒支教区只能在道德上做谴责。
谁会甘心做奴隶?只要有办法得到一笔财富赎身,农奴便是要为金主赴汤蹈火。
另一方面,低地的骑士领主根本不觉得自己是不道德者,那些因各种原因破产的农民、渔民都要饿死了,自己为之提供一些活命的手段,如此仁慈之举教士们为什么要抨击?难道贵族就要割舍一些财产给那些破产的农民?
自亨利高高兴兴回到乌得勒支,附近的骑士在闻听有钱赚,就纷纷骑马抵达大城。大家达成共识,遂在临近一月底,大量农奴高高兴兴抵达鹿特斯塔德,红狐差人清点一番,来者居然有近六百人
对于红狐和歌德伦德而言,招募划桨手自然是用工价格怎么便宜怎么来。
就地招募丹麦、瑞典和挪威划桨手,要支付的佣金可是不少。
大家都是从北欧来的,彼此什么心性谁能不知?恰恰是这些迁移于此的武装渔民,往往几户人家组成一个小团体,如此几家男人女人拼出二十人坐上他们自己的船,即可组成小型劫掠组织亲自去动手了。
红狐很明白,只要自己出动,船队身后一定会跟上一些丹麦长船,那是跟在强者身后捡漏的聪明人,指望这种人打硬仗是愚蠢的。
几日以来,红狐放出消息后还是有一批主要是丹麦裔出身的渔民自告奋勇,一番筛选后有二百人决定留下。
毕竟还有很多离开故乡的散兵游勇希冀在莱茵河口碰运气,那些个人实力强劲的男子纷纷给弗兰德斯伯爵和尼德兰伯爵做了佣兵,剩下的体弱者或是干脆来晚者,就期待着投奔新主子。
尼德兰伯国拿出六百名会游泳的农奴,红狐给予他们的薪金低到一个月四枚银币,且用工时间也仅有一个月。
且说四枚银币,其中的一半要交给他们的主子。
除此之外,乌得勒支主教也派人介入了,教士要求从薪金里得到一枚银币,所谓命令农奴补缴拖欠的十一税。
乌得勒支主教在平日里当然谴责农奴行为,抛去道德因素之外,就在于破产农民卖身为奴的行为也伤及教会利益
,本该由当事人年年缴纳的十一税,修道院算是收不上来了。这笔钱或是粮食理应由农奴的主人,即各地的骑士代为缴纳,此事骑士们当然是各种推诿,钱粮是断然不给。
至少农奴们参与行动还有一枚银币拿,至少一个月的合同里大家还有免费的粮食。比起什么都不做,待在家里消耗余粮熬到今年第一批粮食、蔬菜收获,还不如跟着罗斯大人去打工。
这件事上,弗兰德斯伯爵留在莱茵河口的眼线,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送到已经恢复部分商业行为的安特卫普港,消息又顺着河流迅速传到根特。
尼德兰伯爵组织农奴给罗斯人打工,居然还有如此痛快的挣钱招数?
想到那是自己女婿红狐的决定,哪怕女婿没有通知自己,这等好事弗兰德斯岂能修生旁观?
这不,弗兰德斯伯爵赶在一月份的尾巴干脆在辖地找了二百名农民,这些人统统欠了伯爵的钱财,在可见的未来也不见得都能还债。
至少亨利拿骚还要点脸,乌得勒支主教在敛财上也要找些道貌岸然的理由,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他就是把贪婪写在脸上。
二百名弗兰德斯农奴将不会得到任何的报酬,最终所有薪金的八百枚银币,伯爵博杜安第一时间就拿到手里了。他将二百名农奴扔到罗斯社区,还特别将自己的管家丕平也安置于此。
奇妙的是,明知道自己的薪金都被伯爵大人扒干
净了,大家并不觉得气愤。毕竟那笔钱能偿还一些债务,给罗斯大人划桨每天都有免费的餐食,何乐不为?
红狐就是拿出这点薪金给新招募的家伙,而罗斯海军的水手们,级别最低者的薪金也是十枚银币,且大家平日的伙食皆由军队统一调配,吃饭、住宿方面根本不需要水手花钱。
就是这样的底薪,弗兰德斯和尼德兰的八百名农奴都为罗斯大人感恩戴德。
可是这样做了,无疑是给那些前来找差事的丹麦人泼了一盆冷水。一些人悻悻然离开,并直接痛骂红狐是个吝啬鬼。那些决定留下来者都接受了这种底薪,因为有的丹麦移民有着更长远的打算。
彼此签订的合同虽然只有一个月,本质上只要船队成功抵达科布伦茨任务就算基本完成了。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与红狐可以修改合同,哪怕被定义为“任务只完成一半”,拿上两枚银币的薪酬也可以接受。
他们可不蠢,因为“无骨者”伊瓦尔还待在特里尔呢!那位年轻王子虽然天生是个瘸子,此人跟在罗斯王身边数年有余,若非得到罗斯王重用岂能如此?拉格纳又是计划带着一批人去贫穷的不列颠碰运气,自己还不如找到罗斯远征军,直接效忠伊瓦尔算了。
人人都知如今追随伊瓦尔的战士很少,现在快点投奔效忠,说不定未来充满梦幻。
于是,有的人急于偿还债务,有的人只是借
罗斯海军为跳板去投奔新主子,红狐硬是招募了一千名由各种族裔构成的划桨手。
如此再加上在编海军水手,以及长期在罗斯社区办差的水手。
红狐与歌德伦德决定此次行动合计出动一千五百人!
一月的第二轮物资运输行动临时取消,缺失的行动与二月份的超大规模行动合并。
组织大量人手的背后是大量资源投入,红狐确信自己的疯狂主张,将能把囤积在鹿特斯塔德罗斯社区大仓库的五花八门物资一次性全部运到科布伦茨。
此次运输也注定要耗时漫长,他确信三月份到来前自己绝对可以完成任务。
他已经敲定了时间,这不,大规模的物资装运行动已经紧张开始了……
第1711章 莱茵河上有史以来规模最庞大的一次内河航运行动开始了
莱茵河口乃至整个低地,这里水网纵横时常面临莱茵河与马斯河的季节性洪水,定居于此的弗里斯人、布拉班特人乃至其他人,没有学会游泳者往往活不到成年。甚至是当地女人也大量懂得游泳,即便基于当地人的信仰,女人面临的限制很种,学会游泳是保命技能,不可不学。
水道将田地割裂得极为琐碎,尤其是乌得勒支城北部的那一片处处小岛的淡水沼泽。
弗里斯人就在无数小岛种植蔬菜、粮食作物,要照看自家农田就必须乘坐小型驳船。尤其是弗里斯族人,他们的祖先本就来自北方,与丹麦人有着亲缘关系。
昔日的杜里斯特港早已是丹麦移民扎堆的所在,当地早已游荡龙头战船或是更敦厚的龙头商船,当地人对那些大型船只并不陌生。
但是罗斯人带着他们如同小山一般的大船来了,当地人对于大船的认知被彻底刷新。
罗斯势力已经在莱茵河口盘踞到第三个年头,以后的趋势也是长期定居,如今的当地人已然见怪不怪。
本地居民本就大规模的懂得游泳与划船,只是三十人聚在一起整齐划龙舟,对绝大多数人还是令人陌生的挑战。
他们只是与北方人接触得较少,鉴于很多人远远看过又听说过丹麦人喊着号子集体划桨,看的多了心里有底,大家不由幻想如果自己也坐在那种船上,应该可以快速学会如何划桨。
只要做了诺
曼人,不必向领主纳税也不必向教士纳税。难道跟着诺曼人一起去作恶就必须下地狱么?
再说,那些人在劫掠的同时也是商人,以教士的说法,一名商人想要上天堂比奶牛钻针孔都难。
这话本来是说骆驼钻针孔来着,奈何当地人从不知有骆驼这种动物,乌得勒支的教士一样不懂,就将经书里描述的骆驼比喻成一种牛。
当年霍里克首领与他的人,在杜里斯特港为所欲为。四年前,那个霍里克战败被杀,难道这就是教士们所谓的“下地狱”?当地人与罗斯人接触得多了,才知道杀掉霍里克者是更强大的罗斯王国,甚至获悉那家伙的死法是被烈火烤成了熏猪,与什么“大天使的惩罚”并无关系,倒也契合“在地狱烈火里被炙烤”的诅咒终局。
他们还获悉,鹿特斯塔德的罗斯总督是由北方大主教埃斯基尔亲自施洗,他与很多贵族又是姻亲关系。
可总督大人最重要的身份就是一个商人。
尼德兰伯国交出的六百名农奴几乎都是弗里斯人,从面相上来看,很难将之与丹麦移民做区分,如果硬要区分,就是双方的语言有所不同,非常微妙的是,彼此实质上交流并无障碍。
弗里斯族人是公元499年开始由日德兰半岛大规模移民到莱茵河口,仅仅250年后,丹麦移民也开始南下。
自己已经拿着罗斯人的薪金给主教大人纳税了,那么给其
办差就不算亵渎信仰。
由于参与的只是划船行动,任务期间原则上不会介入任何战斗,也就不会违反杀人大罪。
他们也并不是拘泥于各种教义的条条框框,以至于活得如同一介俗家修士。因为大规模战争并未导致莱茵河口北部区域的尼德兰伯国大规模人口损失,域外强敌的屠刀杀不到自己的头上,当地人也就不会因悲愤奋起反抗。
与他们不同的是,由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派遣来的二百个家伙,他们就是运气好,没有在当年的安特卫普之战被罗斯军消灭。
当年这些农奴甚至还不是如此下贱身份,因为博杜安战败了,为了找补损失故意提高税负,于是领地内的一批农民直接破产。
农奴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给博杜安大人办事或是给罗斯贵族办事倒是也有些区别,至少罗斯人承诺“给我办事管饭”。
一千名划桨手就位,他们或是平静看待任务,或是警惕于罗斯人。有的人只把给罗斯人办事当做跳板,最终目的是乘船进入法兰克腹地,去找寻他们自诩前途不可估量的丹麦王子“无骨者”伊瓦尔。
距离二月上旬的行动还需一些时间,红狐与歌德伦德的海军水手们,他们的阵营里虽然多了一千名划桨手,可惜这些人尚不够格。
划桨不是难事,困难在于三十人可以有条不紊地划桨而不在中途出乱子。
所有人都需要集中整训,期间也
必须用“老带新”的模式,将五花八门的雇员训得可以步调一致。
于是,大量农奴第一次坐上了罗斯人的龙头战船。最初的新鲜感、震撼感很快就为繁重枯燥的划桨训练所盖过去,时间有限,这些人将全天绝大多数时间用于划桨。
罗斯人、瑞典人、丹麦人、弗里斯人和布拉班特人,各族人员坐在同一条穿上,新入伙儿的雇员被集体发了一套粗麻布罩衣,暂时缺乏蓝色染料,索性新罩衣的前胸后背就以碳墨涂上巨大的。
如果说凡是在龙头战船上划桨的家伙就是诺曼人,那么曾经老实巴交的弗里斯和布拉班特农民,就可以被远方的人们默认为诺曼海盗。
一个白天的训练,唯有罗斯海军带队的老家伙们不觉疲惫,第一次参与划桨的当地人可是叫苦不迭。
他们腰酸背痛尤其是双臂又酸又涨,又进行了三天时间的高强度集训,罗斯军最需要的划桨纪律性,一众农奴划桨手算是达到了红狐满意的纪律水平。
罗斯军在训练当天就落实承诺了,那些农奴可以敞开肚子大肆咀嚼麦粥喝咸鱼干,最后纷纷吃了个肚皮硬邦邦。
他们将这视作罗斯老爷的赏赐,实则不然。
红狐无法确定在二月份的行动依旧是北风吹个不停,倘若二月上旬就开始刮南风,届时整个船队就只能收帆,完全靠着大量龙头战船拖曳大战舰前进。
也是担心气候条件不佳,
红狐才特别招募了一千名划桨手,他们可以操纵多达三十艘专职拖船,就靠着奋力划桨在逆水流又逆风的情况下,依靠人多力量大把大战舰拖到科布伦茨。
他必须保证手下有一支强有力的划桨手队伍,该队伍整体的体能可以逊色一些,最关键的点是他们必须容易控制。
红狐对那些丹麦移民无法不有偏见,所谓三年前罗斯第一波次远征军,针对法兰克的亚琛发动大规模偷袭,大量丹麦移民也跟在强者身后高高兴兴前往。那就是一群跟在狼群后的狐狸,不敢、不愿正面与法兰克军队交锋,在大战之后倒是安全偷窃、抢夺,吃饱喝足了带着战利品扬长而去。
客居的大量丹麦渔民个个有着强有力的臂膀,只是难保他们在行动中萌生二心。
反观由本地大贵族交出的农奴,这群家伙的家人被贵族、教士拿捏死死的,于是一个个活像是会说话的牛马。他们唯有老实听话、任劳任怨才算是妥善完成此次行动,而且也是为自己积攒下次行动的机会。
他们集体性的吃苦耐劳,当下只是整体体弱,如此最大缺陷可以靠着提供大量食物进行弥补。
所以,红狐已经通过自己的手下获悉那些新招募的丹麦裔划桨手就是有二心,考虑到这群家伙的目的是打算投奔那个伊瓦尔,这就没有问题了。
如此也解释了这群人为何吃饱了撑得要来挣一个月四银币的
低薪,合辙是为了抵达科布伦茨后与罗斯的后方部队合兵,一同奔向位于更南部的罗斯联军冬季营地。
因为交通相对困难,导致红狐方面直到与撤回来的丹麦远征军接触,才在一月份获悉留里克大王将特里尔作为了冬营。
同样的,红狐与罗斯海军在莱茵河口计划一个大动作,在特里尔忙于休整与备战的罗斯联军也一无所知。
留里克与众臣、众联盟贵族经商讨后达成共识,全军定下战略大目标后,至多在战术上面再做一些商榷,待时间一到军队一定要行动。
某种意义上留里克已经忽略掉自己手下还有一支大舰队。
莱茵河口的驻军如果可以想方设法提供更多更好的后勤物资,那真是再好不过。倘若他们在二月、三月断了后方补给,对远征军的影响也可以忽略掉了。
黑狐治下的拿骚河谷区、科布伦茨盆地、威斯巴登河湾区,从当地征集的物资完全可以补充罗斯联军欠缺的后勤,很大程度上留里克在用已经改头换面的莱茵高伯国的资源,为远征提供物资。
只需要黑狐在二月底到三月初在科布伦茨地方组织一支船队,将后方的士兵、粮草运抵特里尔,远征即可全面开始。
科布伦茨方面也不必拘泥于船运,黑狐手里的确掌握一大批长船,鉴于摩泽尔河两岸都有草甸道路可以通行,远征军仍有大量驯鹿留在后方,鹿群驮运物资再靠着
四条腿就能安稳走到特里尔。
完全不同于战马,驯鹿的驮载能力差归差,它的复杂胃对青草乃至树皮都有超强的消化能力,意味着这些鹿根本不必饲喂粮食即可维持强劲耐力。
倘若驯鹿真的中途死了,那就立刻分割鹿尸,化作供军队享用的肉块。
于是,罗斯远征军就在一月底二月初,实在被分割为三个部分。
多达一万人的罗斯军主力已经定下今年目标的击败勃艮第势力,奈何一场春雨大大干扰了留里克的计划。
时间已经悄然进入二月份,整个欧洲的气候在剧烈变动。
一股来自非洲的干热气团闯入地中海,裹挟着海洋水汽冲入阿基坦和勃艮第,接着整个西欧、中欧乃至北欧都降了一场雨。
这场冬末春初的降雨是一个预兆,奈何这场二月初的降雨,在莱茵河口显得过于猛烈些了。
正值海军出动的关键时期,大海突然变的狂暴,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整个世界充斥着湿冷泥泞。
糟糕的天气迫使红狐的行动再度推迟,他很庆幸自己的未雨绸缪,因为当新招募的划桨手在一月末全力以赴训练划桨之际,大量赋闲的水手,以及就地招募的日结民夫,开始将罗斯社区大仓库囤放的各色物资,大规模地向大船搬运。
海上君主号大而敦厚,她被两条划桨长船慢慢拖曳到近岸处。她必须在莱茵河主河道的岸边停泊,因其吃水较深,为避免
搁浅当下不得已停在距离岸边约莫五十米的位置。
铁锚埋在河口淤泥里,她平稳定在河面上,这时诸多小船干脆以大量缆绳串起来拼成一座浮桥,戴着三角遮阳帽的武装水手监督苦力办事,于是大量热得赤膊上阵的人,将装着五花八门物资的麻袋硬生生扛到大船编。
处在高处船舷的武装水手放下兜网,靠着本来用于升降船帆的滑轮组系统,快速将一兜又一兜的物资拉回来。
他们没法不苦笑调侃:“早知大战舰要出动,我们当时就不该把货物全部卸载。”
按照红狐的计划,海上君主号将以满载姿态出动。以罗斯军的战斗模式,各色箭矢的消耗量非常惊人。红狐这番要把社区仓库的所有箭矢运上船,同时在即将过去的冬季,自己在莱茵河口购买的本地人制作的新箭矢,一并打捆运走。
箭矢一样有着保质期,哪怕罗斯箭矢的箭杆都放在松脂里浸泡了一番,奈何只要时间持续,箭杆依旧会缓慢变弯。至于新购置的本地人制作之箭矢,当地人可没有这样的加工工艺,使得箭杆至多半年就废了。
以箭矢为首的武器,从罗斯老家运来至今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怕是其下了生产线也有一年了。箭矢若不使用也要自然报废,罗斯社区的确没有再储存的必要。
粮食、奶酪块、盐、咸鱼肉干、牛肉干、羊肉干、干燥豌豆、炼制牛油和羊油、腥味
浓郁的鱼油、布匹、缆绳,乃至其他奇奇怪怪的物资,都被一股脑装运大船。
海上君主号为旗舰,另有两艘阿芙罗拉级风帆巡洋舰之斯佩洛斯维利亚号与铁松鼠号。
最大战舰计划由八艘长船拖曳,两艘风帆巡洋舰则为四艘,仅仅这十六条长船就需要五百名划桨手。
武装货船出动六艘,各由两条长船拖曳,如此又占用了近四百名的划桨手名额。
行动部队剩下的六百人,他们或是独自坐着长船划桨伴行,以备舰队行动时出乱子了好立即补充。或是待在穿上亲自押运货物,还要操纵方向舵与升降帆作业。
大船均没有航行自持力,她急需要仰仗划桨的拖船提供动力,也不能忽略掉西北风的动力,加之莱茵河越是上游河道越曲折,尤其在杜塞尔多夫到科隆河段,莱茵河的拐弯有些过多了,届时船上的水手必须紧盯方向舵,同时期还要安排划桨长船在两翼拉扯着缆绳待命,从而确保大船不要因为惯性冲滩。
因为大船看似庞大坚固,实则是个较为脆弱的存在,龙头长船通常在不使用的时候直接冲滩半搁浅,继而进行修缮保养。反观大船,异常冲滩陷入淤泥算是神灵保佑,若是冲滩撞到尖锐物,船底就破裂了。
于是,谁来划桨谁来操纵大船,行动时期出动多少人员多少船只,在这场二月初的阴冷春雨之际,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都明晰了
自己的使命。
物资已经装满,等雨停后还可以再装一些物资。
红狐决定亲自参与这场行动,他是行动的发起者,如果失败他就是第一责任人,如果成功,自己就能获得最多荣耀。红狐并不在乎荣耀,他必须瞪大眼睛好生监督,因为失败的责任他是担当不起的,就是砍自己脑袋一万次都不能为失败谢罪。
终于,阴冷春雨结束了。
结束它的并非暖风,二月份来自北大西洋的冷风又占了上风,大地又开始挂起较为干冷的西北风。本地人非常清楚,当前的冷风算是最后的寒冷,一些作物诸如洋葱和豌豆现在就可以播种了。
对于整个亟待行动的罗斯海军,他们万事俱备只待西北风,现在风力不强不弱,倘若不好好利用它,船队就只能完全依靠划桨手的蛮力,以极其磨蹭的速度漂到科布伦茨,怕是到了那个时候罗斯军主力的远征已经开始。
也许,皈依了天主的人们已经没有理由再去祭祀大海。
无论是在海上还是内河捕鱼,水流总是无情了,无数关于河怪、海怪的传说令当地人每一次出海捕鱼都必须谨慎。
有一个海怪叫克拉肯,它一旦出现就能撞沉渔船,这怪物似乎自古以来就有,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
在弗里斯人渔民的传说里,还有一种名为埃吉尔的海怪,在丹麦、瑞典和挪威峡湾的传说里更有著名的耶梦加得巨蛇。
之所以龙头战
船的船艏要雕刻一个名为drie的异兽,它代表着划桨者的期许,所谓“我们战胜了大海蛇”,暗喻划桨者是骑着海蛇行动,船只一定不会翻。
但耶梦加得是比德里克更大的海蛇,莱茵河口以西又有奇奇怪怪的海怪传说,如果不祭祀些什么,难保行动不出岔子。
红狐就地从本地的骑士领主手里买了十头老奶牛,后者高高兴兴领了一笔钱。
队伍里并非所有人都信仰天主,就算信仰了天主那也是灵活信仰。
西北风迅速吹得大地干燥,今日阳光还不错,整个世界也不算寒冷。
由于鹿特斯塔德的罗斯社区搞出了大动作,附近的丹麦移民纷纷划着船来看热闹,甚至是拉格纳本人也低调的参与其中。
丹麦军在一个不起眼的河口小岛集合数百人,拉格纳在此树立起他的黑色渡鸦旗,一众人远眺罗斯社区的动作。
闻听红狐与罗斯海军部分大船要硬闯内河,还是要在自己的老家附近靠岸,亨利拿骚急忙点齐兵马前来参与盛会。他依旧不可能出兵参与战争,在精神上做鼓励倒是很用心。
数以千计的民众从乌得勒支方向划船来看热闹,自然本地主教也派遣教士前来打探情况。
那些黑袍教士是有备而来,本来是打算向所有出征着泼洒圣水施以祝福,却见到一大群金发的家伙在河边公然宰牛。
“又是祭祀邪神的仪式,诺曼人人还是死性不改。
”目睹此举的教士们气得抱着满是圣油的银瓮就撤了回去。
红狐按照罗斯的方式祭祀海怪与河怪,所谓将牛血流入大海,继而把牛尸也扔进去,海怪寻着牛血而来,再吃了牛肉后就不会袭击船队。
一众习惯于冗长弥撒仪式的当地人,他们过去可是不敢在杜里斯特港围观当时丹麦移民的野蛮仪式,如今看到罗斯人在此杀牛祭祀海怪顿感耳目一新,那血淋淋的场面扣动心弦,哪怕只是在宰牛。
前前后后有一万人前来看热闹,很多荒岛也站着人,不少小船干脆就在入海口处漂着,渔民们为了来看热闹干脆暂停捕鱼。
他们清一色满意这种无害的祭祀活动,本地渔民嘴上不说,他们实则非常希望某种祭祀活动可以安抚海怪,这样大家未来一段时间的捕鱼工作就会很安全。
这种事是信则灵的,渔民巴不得诺曼老爷多做祭祀,最好每月来上一次,如此大家图一个安心。
红狐此举就是为了让所有人安心,同时也是令自己这个行动指挥官安心。他是真的相信莱茵河里有河怪与河神,或者说两者是一体的,否则也不能解释为何莱茵河与马斯河突然在某些年月就发洪水。
牛放干了血再扔到水里,依然静静流淌的莱茵河将之推倒大洋。
祭祀仪式结束,意味着所有待命的人们可以开始行动。
此刻所有划桨手已经就位了,他们就等着红狐大人登上旗
舰。
终于,红狐与歌德伦德顺着绳梯爬上海上君主号,这对小胖子红狐是一番挑战,他还是高高兴兴平安站在高处。
“吹号!挂旗!升帆!拔锚!我们走!”
随着命令下达,船舱里四个男人喊着号子推动绞盘,海上君主号的大铁锚缓缓升起。
突然间,待命的划桨手们为之一振。因为莱茵河水已经在推动大船后移,当此之时,各长船上的老水手立刻嘶吼起来,所有放平的大船桨伴随口号全部倾斜立起来。
他们集体喊着号子,所有拖曳大船的划桨长船,无数大桨上下翻飞,它们克服了水流开启了逆水行舟的征程。
至此,莱茵河上有史以来最庞大的一次内河航运开始了,新的历史也由此开始。
第1712章 海上君主号在科布伦茨
二月上旬,难得的好天气,最后的西北风横扫莱茵河,所有航行于内河的船只均可利用这最后的风之利逆水行舟。
海军大将歌德伦德坐镇旗舰,他做了一番手势后,麾下水手们旋即可是升帆作业。
海上君主号作为罗斯人掌握的第一艘盖伦型船只,她几乎就是将旧船型进行扩大,框架式结构使得将小船扩展成大船并非难事,然而它也有一个扩大的极限。
如果可以砍伐一棵约莫六十米的大云杉,待树干自然阴干,无论是做龙骨还是主桅杆都是完美材料。
海上君主号采取拼接龙骨,船艏于船艉的部分都是拼装在主龙骨上。大大小小的船肋靠着榫卯结构互相拼接,船板在拼装之后,在连接处还要进一步以铁钉加固。
拼装龙骨之长足有约莫五十米,为了安全起见她的最大宽度超过十米,倒是在顶层甲板有着明显的内收。
她并没有美妙的流线型,整体显得很敦实,虽然安装了球鼻艏,至多可以确保在大海航行时能减少海浪影响,对航速的助力是很少的。仅仅船底偏扁平依旧不够,进一步安装的舭龙骨使得她更加稳定。
因为罗斯海军根本不需要这艘大战舰可以快速航行,她必须作为一座非常安全的海上大仓库,扁平船底故意铺设一层压舱石,当此之时,其上又堆积了大量的粮食与备用军械,使得她的重心更加贴近船底。
如此以来以一
棵巨大云杉制造的主桅杆仿佛突破云霄,其上安装的风帆已经全面为衡帆,唯有如此她才能在大海上全力以赴兜住海风。
所有抵抗海洋颠簸的措施,在平静的莱茵河无法显现优势。为兜住风力所不知的大衡帆,在曲折内河里的用处也很有限。
某种意义上,她像是一个巨大的橡木桶漂在大河上,八条划桨长船又如水面上的大蜈蚣,二百五十人合力拖曳着它。
前后两座主桅杆大衡帆挂起来了,俯冲向前的前桅杆的小衡帆却收拢起来。
后端的那座副桅杆升起唯一的大三角帆,它的意义非常重大,即要兜住风力,也是靠它辅助方向舵不断调整方向。
大战舰如此,两艘大型僚舰也是如此,唯有那些武装货船,依靠着主桅的三角帆,在逐渐收束的莱茵河主航道跑得游刃有余。
靠着风力之便,所有拖曳大船的划桨手们暂时不觉得很累,说他们轻松也是无稽之谈。
所有人硬着头皮忍受着无聊,大桨上下翻飞,整支舰队也在持续缓慢前进。
他们平静通过了昔日杜里斯特港的位置,那里的近岸沼泽还杵着大量的木屑,此乃旧港口栈台的遗迹。在干燥岸上还有大量明显过火了的废墟,黑黢黢的木柱附近又长满露头的青草。
已经没有人愿意复兴杜里斯特港,当奶奶大巴伐利亚公爵泄愤式的派兵毁掉这里,凡是没有及时逃走的丹麦移民都惨遭重骑
兵践踏。此地一定被诅咒了,从北方源源不断移民而来的丹麦人,他们获悉了这些事情,也就不屑于深入废墟。
鹿特斯塔德为核心的莱茵河口,这里安全而稳定,随处可见的荒岛名义上归本地贵族所有,实则都是未开发之地,丹麦移民在此建立小型渔村,弗兰德斯伯爵和尼德兰伯爵的态度就是坐视不管。
“应该是过杜里斯特了。”站在船艏的歌德伦德提醒红狐。
小胖子就过头看向左手边,他没有丝毫唏嘘,只是平静地扫视一番那边青绿的废墟。“我们继续走。”他说,“这地方被诅咒了。我们需要找个好地方做我军的夜间营地。”
“就去前方的那片沼泽地,过了它,我们就在岸上扎营。”
听得,小胖子点点头没有异议。
莱茵河与马斯河汇聚之后拼凑出更加复杂的水道,每逢涨潮,大量水道就充斥起海水,潮水退去淡水回归。当地人也不清楚河流与海洋的分界点在哪里,倒是普遍知晓上游区域的一片沼泽地,因为过了那片沼泽的上游区域,其南岸区域名义上属于拉蒙高伯爵吉尔伯特。
吉尔伯特的拉蒙高伯国首府那慕尔,他对于自己领地北部的管控可谓仅仅是名义上管理。
北部的滨河区域处处沼泽,附近居民也不会愚蠢到要在沼泽地中盖房子,因为每逢春夏当地的蚊子臭虫就会将路过的旅人逼退。
拉蒙高伯国在北部,于一
处高地建造了一座木头堡垒,是为伯国的军事据点。ha堡垒,它即以成为定居点,也许会慢慢发展成城市埃因霍温,现在仅仅的一个哨所型的据点,其存在的主要目的就是拉蒙高伯国用以提防敌人的眼线。
彼时,拉蒙高伯国的敌人有很多,弗兰德斯伯国与盘踞莱茵河口的丹麦人都是敌人,近些年有多了一个更强大的罗斯人势力,他们全部是敌对的。
只是局势突然改变,战败的拉蒙高伯爵吉尔伯特,摇身一变与他昔日的敌人全部结盟。
一切巨变都始于843年冬季,详细消息并未第一时间传到后方,拉蒙高伯国的各个据点并不知情。
天气依旧偏冷,奋力航行一整天的船队成功通过了那片沼泽地,他们选在一处较为干燥的荒滩登陆。
当前还未到蚊虫肆虐的季节,莱茵河一样也未进入涨水期。所有大船就地抛锚,龙头长船全部冲滩半搁浅。
他们在荒滩搭建营地过夜,当太阳才落山,营地里就一定处处篝火。
一千五百余人聚在一起构成一处大营地,划桨一整天的人们终于得以喘息。犒劳所有划桨手的充分供应的煮燕麦,再佐以豌豆、腌鱼干制作成咸味麦粥。
他们大快朵颐得以快速恢复体力,因为大部分人过于疲惫,他们干脆不给自己铺一个窝棚,就蜷缩在篝火边呼呼大睡了。
船队第一天的行动速度差强人意,红狐与歌德
伦德估计,倘若以这样的速度前进,怕是抵达科布伦茨都要半个月后了。
又能如何呢?莱茵河水在慢慢变得急速,当前还能利用的西北风有可能戛然而止。
最大的问题在于大船载运的物资太多,船队完全做不到快速行动,比起速度,当前竭力确保大船与物资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速度慢很多只能忍受。
新一天,继续航行。
自出发后的第三天傍晚,船队终于抵达了奈梅亨废墟。
城市早已在多年前为丹麦人袭击,并不大的城市毫无设防,下船的士兵将城市劫掠一空又付之一炬,始作俑者正是当年流亡的拉格纳。
事件已经过去四年了,城市自破坏后再没有恢复。
奈梅亨坐落于一大片区域的干燥地带,附近没有比它更适合建造大型定居点的地方。它虽然化作了废墟,现在作为罗斯船队的过夜营地可谓完美。
红狐与歌德伦德并没有功夫守在废墟旁伤春悲秋,罗斯军袭击的村庄城镇不胜枚举早已见怪不怪,奈梅亨虽然是丹麦人摧毁的,当年一事也确实与罗斯人参与的大规模战争有直接关系。
自美因茨城下游的整个莱茵河主航道,短短四年时间罗斯人已经摸得非常通透,曾经加在法兰克帝国的光荣魅影已经荡然无存,罗斯人完全祛魅,他们航行在这里已经没有丝毫的危机感。
抵达奈梅亨废墟仅仅是开始的结束,至此开始,前方将出现
大面积的滨河森林,船队也将进入丘陵地带。
航行枯燥无聊,他们硬着头皮漂了整整一周。
一如红狐担心的那样,虽然河道开始呈现巨大倾斜,船队终于可以完美利用西北风的助力。好事没有持续两天,或是森林茂密稀释了风力,或是周围的丘陵削弱了风,渐渐的船队几乎完全仪仗于划桨手的双臂。
好在当前的莱茵河仍有约莫三百米宽,只要船队保持队形,自然不会有撞船、搁浅等奇奇怪怪的突发事件。
在过去的一周时间里他们恍若行进在无人区,向前向后看,宽阔又悠长的大河,唯有飘扬罗斯旗帜的船队在前进,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这一千五百号人存在。
直到前方终于出现了村庄痕迹,继而看到了远处的一片村子居然也悬挂着有着巨大图案的罗斯旗帜——他们平静通过了拿骚-科布伦茨伯国在鲁尔河畔的据点。
杜伊斯堡,黑狐在这里建立小型港口,同时也落成了小型仓库。住在附近的萨克森人纷纷聚拢而来,他们在罗斯势力控制下的杜伊斯堡享有安全生活。
虽然名义上这地方归为科隆大主教直接管辖,拿骚-科布伦茨伯国要控制鲁尔河沿岸,科隆方面只能干瞪眼。迫于战争流离失所的萨克森人主动回到鲁尔河口,他们刚刚开始重建家园,前途不可估量。
黑狐治下的拿骚-科布伦茨伯国,与萨克森公国是盟友,附
近的萨克森族人本着朴素的情感,一批人干脆高高兴兴做起了黑狐的仆从,继而宣布自己举家投奔了拿骚伯国。
他们只愿做老实巴交的农民,并不愿意拿起武器打仗,倘若有敌人砍倒他们的头上,大家大不了再一次拖家带口地向鲁尔河上游逃亡。
杜伊斯堡形成了一片小型社区,黑狐安置在此地的驻军很容易招募到一批佣工。由此杜伊斯堡形成一个非常稳定的小型商业城市,来自拿骚与科布伦茨的物资在此集散,同时与科隆购买的物资汇聚于此,二度装船后直接运往莱茵河口。
杜伊斯堡罗斯旗帜飘扬,在它不远处就是大城市科隆。
一隅之地有着双城格局对大家都好,这样黑狐与往来的罗斯运输船,不必要直接和科隆的那群教士打交道。科隆大主教虽然就是靠着手工业、商业积攒财富,也必须在明面上宣称“我不喜欢做生意”,的确不宜直接与那些罗斯商人交易,哪怕这很虚伪。
来自莱茵河口的运输船队,每个月都要从杜伊斯堡、杜塞尔多夫和科隆的门口漂过,很多时候一个月要来两拨船队。
当地人早已见怪不怪,那些曾经令人瑟瑟发抖的龙头战船,它们再从科隆城外的河道漂过,普通人至多侧目看上几眼。面对大河的城门照常打开,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些飘扬着“安德烈十字旗帜”的家伙是盟友,同时更是商业伙伴。
昔日的诺曼海盗,如今就是一大群喜欢做羊毛纺织生意的商人罢了。
然而这一次,没有人再漠视。
大船过境,全城轰动。
前所未有的巨舰在八艘长船的拖曳下平稳漂过科隆城,平民、教士以及城市佣兵,形形色色的人涌向河畔,他们使劲擦亮双眼围观巨舰过城。
“方舟!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方舟?!”大主教哈德博尔德在众教士的簇拥下站在城外,他喃喃自语,明知那巨舰与经书上的方舟毫无关系,奈何以他的认知,也只能以“方舟”还形容海上君主号了。
有三艘大型船只过境,她们的存在显得那些本来也很大的武装货船颇为渺小,龙头长船更是小得如蝼蚁。
之前输送羊毛的至多是武装货船,它们也由划桨长船拖拽,论及哪种船只是运货主力,龙头长船是也,或者说仅仅是频繁使用龙头长传运货,就可以满足科隆城手工业对纺织原料的需求了。
大主教非常清楚深入法兰克腹地的罗斯王计划在今年展开大规模战争,瞧瞧那被八条长船拖曳的巨舰,只有神知道船舱里装了多少东西,他可以肯定,罗斯人一定在向他们的过往输送军需物资。
数以千计的民众聚集在河畔围观,他们没有欢呼雀跃,反倒是集体性的鸦雀无声。
那些自诩见多识广的老者,这一刻也必须承认自己的无知。
没有欢呼、没有恐惧,民众木然地看着船队渐行
渐远。
与此同时,那些招募的划桨手绝大多数人也是第一次经过科隆城。他们一边划桨一边侧目向左手边看去,因为比起他们认知力的乌得勒支城,科隆真可谓一座巨大城市,那敦厚的石墙包裹全城,只有神知道城内蕴藏着多少财富。
“现在科隆已经到了,接着就是最危险的山谷区。”歌德伦德特别提醒忙着欣赏科隆城的红狐。
红狐攥紧旗舰船艏的木栏,他嗯了一声,双眼又继续盯着科隆。
“别看了,这地方被菲斯克敲诈过一番,看着是一座大城,里面的家伙都是一群怂货。”歌德伦德不屑道。
“至少他们很乐意做生意。我一定要好好瞧瞧,等大战结束后,我还要靠着这群家伙发大财。”
歌德伦德摇摇头没有回答,作为一介老战士,他不想思考有关贸易的事情。
红狐不懂操控大型船队,歌德伦德完全接过指挥棒,船队在通过锡格河与莱茵河交汇处后,前方有眼可见就是巨大的丘陵区。
爬在海上君主号主桅杆上的瞭望员,他对前方世界有着更直观的感触。
歌德伦德并未进入这片丘陵区域,船队里有执行过很多次运输任务的战士,他们对周遭环境颇为清楚。
平原地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绿色海浪”。森林覆盖每一座山头,层峦叠嶂的地貌是北欧所没有的。
船队在丘陵夹缝中航行,虽谈不上在峡谷河流里前进,左右
手都是山峦,河边仅有逼仄的区域是平地,那里居然还生长着树林,最终只有非常狭窄的河畔草甸可供人员徒步前进。
虽然莱茵河依旧维持着约莫三百米的宽度,船队进入山区后不得不经过几处非常明显的狭窄区域,部分地带收束到仅有约莫七百米宽,海上君主号还是在众长船的拖曳下义无反顾扎了进去。
船队就像是在洞穴里前行,这给了歌德伦德非常奇妙的航行体验,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压抑感,继而是对狭窄河道的恐惧。
因为地势狭窄很可能意味着河道里暗藏礁石,几乎满载的海上君主号吃水很深,只要碰上礁石一切都完了。
据说之前执行任务的船队对河道进行了测量,所有情报都显示,科布伦茨下游的莱茵河很深,而在其上游的确有一片致命浅滩。
科布伦茨上游不远处的斯派河湾区,如今河道下埋着大量石块,或是期待洪水摧毁这些石头,或是以人为手段把河道疏通。幸亏划桨长船吃水浅可以无所畏惧地通行,至于拖曳着武装货船通行,没有人可以为安全打包票。
船队干脆在山谷河道里谨慎小心地钻了整整两天,终于,就像是探洞者走出山洞,一切豁然开朗。
的确磨磨唧唧航行了长达两周时间,海上君主号终于平安进入科布伦茨盆地。
巨舰一经出现,立即引起当地人的高度注意。
她的高耸主桅飘扬着罗斯旗帜,科
布伦茨当地人一眼认出旗帜,只是大家无法想象那不断逼近的巨物居然是一艘船。
经过半个月的航行,当红狐的船队胜利抵达科布伦茨已经是二月下旬,甚至再有几天就到三月了。
他与歌德伦德抵达的时间点非常微妙,因为来自特里尔的国王信使在通报留里克的命令后刚刚返程,黑狐这边全力为准备准备物资,同时拿骚-科布伦茨伯**队不仅仅要押运,大量战士本就要直接参战。
拿骚军必须倾巢而出,尤其是法理上是女伯爵的索菲亚·海因里希·冯·拿骚,哪怕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如今必须直接参战来亲自践行盟约。
狐狸家族的老三黑狐,他再过一些日子即筹措人员物资完毕,连行动的日子都大抵规划好了。黑狐不敢怠慢更不可敷衍,因为信使说得非常明白,罗斯军就是在等待后方的人员物资就位呢。
恰是这微妙的时刻,一支神奇的巨型船队突然冲入科布伦茨。
黑狐早就听说罗斯第一巨舰抵达莱茵河口,难道……
他站在山坡上的石头堡垒使劲揉揉眼睛,难以置信一艘巨型大帆船,她在众划桨长船的拖曳下与众僚舰同行,整个船队正本着科布伦茨的港口缓慢前进。
第1713章 拿骚-科布伦茨军在行动
大船传来号角声,拖曳大船的人们喊着口号,整支船队准备靠岸。
海上君主号挂起的铁锚突然释放,它掀起巨大水花,很快这铁锚挂住河底的石块,本来因惯性原因还在前进的大战舰,顷刻间猛地一怔。
当此时,所有拖曳她的长船同时斩断缆绳。
缓慢流淌的莱茵河水推动大船,最终,她稳在河面坚如磐石。
短时间内所有大型船只全部抛锚,众多划桨长船本着满是泥巴的河滩冲击而去。
牛头山下的科布伦茨大定居点地势非常平坦,两条河流滋润大地土地肥沃。
二月底,此地的农民已经开启紧张农耕,因为罗斯老爷提供了一批高级农具,农民们自843年完全稳定下来,今年的844年农耕他们有着无比旺盛的热情。
很多比较强壮的农夫还有另一项工作,所谓老家的燕麦、黑麦播种完毕后,就带上先前战争缴获武器、防具,以拿骚-科布伦茨军的身份参与战争。
当年,被绞杀的法兰克之卢森堡军营驻军,这群家伙浩浩荡荡前来讨伐,顷刻间就被罗斯老爷的“铁人”砍瓜切菜般消灭。
一瞬间胜利者就缴获数百件防具,武器更是不可胜数,它们的存在迅速武装了当地民兵。
跟着罗斯老爷打仗,自己生还可能性非常大,每个人都能在战后得到战利品,战争也被本地的教士们宣布“并非犯罪”,参与战争何乐不为。
农民们紧张耕田
,他们希望早点完成农活儿就集合起来。因为罗斯王的使者才回去,国王已经在催促拿骚军快点带着后勤物资参与远征了。
就在这个颇为微妙的时间节点,自诩已经跟着罗斯老爷见过不少世面的科布伦茨农民,目睹举行船队抵达,以及好一番行云流水的登陆行动,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依旧鼠目寸光。
带着铁铲的农民停步,拉动曲辕犁的驯鹿也因为皮鞭不再催促而停顿下来。
农夫农妇侧目观望,他们的孩子扣着鼻子,不理解那是什么。
一千余人同时登陆,人们穿着一样的服装,人人胸口都有巨大的。
不久,小胖子红狐顺着绳梯下了小船,当他登陆只是,先前登陆的人们已经与黑狐的守军会师。
“大牙”埃里克与瓦迪,两人作为拿骚军的重要将领,如今领男爵爵位,手下还有不少扈从。他们带着自己的人,乐呵呵地先行与远道而来的红狐相聚,明知这小胖子中黑狐的弟弟,两人眉宇之间非常像似,奈何彼此间见面次数极少,现在相会大家都有些含蓄。
拿骚军并未进行大规模扩军,以黑狐的计划,此次行动自己仍旧只带上老兵与精锐民兵,拼凑出五百到六百人就够了。
那骚军仍将作为后勤军队参与远征,稳妥押运物资是最大责任。因为执行这一任务的不仅仅是他们,那些远征大半年时间的“黑发矮人”,他们也有五百人
之巨,留驻于此的部分驯鹿旗队的成员,当前奉命听从黑狐调动。
大量的养鹿人担任后勤士兵,必要时刻拿起木弓充当步弓手。
如此一来黑狐手里形形色色的战士就有一千名。
宰食耗损与充当垦荒大牲口之外,依旧可以使用的驯鹿还有两千头之巨。
留驻后方的驯鹿群已经集中于科布伦茨三角洲,按照计划,它们将拖拉大量辎重木车,乃至靠着单薄脊背驮运一些物资。
陆路畜力运输的效率远不及航运,黑狐考虑到自己必须将效率最大化,他的计划是准备妥当后倾巢而出。
偏偏这个时候,自己的弟弟带着海量物资突然抵达,一下子扰乱了他的计划。
无论如何弟弟还是来了,桅杆上飘着一面特殊旗帜,它的左上角的一面罗斯旗,其他区域标着罗马字母r字样,是为rooeard的缩写。
鹿特斯塔德总督旗没有明确定义,红狐临时在旗帜写下文字缩写凑合用着,两年来他们长期在莱茵河上跑船运,黑狐一眼认得是自己的弟弟,也就高高兴兴从山上下来。
很快,两位小胖子在码头相遇,两兄弟抱在一起,肥硕肚腩为之碰撞。
谁也别说谁胖,家族里目前就二哥蓝狐瘦了下来,但那大圆脸看来是不能再瘦了。
他们一番寒暄,红狐毫不犹豫介绍其身边的老叔。
“兄弟,你可记得这位老叔吗?”
“他?”
歌德伦德吭吭两
声,笑着调侃有些木然的黑狐:“小子,你是忘了我。也对,你们兄弟的老父亲灵魂去了瓦尔哈拉,我也是那个时候被大王提拔为海军大将。”
“是你?歌德伦德?”黑狐恍然想起。
“是我。”
“你年纪更大了。呃……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您有意进入我这个比较寒酸的地方?”
“小子,你的谦虚很多余。”歌德伦德注意到这小胖子的眼角一直在瞥向大战舰。他不再寒暄,转过身来豪迈手指道:“海上君主号!罗斯第一巨舰,王国的骄傲。现在船舱里堆满了各种军需品,每一款都是大王急需的。”
“啊?传说中的大战舰……是她?”黑狐揉揉眼睛脱口而出:“我知道这艘大船,我得上船好好瞧瞧。不可思议,莱茵河不可能有如此大船出现,你们是用魔法把她拖曳来的?”
红狐笑呵呵地耸耸肩:“没什么不可能的,我能成功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以后你就习惯了。”
黑狐懂得这个道理,他再问道:“你们一月份就来了一次,二月初的船队也没有来。你就是在准备这个?”
“当然,这不比磨磨蹭蹭的运输更有效率?鹿特斯塔德的仓库已经搬空了,我打算把物资都卸载到你这里。我想大王会满意的。”
“满意,非常满意。”黑狐再仔细端详面前的巨舰,“她停在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想把她再拖曳到摩泽尔河非常困难。”
“我
不会再冒险了。所以我准备了一批货船,你瞧,这些货船全部交给你,它们全由你处置。”红狐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他的人不会参与接下来的远征行动。
家族里最小的两兄弟聚首,如今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业,也都萌生起迥然不同的野望。
他们一奶同胞,在莱茵河上处于同一条利益链,今日合作一拍即合。
按照原计划,从莱茵河口招募的划桨手已经结清过工资,至多休息一两天就可以回去了。
二百名丹麦人情况颇为特殊,一开始不少家伙就表明来意,于是就领了一半的工钱。
他们急于找到丹麦王子“无骨者”伊瓦尔,在获悉王子的确在特里尔的大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当此时集体自愿接受黑狐的管理。
科布伦茨一片热闹景象,本地农民在耕种之余突然来了新活计。那些已经完成播种的人们,意识到船队行动还需一些时日,他们便撸起袖子跑到码头做起了日结的搬运工,也是趁着机会零距离欣赏罗斯第一巨舰的魅影。
海上君主号,她巨大的船舱仿佛装着无穷货物。她被缆绳尽量拉得再靠近河岸,又有多达十条粗制缆绳在岸上固定,每一根缆绳都绷得笔直。
小型驳船拼装出浮桥,搬运工排成流水线,将五花八门物资输送到岸上。
三艘大型舰只皆以这种模式装卸货物,唯有众多武装货船是一麻袋的粮食也不卸下。
按照黑
狐的旧计划,他手里坐拥的一批划桨长船与驳船,载运物资的同时再运输一批战士。船队与岸上的驯鹿队伍并行,待春耕结束全军出动来着。
突然间四弟降临,大舰队奇迹般的出现突然间令黑狐意识到,自己完全可以调整运输方案。他们带来的船只太多了!尤其是队伍最需要长船与武装货船。
近一千名劳动力的出现也令他眼馋,在获悉这群农夫急于回到莱茵河口的老家春耕,所有人都是农奴身份,他们要离开黑狐并不拦着。
原本大量人员还是要坐着划桨船原路返回,难道就不能将之全部塞进几条船里,如运牲口一般直接运回去?返航并不需要划桨,只要掌控好方向舵避免触礁与搁浅就可以了。他们毕竟只是大贵族手里的农奴,没必要在给他们优待,譬如将一百人乃至更多人员塞进一条武装货船并无什么不妥。
既然已经想到使用武装货船,再把货船搬空,远不及直接将一群亟待回家的农奴塞进风帆巡洋舰里。
摩泽尔河更为狭窄,上游航路也非常曲折,因其整体为南北走向,夏季时期摩泽尔河航运对无毫无自持力的风帆船队极为不利。
三艘风帆大船当前并无用武之地,载着农奴撤回,仅需要斯佩洛斯维利亚号与铁松鼠号执行任务就够了。为了确保安全,两船各自由两条长船拖曳,只为确保返航时大船保持稳定航行在河道中
心区域。
两兄弟商议之后,农奴撤离方案敲定,作为交换,拿骚军顷刻间多了二十条长船与六艘武装货船,拿骚军的运货能力如虎添翼。
奈何,碍事的春雨又降临了!
三月初的春雨横扫整个摩泽尔河流域,西欧大地正快速恢复生机。这和平时期,缺乏灌溉技术的农民急需天降甘霖,尤其是播种后的一场恰到好处的春雨,堪称大天使的恩赐。
持续多日的降雨硬是给军民烈火般的热情狠狠降温,他们四处躲雨,非常美妙的是,连那些武装货船都成了美妙的躲雨良地。
罗斯的大型舰只都是为了海洋而生,甲板上留有大量的透水孔,甲板与下层的通道口留有凸起结构,海洋航行时通道全部盖上。无论货船还是大战舰仿佛密封的巨大橡木桶,无论怎样摇曳,巨浪把海水掀到加班,它很快就顺着密密麻麻的透水孔流回海洋。
大浪都不会危害船舱,区区细如牛毛的春雨更不会危害货物。
对于所有登陆的人员,那些农奴不得不搁置自己的返乡计划。令他们讶异的是,自己居然被安排到非常美妙的木屋里。
牛头山下的科布伦茨三角洲平原,其最宽处达到惊人的四公里。一片荒地被改造成大军营,大规模建设的有木地板之木屋皆是罗斯王国主流的款式,同时也加入了本地特色。
就地取材的石头开始逐渐取代木桩构筑地基,一些附属建筑也干
脆都石料构筑墙壁,部分建筑还开始建造二楼。最关键的房顶区域,缺钱的农户就用茅草堆在挡水木板上凑合着使用,每年进行修缮基本不愁房子漏水。
黑狐的大军营平日里驻扎着自己的战士,也充当仓库使用。它本是为了策应罗斯王国已经持续多年的大规模远征建造,以现有的房屋规模,挤挤住上一万人并非不可能,至于让一千余名农奴、水手入住,居住空间实在非常宽敞。
完全不同于那些村民,有财力的黑狐抓住机会就在军营普及石板瓦,当此时先期铺设的草垛房顶正在逐渐换代。
牛头山的石材仿佛取之不竭,将石块敲成拨片,本地的石匠就有相关的技术。这等人才已经得到重用,老师傅教育新人,黑狐再赐予其高薪,并承承诺石匠家族永远都可以为拿骚科布伦茨伯爵家族效力。工匠因而有着十足的热情,就是要修缮的房屋实在太多了,更新石板瓦的工作以匀速施行着。
除了制作石瓦,凿得趋于球形的石块已经制作一大堆。
留在科布伦茨的罗斯工匠,他们修缮了大量扭力弹弓,所有石弹都为这些重武器配套。
资深工匠卡姆涅,他离开诺夫哥罗德已经太久了。昔日留里克手下第一个男奴,如今壮如巨熊。
卡姆涅与手下已经制作了“母牛”投石机这种超重武器,它发射的巨石成功砸塌了梅茨城墙一角,作为代价,提供
扭力的麻绳筋腱大规模断裂。
早已有工匠前往特里尔大营,他们就在当地修缮各种重武器,同时就地取材建设小火炉,把士兵的坏损武器再修一下。
一批工匠等辅助人员一直待在特里尔大营,一半的养路人驱赶着一批驯鹿也在当地驻扎。
黑狐调整计划,待降雨结束后大概三天,当大地基本恢复干燥后全军出动,届时后方必然变得空空荡荡,仅留下少量民兵继续看管从大战舰卸下的物资。
终于三月初的春雨结束了,罗斯联军为此实在耗损了很多时间。
留里克很高兴自己派去的信使冒雨归来,他获悉了黑狐的军队正在做最后准备,理论上十天之后后勤军队载运物资即可到位。
罗斯军对后勤给养的重视已经近乎于一种偏执,粮草凑不齐、余粮不能让人安心,军队宁可再等等。
一万人的大军步兵、船兵、骑兵、后勤兵齐全,要确保如此规模大军作战顺利,所要考虑的可比过去那般两三百名战士出战的情况复杂百倍。
非常微妙的是,倘若留里克的使者在科布伦茨大营再等待五六日,即可见到巨大战舰抵达港,劲爆消息仍能早一点告知留里克。
特里尔的万人大军在雨后做着自己的出征准备,留里克手里本就掌握一批长船,他们在河道处修道起浮桥。
最先奉命行动的是菲斯克与布洛迪的骑兵队,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探查梅茨、为联军
确定大营最佳,他们也被授权可以独自行动。
留里克希望菲斯克跑得远一些,最好干脆和勃艮第人贵族进行小规模军事冲突。
独立行动的骑兵队肩负着武装侦察的工作,远远去看,自然不如与敌人打一仗,罢了把最准确的消息传回来。
三月初降雨一过,菲斯克与布洛迪奉命率部出征,在那个时候兄弟们还没有料想到自己会在法兰克腹地经历一番奇幻漂流。
留里克这边在雨后按部就班准备,殊不知科布伦茨之热闹,仿佛它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红狐出于自己的任务不可以长期脱离他的莱茵河口驻地,在科布伦茨与三哥三嫂的相会,也多亏了刚刚结束的春雨使得汇聚时间又多了几日。
终究庞大军队将要出征,现在春光明媚,莱茵河与摩泽尔河的流速有了明显提升,大河的涨水期开始了。
摩泽尔河宽度为涨水已经悄然提高到近百米,其上游的河道虽然收束得厉害,长船拖曳武装货船确实没问题。
一批修缮完毕的扭力弹弓和投石机干脆搬运到货船上,所有蓄力麻绳干脆现在就涂了一层从莱茵河口运来的油脂,棘轮单元全部不上劲,重武器以一种很松弛的状态运上船,还用粗布包裹住。
大量驯鹿几乎个个驮货,继而再拖曳一批装满物资的货车。
岸上是两千头载货驯鹿,摩泽尔河面上大大小小船只多达一百艘。
五花八门的出征人
员凑在一起还是达到了一千人之巨,如果再加上两千头驯鹿,能比之庞大所媲美的就只有已经在特里尔盘踞的罗斯军主力。
岸上,两个小胖子做最后的道别。
在他们身边,八百名来自莱茵河口的农奴即将回家。超过两千名本地农民拖家带口得来看热闹。
乃至是牛头山上,更多的农民攀登高处,打算目送内河船队浩浩荡荡离开。
“兄弟,只有神知道大王会打到哪里。说不定,大王会打穿勃艮第人的领地进入地中海。”红狐赞誉的同时也是对三哥的期许。
“哪怕大王打到世界尽头,我们都有义务随行。”黑狐自信满满慨叹道,他拍拍老弟的肩膀:“我们有各自的任务,莱茵河口是罗斯、是我们家族发大财的命脉之地,你镇守那里确保安全,责任丝毫不比参与战争轻呐。”
红狐点点头:“我懂,所以我才要快点离开。很抱歉我不能与你去看看大王,就请你带我问好。”
“好的。”
“还有……关于大战舰的事情。”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黑狐已经获悉老弟为了一揽子得将海量物资运到位,冒着杀头风险违背了留里克在半年前的命令。“无论如何你成功了,海上君主号在这里,以后也好让美因茨大主教开开眼。这样,也是展示罗斯的光荣。我想大王会满意你的冒险。”
“我不求那些法兰克贵族震惊,你如实汇报大王就好。”
“
就这么办,我即将出发。兄弟保重!”
“保重。”
说罢,黑狐登上了靠岸的长船。
依旧是按照罗斯的传统,有驯鹿被牵到河边放血,他们以鹿血祭祀河神,所有人都安心了。
顿时鼓声、号角声大作,祭河神的行动刚刚结束,待命的军队奉命开拔。
随着处于队首的长船划桨手一声吼,拿骚-科布伦茨军终于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