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安排
“大堂那边？”
宋立德快步跟上，轻声询问。
“哦，我们正为后天的事情做些准备。”
两人没再言语，穿廊过道，进到了书房之内，宋立德方才慎重地掏出一块绢帛。
“陈将军有令，改为明日行动。”
“明日？”
张勇接过绢帛，手中一抖，一副清晰的凉州城地图显现，上面勾画出了许多看不明白的记号。
“赵将军说了，江大人您一看就能明白，让下官听从您的指示。”
这乱七八糟的，我能看出个鸟。
张勇将绢帛收下，淡淡地说道：“赵将军与陈将军还有什么吩咐吗？”
宋立德躬身说道：“赵将军说了，启国派遣了五万援军，务必要在援军抵达之前拿下凉州。”
“嗯，我已知晓，待我与许会长商讨一番，明日再与你答复。”
“时间紧迫，不如我与江大人一道......”
“许会长正在疗伤，此刻不便打扰。”
“可是......”
“放心吧，明天一早我便过去。”
对方态度坚决，宋立德自然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简单客套两句，便打道回府。
张勇耐着性子，等到宋立德的身影完全没入黑暗，这才急急赶回大堂。
除了乐欣颜与孟良仍留在堂中装模作样，其他人早已没了踪影。
“好了好了，人已经打发走了，赶紧出来，出大事了。”
随着张勇一阵吆喝，钱三才等人才陆续从侧门冒头？
“到底什么情况？我都差点把冯总兵送走了。”
张勇无奈地掏出绢帛：“情况就是先前的安排全数作废，武国明天便要贯通隧道，袭击凉州城。”
冯诚意一脸严肃地将地图展开，越看越是面色阴沉。
张勇好奇地凑上前去：“您看得明白？”
“**不离十吧，剩下的大概也能猜出来。”
“那你给咱们说道说道？”
冯诚意点了点头，将绢帛摊开放在桌面上，一边比划一边说道：“类似这种标记，便是敌方的目标，相应的这种线条便是行进的路线......”
随着冯诚意的讲解，敌方的进攻清晰呈现。
孟良长呼一口气：“冯总兵，依你之见，要完成如此繁复的部署，对方要出动多少人？”
“仅是袭击城防这几队，便不下于三百人，若是连粮仓、后备那几队也算上，有五百人以上。”
乐欣颜急道：“这该如何是好？咱们先前可没准备对付这么多人。”
“要不还是将隧道炸毁...”
“不可！”
冯诚意诧异的看了一眼张勇，没想到他也会拒绝。
“不知冯总兵有何高见？”
听见张勇地询问，冯诚意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说道：“我是认为机不可失，五百人几乎是对方先锋营的全部兵力，若是能将其全部拿下，对于后续的作战帮助极大。”
钱三才眉梢一挑：“那你小子又跟着瞎起什么哄？”
“我是认为，只要安排妥当，能叫这帮人有来无回。”
张勇看着这张凉州城的舆图，心里计算着，在不引动天象的前提下，自己解决一个队伍需要多少时间。
先前的讨论并非一点作用都没有，冯诚意有一点说得很对，巷战是他们的优势。而在天视地听和自己轻功的加持下，这个优势会被无限放大。
“你准备怎么做？”孟良问道。
张勇双眼紧盯着地图：“我主攻，你们帮忙清理尸体，拦截逃兵就行。”
钱三才瞪大眼睛看向他：“我看你是疯了吧？这可是五百个兵，你以为是五百只鸡呢？不声不响就想拿掉？”
“不，并不是一下子面对五百人。”
张勇对着地图比划起来。
“这群人从城西出来，不管是去城北还是城中，方向都相差不远。我们只要稍微带他们兜一下圈子，剩下的，其实就是算好解决每队人手的时间。”
见众人全都陷入了思考，冯诚意问向张勇：“你们武林中人的身手，我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我知道，这些队伍一旦遇险，肯定会有互相示警的手段。”
“所以，我们要计算的，是他们回援的时间。”
张勇的话语拨开了思绪的浓雾，冯诚意再次看向图上的凉州城，脑海中开始飞速推演起来。
孟良第一个回过神来：“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那天我出手你们也看见了，对方反应再快，八人之内，我也能保证不出声响，十六人之内，对方射不出响箭。”
众人回想起当日张勇近乎一分为六的身法，心中默认了这个说辞。
钱三才稍微计算了一下：“一队二十五人，也就说你全部解决至少需要四个呼吸。”
“三个。”
张勇伸出手指，看向孟良：“你可别说，三个呼吸你解决不掉一个人。”
孟良笑了笑：“绰绰有余，我还能帮你再分担一两人。”
冯诚意皱着眉头：“三个呼吸，应该只能发出声响，递不了话。但还是阻止不了发射响箭，换言之，对方也能知道城内出了事。”
钱三才活动了一下肩膀：“响箭由我负责打落，您再派些人手，和欣颜一道帮忙补缺。”
乐欣颜与冯诚意点了点头，应下了此事。
“剩下的便是领路还有清理尸体。”
钱三才笑着看向了冯诚意：“冯总兵，这活儿太过危险，您先前的允诺恐怕不够啊。”
嗯？还有这茬？
张勇看向交涉的两人，没有说话。
冯诚意稍作思考，开口道：“财物也归你癸水堂处置，领路和清理的事情我会安排人手。”
钱三才一拍手：“那便这么说定了。”
见众人没有异议，冯诚意起身拱手。
“癸水堂的各位也辛苦一整夜了，准备的事宜就交给我吧，各位养精蓄锐，才好应付晚上的战斗。”
经冯诚意这么一说，张勇才猛然发现，窗外已经隐隐透出了白光。
钱三才伸了个懒腰：“哎哟，是该调息一下，钱爷我还有伤在身呢。”
张勇连忙说道：“你可不能休息，赶紧吃点东西，咱们还得去一趟知州府。”
钱三才双手顿在半空：“还去？！”
“那怎么办？你自己挑的嘛，会长。”
“不行不行，要吐血了，你换个人易容，和你走一趟不就得了？”
三人看着他们的模样，神色也舒缓了不少，孟良起身说道：“走吧，冯总兵，我送您一程。”
“不必了。”
冯诚意一摆手：“你们好好歇息才是，咱们晚上再见。”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有惊无险
事情进展似乎很顺利，张勇依照冯诚意的讲解，将当晚的部署转述给了宋立德。
而后休息，进食，备好兵刃，守在城西隧道口，等待来人。
脑中也不断重复记忆着晚上的安排。
时间推移，暮色渐深。
幽暗的地下，凭着一点微光和手中的触感，一群人奋力地挖掘着前方的石块。
地底的动静越来越大，石渣簌簌滑落。
终于，手上一软，一点光线出现在眼前。
“通了！通了！”
又是卖力几下挥舞，光点扩大，最终汇成一簇。
这条自城西通向城外，近一里长的隧道，前后耗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此刻终于完全贯通。
一名士兵灰头土脸地从地上钻出。
“孙将军，通...通了。”
孙朗将弯腰将其搀出。
“很好！辛苦了。”
然后转过身：“诸位！随我入城，拿下凉州！”
“是！”
树林中，声音整齐划一，百鸟惊飞。
幽深的隧道另一头，张勇似有所感，望向洞口。
“刷”的一声，一人从洞口蹿出。
“来了！”
张勇问向周围：“都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
“多大点事啊，放心好了。”
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地上的砂石微微震颤，声响似有还无，越靠越近，最后停在了脚下。
“刷刷”声后，一人伸出脑袋，左右扫视了一圈。
“江护卫，别来无恙。”
张勇目光闪烁，上前一礼：“孙将军，先出来再说。”
孙朗将朗声一笑，出了洞口，随后一个又一个人从隧道里蹿出。
不一会儿，破败的房间被挤得满满当当，众人只能退到屋外的空地上。
见着眼前堆满空地，徐徐如林的队伍，饶是癸水堂众人有些准备，也是不自觉紧了紧拳头。
此时的太阳已经燃尽了最后的余晖，张勇上前道：“孙将军，时候不早了，咱们早些行动吧。”
“且慢。”
孙朗将一抬手。
“行动之前，还需要再核对一遍口令。”
“口令？”
张勇眉头一皱，钱三才等人也是微微靠近了些许。
孙朗将看了他一眼：“临行之前，赵将军再三嘱咐，要核对一遍口令。”
张勇声音微沉：“自然是要听令行事，孙将军说来听听。”
孙朗将清了清嗓子：“你且听好了，弘武传世。”
孟良上前一步，钱三才手间寒芒一闪。
“等一下！我知道！”
孟良等人纷纷侧目，孙郎将抬头看来。
“我说我知道。”
张勇长舒一口气。
“弘武传世，重熙累盛，对吧？”
孙朗将微微一笑，看向身后的一名男子：“早就说了不必如此麻烦，这下可以了吧。”
男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孟良等人也是不着痕迹地退了回去。
“那好，各队都听好了。”
孙朗将高声喝道：“由弘武会各位带领，抵达地点后，照计划行事，都听明白没？”
“明白！”
孙朗将转过身：“许会长。”
钱三才大手一挥：“依计行事！”
手下分别入列，带着各队朝着东边行去。
.........
凉州城北，城门紧锁。
而城墙之外，密密麻麻的人影出没在狭窄的山道上。
“敌袭！”
一声高喊响彻长空，火光亮起，兵器直竖，各处人手纷纷响应，城防瞬间运作起来。
冯诚意一身盔甲，来到了城头，扫视着外面的情况。
“总兵大人，情况如何？”
“冲不过来，应该只是配合城内先锋营的进攻。”
冯诚意回身望向城西：“只要他们那边顺利，这第一天便算是扛过去了。”
接着又命令道：“吩咐下去，打起精神来盯紧了！距离够了就给我狠狠的射！”
“是！”
城外，武国的士兵也不隐藏行踪，行到一箭之地便停了下来，对着凉州城虎视眈眈。
城内，冯诚意所处的城头之上，隐隐能见到穿梭在街头巷尾的人影，还有横在要道的张勇。
“后面就交给你们了。”
冯诚意喃喃自语。
远处，张勇已经碰上了第一队敌人。
天视地听中，一街之隔，不多不少，二十六人正往这边靠来。
走在前面的正是冯诚意手下的兵卒，口中吆喝道：“各位，这边，再穿过两条巷子就是了。”
张勇上到屋顶，下方的队伍丝毫未觉，在狭窄的巷道里前行。
“先拿你们试试手。”
张勇瞧准了小队转角的时机，脚下一动，人已消失不见。
月光照映之下，墙壁上黑影划过，掉在最末的八人再也没有踏出拐角。
前面的人又走了两步，忽然发觉不太对劲，惊疑转身，当先八人便感觉眼前一黑。
“有......”
还未喊出声响，人影直扑过去，又是八人栽倒在地。
最末一人急忙伸手入怀，头顶刀锋乍现，颈间血泉迸发。
“哎，前面都好好的，怎么到你这就这么血腥。”
恍惚间，这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一队二十五人，仅仅发出了一声。
一旁的宅子里，一队人手急急蹿出，一人一个，将满地的尸身搬进宅院，就连地上的血迹也给擦拭干净。
张勇抽了抽鼻子，闻着周围隐约传来的血腥气味，叹了口气。
“这拐角不错，可惜染上了血气，怕是不能带人过来了。”
孟良挠了挠鬓角：“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些，下次就好了。”
张勇四下里看了看：“算了，巷道这么多，不差这一个。”
头顶上，钱三才的声音传来。
“赶紧的，下一队马上过来了。”
“来了来了。”
张勇喊了一声，进入下一个巷道。
孟良将刀刃上的鲜血擦拭干净，跟了上去。
略显凌乱的拐角处。
“再穿过两条巷子就是了。”
然后便是整齐密集的脚步声。
张勇递了个眼色，一跃而下。
同样的月光、黑影、一声惊呼，只是这次没了血色。
一群人麻利地清理了现场，张勇笑了笑：“五十个了，好像也不太难嘛。”
孟良轻声问道：“什么时候让他们听见声响回援？”
“过半再说吧，听不见声响便带他们一直绕，反正他们也不熟悉地方。”
两人略作休整，再次奔向下一处地点。
与此同时，正跟随着指引前进的小队，领头的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身侧的士兵问道：“怎么了？”
男子望了望东北方向。
“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第一百九十五章 巷斗（感谢！
“一百......”
“一百五......”
“加把劲，很快就过半了。”
张勇长呼一口气，抬头问道：“老钱，下面去哪？”
“等一下。”
张勇有些好奇，与孟良一同上到屋檐。
“怎么了？”
顺着钱三才的目光看去，几家屋檐上，旗帜招展。
钱三才眉头紧锁：“有好几队的路线变了。”
......
“你刚才连续几次转向，是绕了路对吧？”
孙朗将死死盯着对方。
领路人笑着答道：“那几条路，最近盘查有些严......”
孙朗将手起刀落，当场尸首分离。
小队其余众人皆是面不改色。
“立即传讯，弘武会这群人不对劲，就地格杀后，射响箭让他们在方才分开的路口汇合。”
身侧的手下点了点头，随即一声嘹亮的长吟喊出，同时右手对天，一只袖箭带着火光和尖锐的声响直直飞出。
“啪！”的一声，袖箭飞至一半便被打落。
孙朗将转头望去。
屋檐上的“许兴国”收回抬手。
屋檐下，“金成”抽刀出鞘，快步奔来。
孙朗将从腰间一带，三截铁棍握在手中，随着踏步上前，铁棍节节拼接，及至对方身前两丈，枪头猛然扎出，一杆镔铁长枪已然握在手中。
孟良挥刀一格，刀锋在枪杆上划出耀目的火花，顺着铁杆逆削而上。
孙朗将脚下细碎挪步，手腕连抖，长枪竟在这狭窄的巷道灵活舞动，将孟良搁在一丈开外，再进不能。
竟然不能进，孟良索性不进，连接几枪后，轻巧地退到了枪围之外。
孙朗将一脸凝重，脚下发劲，枪势若狂风巨浪一般，狠狠压上。
然而孟良长刀翻飞，固守一隅，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脸上还颇为欣赏地说道：“好枪，好枪法。”
久攻不下，一滴汗水自孙朗将额头滑落。
正面强取不得，身后的声响他却听得分明。
不过三个呼吸，二十来个手下已经没动静了。
脚下，一道人影延伸过来。
眼前，持刀者似乎没有进攻的打算，笑着看向自己身后。
孙朗将心头一横，拧腰转身，长枪翻转，一式回马枪斜斜捅出。
“呼~”
热浪卷过，枪尖竟似乎有些发红。
视野里，长枪落到空处，一跟手指不知从何处点出，逐渐放大，最后停在了眉间。
风浪归于平静。
张勇看着杂乱的路口，此次是半路截击，清理现场的人手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钱三才再次探出头。
“先别管这边了，好多人都在往这处赶。”
张勇抬头道：“就按照原计划，逐队击破。”
“那你们先往东边走。”
张勇两人也不多话，听从钱三才的指示，在巷道里奔行。
“往南拐。”
两人一前一后，拐入南边。
“再往东，过两个路口，三吸之后来人。”
两人直扑过去，在抵达路口前，张勇一跃而起，翻身越过岔道口。
身下，已经有人探出拐角。
在空中猛一转腰，张勇朝着最末八人直扑过去。
似乎是乌云遮住了月光，让巷道里变得有些黯淡。
......
悠扬的声响此起彼伏。
一名兵卒侧耳倾听，口中不断默数。
“二、三...六...八......赵先生，只有十一队回应。”
“十一队......孙朗将那边呢？”
“自发出示警后，没有回声。”
兵卒问道：“要传讯给城外吗？”
“不可，方才已经被打落了三箭，数量有限，没弄清楚状况前不要贸然出手。”
赵默略作思考，吩咐道：“传令出去，让他们都往这边靠过来，敌人是有备而来，再这么分散只会被逐个击破。”
兵卒点了点头，伸手放到嘴边，发出了一道奇怪的调子。
赵默交待完毕后，望向一旁的领路人：“想来你们便是凉州城的人了，没想到易容术如此精湛，连我都没瞧出一点破绽。”
那人眼珠转动，不断扫视周围。
赵默嘴角一扬：“放心，留着你还有些用处，暂时不会杀你，不过嘛......”
在领路人惊恐的目光中，赵默的手伸向他的脸庞。
......
云开月明，巷道又再明朗起来。
再次解决一队后，张勇上到屋檐。
“现在情况如何？”
钱三才爬在屋顶，一脸急切：“太危险了，领路的被杀了五个，被绑了三个，剩下的都让他们先溜了，现在没法知道对面的位置。”
孟良靠过去问道：“怎么没见有人射箭？”
乐欣颜也落到了一旁：“你当我们没做事吗？方才又打落了两颗，现在倒是没声了。”
钱三才接着说道：“现在对方阵脚大乱，肯定不会贸然传讯，咱们赶紧去下一个地点，趁对方没反应过来，能杀几队是几队。”
“等一下！声调好像变了。”
张勇提示之下，孟良等人侧耳细听，确实与先前一直萦绕耳边的长吟明显不同。
“这什么意思？”
钱三才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显然有人在下新的命令。”
张勇思索一番，拍板道：“咱们照着这个声音追过去。”
钱三才诧异地看着他：“你确定？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张勇肯定道：“不管这是什么命令，把这个发号施令的干掉绝对最有效。”
“话虽如此......”
钱三才有些迟疑：“算了，先跟过去再说吧，到时候见机行事。”
为了隐藏行迹，众人也只能由张勇指挥着，从地面靠近。
其间，借助天视地听之便，再度截杀了两只小队，终于赶到了响哨的临街。
“等一下。”
张勇叫住众人，闪身躲到暗处。
不一会儿，前面一只小队穿了过去。
钱三才靠近一些，轻声问道：“怎么样？”
张勇看向拐角：“剩下的几乎都聚在那边了，差不多两百人。”
孟良问道：“能应付过来吗？”
张勇摇了摇头：“人数倒还是其次，真要动手，这么多人，他们的传讯肯定截不下来。”
乐欣颜出声道：“这种响箭，对方应该也不会准备太多，若是能将传讯的兵卒解决掉，你也更容易出手。”
钱三才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想办法，把他们再打散一次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败中求胜
“你想易容进去？”
钱三才赶紧否决：“不行，对面肯定有所防备，混进去行不通的。”
孟良接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是我打算怎么做，咱们得想想他们打算怎么做。”
乐欣颜想了想，接着说道：“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继续强攻，要么往城外撤退。”
张勇望向临街：“咱们的人现在要守住北门，若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就只能逼他们继续强攻了。”
钱三才招手，众人围上前去，就听见他轻声说道：“我有一计。”
.........
一街之隔，一名队率满脸怒色地质问：“先前孙将军明明传令，将所有领路的人就地格杀，为何你们改做了放人？”
兵卒面对质问，一脸镇定地答道：“孙将军那边已经没了消息，现在理应听从赵先生的安排。”
“那赵先生现在人呢？”
“赵先生说了，虽然咱们中了圈套，但还有拿下凉州的机会，只要咱们听从他的命令。”
兵卒一边说着，一边自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双手递上。
队率接过令牌辨认一番，抬起头来，面色稍缓。
“说吧，赵先生要我等怎么做？”
“尽力与对方周旋，拖延时间，必要时舍下一些队伍也无妨。”
队率一脸怒色：“荒谬，此刻应当早些出城，将战况全部带回，才不至于延误战机。”
“曹队率，我等兵卒，只需奉命行事。”
“无端之命也得行事吗？赵先生不通战事，这事不能听他的。”
兵卒躬身一礼：“赵先生虽不通战事，但通刺杀之道。”
队率脸色一沉，没有立即接话。
兵卒上前一步，低声道：“赵先生意在凉州总兵冯诚意，若能为他争得足够的时间，我等此行非但无过，反而能争功。”
队率正在思索，城北的方向，不知怎地，火光骤亮，喊杀声一片，引得先锋营众将士纷纷抬头。
“这么快就得手了？”
面露疑惑，紧接着一惊，队率急道：“不对，这是城外在配合我们攻城。”
目光游移不定，额间汗珠密密。
“不行，我军立足未稳，各部尚未就位，冒然强攻只会死伤惨重，咱们必须配合城外的攻势。”
一手隔开身侧的兵卒，队率站在高处，面向众人。
“袭击凉州一事，我们已经失败了，如今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突围出城必然也是困难重重，不如杀向城北，里应外合也好，吸引敌人的目光拖延时间也罢，拿下凉州方能败中取胜。”
“刷”的一声，队率长刀出鞘。
“没卵蛋的，我不拦你们，能活着出去也别说是咱先锋营的。不怕死的，便随我一起，拿下城池，建功立业！”
“为武先锋，死战不退！”
队伍中，传出一声嘹亮的呐喊。
“为武先锋，死战不退！”
整齐划一地喊声，接着齐刷刷地抽出长刀。
“很好！”队率哈哈大笑。
“随我一起，迎武国将士入城！”
..........
城墙箭垛之上，不时射出飞矢应付着城外推进的武军，但是那吆喝的动静，远远大于稍显平淡的战况，显然是故意为之。
冯诚意立于城头，前后眺望。
“好计策，武军和先锋营都乱了。”
钱三才献计后，他前后思索一番，当即决定依计行事，命令部下在城头造出声势，果然起了效果。
如今，城外的武军认定是城内动了手，顶着箭矢前冲，伤亡不少。
而城内的先锋营，又以为城外在配合攻城，必不可能此刻后退。
只是简单的吆喝几声，添置一些火把，便起到了一石二鸟的效果。
“都给我喊大声点！明天饭食加肉！”
冯诚意满意地在城头巡视，心里不住地盘算，只要能挡下这波攻势，往后的城防应该能容易不少。
城墙之下，一名弘武会打扮的人靠了过来，却被守城的兵士将其拦下。
头顶上，声响震天，这名兵士只得拔高了声音。
“哟，这不老周嘛，好不容易逃出了性命，怎地不回去歇息？”
老周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在领路之时，偶然听见了敌军的部署，打算向冯总兵汇报。”
“冯总兵正在指挥守城，有什么部署你晚些再说。”
“不可，事关我凉州存亡，我得立即上去。”
兵士狐疑地打量他一番，老周面不改色。
“也罢，左右也不过是造出来的声势，你上去吧。”
听闻这句“造出来的声势”，老周顿了顿，接着道了声多谢，便利索地上了石阶。
.........
凉州城靠北的位置，一行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先锋营的后面。
张勇靠到钱三才身侧，出声问道：“咱们跟了这么久，对面虽然没撤，但是也没见分散啊？”
“会分兵的。”
钱三才朝着城墙努了努嘴。
“瞧见没？真到了城墙脚下，这么多人，不分散等着挨射啊？所以只要将他们引到协助攻城的路子上，分散开来就是早晚的事，耐心等着吧。”
张勇迟疑道：“可是这么容易就让这群人攻城，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你管他这么多干嘛？顶了天两百人的队伍，还被咱们盯死了，能掀起什么浪来？”
“别多说了。”
孟良的声音突然响起。
“对面分开了。”
前方，近两百人化作数股小队，朝着城墙的方向分散靠去。
钱三才拐了拐张勇：“既然都分兵了，就看你发挥了。”
张勇点了点头，瞧准一个队伍直扑过去。
孟良紧紧跟上。
钱三才与身侧的乐欣颜对视一眼，纵身上到屋顶，跳跃行进间，眼观六路，紧紧盯着各处的动静。
城头交战的响动不断，先锋营仍然以长吟，哨声遥相呼应。
喧嚣的声音下，张勇的动静更加难以察觉，几个闪身之后，已经悄然落在一支小队身后。
眼前每队的人手明显少了大半，让他心中生疑。
“一，二，三......九，十。怎么一队只有十个人？”
张勇甩了甩胳膊，按下心头的不适。
“也好，孟良都不需要了。”
随即振臂一跃，直直扑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星动
城墙上，老周穿梭在来往的兵卒之间，朝着城头最高处靠了过去。
穿行，躬身，借道，嘈杂的城头，没有人在意一个人影靠向冯诚意。
“射，都给老子射！落石备好喽，再压上来就给老子砸！哈哈哈！”
冯诚意爬在箭垛上观战，粗犷的声音格外显眼。
老周步伐沉稳，手伸向腰间，靠了过去。
“老周？你怎么上来了？”
老周赶紧答道：“我有要事禀报冯总兵。”
冯诚意闻声望来。
“许三！你拦着他作甚？放他过来！”
“哦。”
许三让开一步。
“你过去吧。”
“是。”
老周迤迤然走上前去。
冯诚意意犹未尽地离开箭垛。
“你小子捡了性命，不好生回家休养，跑来这里作甚？”
老周低眉垂目：“方才领路之时，无意间听闻敌方的部署，特来向您禀报。”
冯诚意眼前一亮：“哟，不错啊你，赶紧说来听听。”
“武军要赶在增援抵达之前拿下来凉州，接下来会发动猛烈的攻势。”
冯诚意眉头一皱：“这事用屁股都能想得到，不足为奇。”
老周上前一步：“武军三十万人，分毫不虚，算上辅军，怕是能有五十万。”
冯诚意哈哈一笑：“便是百万雄师又能如何？我这凉州城一样得守。”
老周瞟了一眼周围的兵卒护卫，又再上前，低声道：“他们还提到了辎重。”
“哦？”
这句话引起了冯诚意的注意。
“许三，代我督军，你随我到房间里细说。”
说外转身走下城头，眼看他身后仅剩四名护卫，老周笑了笑，紧紧跟上。
.........
一连清缴了七只小队后，孟良才赶上了张勇，却是因为他杵在原地，思索着什么。
孟良靠上前去，就听见张勇出声问道：
“为何一队只有十人？”
孟良想了想：“必须要分成二十队？先前五百人时也是二十队。”
“是吗？可是明明已经全力攻向城北，不需要分兵城中了，所以分成二十队说不通。”
这时，钱三才与乐欣颜也赶了上来。
“怎么了？就剩百来个了，你怎么停手了？”
张勇反问道：“先前你说的领路人都怎么了？”
“被杀了五个，被绑了三个，剩下的让他们先溜了。”
“逃出来的有多少人？”
“不清楚，七八个总是有的。”
“这群人你也瞧见了，武功虽然不高，但一个个出手果决，能逃出三两个也就罢了，怎么可能逃出这么多？”
张勇接着提醒：“还有，你们再回忆一下，咱们刚见到对方的情形，那个领头的身旁那个男的。”
三人皱着眉头，孟良问道：“你是说核对口令之后？”
钱三才立马回过神来：“难怪当时要这男的点头，现在想想，确实是有些不对劲。”
孟良望向城头的方向。
“无论如何，就算现在放回来的领路人都不对劲，想要在城里有所作为，恐怕也只有那处了。”
张勇点了点头：“冯总兵若是在这关头出了事，凉州城危矣。”
孟良快速地说道：“事不宜迟，你赶紧过去。”
“那好，这边就交给你们了，切莫逞强。”
张勇说完，人影一闪，朝着城头一跃而上。
.........
一座简陋的院子，冯诚意将人领进房间。
随着灯火点燃，驱散了黑暗，屋内的布置尽数呈现。
一张囊括了启、武、景三国的舆图，略微有些简陋。
一张凉州舆图，尤其是两界岭的地界上，布满了注释。
余下一桌数椅，铜灯几盏，再无他物。
冯诚意随意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说吧，你都听到了啥？”
老周看了看左右四名护卫。
冯诚意不耐烦道：“都是自己人，只管说就是了。”
老周微微欠身：“小人是瞧见这舆图，觉得用它来说明更清楚些。”
“哟，你小子还能看懂图？”
冯诚意笑着起身，行至图前：“来吧，武国的辎重如何布置的？”
老周靠上前去，手往腰间一抹。
“武国辎重，自然是从内部运出......”
一边说着，抬手往北面指去。
灯火摇曳，屋内一暗。
指向舆图的手斜斜朝着冯诚意的脖颈削去。
“总兵当心！”护卫惊呼出声。
冯诚意挥手一拍，击开了老周的手刀，却不料一只匕首，从袖口直直飞出。
“啪！”一名护卫飞身而上，一掌拍出，险之又险地挡下匕首，护在冯诚意身前。
另外三人齐刷刷抽出兵刃，朝着老周直扑过去
老周手上一闪，匕首不知怎地又回到了他手中，只是幽暗的锋刃上，血珠点点滴落。
冯诚意靠墙而立，惊疑不定。
身前，挡下一击的护卫，此刻手背伤口上，一滴滴黑血跌落在地。
护卫当机立断，抽出钢刀，斩下手臂。
“护住总兵大人！”
护卫脸色苍白，高喊一声，而后单手挥刀，与另外三人一拥而上。
一点凶光自眼中闪现，老周反手握住匕首。
四柄钢刀上下翻飞，却好似配合着当中那只暗黑色的匕首翩翩起舞。
留连戏蝶，乱银划过，匕首破开刀锋，轻啄一下。
钢刀减为三柄。
一名护卫握住脖颈，黑红色的鲜血自指缝间流出。
“总兵大人，快撤。”
.........
城头上，兵卒不断张弓搭箭，摇旗呐喊。
张勇遍寻不到冯诚意的人影，只得就近拉住一人，急切地询问。
“冯总兵人呢？”
“哦，是张先生啊，你怎么......”
“我问你人呢！”
张勇双目瞪圆，手上不自觉地用力。
那人呆呆地答道：“哦，和老周去下面了。”
“下面哪里？！”
“喏，就是那个两进的院落，现在是咱们凉州......”
张勇没有理会后面的话语，越过城头直直落下。
天视地听中，几道气息接连消散，余下的两道一进一退，最后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马的，来不及了。
张勇心急如焚，身上银光骤现。
天空中，星辰接连闪烁。
“呼~”
两道火焰从后背涌出，交织成一对金红的羽翼。
双翅用力一拍，速度再快三分，张勇化作一道火球直直撞破屋顶。
屋瓦破碎，木屑纷飞。
透过这些凌乱的残渣，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抹暗红。
匕首刺入左胸，鲜血纷飞。
冯诚意脸色煞白。
瞧见破顶而入的张勇，老周阴冷一笑，抽出匕首，翻身后撤。
“你找死！”
张勇含怒出手。
狂暴的气劲将残破的房屋冲开。
巨兽虚影一声咆哮，斗大的眼睛看向猎物，而后伸出锐爪，一爪挠出。
已然破开窗户，眼看就要遁去，见着身后偌大的声势，老周呐呐自语：“万化境...难怪...”
避开正中的气劲，老周借着力道跃出房屋，向着城西一头扎去。
逃亡之时，仍不忘高呼一声：“诸位！冯诚意已死！护好自身，待武军入城！”
内力催动之下，声音在凉州城内滚滚传开。
城墙上，众兵卒手上一滞。
“都愣着干啥？”
许三高声喝道：“不过是敌方无处可逃，方才乱我军心，你们继续守城！”
额间，几点汗珠滑落。
破败的房间里，张勇出手一招后便没再追击，急急赶到冯诚意身侧，掏出药王门的伤药，涂抹在胸口伤处。
流血当即止住，伤口开始渐渐愈合。
只是，周遭四具尸体，伤口处渗出的黑血，让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乐欣颜第一个落到宅院，瞧了瞧周遭的破败场面，眉头微蹙：“这是怎么了？冯总兵可还有救？”
“不知道。”
张勇摇了摇头：“伤口偏开了心脏，我给上了伤药，应该没什么大碍，但是对方的武器显然喂了毒。”
“毒？你让我来看看。”
张勇后撤两步，乐欣颜俯身看向伤口。
钱三才与孟良也接连赶到。
“你们来得正好，我也不懂医术，冯总兵就交给你们了。”
“你要干啥？”
“杀人。”
张勇丢下两个字，便一跃而起。
“马的，装了逼还想跑？”
回想起先前那人遁逃的方向，张勇脚不沾地，跟了上去。
城中某家院落，赵默再次将手伸向了一名男子的面庞。
经过一番折腾后，又一次换上了全新的面孔。
“呼~可算是安全了。”
直到这时，赵默才略微放下心来，开始检查双肩和手臂的伤势。
“万化境，着实恐怖。”
入眼之处，衣衫焦黄，血肉模糊，内力的真气更是杂乱不堪，赵默不由得摇头一叹。
对方情急之下出手，自己仅仅是被余波扫中，当时也是经脉通畅，未觉有异，没想到半刻不到，便被这银色真气侵蚀到了这种程度。
“凉州城里居然不声不响地冒出个万化境，若非我刺杀了冯诚意，指不定还得吃多大的亏。”
吃力地将尸身稍加掩盖，赵默换了身衣服，挡住了伤处。
看了看城北方向，赵默也拿不准武军能否就此攻入凉州，但是眼下也绝不可能冒然出城。
“罢了，既然已经改头换面，对面一时半会儿也找不过来，就先在这安心养伤，以静制动。”
挪步屋外，对着水缸观察了一下脸上的细节，各种表情之下，都瞧不出什么破绽，赵默感觉颇为满意。
微风拂过，吹皱墨绿的水面，同样在心中荡开了一丝惊悸。
赵默没敢抬头。
扭曲的水面渐渐平静，画面中多出了一个身影。
一个让伤口隐隐作痛的身影。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战事
赵默叹了口气：“这都能被你找到，看来这次是栽了。”
张勇从屋顶落下，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原来暗影门还擅长这个，易容术、变声术......有意思。”
五门当中，已有四门的绝技出现在自己身上，系统的来历必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再加上铸剑门这个名字，听上去就像是他们打造了系统，这样一来，五门齐活。
系统的来历，现在越发明晰了。
只是为了抓人而开启的天视地听，没想到在赵默身上有所发现，张勇一时思绪万千。
“你会如何处置我？”
张勇回过神来：“若是老实交出解药，兴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见对方默不作答，张勇一手伸出，跨越数丈距离，拎起了他的后颈，直接带人跃上正脊。
遥远的北边，风云汇聚成一条巨龙，静静悬浮在空中，看向此处。
“哎，还是被发现了，不能再在弱鸡面前充大佬了。”
张勇摇了摇头，领着赵默朝城北跃去。
另一边，巨龙与张勇打了个照面后，在天空盘旋一圈，最后朝下落去。
待龙形气劲全数没入赵执中体内，对面的老人出声问道：“如何？”
赵执中睁开双眼：“确实是万化境。”
一旁，陈将军问道：“不知我军该如何应对？”
赵执中一摆手：“陈将军只需考虑如何破城，武道上的高手，交给我与许老应付即可。”
老人捋须一笑：“不过是个初入万化境的小家伙，你出手便是了，哪里还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
“这位的气息似曾相识，加上这接二连三的变故，还是慎重些好。”
赵执中看向凉州城，先前星光溢彩，巨兽怒嚎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
凉州城内，张勇将赵默交给许三，而后只身来到冯诚意的房间。
屏风之内，一名大夫于床前诊脉，钱三才等人候在桌前。
“情况如何？”
孟良示意张勇禁声。
没过一会儿，许三也来到房间，大夫方才起身，众人立即围了上去。
“大夫？怎么样了？”
大夫来到桌前坐下：“中毒不深，你们处理得也还算及时，性命暂且无碍。”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
许三接着问道：“不知总兵何时能醒？”
大夫咂了咂嘴：“这个嘛，就不好说了，三五天总还是要有的。”
钱三才惊道：“三五天醒不来？那这城咋守？”
大夫一边掏出纸笔，一边说道：“这个还是得看毒素排出的快慢。总之，定时换洗衣物，还要时常翻身...我都写上，你们照做就好。”
许三接过黄麻纸，简单扫视了一遍，询问道：“如果能拿到解药......”
“能拿到解药当然最好。”
大夫收拾起药箱：“该说的都说了，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行离开了。”
许三付了银钱，大夫便离开了房间。
张勇叹了口气：“哎，这事赖我，没想到对面也会易容，大意了。”
许三安慰道：“张先生不必自责，两军交战，局势瞬息万变，谁又能料到所有的事情呢？”
“诶，对了，余下的先锋营还在城里呢，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这点不用担心，城内有些眼线，武军退兵之后，我已经派出几只小队过去了。”
孟良接着说道：“你走后我们又处理了两队，先锋营没剩多少人，不足为虑。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钱三才一捋胡须：“打仗这事儿，咱们也掺和不来，眼下冯总兵还昏迷不醒。”
“城防的事宜，总兵都交代清楚了，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等待援军抵达便好。”
许三将窗户推开，清晨的阳光将屋内照得略显阴沉。
“还有三天，但愿首战失利，对面能多做休整吧。”
许三话音还没落，一名兵卒就冲了进来。
“三哥，两界岭附近有军队集结！”
“马的，能不能让人喘口气了？！”
不顾钱三才地骂骂咧咧，许三大步流星，朝着城头行去。
张勇与孟良对视一眼，紧紧跟上。
凉州城头，剑拔弩张，死死盯着陡峭的山路还有林间。
长弓所指，旌旗招展，吹角连营，密密的盔甲兵士，攻城器械，汇聚成了一股绵长的人潮。
张勇皱眉道：“怎地这么快就打过来了？”
“武军急于破城，势必早有准备。”
许三远望军阵，一脸凝重。
“二位，恕不奉陪了。”
说完便向城头疾行，一边向左右吩咐道：“传令下去，备好礌石、滚木、油火，曹参将何在？”
张勇看向孟良：“这地方你们也起不到多大作用，要不先回弘武会那边，如果真守不住，也好带着兄弟们撤退。”
孟良点了点头：“你要留在这儿？”
“不是我要留，是有人盯着。”
张勇转身向北。
随着武军不断推进，乌云在上空汇聚，只鳞片爪探出云层，但那若有若无的气机牵引，似乎正对其发出邀约。
孟良也瞧出了些许端倪：“那你自个儿当心。”
深深望了一眼北边的云层，转身离去。
孟良走后，张勇一撑箭垛，在众兵卒地惊呼中，踏空而去。
天地苍茫，群山人潮尽在脚底，而上空，龙首长须破开云层，赵执中立于两角之间，随着龙息吞吐，微微起伏。
张勇逐渐升空，最后落在了正前方，两人相向而立。
赵执中迈步上前，水龙退回云层。
“没想到当日厉教主过境，我所探知到的万化境气息居然是你。”
“那又怎样？”
“念你修行不易，如果就此罢手离去，我也不会阻拦。”
张勇一愣：“你是在说笑吗？”
赵执中大手一挥，云层散去，壮丽山河尽收眼底。
“到了你我这等境界，逍遥天地不是一句空话，你又何必作茧自缚。”
张勇瞟了他两眼：“你自己困守武安城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正因如此，我才劝你...”
“正因如此，你才应该明白，用不着多费唇舌。”
赵执中哑然失笑。
“难得出了武安，居然会遇见同道中人。”
“也罢，赵某痴长些年岁，你先出手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动武
大敌当前，张勇自不会谦让。
脚下一动，窍穴贯通，转息千里。
猛烈地冲击之下，绵厚的云层被搅得四分五裂，气流的正中，一个渺小的身影，裹挟着穿刺气劲，朝着云中巨龙急射而去。
银色真气周身流转，距离龙首越来越近。
“呜嗷！”
一声咆哮，披甲巨兽在身后显出身形，背携棘刺，掌生巨爪，配合着银色流光，巨兽仿佛末日剑客，在层云滚滚间切割出一道锋锐地气劲。
漫天乌云被一剑横断，露出天边一线白光，巨兽威势丝毫不减，朝着云中龙首当头削去。
巨龙鼻息一吐，长躯扭转，山岳般的利爪横在当中，水流于爪间汇聚成一颗偌大的水球，朝着银光挡去。
水光碰撞，水流高速流转，敲打在银色锋刃之上，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
锋刃在无尽水流地冲击下四分五裂。
点点银光散落其中。
望着水中银光的运行轨迹，赵执中眉头一皱，急忙指挥着巨龙后撤。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
散落的星光逆流而上，在水球的尽头飞速聚合。
流银一闪，锋刃再现！
“刷！”地一声，龙爪被当场斩断，但断裂地躯体仿佛仍有生命一般，将锋刃死死咬住，再进不能。
张勇故技重施，流银破碎，点点光华龙首之前汇聚。
与此同时，水龙断裂地龙爪也化作无数水滴，撞向银光。
“轰！”
仿佛天降神威，云层中响起一声闷雷。
银光水流双双湮灭。
“呼~”
张勇突出一口浊气，看向对方。
一如武安城所见那次，巨龙伤而不死，在水流地包裹下，断肢重生，转眼又恢复如初。
“好霸道的真气，堪比无坚不摧的剑芒。”
赵执中神色如常，倚在龙角之上靠了过来。
半闭的龙眼猛地睁大，一声响彻天际地长吟之后，身躯扭动，朝着张勇电射而来。
“全军出击！”
随着一声高喊，山道上的旌旗号角不断变换，整备完毕地军队开始压上。
冲车、云梯、铺天盖地的箭矢。
再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兵卒，盾牌高举，顶着城头的攻击不断前进。
“顶住！不能让他们冲过山道！”
落石滚木砸下，飞矢箭弩连绵，葱葱郁郁的山头很快就染上了红色。
天上地下，决定凉州乃至启、武两国未来的战斗同时拉开帷幕。
云层之中，巨龙地身体将巨兽牢牢捆缚，越收越紧，同时巨爪一阵撕扯，在背甲棘刺之上一阵切割。
张勇真力运转，随着云层之中星辰闪烁，巨兽猛一吸气，若长鲸吸水一般，将周遭水气尽数吞纳，身形不断变大。
龙鳞撑开，龙身上裂纹蔓延，赵执中神情凝重，操控着水流缝补着巨龙的身躯。
“想困住我？试试这个。”
眼中凶光一闪，张勇真气再催，巨兽大嘴一张，竟然将修补龙身的水流强占吸纳，身躯一涨再涨，背甲上棘刺愈发狰狞可怖，钳住龙身，刺破龙鳞，竟让其脱离不得。
最终，伴随着水龙一声哀嚎，身躯被巨兽不断膨胀的身躯，还有锋锐地棘刺切割之下，断成数节。
巨兽张牙舞爪，撕扯吞食，将水龙残躯尽数吸纳，气势越发骇人。
“哎。”
赵执中地叹息响彻云霄。
“我纳国运入己身，一身功力尽相牵连。世人皆道我庇护武国，可是谁庇护谁，又如何说得清呢？”
话语刚落，水龙再聚，神色有些萎靡，但赵执中身上闪烁的金光，似曾相识。
只见他右手一挥，若有若无地金色丝线，自云层下方延伸，浸润到龙身之上，沿着鳞片缝隙不断勾勒。
张勇惊疑不定地看向下方。
只见凉州城外，血染沙场，兵刃相接。武**帐之中，氤氲金气一路攀爬，汇成丝线，聚于云层之上，最终萦绕在赵执中身边。
一如当初武安城所见。
随着金色纹理不断蔓延，龙身极速变大，就连浓厚的乌云也容纳不下，淡黄地身躯探出云层。
待金线全部覆盖，龙身暴涨数倍，近五百丈的长躯之下，先前狰狞的巨兽竟显得略微有些精致。
伴随着一声龙吟，水龙彻底化作金龙，两爪伸出，迎风而涨，朝着巨兽抓来。
眼见那震天撼地的威势，张勇只得暂避锋芒，巨兽虚影消散，火红的羽翅伸出，猛一拍打，便没入了云层之中。
赵执中举目四顾，寻不到半点踪迹。
忽然，脚下龙首一声长吟，赵执中拨开云层，就见到张勇手生利爪，一指抓下一片金黄龙鳞。
“哼，居然还敢现身。”
金龙身躯一扭，长尾卷曲，巨爪朝着张勇抓去。
火红双翅连连拍打，险之又险地躲过金龙身躯，张勇仗着身法灵活，一飞冲天，眼看就要开溜。
一层薄薄的水幕却挡住了去路。
张勇惊觉回望，才发现金龙首尾成环，凝聚出如山如岳的一个庞大水球，将张勇罩在其中。
金龙沿着球面快速游动，水球不断收缩，张勇不断撞击着水幕，却发现阻挡越来越坚固。
无奈之下，龟甲再现，玄武巨兽又一次被结结实实地捆缚，动弹不得。
赵执中淡淡地问道：“如何？还要继续吗？”
“打过再说！”
马的，离了皇城居然也能借力，说好的自困武安城呢？
张勇接二连三催动真力，使出浑身解数，尽展所学。
玄武巨兽也同样挣扎撕扯，在龙爪上留下道道伤痕。
赵执中伸出右手，凌空虚握，龙躯越缚越紧。
棘刺根根断裂，背甲也发出一阵酸涩地哀鸣。
“马的，给老子撑住了。”
周天星辰诀拼命流转，斩业金身竭力催动。
背甲上金银之色流转，还夹杂着一丝...血色？
赵执中心中起疑，凝神望去，却发现这丝血色如同自己周身的金色一般，也是从下方传来。
“你也能借启国国运？”
赵执中挥散云层，朝下望去，就见着战场交接之处，密密麻麻的血丝汇聚成一股让人心悸地红色，朝着上空涌来。
凝神细看之下，血光之中隐隐能听见战阵冲锋的号角，还有一往无前，死战不退的惊人气魄。
赵执中惊疑不定：“不对，这不是启国之力，这是...我军的精气血？”
龙爪之下，张勇大口喘息，脸上却挂着笑容。
“没想到啊没想到，紧要关头，居然是你给我带来了惊喜。”
系统之中，斩业金身的熟练度飞速提升。
先前一直使用侠义值加点，让他忽略了还有这么个，可以通过杀业提升的武功。
论杀业，还有能比战场杀业更重的地方吗？
全力催动之下，原本金光灿灿的金身染上了一丝血红，变得更加柔韧且诡谲。
心中，无尽杀意冲击着自己的心神，却被一道庄严宏大的气息隔绝在外。
斩业金身，这门名震江湖的外家功法，正朝着极境飞速提升。
龙爪之下，张勇咬牙死守着最后的防线。
第二百章 以一敌二
龟甲之上，金色暗沉，越发坚韧，因为血气地灌注，更加锋锐的棘刺破甲而出。
赵执中沉声道：“吸血纳魄，你这是什么邪术？”
张勇双手一扩，金龙身躯被撑开一截。
“什么正术邪术，能赢你的就是好术。”
赵执中怒发冲冠：“拿我武国将士之血修炼魔功，今日留你不得！”
右指一点，金色流光注入龙躯，金龙一声长吟，腹下龙爪越发狰狞，朝着被捆缚的龟甲抓去。
既然全力死守，张勇索性不再考虑进攻，巨兽头爪內缩，甚至连棘刺也都收回，牢牢封住周身入口，就这么盘成了一个堡垒，固守其中，任由对方拿捏拍打。
一开始，张勇还有些承受不住，藏在龟壳之中被撞得头晕眼花，但随着血气不断注入，也不知是金身有所提升还是逐渐适应了对方的攻势，甚至有余力开起了玩笑。
“喂，你知不知道我这功夫哪来的？”
“你就不觉得眼熟吗？我这可是从你们武国的法如寺学来的。”
“你要认为这是邪术，还真得回去调查一下。”
没工夫理会张勇的疯言疯语，赵执中屏息凝神，全力施为。
水流极速运转，龙爪龙牙连番上阵，云层之中，怒涛翻滚，嘶吼咆哮，赵执中使出了浑身解数，偏偏拿这龟壳毫无办法。
“你再加把劲，等你们军队再死上万儿八千，我这吞天噬地的盖世魔功，应该就大成了。”
“到时候莫说是你赵执中，我直接杀上武安城，把你们皇帝老儿抓来做人质。”
赵执中终于还是没忍住，怒喝一声：“放肆！”
见对方开口，张勇更是嘚瑟：“我给你指条明路，赶紧收兵，若是能阻断血气吸收，兴许我就走火入魔，不攻自破了呢？”
赵执中不再言语，周身金光更甚，对着龟壳又是一顿猛攻。
“我给你说，萧天若知道吧？就是那个应天擎的转世身，自打从天正教总坛离开后，就直奔西北，指不定现在就在武安城兴风作浪呢。”
“还有那个宋思成，他们一道...我去。”
趁着张勇眉飞色舞，叨叨不停的档口，赵执中右手一握，金龙立马化为了横贯天地的宝剑，朝着龟壳直直斩下。
好险张勇反应及时，生出火红的朱雀羽翅，闪过了这凌厉的一击。
赵执中御空持剑，望向下方。
凉州城外，已经是战火连天，尸横遍野，连带着更多的血红之气，汇聚到张勇身上。
虽然这莫名其妙的武功，至今也只是让对方更能抗打，但也说不准会不会再生变化。
自己的龙形真气拿着龟壳毫无办法，剑气也只是兼修，不够灵活。
赵执中思前想后，不再犹豫。
“许老，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声音滚滚传开，响彻四野。
张勇拍打着双翅，谨慎地保持一段距离，继续吸纳着战场杀业。
“我瞧你不是游刃有余吗？怎地还要老夫出手？”
苍老的声音从下方传回，一抹黑色，搭载着一名老者升上云层，待见到张勇后，方才露出了然之色。
来人年事虽高，气息内敛，张勇却丝毫不敢怠慢，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全神贯注地防备对方出手。
赵执中当机立断：“许老，对手古怪，莫再拖延。”
“老夫知道。”
许夫之右手执笔，墨色在空中晕开。
笔走龙蛇，淡淡地威严自笔尖流出。
张勇略感不安，闪身抢攻，赵执中金剑横拦，将他挡在了半途。
仅是这么一阻，对方行云流水地勾画下，一个苍遒有力的“困”字很快浮现。
墨色高悬，朝着缓缓张勇飘去。
张勇深知不妙，双翅一拍，闪身避开。
然而就在错身的一瞬，“困”字炸开，墨色交织一道铺天盖地的罩子，将张勇困在其中。
许夫之UU小说不停。
“锁”、“围”、“陷”、“禁”、“阻”......接二连三的字体飘飞。
张勇方才奋力破开黑幕，就见到一个又一个的字体贴了上来。
“锁”字融入，数条酷似天诫锁的黑色锁链从墨汁中伸出，将张勇牢牢捆缚。
“围”字破开，四散的汁液瞬间将漏洞缝补。
破口完全封堵前，老人UU小说龙飞凤舞，不断有新的字体成型。
“马的，这是什么奇葩玩意儿？”
张勇困在这无边黑暗之中，墨汁变得粘稠不堪，周身真气运转有些阻塞，甚至汁水凝结，化作了一个坚韧的囚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杀业并未被阻隔，斩业金身的熟练度已经几近圆满，并且还在提升。
“马的，我就在这守着，看你们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张勇收回双翅，撑开龟甲，凝神感知着外面的动静。
墨色大球之外，许夫之已经停止了书写。
赵执中看向偌大的黑球，皱眉道：“不对，血气还在输送。”
许夫之摇头叹气：“能用的封禁都用上了，老夫也无能为力。”
“下面战事也有些焦灼，还是要速战速决。”
赵执中抬手虚握，金色长剑再现。
“对方防御惊人，你那半吊子的剑气恐怕难以奏效。”
一边说着，许夫之再次开始书写。
“锋”字成型，飘向金色长剑，赵执中笑道：“正要许老相助。”
许夫之并未接话，专心致志，力透笔尖。
“破”、“灵”、“锐”等数个字体融入金剑之中，剑锋吞吐不定，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开始酝酿。
“为确保万无一失，再赠你一幅天下绝峰图。”
笔尖游走，天地似有所感，山河大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墨色。
一座雄峰拔地而起，带着万古苍凉的意境投入到长剑之中。
自此，金光消退，绝峰陡立，赵执中仿佛手握自然之伟力，能决断万物生灭。
“收！”
许夫之抬手一招，围绕着张勇的墨色收回，仅留下数条黑链继续将龟壳锁死。
张勇瞧见墨色退去，云层再现，好奇地抬头，就见着头顶一座剑气绝峰，汇聚风云，断绝生机。
“我尼玛，要不要这么狠？”
话音未落，长峰当头落下。
第二百零一章 变故横生（感谢！
“轰隆！”一声巨响，尸山血海的堆积之下，城门破开了一个大口，武国兵卒疯狂涌入。
“刀车压上！顶住！”
“顶不住...了！”
已经到了短兵相接的关头，残肢断臂，内脏脑浆，令人作呕的血气一路从山道蔓延到城墙，从地面染红了天空。
云层之中，龟甲被斩破了一个恐怖的缺口，却被当中一道暗金色气劲阻隔，终究还是没能尽数贯穿。
张勇呼吸沉重，嘴角溢血，催动着巨兽奋力撕咬挣扎，黑色锁链接连断裂。
许夫之提笔书写，“锁”、“固”、“韧”等字接连飞出，赶在他挣脱束缚前，将他牢牢捆住。
赵执中面无表情，再次抬手。
张勇赶紧高声喊道：“且慢，有话好好说，我不吸不就是了嘛。”
虽然临到极境的边缘，但与境界提升相比，自然还是性命来得重要，张勇没有把握再抗下一击，立马选择投降。
许夫之扭头看向赵执中，见到后者仍在凝聚气势，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于是他又再次提笔，更多的攻击字体加持到金剑之上。
“他乃乃的，拼了。”
最后关头，张勇敞开吸纳血气，并在长剑挥落之际，投入侠义值，补上了最后的缺口。
金红之色流转周身，贯通诸脉，最后归于沉寂。
金光无声落下，云层切割，破开了万里晴空。
“剑下留人！”
伴随着一声高喊，五色光辉急射而来。
赵执中不予理会，长剑毅然决然地斩向龟甲上的缺口。
真力相撞的瞬间，似乎凝结了时间流逝，天地万物为之一静。
紧接着，厚重的云层撕裂成无数碎块，被撞击产生的乱流吹向四面八方。
云开天明，明媚的阳光又一次洒落在大地上。
光线的正中间，一人旁观，两道身影相向而立。
金剑斩断锁骨，嵌入了张勇半边躯体。
赵执中手上用劲，真气攀爬上剑身，伤口处，银色真气勉力支撑，血箭滋出，骨屑刷刷掉落。
“老娘叫你停手，没听见是吧？！”
五色霞光扫过，许夫之来不及阻止，赵执中抬掌接了一击，抽剑后退。
来者扶起了张勇摇摇欲坠的身体。
赵执中饶有兴致地看向对方。
“凌飞燕？”
凌飞燕不予理会，问向身侧。
“你没事吧？”
张勇脸色煞白，双目无神，勉力点了点头。
凌飞燕将其背在身后。
“叫你别逞能，现在把老娘也搭进来了。”
稳住张勇后，抬头望向对面。
赵执中化剑为龙，许夫之再次提笔。
五百丈的龙躯蜿蜒游荡，将两人围在正中。
凌飞燕凝神戒备，额间冒汗。
“我们天正教也没打算护着启国，你放我们离开，凉州怎么着你们随意。”
赵执中冷声道：“你要走可以，你后面那位得留下。”
“啧啧。”
凌飞燕暗运真力，没再多言。
赵执中大手一挥，龙躯突进，许夫之再次运笔，“困”字成型。
凌飞燕护住张勇，避开了龙爪，同时霞光变换，四色消退，红光大涨。
红黑之色交接，炽热的火焰将墨汁飞速烘干，仅留下薄薄一层黑幕罩来。
金龙长尾一卷，围成一个大圈。
许夫之提笔再书。
这一次，山川巍峨，大河涛涛，天地万象尽收笔尖。
凌飞燕被龙躯阻隔，山势眼看就要成型，西北方向却传来了一声响彻天地地佛号。
“阿弥陀佛。”
赵执中猛然回头，一脸震惊地望向西北。
武国方向，风雨大作，天地哀嚎。
许夫之眉头一皱：“怎么了？”
没待赵执中回答，凌飞燕趁机隔空两掌，一掌拍向金龙，另一掌罩向两人。
五色真气于身前相继湮灭，紧接着爆发出两股狂乱的气流。
凌飞燕破开围阻，背着张勇朝着下方极速坠落。
稳住身形后，赵执中摆了摆手。
“别追了。”
“为何？”
赵执中一脸凝重：“法如寺出事了。”
环绕他身体的金光黯淡了下去，连带着金龙的身躯也跌回了四百丈大小。
许夫之回望西北，脸色大变。
......
另一边，凌飞燕背着张勇快速奔逃。
“你那个伤药呢？”
身后的张勇已经没了动静。
凌飞燕赶紧落到一处树林之中，将他横抱过来，遍寻袖口衣襟，终于是摸到了两个瓷瓶。
打开一闻，发现是气味相同的膏药，暗骂一句：“臭小子，居然还有这么多存货。”
赶紧将其中一瓶倒出，涂抹在伤口上。
恐怖的切割面上，金银二色相持不下，尽管伤药已经起效，创口仍在拉扯中不断愈合撕裂。
如此循环下去，损耗了伤药不说，对张勇的身体愈合也极为不利，凌飞燕赶紧运起内力，小心翼翼地将对手残留的真力一一清理。
天色逐渐昏黄，伴随着异体内力地排出，伤口也开始逐渐愈合，张勇也在一阵疼痛酥痒之中悠悠转醒。
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后，张勇主动运转内力，配合着凌飞燕，将体内残存的金色真力彻底清除。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张勇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肩膀，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终究不是系统出品，张勇摇了摇头。
“你受伤不轻，就别瞎折腾了成不？”
张勇好奇地问道：“堂主，你咋来了？”
凌飞燕一脸无奈。
“教主传讯，要将总教迁往新国，我总得把癸水堂的人也带走吧？谁知道刚到凉州城就看见你被人锤得半死。”
张勇眼前一亮：“这么说，天正教的人都在凉州城？袁老在不？”
凌飞燕一眼将其看破：“你想都别想，袁老不在，天正教也不会帮着守城。”
“诶，堂主，瞧您这话，多见外啊。天正教高手这么多，你们就在城墙上射射箭，扔扔石头，轻松愉快。”
凌飞燕脸色一沉，一脸严肃地说道：“张勇，我先给你说清楚，你自己要折腾我不拦着，但要是把天正教这点家底都弄没了，我坚决不答应。”
张勇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又扯动了伤口，疼得一脸扭曲。
凌飞燕掸了掸衣摆，直起身来：“你少给我装可怜，天正教，包括癸水堂的弟子，我今晚就带走，我可不能让他们跟着你找死。”
.........
武**帐之内，众将士一脸凝重。
“我已经向赵先生确认了，先前的异象，确实是来自法如寺。”
凉州舆图之前，陈将军沉声说道：“法如寺被灭，相信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方才接到武安城传来的消息，陛下让我们撤军。”
纵然在场的都是身经百战之辈，听闻此话都是瞳孔一缩。
“尽管如此，我仍有话要说。”
陈将军拔高了声调。
“凉州一事，我等谋划甚久，所图为何，诸位也都心知肚明。启国沃野千里，兼得地势之便，可攻可守，我军若想东进，此地必须握在手中。”
座下皆是惋惜之色，陈将军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所以退兵之前，我想再攻一次。”
右手一将赶紧上前：“将军！陛下已经下令撤军。”
“我知道。”
陈将军一抬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凉州破城在即，我不甘心。”
陈将军扫视全场，不怒自威。
“拿下城池，留下驻军而后撤兵，待国内安顿，再欲谋夺启国之时，可以省下多少兵力？”
无人应答，但皆是心知肚明。
“抗命之罪，我陈闻远一力承担，诸位只需各司其职，助我拿下凉州即可。”
左手一人上前一步：“任凭教军调遣。”
余者左右扫视，最终还是没有提出异议。
陈将军笑了笑：“很好，既然如此，攻城事宜还需再做调整，老赵！”
又是一将上前。
“末将在！”
陈将军吩咐道：“明日辰时，你与......”
“我不同意！”
军帐之外，一声高喊，赵执中挥开帐门，进到帐中，许夫之紧随其后。
“我不同意。”
赵执中环顾一圈。
“即刻班师，莫要拖延。”
陈闻远眉梢一扬，快步走向两人：“赵先生，您似乎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利吧？”
赵执中随意一瞥：“我与许老也不受你管辖，我俩走了，凉州城内两名万化境，你也绝对拿不下来。”
“那好，赵先生只管离开便是，只是不知我这镇南军全军覆没之时，赵先生又怎么跟陛下交代？”
赵执中正视对方：“你威胁我？！”
许夫之赶紧上前：“好了好了，咱们都是为了武国，何必伤了和气呢？”
陈闻远一拱手：“非是威胁，还请赵先生为武国考虑。”
赵执中瞪大了双眼：“我没考虑？！法如寺一破，被其镇压之人即刻便会恢复功力，我朝与法如寺牵连甚深，他们会怎么做？！现在我与许老皆不在武安城，一旦有人杀至，又当如何？”
陈闻远争锋相对：“法如寺被灭，上清宗尚存，这群人应当集结人手，再灭上清宗。”
赵执中厉声道：“我赌不起！但凡有两三人杀向武安城，你担得起吗？！”
众人鸦雀无声。
陈闻远缓缓道：“我只要一日。”
赵执中仍旧摇头：“三名万化境，武安城一日可破。”
陈闻远深吸一口气：“那便只要半日，明日午时，我必拿下凉州！”
众将士惊讶地看向他。
陈闻远仿若未见，双眼直视赵执中。
军帐内一时落针可闻。
赵执中深深看了他一眼：“好一个陈闻远，我便给你半日。”
赵执中转身出帐，临到门前，又补了一句：“明日午时一到，我与许老立刻返程，也不再与镇南军同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便离帐而去。
众人纷纷起身：“将军，只有半日......”
“我知道。”
陈闻远坐回上首：“明日卯时出兵，务必拿下凉州城。”
第二百零二章 故人
暮色已深，掩盖了些血红色的肃杀之气。
山道上，几队兵卒满地检查着尸体，不时给没死透的敌人来上几刀。
城门破损严重，几名将士正对着它指指点点。
满营伤兵，遍地哀嚎。
“今日一战，我军损耗过半，明天还不知道怎么办。”
许三领着张勇、凌飞燕进入北城，愁容满面地述说着。
张勇好奇道：“明天还打？我还想着武国那么大动静，多少能缓一缓攻势。”
凌飞燕淡淡地说道：“正因为动静大，接下来的攻势恐怕会更猛烈。”
许三点了点头：“凌堂主说得对，不过好消息是，解药已经逼问出来，问过大夫之后，已经给冯总兵服下，明天应该能指挥作战，而且新的知州也到任了。”
“新的知州？”
张勇正要细问，远远见着人群中一个熟系的身影，正对着城头比划着什么。
张勇高声问道：“王哥！你怎么也来了？”
正是予州知州王知远。
王知州寻声而望，接着招了招手，左右吩咐了几句，快步走来。
许三在一旁解释：“王大人一早就被安排就任，只是你们要利用宋立德，所以才压下了上任的时间。”
见到王知远走来，凌飞燕扔下一句：“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弘武会那边。”便扭头走开了，看得张勇有些不明所以。
“张兄弟，予州一别，没曾想会在凉州再见。”
听见王知远热情的声音，张勇赶紧扔掉心头困惑，回应道：“王哥，这么巧，你居然调到了凉州？”
王知远哈哈一笑：“国难当头，正是我辈出力之时，恰巧你和飞燕又都在凉州，我便主动申调过来。”
“你是主动过来的？”
张勇若有所悟，张手拦在嘴边，悄声道：“你怎么惹堂主不高兴了？”
“飞燕他想让我一道去新国，我自然不会应允，还有家父和玉儿那边......”
看了看许三，王知远一脸尴尬：“总之让她消消气，过段时间便好，眼下战事为重，咱们还是说说如何守城。”
张勇赶紧劝道：“王哥，我实话实说，眼下凉州城已是千疮百孔，若没有凌堂主出手相助，只怕是守不下来。”
一旁的许三连连点头，王知远有些迟疑：“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劝劝堂主。”
王知远立即摆手：“不可不可，凉州城的危险你我心知肚明，我又怎能让她以身犯险？”
“王哥，江湖上的事你不了解，就是这凉州城毁了十次，以堂主的武功，自保有余，不会有任何危险。你没见我们是从前线回来的？堂主衣服上连个褶子都没有。”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张勇信誓旦旦。
见王知远仍有顾虑，又劝了一句：“两夫妻嘛，道个歉不丢人。”
“也罢。”
王知远叹了口气：“我便随你去见她一面。”
打定主意后，两人立即动身，许三则留下部署城防。
一路上，王知远向张勇详细说明。
“我知道飞燕也是一片好心，但人活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我自然是不会，但是家父，哎。”
张勇一愣：“王老爷子？他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王知远愁眉苦脸地说道：“飞燕见劝不动我，便想将父亲和玉儿一道接走，哪知道又为这事惹怒了父亲，最后飞燕强行将玉儿带走，两边闹得不欢而散。”
短短几句话，一出情感大戏已经在脑中生成。
张勇略有迟疑：“王老爷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兴许这其中有些什么误会？”
“但愿如此吧。”
临到弘武会门前，王知远拱手道：“张兄弟，我见飞燕愿意出城助你，家父也对你颇为赞赏，还望你能从中调解一二。”
“啥？”
不是我请你来劝堂主的吗？咋就变成要我调解了？
张勇只感觉一付沉重的担子压在肩上，叹了口气，领着王知远进门。
弘武会内，癸水堂的弟子来来往往，见到他后只是简单打个招呼，又热火朝天地收拾行李。
大堂没见到人影，张勇逮着蒋三问了一句，便带着王知远往偏厅行去。
隔着窗户，远远见到凌飞燕板着个脸，一旁站着孟良与钱三才。
“我不在，你们就跟着张勇胡闹？！十几号人跟着守城？！”
喊话声从里传来，张勇不自觉地缩了缩头，畏惧地看向王知远。
知州大人扯了扯张勇的衣袖，示意他勇往直前。
两人就这么在门外你推我让了半天。
“你俩当我聋吗？！进来说话！”
闻声一惊，两人赶紧整理了一番，挪步进门。
“咳，飞燕啊。”
“堂主大人。”
钱三才一阵挤眉弄眼，孟良闭眼深呼吸。
瞧这阵仗，张勇已经大致明白了此行凶险，瞬间尾骨一紧。
随意将账本放在桌边，凌飞燕淡淡道：“你两先下去收拾吧，咱们今晚出城。”
孟良二人如蒙大赦，板着身子出了偏厅。
“啊，飞燕啊...”
“张勇，你为何一定要守凉州？”
一句话被堵了回去，王知远气势一泄，张勇硬着头皮上前：“您交给我的堂口，哪里敢丢呢？”
“那我们现在为何在弘武会？”
“这个...这不是避开战火，撤退也容易些吗？堂主要是不喜欢这风格，我立马去把阅景楼拿下！”
“啧啧，我懒得和你鬼扯，你有你行侠仗义的理由，但把外人带进来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凌飞燕会听一个男人使唤？”
“瞧您说得，王哥哪是外人啊。”
玛格鸡的，这堂主当了几天教主，气场是不太一样，油盐不进啊这是。
张勇看着身旁比凉州军败退得更快的知州大人，心里苦想着破局之法，无意间瞥到门外一个活泼的身影。
“诶！小玉儿，你也来了？”
奔跑的身影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大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小玉儿高兴地跑进房门。
张勇仿佛免死金牌在手，终于敢于直视凌飞燕那冰冷的双眼。
第二百零三章 最后一夜
“啊，爹爹也在。”
王知远笑着揉了揉小玉儿的脑袋。
见堂主大人没有出声制止，张勇略微放下心，来到小玉儿身边。
“你跑来跑去的是在做什么呀？”
“娘亲让收拾行李，今晚就要出发去新国。”
“新国可是很远的，玉儿不想留在启国吗？”
小玉儿噘嘴抱住王知远：“当然想留下，爹爹和爷爷都在这里。”
计划通。
张勇心头一定，继续循循诱导：“让你娘亲也留下，这样你们一家不就可以团聚了吗？”
“可是...娘亲和爷爷总是吵架。”小玉儿楚楚可怜地望向凌飞燕。
“娘，咱们留在凉州吧。”
凌飞燕怒道：“留？几条命给你留？你爹和爷爷那是疯了。”
王知远解释道：“飞燕，忠君为国乃是我王家家训，启国也从未对我有半点亏待。”
“你别说话！”
王思远立即闭上嘴。
一把将小玉儿拉过身后，凌飞燕瞪向张勇：“我就是因为玉儿才下定决心离开，你再这样动歪心思，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身后的小玉儿轻摇她的手臂：“大哥哥是好人，没有歪心思的。”
“小孩子懂什么？打着好人旗号做坏事的更多。”
张勇硬着头皮劝道：“堂主，对面不过两个万化境，你我联手绝对能应付过来。”
“是，我俩是能应付过来，那剩下的人呢？今日北城门就已经损毁，明天怎么守？你张勇无亲无故，福大命大，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与你去对敌，谁来护她周全？！”
一番话将张勇说得哑口无言，凌飞燕又看向王知远。
“我原本是想将你与老爷子一同带走，你们既然不愿，我也不勉强你们，但你有你的启国，我也有我的天正教，还请不要再为难我。”
王知远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凌飞燕牵着小玉儿离开，临到门前，又补了一句：“我们会在半个时辰之后由密道出发，要不要一起，你们自己决定。”
小玉儿一脸不舍，频频回头，终究还是被凌飞燕带出了偏厅，只留下王思远与张勇面面相觑。
良久，张勇率先开口。
“王兄，我突然觉得堂主说得也没错，树挪死人挪活嘛，以你的能力，在新国谋个一官半职应该也不成问题？”
王知远一摆手：“我意已决，你也不必多言了，只是家父那边，我想再去劝劝。”
“也好，你再去问问吧。”
王知远一拱手，快步离开。
哎，一家子倔脾气吗，老爷子那边多半也不会改变想法，为今之计，只有尽量再提高些实力了。
张勇摸了摸怀里的三块问道石。
怕就怕用一块，一整天过去，等自己清醒过来，凉州真就已经凉凉了。
“不是冲击极境，应该不会花多少时间吧？”
张勇自我安慰着，打算找一处隐蔽的场所，思来想去，猛然想起了曾经潜入的税官府上。
宋立德都已经锒铛入狱，这人应该也不会落下。
打定主意，张勇立即动身，全力施展轻功之下，一转眼地功夫便到了地方。
正如他所料，昔日守备森严的府邸，此刻已是人去楼空，天视地听之内没有半个人影。
无视门前地封条，翻过院墙，进入书房，又依循着模糊的记忆搬弄了几遍书架，终于是将暗门打开。
“这人官位不高不低，这密室真是闭关的好地方。”
其内的环境，张勇颇为满意，转身将入口的机关破坏。
“凉州城啊凉州城，你要不想沦陷，就保佑我快些破境吧。”
万事俱备，张勇手握石头，意识沉入其中。
耳边一声轰鸣。
混混沌沌，浑浑噩噩，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地方。
心中开始回忆周天星辰诀的心法口诀。
画面一变。
张勇仿佛置身宇宙中心，周天流转，星辰烂漫。
.........
府衙内，王知州新官上任，暂时安顿在此处。
凉亭中，两人闲坐品茶。
夜风拂过，满亭飘香，老爷子轻抿一口，满意地放下。
“守城的事不都处理完了？怎地喝个茶还静不下心来。”
王知远犹豫片刻，试探道：“爹，其实飞燕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老爷子满上一碗：“我就说嘛，兵临城下，哪有功夫来理会我这糟老头子，原来是另有所图啊。”
“捐躯赴国难，有我一人足矣！您实在不必......”
老爷子挥手将他打断：“老头子并非食古不化之人，自打结识了恩公，又与飞燕多次接触，我知道天正教也并非全是恶徒。”
话锋一转，老爷子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与她争执？”
见着傻儿子一脸困惑，老头子摇头一叹。
“我想让她走啊，带着玉儿一起走。武国势大，凉州难守，我知她武功高强，可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左右两国之争？”
“但您可以和她们一起啊。”
“我这把年纪，逃出生天又能苟活几年？还得日日忍受丧子之痛。”
王知远低头沉默，老爷子给他添上茶水。
“左右也是生离死别，不如让她负气离去，也好过留些念想。”
老爷子捉狭一笑，颇有些小孩儿模样。
“知远啊，你找了个好媳妇，换做别人，恐怕连玉儿都得留下。”
嘴里轻哼着什么“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
王知远抬起头来：“爹，我知道了。”
“知道了便安心坐下，好好陪老头子喝上几杯。”
老爷子笑呵呵地端起茶碗。
......
城西，隧道入口处，天正教百来人整整齐齐等在空地上。
钱三才骂骂咧咧地说道：“张勇这臭小子，连招呼也不来打一声。”
凌飞燕抬头看了看夜空。
今夜万里无云，星辰格外明亮。
一名壮汉上前询问：“堂主，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还要再等吗？”
钱三才拦在中间：“你急个什么劲，晚上行动安全点你懂不懂？”
凌飞燕挥手制止：“走吧，先找到地方安置下来。”
说完便轻身跃入隧道，确认没有异常后，召集天正教众人有序进入。
即将离开凉州，小玉儿轻轻拉扯凌飞燕的手腕，略带哭腔：“娘亲，以后还能见着爹爹和爷爷吗？”
凌飞燕深吸一口气：“放心吧，你大哥哥还留在这儿呢。”
说完拍了拍她的后背，静静看着隧道出口，教众一个接一个露头。
是夜，止戈息马，清角吹寒。
凉州城内外百里方圆，数十万人各怀心事，等待着破晓来临。
第二百零四章 再战（感谢！
“呜~”
号角声吹破黎明。
两界岭前，血色尚未褪去，凉州城外，兵锋再次集结。
“马的，扶我上去！”
冯诚意伤势未愈，踉踉跄跄地登上城楼。
树影斑驳间，只见盾甲林立，杀气森森，在水墨云层之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沟渠那边如何？”
“回总兵，皆已就绪。”
“很好，传令下去，等敌军靠近后，集中射杀右路和中路，左路可以放一些进来。”
“是！”
尽管脸色略有些苍白，冯诚意的命令依旧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只是头顶那片，如同水墨勾画而出的乌云，让他忧心忡忡。
“各位听好了！撑过武国进攻！军功钱财近在眼前！”
一番言辞激励，响应者众，冯诚意不再考虑黑云压城之事，一心指挥应对武**队。
而天空中，赵、许二人感受到凉州城里，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犹豫不前。
“怎么回事，这人昨天不是已经重伤了吗？为何反而又有突破？”
“不管原因如何，眼下已成事实，咱们好生应对便是。”
赵执中点头，周身真力运转，凝神戒备。
城内浩瀚的气息越升越高，直到跨过某个节点后，突然化作虚无，再也感受不到一点痕迹。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切平静如常。
两人的神情却越发凝重。
一声长鸣响彻天地，热浪随声而至，至下而上，将墨云撕开一条裂缝，最终来到两人身前。
四周的空气隐隐有些扭曲。
张勇凌空而立，热浪逐渐收敛。
“凌飞燕为何不现身？”赵执中一脸戒备地扫视四周。
张勇笑道：“对付你们，我一人足矣，哪里需要堂主出手。”
“狂妄，倒要看你有何资格。”
赵执中金剑在手，抬手一挥，朝着张勇当头斩去。
与此同时，许夫之奋笔疾书，锁、围、陷、禁诸字成型。
面对这熟悉的招式配合，张勇只是一拳击出。
天空中传来一声虎啸。
气劲似乎张开拳头，化作了一道凌厉地爪击。
“当！”
一声清脆地交击，金剑拦下正中两道爪痕，余下三道带着火热的气浪，将字体绞个粉碎。
热浪之下，墨水蒸发，最终完全消散。
张勇呵呵一笑：“怎地一日不见，你反倒还退步了？看来武国出事，对你影响不小啊。”
赵执中抬手一抹，剑上两道豁口尽数抚平：“确实提升不少，但如果只是如此，你恐怕拦不住我二人。”
“我挡不住的时候，堂主自会出手。”
随便瞎扯几句，对方果然留神戒备，张勇对这效果颇为满意，反正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尽人事听天命。
昨晚如他所料，不需要突破极境，问道石地吸收快上许多，总算是赶在大战开始前，将周天星辰诀提升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顺带使用侠义值增加了十年内力，聊胜于无。
而最大的收获，是在石中世界，将星辰图全部点亮。昨晚其实大部分时间是花在了星辰定位上。
临到出关之时，张勇才发现，星辰全部定位，带来的绝不仅仅是功法上限地提升。
没有时间给他过多感受，许夫之提笔再书。
字符的效用虽然玄妙，但也得起到作用才行，如今对方攻势凌厉，再难轻易近身，所以这一次，许夫之选择加持赵执中的金剑。
锋、极、破、韧、坚，又是一连五字。
赵执中抬手举剑，接下字符助力，剑身由金转暗，剑锋顺势落下，一道更加骇人的剑气破空斩去。
张勇再次挥出爪击。
五道爪痕一击被破，其上灼热的气劲却将剑气中的墨色尽数逼出，而张勇身前龟甲浮现，拦下了残余的金色斩击。
两人合力一击，最终还是没能突破张勇的防御，甚至就连龟甲上划出的白印，随着一阵青光流转，也已经恢复如初。
周天星辰全部定位，真力随意转换，如臂使指，效果立竿见影。
这也是张勇，敢于孤身迎战两人，最大的信心来源。
爪击、青气、龟甲还有炙热的气劲，张勇来回切换，应对起来越发从容。
天空中气劲四溢，双方你来我往，相持不下。
张勇真就以一敌二，拖住了两名万化境强者。
“哎。”
赵执中突然开口，张勇心头突生警兆。
“原本不想掺和陈闻远地攻城事宜，但是以一敌二还拿不下你，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许夫之问道：“确定没人？”
赵执中点了点头：“探查了数遍，没有凌飞燕的气息。”
说完便举剑向天。
“如此便好。”
许夫之也举起笔来。
随着云层一阵翻滚，浓郁地墨色汇聚到许夫之的笔尖，张勇这才发现，周围还藏有一条数十丈长的金色小龙。
“凌飞燕倒也识时务，与我武国作对，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随着赵执中的话语，金色小龙融入剑身，隐约生出一种空缺填满之感，金剑上的气息也越发凌厉。
“既已决定留下，我等还是尽快解决此人，下去协助破城才是。”
许夫之朗声答道：“正该如此。”
说罢泼墨挥毫，一幅高山流水图飞快呈现。
峰峦叠翠，大河涛涛。
张勇心知不妙，两爪挥出，十道爪痕朝着许夫之UU小说山水呼啸而去。
“噌噌”两道剑气划过，赵执中挥剑，将爪击尽数斩断。
张勇毫不慌乱，真力再转。
青光闪烁，爪击断而不散，越过剑气后又再交汇，继续朝着墨色袭去。
“啪嗒！”
许夫之重重落笔。
河水猛然化虚为实，奔流而过，直接卷起爪击，与其上灼热的气劲碰撞出漫天水气。
水气晕开，竟然将UU小说高山点缀出飘渺悠远的意境。
一座大山陡然而立，朝着张勇当头压来。
赵执中叹了一句：“好笔法。”不做丝毫停顿，凌空一点，挺剑刺来。
张勇再出两爪，大半被高山周围环绕的水气所阻，余下几道艰难地突破重围，撞到山体之上。
“轰隆”一声，大山一触即溃，山体墨汁飞溅，化作数十个文字，封住了张勇所有退路。
第二百零五章 墙破
危急关头，一声清脆长鸣，火焰燃做艳丽的羽衣，于张勇周身浮现，墨汁仿佛飞蛾扑火一般，撞了上去。
噗嗤声不绝，水烟弥漫，一股浓郁的墨香散开。
在墨汁前仆后继地突入下，火焰被压制得摇摇欲灭，最终还是被冲开一个缺口。
张勇赶紧脚下一扭，身形一转，将另一处旺盛的火焰挡了上去。
云层之中，火焰旋转闪动，明灭不定。
“糟了！”
张勇暗道不妙。
千疮百孔的火焰羽衣，终于来不及阻隔，被一个“滞”字贴上。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周身真力瞬间一滞，火焰猛然一缩，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张勇勉力避开“锁”字，仍旧被五个字符贴身。
眼前一黑，内力受阻，连行动也有些迟缓，张勇一下子陷入险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许夫之大口喘气的声音，显然这一副高山流水图，也让他消耗不小。
张勇唤出龟甲，一边全力运转真力，消解字符的阻塞，一边屏息凝神，静静感受周围地变化。
风起云涌，墨香幽然。
似乎只有许夫之一人的动静，赵执中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一丈开外，龟甲突然受力，张勇顺势沉肩撤步。
没有一丝痛感，但嗖嗖凉气让他下意识抬手一摸。
入手略带滑腻，墨香中混杂了一丝腥味，显然左肩挂了彩。
来不及运转青气恢复伤势，心中警兆突生，张勇运起轻功连连变换方位。
五感受损之下，难免会露出破绽，但借由龟甲阻隔之后，都能将要害全部避开。
几合交手下来，阻涩的内力逐渐顺畅起来，眼前色彩也慢慢明晰，张勇闪躲斩击更加得心应手，甚至有闲暇运转功力，将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一一封住。
许夫之呼吸平缓下来，赵执中也停下了强攻，除了张勇破碎的衣衫，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赵执中轻吐浊气，瞥了一眼地面上焦灼的战况，开口道：“许老，这小子难缠，一时半会儿拿他不下，你下去协助攻城，这里交给我便是。”
许夫之略有迟疑：“可万一凌飞燕......”
“她现身了你再上来也不迟。”
许夫之点了点头，朝着地面落去。
张勇有心阻止，赵执中再次化剑为龙，将他圈在正中。
“二打一都打不过，你不觉得丢人吗？”
面对张勇地讥讽，赵执中毫不在意：“你若真有能耐，不妨打败赵某，再去救援也不迟。”
“那我便来领教一下。”
话音未落，张勇直突上前，龙吟虎啸，一拳挥出。
金色巨龙扭转身躯，聚起偌大的水幕护在赵执中身前。
拳形真气携带着浩大声势撞在水幕之上，仅仅荡开一层薄薄的涟漪。
“嗯？”
赵执中觉察不妥，挥手化开水幕，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耳边狂风烈烈作响，张勇背生火翼朝着许夫之直扑过去。
仿佛陨石坠落一般，张勇拖着长长的尾焰，扑入许夫之身前三丈。
火翼最后一振，立即散开，而后升起一股骇人听闻地恐怖煞气。
张勇借助最后的推力向前滑出一丈，同时也将气劲凝聚完毕。
“吼！”
狂风怒卷，虎啸声震耳欲聋。
许夫之慌忙提笔，仅仅划出一横，爪击便已临身。
身后，赵执中御龙来援，却是相去甚远。
锋锐的爪击之下，许夫之当场断作数节。
张勇心中生疑。
断裂的身躯爆开，内里却尽是漆黑的墨汁。
左右四顾，寻不到半点痕迹，张勇当机立断，运起真力，将爆开的墨汁全部蒸干。
赵执中堪堪赶到，金色龙躯再次将张勇围住。
“许老，一时大意，对不住了。”
“无妨，你再将他困住，老夫去去就回。”
许夫之的声音中气十足，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而更让张勇无力的是，此刻甚至找不到他身在何处。
金龙围绕着张勇扭曲游动，一个球形水幕慢慢浮现。
张勇小心戒备着对手突然发难，赵执中却丝毫没有动手地打算，自打水球成形后，便饶有兴致地看向下方。
接连几次出手，试图击破水幕，金龙却总是能即是拦截在张勇攻击到的地方，让他无功而返。
正当张勇静下心来，想要找寻水幕运转的规律时，一道惊人地气息自下方传来。
赵执中眼前一亮。
凉州城上空，笔墨浮现，随着黑色字体一笔一划落下，偌大的“破”字成形，遮天蔽日。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
冯诚意抬头望天。
“能够得到吗？！给我射下来！”
零星几杆十石强弓射出箭矢，皆是勉强够到墨字便已力竭，许夫之随手一挥，便将其尽数吹落。
“去！”
随着许夫之一声大喝，“破”字化作一根庞大的箭矢，一头撞向凉州城墙。
“轰隆！”一声炸响，飞沙走石，烟尘弥漫。
两军攻守都为之一停。
待尘埃落定后，首先便看见一个庞大的缺口。
凉州城墙当场告破。
一里开外的山头上，陈闻远精神一振。
“传令下去，全军突击！”
号角长鸣，武军阵势一变。
千军万马化作一柄利剑，朝着城墙缺口狠狠刺去。
“刀车顶上！沟渠点火！”
冯诚意一声令下，凉州城头旌旗变换。
凉州城外，原本用来阻隔敌军的沟渠瞬间点燃，火势立马蔓延开，武军冲阵之势也为之一竭。
凉州将士士气大涨，天空中，又一“破”字成型。
远比乌云更加漆黑的箭矢，也在心头升起了更加沉重的阴霾。
“轰隆！”一声，又是一处城墙炸碎。
“马的！有种冲老子射啊！”
毫不理会冯诚意地嘶吼，许夫之提笔再书，“破”字瞄向了另一处守备薄弱的城墙。
“他只射人少的地方，给老子冲过去顶上！”
尽管冯诚意很快就看出了猫腻，手下却只有几十名将士敢于压上，直面那有如天罚一般的漆黑字符。
百来人坚守，一股意念凝成实质。
“破”箭再落。
洞穿了薄弱地意志防守，这一次，箭矢只是堪堪射穿了城墙。
“怕他乃乃个腿！给我压上！”
总将士回过神来，在城墙上有序地移动起来。
“勇气可嘉。”
许夫之赞了一句，提笔连书。
十来个破字一字排开，指向城墙。
第二百零六章 城存
水墨书香，本该是淡泊宁静，此刻化作利箭高悬，却让人倍感无力。
“去！”
许夫之抬手一挥，墨箭应声而落。
无声无息，偏偏骇人心魄。
零星的城墙上，凝结出了众人的意念，却根本无法拦截。
冯诚意长呼一口气，无奈地闭上双眼。
长箭临空，破城在即，五色光辉连成一片，陡然升起。
“凌飞燕？！”
赵执中惊呼出声。
墨箭呼啸而过，终究没能刺穿柔韧的光罩，其势已竭。
许夫之伸手虚握。
“破！”
墨箭当场爆开，化作无数墨汁落下。
做完这一切，许夫之再度隐去身形。
同一时间，一道五色流光杀到他方才站立的地方。
凌飞燕皱着眉头，左右扫视。
遍寻未果之下，一层水波荡漾开来。
赵执中见状大惊，慌忙御驶金龙靠过去。
“吼！”
伴随着一声虎啸，张勇一抓划破了数片龙鳞。
“赵先生这会儿怎么急着离开了？”
赵执中倍感无奈，却不得不与张勇缠斗在一起。
另一边，一连几道水波荡开，终于在某个方位，波纹被阻。
许夫之身染墨迹，现出身形。
凌飞燕闪身杀至，手上光芒闪耀。
来不及书写繁杂的文字，许夫之运笔勾出一个圆圈，化为护盾，挡在身前。
墨色一触即溃，五色光辉连连突进。
许夫之连圈十笔，凌飞燕连破十层。
“嗯？”
即将击中对方，凌飞燕眉头一皱，光辉变换，灼热的红光将攀附到手上的墨汁迅速蒸干。
一个“守”字不知何时出现，挡在了许夫之身前。
只见他双手执笔，左手书“疾”，右手书“困”，一字提速，一字阻敌，几个闪身之后，已经与赵执中兵合一处。
凌飞燕无奈一笑，挥手破开墨字，朝着张勇迎去。
“堂主，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有说过不回来吗？”
张勇一瘪嘴，很识趣地没有接话。
凌飞燕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将他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要回来看看。”
说话间，对面赵、许两人又有动作。
凌飞燕沉声询问：“你打算怎么做？”
墨色水幕成型，张勇对这两人的手段也有了不少了解。
“该做的也都做了，事到如今，也只能看冯总兵自己了。”
......
延绵的护城沟渠中，火焰被墨汁浇灭。
待烟尘散去后，凉州残破的城墙，裸露在武军的兵锋之下。
日照当头，一名将士快步冲上山顶。
“陈将军，午时将至。”
陈闻远看了看天色。
“继续进攻！”
“是！”
将士退下，军令传开。
“陈将军有令！继续进攻！”
兵戈再起，成千上万的人潮齐齐推进，朝着凉州城碾去。
城墙上淅淅沥沥的箭矢，零星的滚石落木显得颇为无力。
冯诚意撕扯着喉咙，抽出军刀亲自上阵，一众护卫奋力搏杀，护持左右。
尸山血海堆满了城墙的缺口。
尽管凉州兵卒前仆后继，仍然难以阻止敌军，战线一寸一寸地后移。
众将士咬紧牙关，麻木地挥刀。
“嘚嘚嘚”
地面隐隐震颤。
声音越来越近，两队骑兵猛然从左右两侧杀出，一路突进，瞬间冲散了城门前的武**阵。
恍惚间，冯诚意抬起头来。
“这是...”
当中一骑勒马喝道：
“回禀冯将军！吾乃范将军麾下先锋！”
........
两界岭山头上，陈闻远眼见援军杀出，站立不稳，左右赶紧上前扶住。
“天不佑我，非战之过。”
陈闻远仰天长叹，紧咬牙关。
“收兵！”
苍凉悠远地号角声响彻四野，武军前进之势立竭。
天空中，赵执中与许夫之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金龙扭转身躯，将两人一卷，朝着西北方向破空而去。
“诶，这咋回事啊？”
张勇转头朝地上望去。
凉州城外，密密麻麻的武国兵甲朝着两界岭且战且退，不知从何处冒出的骑兵奋勇突击，一连追出数里后才停了下来。
“咋突然撤兵了呢？”
张勇正要询问，身旁暗香浮动，凌飞燕已经落了下去。
“还真是撤退了。”
扫了一眼系统，确认无误后，张勇急急跟上。
残垣断壁，尸山血海中，冯诚意伤痕累累，拄刀而立，看着敌军如潮水般退去，仿佛置身梦境。
“凉州城...守住了？”
“凉州城守住了！”
冯诚意跌坐在地，哈哈大笑。
......
“回禀将军，守军伤一千两百二十六人，亡一千零九十二人。”
一名将军接管了城防，正安排着战后事宜。
凌飞燕早早地赶去了府衙，至今未归，张勇随意找了个角落，正看着侠义值傻乐：“十二万啊十二万，嘿嘿。”心里迫不及待地想找个地方提升功力。
“杨将军，这位便是张先生，这次能守下城池，还多亏了他与凌堂主。”
“哈？”
张勇打量着许三身旁的陌生面孔。
那人站直了身体：“鄙人范将军麾下，杨义，见过张先生。”
一板一眼的模样弄得张勇有些尴尬。
“行了行了，叫我张勇便是，你们不是还有两天才到吗？怎么来这么快？”
“范将军知道战事紧急，分出了军中所有战马，我们是一人双骑赶过来的。”
“哦，厉害厉害。”
张勇点了点头，又再问道：“昨天武国那边的动静，你们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义挺身回道：“武国撤兵也是与此事有关，我们也是刚收到消息，萧天若率领六派高手杀上法如寺，寺中禁制被毁，对方主帅陈闻远抗命多留了一天，如今是不得不回了。”
“等等，你说什么？萧天若率领六派高手杀上法如寺？这哪跟哪？”
这老魔居然还有帮到我的一天？张勇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据说，萧天若指证法如寺暗练杀人魔功，证据确凿之下，六派合力灭掉了法如寺。”
“嘶~这事听上去感觉没那么简单呢？”
张勇正猜想着其中的猫腻，凌飞燕与王知远一道走来，远远问道：“张勇，凉州战事已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新国？”
张勇眉梢一扬，王知远连连摆手：“没有我，我还留在启国。”
张勇点点头，正色道：“堂主，我想去法如寺看看。”
第二百零七章 法如寺
武国静云山。
距离法如寺被毁已过十日，武林圣地的光辉渐渐退去。
山脚下，差役守在了上山的要道，阻止各路鬼鬼祟祟的人摸进山门，但这显然并不能挡住所有的武林人士。
为了一睹昔日天下佛宗的风采，或是想拿到只言片语的武道传承，总有人能找到潜入的方法。
空山古木，时闻鸟啼，依旧能静人心神。只是残破的庙宇，斑驳的血迹硬是将这份安宁化为了心悸。
张勇伫立门前，不胜唏嘘。
昔日少年英雄会一别，了尘和尚还曾盛情邀约，未曾想短短数月，自己登门拜访时，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踏步进门，所过之处，隐隐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寺庙的地方不大，里外不过七八间佛堂，皆有被搜寻整理的痕迹。仅剩破裂的砖墙，翻倒的佛像，依稀能见到战斗过后的些许残景。
遍寻一圈下来，除了察觉到同样偷摸入寺的零星数人，毫无所获。
“要不试试法如寺的功法？”
看着端坐石台上的佛像，张勇试着运转起斩业金身。
“这位兄弟是法如寺的俗家弟子？”
一名模样清瘦的中年男子突然现出身形。
张勇抬手一摆：“只是路过此地，试着寻个机缘。”
说完也不待对方接话，自顾自地朝着下一间佛堂走去。
身后，中年男子坐到正殿前的大树下，看着张勇一间一间进出，神情颇有些耐人寻味。
依次在各间佛堂中运转斩业金身，并没有产生任何变化，张勇再次来到山门前，打量着整座寺庙。
天色渐暗，群鸦唱晚，偷摸进寺庙的人败兴而归，仅剩下张勇与树下男子。
“这几天来，也不乏你这样的人，只可惜也不见这佛门圣地有任何反应，你只怕是要白费苦心了。”
“有自然最好，没有也无妨，世上武功千千万，也不是只有法如寺的才最厉害。”
说到这里，张勇突然回过头来：“你既然在此守了数日，可曾有什么收获。”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实不相瞒，我并非为武学而来，至于收获嘛，直到今天才有了些进展。”
日影西斜，阴阳交替之时，原本无甚特别的男子变得有些阴沉。
张勇若有所悟：“你等的东西该不会就是我吧？”
又再自语道：“要灭一个门派，自然还得清缴漏网之鱼，所以有人留在这里倒也合情合理。”
说完看向对方：“这么说来，你是六派中人？六派武功怎么会练成你这么个阴森森的模样？”
男子哈哈一笑：“现在的小鬼真有意思，是该说你自信还是该说你自大？”
话音未落，人已经闪到了张勇身前，两人两眼对视，只见男子双目通红，呼吸间一股腥臭的味道。
“让老祖亲自称称你的斤两。”
张勇抬手一挥，挡下了突然出现在颈间的手刀。
男子神情兴奋，细长的指甲变得通红，以指做刀，狠狠滑落。
张勇手上金光一闪，拳指交接，发出一阵刺耳的切割声。
男子笑容诡谲：“果然是斩业金身！法如寺还有多少弟子？你若从实招来，还能少些苦头。”
“我说我不是法如寺的，你信吗？”
“嘿嘿，是与不是，待老祖搜魂寻魄，一试便知。”
男子说外，双臂交予胸前，气势节节攀升。
张勇神色平静，并未抢攻，自然是有恃无恐。
凉州一役，获得十二万侠义值，再加上身上的两块问道石，此刻的他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天星辰诀已然登峰造极，一身内力修为也来到了四百五十年，即便是应天擎复生，大概也不过如此。
“呼~”
牙齿变得晶莹剔透，指甲也回归常人模样，男子长舒一口气。
“被那帮秃驴限制了这么久，总算恢复了几分当年纵横江湖的感觉。”
张勇看向男子身后。
鬼影幢幢，阴风阵阵，不断有惨叫声扰人心神，将这佛宗山门化作了幽冥鬼府。
“不用害怕，很快你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男子阴恻一笑，无边阴魂直扑而来。
张勇踏步上前，星辰具现。
伴随着一声清啼，火光骤亮，阴魂惨叫一声，不得不退到安全的距离。
“周天星辰诀？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练这劳什子的功法？”男子咧嘴一笑。
随着张勇不断上前，星光火焰将法如寺这片天地照得犹如白昼一般，阴魂发出凄惨的叫声。
对方这般压制之下，男子笑得更加开心：“很好，将你纳做主魂，我这百阴炼魄又能更上一层。”
太阳余晖完全隐去，无尽阴气朝中汇聚，撕扯着四周跳跃的火焰。
张勇眉头一皱。
一条枯朽的手臂猛然伸出。
无尽阴魂从掌中喷涌而出，前仆后继，硬生生将张勇护身之火撕开一个口子。
男子目光凶厉，狂笑着直突向前。
“撕拉”一声，锋刃一闪。
笑声戛然而止，手臂齐根削断。
不知何时，一龙一虎，一鸟一鬼，整整四只巨兽虚影将他围在了正中。
四象具现，登峰造极。
男子眼珠转动，终于收起了笑容。
张勇继续踏步上前。
“你是不是六派中人？为何攻打法如寺？若从实招来，还能少些苦头。”
男子眼中凶光再现，一声长啸，气势再涨，紧接着丹田之上现出一道符箓，数根锁链从中伸出，将他捆绑严实。
“天诫锁？”张勇眉头一皱。
“呵，哈，认得便好，若非被这禁制所缚，你以为我会输？”
男子喘着粗气，声音颤抖。
“不过，快了，法如寺被毁，很快便会恢复了。”
锁链之上，裂纹横生，随着男子不断挣扎，越发密集。
“你猜猜，是我恢复快，还是你杀我快？”
“哐当”一声，一条锁链当场断裂，男子气息立马再上一个台阶，模样越发狰狞可怖。
没时间再追问，张勇运劲指尖，一指点出。
男子就地一滚，后肩挨上一指，同时锁链再断一根。
“哈哈哈，再来！”
男子张嘴狂笑，露出了猩红锋利的牙齿，竟分不出本就血红，还是染上了血色。
张勇运起内力，正要挥拳，突然心有所感。
一道熟悉的苍白火焰从天而降，直直砸向地上的男子。
滚滚苍炎散开，很快便将周围烧毁殆尽，男子保持狂笑的模样，浑身焦黄，再没了气息。
张勇看向来人，惊疑不定。
“宋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