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马超的苦楚
当庞德将左将军印玺送到醉醺醺的马超手里时，这位大汉正封的谏议大夫此刻还是醉眼朦胧之态，一只手接过印玺好悬没拿住。
要不是旁边的马岱反应快，这刘马两家尚未开始的一次洽谈，说不定就得无疾而终了……
庞德眼见自家主公如此堕落，心头又是一阵火气，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而且长久以来他所期盼的转机没准也即将发生，所以还是强忍了下来，只是冷着脸没做他声。
反观马超，虽然是醉醺醺的样子，但也不是糊涂到脑子不好使的地步，还尚保有一部分的清醒。
刚才那手滑更是单纯的失误，并非马超有意为之，也多亏了滑了这一下，霎时间让马超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本的七分醉意也瞬间清醒了不少，留下些许三分……
左看看右瞧瞧，庞德确认无误的印玺自是没错，但马超还是不放心的又查验了一遍。
无他，只是因为眼下自己扎营的地方可是汉中，而天底下谁不知道蜀中刘备刘玄德对汉中的觊觎之心有多重。
简而言之，汉中跟蜀中正面交锋乃至出现胜者败者，也不过时早晚的事情罢了，虽然马超也料不定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但不管怎么想，此时此刻刘备的使者出现在他的营门外，都是一件很让人惊讶的事情……
印玺为真，那营门外使者身份自然无误，马超摇了摇头，不想让剩下的那三分醉意干扰到自己的想法，犹犹豫豫想了好一会儿，在庞德急的直撮牙花子时，终于有了决定。
“既是左将军帐下使者，那边将其请进来吧……”
说这话的同时，马超的大脑却也没闲着，显然他是在思考孙乾此时出现在此的目的为何。
不过庞德可不管这些，本身他就有些等不及了，现在又得马超准许，连忙出帐往营门方向迎孙乾去了……
看着庞德离去的身影，马超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一来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这种整日里借酒消愁自甘堕落的样子，好像已经有些让手下人离心的兆头了。
庞德的怨念和不忿马超怎会不知，就算他没亲眼看见，作为整个西凉军大营当中最冷静的旁观者，马岱也会如实的将所有事情都告知自己的兄长。
别说什么打小报告暗地里做密探这种不好听的话，马岱姓马，乃是西凉马家血脉，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其立场所在何方。
本身庞德等人应该清楚的这一点才对，但长久以来马岱就是一种置身事外老实本分，我自做我自己应做之事的样子，说实话根本不会引起旁人的警觉。
也正是因此，马超才能放心的整日酗酒，一天三顿三大坛，十分的信心满满，马岱这个暗中的眼睛起了很大的作用……
所以庞德的那点异状，他自己以为还是在瞒着马超，但殊不知马超却早已是心知肚明。
可就算知道又如何，马超自己也很清楚他现在的处境，也很明白庞德更多的是怒其不争，所以就算是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说跟庞德当中翻脸，毕竟首先理亏的一方是他自己啊……
明知道张鲁就是在行不轨之事，也有分化他们的意图，毕竟糖衣炮弹可不仅仅只有马超一个人收了，庞德马岱乃至仅存这些西凉铁骑中的大小军官，无一例外全都被张鲁攻略过。
只不过马家积威在前，马超个人威望在后，这些人就算是收下了礼物，也没说直接有什么表示，反而大部分人都是跟庞德一个状况，处在犹犹豫豫的阶段。
一面是不想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一面又是想着自家主公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带领他们腾飞，继续将西凉铁骑的威名发扬光大，让天下人震颤。
也便是这种犹豫不决矛盾两难的心情，才是马超真正没有对他们心生怒意的关键。
喝酒是他自己的选择，投奔张鲁也是他的主意，可以说落到今日的下场十有**都跟马超错误的决定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从他当初为了杨阜的名望，为了安抚陇上诸郡做出的妥协开始，到现在寄人篱下时时刻刻被张鲁所惦记，一切都不是因为他马超马孟起没有走好脚下的路吗……
因而他才能理解庞德，理解这些手下人心中的想法，但却也因为现实的无奈，以至于马超根本做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来，哪怕有讴歌作为突破口的存在也好啊。
可现在却是这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张鲁困着马超，外面又没有什么让其大展拳脚的地方，一时间马超除了用杯中之物来麻醉自己以外，仿佛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然而整日整日的买醉，难道就是马超自己心中最想做的事情吗，难道他就不想要北上重回凉州夺回马家世代的根基。
难道他就不想要东进中原，杀向许都，将杀他全家的曹贼枭首割肉吗……
实际上马超比这大营当中任何人都想，但若万事光用脑子想一想就能够成功，那这个世界哪里还需要像现在这般乱糟糟的样子，早就天下太平万事大吉了。
所以想象这种事也就只存在自己的脑子里而已，真正的复仇需要时的力量，需要的是手中有兵，仓中有粮，帐下有将是口袋有钱。
凡事种种缺一不可，否则马超拿什么跟灭家仇人曹操去拼，难道凭他手里这数百西凉铁骑不成？
恐怕到时候马超是连夏侯渊都搞不定吧，又怎么可能对曹操产生一半点的威胁呢……
正是对现实的无奈，心中带着这份郁结之气，马超才会没日没夜的喝酒想要麻醉自己。
本着能托一日是一日的想法，期盼着转机的到来，却未曾想原本被他寄予希望的张鲁这边一直没个动静，反倒是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当孙乾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时，马超终是定下了心神，收起脑中的万千想法，专心的看着面前来自蜀中使臣。
孙乾至此必有其因，庞德都感觉是一次能够改变他们现状的机会，马超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只不过万事皆不易，孙乾只身一人前来，只带着一块左将军印玺证明身份可是远远不够的。
想要说服他马超，想要从他马超这里获得利益，却是要看其带来的价码够不够高啊…………
第二十三章 心动意也动
“蜀中使者孙乾，代表吾主左将军玄德公拜见征西将军！”
孙乾一上来便给马超一个大大的甜枣，直接搔到了马孟起的痒处，正中其下怀。
要说马超最介意的不是自己出身，不是他当初愿意认韩遂为父兄一般听其调遣，而是在意大汉朝廷，或者说曹贼那厮给他封赏的官职……
一个堂堂西凉悍将，羌人里的神威天将军，在雍凉一地打遍天下无敌手，什么阎行庞德之流根本不是马超的对手，结果倒好，曹操直接给他一个谏议大夫的官职。
马超当初接到来自许都的任命时，差点没把那传旨的内侍给拉出去剁了喂狗，心里头怒火中烧气急败坏啊。
一个猛将被受封为转管言论议述的文官，这不是在骂人吗，摆明了就是当着马超的面给他脸色看，还捏住了马超没有反抗的机会。
毕竟许都传旨到西凉地界，皇帝诏命是送到了，圣旨往下一宣读，马超接不接都无所谓了，反正在许都大汉官家上记录，他西凉马超现任的官职就是谏议大夫，想改都难……
要知道当初在征讨郭援高干等人时，曹操可是和西凉马家处在蜜月阶段，马超受封的是司隶校尉一职，那是在司隶长安一地权力最大的，一时间风头无两。
可后来河北幽并平定之后，曹操就将目光放在了西凉和南部荆州上，马超的司隶校尉也算是做到头了。
当初依着曹操的本意是将马超给调到中枢来，顺便带着马家全家，封赏马超的也是徐州刺史这般一方大员，毕竟不下血本不赚大头。
但问题是马超也不傻，自然知晓这所谓的徐州刺史根本就是有权无实的空头许诺而已，恐怕等他交出兵权到了许都，等待他的就是各种刁难乃至软禁了吧……
故而，马超无视了曹操释放的好意，放弃了徐州刺史的表面诱惑，惹得曹操是十分不快。
但当时曹操的注意力更多是在荆州扬州等长江南岸一代，对雍凉苦寒之地上心不多，所以还是要安抚安抚马超，最起码在他出兵南下之前不能让雍凉除了乱子。
可要说直接给马超太好的封赏也说不过去，毕竟前面才刚刚驳了自己的面子，他曹操曹孟德当时贵为大汉丞相，就算不记仇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松放过马超。
如此，这被马超极度厌恶的谏议大夫之职，就落在了他的头上，简直是被曹操恶心的够呛啊……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在攻陷冀城后，马超第一时间便是昭告雍凉，自己封自己为大汉征西将军，无非便是不想要再挂着什么所谓的谏议大夫，简直是丢人到不像话。
而现在孙乾当面拜见，以自家主公左将军正统来对马超自封的征西将军，虽然在官职阶位上落了一筹，但马超还是觉得高兴啊。
毕竟人家刘备那左将军可是汉庭正封，他这个征西将军是自己封给自己玩的，除了他手下这些人意外，放在外面任何地方都不会得到认可的。
而心在孙乾这般言语，虽未明说，但也算是间接承认了他马超征西将军的名号，而且还是以刘备左将军头衔为证。
如此大礼，如此看待，恐怕换了任何人都会十分满意，更不用说什么心有不快了，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孙乾使者前来我处，又是代表左将军而来，究竟所谓何事？”
心中高兴归高兴，但却不能因此忘乎所以，马超自然是要把话题引到正处，毕竟这可是关系到他未来方向的问题，尤其马虎不得……
其实不用马超问，孙乾自己就会说明来意，毕竟事关重大汉中之重要无需赘言，早一日完成任务自家主公那边便早一日能够发动计划，汉中也能早一日比收入主公之下。
如此在面对中原劲敌曹贼曹孟德时，方能更加的轻松，不至于落到跟愿来那般落魄的下场……
“将军所言极是，那外臣便不拖拉了，此番孙乾代吾主前来，实则是为征西将军的前途性命，家仇血恨而来！”
做使者的不说别的，单单就是这一张嘴胡编乱造的本事就不能差了。
孙乾一上来就是什么性命之忧前途未卜的，不说能够吓唬住马超，但却也要在第一时间让其有心理上的压迫，这才是孙乾的主要目的……
前途性命，家仇血恨这八个字好像勾住了马超的心神，也不得不说孙乾看的准确，说话简明扼要点题中心，直接说到了马超最关心的问题。
是啊，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这算是其一的麻烦，但既然有了选择，马超心里或多或少自然是有准备的，所以这一点定然不是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点。
那还有什么是能让马超关心的，无非便是雍凉根基和报仇雪恨这两方面了……
孙乾很清楚马超需要什么，而反观张鲁磨磨唧唧却又不能找到马超的脉门，所以他这么长时间各种糖衣炮弹的轰下来，乃至行使贿赂，却还不及孙乾到此片刻，说着不到百字的一段话。
用错了方法找错了症结，结果就是失败的下场，根本无从解释和改变。
张鲁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解决，而孙乾这才刚刚起头，却是已经占据了无尽的先机……
‘前途性命，家仇血恨……’
马超两眼放光喃喃自语，甚至一直在旁边面无表情的马岱都露出一副意动的样子。
至于原本对孙乾就寄予厚望的庞德，此刻更是咧着大嘴心下高兴不已。
无他，从孙乾请见到他说出这番话为止，马超的表情一直在变化，这可是之前一段时间庞德见都见不到的一幕。
整天喝酒买醉的马孟起，却是被孙乾这个儒生三言两语便说的心头动荡，庞德又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孙乾说的轻巧，但落到马超的耳中却如同千斤重担，振聋发聩令其深省。
原本马超还以为孙乾需要长篇大论墨迹好一会儿才能够说服自己，结果仅仅只是这八个字，便已经让其心神动荡。
心动，意动方有行动。
马超眼下心以动，意稍动，只待孙乾再加把力气，怕不是便要最直接行动起来了…………
第二十四章 如此这般（上）
心动难耐，意动难平。
马超现在心里面是痒痒的很啊，而原因自然便是来自孙乾说的那八个字，就是这么简单……
‘前途性命，家仇血恨……’
八个字四件事，而这四件事对于马超而言，却是这段时间以来和他关系最紧密最不可分割的四件。
若论重要性，四者当中排在首位的自然是身家性命，因为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条命，这条命没了，哪还有什么资格去想其他的问题了。
什么家仇血恨什么个人前途之类，在性命攸关之前，这些都算不得重要……
但性命虽重，可在马超看来还不是此刻他眼下最迫在眉睫的问题，因为就算张鲁再怎么不是，马超却也没看出来他有半点要除掉自己的意思，所以按理来说其个人性命哪怕不是高枕无忧，却也算得上是暂时无碍。
而在马超眼里，此时此刻距离他最近的一件事，便是将来的前途，亦或者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从冀城到汉中，马超可以说是狼狈而逃不复当初之勇，从一方诸侯落到这般下场，还需要寄人篱下的讨生活，而且还要注意张鲁那勤奋的小锄头，时时刻刻在挖着自己的墙角。
这种身份和地位上的巨大转变，马超一时间是很难适应，但最终让他感到头疼的问题，却还是在深思熟路之后，对将来的前路如何走下去，而感到的迷茫……
前路漫漫，不说一片朦胧，却也是模糊不清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点。
要说当初走投无路才选择的南下汉中投奔张鲁，马超还能是一时情急之下不得已的选择。
可真正当他到了汉中，见到张鲁对待他的态度之后，马超才真正发现自己这一次的选择好像也并非是正确的……
张鲁貌似并非是一个明主，雄主，甚至说一个称职的主公都算不上，这是马超对他的看法。
要知道眼下张鲁手下最器重的一些人是谁，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兄弟家族，还有手下第一亲信杨松的亲族所组成。
什么杨帛，杨昂，杨柏之类的，反正基本都是杨松一系，而且还个个盘踞在张鲁势力当中重要的位置上。
而至于张鲁的宗族兄弟也是不差，首当其中的草包张卫更是最嚣张最跳狂的那一个，甚至靠着他兄长撑腰，可是要比杨松还要跋扈一些……
而这些人，在马超的眼里，基本上都等于是草包一流，根本就入不得他的眼，乃至骂他们草包都算是夸奖了。
唯一一个能够得马超另眼看待的，恐怕也就只有张鲁手下的第一幕僚阎圃了。
可文武终究不同，阎圃虽然为人才华都算上上流，但马超跟他在本职上终是有些区别，所以就算看得上眼也没太在意……
然而问题就在这了，一群草包做手下，张鲁不仅不对他马超马孟起倚重信任，反而还派人来挖他的墙角，甚至还极力打压他，这种行为在马超眼里又怎能落下什么好。
只不过马超却也不想想，他自己本身便是败亡之将，张鲁能够收留他便已经是不小的恩情了，要知道这可是在其拼着得罪曹操的前提之下。
哪怕本身曹操就对汉中窥伺良久，张鲁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但真正能够做出来，却也不得不说张鲁还算是有点胆气和魄力……
然而马超不领情又有什么办法呢，反正他对张鲁是左右瞧不上眼，时时刻刻想要在人家的地盘上发展壮大，然后重新回到凉州去一雪前耻。
只是照眼前这样的局势来看，恐怕是还未等他这边发展起来了，曹操就已经把凉州经营成铁桶一般，到时候甚至是直接南下进攻汉中来了……
而作为旁观者的孙乾，自然是清楚的能看出这些，但他此番到这里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离间张鲁于马超吗，又怎么可能替张鲁那个敌人说话。
要知道马超跟张鲁之间的关系越差，他任务成功的几率便越高，也更是有利于其主公刘备的大计……
看不到前路，心下自是茫然，这也是马超整日喝酒麻痹自己的主要原因之一。
相比之下，性命的问题放在第二位便是无可厚非，而家仇血恨此二者说是两件，但称之为一件事也是不差。
毕竟不论是自己父亲和兄弟等被杀戮的血仇，还是凉州马家根基被夺取的愤恨，都来源于曹操一人耳。
马超到最后也只需要找曹操一个人的麻烦，所以两个算起来便是一件事，这自是没有什么问题……
原本这几件事是深深藏在马超心里的，还并没有哪个外人这么直白的在他面前提过，乃至于达到揭他伤疤的地步。
而近日孙乾作为刘备的使者到此，不下狠手又怎么可能有巨大的收获。
人都是逼出来的，马超现在这样整日喝酒买醉的麻痹自己终究不是办法，说到底孙乾也到此也算是帮他了……
“使者言之确确，可某此时此景，使者难道有什么办法改变吗……”
“孙乾有胆到此，自是有心为将军排解忧难！”
马超和孙乾两人谁都没有明言那八个字的具体内容，双方好似有默契一般，因为各自心里头都很清楚，这种事多说无益，还是直接了当的奔向主体比较好。
孙乾说的再好听，再怎么舌吐莲花，对于马超而言都是白费心思，因为不说出真正行之有效的办法来，便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将军自冀城始，到如今褒中城外，一路走来败而再败，将军系心里难道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
孙乾这话一出，不仅仅是马超，连庞德都跟着皱起了眉头，因为这等特别直白的揭伤疤话语，实在是有些让人很难入耳。
在场中唯一一个面部表情没有波动的人，恐怕就只有马岱自己的了吧，但其心里的想法如何，可能就得问他自己了……
面对孙乾这等话语，马超没有勃然大怒，因为现在的他跟几个月之前的马孟起已经是两个人了。
没日没夜的喝酒买醉，不仅仅是在无尽的消磨时间和精神，更是让马超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已经过去的事实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他不再是之前那赫赫威名的凉州诸侯，而是落魄到需要寄人篱下的流亡人士…………
第二十五章 如此这般（下）
眼见马超只是微微皱眉而没有动怒，孙乾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心中已是大定。
他之所有以方才那般言语，不是真的想要激怒马超，毕竟他又不是有病，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呢。
试探！这才是孙乾真正的目的，也是他对马超做出判断的重要依据之一……
偏激易怒，这是之前蜀中对马超个人的情报获悉，但不见真人又怎能确定一切。
孙乾向来是实事求是的那类，不出言试探他是不会有真正行动的，否则很容易便出现阴差阳错乃至偏离原本计划的情况发生，这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将军乃新息侯之后，将军之父更是汉室忠老一心为公，然不幸被曹贼所害，后将军起兵抗曹，于潼关对立却未曾想曹贼诡计多端迫使将军等联军分崩离析，以至于将军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然将军却想没想过，一己之力不可逆天，一人之勇无挡万军!
将军纵使再勇猛，将军麾下西凉铁骑就算再骁勇，却也难以凭借雍凉一地为曹贼数州的对手！”
明明白白的当着马超面，孙乾就是要告诉他之前所作所为有多么的不自量力。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潼关是双方针锋相对互相僵持的局面，可后来等到曹操一到，曹军便才真正的发力起来。
又是渡河过岸，又是偷袭埋伏，乃至到了渭水之畔，还有离间反计等出其不意的手段，彻彻底底的将关中联军给打惨了。
甚至这其中还少不了马超自己的原因，而孙乾又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哪怕是没有明言，可不管再怎么隐晦，不也终究是说出口了吗，还是当着马超的面……
这也就是马超改了性子，心中对报仇的执念太深，也深刻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否则换了往日凉州马孟起那暴脾气，孙乾此时恐怕已经入锅被烹了。
依旧是没有言语，只是眉头更紧皱了一些，马超很清楚自己想要改变眼下的处境，必须要等待机会。
而最近也最真实的转机，便就是在他的面前，也正是此时在大放厥词的孙乾孙公祐……
吐槽讽刺之事，一时说来一时爽，但却不能一直拿捏着不放，要知道兔子急了还要人呢，更何况是原来的虎狼了。
哪怕虎狼陷入了沉睡，知晓了稳重，可其本性却未曾有过改变，真要是逼到了紧要之处，孙乾恐怕就要以身饲虎了……
所以恰到好处的停下，完全可以在达到自己目的的同时，又不会越过马超的底线，孙乾作为此间老手，焉能不知道这等道理。
一点点的言语攻击，让马超心中火苗燃起，这才更有利于他之后的事情展开……
“将军气恼了？却也是，毕竟此时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然将军却想没想过，这寄居的篱墙也有好坏高下之分！”
“哦？难不成这张鲁不行，汝主刘皇叔便是一处好寄所了？”
被人三翻四次的言语挑衅，马超不可能一点都不还嘴，否则怕不是孙乾没什么事，他自己就得要活活被憋死了。
这不抓住机会，便稍加反击一二，哪怕只是不痛不痒的，却也能够发泄发泄……
“自是如此！”
岂料马超的讥讽之言，到了孙乾这边却变成了斩钉截铁的肯定之语，一时间他却是被孙乾这般言之确确的语气给吓了一跳。
“那便请使者明言罢，否则被怪某不客气了！要知道现在使者可是在汉中，而汉中又是张鲁张使君的底盘，汝潜入至此本非光明正大，若是落到了张鲁手中怕是不好吧……”
显然马超心里有些怒了，可孙乾却越发的高兴，马超这般威胁的话语落到他的耳朵里，简直是如同天籁之音啊。
不说别的，单单就从马超称呼张鲁为使君，根本不提主公二字这一点上来看，孙乾便觉得自己此番北上汉中的任务，怕是没有什么难度了……
离间离间，首要看两人的关系，马超跟张鲁很明显是不存在什么情义问题，只有利益纠葛了。
那这件事岂不是太好办了，孙乾只需要陈明利害，想必以马超自己的判断，也不会继续在张鲁这艘小破船上待着了吧。
要知道蜀中有孙乾之主刘备，北边有刚刚拿下凉州的曹操，这可谓是两面夹击的局势。
除非张鲁能够尽快找到一个破局之法，否则到时候怕不是要跟马超一样的结果，都得寄人篱下讨生活了……
那到时候马超算什么了？别人篱笆墙下土块下的杂草？双重寄人篱下根本没有什么人权了？
这种情况孙乾都不用多说，只是稍微提一下，马超自己在脑子里过一遍，他都是受不了啊。
所以张鲁非明主，那边另寻之，如此简单的事情如果再看不明白的话，那孙乾觉得马超也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还不如直接了当回去让主公北进汉中算了……
张鲁靠不住，曹操不能靠，孙权又太远，那思来想去真正能够摆在马超面前的，好像就只剩下刘备一家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孙乾拜营时，马超那般表现的原因，无非是他自己也很清楚，什么能够得罪什么得罪不起，尤其是刘备这边，很可能是他唯一退路的情况下。
双方理念相差仿佛，乃至于各自都要看对了眼的情况下，如果事情还办不成的话，那孙乾干脆找块冻豆腐撞死算了，虽然这年头豆腐还不是后世那种滑嫩可口的类型，但两者都冰冻起来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密谈论事，宾主尽欢，孙乾进门是饱受刁难，出营时却是庞德亲自送出。
不是马超不想来，而是他如果也跟着一起动，那未免太招摇了一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是被有心人发觉了可是不妙。
而完成此番任务的孙乾，对此更是没有任何的意见，几个人送他又怎样，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孙乾这些年跟在刘备身边别的不说，单单是这务实方面，却是实打实的跟着自家主公学到了不少……
要知道之前他主公刘备境地多么窘迫的时候都有，甚至有时候饭食都有些欠缺，哪还顾得上什么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哪怕是这些年来发达了，刘备却也没有忘本，浮夸虚华的东西一概不要，一心都扑在兴复汉室的大业之上…………
第二十六章 一发而动
孙乾功成身退，马超翘首以待，双方各取所需对商讨的结果都很满意，一切都只等时机到来，那便是全面发动。
只是相较于只言片语口头承诺的刘备一方，马超这边所要承担的风险却是多了许多，乃至于一向唯兄长马首是瞻的马岱也罕见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马岱不怕别的，单单只是怕他们身在汉中，而心在蜀中的这种行为，很容易在暴露身份的时候招致张鲁的怒火。
要知道不管怎么说，这汉中地界上说话最管用的还是人家张鲁张天师，而不是远在蜀中还未有动静的刘备。
如果一个不小心，行岔踏错导致部署出了问题，亦或者刘备那边有另外的打算，有意无意的出卖了他们，那到最后承担最大麻烦的也只能是他们这里。
所以马岱的担心也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实事求是的有这种想法，也依着自己的性子向兄长点明，否则真的到那时候，发生了此等事情，就因为马岱没有事前说明给兄长以提醒，而导致最后的惨淡下场，那马岱恐怕会内疚一辈子……
只是相较于马岱的担心，主事人马超却丝毫没有在意，这其中有他西凉马孟起对自己的信心，更是因为眼下他们除了孙乾提出来的这条路可以走之外，貌似也没有什么别的路了。
一直窝窝囊囊的在张鲁手底下混日子可不是个办法，将来如何如何是一点前景都看不到啊，又怎么有机会着为家族为自己报仇雪恨呢……
父马腾之血仇，潼关渭水之战辱，这些种种可都时刻铭记在马超的心里，更不用说新添的冀城之耻了。
如果马超心里的仇人排个顺序，曹操当之无愧的第一，紧接着便是杨阜，随后就是他瞎了眼看重的尹奉，等把这些人都干掉了，往下数可能才是姜叙他们这一批。
所以在没有完成报仇大业之前，或者是为了进一步能够让自己有机会报仇，马超不得不做出改变，也不得不做出选择……
好歹也是羌人眼中的神威天将军，马超自己也不想整日里喝酒买醉，眼下既然孙乾出现给了他另外的选择，马超除非是脑子喝傻掉了，否则肯定是会做出正确判断的。
刘备刘玄德，手中有着益州除汉中，荆州除荆北一部，实力在当今天下众诸侯当中也是前三之列，跟江东孙家一直在竞争第二名的位子。
而掌握中原和河北的曹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但要说能够有资格与曹操掰一掰手腕的诸侯，恐怕普天之下也就只剩孙刘两家而已了……
当初逼不得已之下，马超选择了投奔张鲁，结果没多久便心生悔意懊恼不已。
现在刘备既然派孙乾悄然至此与他联络，又是表吸纳除了招揽的意思，完全不似张鲁那般心中只突他马超的身子，而不想给出太多的价码。
相比孙乾代表其主公刘备给出来的条件，马超觉得张鲁那点小恩小惠简直就跟骂人一样，如此该怎么选择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至于马岱的担心，在理是在理，但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因为他们本身也只有这条路能够继续走下去了。
反倒是庞德对于自家主公能够重新振作起来而十分兴奋，更是积极赞同主公向刘备方向靠拢。
这不仅仅是因为庞德不想在这汉中之地徒耗时间浪费生命，更是因为他十分瞧不上张鲁这个虚伪之徒。
表面上对他们礼待优惠，可实际上却打着别的注意，单单只是离间分割这种做法，就已经让庞德对他无甚好感了。
更不用说他们到了这汉中地界上，竟然连个城池安排都没有，汉中郡治南郑城都不让进，只给了褒中郊外的一处小地方用来屯住扎营。
而且还掐着粮草供给方面，完全就是半死不活的养着他们，看那样子无非是留一手想要在后面可以随时拿捏得住。
这种做法在张鲁那边看来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作为当事人的庞德心里可就不爽了，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一面让自家主公重新振作，一面还能够另寻他处寄身，免得在张鲁这边继续受气……
然而庞德现在是高兴了，可是他却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马超在张鲁这边可是混了不短的时间，而且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跟马超直接闹翻，最后还投靠了曹操，结果却死在关二爷的刀下。
这回孙乾出现，刘禅插手，直接让庞德的命运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最起码是不会死在二爷的刀下了。
也不知等到庞德见到刘禅的时候，会不会对自己这个冥冥之中的救命恩人有几分亲切之感……
任务即已完成，孙乾留在汉中只有危险再无用处，自是在细作安排下马不停蹄回蜀中去。
当初进入汉中地界是麻烦，但出去的时候可就轻松了不少，张鲁对南封锁的策略就是管进不管出。
严防死守入口，怕就怕蜀中刘备那边的细作潜入进来探听消息，而有人要离开汉中，那自然就不管他什么事了。
所以困难重重的进，轻轻松松的出，孙乾马不停蹄的赶回到白水关，第一时间便手书一封，命人八百里加急将此信传至成都，交由自家主公刘备手中……
孙乾有任务安排，不代表刘备就干坐着等他，毕竟计划实施也得考虑成功失败。
如果孙乾不成，乃至出了岔子，刘备自然就得放弃原本定好的计划一，转而启用备选计划二，所以别看成都表面上安安静静百姓该怎么过日子依旧不变。
可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风云四起，以刘备亲自下令的秘密部署却是在孙乾出发的同时就开始了，一点都没耽搁。
如若孙乾成功，那一切自然是顺势而发，反之则也没差，总归汉中是要打，而且是要速战速决不能拖延。
要知道刘备的想法可不少，刘禅的胃口更是不小，汉中是益州之一攻占夺取自是在情理之中，但仅仅只有这一郡之地张鲁一家之敌显然不值得刘备他们如此上心。
要知道再往北边一点，可是还有更让人眼馋的东西呢…………
第二十七章 城门望娘石
成都内左将军府，也便是之前刘璋的府邸，只不过现在益州换了主人，这州牧府便被刘备给换了个匾额，就成了他大汉左将军刘玄德之府。
只不过此时府中主人刘备却不在此间，而是下到军中去巡查将士们了，而作为府中少主的刘禅，却也没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其人此刻正在城门处翘首以盼，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原本益州是被刘备封锁了消息，目的就是防着江东那边的盟友孙权，结果却千防万防没起到作用，人家孙权没用多久就知道了益州变更州牧的消息。
那刘备自然也没必要再做什么无谓的封锁，原本做戏的样子也就不再需要，故而他早早便派人往荆州去将自己的家眷和手下人的家属都接到益州成都来。
毕竟相较于处在内地大后方的成都，不管是南郡江陵还是公安县城都在一线之地，真要是有什么突发事情还是比较危险的。
武将文谋在前面拼死拼活的，谁不想自己的家人在后方安安稳稳的待着，这样他们也能更安心不是。
故而刘备才有这一番折腾，毕竟他自己的亲眷也都在荆州呢，心里头着实是有点不太放心……
只是相较于刘备当初称舟入川的迅速，家眷中多为老弱妇孺，一日之中的行程自是不多，这速度自然而然就慢了些，毕竟要照顾到方方面面，走的快了肯定是不成的。
前后加起来也不少时日了，前日刘禅才收到消息，自己娘亲和二娘终于是要抵达成都。
那算算时间，车队便是在今日到达终点，作为人子的刘禅，又怎么可能不在这个时候去城门处候着，准备迎接自己的前娘呢……
只是有一点是让刘禅有些奇怪，按理说这次家眷迁移，他老爹那位名义上的正室，也便是刘禅名义上的娘亲孙夫人，却没有跟随一同前来。
反而还留在公安县城之中，却也不知道是因何之故……
为此刘禅还专门找自己老爹刘备问了问，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名义上的长辈，哪怕之前刘禅对她的感官不太好，而且还时常被欺负，却也不能视作仇人不是。
可没想到这次刘禅却是碰了一鼻子灰，老爹刘备什么都没跟他说，反而还冷着脸让他不要再提此事，好像从来都不曾存在什么正室孙夫人一般……
老爹头一次这般态度，刘禅自是没有多问，但不用他多想，恐怕也能猜得出这其中的猫腻。
虽然那场婚姻是两家联合的政治产物，但孙尚香好歹也是自家老爹名义上的正妻，结果这次却是不闻不问乃至不到蜀中的态度。
这其中要是没有江东那边的插手，刘禅那是打死都不信的……
只是这事跟他却是没有多大的关系，几分长辈的情谊到这里也算是断了，说到底内情如何刘禅虽然不知，但不管怎么说肯定是有一方做的不太地道。
然而就冲他老爹那天阴沉的脸，明显恶劣的语气，刘禅猜测，十有**又是孙权那家伙再主动搞事情……
你说你个孙十万，就老老实实的不行吗，非得左搞右搞的上蹿下跳，自己治下都没搞清楚呢，还有闲心管着别人。
与其总是想办法去坑自己的盟友，倒不如琢磨着怎样才能吃到扬州全境或者几分徐州吧，再不济也得把自己治下整顿的安分一些，总靠着手下的家族私兵算怎么回事，这种隐患巨大的做法，老阴哔孙权不可能看不出的，刘禅对此就是很想不通，不明白孙权为什么放着内部问题不治理，反而总想着在外面搞事情……
只是这次倒是刘禅想错了，江东的问题可不是孙权想搞定就能搞的，别说他不想治理，而是一片乱麻根本无从下手。
要说有一把快刀也行，这样孙权还能狠下心来动手，可问题是他连那刀都没有，这乱麻自然是砍不了拆不开了，也便只能另辟蹊径将内部的问题转嫁到外部，也便是对外曹操那里。
只是几次三番的失败，导致孙权的对外战略一筹莫展，如此便是退而求其次，倒霉的自然只能是别的人，比如说刘禅的老爹刘备。
所以这一次到时刘禅坐着说话不腰疼了，他毕竟对江东了解不深，更加没有孙权看的那么仔细，所以才有那种想法也不足为过……
不过这些也只是刘禅一人只见，孙刘两家到现在还是盟友关系，就算其中有些小矛盾小问题，但在大局观念上不出现分歧就成。
小动作不断又如何，反正只要是不吃亏，随便孙乾那边怎么折腾，到时候待刘备这边发展壮大起来，所谓的盟友关系就是重新确立一下不是没可能的……
瞪大了双眼眺望前方，刘禅是垫着脚一蹦一蹦的看，却还是除了一片林地之外，视野中就只剩下大道尽头，零散行人，根本再无其他。
本来刘禅是打算爬到陈到的肩膀上，用自己小时候那专属的座位看一看，毕竟站在高望的远嘛。
只是当刘禅比划了一下自己跟陈到之间的身高差距之后，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个头竟然蹿升了不少。
这会儿再想要做到陈到的肩膀上，那可就不是什么小儿玩耍了。
想想一下，一个半大小子做到一个老爷们的肩膀头上，两只腿耸拉着到人膝盖处，这种惊悚的场景刘禅只觉得一阵恶寒，随机便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在脑后了。
没了高处给他眺望，那就只能自己给自己增高，这才有了现在他一蹦一蹦独自眺望的景象……
从清晨等到了日头正中，刘禅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两只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这长时间的站立，刘禅都感觉自己身上关节僵硬了许多，怕是娘亲没到，他已经先一步变成望娘石了……
许是刘禅的念叨起了作用，在他视线的最远端，终是出现了刘备往荆州迎接家眷的车队踪影。
“到叔快看！娘亲他们到了！”
刘禅兴奋的招呼了一声，脚下却是不慢，翻身上了小毛驴，忙不迭的朝着车队方向跑去，而陈到更是先他一步发现，只是没有刘禅这么焦急罢了，毕竟身兼护卫要职。
现在刘禅匆匆跑出去，陈到自是赶紧跟上，生怕少主在这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毕竟在他眼里那什么黑皮白皮的都不靠谱，远远不如其胯下战马来的稳当。
尤其是小毛驴那一颠一颠的奔跑，陈到这心也跟着一颠一颠的，生怕刘禅是哪一下没坐稳，直接被颠下来给摔个好歹…………
第二十八章 急唤
刘禅可没在意自己这什么少主的身份，就算他尊贵又如何，一样是甘夫人的儿子，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
更何况前世本身就没有享受到母爱的刘禅，今生自然是极度贪求一些了，旁人见了也不会多说什么，反而还会对刘禅这般尽孝恭谦之状而感慨几分……
许久不见娘亲，甘夫人的脸上却是平增几分老态，但却也多了几分雍容之资。
如果说之前的甘夫人还仅仅只是一小妾面貌，那现在的她便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皇叔之妻后宅之主的身份。
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自己娘亲又是如何改变的，刘禅并不知道内情，但不管怎么说，有这样的改变终究是好事，刘禅对与自己娘亲的变化没有意见，前后两种对他而言都无所谓，反正他都是甘夫人的好儿子……
只不过自己亲娘都成熟了，为什么二娘糜夫人还是原来那样，刘禅揉了揉自己的脸蛋，浑身上下满是怨念，终归还是没有逃脱那命运的魔爪，被狠狠的揉捏了一番。
本来刘禅还以为娘亲会劝阻二娘，结果证明他是白费心思，长辈们的想法根本不是他能猜透的。
糜夫人捏的舒服正起劲呢，甘夫人这个刘禅的亲妈不仅没劝说，反而还笑眯眯的一脸赞同状，着实是让刘禅感到无力，只能听之任之随他去了。
左右不过是一张面皮而已，舍了就舍了，这年头也不是靠脸吃饭，才华才是第一位的。
想他堂堂刘禅刘阿斗，就算没了这张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小胖脸又如何，少主这位子不一样做的稳稳当当。
至于他靠老爹刘备的这种行为算不算无耻，刘禅表示根本不算什么是，旁人羡慕嫉妒又如何，有能耐他们也找个好爹啊，反正他刘阿斗就是要拼爹怎么着吧。
旁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他又不痛不痒的，难道还要没事找死非得在意那些屁话不成……
母慈子孝的场景虽然很美好，但可惜还没持续多长时间呢，就被人给破坏了。
刘禅这边迎接娘亲入城，他老爹刘备那边却也没闲着，毕竟益州百废待兴，汉中又觊觎在望，麻烦事那是一大堆，刘备就算想清闲清闲，也没那个功夫。
本来刘备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做恶人，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宝贝儿子跟自己亲娘亲近他还能吃醋不成。
然而问题是孙乾那边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刘备不得已之下也只能让刘禅赶紧回来，毕竟汉中的重要性是无需多言的……
老爹亲自派人传唤，刘禅自然也知道轻重缓急，想必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否则老爹也不差这会儿功夫，在这个时候耽误他。
一面是远道而来还没歇脚的娘亲，一面是着急传唤他的老爹，刘禅很是犹豫。
反观甘夫人在看到自己儿子脸上踌躇不定时，却上前安抚道：“阿斗能来城门迎接，为娘心中已是十分高兴了，然男儿乱世当以大业为重，汝父有事唤你，自去便是，娘亲这边如此多人，难不成少了你还不知路了？”
“可是娘亲才刚刚到这成都，儿还未……”
“我儿糊涂，这等小事焉能与你父的大事相比，还不速去！”
眼见刘禅犹犹豫豫的，甘夫人当即板着脸语气严厉了几分，到是让刘禅吓了一跳。
自家老爹发火刘禅根本不怕，因为他有的是办法让老爹冷静下来乃至喜笑颜开。
可娘亲生气却是让刘禅最头疼也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那自然是什么犹豫都没有了。
刘禅告罪一声，带着陈到匆匆忙便先一步跑回城里去了，毕竟他在这犹豫了好一会儿，耽误了不少时间，老爹刘备那边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被耽搁了也不太好，还是加快些脚步吧……
另外一边，刘备本来正在军营当中跟将士们沟通感情呢，毕竟要向手下为自己拼命效死，可不是靠着些许钱粮银饷就能够办到的。
殊不见战场之上溃逃败亡的士卒不知几何，若有敢战不溃奋命效死之勇武将士，其作用之道不可估量，乃至于能够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所以别看小小的士卒毫无其言，但很多时候，他们却是要比战将统帅更为重要……
而一步步从小势力发展到眼下这个阶段的刘备，更是深知这一点道理，所以时不时的便与手下军卒洽谈接触。
能够尽可能的满足士兵们的要求，能够让士兵们知道他这个主公心里惦记着手下人就足够了。
小卒们不求多少，温饱银饷，许战后几亩良田躬耕，封侯拜将之念或许有，可却并非致辞一条路可走。
有野心的人自会一步步往上爬，而甘心做下层基石的亦是不少，两者都需要照顾到，这才是刘备觉得自己最应该做到的……
只是他才刚刚到军营校场，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呢，就被一封快马急件给打断了思绪，正是孙乾到白水关后，派人八百里加急传到成都的那封。
其实刘禅在城门口时也看到了那加急的信使，只不过他一心都在娘亲甘夫人身上，哪里顾得上其他。
结果倒好，刘备那边收到了信，直接将刘禅也给叫了过去，毕竟汉中事关重大，有消息则第一时间为重中之重，所有的一切都要为其让路……
紧赶慢赶是终于跑到了军营校场，刘禅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里埋怨老爹为什么把议事的地方换到了这里，害得他跑了这么久。
如果刘禅知晓这次议事摆在军营当中，仅仅是因为刘备是在这里收到的急信之故，却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老爹才是，其他的都不重要，毕竟汉中战略怎么说也跟他刘禅又不小的关系。
虽然后面那些种种细节等战略部署他没有参与，但也不能抹杀他之前的功劳不是。
更何况作为益州的北方门户，又是北伐出川的要道，汉中在刘禅的眼里自然也是十分重要的。
要知道原本历史上诸葛孔明六出祁山的根本，便是在汉中上，若是少了汉中，别说出祁山了，怕是连巴地都要保不住啊…………
第二十九章 为人父，不容易
秦岭之南，巴山之北，汉中贯中，是为汉中郡地……
此间地势中低四高为盆，居中养精蓄锐易守难攻，是蜀中北上出川入凉州三辅之要地，亦是凉州南下蜀中之必经。
刘备觊觎汉中日久，曹操更是如此，只不过刘备能够腾出手来对付张鲁，曹操还得转心整治凉州内部的问题，毕竟马超虽然滚蛋了，但韩遂和其他小股流窜势力犹在，这也亦是迫在眉睫。
所以啊，这等大号的时机刘备如果不抓住了，那岂不是白白给自己添堵，放任汉中之地多出来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真要是一拖再拖等到曹操空出手来，那怕到时候两家就得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而非是一朝一夕短促而迅雷的交锋……
因而刘备才是一刻都不想耽搁，在军营中便立即招人前来商议，或者说正是开始他们对汉中的战略才对。
那刘禅作为此间战略的最初发起者，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便也是要在场的不是。
刘备一方面是打着培养继承人的注意，毕竟多听多看才能更快的增长阅历明晰事理。
而另一方面，却也是刘备心里头有点别样意思，毕竟之前几次三番刘禅在关键时刻都有亮眼的高光表现，这次汉中战略更是由他先提出马超这一点。
刘备不说全盘都依靠自己这宝贝儿子，但不管怎样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力，真要是万一有个什么灵光一闪的，那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
也正是因此，刘禅才被他老爹拉到了这里，没头没脑的参与到了对汉中战略的第三次会议之中，只不过这一次和前两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罢了。
第一次是点题有个大概方向，刘禅很荣幸的参与其中还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而第二次便是细枝末节乃至后备方案的部署问题，这其中就没刘禅什么事了，毕竟那时候他已经带队去南中历练去了。
不过就算他不去历练，这等事说实话也用不着他，卧龙凤雏加法正，还有张松黄权等一干大才在，刘禅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全挤出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所以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什么时候出风头，什么时候需要消声，刘禅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
先知先觉是他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凭此便小视天下英豪却是真的大错特错。
旷古至今能留名青史者不知几何，个中笔墨多少浓淡，却都是当世中非凡之人。
刘禅自己就算有点小九九，怕也比不上人家真正的大才，所以老老实实靠着他那点先天外挂混日子就好。
反正大方向不错的，凭借自家老爹现在这超级豪华加强版的阵容，再有抢下来的时间，将来的路怎么说也要比原本历史上容易太多了……
至此，经过两次对汉中战略会议后，大方向小细节都有了清晰明确的表达，而这第三次，却更像是一种出征前鼓舞士气加强信心的演讲罢了。
所以刘禅在急急忙忙找到老爹刘备以后，是半句话都没机会张口，全程都是刘备在激情豪迈的发言。
旁边再有诸葛亮随声附和以作映衬，两人前后搭配一句半句的完美表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事前对过台词呢……
所以说嘛，鱼水之间的关系密切也不是空穴来风，眼下这般如此紧密的配合便足以说明一切，反正刘禅是看呆了，也不知旁人心里作何想法。
经过刘备一番激情昂扬的演讲之后，在场不论谋臣武将，有一个算一个俱是心潮澎湃，恨不得当场杀到汉中擒下张鲁献于自家主公。
而刘备在见到自己这番话有了巨大成效后，心里也是十分满意，还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刘禅，尤其是看见刘禅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时，心里更加得意了几分……
为人父者难啊，为天纵大才之父者更难，刘备自大体会到做父亲责任的那一刻，就一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的意思。
平日里他对刘禅能教导的东西太少太少了，虽然师承卢植卢子干，可刘备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而且他的老师也不是那种传统教习经史子集的那种，自然更别说他或什么父教子道了……
论到教学的能力，刘备都比不上孙乾诸葛亮这些人，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很记挂的事情。
更不用说刘禅这孩童身子成人灵魂的奇怪状态，使得他平日里不淘气不惹事，规规矩矩一点乱都不捣，刘备就是想要找机会树立起自己为人父者的威严都是剑难事啊……
这回好不容易有了彰显的机会，刘备可是拿出自己十二万分的能力，尤其是这嘴皮子上的功夫，这可是比他双股剑法更加得心应手的招数。
如果这回还不能震慑到刘禅，让他做父亲的威严拔高几分，那刘备还真就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对儿子言传身教的了。
毕竟刘禅的成长历程可是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亲眼所见的事情做不得假，却也更加让他心惊肉跳……
不过好在这次还是将刘禅震住了，刘备对此十分的满意，甚至都要比对汉中展开攻势还兴奋几分。
这也许就是他为人父者最后的底线了吧，自己挽尊自己知，这种感觉旁人可是一点都体会不到的……
收敛了脸上暗藏得意的微笑，刘备拍了拍宝贝儿子的肩膀，心下有些感慨。
这才多长时间啊，原本还是小豆丁的样子，结果一眨眼的功夫竟然都蹿的这么高了。
刘备自己伸手才发现，刘禅的脑袋已经到他肩膀处了，这要是再过几年，还不得跟他二叔三叔一样高？
想至此处，刘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道自己是胡思乱想罢了，毕竟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尤其是小孩子发育的问题，怕是连华佗华老先生那种当世神医也说不清楚吧……
然而刘备又没问过华佗，怎能轻易的断定，毕竟堂堂华佗华元化可是连脑壳都敢随便乱开的，还差那几节腿骨不成。
只不过这长个子发育乃是人身体正常的现象，华佗也没到什么事都随便开刀的程度，所以刘禅是不用担心他这两条腿跟自己分家了…………
第三十章 起兵北上
好不容易有机会树立一下老父亲的威严，刘备自然是见好就收，免得乐极生悲到最后又惹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过很显然这一次刘禅没心情跟他老爹作对，汉中之重在前，马上又要跟自己娘亲分别在后，两相叠加起来，老爹刘备的那点小问题根本算不得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娘亲甘夫人从荆州赶到了成都，结果他们前脚到，刘禅后脚就得跟着老爹北上。
孙乾的传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今天来，刘禅心里头万分无奈也莫得办法，毕竟大事为重，乱世当中亲情小节应当放在一边，更不用说只是阔别日久的重逢，而非什么生离死别的不见……
所以就算刘禅心里再怎么不得劲，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作为老爹钦点的随行人员，刘禅是不去都不成。
只不过成都百废待兴，总不可能将所有人都一股脑的拉倒白水关去跟张鲁火拼，调动超级豪华的阵容，怕也是太看得起他张鲁了吧。
更不用说汉中内里还有暗手在，这里应外合之下，汉中如果再拿不下来，那刘备干脆自己抹脖子好了，还谈什么复兴汉室的大业……
当然，万事以小心为上，不能骄纵不能轻敌，万全准备是一方面，临敌阵前不出岔子也很重要，意外往往随时可能会出现，也说不准就能左右一场结果已定的战局呢。
故而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能因为张鲁是个弱鸡就轻敌，这可是为将帅者的大忌……
法正，张飞，魏延，严颜，黄权等人随行北上，而诸葛，张松一应人等则各自坚守岗位署理蜀中内务。
尤其是诸葛亮，更是肩负统筹益州的重担，刘备对其能力的看重，对其忠诚的信任，都是非常人所能比拟的。
而诸葛亮自然也是有足够的资本，能够得到这些看重和信任，否则随随便便换一个人代替他，能力和忠诚都是两说的事情……
蜀郡太守法正为随军军师，这恰恰是最适合法正的职位，平常处理蜀郡的内政已经让法正受够了，临阵对敌出谋划策才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
相比诸葛亮一心扑在政务上废寝忘食，法正更喜欢钻研那些个阴谋诡计狡诈兵道。
别以为这战场之上用什么阴谋战法就是令人所不齿的，光明正大一说是不存在战争当中。
两军的正面交锋，明刀明枪的拼杀就已经算是光明正大了，剩余的奇谋妙策诡画阴法之流，也完全是在情理当中。
战争从来不计较过程，只论最后的胜败结果，因为只有真正的胜利者，才有资格站在高处肆意张狂，而失败者只能是尸埋泥土魂散四野……
所以说法正研究此道乃至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是刘禅都对此几位赞同。
如果不用些计谋来赢得战事，如果每一次都是真刀真枪的以血还血的拼杀，那光凭着益州跟荆州的家底，就算是全都赔进去也根本不是人家曹老板的对手啊……
中原平坦地势，利于粮种发展，经济流通和人员居住，所以不管是人口还是粮食经济方面，占据了中原乃至河北一带的曹孟德，都是要比刘备这里强出太多太多了。
就算是孙刘两家全都加在一起，也不敌曹操一家，所以纯拼硬实力是最不值的做法，只有另辟蹊径取巧而胜，才是最合适最恰当的……
那此番北征汉中讨伐张鲁，有法正一个人已经是足够了，让其独当一面自是不可，毕竟谋臣非统帅，这方面法孝直还是不及诸葛孔明的。
但作为随军军师，专门替主公出谋划策，那还是轻轻松松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另外的人选，刘备可以说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该照顾的都照顾到，没有对手下各家有说太过偏颇的地方。
想魏延代表的荆州，严颜代表的益州，还有他三弟张飞代表的元老派系，三方都有人出马，到时候功劳什么的一样少不了，自然谈不上打压谁亏待谁一说。
本身这种按区域划分手下在刘备看来并不合适，毕竟如卧龙，如法正，还有自己二弟三弟这些人，基本上已经超脱出了地域划分的范畴。
但要说不按照地域划分也是不行，这种长久以来已经形成规矩习惯的做法，可不是刘备一时之间就能够改变的。
殊不见之前刘璋治下时，益州派士人和东州士人之间你来我往掐来掐去的，刘备想要避免这样的问题提，那也得一步一步走，总不可能一蹴而成。
哪怕是再大公无私之人，心里也终究会有一块地方是软肋，毕竟真正能够做到舍己为人完全奉先的，哪怕是圣人都不行，如果那种人真的存在，可能也就是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神人吧……
所以为了平衡，为了手下不出乱子，也是为了抹平大家之前的隔阂，刘备是操碎了心。
其中更多却是想要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刘禅打好基础，他这一代乱一点无所谓，总归是刚刚开始一切都有机会改变。
如果等到刘禅当家做主的时候，手下各方还是这般互有间隙不能精诚合作，那才是最大的麻烦啊……
刘璋的前车之鉴可是让刘备记忆犹新，他可不想和刘焉一样，摆下一堆烂摊子给刘禅，这可不是为人父者应当做的事情。
只不过刘备这心里想法要是让刘禅知道，可就有些乐子了……
因为刘禅可是知晓原本的历史走向，虽然现在已经被他搞得面目全非，但如若没有他的话，历史车轮轨迹不发生变化，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路子走，好像他老爹刘备也是跟刘焉一样剩下一堆烂摊子啊。
二叔关羽丢了荆州还可以说是孙权那个老阴哔背刺弃盟不守信义，可后来老爹刘备贸贸然的伐吴就是真的在作死了……
没有做到见好就收，反而还犯了兵家大忌之轻敌，结果被一书生陆逊烧了个七零八落。
蜀中青壮烧干净了，二代人才烧没了，连带着老将百战老卒也给败光了，那白帝城之后，交到刘禅手里的不是一堆烂摊子又是什么啊。
就算是多了一个诸葛孔明又如何，家底不殷实，本身就经不起这样伤筋动骨的挫败，到最后成为三国中最先灭亡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第三十一章 兵合白水
大军集结开拔，各部将领带兵出发，统帅自是刘备刘玄德，军师法正法孝直，当然还得算上随军吉祥物刘禅刘阿斗……
真正的大战时，刘禅本身就没有几次决策的时候，南中平乱之时，刘禅虽然是有统率之实，可那只是对付蛮夷，说实在的这其中水分比较大，不被旁人认可也实属正常。
所以这次在军中他这吉祥物也算是实打实的，没有一点掺假，刘禅自己也乐得于此，在一旁仔细的观摩学习多好，贸贸然的参与到这种大战当中，万一一个不小心搞出点大麻烦了，那到最后给他擦屁股的不还是老爹刘备吗。
刘禅自觉能力还是有些欠缺的，一面学习一面成长，这才是他现在应该保持的状态……
当然了，刘禅也没有妄自菲薄的意思，该开口时也不能少了他，毕竟他也不好眼睁睁的看着老爹直接往坑里跳不是。
先知先觉的能力是不错，可眼下车轮轨迹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偏移，此番跟张鲁正面相撞可是在历史上没有发生过的一幕。
这一次刘禅能够掌握的先机可是不多，到时候随机应变肯定多过事前定计，也正是适合他的学习机会，见识见识法正的阴谋鬼算到底厉害在什么地方……
所谓事出有因师出有名，搞掉刘璋都得有个大义名号，更不用说张鲁了。
只不过相较于刘璋这边的麻烦，张鲁那里显然就轻松多了，毕竟那位老兄之前的案底可是不少。
当初刘焉把张鲁放在汉中，本身就是打算用张鲁来挡住朝廷的问责，汉中太守自然也是死在张鲁手里，甚至还有其他不少人也一并被张鲁给干掉了，目的自然是想要坐稳汉中头一把交椅的位子……
而高举汉室大旗，以正义公理为名的左将军刘备，派兵征讨那乱臣贼子张鲁岂不是顺理成章再合适不过的事情。
他张鲁擅杀朝廷明官，封锁汉中不尊王命，以下克上侵犯蜀中巴地，等等罪责无以计数，这些都是讨伐张鲁之大义所在。
甚至刘备手里还有最佳的人证，前任益州牧刘璋可以亲自站出来指认张鲁的暴行，那对广汉蜀国广汉郡乃至巴郡等多处的侵略烧杀，这些年来种种恶行加在一起，都够他张鲁腰斩好几回了……
这等朝廷逆贼难道不该讨伐吗，反正大义的旗号打着，刘备打张鲁便是顺应天命兴王师灭逆贼。
而张鲁要是投降则罢，也算是迷途知返到时候可能还会从轻发落，但要是负隅顽抗啊，那就是公然对抗朝廷，大逆不道之上再添几分罪责……
至于张鲁在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名义上问题，在刘禅看来十有**是没放在心上了。
毕竟这家伙心狠手辣也不是什么一般人，要不然怎么可能在汉中这地方稳稳当当的逍遥了这么些年呢……
至于老爹刘备为什么能代表朝廷旨意，衣带诏这事就不用多说了，汉帝现在身陷囹圄外界自然是要有个代言人的。
当今天下各路诸侯，刘姓皇族正统者唯刘备一人耳，若他还代表不了朝廷的意思，那还有谁能够代表？
难不成要那曹操曹孟德来转述皇帝陛下的旨意不成？然而从曹操嘴里说出来的皇命，到底是汉帝之令，还是他魏公曹操之令，就不好说喽……
成都本部兵马一万，巴西张飞部一万，两部加在一起总计两万大军，此为讨伐张鲁之军。
其中荆州军五千，剩下那一万五则是益州兵，当然不是之前刘璋手底下那群软蛋，而是重新经过训练的新一代益州兵。
虽然底子还是原来的那一批，但被魏延和张飞操练过之后，他们的精神面貌可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纵使现在还不及荆州军的战斗力，但却也不是那种士气低下不成阵型的弱鸡了……
眼下只需要再经历几场实打实的大战，让这些兵丁再重新见见鲜血，这样就能更好的唤起他们心中的战意。
到时候与汉中张鲁交锋时，就算不能碾压，那五五开总归也是没什么问题的，更不用说还有五千荆州精锐压阵，这才是刘备手中最宝贝的破阵主力……
试想一下，当双方战事陷入到僵局中，突然多出来这么一股战斗力爆表的部曲，那战争当中的天平一下就被破坏掉了，张鲁那厮始料未及之下，焉能不败！
当然了，想象归想象，真正到了战时还是需要随机应变的，一味搬用陈旧老套的东西总归还是不可取之事，老一套自有老一套的好处，但革新才能真正的促使进步……
再跟娘亲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刘禅重新穿戴好他特定的衣甲，骑上高头大马跟在老爹身后，少主总归是要有个少主的样子。
以前小黑皮做代步没什么问题，但现在可是要上战场了，再骑着驴子岂不是徒增笑话。
但要让刘禅一下子便学会骑术也是不可能的，故而刘备特意找了一匹温顺的母马为刘禅的坐骑。
这马性子温吞不急不躁，总不会平白尥蹶子将刘禅给掀下马去的，更不用说他身边还跟着陈到，时时刻刻盯着自家少主的动静，自然是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只不过初次独自骑马的刘禅却还是有些胆战心惊，双手死死地抓住战马扎束起来的鬃毛，竟是给这匹性子温和的母马都抓的有些毛躁起来。
平日里旁人骑马哪有抓住鬃毛不撒手的，母马一时间难以适应，更不用说那股子难受劲了。
下意识的便扬蹄踢踏，晃动脑袋打喷嚏，很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少主！这边有缰绳可以拽着，你还是不要抓着鬃毛了，要不然再温顺的马也受不了这种的……”
陈到费力的掰开刘禅双手，颇有些无语的说着，只不过刘禅现在嘴唇微微哆嗦着，很明显是没听进去啊。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双手只是被陈到放在缰绳上便下意识的死死抓住，看来让他独自一个人骑马还是有些难度的。
眼见宝贝儿子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刘备觉得还是保险一些比较好，直接对着陈到说道：“叔至，我看你还是跟禅儿同乘一骑吧，也好手把手的教教他，总归是第一次骑马心下有些紧张也是正常的。”
“末将遵命……”
陈到笑着摇了摇头，一个翻身便坐到了刘禅身后，充当起了临时的马术教习……
背后有依靠，刘禅这微微发慌的心里也镇定了几分，在陈到的指引下慢慢正好坐姿。
眼见事情解决了，刘备也不再耽搁，发号施令大军开拔，目标直指白水关，那里可是他跟二弟张飞汇合之处…………
第三十二章 三爷踏雪而来
兵起连年，烽烟不息，白水关从刘璋时便成为了蜀中跟汉中的交锋之所。
高耸的城墙劣迹斑斑，老旧的砖墙和新补的城墙共在一处，映射出这座关城的辉煌过去。
对于蜀人来说，白水关便是阻挡外来入侵者的第一关卡，也是能够让张鲁那厮这些年来都未曾肆虐蜀中的最主要门户，站在关城下，抬头望着高高的门楼，心里也会平白多出一份安全感来……
只不过相较于白水关的重要，跟它有着一样作用乃至地位丝毫不差的葭萌关则显得逊色很多了。
这其中自是有张鲁对葭萌关不甚看重之故，毕竟汉中就算再怎么丰硕富强，可也只是一郡之地，哪怕武都和广汉属国等皆在张鲁治下，却也没有增添多少底蕴。
故而有一个白水关就足够张鲁全心全意的针对了，哪还有另外的心思平分战力，调集一半人去搞定葭萌关呢……
如此一来，本身也是坚城壁垒关墙一座的葭萌关，在蜀人心中的地位自是远远不及白水关呢。
这一点无可厚非，任谁也扭转不了这样的印象，但刘禅以为，从今往后不论是白水还是葭萌，都应该从蜀人心中抛弃掉了。
大汉复兴之路漫漫长，若一心扑在蜀中的防务上，眼光如此之狭隘短浅，又怎么可能有资格去窥伺长安，窥伺洛阳神都乃至中原，乃至整个天下呢……
什么白水关，葭萌关的，这些防御关卡统统没有必要再加强防护了，光耀大汉重新崛起的道路没有后退，只有不断的前进前进再前进！
当然了，这些也只是刘禅在第一次见到白水关时心生的感慨而已，也是他以为目标努力实现的将来……
经过一路的适应，再加上有陈到这个尽职尽责的教练，刘禅的马技是日益增加，很快便正式取得纵马上路的资格。
不过可别以为刘禅上手快就觉得骑马是个简单事了，到现在依着陈到的说法，刘禅这小小的骑术也不过是刚刚才入门而已。
这一盆冷水是直接浇灭了刘禅原本的那点小欣喜，让其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暗叹万事不易啊……
‘前世自己连驾照都没有拿到手呢，结果这一世却先考虑马票，也算是圆了自己持证上路的梦吧……’
刘禅踢了踢坐骑，脑子里却是想起了这一档子事，只不过前世今生终究不同，总是着眼过去式，却不如将目光放在当下的好，比方说他眼前那正飞速奔来的一骑，竟是直直朝着大军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这般放肆的冲击军阵，难道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刘禅心下正疑惑时，却发现老爹刘备等人好似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摆明着这里面有事是他不知道的。
想到此处，刘禅不由的眯着眼又仔细看了眼来者，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让老爹这般镇定自若丝毫不以为意……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刘禅左手做盖放在眼前，微微眯起定睛一瞧，却是在尘烟之中看见了一团乌黑之色急速飞奔而来，好似一团乌云。
等他再凝神看去时，便发现那团快速移动的乌云下部却是点点白色，其上却是一扎须环眼的彪形大汉。
如此模样刘禅可是再熟悉不过了，那不正是自己的三叔张飞张翼德本尊吗。
至于刘禅以为的乌云团，却是张三爷的爱马坐骑，乌云踏雪是也……
乌云之名取自此马通体乌黑油亮之意，而踏雪自是那马之四蹄上的一圈白色鬃毛，故而合起来叫做乌云踏雪。
刘禅不动马经，自然是不知道这马长成这样到底代表什么，毕竟单单只是在四个蹄子边上有一圈白毛就很特例了。
只是他不懂归不懂，马匹的好坏还是能分清楚的，反正能被自己三叔看上的坐骑，定然赖不到哪去……
至于为何刘禅一开始没有看出来那是张飞的身影，这还得怪他张三爷那一身漆黑的甲胄太混淆视线了。
本身这人就是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脸黑身子黑，还总喜欢穿着黑甲，更过分的是连坐骑都是黑色的，刘禅又不是千里眼，怎么可能在一团漆黑当中找出自己的三叔来……
至于刘备等人因何淡定自若，无他！唯习惯而……
张飞这种自己一个人冒冒失失冲阵的举动也不是第一次了，哪怕是刘备三令五申之下，人家张三爷也是老样子，根本没有改正的念头。
反正人前是点头哈腰的答应，过后便是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下次依旧如此。
久而久之的，刘备也不想着在可以要求自己这个三弟了，反正他也改不过来这毛病，倒不如听之任之算了。
而且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张飞更是什么时候能这样做，什么时候做不得，麻烦到是从来没有，闯祸更是一次不见，故而放任他这样也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刘备有的时候就在想，自己这三地到底是真的马虎冒失没在意这些小问题呢？还是这骨子里天生就皮的很，总想着做出一些特立独行的事情来？
然而至今为止，刘备也没有搞清楚张飞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但却也无所谓了，前者后者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自己的三弟吗，这份兄弟情谊不便，那就什么影响都没有……
至于张飞因何会出现在成都往白水关这条路上，无非便是他自己早到白水，一人闲来无事，又没有酒喝，心下如同蚂蚁瘙痒一般难耐，这才想着先一步来迎接他大哥刘备，顺便探探口风看能不能略微放宽一下戒律。
如此才有了眼下这一幕，张飞一人一骑直冲刘备大军中阵，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自是顺理成章来到他大哥刘备面前……
“大哥！三弟我来接你了！”
嘴上说着迎接，可张飞眼睛却是一个劲的往后军辎重队方向瞄，其目的为何在场众人没有不清楚的，只是谁都没有点破，自顾低头忍笑罢了。
反倒是刘禅对自家三叔这一手炫技一般的勒马停驻很是羡慕，那高高扬起的前蹄，马儿厉声的嘶鸣，张狂却又不失稳重，若非浸淫此道数十年之久，怕也是做不来这等事的。
那初学乍练的刘禅初见次景，心下惊叹眼中向往也实属正常…………
第三十三章 剑指阳平
自家三叔现在这样，刘禅只有四个字来形同他，那便是‘贼眉鼠眼’。
虽然词是贬义的，但刘禅可没有半点辱骂三叔的意思，只不过是恰逢其会更好合适用到这个词罢了，毕竟张飞那表情，那动作，简直完美符合啊……
“翼德休要放肆，大军之前如此肆意，为兄说过你多少次了，怎么就不能长点记性！”
“嘿嘿……大哥教训的是，三弟保证这种事没有下一次了！”
张飞摸着脑袋憨憨一笑，嘴上说的挺斩钉截铁的，可若不是刘备那翻翻的白眼都快底朝天了，也许他这话还能有点可信度……
几次三番乃至根本不见效果，刘备这次也就是习惯性的训斥一句罢了，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这三弟会有听话的时候。
只不过他见张飞每次都这样憨笑认错，还是有些忍不住一脸的无奈样，脸皮厚实到这种程度，刘备表示果然不愧是自己的三弟啊……
许是早就习惯了自家大哥这般啰嗦的训斥，张飞表面应付过去，但眼睛却还是在四处乱瞄，很明显他仍然没有放弃寻找那最值得挂心的物件。
然而他这点小动作怎能瞒得了旁人，腰宽体胖身形壮硕之人想做什么小动作就跟没有一样，再怎么小心翼翼依旧是明显异常。
而对于自己三弟这般作态，刘备除了摇头苦笑叹息一声还能有什么办法，谁让这是他的三弟，还是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勇将呢……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特权自然也就越大，只不过其他的方面刘备可以给张飞开些无伤大雅的特许，但唯独在这酒之一字上，是一点放松都不能有啊。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张飞在酒上误事的次数可是不少了，当初在徐州，在新野等等等等，刘备自己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也正是因为张飞喝酒误事太频繁太严重，刘备才彻底下定决心对其下了禁酒令。
不论起身在何处，只要是没有刘备亲自下的命令，便是一滴酒水都不准许入口……
当然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情况很容易出现，刘备也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张飞吧。
万一他偷着喝怎么办，刘备就算是想要阻拦都拦不住，却又不能让其如此肆意下去。
那便只好在事后的惩罚上做些文章了，好歹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哥，自己三弟有哪些软肋弱点刘备还是一清二楚的。
喝酒是其一嗜好，打仗更是其最欢的事情，其余种种无需列举，刘备只需要借此掐住最后的底线就好。
甚至为了改正自己三弟这臭毛病，刘备可是在张飞手下派了不少人用以监督。
这些人头上挂着副将佐官，但实际只有一个用途，便是监督他们的三将军是否有擅自喝酒的行为……
别看这招数很老，但却是异常的管用且有效，反正那些刘备派去之人根本就不听张飞的号令。
平日里也不会参与到他的决策，更不会干军弄权之举，反正只要张飞不喝酒就是一群透明人，再加上这些人直属于刘备，张飞是打也打不过的骂也骂不得。
就算他打骂了又如何，这些人根本不在乎那些，甚至白白挨了三将军一顿打根本不重要，只需能够将三将军喝酒这事报上去，事后便有足够的赏赐来弥补他们惨烈的屁股……
如此这般，张飞自大坐上那巴西太守之后，这小日子就没有一天是过舒服的。
除了逢年过节能够有成都送来的几坛子酒水解解馋之外，平日里是一点机会都不曾有啊。
这喝不上酒，张飞心里头就憋气，心里头有气自然就得发泄，如此一来他手下那些益州兵是苦不堪言啊，被自家将军亲自操练训演，简直是地狱般的校场演武生涯。
如此也使得张飞手下那些兵卒对其主将的怨念是愈发增重，但却有不敢发作只能在心里藏着憋着。
但有坏处就有好处，操练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增加士兵的战斗力和士气，反正在经过张飞如此狠狠的训练后，其手下本部兵马已经快赶上荆州军的战力了，这一点却是刘备之前没有想到的。
至于士卒心里头的那点怨气，这种事算的了什么，上战场见见血发泄一下不就全都出去了。
实在要是不行，大不了就让自己三弟手下这些兵卒跟其他地方镇守调任互换一下不就行了。
到时候张飞喝不上酒心里有气，然后一直发泄在士卒上，而士卒是一批一批的轮换，到最后怕不是刘备手下这些兵卒整体战斗力都得提上两三个档次吧……
当然，这只不过是一种想法而已，还没有真正的开始实行，毕竟训练士卒操演新兵可是大事，甚至在这乱世当中，尤其是刘备急需兵源之时，更是重中之重，比之春耕秋收也是不遑多让。
那如此大事，自然也是需要几次三番的确认之后，再看看其中可行之处，才会真正付诸于行动的。
故而这等美好的想法，终归还处在于纸上谈兵全是理论的阶段，也许将来会有一天能够实现，但肯定不是现在这朝夕之间就能够完成的……
没有找到自己的心爱之物，张飞撇了撇嘴满是不高兴的表情，但他心里也明白，马上就是对汉中发起攻势的时候，这种关键时刻想要在大哥这边找到酒水的概率基本等于零。
张飞只是馋的时间太久了，这才抱有一丝丝的幻想而已，直到现在幻想破灭了，他除了认命还能怎样……
打发了一脸不情愿的三弟，大军一刻不停歇的朝着白水关继续赶路。
不用半日的功夫，两股大军便是彻底的汇合在一起，总计两万人马，片刻不得闲便是直奔阳平关而去……
大军出征后勤更是一刻都不能耽搁，两万大军有整整三万劳役民夫供给。
这还是在蜀中本地行进，一路上可以自取粮食的结果，若是换做出关乃至什么祁山道，褒斜道之类，后勤补给的人数还得再翻上一番的…………
第三十四章 汉中部署
石牛粪金，五丁开道！
作为蜀中通往汉中的必经之路，金牛道可是历史悠久蕴意深厚的一条路。
其从成都伊始往广元为止，这一段路是在蜀中掌控之下，剩余那一份自然是在张鲁的手里了。
而卡在路中间，也是蜀中往汉中方向的一道关卡，正是阳平关所在……
不过阳平关说是关，但却是一座依水而建的城镇，唯有两道关口作为防备工事之用，所以说这阳平关跟白水关葭萌关那种彻彻底底的关城并不一样，只不过在重要性上却是相差仿佛。
而作为汉中防备蜀中的第一关口，张鲁对阳平关的看重可是比刘璋对白水的看重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璋怕的是张鲁南下进入蜀郡，而张鲁自然也是怕刘璋攻破阳平打进汉中境内。
要知道如果阳平关失陷，那整个汉中将会直接暴露在敌人的视线当中，往后沔阳，褒中直至汉中郡治南郑都将是无险可守的境地，故而阳平之重为汉中第一，阳平失则汉中就等于丢了一半，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那么简单……
要知道张鲁手中兵力有限，如果不能堵住阳平关道口，那么蜀中大军杀进汉中境内，想要再沔阳阻挡住刘备基本等于是痴人说梦。
而且就算能挡得住一时，难道还能挡得住一世吗，沔阳往南郑和褒中方向可不仅仅只有一条路可走，围而不攻另觅他路，那沔阳只能成为自囚牢笼根本于全局无利。
而张鲁做了这么多年的汉中霸主，自然而然是对汉中的一草一木都有着深刻的了解，也很清楚他在面对蜀中进攻之时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刘备起兵两万，号五万大军，名为征讨朝廷叛逆剿灭反贼张鲁，轰轰烈烈的直奔阳平关而来。
反观张鲁也不落下风，蜀中大举调动兵力，张鲁的探子又不是没长眼睛，自然是将消息传了回去。
所以在刘备与张飞汇集在白水关之时，张鲁便已经调遣大军往阳平关到阳平关驻守着了。
这一支万余人的大军，其主帅自是张鲁的胞弟张卫，毕竟依着张鲁那任人唯亲的性子，除了胞弟能够得到他的十足信任统率这等大军之外，旁的人根本不够资格。
哪怕是他最宠信的下臣杨松，却也是不能太过干涉到军事兵权方面，毕竟兵马才是张鲁安身立命之所在，杨松很清楚自家主公的底线在哪里。
只要不是太过分，只要没有真正的触及到张鲁的底线，那么杨松便可以一直做主公麾下的第一近臣，可以一直享受着荣华富贵旁人阿谀奉承献礼纳彩的待遇……
再加上此番刘备来势汹汹，杨松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那些个叔伯兄弟虽然也有在军中任职的，但实际上能够拿出手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之前的杨昂已经算是其中最拔尖的了，可又能怎样，先前派他去凉州相助马超，结果到最后不仅是把主公的大军给丢了，更是灰头土脸的被赶回了汉中。
至此以后，杨松是再也没敢在自家主公张鲁面前提起过这档子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当做池鱼给殃及了……
要知道汉中本身的底蕴就不是很足，满打满算再加上降低征兵的年龄限制，能够征调出两万出头的兵勇已经是掏空家底的行为了。
这要是有什么巨大的折损，暂且虽然还看不出什么损失，可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没了这些青壮，汉中拿什么去创造下一代啊，到头来还是折损根基……
而杨昂一下子就搞没了一半人，张鲁气的差点没直接把他给砍了，这还是看在杨松贡献出三分之一的家底后，张鲁才勉勉强强的消气放了他一马，留待军中戴罪立功，此番也是跟随张卫一同镇守阳平。
大出血一番的杨松自然是不能白吃这个亏，但自家人如果都不帮衬的话，那他拿什么在主公麾下立足，互帮互助的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只不过他这损失就得由旁人来买单了……
于是乎，杨松在找补上多多费心后，就将目光放在了张鲁给马超和庞德等人的赏赐上面。
本身张鲁的糖衣炮弹还挺丰厚的，原本答应了刘备行事的马超心里还有点愧疚。
可谁曾想等到杨松插手之后，那些个所谓的赏赐是一度缩水了七八成左右，要不是杨松还知道马超等人在自家主公眼里还有些分量，说不定能给马超剩口汤都不错了……
如此一来，马超本身的那点愧疚之意也顷刻间烟消云散不复存在，甚至庞德拿暴脾气都差点没直接跟张鲁翻脸。
好在他还知道一切当以大局为重，自家主公跟蜀中的关系还不能这样暴露，故而才忍下了这口气，但却是更加对张鲁所不齿。
如果张鲁知道自己好心好意的行收买之事，结果不仅连半点好处都得不到，反而还惹了一身的麻烦和埋怨，却也不知会不会竟此间搅局败坏他好事的杨松给咔嚓喽……
汉中内部乱七八糟的问题数不胜数，杨松只不过是其中最明显也最猖狂的那一个，所以才会那般惹人注意。
只是眼下这等紧要关头，纵使放肆如他也得收敛着几分，战事当前一切自是以阳平关为重，其他的一概要靠后，哪怕是杨松也不敢再这种时候跳出来捣乱，触那个霉头……
反观此番作为大军主帅的张卫，却是要什么张鲁给什么，一应供给资助从来不缺，粮草器械更是有多少带多少，除了兵源补充以外，张鲁把张卫所需能调动的全都送到了阳平，只求自己这个胞弟能够大发神威守住阳平，将蜀中刘备一行人赶回去。
至于那兵源不济的问题，张鲁一时半刻也没什么好办法，除了再一次下调征兵的限制以外，好像也没其他可行之策了。
只是这征兵年限一降再降，到最后怕不是连几岁的娃娃都要派上战场了啊……
然而就算如此，却也是只能硬着头皮撑下来，否则张鲁还真的没有什么信心能够守住阳平关。
要知道此番他交给自己弟弟张卫的大军，总计也不过是万人出头，剩余几千人一方面得是镇守南郑，一方面还要戍卫四方，就这样张鲁已经是家底尽光的结果了。
基本上可以说他是将全部身家都放在了阳平关上，如果这阳平关他守不住的话，也就相当于整个汉中都完蛋了，到时候与其费力挣扎徒惹麻烦，倒不如直接了当的投降更好。
所以阳平是万万不能有失，而张卫肩膀上的担子也是异常的沉重…………
第三十五章 阳平之战（上）
带着老哥的希望，带着汉中最后的救赎，张卫率领本部一万大军抵达阳平关下，却是一刻也没有停歇，便立即命令民夫和军士一同行动，在阳平关原本的城墙依据上再行扩充加固。
本身阳平关是在汉水之畔自北由西两道关口，而蜀中刘备进攻汉中，走的自然是金牛道为西口入，那张卫所需要加固的地方也便是西口处。
本身的关墙只到河畔为界，这一次张卫是加高加厚之余，还在河对岸也修筑起了关城，不求有多坚固可靠，只为能够阻挡一时便可以。
原本的侧重防御不便，仍旧是以河岸这边为主，另一侧则是略微照顾一二，毕竟大陆在前，刘备军就算会想要从另外一侧进攻，也完全是施展不开的，张卫这么做无非是有备无患而已……
毕竟他可是汉中最后的希望，这点准备理所当然完全在情理之中，反正后方有整个汉中作为支持，他老哥张鲁是有什么给什么，完全不怕前线的消耗。
那张卫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直接放开手脚大胆施为，凡是能够征调的民夫全都去筑城，军卒也加入其中就当是日常的操演了。
供给的军粮方面更是没有落下，大鱼大肉什么的虽然不太现实，但隔三差五弄一次肉汤尝尝鲜补充补充体力却还是没什么问题……
如此这般，张卫便是在这阳平关严阵以待，静等着蜀中刘备上门来战了。
前次他率领大军往白水关会战，那时张卫几次三番的进攻都无果，事后还被大哥张鲁责骂了一番。
这一次张卫攻守转变，他还就不信了，白水关能够做到的事情，他阳平关更是不差，一万大军挡住他刘备还不是绰绰有余的吗……
不说张卫有多么的自大，没有将刘备放在眼里，而是他对阳平关有着绝对的自信，毕竟这可是汉中用来抵挡西北和西南两方进攻的最佳屏障。
经年累月的修筑增防，再有他现在临时的加固，阳平关的防御等级是三级连跳啊，这防御力都蹭蹭的往上涨，那挡住一个小小的刘备还不是信手拈来之事……
这边小酒喝着小肉吃着，张卫坐在门楼前静静地等待刘备大军上门，四下的哨骑早已派出，蜀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别以为张卫这些年来在军中只是混日子什么都不做，若非他没点能力，张鲁又怎么可能将其作为自己麾下的第一大将。
任人唯亲也得有个限度不是，若是那种一无是处的蠢材放在他不该在的位置上，那就算是再高的信任到最后没有相符合的个人能力也是白搭。
到头来坑害的也只会是张鲁自己而已，所以张卫的本事虽然不大，但却也有点墨水在肚子里，可并非是纯粹的草包一个……
阳平关方向严阵以待，刘备这边却也不落分毫，甚至两边其实已经开始了交锋，只不过这初战却是发生在双方哨骑之上。
互为探听消息捕风捉影的存在，哨骑与哨骑之间那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
双方都是为自家主公打探情报，将敌方的一举一动全部汇报回去，而这其中前后时间的重要性虽然也不小，但最直接也是收效最快的办法，不还是将对方的哨骑干掉，让敌人成为瞎子吗……
只要将哨骑摘除清理干净，不管是多厉害的敌手，在没有了外界的眼睛后，于对手的信息获悉程度便会达到最低，因而会达到影响整个战局的程度。
所以别看哨骑平日里不起眼，但却是整个军中个人生存能力最强大的那一批。
不说他们的个体战斗力有多高，但若是将军中悍卒与哨骑放在同一片广阔场地内较量高下分出生死，那到最后存活下来的必然是哨骑无疑。
什么下作的手段对哨骑而言都是保命的力气，下药绊索，陷阱之流更是信手拈来之物，平日里可就指着这些看家本事立功呢……
这次刘备派遣魏延为前锋一部，其率领三千荆州军开路，哨骑自然也是出自荆州军序列。
那对汉中张卫手下的哨骑而言可就有些难受了，毕竟益州的哨骑跟荆州哨骑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汉中那些哨骑还用着老眼光老手段，结果却是被这些荆州哨探狠狠的教育了一番。
反正近几日双方哨骑之间的交锋，绝大多数都是刘备这一边获胜，甚至还有几次是全歼了地方哨骑小队，可谓是临战之前大大的提振了己方的士气啊……
反观张卫那边，几次三番派出去的哨探都是伤痕累累的回来，甚至有时候这人都回不来，探听的消息之类更是相当稀少，所获情报甚微。
不过张卫对此到是没太在意，毕竟他为守方，一切以稳重为先，不主动出城挑衅的话，基本上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到时候只需要静等刘备一方攻城便是，如此什么情报不都没用了，正面开大不就都一清二楚看的明白，哪还需要现在这般费力……
然张卫不在意这些，魏延却是很看重手下哨骑带回来的情报，尤其是在他得知阳平关又重新加固乃至扩宽后，那张未老先衰的苦瓜脸又是紧巴了几分。
本身这先锋大将之任按理说是三将军的囊中之物，可汉中对蜀中的重要性又不是一分二分那么简单，刘备思来想去之后，终是没把自己三弟放在先锋之位，而是命其紧随中军本部而动。
那这份重担顺理成章的便落到了魏延头上，其中或多或少也有刘备故意培养魏延的意思。
而相较于张飞的暴脾气略微莽撞的性子，魏延审时度势对战场局势变化的揣测却是很到位，因而刘备对其很是放心。
但谁人不想立功，谁人不愿作为破城之将替主公踏出入侵汉中的第一步，魏延心里也少不了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按照他的本意，是打算初阵便于张卫交战，进而试探一番看看对面城防的。
结果却是被阳平关的变化给破坏了原本的打算，加高加固又扩宽，很显然阳平关从难啃的硬骨头变成了铁骨头。
魏延手头就只有三千荆州甲士，哪怕是在狂妄自大，他也没说敢用这些人就拿下阳平。
至此试探一事还未展开便已告吹，魏延只能先到城下安营扎寨，静等主公后方大军至此再行商议攻城之事了…………
第三十六章 阳平之战（中）
先锋无有作为，本身也不算什么过错，毕竟攻城之事不是光动嘴皮子就能够办成的，机会稍纵即逝，可若是一丁点机会都不复存在，那让魏延去强攻阳平，岂不是太过为难他了。
到时候恐怕损兵折将后，其不仅无功反倒有过，故而冒失的进攻最是不可取，倒不如先安营扎寨以稳为主。
打探情报给后方的主力大军提供最有效的支持，那魏延此番也就不算白做这一次先锋大将了……
魏延大张旗鼓的在阳平关下安营扎寨，张卫如果再不知道那他可能就是瞎子了。
只不过相较于魏延通过哨骑对阳平的了解，张卫却是对城下刘备大军一无所知，甚至他连魏延所部到底有多少人都不甚清楚，这种时候数灶怕也是没多大用处，除非能有人俯视观察整个魏延的大营，否则是根本无法探知其内部情况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其实可以实现，那便是张卫这边有胆大心细手脚麻利的人，能够顺利潜入魏延大营之中，还能够在大营重丝毫不被发现的转一圈获得情报，进而全身而退才成。
只是这等异想天开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就凭张卫手底下那些哨探，又哪里是有资格潜入荆州军大营的，跟遑论此营主将可是魏延魏文长本尊……
到时候张卫若真的派人行潜入密探之事，怕不是得来多少人送多少人头，跟羊入虎口一样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魏延倒还真摆好了阵势期望张卫能有点动静呢，可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以他失望而告终……
张卫如果有那胆子和见识，别说什么白水关了，怕不是这蜀中之地得有一般都得归张鲁所有，哪还轮得到刘备半路截胡。
所以魏延的期望终究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张卫自是知晓城外蜀中大军抵达正在扎营，但却是一丝一毫想要出城试探的念头都没有。
在张卫的眼里，守住阳平最关键的一个字就是‘守’！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还不动，一切都要以阳平关为基准行事，只需要安安稳稳的守住阳平关，保证关城不是，那在张卫看来便是万事大吉……
这种龟缩式的行为跟当初固守雒城的刘循有些相似，但就本质上而言，张卫与刘循之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刘循那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仅加强了雒城的防御，更是紧盯城外刘备大军的动静，以不变应万变。
而张卫呢，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固守而已，简单的解释一下，便是顽固的困守，就是如此……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反正在张卫眼里，只要刘备越不过阳平关墙，那他就是完成了任务，乃至大大的功劳已经到手，只等回去接受兄长的封赏了。
什么趁敌不备以偷袭之，什么入夜过半喧嚣破营之类，更是不在张卫的思考范围之内……
所以说嘛，张卫的守城跟刘循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者之间唯一相似的地方，可能就是都在各自坚守的城中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而两者却也一样有着巨大的区别差异，那便是刘循固守雒城还有等待支援的机会，虽然到他城破败亡之时援兵仍然未到，而且还出了不少的岔子，但最起码他们还是有不少后援的。
可张卫这里呢，阳平关中一万军士已经是张鲁最后的家底了，汉中境内想要再掏出来一万大军，怕不是挖心掏肺的难度，想要在兵力上给予张卫支援，怕不是最快也得到明年去啊……
一个有援兵都没守住，一个基本是得不到支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了，更何况这两次攻城的刘备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前次雒城只是携势而动，今次进攻阳平，却是早有准备乃至预谋之事，不论是兵卒数量还是将士士气方面，都跟前次雒城之战大相径庭……
一面是做好了准备等待刘备大军发起进攻的张卫，另一面则是稳坐营中期待阳平那边有人上钩的魏延。
双方就这样一点点的僵持住了，直到三日后，刘备率领的中军本部可算是通过了山路赶到阳平关下。
而张卫也才清楚的知晓刘备本部大军方才抵达，之前城下营中怕不是只有少量敌军而已。
若换了旁人，此时可能已经后悔不跌，恨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率兵出城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甚至还有可能初战告捷为己方赢来巨大的士气。
可在张卫这里，刘备大军的出现，让他产生更多的却是一种侥幸心理，而非是什么后悔莫及……
张卫自觉英明神武慧眼辨析，没有上了敌人的全套没有冒然出关接战，殊不见之前城下营中那等戒备森严的样子，很明显就不是一伙好惹的。
出城一战胜了到也罢，可若是败了那可怎么办，士气暴跌军卒再无战心，那等到眼下刘备真正的大军出现时，又拿什么来抵抗人家呢……
不得不说，张卫的脑回路有的时候确实是离谱到不行，但有句话也说的好。
错有错着，张卫没有冒失的行动，却也是让他逃过一劫……
虽然不似他想象中的那样，但魏延早早补好的陷阱也足够让他喝上一壶了。
而张卫选择了龟壳神功闭门不出，这直接让魏延的布置白费，硬生生让他躲过了这次危机。
只是事情的真相注定是没有解答的机会了，刘备大军既至，哪还有什么好说的，阳平大战蓄势日久，就只等真正爆发的那一刻了……
面对被武装成刺猬一般的阳平关，魏延下不去嘴，刘备其实也不太舒服。
刺猬这二字可是地地道道的形容词，张卫确实是在阳平关城上布满了粗壮的尖刺标枪，其作用自是防备敌军登城作战了。
而要向攻城，除城门一路外，登城可是仅剩的选择，其他什么水路山路的，眼下根本就行不通的。
张卫虽然能力不咋地，本事也不大，但最基础的东西可还都没忘记。
水路不同，山路更是没有，甚至他连城门也给堵死了，这一点倒是跟刘循有些相似，但毕竟是古往今来守城之将必行一事，张卫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也是正常……
只是眼看着面前毫无破绽的阳平关，刘备却是有些头疼，他可不想这对汉中的初战，便使己方蒙受巨大的损失。
可阳平关不下又不行，那这攻城一事可就得好生琢磨琢磨了，最起码不能莽撞冒失的展开攻势。
虽然张卫是个白痴，但城中一万汉中军也不是假的，要知道据高而守依险而立，城池攻防双方，最占便宜的永远是守军。
而最吃亏的，则一直都是自下往上的攻击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