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进逼成都
当蛇矛的锋刃尖头离自己不过三寸之间时,刘循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死亡是那么的近,简直是抬头可及……
不过很显然今夜有人不想让他死,在场数万人,唯一一个能够一声令下让张飞收住手的,也只有他的大哥刘备刘玄德了。
刘循该不该死,这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但显然不在刘备的考虑范围当中。
张飞是与刘循有些仇怨,但也不过是近几日攻城结下的梁子,以后有的是时间消磨干净。
而对于刘备来说,刘循于他并无什么深仇大恨,顶多算是立场上的不同而已,再加上其在益州本身便是一个很尴尬的位置,虽名为少主但却不上不下。
相较于喜好武事的长子,刘璋显然更疼爱与自己颇为相似的次子刘阐,这是整个益州都人尽皆知的事实……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一次刘备的突然发难,再加上涪县绵竹两地接连失守,刘循可能都不会被刘璋从犍为郡调回来。
而作为益州的少主,竟然不在蜀郡成都待着,反而下放到犍为郡去,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所以就此而言,其实一个活着的刘循对于刘备而言还十分的有用处,毕竟其在益州内的声名威望也是不低,如若将来掌控益州,有刘循出面起带头作用,那于益州的整顿可是有些不小的作用。
因此,刘备才会出言喝止三弟张飞,能留其一命为将来着想。
而且刘备也不仅仅可以依靠刘循的声望,就单说这两月时间起守城的能力而言,就足以让刘备刮目相看视作英才了。
一个擅守之将,放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前有葭萌关霍峻,现有雒城刘循,刘备觉得由此二人相辅相成,到时紧要关卡之地以作军备防务,定是无需丝毫担忧了……
“那边的手脚麻利些,赶紧把尸体挪走!一会儿主公大军就要开拔!哪里还容得你们在这磨磨蹭蹭!”
杵着拐杖,魏延一瘸一瘸的在战场上四处指挥,精神头那个足啊。
谁让他没有机会参与到今晚的战事,有伤在身的特权让其无奈之余,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一些浑身上下的精力。
哪怕是瘸腿的状态,他魏延魏文长也要为主公清理好战场,替大军清扫出开拔的道路……
只不过相较于精神状态饱满的魏延,刘禅就显得很蔫了,毕竟任谁在睡的正香时被人叫起,也不会有多少精神头的。
他在大营里呼呼大睡不知道有多舒服,结果却被自家老爹一脸兴奋的掀了被子,硬生生从床上拽了起来套好衣服就给拉到了雒城后边的战场上。
刘禅对此是真的有些无语,就算是自己的计谋成功了,老爹也用不着如此样子吧,乌漆嘛黑正是后半夜的时候,不睡觉跑出来看残肢断臂,这心情能好就怪了……
尤其是自己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睡眠不足很影响骨骼发育的好嘛,万一将来个头窜不上去,又变成小伙伴当中身高最矮的那一个,刘禅觉得自己都会没脸见人。
老爹自己本身就是桃园三兄弟中最矮的那一个,就算后来加上了赵云也逃不掉个头最末的命运。
基因遗传的强大刘禅可是清楚,所以在小时候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休息状况,不消耗身体的本体,结结实实的长大,如此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抗衡一下遗传因子。
不过这世上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老爹刘备不高,娘亲甚至比老爹还要矮,这要是负负得正刘禅一下子窜的巨高,也是没准的事情……
在一阵惋惜逝去的美梦后,刘禅揉了揉眼睛,跟着老爹来到刘循的面前。
说到底,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刘循本人,也是头一回看清楚这位坚守雒城两个月,让气势如虹的荆州大军受挫不得存进半步的守城大将!
要说长相嘛,刘循也就算是一般般吧,眉眼间有些刘璋的影子,但整体脸型却显得英武许多。
也不知道是刘璋年纪大了老态使然,刘禅怎么看都觉得刘璋那圆脸跟刘循的方脸不搭边,不过真的父子二人的血缘关系应该是没跑的,毕竟益州牧太守府旁边可没有姓王的邻居……
从张飞蛇矛之下留的性命,刘循很清楚自己对于刘备还有些用处,否则他的脑袋早就开花了,哪还会留到现在让他思考这些问题。
只不过无论旁人如何询问,刘循都是一副闭口不言语的样子,始终不曾说一句半句,摆明了被俘虏也不愿意配合。
刘备拿他没有什么办法,正巧大军要继续前进,便把刘禅叫了过来,琢磨着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能不能想出什么鬼主意来……
可刘禅又不是神仙,一个人死活不愿意开口,又不能施以重刑,难道还能硬把人家的嘴扒开不成?
再说了,就算扒开嘴,刘循死不说话也没用啊,还不是只能干流口水不吭声。
所以当刘禅一脸无语的看着老爹时,刘备也感觉自己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
不过不要紧,这事情也并不急在这一时之间,刘循不愿意开口自然有他的道理,等到将来时间充沛了慢慢的研究便是。
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大军继续开拔,将目标放在最后的那一关,蜀郡成都上!
至于刘循怎么处置,刘备觉得将他扔到后面绵竹关去比较好,安全可靠又不会有越狱的风险。
到时候一个益州从事众武将之首的张任,一个巴郡太守江州都督严颜,还有一个益州少主犍为刘循。
当这三个人凑到一块的时候,也不知道能摩擦出怎样的火花来……
不过按理说,他们三个人在一间牢房里面蹲着,到时候大眼瞪小眼的,恐怕最先琢磨的应该是自家主公刘璋能不能赢的问题吧。
毕竟最能打的三个人齐刷刷的都被抓了,整个成都剩下能派上用场的将领也就是个杨怀。
可如果杨怀真有用的话,也不会在做白水军督那么多年的时间里,一直任由汉中张鲁骑在他的头上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脸懵逼
携大胜之势逼近成都,刘备想法很简单,便是看一看能否一举将刘璋拿下,如此益州当平定再无纷争一说。
不过显然他这种妄想的事情是根本不会发生的,刘璋就算再怎么窝囊怂包一个,也不会在刘备刚刚出现便立即开城纳降,除非是事先就商量好的,否则也未免太假了一些……
不过毕竟雒城都被攻破了,幻想一下这种场景也没什么,还不能让人轻松一下了。
好歹也是被阻挡了两个月的时间,这也就是刘备对益州势在必得,不然可能早就想办法妥协,或者只是抓紧眼前的收获占据广汉巴郡等地,慢慢的再图后续……
现在雒城已下,成都近在咫尺,一路上再无半分阻碍可言,荆州大军直指益州治所城下!
早在昨夜战事结束的同时,刘备就遣人先行一步,去往成都方向通知赵云所在的偏师去了,他可是怕晚了一步而导致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虽然此时刘禅的计谋成功,但一切不是没有变化的可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是刘璋察觉到了什么而出城,那赵云是根本无力与其一战,所以还是先一步从成都那里撤出来比较好。
左右雒城已经被拿下,赵云偏师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还是到他们退场的时候了。
当然了,刘备并不会忘记这支偏师立下的汗马功劳,还有其在此次计划中所承担的重要责任。
可以说计谋一环扣着一环,但若是少了其中最重要最关键的连接纽带,也就是由赵云所率领的这一支偏师,那可能整个计划都会化作泡影。
到时候刘循不会中计出城是一说,还会因此引以为戒更加小心的戒备,如若真是那般,恐怕雒城除了强攻之外再无他法。
所以别看是刘禅提出来的计谋,但实施的人一样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毕竟动嘴皮子是一种能力,而动手却也一样……
天刚蒙蒙亮,赵云这边还打算照旧到城下挑衅呢,虽然经过这几日的习惯,城上之人已经渐渐没了新鲜感,甚至在昨日,城上都有箭矢射下。
虽然只是零零散散的几支,却也足以让赵云心生警惕,他也明白,自己在这里的虚张声势应该是挺不了多久了。
毕竟再怎么演戏,也终归不是真的,没有那种感觉,到最后还是免不了被人发现破绽进而揭开事实的全部真相……
不过算一算,赵云觉得主公刘备那边应该是有所行动了才对,毕竟从他们开始截杀雒城方向的信使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而一开始还源源不断有信使往成都来,但在昨日,这信使却突然的缺席了。
如此所代表了两种结果,要么是雒城和成都互相通晓了消息,或者说单方面是刘循那边知道了什么。
清楚的了解到他赵云这里就是一股孤军不足为惧,所以才没有继续加派信使往成都方向来……
而第二种,便是刘循中计上钩,自觉成都有变信使已经无足轻重,那么便是代表雒城离破城之日不远矣。
至于赵云为什么判断是第二种情况,因为如果成都雒城两地都知道了消息,那刘璋早就派人出来袭杀他们了,哪还会容的他整日里在城下叫嚣挑衅。
而就算只是刘循清楚,也一样会派遣小股部队出城来,就算不能剿灭赵云这支偏师,也足以能够抵达成都与刘璋汇合,如此一来还是会把情报传递出去,赵云一样面临着被刘璋进攻的危险。
可事实上,这两样那个都没有发生,所以也就代表着赵云判断的第二种情况为最可靠最正确的那一个……
杨怀照旧上城来巡视,等着赵云每天例行的挑衅。
可今天左等右等,眼看着日上三竿了,却仍然不见赵云的踪迹,这就有些让杨怀感到奇怪了。
再加上近几日城下所谓刘备大军的异样表现,更是加深了杨怀心中的怀疑。
毕竟谁家大军攻城,只是远远的在树林子里面摇旗呐喊带动烟尘漫天,却不见一兵一卒的出现,每天只有一个会开无双的赵云在城地下挑战。
一开始倒还好,刘璋自己慌了神更是下了严令,连带着手下人也顺理成章跟着他的节奏走了。
可时间久了,等大家回过神来之后,就发现了这里面不太对劲的地方,因而心生怀疑也是实属正常。
只不过赵云之名还是具有很大的威慑力,最起码杨怀可不想贸贸然的下去送死。
至于那些个想要立功搏名声的武将赌徒们,杨怀一个也没有拦着,反正这帮人也出不了城,到时候说不定没死在赵云的枪下,反而先被主公刘璋的刀斧手要了脑袋。
可今日反常之事不复在,则就更加显得奇怪,赵云不曾出现了,摇旗呐喊的所谓大军也没了,这代表了什么,杨怀并不清楚,可他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隐秘,或者说从始至终,他们就一直被什么东西给遮蔽了双眼……
然而刘璋果然不愧是守城之主毫无作为,听了杨怀的禀报之后不仅仍然拒绝派人出城查探情况,还下令更加严防死守。
他竟然怀疑是城下荆州军要准备搞什么大动作了,还一副神经兮兮的紧张样子,到是让杨怀先莫名其妙起来,心想自家主公是不是太过紧张得了什么癔症,风平浪静无事发生的时候觉得不过瘾,竟然还主动幻想了起来……
可幻想终究会有被打破的那一天,赵云先一步收到情报,那自然是有刘备派人传信的原因。
而刘璋得知的消息,却是来自于那一夜雒城南郊野战溃逃的益州残兵败卒……
“什么!雒城三天以前才刚刚被攻破!竟不是半月之前的事情!刘备大军自始至终都在围攻雒城?那我城下的赵云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璋现在有些头晕,完全没有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云,刘备,刘循等等等等,这些人加在一起好像一团乱麻似的,让刘璋处在一个十分懵逼的状态,根本就理不清楚头绪……
只是他想不明白的事情不代表所有人都一窍不通,最起码也是做了那么多年的白水军督,杨怀也是被张鲁调教了好久,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哪还判断不出来他们已经是中了刘备的奸计。
赵云什么的只是幌子罢了,真正的目的仍然在于少主刘循的雒城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战
旌旗招展战鼓雷鸣,大军列阵于城下,兵峰正盛气势如虹,荆州军上下人皆一心,便是要拿下眼前这成都。
刘璋从得到溃兵传回来的消息后,一直到现在都处于意志消沉难以相信的状态,甚至连刘备大军临城他都没有出来看一眼,全权将防御重任交到了杨怀的手中。
此时此刻,刘璋心里无比期盼着越嶲,犍为两郡的援兵能够早一日的到来,也好能够早一日解开成都之围。
刘备在益州大地上已经猖獗了如此久的时日,刘璋真的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从涪县开始,到绵竹再到雒城,从张任到严颜再到自己的儿子刘循,凡荆州军所过之处,不是城破便是人没,前前后后败亡于刘备手上的益州兵足有上万之多,这还没算上被俘虏的那些……
眼下,城外刘备大军气势汹汹的准备攻城,而成都内里却只有两万兵卒可以一战。
这兵力上原本处在优势的一方却逐渐变成了劣势,光是荆州军就已经有两万之数,更不用说那些投降过去的益州兵了……
虽然成都城防坚固,城墙高耸易守难攻,可刘璋心里头依然是没有什么底气,他总觉得自己手头的防守力量还是太弱了。
要是不能达到荆州兵两倍之优势,刘璋可能都会觉得己方已经处于一种不可挽救的劣势情况,甚至于对成都能否成功防御下来都没有多少信心……
如此失去作战信念脑子里异常混乱的主公,不出现在城头上其实是比较正确的选择。
若是让将士们看到自家主公如此的怯懦胆小,甚至于畏惧城外的敌军,那对于己方的士气该是一种多大的打击。
别说杨怀本身就不是什么天下名将,连阻挡汉中的张鲁也只能做到龟缩白水关而已。
但就算杨怀为天下第一等的统帅,有刘璋这么个拖后腿的主公在,那恐怕他也是独木难支根本就无力回天……
之前还是常山赵子龙在城下挑衅叫阵,现在直接升级变成了当阳长坂坡张翼德张三爷。
原本就不敢出城的杨怀这次更是直接认怂,连头都不露了,反正不管城下怎样叫骂,他就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武人火气大是正常,可也要考虑考虑双方个体的势力对比啊。
十个杨怀绑在一起恐怕也不是人家张飞的对手,如此下去已经不是自讨苦吃,而是自寻死路去了……
反正主公刘璋已经打定了主意想要等两郡的援兵,杨怀自然乐得与此,只要不出城去,那一切都是好说的。
至于张飞在下面叫嚣辱骂言语难听了一些,那任他去就好了,反正杨怀这么多年在白水关也锻炼出来了,这点言语上的小道攻击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杀伤,他可不是严颜那个老家伙一点都沉不住气……
刘璋再等援兵闭城不战拖延时间,那刘备自然不可能不清楚,他也知晓越嶲,犍为两郡正在积极调配兵力准备支援成都的消息,所以才会如此焦急的想要破城拿下刘璋,进而才能避免前功尽弃。
但雒城都那么难以攻破了,这成都比雒城还要高耸,又岂是那么简单就能拿下的。
这里可没有什么能绕后的地方做牵制,想要引诱刘璋大军出城恐怕是难上加难。
而且就算杨怀比不上刘循擅守,可依瓢画葫芦总是没有什么难度吧。
前面雒城怎样防守,他成都这里就怎样模仿,就算没有办法十成十的全都照抄下来,但有个六七分相似恐怕就已经足够了,毕竟两地城防的基础本身就有些差距,成都在刘焉刘璋两代人的加固下,又怎么可能是雒城能比的……
所以别看刘备现在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也头疼的厉害。
本来解决掉雒城刘循还没来及高兴呢,就又被高耸坚实的成都城墙给打击到了。
刘备此时真是羡慕嫉妒恨啊,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家底,老爹当年做个小小的县属官吏,到后来还得罪人被罢黜郁郁早亡,结果自家沦落到后面缺少生计,不得不编草织席贩卖以求活。
若是自己能够有这样的家底继承,何愁大汉不复兴,何愁刘氏江山风雨飘摇竟被曹贼把控朝廷啊……
一想到这里,刘备心里对于夺取益州就更加的坚定了,自己没有哪个福分继承好的家业,但也要给自己的宝贝儿子留下一份足够的基础。
征战杀伐了大半辈子,也一样是颠沛流离的大半辈子,刘备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站稳脚跟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是一辈子,想要再有这样的好运那可就只有在梦中了……
所以成都必下,哪怕用人命去填,刘备也要为宝贝儿子刘禅填出来一个偌大的基业,能够有一个让自己儿子一展才华发挥能力的平台!
刘禅此时还不知道自家老爹心里头已经立下了一个誓言,还骑着自己的小毛驴在成都附近观察着。
虽然刘禅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毕竟作为州治所,刘璋对于成都的修葺可是相当的上心,什么残破年久失修的地方一概没有,自然也不会出现攻城的薄弱地方了。
但这也并不妨碍刘禅观察成都的宏伟,这偌大汉土上少有的巨城……
一州之治所,虽然本身益州就有过几次治所的偏移,但从始至终,这成都城本身在益州的地位就不差。
当初公孙述准备在益州称帝时,可是将成都照着都城的模板来加筑的,虽然后来公孙述玩完没成事,可成都的建造却没有落下。
再有之后,刘焉将治所从雒城迁移到成都来,更是为了避免再一次出现绵竹那样莫名其妙的大火,直接将成都翻新再翻新,扩张又扩张。
而且本身刘焉就有点要在益州做皇帝的意思,那更是得预备都城了不是……
就算后来刘焉死了,刘璋并没有他老爹那份称帝的心思,毕竟留给他的烂摊子本身就很麻烦,能够整顿到现在这样的程度已经算是刘璋尽力了。
但不称帝不代表不会修葺自己的府城啊,所以成都又一次被加固了,直至现在刘禅眼前的这幅样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毫无破绽
三叔张飞叫骂挑衅了一整天,可杨怀学刘循一样做乌龟,缩着脑袋不露头,也是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至于刘璋,人家根本就没出现在城墙上面,直接在太守府里头缩着,哪怕以三叔的大嗓门,也传播不了那么远的距离,更不用说什么激怒刘璋之类的事情了,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好嘛……
刘禅傍晚时分回到营寨时,三叔张飞的嗓子都哑了,他可是整整喊了近五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喉咙也架不住这样的。
可不喊又能做什么,喊两嗓子说不定就有那句话能够触到杨怀的底线,进而达成激怒他的效果,哪怕这样的几率小到微乎其微的程度,但如果一声不吭岂不是连那微乎其微都没有吗……
眼看自己侄儿回营了,张飞赶忙上前来问道:“大侄子!你这一天悠悠逛逛在城下转了好几圈,可是有什么发现?”
刘禅是眼睁睁的看着三叔那大手朝着自己肩膀招呼过来,但脑子虽然反应过来身体却有点跟不上,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手,直接一个踉跄小身板差点没被自家三叔给拍在地上……
刚一出手,张飞就知道自己犯傻了,明摆着是将大侄子当成自己儿子张了,这一手张苞早就习惯,可刘禅这体格哪里能受得了。
张飞忙不迭的扶住刘禅,免得大侄子跌倒在地上,脸上讪讪之色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这事是他不对。
虽然肩膀吃痛,可刘禅倒也没有埋怨三叔的意思,眼下雒城刚破便又有了新的难题,任谁心里都会有些焦虑,三叔一时疏忽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不过刘禅到是有些可怜张苞了,毕竟摊上这么个老爹也真是够无语的,也不知道小张同学是怎么适应过来的,难怪原本历史上张苞早夭,没准就有三叔这下手没轻没重的原因……
然而,如果刘禅当着张苞的面问这个问题,那恐怕只会看到一个眼泪哗哗的张家大郎,那个好像铁打一般的小少年心里头也一样委屈的不行啊。
人家做父亲的就算是严教也没有他老子那样直接下手的啊,还是下重手然后美曰其名锻炼儿子的抗击打能力,这种事情本身就很操蛋的说。
但事实证明,手法粗糙不代表没有效果,最起码现在三小只当中,以武力论大小关系,那张苞可是微微的坐在头把交椅上,就算关兴的技法强过张苞,可真正打起来,张苞却是比他抗揍结实的多喽……
只是眼下不论关兴还是张苞都不曾在这边,俩小子还在荆州接受调教呢。
二叔关羽虽然不像三叔那样下手没个轻重,但一脸冷酷范更是让人觉得害怕,就算是亲儿子关兴,也不想每天都看见自家老爹的那张脸,实在是见一次都会觉得心突突,然后就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有哪些地方没有做到位,或者是有犯了什么常识性的错误……
可怜的关兴跟张苞,可能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真正长大,有资格上阵杀敌的时候才能脱离苦海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刘禅觉得好像这样也不显示,毕竟你老子终究是你老子,二叔跟三叔就算头发花白也一样抬得动刀拿得起矛啊……
刘禅心里头暗暗在小本本上记下一笔,而后若无其事的抬头朝三叔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问题,至于等将来什么时候开始清算小本本,那就要看刘禅自己怎么想了。
迎着大哥恶狠狠的眼神,张飞无奈的挠了挠头,一手护着刘禅给送到了刘备身边,生怕大侄子再摔个跟头什么的,那样他这个做三叔的可能今天晚上就得睡马棚了……
自己三弟的性子什么样,刘备哪能不知晓,虽然是严厉的表情,可心里更多却是无奈,他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痛骂张飞一顿吧,只能是以后多注意,最起码也要让宝贝儿子离他三叔远点,尤其是那双大手。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刘禅长的太瘦小了一些,虽然刘备自己也不高,但是他够壮实啊。
常年累月的征战,身子骨那叫一个硬朗,哪怕年过五旬,不也一样是双剑舞的利索杀敌毫无难度吗。
这么一想,刘备觉得是应该到了教阿斗强体练剑的时候了。
以前儿子问过一回,可那时候刘禅还小,现在一转眼几年时间过去了,却也是身子骨到了差不多的年纪,这时候打磨打磨却是正好,也能传承一下咱老刘家的剑法……
老爹摸着下巴自顾自的神游物外,三叔则低着头数脚指头,毕竟刚才犯了错误,只剩下刘禅自己在这不知道做什么了。
他虽然是观察了一整天的城防,可是成都没有破绽啊,这观察也没啥用。
当然,刘禅也并非是毫无收获的,最起码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他还是琢磨出一些城上守军换防的规律。
虽然白天跟晚上肯定是不太一样,但有一些可寻的踪迹总是要比什么都没有的要强。
至于夜间的戍卫换防,刘禅琢磨着也得找机会去偷偷摸摸观察观察,如此一来白天黑夜的都摸清楚了才更有利于判断。
眼下老爹等人对成都有些束手无策,一方面还担心益州南部诸郡的援军,就是诸葛亮庞统等人也子积极的想着办法,刘禅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
不过光靠着刘禅自己也是不行,他觉得还得找点人帮手才成,毕竟这乌漆嘛黑的晚上,要想观察城楼敌军换防那太难了。
但眼下军中不是有几位常年待在成都里的本地人吗,李严张松吴懿,还有法正,他们四个总会有人对这方面知晓一二吧。
尤其是张松,出了名的过目不忘,刘禅觉得从他那里应该能有一些额外的收获……
成都下刘备大军兵临,成都内刘璋死守杨怀龟缩,铁了心在等着两郡援兵相助以解成都之危局。
只不过一心待在太守府里面的刘璋却不知道,他给予深切希望的两郡援兵,却不约而同的出了岔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越嶲夷
越嶲郡,在蜀郡之南,但却并非直接与蜀郡相接壤,两地中间还隔着蜀郡蜀国和犍为郡。
不过把蜀国算到蜀郡之内,也可以勉为其难的称之为临近郡府了……
只是原本被刘璋寄予厚望的越嶲郡援兵,此时却分身乏术根本无力再行支援益州。
因为双刘决裂,刘备率领荆州军在益州北攻城略地无人可挡一路打到了蜀郡。
这也间接导致了南部诸郡的动荡,那些个蛮夷部落又不安分了起来,益州郡,牂牁郡,永昌郡是最乱的三郡,当地地方军四处镇压都是力有未逮,此前刘璋又已经抽调过一次,哪里还有什么力量支援成都。
如果置本郡安危于不顾,直接全力帮助成都,那就算是把刘备赶跑了,恐怕此三郡也会彻底的沦为蛮夷之所,到时候刘璋再想要夺回来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要知道自从刘璋上台之后,南部诸郡就一直没有怎么安生过,甚至相比北边的羌人部落,这些南夷蛮人更加的不安定。
也就使得刘璋不得不将部分精力投入到南部诸郡上面,借此来保证益州疆土完整不被人侵吞占领。
然而南边作乱北边也不安分,汉中张鲁时时刻刻紧盯着益州,刘璋一下子就陷入到了南北皆乱的地步。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接受张松的建议,力排众人邀请刘备的荆州军入川而来了。
结果却没想到,张鲁虽然被打蔫了,但却一样是引狼入室,刘备对益州也是图谋不轨。
导致现在成都被围局势紧张,还得等着南边调兵来救自己,怎一个惨字了得……
然而刘备是代替了张鲁,可南部诸郡的蛮夷却不会因此就安分下来,甚至还更加的躁动,正是趁着刘璋自顾不暇的时候,能多掠夺一些便是一些。
而雒城被破,成都被围的消息,更是让三郡的叛乱波及到了越嶲郡,致使刘璋心心念念的援军自此无力北上。
越嶲夷王一开始还在观望,毕竟他之前被张任教训的有点惨,连老家都被人干了,一年到头有一半的时间是在搬家,所以心里头有些阴影了。
可张任被刘备两战皆败,而且到现在还生死不明,这一下就让越嶲夷王的小心思活纷了起来,整天搓着手琢磨怎样能搞得大事情出来。
这不,刚刚准备了月余时间,才算是将自己的部族整顿完毕,杀掉了那批别有用心的手下,彻底让越嶲夷进入了他一言堂的时代,也正是开始对越嶲郡的侵攻战略。
好巧不巧,越嶲夷王发动之际,正是越嶲郡援兵征发完毕准备开往成都的前夕。
这下好了,没等援兵开出去呢,越嶲太守就从下属各县收到蛮夷骚动疑有作乱之相,直接给太守吓了一跳,赶忙拦住援军而后派人探明消息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开始,越嶲太守还以为永昌郡的蛮部流窜过来了,毕竟他们越嶲郡紧邻着永昌郡和益州郡,牂牁郡跟他中间隔了一个犍为属国,双方并不接壤。
不过说来奇怪,平时南部诸郡蛮夷动乱,最能作妖的按理来说是永昌跟牂牁两郡才是,这次牂牁却是比往常消停了许多,虽然还有些蛮人劫掠,但靠着本郡戍卒便足以镇压。
而益州郡则是有个好太守董和,能力相当之强,拉一批打一批的手法用的那叫一个娴熟。
可因为益州郡本身不大,郡中戍卒本就不多,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集结人手支援成都了……
所以这一次诸郡动荡,尤以永昌郡为最,也是因为其地盘最大自然蛮夷更多,也闹腾的最欢,才会让越嶲太守误以为是有永昌的蛮夷流窜过境来他这边闹事了。
可后来这一打听,越嶲太守方才才知晓,这不安分的竟然是越嶲郡本地的蛮夷,那个老迈的越嶲夷王高胜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公然撕毁和郡府的协议……
别以为现在张任被刘备率领的荆州军连败两阵还被生擒关押了起来,就是张任无能没用的表现。
实际上在当年越嶲郡蛮族作乱的时候,张任可是追着高胜的屁股打,打的越嶲夷王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别看现在高胜老了,可当年他在越嶲郡也是很猖狂的,当地太守对他根本就是束手无策,多次镇压全部无功而返,要不是刘璋及时调遣张任率军去越嶲平叛,高胜指不定还要风光到什么时候呢……
结果就是,张任一到越嶲郡,便三下五除二的将高胜给击溃,连带着蛮部都差点被彻底消灭了。
这也就是他们越嶲蛮在山中根基深厚,张任不想太过耗费军力入山林之中,也是怕另生变故,这才在气势最盛时与高胜签订了一系列的约定,无非越嶲郡可以与蛮部互市,但蛮部却不能故意捣乱之类的……
起初开好,高胜遵纪守法本本分分的,当地汉蛮之间的关系虽然不曾修复,却也没有继续加深。
可自从汉中张鲁发疯,到双刘反目之后,从中年蛮王变成老蛮王的高胜就有些安耐不住自己躁动的内心了。
互市看起来是对蛮部很有发展,事实也是的确如此,可高胜贪啊,他想要更多,而且并不想付出什么代价就能有收获。
互市可是要你买我卖才成,而且张任还对蛮部有一些稍微苛刻的附加条款,这就使得高胜所获之收益远远没有之前纵兵劫掠时的多,所以他能安分的下来就怪了。
这不,正是趁着眼下刘璋势弱,张任渺无音讯,高胜才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搞事情。
让越嶲太守根本就无力再组织起来援兵向成都去,征发起来的士卒们也只能暂时不动,免得高胜疯起来他挡不住……
越嶲郡的援兵就这样被断了,算一算应该属于外祸之因,就算刘璋知道了恐怕也只能调教痛骂越嶲蛮王高胜不地道。
可你跟一个蛮部夷王将什么叫做契约精神,讲什么叫做约定规矩,这本身不就是对牛弹琴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益州李恢
当刘璋接到越嶲太守的传信后,整个人差点没晕过去。
他左等右等千呼万唤的援军竟然就这么没了一支,刘璋没直接气晕过去就已经是他很坚挺了。
区区‘越嶲动荡,夷王复叛’八个字,便把刘璋心心念念的一郡援兵尽皆投入到了对抗蛮夷之中。
这也就是在战时阶段,外有强敌自是不好再有内乱,否则刘璋真想派人快马将那越嶲太守给撤了,然后告诉告诉他什么叫做益州关键,成都的十万火急与越嶲郡能相提并论吗!
然而一个是高高在上不理政务的益州牧,一个则是管辖一郡的太守,两人所侧重的方向本就不同。
要说刘璋深受手下人的爱戴也就算了,可能越嶲郡太守会在本郡和成都之间选择救援主公为先。
可首先要确定的是,刘璋并不得人心啊,益州内部两个派系的互相倾轧,最受影响的自然是这些地方郡守。
虽然有的是各地家族大户出任,但亦有想越嶲太守这般调任而来,要向轻轻松松掌握一郡军政大事,尤其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这本身做太守就很艰难,主公还不曾有任何的援助,还要时刻小心不能卷入到两派的政治斗争当中,那更是难上加难了。
哪怕作为越嶲太守,他本身就归在了益州一脉,但一郡太守之责任重大,凌驾于其派系身份之上,故而在他的眼中,一切当以本郡利益,也就是以这位太守的利益为先……
所以啊,刘璋气急败坏也是毫无用处,越嶲太守眼下认为不适合再派出援兵,那么就肯定一个人都不会给成都。
虽然当初张任能够压着越嶲夷王高胜猛揍,可现任的太守却并没有自大到以为高胜无能,反而还十分的清楚自己与张任的差距,所以怎样小心也是不为过。
至于那征发的兵卒,越嶲太守也只能跟刘璋说一声不好意思了,反正还有犍为郡的援兵,少他这一路应当影响不大……
越嶲太守的想法很好,可到刘璋这里就不一样了,这援军是说少一路就什么事都没有的吗。
一路跟两路援军的差距有多大,不用刘璋多说所有人都很清楚,这猛地就没了一支,那万一单靠犍为郡的支援搞不定刘备怎么办,难不成还要一直僵持下去吗?
可就算此时刘璋痛骂越嶲太守全家,他也只能是光过过嘴瘾而毫无办法可言。
人家自己不愿意过来,刘璋还能怎么地,城外刘备虎视眈眈,他除了龟缩待援又能如何啊……
现在刘璋也不去想越嶲郡的问题了,只是心里记下,等日后击退刘备定然要找那太守算一算旧账。
至于援兵,只能将一切希望全都寄托在犍为郡的身上了,若是那边也有什么岔子,那成都可就真真的变成了一座孤城无外援之助……
有的时候吧,这种事情就不能往坏了想,心里越想就越有可能发生,这可能就是好的不来坏的没够吧。
刘璋最后的希望犍为郡援军,也是好巧不巧的出了岔子,还就真让他给猜着了。
也不知道刘璋是不是属乌鸦的,这嘴可能已经找人开了光……
相比越嶲郡离着蜀郡有段距离,犍为郡是真真正正紧邻着蜀郡而立,而且又是常年在刘循的治理下,军政民生发展都算不错。
在成都求援的时候,便飞快征集起万余军士,准备开拔支援前线。
不过相较于越嶲征发的两万余军卒,犍为郡的万余人确实是少了一些,但也别忘了之前刘循可是带走了一批犍为郡属军,这次能有万余人就已经很不错了,在要求更多那就是要倾郡府青状而出了……
本来援军征发集结一切都比较顺利,犍为又没有什么蛮夷叛乱之类的,还算安定,自然不会像越嶲那般在这方面出现问题。
可纰漏总归还是有的,毕竟世间没有真正完美的事情,有人精心钻研,就一定能够找出瑕疵来……
刘循不在犍为郡,此郡便少了领头人物,甚至于带队往成都支援去的也不过是一小小军司马,往上再找也找不出什么高级将官来了。
毕竟当初刘循率兵到雒城时,目的可是要挡住气势如虹的荆州军,自然不可能有所留待,能带走的全都一股脑打包捎上了,犍为郡是差一点就让他给搬空……
这也导致现在犍为郡各县各司其职,征发起来的援军也只能暂由军司马统率,等到了成都另行交接之事。
然而这样正好为有心人创造了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一个能将犍为郡援兵调往别处的机会……
益州郡俞元县人李恢,本是郡中督邮职位,但却因为姑父违纪犯法免去官职而被牵连。
后来还是益州郡太守董和看在李恢姑父家族的面子上,这才没有直接将李恢的政治生涯一棒子打死。
毕竟姑父犯事,李恢属于被连带追责,本身就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免去责罚也不算什么……
后来,李恢在任上表现不错,被太守董和觉得是个可以担当大任的人才,故而直接推荐去州府成都,交到主公刘璋手下任职,说不定将来也能出任一郡太守两千石俸禄呢。
然而等李恢到了成都,却发现自己这种小角色根本站不住脚,得刘璋授官之后也是毫无发展前途可言,因为上面有两大派系把持着,想要晋升,则必须诚心投靠一方。
哪怕李恢本身就是益州本地人,却也一样要在政治斗争面前选择一方站队,这就是官场上的规则……
可这种畸形的规则根本无利于益州的发展,李恢就算迫于无奈选择了一方,这心里也是不痛快。
一面对主公刘璋无所作为而感到愤慨,一面对于益州内部斗争不断而感到失望。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一生可能就这样在无限的派系斗争当中渡过了,却没想到益州突然变了天……
从刘备入川到发难,不过一年多一些的时间,却能势如破竹迅速掌控广汉巴郡两地,这等魄力手腕,又岂是刘璋这等庸主能做到的。
正因此,李恢觉得刘备是要比刘璋强出百倍,也是比刘璋更为适合统率益州的人,那他就要为益州,为自己出一份力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拜见明公
心有所悟,李恢当即而动,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为了能够早日让益州改换风气,也是为了能够让一身所学不浪费在庸主身上,只有明主降临才能让他一展抱负……
因而,李恢主动向刘璋请命去犍为郡,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主尽心尽力,但实际他却是有自己的目的。
得刘璋之命,李恢自然有了非同常人的权力,毕竟关键时刻行关键之法,本身官职不算,重要的是他本身代表的是益州牧刘璋,尤其是对于犍为郡上下而言。
可惜了刘璋一片深切寄托,却不知道自己所托非人,李恢早就已经不跟他站在一边了……
那边越嶲郡援军到不了的消息刚刚发来没几天,李恢也给刘璋送去了一封书信,其上言明犍为郡已经征发军士,正准备往成都去。
这对刘璋而言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了,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李恢有此一信也不过是为了稳住他而已……
心有所向,李恢认定了明主所在,哪里还需要回到刘璋的身边。
正好犍为郡没有人可以制衡他,征发的万余军卒中最高指挥不过是一小小军司马,在代表刘璋的李恢面前根本没什么话语权。
李恢说让大军往哪去,那大军就得往哪去,若有异议者,自可当做违逆主公刘璋之命论处,下属自是无有不从者……
就这样,犍为郡硬生生挤出来的最后一点援军,也被李恢给骗走了,根本就没有刘璋的份。
不过李恢倒也并没有完全在欺骗刘璋,他所去的方向正巧也是成都,不过却是成都下刘备的荆州军大营处……
刘备这边还在为越嶲郡,犍为郡两处的援兵挠头呢,他可不知晓越嶲夷王高胜间接给了自己一个助攻。
毕竟两地有些间隔,刘璋能够知道的消息刘备不一定清楚,再加上有意的封锁,刘备自是不知晓越嶲郡已经没有援兵到成都了,他担心的问题直接去掉了一半。
而另外的那一半,好像也已经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并且没费刘备一兵一卒之力……
“报!营外忽有一人率众求见,言称为主公而来!”
“率众求见?可曾探明有多少人来?”
刘备下意识的皱了下眉,都已经被兵临成都之下了,又哪里来的人率众而投。
要说心向他的那肯定是早早就有所表示,如吴懿李严等人,哪里会等到现在才出现。
所以难保不是刘璋的诡计,假意投诚者刘备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临到战时反水的奸细,往往才会是最致命的,所以由不得他不慎重对待。
哪怕现在正是期望事情有转机的时候,却也更是应该小心谨慎为先,不能因一时之利而被冲昏了头脑……
“禀主公!营外约有万余之众,三将军和黄老将军已经率部出营压阵去了!”
“万余!”
刘备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他哪里想过会有万余人到此。
按理说投诚者来个千八百人已经是蛮多的了,毕竟地方豪族个人私兵也就这么多,哪能整出来万余人之巨,这就有些很奇怪了。
“禅儿,且随为父出营去看个究竟!”
“啊?不是,父亲我就不用去了吧……”
“你小子别想在这里偷懒,速速跟为父走着!”
小胳膊拗不过大手,刘禅一脸无奈的跟在老爹刘备的屁股后面往寨门走去。
虽然方才表现的不太情愿,可刘禅心里头也有些好奇,到底是哪路神仙人物能够在这种时候搞到万余人拜营……
“益州李恢,拜见明公!”
刘备前脚刚刚走出寨门,突然间就听到这声大喊,不由得定睛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竟是来自于眼前那被荆州军围住的中年文士。
“益州李恢?孝直,正方,汝二人可曾听过此人?”
刘备不好奇这人为何会知晓自己,毕竟他这身打扮,这副尊容体貌,在益州内也是别树一帜的,被人轻易的认出来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他出营时便是站在中间隐为首要,只要不是瞎子,恐怕都能猜得到他的身份。
只不过这位益州李恢究竟是何方神圣,刘备却不曾有过听闻,这才寻左右李严,法正来问话……
两人对视一眼,法正示意李严赶紧上前答话,他可回答不出主公刘备的问题。
虽然也是益州官僚,但他分属东州一脉,且在东州里头本身也不是什么受待见的,充其量是听闻过李恢之名,却从来不清楚其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李严知晓李恢是为何人,但却也不可能随意的开口就说,毕竟法正按理来讲地位要比他高,又是早早就像主公表明了忠心,是益州第一批投效主公的人,李严在法正面前始终是要低一头的,所以这种时候贸贸然的站出来实在是于规矩不合
不过法正自己不说,那就得到他发挥的时候,好歹也是东州一脉的领头人,官场上谁值得注意,谁是无关紧要的人,他都琢磨的清清楚楚,自然也是少不了李恢这一号人物的……
“禀主公!此人姓李名恢,字德昂,为益州郡俞元县人士,其姑父………………”
李严挑重点的部分,将他所知的李恢尽皆告知于刘备听。
但李严所知也有个结尾,便是他从成都离开到绵竹之后,成都内的情报对他而言就是一头雾水了。
因此,他所知中也并不能搞清楚李恢为何究竟会出现在此处,又怎会率领万余人,毕竟此前他不过是一督邮而……
就算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也无法立即判断出李恢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意图,但刘备觉得眼前这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才是。
毕竟此时此刻,刘璋恨不得将一个人掰成两份来用,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万余军卒的空白出现,李恢所率领的这支人马来历定然不简单,还是得问个明白才是。
正好,也顺便确认一下李恢到底是真心投效还是假意投诚,毕竟单单只靠着一声明公就让刘备给予其信任,那未免也太过草率了一些…………
第一百一十八章 消息
刘备招招手,让三弟张飞开一条口子,把李恢放过来,他要搞清楚这位到此究竟因何而起。
“益州李恢,拜见明公!”
同样的话说了两遍,但却是一次比一次态度恭敬,越是走到刘备身前,李恢便越能感觉得到那种来自君主的气势。
这是在刘璋身上一点都感觉不到的,一向喜好书画音律的刘璋,他身上要说有艺术的熏陶倒还差不多,怎么可能如刘备这般具有人主之威仪。
也正是真真切切的见了这一面,李恢更加觉得自己这选择没有错误,而且很有可能是他这一辈子当中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德昂来此吾心甚喜,却不知汝代表的是自己还是那城中的刘季玉,还有汝这身后之人又是何意?”
刘备的疑惑却是有些多,但是李恢这猛然出现,又是言明为自己而来,刘备能搞清楚就奇怪了,事出突然完全没有个预料准备啊……
此一问,李恢自是早有准备,只见他仔细的整理了一番衣物,神态郑重双手作揖躬身拜道:“明公在上!今益州李恢感念明公之仁德浩荡,特率犍为郡一万一千三百名军士前来投效明主!望明公能慨然而纳!”
“!!!”
“犍为郡的军士?”
无怪乎刘备惊诧,他之前还在为刘璋等待的两郡援兵发愁呢,现在李恢却说他带来这批人竟是犍为郡的,如此焉能不为之感到震惊。
要知道按照刘备等人的估算,犍为郡和越嶲郡两地能为刘璋征调的援军也是有数的。
无非是上不过两万,下不少于一万,毕竟一郡之地就那么大,能够征发上阵的兵卒也就那么多,又不是国破家亡全民皆兵的时候,没有理由强征各郡青壮,因而这个数字很是符合。
那也就是说,李恢带来的这一万一千三百人,应当就是犍为郡给刘璋征发的援军,哪怕不说百分之百,却也是十有**美没跑了。
为了确认自己心中的想法,刘备觉得还是再确认一下比较好,从李恢嘴里说出来总比他自己在这假想的要真实吧……
“德昂,汝身后这些人莫不是……莫不是那刘季玉苦苦等待的……犍为郡援军?”
在刘备有些期待的目光下,李恢重重的点头应道:“明公所言无错,某巧言骗的刘璋为其奔走,目的正是要断其援助,另将此犍为郡援军交于明公之手!祝明公早日平定益州威震天下!”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刘备,连诸葛庞统等人都是惊喜之色浮于脸上,谁曾想过这之前还为之头疼的问题竟然一瞬间就解决了一半啊……
眼看着那犍为郡的益州军卒有些茫然样子,刘备很清楚李恢定是将他们诓骗过来的。
手段下作与否无关重要,无伤天和无伤人命,不过是诓骗些军士过来,刘备难道还会主动将这等好事给拒之门外吗。
那样装腔作势假清高,只会是傻子才会干出来的事情,他刘备为了复兴汉室,只要不违背大义良心,一切手段俱在可接受范围之中……
造成眼前这样的局面,要怪也只能怪刘璋识人不明,亦是因为其将犍为郡抽调一空所致。
若是刘循没有将犍为郡能说上话的人全都带走,又何必会让李恢有这样的机会,将这一万一千三百名将士给带到刘备大营之前呢。
军司马在代表主公刘璋的李恢面前,完全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就算心中有疑惑,却也无权质疑主将的意图。
也正是因此,李恢才能如此顺顺利利的将人给带到这边来,只能说一切皆有天定吧……
当然,这事现在刘璋还不曾知晓,他可是一心一意的等着自己唯一的援军抵达成都,正是摩拳擦掌要反攻城外刘备呢。
却不知在越嶲夷王反叛之后,益州李恢也紧接着做了背叛者……
前面那个还能算是外人作乱,这次就真的是内部自己人的反水了,刘璋不管是在蛮夷人眼中,还是自己人眼中都是那么的不得人心啊。
要不然怎么会有李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要知道他可是益州内除了张松这个特例外,第一个益州本土士人旗帜鲜明倒向刘备一方的,而且还连带着送给了刘备一份大礼……
这个礼大到什么程度,大到刘备将李恢列在上宾之位,连诸葛亮在此时此刻都只能屈居于他的次席,这便是一种对李恢的郑重表态,也是对其功劳的肯定。
这种时候自是无从担心李恢真假投降的问题了,能将犍为郡援军这一支关键的军队带到这边来,还用怀疑什么吗?
别有什么恶意的猜测,说李恢是於期献头只为求一个信任,而后谋划甚大。
谁要是敢这么谏言,刘备肯定一酒樽砸过去,让那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血的颜色。
试问,谁家敢拿自己救命的援军来做赌注,押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上,这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再者说,那些军卒到底是真是假,刘备等人还能看不出来吗。
寻常百姓人家可演不出军士的样子,虽然比之荆州军确实是差了一些,但却绝对为益州本地戍卒无疑,这可是经过吴懿李严等人亲自勘验过的,还能有假?
所以李恢之投效真到不能再真,也的的确确是为刘备解决的一个巨大的麻烦,焉能不将其奉为上宾。
这等功劳,比之绵竹关李严献城都是不差,甚至在这最关键最紧要的关头,这分量还更加重了几分。
不过刘备显然高兴的太早了,因为李恢给他带来的好消息可不仅仅是这一件呢……
接过新主刘备的酒樽,李恢掩面一饮而尽后,起身来到堂间躬身道:“主公在上,今恢还有一事要禀明,亦是贺喜主公!”
“哦?德昂今日竟是带来两件喜事,快快说来,也好让众位都听来了乐一乐!”
刘备一听这话到是有些上了心,毕竟李恢是从成都出来到的犍为郡,又是从犍为郡直接来到的他这边,肯定是要比他们这些人知道更多情报的才是。
哪怕不是特别重要,但只要是有利于己方的,刘备都会为之感到欣喜…………
第一百一十九章 当满饮以为贺 补欠章
也许是不胜酒力,也许是酒劲太猛,只见李恢脸色微红,脚步有些轻微的摇晃,但眼中却是一片清澈,好似酒意在脸不上头,吐字言词亦是清楚的很。
“主公兵峰强盛无人可挡,涪县,绵竹两战皆败张任,雒城刘循更是不敌,今携大胜之势围逼成都而来,所为自是下城夺地,败刘璋而拿益州!”
“然主公迟迟不曾所有攻城之举,却是有两个忧虑在前,故而一直犹豫再三不能下定决断,恢之言可为主公心事否!”
李恢说罢看着刘备,但刘备却没有开口应他,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他言语中的事实。
刘备到了成都,按理说应当是立即进攻避免节外生枝,因为只有将成都拿下将刘璋击溃,才算是能够有机会掌握益州,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撑死也便是于刘璋划界而治一人占着一边罢了。
但这所虑两点,刘备除了亲近之人以外,却是对谁都不曾提起过,李恢竟开口言道,若是真被他算到了,那此人到是有些本事的啊。
刘备觉得倒不妨趁此机会看看李恢的能力,若是可堪一用再加上今日之功劳,将来成为他治下一肱股之臣也未尝不可的。
但若是不行,那只能记下今日之功劳,将来封赏之后随便打发一下就可以了。
这种将来可都是自己宝贝儿子的储备人才,万万是不能糊弄着来,不能因为一时是功便定下一辈子的位置,必须要慎之又慎。
刘备可不想因为自己在世留下的遗祸,而影响到将来儿子刘禅的大业……
然而刘禅要是知道自己老爹的这个想法,肯定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想太多,李恢此人有胆子说出口,那就是有绝对的自信。
虽然原本的历史上这家伙并没有带人来投效一说,反而只是只身一人如老爹大营效忠。
可哪怕历史的车轮再一次发生偏移,刘禅也不觉得能偏移到在一个时间段出现两个李恢的程度……
要知道这位仁兄,在原本历史上,老爹还被雒城难住的时候,就已经先知先觉十分的看好刘备,本来是准备去府城接受新的任命,却直接转道投奔他认为的明主去了。
而且还肩负结连马超的重任,直接让锦马超也归顺于老爹麾下,间接为夺取益州做出了贡献。
后来更是做到蜀汉庲降都督的位子,接替邓方之职,保持着南中的平定,哪怕数郡接连作乱,李恢也能做到稳中求胜迅速的止息兵戈,为南中的安定立下了偌大的功劳。
这等人才还需要什么考较啊,直接拿出来用都是足够的,只不过刘禅不知道老爹的心思,还优哉游哉的坐在自己座位上准备看戏呢……
“臣才思浅薄,自知不比卧龙凤雏之大名,甚至也没有子乔兄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却自问于眼前局势还是看的清楚,更明白主公所虑之一二!”
“方臣所言,主公隐忧两点,这其一,便是大家都很清楚的两股援军问题,亦是成都刘季玉所想翻盘之希望!一为犍为郡,二位越嶲郡,臣下已然帮主公解决了犍为郡的援军,主公心中是否还为越嶲郡那一支而担忧!”
刘璋的两郡援兵的确差不多是人尽皆知的程度,所以刘备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点了点头承认道:“不错,德昂为备免去了犍为郡之忧,却仍有越嶲困扰于心。”
“哈哈哈哈哈!主公无需忧虑,恢今次前来,可是要明言告诉主公,那刘季玉等不到越嶲郡的援军了!”
李恢猛地一阵大笑,让刘备有些惊诧之余,却更是为他接下来说的话感到震惊。
什么叫刘季玉等不到越嶲郡的援军,难不成那里也出了什么问题?
心中急切想知道答案的刘备赶忙出声问道:“德昂所言何解?那越嶲郡莫不是也发生了什么?”
“不错!恢离成都之前,越嶲郡太守便已经发信于刘璋,其上清楚的言明越嶲夷王作乱,援军已经下派各县做防备之用,已是无力在对成都有任何的支援了!”
李恢此言一出,刘备当即喜上眉梢,他哪里会想到今天一日间,竟是将两处刘璋的援军都解决掉了,如此大喜之时焉能不饮一杯为庆!
“诸君!且满樽,吾等当要为德昂带来的大喜之讯同饮!”
刘备高兴之色溢于言表,端着酒樽高高举起,在场文武自是应声而随,这等好消息对于大家而言自然是值得开心一下的……
有越嶲夷王这等间接的助力,直接把刘备最担忧的援军问题给搞掉了,那接下来成都可就是实实在在的一座孤城,再无什么外援救助一说!
只不过夷王作乱,刘备却是将其记在了心中,他已经是思虑掌控益州以后的问题了。
刘璋在这种危机关头,地方郡府便已经是压制不住蛮夷作乱,那等刘备自己接任益州牧之后呢,这些蛮夷该怎么处置可是个不小的问题。
别看现在越嶲夷王高胜是间接帮了刘备的忙,但对待外族的态度上,刘备却是更加倾向于师兄公孙伯圭的处理办法……
满饮一樽庆贺好消息,但刘备对于李恢的考较却还没有完成。
他带来的情报可以算作是一功,但其言明两处忧虑,这才方说过一处,还有另外处李恢未曾说清,刘备可是想听其说完的。
“德昂,汝方才所言备有隐忧两点,这援军为其一,那何为其二乎?”
李恢放下嘴边的酒樽,神态自若的说道:“主公问的好!这第二点比之第一点略差一筹,但却是在眼下计较,如若长远看之,第二点却是要远远优先于那援军之虑,而主公所担心,恢所猜测,无非便是主公至成都城下近十日以来,从未有过的强攻城池!”
自信的人说话都显得很有底气,李恢说完这话将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拱手一礼便安然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主公有考较之意,李恢自有应答之机,为人主者择臣,为人臣者亦择主矣…………
第一百二十章 思量 补欠章
李恢所言无错,虽然并未直述,但听得懂的人自然明白,在座除了张飞张三爷等武人外,其他哪个不是聪慧之辈,都是能听出李恢未尽之言所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这其中却还有一个滥竽充数的存在,刘禅可不知道李恢这说半截的话是个怎么回事。
老爹到现在不攻城难道不是因为两郡援兵不明,所以才不敢贸贸然行动吗,怎么看起来好像还有其他的缘由似的。
刘禅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眼睛四处乱瞄,发现诸葛亮庞统等人都一副我已了然的样子,而他自己却还是很茫然。
那这可不行,如果连这事都猜不到的话,刘禅还怎么保持自己天纵奇才神童的人设了。
明显是大家都很清楚的问题,刘禅却揣测不到的话,那可就不美了,甚至可能影响他在老爹心中的地位,虽然这种情况微乎其微,但刘禅也不愿意去让那万分之一发生……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刘禅已经逐渐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一来是老爹刘备的继承人,未来蜀汉的少主。
二来,便是被刘备宣扬甚广的天纵之才,好似生而知之一般的聪慧机敏之人。
也许是有了神童的包袱就不想在丢掉吧,总之刘禅现在可是极力在维持着自己的形象,哪怕是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也要积极赶上这些当世妖孽们的脚步。
别以为他有过几次亮眼的操作就真的可以和卧龙凤雏等比肩了,这等天真的想法刘禅可不会有。
自我认知十分清楚,但却并不和他想要保持形象有什么冲突……
你诸葛亮庞统等人天赋好,我自一千八百多年以后来的刘禅虽然没有那么妖孽,却也并非间隔甚远。
只要刘禅自己有这份心,积极的学习努力提高自己,哪怕是有天赋的限制,却也能靠着后世的眼界和经验弥补上,更不用说他还有自己那独一份的先知先觉呢。
虽然现在历史的车轮总会时不时的脱出轨道跑偏,但刘禅相信它再怎么偏移,也不会偏差到太过离谱的程度,总不可能让这个时代真出现什么关公战秦琼,尉迟斗张飞的戏码吧。
如果真有那样,可能就不是车轮轨迹发生了偏移,而是这辆历史的马车装上了量子推进装置,自己从东汉末年飞到了隋唐初期……
幻想阶段差不多就可以了,刘禅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将思绪拉回来,再神游一会儿,恐怕就得立地升仙寿与天齐了。
庆贺之宴还在继续,武将们难得敞开了喝的天翻地覆,文谋众人也是小酌几杯,毕竟正是高兴的时候,谁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尤其是主公刘备,那笑的连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来少主刘禅那浓眉大眼的……
刘禅还不知道有人夸自己呢,仍然在绞尽脑汁的琢磨着,连桌上的美食也顾不上了,这种时候还是面子人设最重要,吃的什么的暂且可以屈居第二位。
当然了,这还是因为没有什么太好吃的东西在,这年头没有炒菜没有辣椒,那菜品对于刘禅而言就少了很多灵魂。
他也不可能整日里就吃火锅撸串子吧,不说自己的小胃口能不能受得了,就是谁家也架不住那样的奢侈啊。
顿顿有肉那是啥家庭,刘备现在正值开创基业的时候,勤俭节约是美德,铺张浪费可是要不得……
而且总是用铜炉涮锅也并不好,这年头谁知道铜制品里面到底掺杂了多少别的金属元素,万一用多了到最后搞出什么金属中毒来,刘禅可不想因此让老爹他们因此少寿。
要知道他们身上的担子可是很重的,就凭刘禅现在的小身板,想要硬撑起来绝对是件难事,哪怕有卧龙相助,哪怕凤雏没有早逝,却也是一样的。
毕竟益州就这么大点,荆州也就那么大点,如果不多搞一些地盘来,根基永远不会厚实起来,比之曹操不如,但总是要比孙权那个老阴哔强才行,不然到时候真的被他背刺一刀,如果没有厚实的底蕴撑着,可能还真就顶不住呢……
不过想这么多,刘禅到底还是没有搞清楚老爹驻扎在成都下,只围不攻到底是为什么。
任凭他绞尽脑汁左思右想,却也是无从下手抓不住源头所在……
‘难道真的要去问老爹,开这个口?’
刘禅想了想,然后又赶紧摇了摇头,一直以来都是给老爹解决麻烦,现在却要提问,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啊……
不过人设包袱很重要,这种时候在老爹刘备那里丢些面子又如何,这算不了什么大事,总归还是要在诸葛亮庞统等人面前保持住的,这些才是重点。
老爹刘备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自己的儿子才是亲生的,难道还能以此为笑话到处宣扬不成,所以刘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在宴席之后去问一问老爹比较好,这也是眼下看来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了……
一顿庆贺之宴,硬生生从中午吃到了月上柳梢,但真实情况却是大部分人都是喝多了,只有少数文士是身体疲惫才离宴而去。
刘禅保持着足够的庆幸,也正好趁着老爹醉醺醺的时候,赶紧悄咪咪的摸到老爹营帐里。
现在刘备半醉半醒,此时若是刘禅问话,说不定这一夜睡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断片了呢。
到时候刘禅也不用考虑什么在老爹面前丢面子的问题了,一切还都是跟原来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刘禅自以为的一切,却始终逃不过他老爹刘备的手掌心。
当刘禅溜进帅帐之后,本打算趁醉问话的时候,却发现老爹刘备哪还有半分醉意,正一脸淡定的品着茶,而且好像早就预料到刘禅还悄咪咪到此似的……
正所谓你老子终究是你老子,小屁孩的那点想法刘备一看就透,哪怕刘禅这小小身体里装着二十岁成熟的灵魂,可一样没用。
早在宴席上,刘备就看出来宝贝儿子有些心不在焉,但刘备却并没有要开口询问的意思,而是故意装作喝多,就等着刘禅上钩呢。
毕竟知子莫若父,他可是晓得刘禅有几分好面子,宴席上人那么多,父子俩说悄悄话很难不被发现,所以还是晚间帅帐里隐秘一些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强攻不智
“哈…啊……”
刘禅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天晚上在老爹帅帐里待了好久,他们爷俩也是好久没说过这种悄悄话了,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搞得刘禅现在还有些睡意朦胧。
不过今日可是有要是,赖床什么的是别想了,哪怕心里不情不愿,刘禅也得打起精神来,否则一会儿就赶不及了……
昨夜半宿的讨论,刘禅从老爹刘备那里解除了不少心中的疑惑,也深刻明白自己以前的某些想法是过于天真了。
后世一千八百多年的生活习性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自然不可能适应于这东汉末年。
刘禅哪怕已经在此生活了近十年光景,却也仍然没有真正的习惯过来,以后还是要多加注意才是,否则生搬硬套自以为很完美的想法,结果却很容易脱离现实,闹出笑话来……
自己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益州,成都当先。
刘禅琢磨着,这益州攻略到现在已经进行了一年多的时间,刨除之前一年的准备工作,这近半年的时间里,虽说不能是顺风顺水,却也要比原本历史上的进度超出太多太多。
就说应当是挡住老爹一年之久的雒城,结果却也在两月时间内告破,本来应该战死的庞统,也依旧能在酒桌上把诸葛亮放到。
还有本来是应该投降的严颜,战死的张任现在全都被关在绵竹地牢当中,等待益州彻底平定之后才会另行处置他们。
甚至于早早就应该死在白水关的杨怀,现在不也活着吗,刘禅现在每天都能看见那家伙在城楼上面巡视,一身盔甲是那么的显眼,真是不知道咱黄老爷子的箭术有多厉害啊……
轨迹发生了众多的偏移,虽然这里面有刘禅这只小蝴蝶扇翅膀的原因,可归根结底,还是马车自己想要往偏了跑,颇有些想要放飞自我的意思,也不晓得这是好是坏,对将来的大体局势有多少影响。
这要是万一搞出点什么大的动向,甚至直接来一个九十度的直角漂移,刘禅那点先知先觉基本上也就可以搞废了。
所以啊,靠着外力终究还是不行,最后还得是自身实力过硬,方才能不惧任何的意外因素。
就冲着穿越而来,老天赏给他的过目不忘本事,刘禅就不可能随意浪费这份天赋,早早做好准本,也免得将来事出突然措手不及……
没一会儿功夫,刘禅就来到了帅帐当中,毕竟他的单独小营帐就在刘备帅帐的旁边,出门左拐没两步就到了。
可千算万算,刘禅一进帐内,发现自己还是成了最后一名到场的。
整个营中,凡是有资格被刘备叫来议事的,一个都不少全都在场,且个个盯着刘禅瞧,搞得刘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谁让他迟到了呢……
不过面皮这种东西,有的时候薄,有的时候自然能厚的起来。
随时改变薄厚度,这种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刘禅还是从老爹刘备那边偷师过来的……
装模作样的干咳一声,刘禅背着双手昂首挺胸在众人之间缓缓步行而过,一点都没有在乎旁人的眼光,直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稳稳当当的坐下,帐内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收回目光。
文人一方还好,诸葛亮庞统等人哪个不曾见识到刘禅的厚脸皮,自然很清楚自家这个少主有多难缠,不就是迟到吗,这点小事根本就难不倒人家。
反倒是武人那边,很多脸上还带着些许的诧异,好像在纳闷少主为什么在迟到了也能如此镇定自若,莫不是因为少主的特权?
总之这一小插曲就这样被刘禅轻描淡写的划过了,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甚至连刘备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咳咳!备今日召集诸位到此,便是为了解决成都的问题,是打是和,也该有个章程才是!”
刘备这话说完,刘禅紧接着就翻了翻白眼,他要不是昨天晚上跟老爹聊了半宿,可能还真以为今天是要议事呢。
但早早知道了内情,刘禅却是清楚,这成都不能打也打不了……
究其根本原因,成都为益州府城,为军政经济之中心所在,如果在成都打上个一年半载的,别说南中那边还乱着,就算不乱,这恐怕也得慢慢向乱了发展。
上令不达,下情不报,府城被围,援兵不到。
成都如果这样孤零零的被围困半年乃至一年的时间,整个益州不说乱成了一锅粥,恐怕也是差不多了。
这也难怪,原本历史上老爹在成都下困了好几个月,再加上雒城那一年,到最后接受的是一个烂摊子,后续整顿修养就是个大难题。
以至于成都最紧要的汉中郡都没有收回来,反而还白白便宜了曹操那老货。
如果汉中早些重归益州治下,慢慢的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后续的各种问题呢。
因此这成都必须早下,否则于将来的长远发展是十分不利的一件事。
可要说硬攻,实属不智,雒城都那么难打,更何况是成都了。
而且这都城所在强攻而下,于民无益,将来不搬迁州府治所,恐怕光是整治城中百姓就个好大的麻烦……
所以就只能以柔和手段夺取成都,如此方能在损失最小代价最少的情况下,获得最多的收效。
那原本历史上,刘璋在被围困之后是慑于种种压力才会被劝说投降,现在马超那货还被夏侯渊追着屁股揍呢,仍然在凉州地界上刷。
张鲁也没有越过白水关和葭萌关半步,所谓的压力也就只剩下越嶲郡,犍为郡的两处援兵了。
不过有这两处也差不多是够了,毕竟现在的成都防备力量可远远比不上历史中的。
守城大将靠一个杨怀,不是刘璋看不起他,实在是人家对手那边太强大太豪华了。
万人敌张飞,白马银枪赵子龙,还有卧龙凤雏等智囊,刘璋这心里头是真没有什么底气啊。
要不然他也不会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两郡的援兵上了,却哪里知道两郡这么的不靠谱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遣使
强攻不可取,当以劝降为先。
刘备今日表面上说是商议对待成都的战略,但实际上却是早早想好了办法,只不过这事情总归是要拿出来大家商量一下的,这样才不会显得他这个主公过于独断专行嘛……
武将一方,对于成都那当然是希望开打了,其中尤以张飞张三爷,跟魏延两人叫唤的最欢。
一个是好战,一个是贪功,这种时候两个人算是一拍即合,纷纷站出来表示要为先锋登城,替主公拿下成都。
“大哥!弟原为先登,替大哥登城夺门拿下成都!将刘璋那老儿给擒下送到大哥的面前!”
“主公!末将亦可为先登,助三将军一臂之力!”
“主公!末将……”
“主公!……”
有张飞起头,魏延接茬,剩下的那些武将们自然纷纷应声,生怕是把他们落下了一般。
不过魏延这家伙却是机灵的很,知道自己之前冒失受伤被主公责罚,这次不再第一个挑头而是紧紧跟在张飞的屁股后面。
这头上有一个三将军大佬顶着,天塌下来也不可能再直接砸到自己身上了吧。
魏延想的那叫一个好啊,反正都是作为先登,只要登上了城楼谁能立下真正的大功,那还不是要各凭本事,三将军固然勇武,可他魏延也是不差的好嘛……
然而他们想的挺好,却好事稍欠考虑,果然还是经验不足比不过人家黄老将军。
一众武将纷纷请命的时候,唯有黄老将军一个人闭口不言,好像根本对这件事不感兴趣似的。
实际上人家心里头门清的很,主公之前围城数日都未曾强攻,今日这突然议事又怎会旧事重提。
若是早想强攻夺城,何须那么麻烦还要商量着来,没看到张飞魏延都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登城作战了吗,早些派出去不就了事。
所以很明显,老爷子就是看出来主公刘备没有强攻夺城的意思,所以他也就老神在在的坐着,不掺和进去免得被人赶鸭子上架可就不好了……
只是黄老爷子每次眼睛扫到刘禅的时候总会停顿一下,心里头莫名的有些伤感叹息。
毕竟爱子早夭爱女无信,若是黄叙能够活到现在,怕是要比刘禅大个十岁出头,刚刚好是上阵杀敌的年纪啊。
那在这件事上,黄忠可能就不会沉默不言了,哪怕他就是看出来刘备没强攻的心思,恐怕也得争取一下看有没有出战的机会,也好为子荫福积蕴。
然而这种事情只会存在于幻想,老爷子也只能是伤神摇头独自叹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的……
三弟和魏延的反应在刘备的预料当中,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边点头应付着,一点摆摆手示意众武将不要太激动,毕竟他今日的目的是要挑选一使者入城劝降,可不是要真刀真枪的在成都城墙上跟刘璋拼个你死我活。
“诸位将军且莫激动,亮到是觉得此时再动干戈并不适合,当是应遣人入城为使,探一探那刘璋的口风,若是成都可以不战而定,岂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关键时候,还得是诸葛亮能够站出来,哪怕是事先商量好的,但是这时机把控之精准也不是开玩笑的。
诸葛亮此话一出,那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但这一窝马蜂里却只有一大一小两只。
“哎哎哎!军师此言差矣,若是不先让刘璋那厮见识到我军的厉害,他又怎么可能会心悦诚服的投降,难道光凭着一张嘴就能让堂堂益州牧放弃抵抗吗?”
“是啊是啊,三将军说的对!”
一个是张飞张三爷,大嗓门震慑下一个人顶一群;另一个自然就是魏延了,但毕竟身子骨刚刚痊愈,又不想被主公盯上,所以才是悄咪咪的低声附和着张飞。
“再者说,我军此时兵锋正盛士卒们战意高昂,正是一举攻城掠地之时,还费那个鸟劲入城去劝降作甚,刘璋那老儿如果不识相,我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张三爷爷的蛇矛锋利!”
“没错没错,三将军的蛇矛天下无双!”
魏延活脱脱的一个跟班样,张飞说一句他接一句,还别说,这俩人配合的到还蛮有默契的……
只不过这嘴上的功夫诸葛亮何曾怕过谁,别说是你张飞和魏延了,就是东吴群儒在他面前也不过土鸡瓦狗之辈。
当然,言语争辩不代表就可以开挂,你张飞的超大声波可就不用放出来,呢杀伤力太强,如此近距离之下诸葛亮觉得自己恐怕是说什么都不会有半点胜算可言……
“翼德此言不对,兵法所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攻城最下!眼下若我等直接言攻城之时,不正是最差的选择吗!而且古往今来,向来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最善,百战百胜以战止战法,为次善也!”
一言必杀,诸葛亮直接搬出了孙子兵法上的话,就看你张飞如何应对。
张飞撇了撇嘴丝毫不以为意,他征战多年自有自己的看法:“什么伐谋伐交的,俺张翼德只认手中的蛇矛,杀上城去搅他个天翻地覆,不是比空口白话更具有说服力吗!”
“三……三将军说的对!诸葛军师说的也对……”
这回魏延犹豫了一下,却是两边都不得罪的结果,毕竟他就算反应再慢也看出来了,主公明摆着是有偏向劝降之意,不然怎么会让三将军跟诸葛军师以口舌争辩呢,这不明摆着在欺负人吗……
眼看着三弟还是不服,刘备觉得再浪费口水好像也没什么用,毕竟自己三弟那个死心眼子,认准了的事情可是很难改变的,与其在他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是赶紧敲定了这件事为好。
“三弟勿要争论,大哥已经决定了,便是要遣使入城劝说那刘季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若是其识相懂事,自然成都可不战而下也免得生灵涂炭,大家皆大欢喜!但若是那厮不识好歹非要一战,到时候三弟再行杀他个天翻地覆也不晚啊……”
张飞这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便点了点头同意道:“唔……大哥说的有理,那便是如此吧!”
看见自家三叔这憨憨的样子,刘禅是真的替他擦了一把汗。
不是三叔脑子笨智商不够,实在是在人家已经设好的套子里面钻来钻去的,哪里是有机会找的到出口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宪和入城
使者,奉命而行事之人,因其代主传达,故需胆识过人机敏巧辩,非此等不可为之。
而刘备手底下第一等的使者,自然是非简雍简宪和莫属了……
从少年时便是相视,后经历涿郡,徐州,荆州到现在的益州,简雍可以说是刘备身边地地道道的老人,老到不能再老的那一种。
当然,以他为使者自然不可能只是看起资历老而用,自然是有能力者才会授以此重任。
其本人便是善于辩论,议事,性情更是直接大方,胆魄亦是不用多说,随刘备征黄巾对曹操也没有说害怕的时候。
以往为使四处奔走,袁绍,陶谦,曹操乃至刘表孙权等人,简雍都曾直面接触过。
有这些出使的经历,简雍作为刘备手底下的第一使者自然是实至名归的,也就只有孙乾能与之相比,却也稍逊一筹……
这一次如成都为使,任务自然是说服刘璋刘季玉,让其看清现实不要负隅顽抗,早早的开城纳降这样对大家都好。
但要在成都还有两万守军,城墙坚固易守难攻的前提下说服刘璋,简雍的担子不可谓不重啊。
就算刘璋天性懦弱,就算现在成都已经是一座孤城无有外援相助,但想要彻底压垮刘璋心头最后的那点侥幸,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办到的……
所以在临行前,刘备特意拉着简雍的手嘱托道:“宪和!此番能否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益州,就全赖于你了!务必要让刘季玉心悦诚服的开城纳降!但也要记住,吾等虽然有纳降之意,也有厚待他刘璋之念,只是为这成都内百姓着想,并非是惧怕他刘季玉分毫!若是其态度恶劣形神张狂,大可不必多言,吾刘玄德手下兵多将广难道还奈何不了他了!”
“主公放心!雍自当尽心竭力为主公谋周全!”
正事当前,简雍也难得严肃起来,没有平时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了,毕竟事关重大,他身为使者万万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也许一言之间一字之差,就能决定了这成都的战和,益州的归属啊……
君臣二人挥手告别,摆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让刘禅觉得好生无语,这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情况,为什么气氛闹得这样悲伤。
刘禅可以肯定,简雍完完整整的进城去,也必然会完完整整的出来,这事都不用考虑,百分之一百会如此。
因为城里面的那个是刘璋,又不是什么董卓之类的暴君,两家也没有什么屠族灭种的十世冤仇,顶多算是互相攻伐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虽然一个是父辈基业,一个是抢夺他人地盘,算起来是老爹刘备做的有些不地道,可终归没有到那种非要见生死的地步,再加上这年头不斩来使是习惯,肯定没问题的……
可老爹非要把气氛搞得这样感伤,不知道的还以为简雍此去九死一生呢,真不知道原本简明扼要的嘱托环节,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难道说是老爹天生的buff不成?还是说自己的想法和大家都略有出入?
刘禅不知不觉间又走神了,连自己被刘备拉着回去都没反应过来。
反倒是刘备已经习惯了自己儿子这般样子,一点都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毕竟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习惯了好嘛……
打着使者的旗号到城下,杨怀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赶紧禀报主公为好,这种事可不是他能擅自做主的。
“刘备有使求见?已经到城下了?”
刘璋抚着自己的小胡子满脸疑惑,不明白这种时候,刘备还派使者过来做什么。
他本来第一反应是直接让杨怀射杀了,可刘璋终究还是刘璋,没有那份魄力和狠心,所以这命令连嘴边都没到,就更不用说收回去了。
“放下吊篮让其上来,小心戒备,以免刘备趁机攻城!”
“喏!”
犹豫了半晌,刘璋觉得还是要见一见比较好,毕竟他也有些好奇刘备到底要跟他说些什么……
“外臣简雍!代我主大汉皇叔,代大司马,左将军,豫州刺史玄德公拜见益州牧!”
使者入殿秉礼而拜,简雍做的一丝一毫不曾有差,让准备先声夺人的刘璋也挑不出个毛病来。
可他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直接让刘璋到嘴边上的硬生生憋了回去,差点没给噎了个半死……
一个是大汉皇叔,大司马,左将军,豫州刺史;一个就是简简单单的益州牧,这两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啊。
而且最气的是,刘备脑袋上那个代大司马,还是当初刘璋上表朝廷给他推荐的,现在却反过来压了他自己一头,这事上哪说理去……
然而就算没有那个代大司马,刘备还有皇叔名头,这个是朝廷亲自册封的。
甚至说这个也可以不算,毕竟刘璋也是刘姓皇族身份,论辈分一样是当今天子的长辈。
可刘备却还是有左将军这个军衔,比刘璋依旧是多出来一重身份的。
至于豫州刺史,自然是和益州牧兑子兑掉了啊,哪怕豫州现在在人家曹操的手底下,可朝廷没有夺回其刺史的官职,就始终是名正言顺……
本来应该是在自己地盘上,刘璋按理说是占据先机和优势的才对,却被简雍这一句话给压住了气势。
如果这场谈话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气氛,那刘璋可就要被简雍给牵着鼻子走了,所以万万是不能如此,气势什么的必然要夺回来才成!
当然,简雍此时虽然低着头面带微笑,却也并没有真的以为自己就能将刘璋一举压制住。
好歹也是益州之主,刘璋就算再没本事,不也将老爹刘焉给他留下的烂摊子收拾了一遍吗。
虽然因为能力实在是不够,没有办法彻底的解决根源问题,但最起码这益州在刘焉死后没有乱成一锅粥,也没有说跟凉州似的被各方小势力割裂。
好歹在其他地方都战乱频频的时候,益州大地上百姓能够有一时的安稳,这也是刘璋的功劳了。
那此等人物,又怎会是简雍三言两语间就能搞定的,如果真那样想的话,也未免太小觑人家刘璋了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言语机辩
“哼!汝主刘备,背信之人,汝焉能不知,竟还代其入城,莫不是不知死!”
色厉内荏,说的就刘璋现在的样子,狰狞的脸看起来吓人,但却莫名给人一种喜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刘璋天生就不适合扮恶人……
可简雍什么场面没见过,哪会被刘璋这点小把戏吓住,神色不变态度依旧,好像完全没有任何的波动一般。
这样老神在在的使者,别说是刘璋,就是在场文武众人,也都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相较于刘璋和益州士人一脉的惊疑不定,东州士人一方就显得跟安静了,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一个个完全是老僧入定的状态……
自从李严吴懿光明正大的背叛,在刘璋屁股后面捅了一刀之后,在成都内部的东州士人就集体失声无语。
不光是因为被刘璋排斥冷落,更有他们自己的思量在其中,毕竟当初吴懿先行投效是李严当着他们的面商量的,后来绵竹关亦在众人算计当中。
从本质上来讲,这批东州士人其实已经不算是刘璋麾下的臣子,暗中投效刘备的决定虽然是李严提出,可若是他们没有点头,李严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在绵竹关反水。
所以啊,刘璋虽然为了撑场面,将这些被闲置在家的东州士人们拉了出来,却不曾知晓他们其实是跟简雍站在一边的。
只不过毕竟还当着刘璋的面,新主刘备尚且没有攻入成都,他们不便暴露出来,否则岂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但要说刘璋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谋划计略,那就是纯属在做梦了。
别说刘璋现在不太信任他们,毕竟有前车之鉴在,但就算刘璋选择相信又能如何,消极怠工随便糊弄的事情谁不会做,已经不再当刘璋为人主,自然就无有什么报效尽忠一说……
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殿内益州文武人才济济,可实际上东州益州两派分列两边。
益州一脉自然是站在刘璋这边,而东州则与之相反,一个个不声不响的装木头人……
简雍作为使者入城,自然是知晓城内个中情况,所以心里本就没有对东州一脉有所防备,毕竟他们已经可以算作是自己人了。
但刘璋和益州派,就得是需要他全神贯注盯防注意的了,因为今日他入城来,目的不就是要说服刘璋开城投效吗……
面对刘璋的责难,简雍笑了笑没有正面接茬,毕竟其所说之事为事实,简雍再怎么巧舌如簧也难改其本意,自然不可迎头而上自找没趣,实需另寻蹊径岔开话题引刘璋走入简雍的话题当中。
“益州牧在上!外臣简雍无惧生死,但却是不知益州牧您对生死是否也跟外臣一样置之度外呢!”
反问,是个很好的办法,转眼之间简雍又把包袱丢回到了刘璋的头上。
而关于生死的问题,如果刘璋真的不惧死,那又怎么可能会龟缩在自己府上不出来呢,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刘璋若是照实回答,那岂不是在当着外臣的面说自己贪生怕死吗,傻了他才会那样做……
“哼!吾自当是无惧生死,刘备那厮若要攻城大可上来试试,看吾麾下将士悍勇否,兵器锋利否!”
“益州军士悍勇?雍着实不敢苟同,但要说益州兵器锋利甲胄精良,这一点雍到是颇为赞同的……”
简雍说罢,略带深意的看了眼刘璋,言语之中自有其意。
而刘璋一眨眼的功夫就听出来了,当即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就差那么一丁丁点便爆发出来了。
益州兵器甲胄如何,简雍为什么会知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当初两刘关系密切正是联合之处蜜月之时,在涪县刘璋一不小心喝高了,直接大手一挥给了刘备不少的资助。
虽然后来有些悔意,可好歹也是益州牧,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回来时不可能的……
可那时候没有人会想过刘备竟然心有不轨图谋益州,又可曾想过他们赠予刘备的刀枪甲胄会用来对抗自己的军卒。
刘璋自己说益州兵器护甲厉害,简雍就顺着他的话来,转头间又是往刘璋胸口插了一刀,而且还是直奔心脏的一刀。
一边捋顺胸中郁结,一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刘璋还是谨记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这句话,否则简雍今天可能就不能完整的走出大殿了……
两手交锋均以失败告终,刘璋自然也很清楚,他面前这中年短须形貌宽厚的简雍简宪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一般的恐吓手段没有用,这时候起油锅好像也有点过于做作,还是不言其他直明来意,这样两方也能说个清楚一些……
“呼……题外之言暂且不论,汝既然是代主而来,那刘备那厮究竟有何话要说于吾听,汝自是赶紧诉说也好快快离城去,某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
简雍欠欠的微笑一下子就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想看到自己的脸。
虽然在主公刘备麾下自己的颜值排不上好,但也没说达到那种见不了人的程度啊。
哪怕不能算是小鲜肉,却也是地地道道的中年老腊肉,怎么就不招你刘璋待见了?
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淡淡怒意,简雍自然还知道今日正事要紧,等成都拿下了,若是刘璋这厮还活着,他定然要将今日这件事弄个清楚才行……
只是相比方才略有些随意的语气,简雍现在明显正式了许多,毕竟心情不好自然没有哪个心思开玩笑了:“吾主玄德公,秉承四海之仁德,得大汉皇室之认可,肩负复兴汉室剿灭曹贼的重任,自是一方英雄霸主!今成都危在旦夕之间,若益州牧心念汉室,尚且知晓自己是汉室宗族子弟,便应该有所觉悟,早早开城不要挣扎反抗,如此益州上下也能早日恢复安定,成都内外也免去生灵涂炭之危机!”
“呔!无耻贼人,夺我城池杀我将士!竟然还敢再次口出狂言!吾主在上!当立即将背信之人刘备的使者拉出去枭首,以涨我军声威!”
简雍此言一出,正主刘璋还未及开口,倒挂城楼的猛人王累先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言以对
当初刘备刚刚入蜀的时候,王累就和黄权等人站在一条阵线上,一直都是立场鲜明的表示反对
最初涪县之会,王累自挂倒悬于城门楼上,就是想以此劝说刘璋不要去赴会,以免被刘备趁机扣下万事皆休。
可刘璋那时候哪会听王累的话,导致王累最后打算割绳死谏,但关键时刻却被人救了下来,虽说伤了身体但小命到是保住了。
后来一直在养伤养伤,养到涪县告破绵竹失手雒城陷落,王累才痊愈,从自己府里走出来又重新站到刘璋的大殿上……
按理说,王累这种性格乖张有些管不住自己嘴巴,甚至一言不合就走极端的性格很是惹人讨厌,但他却能在成都城里屹立不倒始终不会被人抓到把柄。
就连黄权都能因为说错话而被贬到地方去做县官,可王累却能在眼下跳出来厉声呵斥简雍,那他自然是有自己的生存变通之道,否则一味的刚强直硬,落到最后只会是崩坏断裂的下场……
不过他在此时跳出来,固然是因为简雍出言不逊让其生气,但却也是在警示自己的主公刘璋,勿要随意听信贼人之语,坚守自己的本心。
只是王累这般做法,到底有几分是为公,几分又是为私,那可能就只有他自己心里面清楚了……
王累突然插话虽然让刘璋有些不爽,但却更多的是习惯了,毕竟之前这货总是接话插嘴。
而且这一次王累突然出列倒也不算坏,毕竟简雍之问刘璋一时间还真的不好做答,实是因为其心里已经有些些许的波动……
不过正面表露出来殊为不智,尤其是当着简雍这个外臣的面,刘璋自己心的小九九要是被人给他给猜到了,哪还怎么进行谈判,直接跪地下认输好了,倒不如让王累这般横插一脚,也好给刘璋更多的时间用来思考。
有人搭话,却并不是刘璋,且刘璋并未有任何的意外表示,那这就值得简雍深思了。
当然,首先他要搞清楚眼前这位仁兄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敌情不明擅自行动是为大忌,行使之事亦是如此,简雍自然犯那等冒失之过,故而他上前一步,拱手问道:“敢问足下是何人?”
“吾乃王累,鲜有薄名,公不识吾亦是正常!”
听到王累两个字,简雍这神色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毕竟倒悬书佐的名头在刘备营中可是流传甚广的。
好歹也是有不少卧底,刘璋内外大小事焉能不报,再加上简雍作为使者,自然要知晓更多情报才能更好的把握局面,故而王累的光荣事迹他也是知晓。
不过这种事可是难得一见的奇闻,简雍不自觉的确认道:“王累?莫不是那到悬于城门楼上死谏益州牧的王累?”
“正是在下!”
王累当即应道,看那样子好像还不以为耻颇以为荣,真不知道其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简雍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自挂倒悬城楼之上,这是何等的有辱斯文,就算为人臣者文谋死谏,那不是还有柱子城墙呢吗,一头撞上去来个血溅三尺不也比倒挂城楼要好看的多,何必非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玩应。
不过这是人家王累自己的事情,简雍也干涉不得,但既然已知其名,那就好办了,论情报刘备可是要比刘璋准备的充足多了……
“王累兄,敢问汝方才所言可扪心自问,句句是为公为益州牧乎?”
“自是如此!吾身为主公之臣,当为主公尽忠效命,所思所想之事也尽为主公先忧!”
王累便说便向着其主刘璋行礼,神态之中尽显确凿之意。
事实上,这话接对于王累是一点难度都没有,他都未曾搞明白简雍所问到底有何意义,不过正好也让他借机派了主公刘璋的马屁……
然而简雍正是等着他这样回话呢,否则何必又多次一问,引人上钩自有饵料,一心为公是王累自己说的,这可是在场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好!王累兄果然不愧是蜀中良臣,益州牧麾下忠贞之士,却不知王累兄可否是广汉之人!雍略有疑惑,还请明示!”
“某自是广汉出身,只可惜家乡父老现正在汝主残暴统治之下,吾心敢痛惜却徒呼奈何!”
王累这话说得声情并茂,就好像他亲眼看到家乡父老正在受到荆州军欺凌,家破人亡一般……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简雍收起笑容肃声道:“王累兄方才还口口声声所言为公,尽是为汝主益州牧所虑!但却言辞确确憎恶吾主,又怎知汝不是为自己家老乡人而另有所谋!敢问王累兄汝究竟是何意!”
一声质问,当场让王累愣住了,一时间这话也接不上,因为他根本不知如何作答。
应否,则是欺骗主公刘璋,是当场打自己的脸,毕竟他刚才还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如今现世报来的这么快也是没想到啊。
可若应是,那一样不足为人信,毕竟他可是广汉人,方才又表现出对刘备的憎恶,如此怎么能不保证是王累自己在做戏?
故而不管是怎么回答,其实王累的结果都不会太好,所以才简雍这一问才让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
刘璋这边还没思考多久呢,却发现殿内一片寂静,等他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手底下言辞颇为锋利的王累竟然败下阵来,而且还是没等他真正发挥实力,就被简雍给算计掉进了圈套当中,这般结果也未免太过轻率了吧……
心中有些不悦,刘璋觉得再让王累这样尴尬下去,恐怕他也要跟着不自在了,故而摆摆手道:“王累你且退下,待想好了再行回复简雍使者之问也是不迟……”
“喏!”
主公一声令下,王累如蒙大赦,赶忙躬身仓促退下。
至于什么想好了再行回答,那纯粹就是说说场面话了,恐怕在简雍离去之前,王累是都不打算再站出来了,生怕这好不容易才规避掉的要命题又重新落到自己脑袋上。
毕竟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这问题本身就是个问题,简雍就是为了算计他王累而问的。
当然了,这要不是王累自己蠢,言语之间丝毫没有注意,又怎会轻易的落入他人圈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