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热心’的司吏目
辽东巡抚府。
坐落于广宁城内,作为辽东现有核心所在,其地所占不凡。空中鸟瞰,这府衙仪门两侧挎刀、束衣的衙役威武而立
立于巡抚府署前,赵宗武感受到的是来自官府的威压。
平头百姓见到这一幕谁会敢入官府之内一座官府之中藏有多少心思,又暗藏多少玲珑心;
辽西现在这种紧张局势,也不知这座府衙中有多少牵肠挂肚者
腰间悬挂官牒,手握雁翎刀,虎目如炬的看向前方,身后跟随叶超、赵集、范天雄三人,所穿为皂色胥服。
在前护卫的衙役见后,当即便有一衙役奔来,躬身行礼道“见过知事大人,您请随小的来。”
虽说在巡抚府衙中有人对赵宗武当知事心有不满,但这些仅能在私下来论,在表面必做的来往必须要走
官府之内无小事。
见来者后,赵宗武并未多说其他,神情平淡、语气平和道“劳烦。”
这府衙中不知有多少对我心存不满者,摘了别人的桃子,遇到这种情况也是人之常情。
得赵宗武回复,那衙役便领着一行从仪门侧门进入。
仪门正门无大事不得开
隶属巡抚府衙的官、吏、胥、隶出入皆从侧门进出,当然这进门次序也有规矩,在官府之中最重的便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入了仪门所见是正堂院落,此为巡抚断案所用。
明镜高悬挂于正堂。
威武、肃静立于两侧,班房所需皆在正堂两侧。
此处非辖区大案、要案而不得开,凡辖区遇重案需巡抚亲自登堂办案者,皆会在此断定案情。
在后尚有后堂院落、廨舍院落;此为巡抚府内办公、居住所用,巡抚、同知、推官、主簿等一系列办公用地。
府衙之内具体事宜则有户、吏、刑、兵、礼、工六房具体负责运转,因所控事情不同使得六房又被大明百姓戏称为富贵,威武,贫贱;。由此可见六房在府衙中的实际地位与权柄。
先去会会刑房吧
作为王化贞亲定知事,虽说赵宗武有日杂琐事处理一项权柄,但其主要负责的却属刑房事宜。
这一切都是为了便于查探辽西私盐案。
虽说在府衙刑房有司吏目,但如今却又多了位顶头上司。
府衙刑房。
官舍之内有十余位吏、胥在此忙碌,而在小房中仅三人在此,其中尚有二人在书案前忙碌。此外一着皂色男子则面色红润的笑问着。
“老张,你知道吗今儿个咱府衙要来一位小大人,你知道吗”
“老李,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那位小大人不是你的上司吗”
“就是就是,老李头这话说的真是够他娘的委婉啊”
“栋哥儿,你个刑房小吏在这搭什么茬大人说话小孩儿边玩去小心我替你师傅抽你”
讲到这一切便已明了,忙碌的二人是师徒,长者为刑房司吏目张承,青年是刑房胥员王维栋,至于说话的则是户房司吏目李贵。
虽说司吏目在官府中属不入流存在,但日常运转离开了他们,那些官老爷绝对玩不转
想征粮、取税、徭役等差事,倘若没了这些吏、胥存在,那大明绝对会陷入到混乱之中
职位虽小,但人却不能缺
对未出功名的人来说,其入官府做吏、胥、隶,这多数人的中期目标就是成为司吏目。
别看司吏目不入流,在官老爷眼中狗屁不是,但其内油水却是可控的。
若有幸得得司吏目位,并在其上历练十余载,长有一颗玲珑心,懂迎合之道,会办事儿,再加上虚无缥缈的机遇,由此从未入流转为入流,也称得上是改变家族命运。
别看李贵在这说的很无所谓,长得一副事不关己的痞样,可能当上户房司吏目的,这有几个是善茬
那张承沉浮吏场二十余载,从隶一步步走到今日,靠的就是谨小慎微的心,适时度物的观念,若非这般张承又怎会得司吏目一职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都故事,每个人都成长都会伴随着不同的经历。
别看李贵在这同张承说话客气有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忌惮。
“李爷,新来的雏儿到了”
原本李贵还想着多套张承几句,这有了把柄是不同的,但谁让人家张承说话、办事都滴水不漏呢
聊的再多,没用的东西还是没用的。
而安排报告的心腹,这时也从外面急忙跑来递消息,听到这李贵心中就打消了原来的念头。
这眼睛一转,便面带堆笑、和蔼的出去了。
看见这幕,王维栋眼神中闪烁着轻蔑,轻声道“啊呸,真是个狗”
小小房中听见这微弱之音,这在旁的张承是微皱眉头,低声呵斥道“维栋,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见自家师傅那威严,王维栋缩缩脖子,笑道“师傅,我这不是一时没忍住吗下次徒儿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做你的事儿,给你交待的差事可曾落实”
张承带有叱责的说道,随后便又将心思放在眼前的繁琐事宜上,王维栋见状,微动眉头便跟着投入其中。
由衙役所领,赵宗武便进入到府衙之中,看着错落有致的构架,这心中也便多了些许的感叹。
小小班房,大规矩。
想到这。
赵宗武也就想起了吏、胥、隶在乡间所得灰色收入,这流转千百年的规矩,也很好的衔接着县、乡、村各级的节点。
“李二,这便是府衙新来的知事大人吧;李贵见过知事大人。”
原本赵宗武还想着怎么切入,这眼前却奔来一位长相普通,神情中带有几分痞样,这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善茬。
既然是送存在感的,那小爷就接了。
赵宗武不知眼前这男子是来干什么的,但熟文大小梗,在衙署小吏中多是有弯弯肠子的,不然他们活的并不滋润。
对那类热心的人,这心中必须多几分警惕才行
第032章:笑面虎
院间。
对李贵的行礼赵宗武并未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任何实干者,都不会第一时间冒头出现,因为他们心中多不屑这般做。
对他们来说与其在这浪费时间,那倒不如解决一件顽症要好的多,也因这般,使得许多实干者皆徘徊在一线,因为不善交际表达,使得上司并不能知晓你是否有才能。
少数实干者的晋升,并不能代表绝大多数的晋升。
正所谓你的生活别人无法替代是一个道理的。
未做反应是为了观察李贵会有何反应,可能李贵自己都不清楚,赵宗武在察觉出其眼神中有一丝不耐时,便同其进行了热情的交流。
只见赵宗武是面带笑容,缓两步走进李贵身旁,微拍其肩,语气带有亲近道“真是说笑了,什么官不官的,都是同僚,哪儿有这么多规矩。呵呵”
李贵听后先是一愣,随后神情中下意识流露出一丝轻蔑,接着又面带笑容的对赵宗武道“知事大人真是说笑了,小的李贵为户房司吏目,凡大人有任何所需,李贵绝对是义不容辞只要是在小的能力范围内的绝对帮知事大人完备妥当。”
赵宗武一脸真诚的看着李贵,语气中的亲近又多了几分“呵呵,有李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来也不怕李兄笑话,我这之前并未在府门内做过事,这来之前心中多有惶恐,有李兄帮衬我那真是太好了。”
真是个雏鸟,哼,老子这不就多说了几句好话,就探底了,这种货色居然也能当上知事,真不知道是拜了巡抚大人的哪一条线了
和李贵先前预想的差不多,这赵宗武果真和他想的差不多,以至于这心中的蔑视又多了几分
但心中这般想,对赵宗武说话时却又是另一种态度“知事大人真是太过抬爱小的了,既然大人对府中事宜不清楚,那小的就带您去见一见刑房吧。”
尽管李贵自认为掩饰的不错,但察言观色赵宗武还是能看出的,自以为聪明的人是最傻的。
可世上却最多的就是这种。
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别人是傻蛋,可实则最傻的却是他自己
有意思,既然有人帮我熟悉探路,那刚好也省了我多事了,李贵你这家伙真把小爷当傻子玩了
赵宗武自诩不是多聪明的人,但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做不了,并且对人心把控有着较为清晰的认知。
在这期间,由李贵接过引领,带着赵宗武前去认门,而赵集、叶超、范天雄三人则随后跟进。
府门之内皆规矩。
“知事大人,您可能不知道,这刑房现在在司吏目张承的带领下,这也使得刑房一向都是井然有序”
在前往刑房期间,李贵详细的将刑房的人罗列了一遍,这其中掺杂了多少想让赵宗武理解的东西,那只有李贵自己心中最清楚了。
倘若真换个不通世事的人,一心只读圣贤书,那对于此类人际交往必定会出现先入为主的观念
你这狗货也真是够可以的,真当小爷是傻子吗
玩吧,玩吧反正小爷也需要一个踏脚石来用。
这李贵在这尽情演讲着,赵宗武心中的不耐却多到了极致,因为赵宗武最烦的就是别人把自己当傻瓜来看
在这说话间赵宗武一行便来到了刑房所在,而李贵就好似来到自己房属一般,快两步就进来了。
“张兄,知事大人来了,快放下手头那事儿迎接。”
李贵说话间就到了刑房中,故作环视的寻找张承,见屋中并没有张承,那大嗓门也就好心提醒了起来。
在房中忙碌的张承听到李贵的喊话,心中先是一愣,随后囔囔道“这知事大人为何来刑房”
虽说王化贞在任命赵宗武时,是让其当知事一职,可具体负责事项就是单管辽西私盐案一事,那势必会让其暂去刑房做事。
可知道这事儿的除王化贞、赵宗武外,也就只有承发房胥员了,因此别人不知赵宗武权柄这很正常。
可李贵却不一样。
他能这般迅速的得到消息,并且又根据此消息查探到后续,这唯一能解释的通的就是,这其中有李贵的人。
一户房司吏目却管多余之事,其心到底是为何
虽说赵宗武不清楚这李贵到底是谁的人,但有一点自己很清楚,那就是这李贵远没有表面那么好。
你觉得他好,但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道真正的好与坏
赵宗武心中想着,这在内的张承、王维栋便从中走去,眼神中带有些许不善,但很快便已隐去。
“刑房,张承。见过知事大人。”
“刑房,王维栋。见过知事大人。”
这张承、王维栋的表情赵宗武是看在眼中,按自己心中所想,这二人应该是不知自己会来刑房,但眼前这个李贵是肯定知道的。
可坏就坏在。
李贵虽然知道,但从一开始并未告知张承他们,甚至还有可能在自己来之前,这李贵就在刑房之中。
若这般推论也就说清了一切。
对府衙内情况尚处不了解状态,这多余的情感还是保留些比较好,现在自己也很想知道接下来李贵想怎么做。
虽说调查辽西私盐案已迫在眉睫,但想真正落实,那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震慑力,眼前这李贵便是最好的存在
倘若是在他省,赵宗武绝不会用这种方法。但眼下是在广宁,这再有数月广宁就会被攻陷,玩以武破力,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嗯,本官知道你二人,先前李兄已经向我介绍你二人,不愧是稳定刑房的中心人物啊”
赵宗武这话说的是铿锵有力,对不知情的人来说好似是赞许,可对知情人来说这更像是责问。
尤其是说出这话后,李贵嘴角处有一丝玩味之笑,而张承、王维栋则是多有些许疑虑。但很快张承眼神中却多了几分警惕,看向李贵的眼神也不太对了。
第033章:逢场作戏
刑房司吏间。
赵宗武神情中带有些许挑刺的坐于书案前,手上翻看着摆放整齐的文综、案牍,透过那一个个蝇头小楷不难看出经手人的细致、认真。
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谨慎、认真,这张承一看便是沉稳、老练之辈,那李贵说其是浮夸之人绝属诱导。
字如其人,老祖宗传下来的真言,这是对你最有利的判断点。
不要小觑一人。
但知道归知道,一些该说的话还是需要讲出,至少在外人没被顺势踩下时,你最好需要给他们一个台阶。
不然他们怎么好顺势而上呢
带着这种想法,赵宗武眼神中带有几分挑衅的指责道“张司吏,你这案牍做的有几分毛病啊你看看你这几处搞得,完全就是驴唇不对马嘴啊”
听到这,张承还没做出反应,在旁的王维栋忍不住讲道“不可能,我师傅怎会录错这都是我师傅仔细核对后方才会写入文案的。”
“维栋闭嘴知事的话岂是你一小小胥员所能顶撞的”听王维栋所抱屈后,让张承当即便呵斥起来
你个傻货,这是你能反驳的吗
没听说过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你不让新来的官员找些差错,不教育教育手底下的人,这怎会让他们觉察到该有的威严呢
呵斥完王维栋,张承就当即躬身向赵宗武讲道“胥员不懂规矩,望”
不过赵宗武并没有给张承继续解释的机会,因为他在这期间,已将在场之人的神情皆看在眼中。
王维栋的愤慨,张承的沉着,李贵的窃喜。若到这时自己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才是最大的傻帽
神情中带有几分不耐,手中文案重拍在案头,语气中带有呵斥道“难道我是瞎子吗你叫王维栋是吧难道说我赵宗武不识其中道理吗”
呵斥其间,赵宗武身上竟散发出一股压制人心的煞气
谁都没想到一位年纪轻轻的青年,竟有比肩老卒的煞气,但凡是有些见识的,这心中都会明白,赵宗武手上见过血
“我”王维栋一时竟被吓傻。
虽说二人年岁相差无几,但在气势上却有着天地之别。
在旁看戏的李贵看到这一幕,神情间先流露出几分错愕,接着又多了几分戏谑,随后便打圆场道“知事大人息怒,这王维栋不过就是一青年罢了,他不懂事儿,知事大人万莫跟他一般见识。”
这前半句说的还是正常的劝说,但到了后面就味道不一样了“老张你也真是的,没事儿的时候也不知道多教教你这徒弟,这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
李贵哪儿是劝说,这分明是火上浇油。
这一脸真诚的为张承、王维栋开脱,此言若对30余岁的中年来讲,这确实是劝解开脱之言。
但李贵就是看中赵宗武并非中年,那心间必然火气旺盛,年轻人的标志是什么
年轻气盛啊
这后半句说的隐意多明显,这分明是将矛头指向张承。
其意分明就是王维栋年纪轻轻的怎会懂这些,要不是背后有人怂恿,那肯定也不敢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和王维栋最亲近的是谁
不用讲,肯定是他的师傅张承啊
那张承身为刑房司吏目,表现出这样,那岂不就是心中不忿赵宗武来任知事
这府门之中弯弯绕就是这般多。
听了李贵那话,赵宗武在心中怎会品不出是什么意思。
自己这很需要有人继续,不然接下来的戏就不好唱了,毕竟这一次没那么多时间在刑房去玩心计。
能一举阐明自己是为何而来,更让府门之人知晓自己的手段,那在接下来宝贵的时间中才能揪出辽西私盐案的背后黑手是谁
那就继续唱戏吧
嘴角浮现出一丝难查的戏谑,赵宗武随后是勃然大怒的冲张承喝道“好啊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啊”
这声暴喝,喝得张承是后退数步。
尽管张承见过诸多阵仗,可赵宗武身上散发出的煞气竟让其不敢直视。
气势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具体到个人感触却能清晰感觉的到,平生不知忐忑是何物的张承,在和他儿子般年岁无差的赵宗武面前久久不能言。
这紧张情绪竟在这一刻弥漫心间。
想解释,但却怎也说不出口。
心脏砰砰乱跳着。
原本尚有几分冲劲儿的王维栋此时已吓呆了,心中无意识的说着闯祸了,闯祸了,这一次给师傅闯下大祸了
这般动静很快就引起其他人注意,这刑房外一时竟开始聚集人群,这聚来之人皆探头所看。
心中惊疑多过一切。
真是个愣头青你个狗崽子咋搞这么大动静啊
这在旁看好戏的李贵,见其他诸房吏、胥、隶开始聚来,原本心中的欢喜渐渐淡了。
倘若因为这事儿传到巡抚大人耳中,那他也会因在场而受牵连。
要真是这般,那就和他最初的本意不同了。
眼神中闪过一丝隐忧,李贵当即就浮现出憨厚笑容,走到赵宗武身前轻声说道“知事大人,张司吏绝不是那种人,这一点我李贵可以向您打包票,您这初上任,若闹得辖内人心不在,那接下来就”
李贵一派和事佬的模样,其尽心尽力在为张承开脱,也在为赵宗武消气,只是这一幕在赵宗武看来是那般的搞笑。
现在的李贵就像是一个小丑,自以为自己是最聪明,最超凡脱俗的存在,可殊不知,其一举一动皆在赵宗武预判之内。
你以为你很聪明
李贵啊李贵,原本小爷还发愁如何尽快让刑房为我所用,你可真是小爷的福星
算算时间王化贞应已听到了风头,这左右围观的吏、胥、隶也已不少,接下来也是时候摊牌了。
小爷不玩了。
摊牌了。
小爷就是最棒的演员
第034章:人心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府门之内不存在所谓对与错。
这里讲的是势,论的是规矩,提的是稳妥。
谁违背了这三点,那便是和最强的体制作对
历史存在惯性轨迹,甭管多开拓进取的心,经历平淡时间浸泡,那都会在最后慢慢演变成这般。
若赵宗武真如小白般在刑房喝喊,这要传到王化贞那里,恐王化贞会第一时间放弃赵宗武。
因为那一行为不仅触碰了势,还破了规矩,更失了稳妥
修心未果,何以治理民生
可这一切赵宗武心中皆明白,并且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知晓。
目的为何
踏李贵之躯,宣示自己虽年轻,但不要自以为是的把他当做傻子
听了李贵解释后,赵宗武是踱步前行,神情中多有戏谑的看着李贵,笑声辈出“哈哈;”
赵宗武这一笑反让李贵给搞迷惑了。
你他娘的是什么鬼啊都这种情况了,你不说话,反在这笑什么啊李贵有些懵,下意识也跟着赵宗武憨笑起来。
同样,在旁、在外的众人皆心有疑惑。
这知事大人是怎么了
而就在众人皆心有疑虑时,只听一声暴喝“李贵你究竟是何居心自本官踏入府门开始,你就在本官面前自以为是的说着话,虽所讲皆是对本官有利之言,但暗地却在这抹黑我刑房之人
李贵你真当本官是三岁小孩吗还是说你觉得本官之位所来不符规矩”
本在这大笑的赵宗武尽收平和,比之方才更强数分的煞气扑面而来,一时竟压得李贵是哑口无言。
谁能想到,原本这赵宗武还将矛头指向张承、王维栋师徒,可这转眼却将矛头指向了和事佬李贵。
可听完赵宗武所讲,这众人在细细品味其意,心中或多或少都明白了些许。
许久从震惊中回过味的李贵,汗珠已不受控制的流淌着,眼神深处闪过慌乱,语气中带有恐慌的解释道“知事大人您真的是冤枉小的了,小的方才绝没有此意,方才小的所讲不过是一人之言。”
都这时候了,你以为小爷会相信你说的这些吗
听了李贵的解释,赵宗武这心中不由轻蔑笑着,这等绝佳机会倘若放过,那自己才是最大的傻子。
接着李贵解释的话茬,赵宗武快两步走至其身前,那双虎目紧紧盯着李贵,这让李贵下意识低头不敢凝视。
接着赵宗武便气势逼人的讲道“冤枉若本官是不懂世事的少年,那肯定也就着了你精心布下的局,可本官自幼过得就是贫寒生活,这也让我不得不过早接触人际,为了能让弟弟、妹妹吃饱饭,我不是没听过难听的话,接触过屈辱的事儿
说实话李贵,你这点道行在我沙后所实在是太嫩了当然,这不免有你在心中对我的不以为然,毕竟我这般面孔在府门之内恐谁都不会在意,终究算是个毛也没长齐的猴孩子罢了”
我
面对赵宗武灼灼逼人之势,在眼前的李贵一时无言,并骇于其势不断后退
原本尚在舞台的李贵顷刻间就被赵宗武给揭露的狗屁不是。
赵宗武此言一出,惹众人心中是惊骇不已。
谁能想到。
昔日这位在六房中尊崇有加的李贵,旁人见后都要恭敬喊上一声李爷,但就是这样,其一举一动皆玩弄于眼前这位年轻人心头。
这是多么可怕啊
“成何体统尔等不去处理手中急事,一个个皆聚在此处算什么都给我滚回去”
原本故事还很吸引人,但却被一道洪亮呵斥声给打断了。
在外的隶员见后,当即恭敬喊道“小的见过钱主簿”接着左右围观者无不躬身行礼,随后便散开。
被人尊称的钱主簿,眉头紧皱、神情不善的走进刑房,见到一脸呆傻的李贵,便对其呵斥道“还嫌不够丢人,走”
听到钱主簿的呵斥,那李贵是连忙躬身行礼,随后便落荒而逃。
这一次他算跌了个底朝天。
那钱主簿几欲想开口,但最终都忍下了,接着便对赵宗武客气道“赵大人,这刑房尚有一堆事儿,我便不打扰了。”
赵宗武听后,当即拱手道“主薄言重了。”初入府门,赵宗武对其内的具体构架了解尚不熟悉。
因此自己完全没必要树敌过多,这想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那就没必要再多事。
那钱主簿听后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其手背于身后,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钱主簿的情绪并不太好。
可这对赵宗武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自己关心的只是借势深查辽西私盐案而已。
“知事大人,方才小的所言顶撞了大人,还望知事大人万莫见怪。”就在赵宗武心中盘算利弊时,这在旁站着的王维栋告罪声已然喊出。
这事儿都讲到这程度了,若他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才是真的傻。
方才赵宗武之所以会有这些挑刺行为,那都要拜李贵所赐,可让王维栋搞不懂的是,方才那李贵明明和自己师傅聊得甚好。
这不知道的皆以为二人是多年老友。
可又有谁知道,就是这看似老友的关系,可背后里捅刀子却玩的比谁都快
王维栋甚至不敢往下想,倘若赵宗武心中有一点的不精明,未能识破李贵的奸计,那师傅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听到王维栋的告罪,赵宗武面容间洋溢着笑容,随后笑道“不容这么客气,本官做这些也不都为你们,本官这也是有些小心思的。”
震慑已经足够了,再多就会适得其反。
那么既然已经到这种程度,接下来直接宣明其意也就足够了,再拐弯抹角反显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
此手一出让刑房上下无不对赵宗武有了新的认识,这心中也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
第036章:侠士之心
广宁城南城墙城门楼。
荟聚政治、军事、经济的中心带,广宁一直以来在辽东就承则重担,现今又随着辽沈之地的相继陷落,想要确保大明在关外之地防御带的巩固,这以广宁为核心主导的辽西之地就更重要。
作为进出广宁的中心,城南一直都以繁华来称。
越繁华之地,越存重量级之物。
身为辽东人,那恐没人不知李总兵之名,其在辽东所做出的贡献让人至今怀念,在民间更有呼声表明若李公在世,那绝无今日辽东之危!
若非李成梁晚年所出庸招,又怎会有今日辽东之危!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石牌坊,赵宗武这心中却暗道。
由暗紫砂岩雕建,其样为三间四柱五楼式、那上有翘檐、通枋、栏板、斗拱等俱全,由万历亲定,遣京城之人监造,其饰存鲤鱼跳龙门、一品当朝、二龙戏珠、三羊开泰、四龙、五鹿、海马朝云等浮雕。
为表彰李成梁早年在辽东所立功勋,便有了此石牌坊。
坊中竖刻有世爵二字,横额刻有天朝浩券及镇东总守辽兵官兼太子太保宁远伯李成梁字样,下刻“万历八年十月吉日立”。
这石狮、抱鼓石、石兽镇御柱脚!
因为李成梁在辽东立下的赫赫之功,这也使得在辽东存有以李家为首的旧有军勋群体,只不过因为李家二代中没有及时能扛起大旗的领头羊,使得这个庞大的群体终究是成为了过往。
明军在辽东接连出现的败损,更使这曾经的辉煌彻底成为回忆。
人死如灯灭,这人要仅沉浸在过去回忆之中,那即便拥有再好的前途,终究也抵不过泯灭的脚步。
看着这石牌坊,赵宗武心中却不由地感慨万千。
见赵宗武神情严肃的看着石牌坊,王维栋这语气中带有崇敬的讲道:“赵大人,您对宁远伯也很尊崇吗?若宁远伯在世,哪儿会有今日建奴之猖獗!”
听到王维栋所言,赵宗武嘴角不由浮现一丝笑意,随后讲道:“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会回忆过往,李成梁的成就已成过往,对我来说能否解决眼下之事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这人单靠回忆活着,那无疑于是白日做梦。”
这……
王维栋怎也没想到赵宗武竟会说着这样的话,毕竟在绝大多数辽东百姓心中,李成梁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一时间,王维栋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王维栋未曾搭话,已转身离开的赵宗武便头也没回的说道:“若没事儿的话,就随本官继续问候护城官兵,没见他们在严苛环境下当值,为了广宁安危不辞辛苦的在值更吗?”说话间已朝城门楼走去。
王维栋见状忙脚下快两步,朝已远去的赵宗武追去。
赵宗武来巡抚府署已过了七日。
在这期间赵宗武遍查刑房留档案牍,但是让赵宗武心中惊奇的是,所查之中并无一丝痕迹,通过自己的查看,这广宁近几年的案情实在是太干净了!
没错。
就是太干净了。
干净到广宁根本不存在任何阴暗存在。
有阳必有阴。
不管这心中再崇尚光明,可光明之下的黑暗难道就会少吗?
在巡抚府署中查寻不到一丝踪迹,赵宗武只能将目光放在眼前,伴随着明、金在三岔河沿线的对峙,这私底下的碰撞也势必会增多。
尤其是以盐铁为首的核心所在,辽西现在正处动荡之势,这正是监察力度含糊不明的绝佳时期,那些蛀虫会放过这绝佳赚钱的时机吗?
想到这一点,赵宗武便决定用最笨的方式来进行甄别。
辽西私盐案已然露出本藏于水下的根脚,那既然以前之事未曾探得,今便以眼下之事来立足。
倘若在这期间能寻得一处线索,哪怕仅是一蛛丝马迹,自己也能寻踪而查!
于是赵宗武便将目光放到了出入广宁的核心,城门楼,让叶超、赵集、范天雄三人分去一处,自己亲往南城墙城门楼,此城门处是出入广宁的重要之地。
所做也很简单。
同守卫城门的官兵打成一团。
这事儿说着简单,可做着很难,也是在这七天让广宁官兵知道了一位拥有侠士之心的赵知事。
但有难事,赵宗武皆会用自身最大能力排忧解难。
一件叫逢场作戏,两件叫收买人心,可三件、四件、五件、六件……之后呢?
只不过却苦了广宁恶霸。
丢财是小,丢命亦有发生。
当然。
若非令人发指之事,赵宗武也绝不会轻易下手惩治的!
“赵知事,您来了?快,您坐这儿……”
“赵老弟,老哥这有些事儿想与你商量一二,这两天也真是让我犯了不少愁。”
“赵知事……”
这负责城门秩序的官兵见赵宗武来了,这轮值休息的官兵便冲其打起招呼,这其中的把总亦同赵宗武打着招呼。
听到这,行走中的赵宗武神情淡然的走着,也未多说什么,直径朝那位轮值把总而去。
在军中把总已经算不小的官,可在广宁即便是千总都要夹着尾巴,这些军汉在广宁地位真谈不上高。
大明自土木堡之变后,所谓的军勋势力便逐步被文官势力压制,到了如今,纵使总兵见了低上数级的巡抚,那也必须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在这结交期间,赵宗武也结识了几位悍卒!
真正在沙场上见过血的老兵,在气势上和别人是不同的,而真正的精兵悍卒那更是不同的!
之所以愿意结交,那完全是因为对方身份的牛逼!
那几位皆是幸存的白杆兵悍卒!
在浑河之战中浴血奋战,让八旗劲旅损兵折将的纠纠川兵!!!
熟知明末强军的赵宗武,心中最为佩服的就莫过于白杆兵、戚家军两部!
但即便是强如斯的白杆兵、戚家军,也终因内部的种种后腿拖拉,最终导致其折损于不该折损的地方!
第036章:侠士之心
广宁城南城墙城门楼。
荟聚政治、军事、经济的中心带,广宁一直以来在辽东就承则重担,现今又随着辽沈之地的相继陷落,想要确保大明在关外之地防御带的巩固,这以广宁为核心主导的辽西之地就更重要。
作为进出广宁的中心,城南一直都以繁华来称。
越繁华之地,越存重量级之物。
身为辽东人,那恐没人不知李总兵之名,其在辽东所做出的贡献让人至今怀念,在民间更有呼声表明若李公在世,那绝无今日辽东之危
若非李成梁晚年所出庸招,又怎会有今日辽东之危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石牌坊,赵宗武这心中却暗道。
由暗紫砂岩雕建,其样为三间四柱五楼式、那上有翘檐、通枋、栏板、斗拱等俱全,由万历亲定,遣京城之人监造,其饰存鲤鱼跳龙门、一品当朝、二龙戏珠、三羊开泰、四龙、五鹿、海马朝云等浮雕。
为表彰李成梁早年在辽东所立功勋,便有了此石牌坊。
坊中竖刻有世爵二字,横额刻有天朝浩券及镇东总守辽兵官兼太子太保宁远伯李成梁字样,下刻“万历八年十月吉日立”。
这石狮、抱鼓石、石兽镇御柱脚
因为李成梁在辽东立下的赫赫之功,这也使得在辽东存有以李家为首的旧有军勋群体,只不过因为李家二代中没有及时能扛起大旗的领头羊,使得这个庞大的群体终究是成为了过往。
明军在辽东接连出现的败损,更使这曾经的辉煌彻底成为回忆。
人死如灯灭,这人要仅沉浸在过去回忆之中,那即便拥有再好的前途,终究也抵不过泯灭的脚步。
看着这石牌坊,赵宗武心中却不由地感慨万千。
见赵宗武神情严肃的看着石牌坊,王维栋这语气中带有崇敬的讲道“赵大人,您对宁远伯也很尊崇吗若宁远伯在世,哪儿会有今日建奴之猖獗”
听到王维栋所言,赵宗武嘴角不由浮现一丝笑意,随后讲道“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会回忆过往,李成梁的成就已成过往,对我来说能否解决眼下之事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这人单靠回忆活着,那无疑于是白日做梦。”
王维栋怎也没想到赵宗武竟会说着这样的话,毕竟在绝大多数辽东百姓心中,李成梁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一时间,王维栋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王维栋未曾搭话,已转身离开的赵宗武便头也没回的说道“若没事儿的话,就随本官继续问候护城官兵,没见他们在严苛环境下当值,为了广宁安危不辞辛苦的在值更吗”说话间已朝城门楼走去。
王维栋见状忙脚下快两步,朝已远去的赵宗武追去。
赵宗武来巡抚府署已过了七日。
在这期间赵宗武遍查刑房留档案牍,但是让赵宗武心中惊奇的是,所查之中并无一丝痕迹,通过自己的查看,这广宁近几年的案情实在是太干净了
没错。
就是太干净了。
干净到广宁根本不存在任何阴暗存在。
有阳必有阴。
不管这心中再崇尚光明,可光明之下的黑暗难道就会少吗
在巡抚府署中查寻不到一丝踪迹,赵宗武只能将目光放在眼前,伴随着明、金在三岔河沿线的对峙,这私底下的碰撞也势必会增多。
尤其是以盐铁为首的核心所在,辽西现在正处动荡之势,这正是监察力度含糊不明的绝佳时期,那些蛀虫会放过这绝佳赚钱的时机吗
想到这一点,赵宗武便决定用最笨的方式来进行甄别。
辽西私盐案已然露出本藏于水下的根脚,那既然以前之事未曾探得,今便以眼下之事来立足。
倘若在这期间能寻得一处线索,哪怕仅是一蛛丝马迹,自己也能寻踪而查
于是赵宗武便将目光放到了出入广宁的核心,城门楼,让叶超、赵集、范天雄三人分去一处,自己亲往南城墙城门楼,此城门处是出入广宁的重要之地。
所做也很简单。
同守卫城门的官兵打成一团。
这事儿说着简单,可做着很难,也是在这七天让广宁官兵知道了一位拥有侠士之心的赵知事。
但有难事,赵宗武皆会用自身最大能力排忧解难。
一件叫逢场作戏,两件叫收买人心,可三件、四件、五件、六件之后呢
只不过却苦了广宁恶霸。
丢财是小,丢命亦有发生。
当然。
若非令人发指之事,赵宗武也绝不会轻易下手惩治的
“赵知事,您来了快,您坐这儿”
“赵老弟,老哥这有些事儿想与你商量一二,这两天也真是让我犯了不少愁。”
“赵知事”
这负责城门秩序的官兵见赵宗武来了,这轮值休息的官兵便冲其打起招呼,这其中的把总亦同赵宗武打着招呼。
听到这,行走中的赵宗武神情淡然的走着,也未多说什么,直径朝那位轮值把总而去。
在军中把总已经算不小的官,可在广宁即便是千总都要夹着尾巴,这些军汉在广宁地位真谈不上高。
大明自土木堡之变后,所谓的军勋势力便逐步被文官势力压制,到了如今,纵使总兵见了低上数级的巡抚,那也必须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在这结交期间,赵宗武也结识了几位悍卒
真正在沙场上见过血的老兵,在气势上和别人是不同的,而真正的精兵悍卒那更是不同的
之所以愿意结交,那完全是因为对方身份的牛逼
那几位皆是幸存的白杆兵悍卒
在浑河之战中浴血奋战,让八旗劲旅损兵折将的纠纠川兵
熟知明末强军的赵宗武,心中最为佩服的就莫过于白杆兵、戚家军两部
但即便是强如斯的白杆兵、戚家军,也终因内部的种种后腿拖拉,最终导致其折损于不该折损的地方
第037章:不寻常
“老马,你今儿怎么有闲心在这待着,按理说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似随意的坐到石凳,从怀中掏出一包牛肉干,夹起一条牛肉干放入嘴中咀嚼,唇齿间徘徊着肉香。
“嗯”
随手将那包牛肉干递给马新,那马新见后面容间流露出笑意,顺手接过,嘴上却玩笑道“这些天筋骨有些痒了,出来溜达一圈,活动活动筋骨”说到这便随手夹起一条牛肉干放入口中。
“给,还不谢谢赵知事”
吃的同时,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随后便将牛肉条递出,这当兵的丘八,没事儿谁能吃的上肉
更何况是上好的牛肉干
“谢赵知事”
“谢赵知事的牛肉干”
“赵知事,您”
“给我留点,你个猴崽子”
“就是,就是,别抢啊”
“”
这左右将士说着说着便开始抢夺牛肉干,毕竟这东西实属少有存在,谁没事儿吃得起肉啊
这年头能有果腹之物已然是不错的了
见马新这般,又听左右将士奉承之言,赵宗武是嘴角洋溢着笑容,嘴上却笑骂道“你们一个个真客气就别吃,跟老子客气个屁啊”
赵宗武的笑骂,马新的呵斥,左右将士的玩闹,这也让轮值点多了几分生机。
这马新身为浑河血战中幸存的白杆兵,为标榜大明军队神勇,其归来时便被擢升为把总,虽无实权,但多少也算是个军官;
只不过先前从未见其出现在城门护卫这里,怎今日却反常的出现在这
多日来和南城墙将士打成一片,赵宗武心中皆已熟记这每一位人,或将士,或军官,认识马新,还是通过一位伤残的白杆兵护卫结识的。
虽和马新有所了解,但其平时多寡言,不喜接近,虽让其轮值,但多数却喜待在坊中。
这原本就在自己心中挂有记号,今日却一反常态,赵宗武见到此幕能不多个心眼吗那必然不能放过啊
但即便心中再有疑虑,可表面却不能直说,于是赵宗武便询问道“老马,我能向你讨教个问题吗”
马新神情沉着的看着前面,停顿数秒后,其音浑厚道“赵知事请讲。”
赵宗武听后眉头微挑,神情中带有几分重慕“老马,你之前待的是马家军,同建奴在野战中亦玩过硬撼,今这建奴又在三岔河沿线出没;
我很想知道这建奴之优在哪儿,我军之优又在哪儿”
白杆兵。
作为一支经长途跋涉,缺少军备,受尽区别对待的客军,面对气候恶劣、水土不服、局势崩坏、孤立无援等诸多不利因素,毅然决然的向数倍于己的敌军发起进攻
纵使环境恶劣,纵使十死无生,纵使折损严重
但白杆兵依旧打出了他的威猛他的霸气
听到赵宗武所问,本神情木讷的马新眼神中多了几分战意,身上的气势也发生了改变,那双眸呆看前方,似乎所看正是那一场血战
努力平和,但心中战意却怎也抑制不住。
错非赵宗武已和马新结识,若旁人问此言,说不定马新早已翻脸,毕竟谁都不愿意去回忆痛苦经历
自己的兄弟死在了那里,自己的袍泽死在了那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那该死的建奴
对于马新的变化,赵宗武一直都在仔细观察,过了许久,从沉思中回归的马新语气认真的说道“建奴之优势在于令通旗下,将士敢于搏命,更重要的是其甲具、军备相对完善;
我军虽有火器之优,但奈何质量无法得到最大保障,常常于战事焦灼时出现熄火、炸膛现象,此对士气打击尤为严重”
真要细数敌我军队优劣势,那讲上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为此马新便简明扼要的将其中关键所在点出,若能针对这些进行有效遏制,那情况必然不一样。
但对此马新却不把任何希望,说到底赵宗武不过是一小小的巡抚府知事,在这广宁算是有些地位,但真要放出去,那能有几分用途就不得而知了。
更重要的是马新也不想过多掺和这些,他只想让自己和身边兄弟过好就行,至于其他随意即可。
“老大,这有件事儿需要你来处置”
就在赵宗武、马新在这交谈时,一道浑厚之音响起,听到那话,原本还在和赵宗武交谈的马新猛然坐起,也未多说什么便直径朝城门处走去。
在这期间有十余位原本尚在玩闹的将士亦跟随其后,其形有效将人阻拦在外,虽未说什么,但那架势也不难让人看出没事儿不要跟进。
老马,你这是准备玩哪一出
和马新的交谈中,虽说其表现得不明显,但赵宗武还是能察觉到马新对现有境遇有着不满情绪。
准确的说是因为在浑河血战中,明军未曾及时派遣援军,在秦邦屏率领的白杆军取得巨大优势的情况下,最终只因孤立无援导致功亏于溃
论谁有了这,心中都不可能没有所谓的释然。
有了这样的疑虑,这马新又有了不同的行为,这样不同寻常的举止,赵宗武怎么可能不会在心中产生疑惑
本欲顺着马新他们的步伐前去,可在旁却有两位小兵面带笑意的奔到自己眼前,相拦道“赵知事,小的这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本想上前一探究竟,但眼前这一幕让赵宗武根本无法前去。
配合得当啊
看着眼前这两位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的小兵,赵宗武知道这想要前去查探情况,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为引起不必要的警觉,赵宗武是带着笑骂对二人回复,心中则暗道既然现在不能前去探查,那待其入城后再一探究竟,总之这个可能存在的线索绝不能丢掉
在这搞了这么久,等待的就是可能存在的线索,虽说自己还不知道前方是怎样的情况,但直觉告诉自己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越是在意什么,这下意识就会越表现出不寻常的反应。
第038章:寻迹
赵宗武做事喜欢谋而后动。
多日交际,让赵宗武心中很清楚,南城墙处马新一行绝对藏有事儿。
这蛛丝马迹就摆在眼前,赵宗武会轻易放弃这机会吗
你在这堵我可以,我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那就暂且装一回傻,但这入城的商队赵宗武会轻易丢掉吗
余光瞥了眼在旁的王维栋,那王维栋好似心领神会一般,嘴上就喊道“知事,您是不是忘了巡抚大人交待给您的事儿了”
和聪明人共事,又是真的能多活几年。
眼神中闪过几丝赞许,赵宗武接着王维栋的话茬,其神情瞬间改变,右手合拳重拍左掌而急道“哎呀真是该死,光顾着在这说话了,本官怎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巡抚大人还特意嘱咐过我,让我一定前去道清斋去请那珍藏孤本王维栋,快别在这待着了,赶紧随本官前去道清斋”
不顾这一脸惊诧的二人,赵宗武是神情严峻的快步而去,在旁的王维栋见状,忙追了上去,嘴上更是喊道“大人您慢点”
快速穿过人群,很快赵宗武、王维栋二人便隐于人群之中。
“大人,您一定是在暗中调查什么,不然这些天您不可能接连待在这丘八之地。”坐于临街茶馆之外,王维栋捏着手中茶具,语气中带有探询的问道。
赵宗武双眸紧盯南城处。
因商队车马数量较大,腾转相对不易,这使得南城处开始出现拥堵,观察到这一幕赵宗武心中多少有了底。
以至于听到王维栋所讲后,下意识笑道“你这观察够仔细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见赵宗武并未遮掩,王维栋放下手中茶碗,脸上带着得意之笑,道“其实知道大人行动并不难,从最初大人查阅刑房案牍,再到大人亲往南城处,并让随从分往广宁各城,有意识结交守卫城门的军官、兵卒;
身为知事不在公房,却整日混迹于丘八之中,那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大人在执行一项秘密差事,甚至这差事就是巡抚大人派遣的。”
讲到这,王维栋那脸上洋溢着一副别说话,快夸我的神情。
“鲍乘先”
因为拥堵使得商队难以前行,而就在这两难之际,赵宗武却发现自城西街道奔来了一支军队,为首之将正是鲍乘先。
眼见着被军队强行分开一条路来,这左右百姓敢怒不敢言,如此也使得陷入停顿的商队得以前进。其迹是朝城西奔去。
“怎又牵扯出一位巡抚府的守将”
因不知情况究竟是怎样,赵宗武看着快速离开的商队,猛然起身,从怀中随手拍出一块碎银,接着便离店而去。
“大人,您等等我啊”原本还等着夸奖的王维栋怎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看着已快步离去的赵宗武,不由喊了出来。
可此时赵宗武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广宁作为辽西地区的核心存在,那占地必然宽广,从南城处出发,鲍乘先在前领队前行,随行有一位体格消瘦、身形修长的男子,透过穿着打扮有几分老西儿的韵味。在行进期间二人多有交谈。
“让一让”
“让让”
因为城南这一带在广宁算相对繁华之地,其地本就是用作交易,这也使得很多人皆聚于此讨生活,更因辽沈之地遭遇动荡,使得很多颠沛流离的百姓涌入城后皆聚于此,贫民窟已逐渐成型。
在广宁,你有权就是爷
手中倘若没有几分权力,那你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接受他人剥削。
因赵宗武手中紧握有刀,这也就使得蛮横冲撞下左右百姓皆不敢多言,一个个皆避之不及。
沿着鲍乘先他们离去的方向跟进,因为不知商队要去哪儿,这车中所装是什么,但接连有马新、鲍乘先在这先后接棒,这其中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一点,赵宗武是紧盯着这入城商队不放。
这车中到底装了何物这夯土填实的道路竟能被压出很深的车辙印出来跟在那商队后面,目光顺着穿插的人群看去,赵宗武很快就发现了这其中的大不同
心中多少带有惊疑,为确保自己跟踪的那支商队可能存在问题,赵宗武便喊来在后紧跟的跟屁虫“王维栋,你来看看这车辙印”
“呼呼大人,怎么了”大喘着呼吸,王维栋是一脸狼狈的奔来,顺着赵宗武所指方向看去。
可看着看着,这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
“怎么可能这城中道路是由夯土所制,那马车中装的除非是物质极高之物,不然绝不可能将这夯土路给压出车辙印来”
听完王维栋所讲,赵宗武嘴角不由扬起一丝笑意,口中囔囔道“没想到这一次小爷猜对了”
在南城时赵宗武这心中仅仅只是有些许的怀疑,可随着鲍乘先的到来,车辙印的异常,赵宗武是越发笃定眼前这支商队必然有大问题
操持着一口老西儿方言,这莫不是和八大奴商有牵扯吧
原本赵宗武心中就对晋商有所怀疑,可现在看来情况正如自己揣测的那般,并且藏于辽西的高层群体也开始暴露出来。
一路跟查,赵宗武终于摸到了这支商队欲暂留的地方。
“怎会是许府”
赵宗武万没想到,眼前这支商队竟和已死的许鲶牵扯上,而牵扯到许鲶那一切就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辽西私盐案的马脚终于被老子抓住了,这一次看你还怎么脱离”双眼微眯的看着眼前的府邸,赵宗武眼神中闪烁着几分战意。
先前一直存在于迷雾中的辽西私盐案,开始让赵宗武寻查到能揭开其真颜的方法,而这关键所在又绕到了许鲶身上
许鲶是破解眼前困局的关键人物。
第039章:谍影重重
多日暗查终于有了收获,这让赵宗武埋藏于心底的亢奋涌动着。
若能借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举解决掉‘辽西私盐案’的群体,那自己肯定能从王化贞这里得到该有的回报。
有了这一根本,这算为以后入京谋划新的进程奠定基础。
大明之危在于辽东,但此刻想解救辽东,那必须先跳出辽东才行!
这话虽说讲起i很拗口,但赵宗武心中很清楚。唯有跳出泥潭,那你才会有机会拯救深陷泥潭中的人。
知晓了此番入广宁商队的落脚点。
接下i要做的就是得到确凿证据,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请得动王化贞,倘若这次冒然去请王化贞派兵前i封锁,但在这其中并未发现所谓私盐、私铁等物,那等待自己的并非只是王化贞的怒火这么简单。
这好不容易谋划i的代知事一职说不定就没了。
而且这王化贞先前的耐心都将会换做不耐,被抓入狱都有可能,要真是那样一切就都玩完了!
所谓探明暗鬼就更成为一种奢望!
“赵宗武,这个时候你一定不要激动!”
“这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这次机会你不能把握好的话,那接下i就没有所谓的机会可言了!”
“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这心底涌动的亢奋,让赵宗武是不断地在告诫自己。
人在亢奋状态常常会做出并不适宜的举动出现,赵宗武不想因为这样的事,导致自己好不容易才摸查出的线索断了,要真是那样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既然脉络已被摸查道,那接下i只能等天黑在行事了,一旦查明其中所藏就是盐铁,那接下i就好办了!
抛开眼前纷杂,赵宗武很快就找到了关键所在。
尽管先前探查的证据皆有用途,但在如今i说却稍显多余。
证据的利用是根据眼前时局i定,一味地追求证据,到头i带i的只会是无穷波折。
王维栋见自家大人脸上神情凝重,虽几欲想插话询问,但又怕耽误自家大人的思绪,因此就待在原地纠结……
而这一幕刚好让赵宗武看到。
当前这情况多一位外i者,要比猜测叶超他们到底谁是暗鬼简单的多,王维栋这人还算机灵,用一用不会有错。
想到这里赵宗武在心中便有了决断,让王维栋回府帮自己暗查几处心中浮现的疑点,若能查出这几处疑点是什么,那对推演这辽西私盐案涉案者便有了大功!
赵宗武是神情中带有几分审视的看向王维栋,嘴角扬起几分笑意,随后讲道:“王维栋,本官今日交待给你一份重要差事,切记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此番即刻会衙司去帮本官查几处案牍,查到后要详细记下。”
说着,赵宗武同时又从怀中掏出特制小本,用碳笔在上快速书写着。
听完赵宗武吩咐,王维栋先是一愣,接着便询问道:“是大人,不过查完之后小的去何处找大人?”
赵宗武目光紧盯着王维栋,语气平和道:“这个你不用多管,本官会去寻你,切记不要让府衙中其他人知道你做什么。”
可能是被赵宗武盯得心中发毛,王维栋下意识低头,回道:“是,大人。”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远去的王维栋,赵宗武心中却在想着另外的事情。
这鲍乘先说是巡抚府守将,可实则担任职务为广宁城参将,这官位在军中称得上是大佬存在。
但因王化贞的信赖,使得本应独领一部的鲍乘先当了巡抚府守将。
有权而不得使,若我是鲍乘先那心中恐多少也有些不高兴,即便是在王化贞那里得到了充分信赖。
可信赖有时并不能转化为权力、银子!
为什么总感觉这鲍乘先就是摆在表面的棋子,在这小小广宁城中到底还有多少值得关注的人?
因为辽东溃败,使得多数群体为活命便涌入广宁。
这其中虽然占比最大的是平头百姓,可地方官员、军中将领并不算少。
倘若辽西私盐案仅牵扯鲍乘先等人,那绝不可能做到私贩基地就在眼皮子底下,而王化贞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再者说。
能做到在无消息的前提下,这幕后人能接连准确找到暗查辽西私盐案的锦衣卫暗旗,并派遣杀手进行暗杀,仅这一条就绝非鲍乘先他们所能做到的。
想到这赵宗武心中便多了几分警惕。
对他i说这暗藏于幕后的势力,绝非眼前所见到的那么简单,并且这还让赵宗武心中多了新的警惕!
倘若这次是暗鬼为了诱导我们所埋下的圈套,那……
一时,赵宗武心中想法更多了。
不行!
必须将叶超他们给招i,今夜这许府是去定了,但不能留下任何得以让暗鬼调度的空间出i。
接着,赵宗武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许府,随后便消失于人群中……
…
“现在情况皆已给你们讲明,今夜我等要潜入许府,所查就一点,就是看看那商队之中究竟带的是什么!”赵宗武面色严峻的盯着众人,语气中带有坚定的讲道。
分去广宁各处城门的叶超、赵集、范天雄三人近日并无收获。
所以三人在听到赵宗武说尾巴已经找到时,这脸上皆浮现出惊奇之意,毕竟这些时日他们也付出了很多辛劳,这如今有了消息心中肯定不一样啊!
“武哥,你就放心吧,咱哥几个这一次必定能揪出那幕后人是谁!”
“赵集说的没错,这一次绝不能在跑了线索!”
“老大,那我们是不是需要做些准备?”
“对,此去许宅……”
赵集、范天雄、叶超三人也讲着自己心中所想。
虽说赵宗武很细致的观察三人神情,可并未从中察觉出有丝毫破绽,有时赵宗武在心中都怀疑,怀疑自己最初是不是太过警觉了?
可每每想起先前出现的怪事,这心中怀疑就又被打消了,不管怎么说,这次潜行调查便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040章:暗旗在行动!
子时末。
这人最容易犯困、精神懈怠的时候是在凌晨,所以在这时前往暗查是最合适不过的。
为确保事情皆在掌控之中,赵宗武在喊上叶超他们后就并未让三人离开过他的视线,因此这想做任何猫腻都是不可能的。
一席黑衣隐暗夜,一则黑巾遮容颜。
赵宗武、叶超、赵集、范天雄四人握刀、挎弩潜行于坊墙之间,虽有巡夜将士,但却无一人察觉到他们。
夜色之下,赵宗武一行潜藏于瓦顶之侧。
眼神中带有警惕的看向已为寂静的许府,虽府中尚有几处亮着灯光,但却未发现有人影游走的趋势。
在心中盘算片刻后,赵宗武眉头紧皱,但却轻声对三人讲道:“不用我多说相信你们心中也都明白,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是!”
叶超三人目光炯炯的看向赵宗武,语气却轻声应道。
做了个前行的手势。
由赵宗武带头,叶超、赵集、范天雄交替跟随,四人是趁着夜色于屋顶间前行,虽步伐很快,但并未出现一丝响动。
作为锦衣卫暗旗这身上功夫必须了得。
无论搏杀、潜行都必须在行,若因些许响动而让敌人警觉,那对锦衣卫暗旗来讲这次任务就是失败的。
别看赵宗武长得人高马大,但无论灵活度,还是灵敏度,这一般人还真比不上他。
轻松越过许府的第一、二道警戒线,赵宗武一行藏于夜色中便潜入许府宅院,这许宅是座五进大宅院,别看外表是多么典雅,但进入许宅二进院却发现,这分明就是一个改良版的军营!
赵宗武左手握刀潜行,右手微蜷在前,整个人呈前驱状疾行。
叶超、赵集、范天雄三人分立左右,整个队伍呈箭状疾行,透过警惕目光看去,这许府中藏有秘密无算。
这许鲶到底是何方神圣!
能在广宁城中做到这种程度,可官府对此却无半点异议,这属实是太过了不起了!
在城中大兴土木,尤其是将宅院改造成军营模样,这必定会牵扯到向外运送渣土,可大批次向外运送渣土势必会引来官府查寻,但这许府却能安然无恙的立在这里,要说没人撑腰赵宗武绝不相信!
“咻咻……!”
思索期间,从远处走来两名持灯笼、打着哈欠的家丁。下意识间,赵宗武、赵集抄起腰间短弩,想也没想便扣动弩机射出!
“噗!噗……”
伴随着两声破空声,那两名家丁被射中眉心,眼看着便要倒在地上发出响动。
可早在赵宗武、赵集二人抄起短弩的那一刻,在旁的叶超、范天雄早已冲了出去,与此同时,这也算引起了那两名家丁的注意!
但就在二人发出声响时,却被隐于黑夜的弩箭射中,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而就在这同时叶超、范天雄二人,是一手接过即将掉地的灯笼,一手接过没了生机的家丁,险境就这样被赵宗武他们配合排除!
轻缓的放下二人尸体,随手将灯笼斩灭,一行是警惕前行。
虽说赵宗武他们并没有这许府的相关消息,但多年来养成的经验告诉他们,在此行事小心无大错。
你二人从左侧潜入,我与叶超从右侧潜入。
潜入到府宅第三进但赵宗武他们并未得到想要的证物,而令人觉得匪夷的是,前去第四进宅院却有两个入口,为避免打草惊蛇,赵宗武便做出手势对叶超他们指挥着。
得到赵宗武的指令,四人分做两队,分从两处入口潜入第四进宅院。
但这次就没那么顺利了!
赵宗武、叶超二人从右侧入口潜入,只听数道弩箭破空声响起,二人是紧急骤停前行之势,提刀环挥,刀锋磕开驰来弩箭,虎目怒睁警惕前方,隐约间见到高墙间藏有二人,左手顺势抽出短弩。
‘咻咻……!’
带有麻痹药效的弩箭破空而去。
虽说那藏于高墙处的二人占了先机,但论身手却不是赵宗武、叶超的对手,尽管他们想怒喊提出警惕。
可赵宗武会给他们机会吗?
那射出的弩箭,快速、准确的朝二人疾驰!
“进!”
在弩箭疾驰的同时,赵宗武轻喝一声,提刀奔入墙甬间,叶超双手握刀在后,既然状况已出那便迎头而上!
未见机关,未见有人,除了那倒下的二人再无其他。
这应该是藏得暗哨!
心中有了这想法后,赵宗武接着便提刀疾行,越过墙甬门,眼前摆放着整齐的马车,在其上覆盖着帆布。
找到了!
见到眼前这一幕,赵宗武是强压心中亢奋,与此同时,赵集、范天雄从另一端也冲了出来。
“快去查探!”
虽说已解决了暗哨,但谁又能确保这宅院之中不存在其他人?
赵宗武想做的是尽快确定这车中之物到底是什么,只要能确定了这车中之物,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做了!
说话间四人便分散开来,迎着夜幕,不过盏茶间,四人聚在一起。
手中提着麻布袋,银光洒下,依稀尚能看到挂在麻布袋的盐粒,见叶超他们并未空手而归,赵宗武那虎目闪烁着精芒。
找到了!
这支入广宁的商队正是他要找的线索!
从摸查的车马中,赵宗武不仅发现有大量的盐,更发现有着大量铁料!
在大明盐铁属专管存在,自和建奴关系出现冲突后,明廷就已在边境之地开启禁止对外输出。
可对于乡野管控,大明又是历朝最弱的存在。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依靠通奴起来的典型例子便是八大晋商!
通过观察赵宗武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这辽西私盐势力群,并非只是简单的辽东本土势力,这其中还牵扯到其他地方的群体!
现今能有些把握的是晋商是一处,山東是一处,辽东是一处,至于其他仍需再做打算!
想清楚这一点,赵宗武心中便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第041章:前奏曲
既然尾巴抓住了,那接下来就看老子的手段吧
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赵宗武怎么会轻易让它从手中溜走呢
“即可退出许宅,那留下的痕迹都打扫干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赵宗武便让叶超他们将潜入许宅的痕迹打扫掉,包括那些被无声干掉的人。
因为做事隐蔽即便到他们离开,这许宅中也并没有被惊动。
潜行到隐秘处,看着眼前的三人赵宗武便道“现在你们先回住地等我,我去做些事情,记住,在这期间我没回去万不可离开住地”
“好。”
见赵宗武神情严肃,这叶超他们便点头应道。说完众人是分去两地。
纵使这其中暗鬼心中再想传递消息,但我已经说了不回去不得离开,这样算是从根上架住了他
倘若在这期间有人离开,那这人便是自己一直要找的暗鬼
心中想着这,赵宗武趁着夜色疾行,所去之地正是辽东巡抚府官署,因为城中已经宵禁,所以赵宗武并没有从府门进入。
寻得先前所找隐蔽之处,赵宗武身形灵敏的便从中潜入,这期间越过公房、官舍,很快便到了王化贞住的地方。
“是谁”
原本想着直接潜入房中寻王化贞,而在这时,在其旁却骤然听到一声轻喝声,这让赵宗武直接提刀警惕看去。
藏于暗处的王忠已渐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长剑,和先前和蔼模样相比,此时更多几分肃杀
看清来人后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赵宗武顺势将遮掩的黑巾去掉,声音平和的讲道“是我,赵宗武我有紧急之事要找巡抚大人,事关重大”先前的平和说到最后多了几分急迫。
见来者是赵宗武后,王忠先是一愣,可听完赵宗武所讲后便缓步前行,顺势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王忠跟了王化贞已很久,因此对一些隐秘之事他也多有了解,自家老爷让赵宗武做的事儿他心中也很清楚。
叫醒已熟睡的王化贞,王忠解释道“老爷,赵宗武有紧急之事要找您。”
原本还处迷瞪状的王化贞渐渐清醒了,当余光扫到屋中那身着黑色夜行服的赵宗武,更让其心中一震。
不顾已显散乱的头发,王化贞微眯双眸,看向赵宗武反问道“可是那辽西私盐案有了进展”
赵宗武双眸看向王化贞,眼神中闪过坚定的色彩,拱手微行礼,语气坚定道“回巡抚大人,辽西私盐案有了突破性进展,这几日我一直在城中进行探查,终于在昨日中午查到一处疑点”
想一举拔除藏于暗处的势力,除了借助王化贞之势,自己这身量还没办法解决
只有把这藏于暗处的势力打痛了,那藏在身边的暗鬼就必定会冒出破绽,唯有这样彻底摒除身后威胁。
只有这样,才能依靠可信赖的兄弟谋划些激进的事情
从当前局势来看广宁向原有轨迹落败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即便有自己出现,可大势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
但凡能给个一年半载,那说不定也就改变了原有轨迹。
可满打满算这世间剩下不过三月有余,你说这谁能真正做出改变且不说挡在眼前的众多大佛
听着赵宗武所讲之事,王化贞这心中却多了盘算。
他怎也没想到赵宗武居然真的就用了短短几天时间便寻得了线索,虽说这背后的势力有谁还并不知晓,但这已入城的商队,负责接引的鲍乘先,藏在城中的秘密宅邸,单单是这些就足够让王化贞下定决心了。
“王忠,伺候本官穿衣。”
身为辽东巡抚,王化贞拥有着无上官威,能以下官之姿硬刚辽东经略,你说王化贞这性格能不强势
有王化贞在广宁坐镇,那这城中官员就没有不惧他的。
因为近期辽西之地多事,这也使得很多巡抚府官吏皆住在官舍之中,目的就是为了便于处理突发情况。
有王化贞的命令在这,还真没几个敢扎刺的。
穿衣佩带后,王化贞便朝巡抚公房疾行,与此同时这府衙之内响起了阵阵擂鼓声,连带着让已入梦乡的官吏皆为之一振
一阵慌乱之中,本已休息的府衙便已灯火通明。
换下夜行服穿上官袍的赵宗武已混入人群,在这期间他已从王维栋那里拿到了先前要调查的案牍。
见左右来齐后,王化贞也并未多说其他,开门见山的便部署着任务。
这府衙之人或留守,或随其行,由衙役开路,王化贞便亲坐官轿前去城中军营。
闹吧,闹吧。
这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自始至终知道赵宗武身份的除了王化贞就只有王忠,即便是为了揪出藏在城中的幕后势力,赵宗武在禀告王化贞后便恢复原有身份,对自己来说能不暴露自己行踪便不暴露,毕竟还有一些事需要自己来判断。
原本得知鲍乘先是私贩势力中的一员,本想借助此事来将其缉拿,但这一次鲍乘先却并不在官舍之中。
为避免走漏风声,王化贞才会这么快的要召集城中军队。
虽说现在已将私盐幕后势力的一角掀开,但具体接下来会出现怎样的情况,那只有等那许宅被查封后再作打算。
这一次单从探查来看所运之物并不少,相信这幕后势力损失惨重后,那肯定是会做出一系列反应的
有反应必有纰漏。
想到这一点,赵宗武心中便多少有了底气
即便你幕后势力再强,再能通天,那单论眼前来说,只要这个幕后势力的天不是王化贞,那必然会被强势的王化贞给玩个雷霆一击
想明白这一点赵宗武心中的笑意就多了几分,原本一直战局被动,这好不容易有了主动权,那自己肯定不能轻易放弃啊
既然这天要闹个事儿来,那就别怪小爷想要平天了
第042章:打蛇七寸
作为辽东巡抚,王化贞在军中拥有无上官威。
能在广宁势危之际,独自站出硬抗重担,且不提那军事眼光如何,单单是这份魄力就足够别人敬佩。
王化贞是外强内刚之辈。
认准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其意图,说好听叫坚持己见,说难听点叫老顽固
也因这般方使王化贞同熊廷弼不待见对方,这根源就在于二人都坚持自己的战略才是拯救辽东的良药
这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远的不想单论这执行力,赵宗武这心中还是挺钦佩王化贞的。
已过五旬的老者,在得知有损辽西利益的事情后,能第一时间做出相应举措,这本身就是件不易之事。
官场之中多纷扰。
驻守城中的军队这一夜注定无眠,得王化贞紧急召唤,参将江朝栋,游击祖大寿、孙得功领兵2000围剿。
先前王化贞、赵宗武在交谈中,便已知晓在巡抚府中存有内鬼。
王化贞这一次事情闹得够大啊,这深更半夜竟调动2000大军出动,看来这次老王心中是发狠了
赵宗武隐藏在人群之中,那带有警惕的眼神不时扫视四方。
辽西私盐的幕后势力绝对有人在官府之中,不然也不可能会存在这般的规模,而能让他们小心翼翼的安插,那背后牵扯到的利益绝非小数。
让巡抚府大小官吏或随行,或留守,这存着的心就是防止府衙中内鬼放出消息。
身为辽东巡抚,这王化贞手中要没有一支强军那肯定是不行的。
作为王化贞最依仗的将才,江朝栋是经年老将,祖大寿出身宁远望族,孙得功个人勇武了得。
为一举剿灭藏于城中的私贩势力,王化贞亲定江朝栋担任主将,祖大寿、孙得功在旁协助。
兵锋浩荡。
江朝栋亲领800枪兵、弓弩手震慑在前,祖大寿、孙得功分领500将士围剿,留200精锐护卫巡抚安全。
火把映照。
本藏于暗夜中的许宅被照的很亮,府外如此响动,不惊扰府内之人是不可能的,由许府暗哨传递,这府内百余名家丁便持刀、握弓的分站府墙之侧,战斗一触即发。
府内。
鲍乘先衣衫不整的从屋中走出,神情间多有疑虑,见从旁走来一人,见清是谁后便询问道“冯兄,这究竟出了什么事儿怎府外如此嘈杂”
顺鲍乘先目光看去,那冯赋此时心情格外不好。
先前不知走了多少趟,这其中并未出现过任何问题,但唯独这一次却被广宁中人察觉到了,府外大批官军来扰更说明这是一件天大的坏事
冯赋语气中带有不善,目光中闪烁着精芒,震声道“鲍乘先,你麾下是不是让人混进点子了”
别看鲍乘先是参将,但冯赋并不在乎。
那鲍乘先听后当即否认“怎么可能,老子这麾下不可能混进来点子”就在二人对峙时,府外喊杀声已响起。
作为私贩盐铁的中转点,许府在建造之初便考虑到会被官军围剿。
平时并不显现。
一旦有兵围剿许府,那藏于周遭的机关便派上用场,这使得官兵根本无法做到大批抵近府墙。
这幕后势力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鲁密铳、三眼铳、制式弓箭,弩床;小小许府中怎会藏这般多利器。
见到战斗陷入焦灼的场面,赵宗武心中除了惊叹外,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自己当初在潜入许府时并未惊动他人。
倘若惊动了许府中的任何一人,那能否成功逃脱就成了未知数。
坐于轿中等待消息的王化贞此时心情非常不好,此次他点兵2000,且皆是精锐之士,可这盏茶时间已过,眼前这座小小的许府却依旧未被攻陷
你说这事儿搁谁身上能高兴
强压着心中怒意,王化贞那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王忠,给江朝栋传令再过盏茶而许府未被攻克,那他这参将就不要再当了”
“是,老爷。”
王忠能感受到自家老爷的怒意,越过纷杂人群,步履轻盈的朝阵前奔去。
“巡抚有令,再过盏茶许府未被攻克,那江参将就不要再做参将了”王忠此言一出,让坐于战马之上指挥的江朝栋心中一震。
原本想着用最少的代价攻克许府,可如今看来这事儿是不能再等了。
只见江朝栋紧皱双眉,双眸闪烁着几分寒光,语气冷漠的讲道“传我令,命祖大寿、孙得功齐攻左右,我部直冲府门杀去”
虽说参将在文官面前不值钱,可大小那在军中也算高官,江朝栋可不想因为这事儿丢了自己好不容易混上来的军职。
小兵死了就死了吧。
有此军令,这接下来的战斗就变得简单了,即便这许府设计再过巧妙,可面对精悍将士的进攻,那些家丁护卫终究不是对手。
尤其是祖大寿亲持长刀,在前拼杀,悍勇之姿无人敢敌
越过满是血污的道路,这许府前后已站满了负责戒备的官兵,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赵宗武眉头微皱。
为攻克许府,此次所领官兵折损80余众。
那就是祖大寿吗
长得端是雄伟
作为资深历史迷,赵宗武怎会不了解明末将领
从萨尔浒之战再到广宁之战,这期间战死的良将数不胜数,倘若这主导战争的领头者不那么坑,单论良将,大明并不比建奴少多少
因想起这事使得心中多有愤慨,努力平复心情后,赵宗武便神情淡然的随队进入府中。
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去多管这些。
解决许府这处私贩势力的点只是开始,唯有借助风波顺势再起,说不定自己便能以最快速度达到目的。
但眼前就看这许府是不是私贩幕后势力的七寸了
第043章: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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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克许府,江朝栋第一时间翻身下马。
因为没能完成巡抚交待的差事,他心中很清楚若接下来出现任何纰漏,那他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为确保巡抚王化贞绝对安全,江朝栋身上散发着煞气,指挥将士持枪、挎弓占据各要道、高处,戒备四周。
这时许府内即便有残余势力,伤了他没事,但伤了巡抚就大发了
一队队官兵在上司的带领下开进府内,此刻,祖大寿负责戒备第一、二进宅院,孙得功负责第三、四进宅院,江朝栋则亲派家丁头子戒备核心,待这些都已做好后便快步朝王化贞处奔去。
进入许府,在王化贞的授意下,官轿微微向下,在内整理好官貌,迈着四方步王化贞便从中出来。
“巡抚大人。”
“巡抚大人。”
“大人。”
巡抚府中的官、吏、胥、隶,见王化贞已出,一个个恭敬冲其行礼道。
余光看着恭敬行礼的众人,王化贞神情淡然的看着前方,在火把的映照下,使得许府内早已灯火通明。
远处江朝栋迈着矫健步伐,手握腰刀刀柄奔来,行至其眼前时,行军礼,拱手恭敬道“末将江朝栋见过巡抚大人,得大人督战,我军已将叛逆分子彻底镇压请大人前去检阅。”
“起来吧。”王化贞听完江朝栋所讲只是淡淡讲了一句,随后便越过其身缓步朝府内走去,而在这期间其又说道“赵知事,随本官同往。”
王化贞那话声音不大,但却让在场众人无不震惊的看向赵宗武。
你个老鬼要闹哪般
本藏于人群中的赵宗武心中多了疑虑,因为不知这府衙中是否存在内鬼,所以赵宗武这一次就没想过露头。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明白。
现在的他虽说不惧怕威胁,但能够在暗处解决威胁,这种感觉要远比在明处费尽心思解决威胁要好很多。
可王化贞却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是,大人。”表面随声应道,赵宗武心中早已问候了王化贞,这小老头咋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但想归想,现在并不是怼人的时候。
由江朝栋在前引领戒备,王化贞、赵宗武错立而行,王忠跟随其后,余者皆错落有致的缓步跟随。不过因为有官兵在左右戒备,即便有什么威胁也能第一时间被解决。
“赵知事,本抚原先并未想暴露你的权责,但在江参将率部攻打许府时,本抚这想法发生改变了,你可知为何吗”在走廊间行走,王化贞眉目间有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煞气,虽语气淡然,可这压制的愤怒却无法掩盖。
赵宗武微挑眉头,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但随后便压过笑意,语气淡然道“卑职明白大人所想。”
“哦说来听听。”听到赵宗武所讲,王化贞略带诧异的看去问道。
赵宗武道“先前卑职曾向大人阐述过,从商队入城再到归许府这途中并无这般多精悍家丁,但当我军镇压叛逆时,这许府却涌现不下一百五十余众的精悍家丁,虽我部在此占据优势,但也依旧耗费了时间、将士方攻克许府;
能有这样的实力,且能在巡抚大人不知情的境遇下安插,甚至这支幕后势力早在大人上任前便存在,再加上辽西前线军情动荡,若不能早一日将这幕后亲奴的势力拔除,这对广宁来说终究是一大隐患”
赵宗武所讲让王化贞听后是惊诧不已。
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人居然能想到他内心的想法,没错,解决眼前这许府并不是什么大事。
对王化贞来说最想做的就是借此把除掉藏于幕后的亲奴势力,若不能做到这一点,那对广宁、对辽西来说终究是大的隐患。
相比较一地安危,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眼神中闪烁着几丝精芒,王化贞轻抚鬓发而道“赵知事说的没错,此番本抚能知晓藏于广宁中的幕后势力,赵知事功不可没,但另一方面也如赵知事所讲的那样,当下辽西局势不稳,建奴势大;
原先本抚想着等时机在成熟些一举荡平这叛逆势力,可今日一战却让本抚改变了原先的想法,谁能确保这精悍战力就这百余名倘若城中藏有一支数目不详的队伍,那在最恰当的时机会给广宁造成怎样的影响”
你这脑子反应的不慢啊
你还知道在这最恰当的时间会给广宁造成影响啊
老王,你这察觉局势的能力确实是强,但就是这识人、用人的本事不怎么样啊
对于王化贞的回答,赵宗武在心中是吐槽不已。
在原有轨迹中这广宁是怎么丢的那是被王化贞绝对信赖的心腹给打下来的,最初那努尔哈赤在得知这消息后心中还不敢相信
生怕是明军设下的圈套。
不过现在想想赵宗武多少也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孙得功他们在战败后会选择背叛王化贞,这一切的根源还是要怪王化贞本人
王化贞这人的掌控欲过强,过强就导致他对完美追求很高,在他眼中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的。
通过方才其对江朝栋的态度,便可窥探一二。
看来这靠谁都是靠不住的,想要真正掌握命运,那么只能依靠自己才行。
想清楚这一点后,赵宗武也就释然了。
原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自己又何必在这多想其他,只要做到自己想达成的目的那不就完了
“大人说的对,卑职愿协助大人早日拔除这叛逆势力”既然事情已经成这样了,那接下来能做的就是继续借势。
自己先前的种种表现也算在王化贞心中挂钩了,有了这一基础,即便是暴露了,那也能凭借王化贞这大势做些应对。
只要能够解决掉自己身边的暗鬼是谁,那余者会做出什么,恐就要看自己想得到什么了
来到大明,这些天的经历让赵宗武明白一个道理,单枪匹马的奋斗,你永远也不可能成就大事。
唯有身边拥有可靠伙伴方可
第044章:神探赵宗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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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些天的调查,在赵宗武心中多少已勾勒出大致的画像,尽管这具体细节上可能有存疑,但大致轮廓却已勾勒而出。
先前一直暗查的辽西私盐案,其实细分下来应归属于这个私贩势力的业务范畴内,只要能赚银子,恐这个私贩势力就敢贩卖。
而对应这个私贩势力的大客户,正是大明的心腹巨患,建州女真
女真一族身为渔猎民族,其对冶炼、种植等带有农耕民族色彩的产物并不精通。
而另一方面;
无论是从生活,还是从军事来说,他们对于铁料、盐、布匹、粮食等必需品皆有着巨大需求。
有需求必有供给关系。
这心中明白这一点后,赵宗武几乎不用想,首先便想到了依靠建奴起家的八大晋商。
以范家为首的八大晋商,能在短时间内翻身变富,这其中正是因为在私底下得到了许多亟待销赃的物品
建奴势力为何会越发强大
这背后和那些暗中勾结的势力脱离不了关系,而造成这的根本原因就是银子
有了这一基点,再加上这些天的调查、推演,赵宗武心中多少已揣测出这个私贩势力的成员有哪些。
晋商势力。
辽东本土势力。
山東本土势力。
这三者是可以断定的存在,而这其中必然还牵扯其他势力。
具体有谁,因为没有详细证据,现在赵宗武还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出来。
其实细想一下。
明军在短短数载时间丢掉辽东这一战略之地,这其中固然有吏治不明,军备松弛,战力下降等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在这背后有那么一批人,为了利益不惜出卖国家,进而同建奴达成交易
在他们眼中,不存在所谓的家国情怀
他们只认银子。
深知这一点的赵宗武,原本想着借助王化贞之手来逐步甄别,毕竟现在的自己和那些势力相比,简直是大象和蚂蚁的差别
但他怎也没想到王化贞抱着的想法和他差不多。
论谁在拥有一个值得抛出去实验的棋子,那肯定不会平白放过这绝佳时机的。
老王啊老王
你可真是隔壁家的老王
心中对王化贞吐槽不断,但表面赵宗武却不能有丝毫表现,毕竟现在自己这身量还不够王化贞揉捏的。
“巡抚大人,这许府中并未发现大批马车。”
为确保王化贞之安危,江朝栋得知巡抚要看什么后,便先行让身边亲卫前去查探,可前去查探的亲卫并未发现大批次马车,除散落在院落内的十余辆马车外,其他却反显得空落落的。
得知此消息后,王化贞不由眉头紧皱起来,扭头看向赵宗武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面对王化贞的质问,赵宗武当即表示“这绝不可能,卑职前来暗查时府内至少有不下七十余辆马车”
尽管不相信那小兵会在这件事上撒谎,可如果这府中马车仅剩十余辆,那其余的马车又能跑哪儿去
想到这,赵宗武便快两步越过江朝栋,先行朝第四进院落奔去
王化贞也不敢相信这一切,费尽心思搞的事情,这到头来却落了个无用功,论谁这心中都不会愿意的。
心急之下王化贞也加快了步伐,这也让在后的众人不由加快了脚下步伐。
赵宗武双眼微眯的奔行,这心中多有揣测,可真当眼前这一幕被自己看到后,心中是猛地一颤
这怎么可能
原本整个院落被引满马车的地方,今只有十余辆马车在此。
这绝对不可能。
即便是许府之人察觉到我潜入的踪迹,可想在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内,成功转移六十余辆装满货物的马车,这并非是一件易事。
并且现在还是处于宵禁状态。
这深夜但凡是有丝毫响动,那肯定也会引来巡夜将士的注意。
可如果说未惊动巡夜将士,那这六十余辆满载私盐、铁料的马车又能去哪儿呢
赵宗武待在原地思考时,随后赶来的王化贞见到了眼前这一幕,心中怒意不由是腾然而起
“赵知事,你给本抚解释一下,眼前这是怎么回事儿。”王化贞那面带阴郁的神情让人不敢直视。
但面对王化贞的质问,赵宗武好似没听到一般。
只见其快步从廊房间走出,再次踏上这满是碎石的院落,未来得及清理的纷杂车辙印告诉赵宗武,原先存放于院中的马车是在慌乱间被转移的。
但是这院落就这么大,这又能将数量庞大的马车转移到何处呢
难道说在这院中尚存有密道不成
密道
想到这里,赵宗武眼神中闪过一丝精芒,随后便冲王化贞讲道“巡抚大人,快派将士对院中每一寸地方进行探查,这院中恐有密道存在”
此言讲出让在场众人无不怀疑,密道您老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从他们进府算起,在这府内就并未发现有哪怕一座假山,这基本也就绝了挖密道,堆土堆。
倘若这许府有大量土料从城中运输,那官府不可能不知晓,即便是这官府内有人,如此动静下必然是隐藏不了的。
没了这两点,你想挖密道这怎么可能呢
要是这什么事情都如同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毕竟你只需动脑子想一想便能得到该有的一切,这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呢
因此在这时,在队中的钱主簿便站出质问道“赵知事,要是没那么多车马就不要对巡抚大人谎报,这许府之中存在密道,简直是太荒唐了”
“就是,就是,这小小许府怎会存在有密道呢”
“倘若真存在密道,那我广宁上下是做什么吃的”
“”
若应了赵宗武所讲,那钱主簿他们就多了一条失察之罪,毕竟身为广宁的官吏,让人平白在城中堂而皇之地挖一条密道,你说他们这算什么
因此无论怎么样,钱主簿他们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猜测产生。
第045章:神探赵宗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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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众人的质问,赵宗武心中的怒火腾然而起。
姥姥
小爷在这拼死拼活寻得的消息,那车马明明不止眼前这些,自己已经在这里做了包票,可这一个个的熊样
首先想到的不是解决问题,这首先想到的却是推脱。
倘若推脱就能将所有问题解决的话,那自己这没事就推脱可好
“不可能有密道那你们一个个睁大眼睛都给我看清楚了,这杂乱无序的碎石如何解释这些是眼前这十余辆马车所能有的存在吗”
事已至此,赵宗武已不再想其他,既然想硬刚,那便打脸之
李贵听到这,当即便带有几分笑意回道“赵知事见笑了,谁能确保这府中之人不是倒转马车而成的。”
先前因赵宗武当众打脸,使得李贵原有吏位被干掉,但又因钱主簿向参政高邦佐求情,使得最终李贵平调工房任司吏目。
虽说从府衙最有油水的属衙调到了最戳的属衙,但如果说没了这位,那他李贵会过得生不如死
昔日的仇敌、政敌,想要背后搞鬼那简直太过轻松
看着李贵那带有痞样的脸,赵宗武便怒极而笑“哈哈好像说的李司吏亲自掌过一样”
先前存在的马车绝对不可能从别处转移,在这许府中必定存有密道,若在这耽误过多的时间,那最后必然会给敌人造就逃脱的时间
呵斥完李贵,赵宗武猛然转身朝王化贞躬身讲道“巡抚大人,卑职愿用知事一职担保,倘若这府中不存在密道,那卑职愿请辞入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即便王化贞因未见所讲车马群而恼怒,但此时他也必须应下赵宗武的请求,毕竟之前未和参政、参议他们商讨便派兵来了。
这事儿要是没办好,那他脸上也不好看的。
王化贞冷着脸,语气中带有几分不善的讲道“既然你如此坚定,那好,那本抚便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没有那你便入狱等罪吧”
作为辽东巡抚,虽说王化贞先前比较看好赵宗武,但看好并不代表他会义无反顾的保赵宗武,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二者的关系仅相当于赏识阶段。
在大明想保持牢靠的关系,无非是天地亲君师。
这五种关系不管你违背了哪一种,那余生想混下去已然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肯隐居埋名平淡度过一生。
当然想成就这五种关系,除了前四种是必然存在,在师道一途上,更多时候是师择徒,而非徒择师。
为此先前王化贞的好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淡化,也会因二人接触,王化贞觉得所想未定,也会出现变化。
对于王化贞态度的转变,赵宗武心中并没有多想,毕竟二人从一开始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再者说王化贞性格强势,也非必须追随的存在。
“是,巡抚大人”因此在听完王化贞所讲后,赵宗武当即就回道,紧接着便又讲道“请巡抚大人下令,以第四进宅院为核心,向左右两进宅院进行排查”
王化贞道“江朝栋,按赵知事所讲行事派兵对上述位置进行排查”
“是,巡抚大人”一旁待着的江朝栋听后,当即躬身讲道。
一时,本平静的许府再次嘈杂起来。
既然王化贞已决定暴露自己,那接下来赵宗武就完全没必要再藏锋,现在自己还不知道藏在暗处的敌人有谁。
这许府内的人想将数量庞大且载重很大的马车引走,但凡是出府入城转移,那必然会引起注意,现在又是宵禁期间,除非这背后保护许府的是王化贞,否则这广宁没人能办到
现如今能确定的是,王化贞不可能是这许府及其背后势力的保护伞,那结果只可能有一种。
府中修建有密道,但从现有景观并不能看出,可此时他们转移马车必定处惊慌失措的状态,车辙印必然能带来指引
想通这一点,赵宗武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不管在场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赵宗武夺过身边官兵的火把,眼神中带有审视的观察脚下碎石变化。
碎石铺地,虽说不清楚许府为何这般行事,但既然他们这么做,那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在里面
越过一个个看似专注,实则混样子的官兵,赵宗武很快就从眼前的碎石中发现了不对劲
在进入许府暗查时,这马车中所存多数是私盐,小半是铁料,在形状大小相同的情况下,其重必有不同。
眼前保留的是装有杂物的马车,所以车辙印是最轻的,但多数在碎石上的车辙印虽被打扫,可依旧存有重车辙印的迹象。
寻着院落纷杂的车辙印,尽管有数处皆是汇聚点,但赵宗武敏锐的能察觉到这就是伪装而已,被扫去的迹象让他很快便朝着第三进院落走去。
在三进院落中存在的有数处假山群,其风格同苏杭园林很像,看着眼前这不大的假山群,赵宗武心中是说不出的古怪。
单从眼前这假山来看,这根本就不可能塞下一辆马车,但是车辙印的轨迹汇总到此处,那必然马车就是从这里消失的。
已查探过一遍的官兵,所报之意是此处并无任何异常,当众人跟着赵宗武来到这里时,那议论已响作一团。
“这姓赵的为什么来这里”
“他该不会是觉得找不到,就在这里故弄玄虚吧”
“没错,没错,我看着他也像是在这故弄玄虚。”
“哼,谁知道”
对于府衙这些人的议论赵宗武并没有在意,虽说王化贞的眉头是愈发紧皱,可他却排查的更细致。
既然最后的痕迹是在假山群消失的,那密道入口必然存在于此地,虽说不清楚这机关秘术是怎么做的,但赵宗武心中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排查期间赵宗武的精神高度集中,生怕会漏掉任何线索,而就在他想排查暗架于假山群中的草丛,余光却发现钱主簿变得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