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噩梦幻境(二)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面,一日比一日更为严重,最为恐怖的是,在秦桧屋子里待过的人,都会产生幻觉,看到一些自己不想看到的。到这时候,除却以鬼神来解释,谁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秦熺对秦桧说道:“父亲,要不要咱们去找几个道士和尚来做法?”
“做什么法?那岳飞已经死去多年,我不相信他真鬼魂的能来找我!”秦桧怒声说道。
秦熺急忙闭上嘴,站在边上什么都不说。秦桧一想起睁眼闭眼,到处都是岳飞等人的影子,心里便是一阵寒碜,过去好一会,才说道:“你认得什么厉害的道士或是和尚?可别是来骗钱的,咱们宰相府可不是寻常之地,掉面子可是大事!”
秦熺道:“孩儿虽是不认识什么了得道士,但可以派人去找,咱们手下不是有许多江湖人士吗?广越道人不也是道士?只要不说是做什么的,府中的人一个字不说,保守秘密,肯定没人知晓!”
秦桧点头:“难得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能镇定从容,去安排吧!”
秦熺正要离开,秦桧忽然叫道:“让付伦去,玉孤寒这个人太危险!”
秦熺迟疑了一下,道:“父亲,张孝祥的事,便是付伦办砸的,要是让他再办砸了,那关乎着的是宰相府的面子问题,到时候谣言满天下,您想想宰相府会有多大压力?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肯定会趁着机会,诋毁宰相府的!”
秦桧道:“这便是用人关键,上次付伦将事情被给办砸了,这么大的事,还让他来办,一来他肯定会尽心尽力,保证不再办砸,二来他定会感恩戴德,多少对宰相府有几分归属感。付伦此人,本事不如玉孤寒,但要收服,也容易得多,明白吗?”
秦熺恍然大悟:“孩儿明白了!”
在这等关键时候,付伦是真的没有想到秦熺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于自己,当下不免有几分激动,秦熺见状,心中暗暗点头:“姜还是老的辣,付伦也是个了得人物,得他的忠心,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人如此!”
寒莲居,心莲不由说道:“付伦去为秦桧找做法的人,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
“秦桧相信的,向来只有自己,这次让付伦负责,一来是要考验秦熺,二来,他对我确实忌惮,不过付伦来做这事,后面我才好布局!”玉孤寒道。
心莲笑道:“你这是在打哑谜,不直接回答我!”
“计策要施行,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好的计策,需要随机应变,付伦是最理想的人选,但若是秦桧不选择付伦,而是选择我,亦或是冯七他们,都得有相应策略!”玉孤寒说道。
心莲道:“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谋士!”
玉孤寒淡然一笑:“也许某一天,这里真的需要你来坐镇,明白一些东西,总是好的!”
心莲闻言,浑身不由颤抖了一下:“你别胡说,不论做出什么决定,都要好好的想想风儿和大嫂!”
玉孤寒闻言,神色淡然下来,不由点头:“我明白的,我说的是万不得已!”
心莲心里还是不舒服,她总觉得玉孤寒似乎不是随意说说的。
转眼之间,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在这半个月里,秦桧感觉就像是过了几十年似的,几乎每天,都睡不着觉。到最后几天,他连自己的住处都不敢去了。
出来那院子,还真是睡了个好觉的,当此之际,秦桧愈发觉得他的院子里面有鬼,而且就是被他害死的所有人回来索命。如此一来,才没过去几天,心里面老是害怕岳飞等人的鬼魂在出现,反而越是能看见。
秦桧再换住处,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便换了将近十来次住处,到每一个地方,能睡好一两个晚上,接下来却是不行,他此时对鬼魂的存在深信不疑,不论他走到什么地方,岳飞的鬼魂都跟着他去的。
事实上,秦桧并不知道,这般幻境,到后来已经不是天欲花的作用,而是他胡思乱想,才会有安歇乱七八糟的,加上残留在他体内的天欲花药力已经不少,一旦胡思乱想起来,便很容易又陷入同样的幻境噩梦之中。要是换做心无杂念的人,自然不会如此,可惜,秦桧心里面装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
两个月过去,付伦回来了,他确实带回来一个道士,这道士须发皆白,肤色红润,身着青色道袍,背上背着一把桃木剑,手持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相爷,这是龙虎山灵虚真人!”付伦率先开口。灵虚真人行了一礼:“见过相爷,不知相爷派人请贫道前来,所谓何事?”
“龙虎山?张道陵张天师证道之地的龙虎山?”秦桧不免有几分激动,这些时日,他被折腾得够呛的。如今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去上朝了。
“贫道乃是张天师第九代弟子!”灵虚道人神色淡然,声音温和,他就在那里一站,也能令人一颗躁动的心,瞬间安宁下来。
秦桧不由大喜:“那张天师可是传说中的神仙,好,你既然是张天师的第九代弟子,要是真的为本相做好了这件事,荣华富贵有你的!”
灵虚真人道:“荣华富贵皆浮云,过眼云烟而已,不知相爷要贫道做什么?”
秦桧道:“不瞒真人,我这府上有邪祟作怪,两个多月过去了,折磨得我是没几天休息好的!”
“所以相爷的意思,是要贫道做一场法事,驱除邪祟?”灵虚真人说道。
“怎么,莫非真人不愿意?”秦桧神色一冷,不由说道。
灵虚真人道:“为相爷分忧,是贫道福分,相爷派人去找到贫道,也说明贫道与相爷有缘,不论如何,这场法事贫道都会做好的!”
秦桧闻言,不由大笑一声:“本相说过,你要是能将我这府中邪祟驱除,尽管开价,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但若你只是浪得虚名,骗取钱财的江湖术士,本相也可以保证,从今往后,不论是江湖也好,还是寻常人的世界,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灵虚道人面色淡然,脸上有些许笑意,并不理会秦桧之言。秦桧见状,心里面想到:“看来这老道士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的,若是他能驱除邪祟,说不定真知晓长生之术,一定要好好的向他打探一番!”
准备了半天,灵虚道人开始做法了,他在秦桧的寝居院子开坛做法,跳来跳去的,各色符贴满了门窗,屋子里面,尤其是秦桧睡觉的床上,贴的最多。当一场法事做完,灵虚道人来了一个漂亮的收场,几个空翻,落在法坛后面。
第六百二十三章 奸相归西(一)
秦中见状,却是目露不屑之色,这人耍宝的轻功,比他的那仙风道骨差太远,所谓能驱邪的真人只有这么一点本事,如何能够赶走邪祟?
当然,秦中更是不相信有什么邪祟作怪,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人在捣鬼,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玉孤寒,只是这几日里,玉孤寒并没有什么举动,是以便将这些想法给摒弃了。
“相爷,法事已经做完,那邪祟也被驱除,贫道这便告辞了!”灵虚道人果然没有要秦桧的任何钱财,这般举动,更有高人风范。
秦桧闻言,心神不由一动:“邪祟有没有除掉,不是真人说说而已的,这样吧,真人暂且在本相这府上住着,待本相确定没事,真人再离开,到时候真人想要什么,但凡这人间有的,本相都会毫不吝啬的送上!”
“这······相爷是信不过贫道吗?”灵虚道人说道,此时他神色闪烁,有些慌张。
秦桧笑道:“不是信不过真人,留真人在府上住,也是本相想表达一些谢意而已!”
灵虚道人沉思一会:“既然相爷这般客气,那贫道便留下来住一段时间,不过贫道有言在先,黄金白银,珠宝首饰什么的,贫道向来视之如粪土,还请相爷别准备,再说贫道就这一双手,也拿不了多少!”
秦桧闻言,心中甚是高兴,被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思绪已经不如以前缜密,当下已经有八成相信眼前的灵虚真人乃是得道高人。
秦桧吩咐下去,不多时便准备好了斋饭,吃过饭后,秦桧便又向灵虚真人讨教长生之术。直到亥时左右,灵虚真人才得以回到客房休息。
只是一进来客房,灵虚真人却是虚脱倒在地上,他本是龙虎山上的一个道士,平日里与几个弟子串通,骗骗来往祈福客人的几个小钱而已。付伦两个月的时间,跑了多处道观,没找到一个所谓的高人。
来到龙虎山,见得灵虚真人的了得手段,当时也并不相信这世间有如此了得人物,但灵虚真人布局实在太好,山下相信的百姓太多,以付伦的了得智慧,竟然是半点破绽都没有发现。他明白,两个多月都没有找到高人,秦桧肯定早就等不及了,情急之下,便将龙虎真人带往临安,说是要请他做一场法事,报酬丰厚。
灵虚真人嘴上视钱财如粪土,但是心里面那是将黄金百姓当父母,不,甚至是超过了他的父母,听得有丰厚报酬,如何不来?只是他从来都不曾想到,这要做法事的,是宰相府,更没有想到秦桧不是那般容易忽悠的人,眼下他当真是骑虎难下。
“完了,这宰相府上守卫森严,道爷我如何才能出去?”灵虚真人一阵苦恼,他心里面将付伦、秦桧等人给骂了千百遍,着急之下,连白色的眉毛,都一把给扯下来了,原来这白色的眉毛,竟然是粘上去的。当然,要让寻常人看不出来,这需要一定的易容手段。
苦恼了半个晚上,灵虚真人半点头绪都没有,当下他咬牙说道:“不管如何,道爷我也不能就此认命,一定要闯一闯这宰相府!”
灵虚真人出来屋子,四周看了一下,一轮弯月西斜,院中树影斑驳,静寂一片,当下他心里不由暗喜:“没人监视,道爷我要走,岂不是容易得紧?”
灵虚真人一个纵跃,来到屋顶上,猛然间,一股无形之力弥漫而来,将他给震得倒飞回去,他惨哼一声,抬头看向天空之中,只见得秦中站在屋顶上,浑然流转的气势弥漫而出,整个院子皆是被笼罩,灵虚真人难过得要命,体内的真气,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横冲直撞的。
“真人这是要去什么地方?”秦中的声音里面透着一股冷意。
灵虚真人心里面叫道:“完了,这下子道爷的小命正要交代在这里了,难道是因为我经常骗人家钱财,老天爷这才要对我惩罚吗?”当下他尽量保持镇静,说道:“贫道只是上屋顶看看夜景而已,这位施主武功之强,当世少有,贫道确实不是你的对手!”
秦中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灵虚真人,只是以灵虚真人的本事,无法发现他而已,听得这话,秦中只是冷哼一声,正要提灵虚真人去见秦桧,忽然间,从秦桧的院子里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秦中面色不由大变,根本没时间理会灵虚真人,身影一闪,掠出去十几丈的距离,两个起落,便来到秦桧院子。
秦熺的住处,离着秦桧这里近一些,当下他已经赶过来,见得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满脸恐惧的秦桧,当下他面色陡然大变,叫道:“父亲!”
秦桧呼吸急促到极致,当下他勉强稳住心神,叫道:“将那狗头道士给我抓起来!”
付伦闻言,面色陡然大变,冯七等人得令,迅速掠出,来到灵虚道人住的院子,只见得四下里空空如也,哪还能见到灵虚道人的影子?
当夜,宰相府的人出动,整个临安城中可谓是鸡犬不宁,灵虚道人被追得使逃窜,边跑路边大骂秦桧、付伦等人。却在这时,巷子中忽然出现一道人影,将他的去路给挡住。
灵虚真人面色大变,二话不说,手中的拂尘挥动,直击前面而去。忽然间,一道劲力漫卷而动,将灵虚真人的拂尘给震得倒卷回来。灵虚惊呼一声,右手脱开拂尘,转身便跑,还没出去三步的距离,像是撞在了一道无形墙壁之上,不由闷哼一声,身子倒退出去,站定之时,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本是在他后面的人,已经站到他的前面来。
灵虚真人为人捉鬼,骗人钱财,但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什么鬼神,若说真有鬼神,那今晚上遇上的这个,恐怕也就如此了。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快显灵!”灵虚真人是真的怕了。骗人骗得久了,连他自己都相信漫天神佛会受他的召唤,前来帮他驱鬼除魔。
“你不是张天师的第九代弟子吗?怎么去求如来佛祖?这弄乱了祖宗,小心被祖宗打屁股!”一道带着些许调侃的声音传来,灵虚真人心中更为慌急。
这人不是他人,正是玉孤寒,他带上曲雯雯做的面具,换了一身黑衣,真元运转,气息改变,此时就是秦中在此处,都不见得能够认得出来他。
第六百二十四章 奸相归西(二)
过去半盏茶的时间,灵虚真人忽然间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鬼神,那均匀的呼吸,是鬼神所不具备的。
“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灵虚真人坐在地上,不断的拍胸脯。
玉孤寒说道:“你得罪了宰相府,他们肯定不会吓你,只会杀了你!”
灵虚真人闻言,心神不由一紧,道:“那怎么办啊?道爷我还没有活够呢!”
“你今晚上为宰相府做了什么,秦桧说过什么,便将其传出去,到时候宰相府为了自己的面子,证实没有请过真人来做法事,便不会继续追你,到时候不就有机会出去临安城了?”玉孤寒说道。
灵虚真人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说道:“是啊,这是他们最怕的秘密,只要传开,他们遮丑还来不及,哪有时间来对付道爷?”
灵虚真人说完,转过身去,不知什么时候,玉孤寒已经悄无声息的走了。灵虚真人揉了揉眼睛,不由自语道:“难道今晚上真的遇上了鬼神?不然怎么解释他知道我的来历,以及宰相府中发生的一切?”
想了一会,灵虚真人不免有几分相信自己的判断,当下他道:“我龙虎山的神仙,只有张天师祖师爷了,难道真是祖师爷念着我平时里尽心尽力的供奉着他,是以显灵来指导我不成?”
这般想着,灵虚真人便是念了一声“无量天尊”,当下他大声说道:“谢谢祖师爷,弟子回去之后,一定为您塑造一座好的雕像!”
玉孤寒并没有走远,见得灵虚真人的举动,不由摇头失笑:“转身弄鬼久了,连自己都给弄迷糊了,真是好笑!”
灵虚真人脑子向来灵活,不到半天的时间里面,宰相府上有邪祟,秦桧请人回来做法的消息,已经在临安城中传开。到第二日时,传出的消息不是邪祟,而是被秦桧害死的人回来索命。
皇宫之中,赵构听得这些消息,不由皱起眉头,他对南宫尧说道:“这些时日,宰相称病没来上朝,莫非外面传言是真的?”
南宫尧道:“相爷应该是病了,鬼神之说,向来虚妄!”
“不可乱说,自古以来,传闻成仙的人还少吗?”赵构也信神仙之术,而且这些年来,更为勤勉。
南宫尧闻言,急忙闭上嘴巴,什么都不说。赵构思虑思虑一会,道:“咱们过去看看相爷吧!”
各种传言传开,无奈之下,秦桧只想着如何堵住悠悠之口,但是忘记了要好好收拾灵虚道人。但付伦却不是这般,因为这灵虚道人是他请来的,若是不将这骗子给抓回来,那他要在这宰相府继续混下去,肯定艰难万分。
秦中与付伦关系还算不错,他来到付伦住处,道:“神仙传说,向来就是骗人的,你不用多虑,有我在,宰相府上没人敢动你!”
“多谢二公子抬爱!”付伦是真的感动。秦中不同权谋之术,但绝对比秦熺、秦熺要有人情味,这些年以来,付伦觉得自己也是有几分幸运的,虽然没能达到自己的目标,但也许秦中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在这一刻,他已然真正的将秦中当成自己的主人。
正当这时,外面的守门的侍卫飞报秦桧,赵构过来探访,一时间,整个宰相府上的人,均是出来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这些时日的折腾,秦桧消瘦得不像人样,两眼空洞无神,但还是亲自出来迎接。
“爱卿病成这样,就不要出来了!”赵构急忙将秦桧给扶起来。
秦桧咳嗽几声,说道:“多谢圣上关心,微臣没事的!”
两人来到会客厅堂之上,赵构便开口道:“听说相爷的府上有邪祟,这是真是假?”
秦桧叹息一声:“微臣也不知道是是真是假,但是不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总会见得一些乱七八糟的景象!”
赵构道:“爱卿日夜操劳,为国为民,估计是疲劳过度,才会有这幻觉,今日朕将宫里的太医给带来,让他们给你瞧瞧!”
“多谢圣上!”秦桧答应一声,他并不是没有找过大夫,只是没有什么用处,宫中太医,想必非凡,心里面不免生出几许希望来。
赵构带来两个太医,一一为秦桧把过脉,问过详细情况之后,都觉得秦桧没什么病,只是身子较为虚弱,开了几副补身子的药。秦桧说过感谢的话,送赵构等人离开,心中却是一片茫然,此时心里面除却愤怒之外,没其他想法。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何时这般落魄过?
“难道真有因果报应?如此一来,是不是将所有的和尚杀了,便不会有了?”秦桧并没有发现,最近时日,他越发张狂狰狞了。
接下来饿时日里,没日没夜,秦桧都是活在恐惧与各种环境噩梦之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起不来床了。
当此之际,天下百姓皆是在议论,说是秦桧坏事做得太多,遭到了老天爷的报应。
寒莲居,心莲刚刚去买菜回来,见得玉孤寒竟然一个人在石桌处下棋,她走了过来,道:“眼下到处传出来的,都是老天爷在收拾秦桧,无形之中,你倒是做了个神仙大老爷啊!”
玉孤寒叹息一声:“如果可以,我希望天下人都看到,不是老天爷要收秦桧,而是国法律令,神仙之事,因果报应终究太过虚妄,只有让人明白,任何祸国殃民的贼子,都逃不过国法制裁,那这天下,才会河清海晏!寻常百姓,才能过上属于他们的正常生活!”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人力终究有限,有时候不借助一些鬼神怪说,如何能够达到目的?”心莲说道。
玉孤寒点头,他正是因为明白这些,才会莫名难受,但众生百态,如此方才平衡,这世上若没有后人,又哪里来的坏人之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面,秦桧更加癫狂,有的时候,于噩梦幻境中醒来,将挂在床旁的长剑拔出,猛然间挥舞起来,不到半个月,便有三个照顾他的仆人被砍死,有一次秦熺也险些被砍到,好在他算是略微懂一些武功,这才逃过一劫。
转眼之间,又过去两个月的时间,此时秦桧躺在床上,已经起不来了。
深冬时节,寒风凌冽,万物萧索,光条条的枝头,早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那天欲花的药效早已失效,最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面,秦桧却还是噩梦不断,只是相比于之前好了许多。
将近半年的折磨,秦桧都还没有归西,玉孤寒不得不感慨,这奸相的寿命,实在悠长,毕竟以左秋枝之言,寻常之辈,在这天欲花的折磨之下,是不能够活过三个月的。秦桧活了半年,这实在是个奇迹。
第六百二十五章 奸相归西(三)
赵构听得秦桧已经起不来身了,不免暗暗叹息,四季循环交替,日月于白昼黑夜轮换,唯有生命一去不复返,人从一出生,便是在向着死亡走近。难道真的没有改变之法,获得长生吗?
“摆驾,去宰相府!”赵构要去见秦桧最后一面,这些年来,不论如何,他们君臣终究是从风风雨雨里面走来的,从秦桧于金国归来,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些年来,不论是朝堂之上的对峙较量,还是彼此之间的相惜,他们之间总有一些别人理解不来的情感。
赵构来到宰相府,秦熺、秦中两人迎接出来,赵构让众人免了迎接大礼,直奔着秦桧的住处而去。
屋子里面,添了好几盆炭火,热烘烘的,秦桧见得赵构来了,勉力睁开眼睛,他也想起了曾经的经历,一时间,眼泪沿着面颊,流向后颈。
赵构见状,只是微微叹息一声:“卿家尽管放心,你不在了,孩子们朕会替你照顾好的!”
秦桧连点头的能力都没有了,眼中有的是惆怅之色,回想起自己的一生,那是极为传奇的,这些年来坏事做尽,死之前的一系列噩梦和幻境的折磨,难道便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不,这些年来他所做的又岂是这般就能够揭过?如果真有阴曹地府,真有十八层地狱,那他肯定是永不超生的吧?
下场虽是凄惨,但是他并没有半点害怕,与他而言,这些年来的享受,掌控大权,随意操控人的生死,这已经值得了。
众生百态,每个人对于人生的价值认识都是不一样的,与天下百姓而言,他是奸臣,是罪人,将会留下千古骂名,但对于他自己而言,这就是他要的人生。
赵构在屋里坐了一会,便也离去了。宰相府上,秦熺将玉孤寒、付伦等人给召集过来,这些时日,宰相府上可谓是鸡犬不宁,大家都过的极为闹心,随着秦桧病入膏肓,已经有不少人走了,留下来的,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企图得到得过的,便是无路可去的。
以秦熺的眼光,如今玉孤寒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早就没有了退路,于计谋而来,这宰相府上,也只有付伦勉强能与他较量一二,其余的人,均不是对手。
今日赵构前来探病,也顺便命大臣拟造致仕制书,而秦熺以少师致仕,但秦熺要的,不是一个少师的位置,而是宰相,今次召集众人,便是商量这拜相的诸多事宜。
付伦率先开口:“大公子如今在朝中,官位仅次于相爷,今日圣上也亲口承诺了,会照顾您的,是以属下认为,这宰相的位置,非您莫属!”
秦熺听得这话,心下是高兴的,当下他道:“不可大意,眼下朝中不少人都盯着这位置呢!”
“大公子说的是,眼下要稳住这局势,不容外人插足,属下认为,先要联络谏台官徐喜、张扶二人,他们乃是圣上信任的心腹,亦是咱们的人,有他们向圣上谏言,大公子拜相,定然是水到渠成之事!”付伦说道。
秦熺点头,而后看向玉孤寒,道:“玉兄有什么建议?”
玉孤寒道:“朝堂之上的事,向来掌控在圣上的手中,在下不敢随意揣测圣意,也没有揣测圣意的本事,是以没什么建议,不过付先生提出的,也甚是在理!”
付伦没想到玉孤寒竟然这般说,当下不免有几分诧异,不论如何,只要秦熺采用他的计策,于他而言,便是好的。
当夜,秦熺便让秦埙去联系自己的同僚林一飞、郑木冉前去见徐喜、张扶两人,这拜相之事,于他而言,乃是重中之重。安排完一切之后,秦熺与秦中又来到秦桧屋子。
秦桧如今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关于朝中一切,还是书面的形式给写下来,哪个官员要如何控制,谁的把柄是什么,全都写成了一大张纸。事实上,连今夜秦熺商量拜相之事,也是秦桧授予的,得知秦熺打算,只是微微点头。
如今的秦桧,始终不是以前的秦桧了,计谋策略一块,把控大局等等,皆是力不从心,听得秦熺说得头头是道,心里面虽有担心,但多的却是欣慰。
绍兴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二日,秦桧终于走完了他的一生,整个宰相府上,陷入一股悲凉气氛之中,来来往往的行人们,却是成了无聊看客。
这世间不少的便是无聊看客,葬礼也好,表达敬意也罢,又有几个人是真心的?秦桧在时,朝堂之上没有几个敢与叫板的,可惜,如今秦桧已经作古,他的儿子要维持住他的辉煌,又谈何容易?
前来吊唁的人不少,但往昔秦桧手下的党羽却也只是来半数左右,其中较为有名的,便是魏师逊、汤思退这些人,他们在朝中,如今都是在关键位置上,此次秦桧归西,作为站队一边的人,其实也只是来走过程而已。
“老朋友,一路走好啊,晚辈们我会照顾着的!”魏师逊的称呼都变了,要是秦桧还在,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
秦熺、秦中跪在灵前,听得魏师逊之言,秦中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而秦熺却是早就听出来魏师逊话里意思,当下身子不由颤动了一下,双手捏得紧紧的。
“贤侄,你们一定不要太悲伤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谁都会有这一天的!”汤思退说道,他倒是委婉一些,一直以来,以他的性子,做事都是留了一线的。
“多谢关心,还请移步宾客区!”秦熺站起身来,不由说道。
魏师逊走过来,轻轻的拍了一下秦熺的肩膀,上过香之后,便转身走开了。
“大哥您怎么了?”秦中不由问道。
秦熺眼中闪过恨意:“二弟,这些人的脸色,你可都要看清楚了,是人是鬼,现在都显现得淋漓尽致!”
秦中道:“父亲在的时候,我就说过,主持大局什么的,小弟并不在行,但是大哥有令,小弟定然赴汤蹈火!”
秦熺轻轻的拍了一下秦中的肩膀,道:“二弟,这秦家的家业,咱们要一起守下来,毕竟这是父亲留给我们的东西!”
秦中点头,两人继续跪在灵前,秦熺知晓,属于他的艰难之路,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六百二十六章 相位之争(一)
今日玉孤寒并没有前去宰相府,而是来到岳云的墓前,回忆起来往昔,玉孤寒不免有几分沧桑之色:“对不住,秦桧始终还是没有受到国法的制裁,我选择的是这种方式结束他的人生,如果真有阴曹地府,就让他在那里给你和所有冤死的岳家军谢罪吧!”
这么多年以来,玉孤寒一直都知晓岳飞的墓在何处,只是现下还不是时候公于天下。另外,他和岳云是朋友,是兄弟,诉说心里的话,反而自在一些。在岳云墓不远处,便是牛皋墓,想起当年的场景,玉孤寒又是一阵自责。
“牛将军,我不知道九泉之下,您会不会怪我,但是秦桧这老儿,我送他下来给您道歉来了!”玉孤寒在岳云墓前待了一会,又来到牛皋这边,他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埋在这里的,还有张宪等人,这些年来,被秦桧害死的岳家军将领不少,但埋在这西湖边上的,也只有几位。
拜祭过岳家军将领之后,玉孤寒又前往方天儒的墓,有仁义山庄的人打理,方天儒的墓向来干净。玉孤寒将祭品摆好,而后背靠着墓碑坐下。这个时候,他就像是个孩子一般,依偎在方天儒的怀中。
“义父,孩儿终究还是没有让奸相受国法制裁,但最后这一段时间的折磨,也足够他受的了,您不知道,有时候我看到他发狂的样子,觉得就是一个可怜的老人罢了,是名垂青史,还是留下千古骂名,抛开大的方面来讲,死后万事皆空,若真是又因果报应,那孩儿所做一切,也逃不过的!”玉孤寒目露迷茫之色。这话说出来时,心里面便是一阵难受,他将另外一坛酒给打开,咕噜噜的灌下去一大口。
火辣辣的感觉传来,只感觉到浑身一下子像是被麻痹住了,什么知觉都没有。这么多年以来,玉孤寒咬着牙齿坚持,不论是心痛还身痛,酒都是最好的疗伤之物。只是他从小喝酒,酒量实在太大,想要喝醉都做不到。
“如今天下大定,百姓安宁,这议和虽然丢掉了半壁江山,但是剩下的半壁江山,总算是不错的,只是那些被金国铁骑蹂躏的百姓,又有谁去解救他们呢?”玉孤寒不由自语,此时他想到的是岳家军中的诸位将领。
武将守国土,文臣治天下,可惜,如今的大宋,守天下的武将没有几个,还处处受到排挤,治天下的文臣,不过是勾心斗角的争名夺利之辈。一想到这里,玉孤寒便是一阵难受。他非是什么伟大的圣人,只是站在一个寻常百姓的角度思虑这国家。当然,他并不知道,不论如何,他都无法是一个寻常百姓,因为寻常百姓在思虑的,还是温饱问题。
正当这时,心莲提着一些饭菜来,她将篮子放下,道:“你一整天都没有回去,我知道一定在这里!”
玉孤寒道:“我只是想静一静而已!”
“奸相归西,接下来朝堂上肯定会有动荡,大皇子能够撑得住吗?”心莲不由问道。这些年来,她跟在玉孤寒的身边,也学会了忧国忧民。
玉孤寒道:“如果他和史浩稳不住局面,亦或是在这场争斗中落在下方,只能证明他们还不具备争取天下的资格,人总是要进步的,只是以何种方式,无法预测而已!”
“让付伦去找做法的道士,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接下来你要小心一些,这个人也是极度危险的!”心莲提醒道。
玉孤寒道:“秦桧死的前一天夜里,秦熺召集了诸多谋士,商量拜相计策,付伦积极献策,于他而言,这就是自掘坟墓!”
“莫非他的计策不行吗?”心莲说道。
玉孤寒道:“计策与战场上用兵一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果抛开圣上个人因素,付伦的计策是极好的,但眼下秦桧尸骨未寒,他却让谏台官出面,这肯定会让圣上愤怒!”
“不错,按着规矩,这秦熺要为他父亲秦桧守孝三年,可是不但没有这般做,反而在这时候加紧相位争夺,这肯定会适得其反!”心莲说道。
“这么简单的道理,寻常人都能想得明白,可惜秦熺、付伦皆是当局者迷,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玉孤寒说道。
心莲点头:“如今秦桧死了,张孝祥他父亲能放出来了吧?”
“有史浩和赵瑗,应该不是难事!”玉孤寒道。如今秦桧已经死了,朝堂之上,汤思退、魏师逊之流,肯定不会是史浩对手,如果这般局势,史浩都还没法子保护自己的人,那这场储位之争,他注定是要失败的。
史府上,赵瑗高兴得难以形容,他来回走动,满脸笑意:“这奸相终于死了!”
史浩点头:“接下来是时候与圣上说大赦张祁之事了!”
“恩师,秦桧死了,这宰相的位置,难道您没有想法吗?”赵瑗问道。
史浩道:“作为人臣,该多想的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宰相这个位置,在朝为官的,恐怕没有谁会不想。但想的同时,也得看自己的身份地位,一直以来,圣上虽然也在重用我,但绝对没有到做宰相位置的地步!”
“恩师放心,但若学生真能登基,您就是宰相!”赵瑗说道。
史浩闻言,却是不说话。向来皇家最是无情,赵瑗重情义不假,可一旦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读史可以明智,历史上做出承诺的主君太多,但真正实现的,却没有几个,他可不想到时候陷入无穷无尽的的猜忌之中,若是能够功成之后深藏功与名,那也是极为圆满的。
今日早朝,于宰相一事,诸多大臣都在议论,直到赵构到来,这才停下来。作为谏台官,徐喜、张扶自然有说话权利。但赵构若是不提这事,他们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
谏台官是提谏言的,但并不是找死的,若是发言不合时宜,如何能站在这朝堂之上?说白了,这天下是赵家的天下,是赵构的天下。
“诸位卿家,秦相仙逝,如今宰相位置空出来,宰相这个位置甚是重要,关系着大宋苍生福祉,诸位绝对谁可胜任?”赵构开口道。
“汤大人这些年来一直在辅佐秦相,微臣绝对他可以!”其中一个官员说道。
另一个道:“微臣绝对魏大人可以!”
第六百二十七章 相位之争(二)
徐喜站出来:“这些年来,秦熺秦大人一直是秦相的左膀右臂,微臣绝对秦大人可以拜相!”
“微臣也觉得秦大人可以!”张扶站出来说道。当下林一飞、郑木冉等人全都站出来,整个朝堂之上,竟然有半数的大臣推荐秦熺拜相。
赵构信任秦桧,并不代表他的儿子也可以如他一般获得信任,听得诸多大臣的之言,他却是目光微微闪烁,不置可否,待得众人停下来,他才说道:“拜相事关重大,诸位想清楚了再说!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便退朝吧!”
御书房中,赵构不由一拍桌子,说道:“朕平时没怎么注意,这朝堂之上,半数大臣岂不都是秦家的人?”
羽林军统领南宫尧闻言,却是没有说话,心里面:“您不是不知道,只是知道了,也不会理会,这就是秦桧的厉害之处,可惜他的后辈,却是没这本事了!”
“你站着不说话,在这里作甚?”赵构不免有几分焦躁。
“微臣告退!”南宫尧是聪慧之辈,他知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看了一眼正要出去的南宫尧,赵构又大声喊道:“回来!”
“朕知晓你向来谨慎,不愿多提朝堂国家之事,但这里是御书房,咱们不是君臣关系,你可以将朕当做朋友,今日谈话,便是朋友之间的闲聊!”赵构说道。
南宫尧心中想到:“谁敢将天子当成自己的朋友来闲聊?”当下他道:“微臣不是谨慎,只是朝堂之事,向来不懂!”
“那以你看来,谁不是秦桧的人?”赵构问道。
南宫尧道:“史浩史大人!”
“他还不足以拜相!”赵构说道。
南宫尧想了一会,道:“圣上就不要为难微臣了,微臣实在不知道谁合适!”
赵构忽然开口道:“朕想到一个人,此人资历不比秦桧弱,而且还是秦桧的敌人!”
“圣上说的是谁?”南宫尧顺口一问,接着又急忙低下头去,这不是他该问的。
好在赵构此时心思并不在这里,当下他道:“万俟卨!”
万俟卨曾经也是秦桧党羽,后来与秦桧争权,最终被贬官,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是秦桧的人。
南宫尧不置可否,到下午时候,皇宫中的侍卫换防,他才有机会回家。
才到家里,却是见得后面院子站着一人,南宫尧目光微微一闪,气机释放,同时左手里面的箭快如闪电一般横到胸前,随时准备出手。
“阁下是谁?来鄙舍有何贵干?”南宫尧惊骇的发现,他的气机根本无法锁定前面这人,换句话说,此人的武功,绝对在他之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玉孤寒,他带着曲雯雯制造的面具,又以玄功改变自己的气机,南宫尧又没有见过他几次,自然认不出来。
“来请教南宫统领一些问题!”玉孤寒淡淡说道。
南宫尧眼睛微微眯起,鞘中之剑微微颤动,剑气充溢剑鞘,像是快要藏不住剑锋了。玉孤寒见状,有几许惊讶之色,这南宫尧的武功,已经接近化境。
在玉孤寒心神动的一瞬间,南宫尧长剑出鞘,剑芒横空,如同一道落下的白虹。玉孤寒举手拍出,铿锵之声传开,他身子微微一顿,而南宫尧却是不由自主的滑出去两三步的距离。接着稳住身子,长剑击出看似简单的横击,其间却是蕴藏了无数变化,寻常之辈,在他这一剑之下,肯定无法遁逃。
玉孤寒神色没半点变化,待得长剑刺到胸前,右手抬起,劲力集聚在指间,点在璀璨剑芒之中,一声沉闷响声传开,南宫尧的攻势瞬间崩溃开去。玉孤寒身子向前移动,闪电一般击向南宫尧的剑尖。
南宫尧瞳孔不由一缩,身子旋动,长剑随着他而动,一抹剑光弥漫,宛若一道圆圈漫卷,剑锋倒转,直指玉孤寒的右手。玉孤寒身子侧开,右手划动,招式变化,这次却是不是点向长江,而是直指南宫尧胸膛之处的膻中穴而去。
膻中穴极为关键,可以说是人的死穴之一。玉孤寒这般快如闪电的身法,神出鬼没的招式,令得南宫尧有些招架不住,生死危机之间,体内真气快速转变方向,长剑亮起刺眼光芒,一声大喝,剑芒激射而去,将玉孤寒的指劲给挡住。
一道无形的反震之力袭来,南宫尧闷哼一声,身子回退出去,双眼死死的盯住玉孤寒,自从他武功大成,坐上羽林军总管的位置,还从来没有遇上这般诡异的高手。
“阁下到底是谁?”南宫尧神色极为警惕,他能感知到玉孤寒并没有杀意,否则三十招之内,他绝对招没有活命机会。
玉孤寒道:“我是谁不重要,只是想请南宫统领回答一个问题而已!”
“你若是这般,那就是不将在下放在眼中!”南宫尧向来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玉孤寒道:“不敬之处,还请见谅!”
“说吧,你要知道什么?”南宫尧听得玉孤寒的话,沉吟片刻之后,这才问道。
“圣上打算让谁拜相?”玉孤寒问道。
南宫尧心中的惊骇之色,难以形容,当下他道:“我只是羽林军的统领,圣上从不与我说国家大事!”
玉孤寒道:“别打马虎眼,圣上的脾气,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最信任的人,不会是史浩,更不是秦桧,而是你这看上去不太起眼的羽林军统领,他肯定会与你说的!”
“你是秦家的人?”南宫尧满脸警惕之色。玉孤寒摇头:“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知道圣上让谁拜相?”南宫尧问道。
玉孤寒道:“没有什么,我只是不想让秦家的人拜相!”
南宫尧自然不会就这般相信玉孤寒,他问道:“你是史浩的人?”
“你可以这般理解!”玉孤寒道。
南宫尧嘴上不说,但是也恨奸相秦桧残害忠良,当下他道:“圣上很有可能会将万俟卨非召集回来!”
“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想到呢!”玉孤寒自语一声,接着又抱拳说道:“告辞!”
目送玉孤寒离开,南宫尧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他实在不知道为何要将消息告诉玉孤寒,也许只是本能的反应,也许是因为恨秦桧,也许是相信玉孤寒。可是他们今日才见上面,何来相信二字?
南宫尧想了一会,只是微微摇头,转身进入屋子里面,将长剑放下,来到厨房中,做了一个小菜,便开始自饮自酌起来,他并不知道,这绝对不是最后一次与玉孤寒见面。大宋能够出现盛世局面,他也有不可抹灭功劳。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南宫尧一直在猜想,玉孤寒到底是何人物。
第六百二十八章 鹿死谁手(一)
玉孤寒出来临安城,却是遇上了赵瑗,两人朝着山间走去,来到草屋之中。赵瑗先开口道:“别告诉我你今日只是来钓鱼的!”
玉孤寒道:“钓鱼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好的法子!”
“你这般言语,看来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赵瑗说道。
玉孤寒道:“也算不得太坏,只是圣上要让万俟卨拜相!”
“什么?”赵瑗不由呆住,那万俟卨绝对是与秦桧一般混账的人,不,他甚至比不过秦桧。秦桧玩弄大权,将朝堂上大臣生死握在手里,但他的一些策略,勉强算是能够惠及天下苍生。可是万俟卨的眼中,绝对只有权力名利,一旦他坐上宰相的位置,这大宋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敢想象。
“圣上怎么会选这种人做宰相?”赵瑗实在想不明白,赵构并非是昏庸之辈,可是每次做出的决定,都是这般的出人意外。
玉孤寒道:“这些年来,史浩史大人表现太过,圣上一眼便能够看出来他是你的人,他如今的官位,也还不足以拜相。汤思退、魏师逊等人虽是朝中重臣,但曾经是秦桧党羽,而且明面上还没有与秦家劳闹翻,思来想去,万俟卨虽然已经是古稀之龄,也只有他最合适了!”
“绝对不能让万俟卨拜相!”赵构郑重说道。
玉孤寒道:“这是挡不住的,万俟卨坐上宰相之位,他与秦家肯定会有争斗,如此一来,可以借机削弱秦家在朝中的势力,最后是能够搬到秦家,那二皇子没有了左膀右臂,如何还是你的对手?”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说不算太坏了,确实,要是能够引鸡斗狗,将一干奸臣给除掉,这不仅不是坏事,而且还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赵瑗双目迸发出来前所未有的精光。
玉孤寒点头:“张孝祥的父亲应该在这两天会被放出来,此人与陆游一般,皆是人才,你可以去见见他了!”
赵瑗点头:“好,这些事情我都会去安排,你现在回去临安,还是要钓鱼?”
“既然来了,断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玉孤寒说道。
转眼之间,已经道到了秦桧出殡的日子,这几日以来,他都忙着处理宰相府一切事宜,徐喜、张扶等人传回来的消息,让他又几分坐立不安。
“圣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是对我父亲说过会照顾晚辈吗?难道就是这般照顾的?”秦熺眉头不由皱起,他为官多年,心机城府也深,只是许多事情都太过想当然,终究不如秦桧算尽天下。
正当这时,秦埙推开屋门,说道:“父亲,法师说该出动了!”
秦熺点头,来到灵堂,却在这时,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跑来,他禀报道:“大公子,万俟大人来了!”
声音刚刚落下,只见得须发花白的万俟卨走了过来,秦熺见状,神色顿然凝重起来。
万俟卨走到前面,看着秦桧的棺材说道:“老朋友,我来送你最后一程了,你曾经对我的照顾,我都记在心上的,以后也会好好照顾秦家的!”
“够了,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秦埙厉声说道。
万俟卨淡然一笑:“我不是猫,你爷爷也不是耗子!”
“你······”秦埙一时语塞,脸色胀成绛紫色的,难看无比。
秦熺道:“万俟大人原来也还念及往昔恩情,甚好!”
万俟卨听得出秦熺话语里的讽刺,但他却不在意,当初确实受过秦桧的恩惠,但是他为秦桧做的事也不少,最关键的是,最后也被秦桧给贬官,如他这种人,是不可能记住恩惠的,倒是有什么仇怨,会记得清清楚楚。
万俟卨面容不改,转身便离去了。秦中上来,看了一眼万俟卨背影,轻声说道:“要不要解决了他?”
“先将父亲入土为安,接下来咱们再好好料理这些忘恩负义之徒!”秦熺说道。
秦中点头,将秦桧入土,丧事办完之后,宰相府上,依旧被几许悲戚之气充斥,当日,秦熺便召集玉孤寒等人商量拜相诸多事宜。
“诸位也知晓,眼下这宰相之位,什么牛鬼蛇神,宵小之徒都跳出来了,如果没有一定的手段制衡,那咱们必败无疑,我若是败了,做不成宰相,但你们肯定日子会极不好过,毕竟咱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辱俱!”秦熺先开口,这几句话,便表明了如今的就是,能入宰相府的,不论是朝堂中人,还是江湖中人,均是有本事的,不然秦家也不会养废物。
“眼下魏师逊和汤思退两人的呼声较大,尤其是魏师逊,如今朝堂之上,站在他一边的人可是不少!”付伦说道。
冯七道:“所以咱们要做的,便是要让魏师逊乖乖的听话,退出相位之争!”
付伦道:“那个汤思退口蜜腹剑,须得谨慎,咬人的狗,向来都是不叫的!”
玉孤寒道:“你们都忽略了万俟卨,今日他敢前来挑衅,这就证明他有足够的把握,眼下咱们需要将重点放在万俟卨身上!”
“万俟卨半截身子都入土里了,又是刚刚从地方调回来,他在朝堂身上什么都没有,谁理会他?玉公子,你这次该不会是在开玩笑的吧!”付伦淡淡说道。
玉孤寒道:“这可不是开玩笑,有时候就是因为对敌人过分低估,才会败得一塌涂地!”
“玉兄危言耸听了!”秦中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喜欢玉孤寒。
玉孤寒不再说话,秦熺想了许久,觉得付伦、冯七他们所言在理,便采用了他们的计策。是夜,秦中来到魏师逊的府上,他正在与自己的小妾谈心。
如魏师逊这般身份的人物,自然不会只有一方小妾,今夜与他在一起的,乃是才新纳不久的,人不仅长得漂亮,还只有十八岁,这是典型的老牛吃嫩草。
这样难怪,如今这世道,只要有钱有权,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如果真是得不到,那只是因为你的钱和权还不够。走到魏师逊这个位置,钱权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找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为妾,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却在这时,屋门自然打开,一股凉风刮进来屋子里面,灯火猛烈跳动一些。魏师逊正要做事,猛然间只觉得背脊一凉,抬起头来,只见得秦中已经坐在屋子里。
第六百二十九章 鹿死谁手(二)
“魏大人好兴致,你这房小妾也甚是不错!”秦中将桌子上的酒壶拿起来,壶嘴对到嘴边,喝了一口:“嗯,不错,这美酒佳肴,还有妙龄美人暖床,多么惬意的生活!”
“你······你究竟要做什么?”魏师逊是真的怕了,此时那床上的小妾发出尖叫之声,可惜一个人都没有来,至此,魏师逊更为害怕。
秦中又倒了一杯,不疾不徐饮下,这才说道:“没什么,就是我觉得这宰相的位置不适合你!”
魏师逊闻言,脸色甚是难看,他此时如果敢说半个“不”字,那肯定是死路一条,作为秦桧的党羽,秦中的心狠手辣,魏师逊还是知晓的。
“你要是成了宰相,什么时候坐上那个位置的,什么时候便是你的忌日,话尽于此,我秦中向来说一不二,如何抉择,便看你的了!”秦中说完,闪身出了魏师逊的屋子。
那小妾坐起身来,战战兢兢的说道:“老爷,咱们还是别做那什么宰相了!”
魏师逊如今哪还有胆子做宰相?当此之际,心里虽然有几分憋屈,但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轻松了许多。
秦中走了魏府,又往汤思退府址走来,汤思退与魏师逊不一样,他大大方方的接待了秦中,表态自己不会去争相位。当然,秦中也不是容易被忽悠的人,逼汤思退立下誓言,还说了几句威胁的话语,这才离去。
不到子时,秦中便把所有的事都办完了,回到宰相府上,见了秦熺,秦中笑着说道:“大哥放心,这汤思退和魏师逊,只是两个软蛋而已,他们不敢再与您争宰相之位了!”
秦熺点头一笑:“这件事二弟你功劳甚大!”
“大哥客气什么,咱们兄弟同心,守住父亲留下的家业,这才是最关键的!”秦中说道。
秦熺双目放光,说道:“不仅仅只是守住,更要发扬光大!”
秦中点头,他不免有几分激动,这宰相之位,关系着秦家的兴衰,而他又在里面出力。秦熺道:“玉孤寒这人,向来不会无的放矢,不如你去万俟卨府上走走,教他懂得感恩,懂得做人!”
“这种事情,小弟向来擅长,包管他以后会服服帖帖的!”秦中双眼顿然一亮,答应一声,又出来相府,往万俟卨府上来。
万俟卨别被贬官,如今回来这临安城中,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万俟卨了,他的府上,也不是寻常之地,里里外外巡逻的人,皆是一等一的好手。这般动作,自然是跟秦桧学的,江湖上有侠义之士,自然有追名逐利之辈,只要给得起钱,什么样的高手请不来?
但秦中乃是如今最为顶尖的高手,万俟卨的布防,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轻轻松松的,便避开这些高手,来到后院。
屋子里面亮着油灯,人影拉得老长,秦中直接推开屋门,忽然间迎接他的却是无数的箭矢,原来那屋子里的人影,只是纸张糊的而已。
秦中一个倒翻,闪电般退出来,院子中埋伏在暗处的高手蜂拥而出,将他给团团围住。
“你们这点烂德行,我怎么会不知道?秦中,好好享受我给你们准备的晚餐吧!”万俟卨站在院门之处,说了这么一句,转身便走开了。
秦熺双目泛着红光,咧嘴一笑:“有很久没大开杀戒了!”
“狂妄,看招!”为首的那人双手紧握大刀,猛地劈下。秦中没出鞘的弑神刀荡出,劲力漫卷,那大刀被震得倒击回去。那人惊叫一声,顾不得自己的长刀,向着侧面移动出去。
秦熺的弑神刀在这时候出鞘,冰冷的刀光激射而出,宛若横贯在天际的银河,攻上来的人皆是心神一颤,各自兵器迎上去,铿锵之声传来,均是虎口崩裂。
到这时候,这些人才明白过来秦中有多么恐怖,但这局势,不是秦中杀死他们,便是他们杀死秦中,是以没有人退步,好几道兵器再次攻出。
秦中身子一顿,弑神刀再出,刀芒如潮水拍打岸边一般漫卷而出,锋锐之气弥漫,扑在前面的人,均是被他一刀给切成两半。
一刀杀死将近七八人,其余的人见得红着眼睛,满脸狰狞之色的秦中,已然生出了畏惧。
“这鲜血的味道,真是久违了,原来还是这般令人兴奋!”秦中弑杀之色释放,弑神刀在真气灌注之下,嗡嗡之声不断传响,凌厉之气释放,记得虚空中发出嗤嗤响声。
“来吧,用你们的鲜血,来喂饱我的魔刀!”秦中的声音传开,当下他身影闪动,凡是所过之处,皆是有人倒下。
却在这时,一道无匹剑芒从虚空之中落下,与秦中的刀芒撞在一起,铿锵之声传开,秦中滑退出去几步,才见得前面处站着一个古稀老人,他须发皆是花白,一举一动,透发出来一股莫名的威力。
“剑鬼?你这老家伙还没有死吗?”秦中微微摇头,手中的弑神刀嗡嗡颤动,那像是遇上了对手时才有的兴奋。
剑鬼乃是与天魔老祖一代的高手,曾经败在天魔老祖的手上,练成剑法,再次出手时,山中无岁月,已然过去几十年,天魔老祖早已不在人世。
剑鬼心灰意冷,四处游荡,无意之中却是遇上了被罢官的万俟卨。万俟卨也喜欢结交高人,见得剑鬼,便知晓其非凡,故意上去打招呼,几顿酒下来,两人熟络起来,相谈之下,方才知晓剑鬼的真正身份。
万俟卨已经与秦桧闹翻,总会对上,秦熺的厉害,万俟卨是知晓的,而且他是天魔老祖传人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万俟卨便与剑鬼说,天魔老祖虽死,但他还有一个弟子在人间,而且已经青出于蓝,只要剑鬼跟着他,便可与天魔老祖的弟子交手。
天魔老祖平生对手,也只有剑鬼最为了得,在传授“天魔刀法”之时,便与秦中说了剑鬼这等高手,要他遇上小心一些,剑鬼向来也是心狠手辣之辈,不会因为他是小辈而手下留情。
这么多年过去,秦中从来都没有想到会在万俟卨的府上遇上这传说中的人物。
“我是还没死,但是你师父却不在了,好在你也不弱,听说还青出于蓝,打败你,便可雪当年之耻!”剑鬼迈步走上前来,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之气,令得他就像是立在天地间的一柄了得大剑,周围的承受不住,皆是向着后面走开。
第六百三十章 鹿死谁手(三)
“当年你就不是我师父的对手,今日更不会是我的对手!”秦中扭动脖子,眼中有的是兴奋之色。
见鬼的剑出鞘,真气灌注之下,一点光芒从剑鄂之处延伸到剑尖,森寒之气弥漫,只见得一缕缕剑芒溢出,交织成绽放。
秦中身子跃起,弑神刀斩下,刀锋击落,与剑鬼硬碰一记,两人均是闷哼一声,向着后面退开去。
“有些意思,先前的虾兵蟹将,杀起来砍瓜切菜一般,没什么意思,终于来了个像样的,剑鬼,拿出你的真本事来!”秦中紧握弑神刀,满脸兴奋之色。
“年轻一辈之中,你当属第一!”见鬼说道。他这话其实并不是在夸赞秦中,而是抬高自己,毕竟适才一击,两人是旗鼓相当的。
说话之间,两人身子同时而动,刀剑击出,又是硬碰硬的招数,刀芒剑芒卷荡之间,两人被那紊乱的劲力给裹住,以他们为中心,三尺之内的东西,皆是在一瞬间化为齑粉。
数招之后,两人均是一跃而起,一人弯刀横击,一人宝剑竖劈,刀剑相撞的一瞬间,卷荡出去的劲力,在空中荡开,后面处的一株大树被波及,一瞬间便成了木屑。
受到反震之力,秦中向后滑退出去,双脚一踢,硬生生在空中稳住,弑神刀击出,看似简单的一刀,却是蕴藏着千百种变化,乃是他平生功力汇聚。
剑鬼满脸惊骇之色,当下一声大喝,长剑连续刺出十几剑,才算是勉强化解秦中这一刀。秦中大笑一声,一个空翻,来到屋顶之上,道:“剑鬼,若是有种,咱们改天再约吧!”
“不用,今晚上便取你性命!”剑鬼闪电一般冲出,剑芒激射,刺向秦中面门而去。
秦中在空中微微一顿,弑神刀反手击出,刀芒剑芒相遇,顿然迸发出来灿烂火花,将夜空给照亮了。剑鬼不得不退开去几步化解秦中的劲力,只是这一退,秦中却是已经没入夜空之中。
“还真是个对手,再次遇上,便是取你性命之时!”剑鬼淡淡说道。当下他没有理会院中的高手,转身便出去。万俟卨的府上,他自有一处院子,一走进来,便是吐出一口鲜血来,先前只是他硬撑着而已,最后一句话,也是给自己台阶下。
“好厉害的‘天魔刀法’,青出于蓝来形容,半点不为过!”酒鬼擦掉嘴角鲜血,不由说道。
史浩府上,赵瑗还在与史浩商量拜相之事。史浩道:“万俟卨、魏师逊、汤思退等人,皆是一丘之貉,不论他们谁做了宰相,都是苍生大难!”
“恩师所说不错,但正如玉孤寒所言,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不论是谁做了宰相,其他人肯定不服气,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自己去内斗,最好是同归于尽!”赵瑗说道。
史浩道:“若能如此,那便是天公开眼了!”
秦中回到府上,将他遭遇说了一番,秦熺不由皱起眉头:“看来正如玉孤寒所说,这个万俟卨,还真是做足了准备!”
“他身边有剑鬼这老东西,如果要动手,得做足准备,冯七他们随我一起去,定然能杀得了他!”秦中说道。
秦熺道:“万俟卨老奸巨猾,怎么会在家里等着咱们去杀他?再有两个时辰,天便要亮了,好好休息,明日里朝堂上肯定很热闹!”
“大哥的意思是,明日里我随你一起去宫里?”秦中道。
秦熺道:“你只外面等候,皇宫中行事不便!”
“一切都听大哥安排!”秦中说道。
宰相之位,乃是这些为官者奋斗一生的目标,但这位置上面,最多之时,也只有两个位置,便是左、右宰相,至于副相,那只是个称呼罢了。这些年来,秦桧专权,宰相便只有他一个人。朝堂上的官员,谁不希望自己是那个唯一?
早朝才一开始,整个朝堂之上已经沸腾起来,大家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推选自己的人,能从大局、苍生利益考虑的,几乎没有。玉孤寒带上面具,躲在某处角落,恰好能看到大殿上臣子们的争吵,不知觉间,却是有几许讥诮之色露出来。
大宋朝上,真正为百姓考虑的官员,其实并没有几个,寇准、包拯、范仲淹、苏东坡、王安石几人都成为了历史,在当朝,赵鼎、胡诠、李纲等人,均已被罢免,岳飞冤死,这朝堂上剩下的,只是一丘之貉而已。
可笑赵构自认为掌控一切,却不知道从一开始,这天下便已经注定难以恢复,赵瑗有机会登基,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会不会有有所改变呢?玉孤寒此时已经不敢抱太多的幻想,毕竟这开局已经烂了。
大殿之上,臣子们之间的争吵,已经如了白热化的地步,作为主君,赵构静静的看着他们吵来吵去,而自己却是掌控者整个大局,这种感觉,似乎极好。
是以这个时候,赵构神色淡然,眼中释放出来的,是欣赏之色,那就像是看着一个个小丑,在竭力表演。在群臣之中,现下能安安静静站着的,似乎并没有几人,可是这几人却是让赵构些不喜。
“史爱卿有何建议?”赵构看向史浩,不由问道。
史浩答道:“圣上这是折煞微臣了,拜相乃是关乎社稷的大事,自然是由圣上来指定,微臣不敢胡言!”
诸多大臣闻言,均是心神一凛,赵构是天子,谁能拜相,自然是他说了算,他们在这底下争吵不休,也许会适得其反。
赵构听得史浩之言,甚是欢喜,当下发出爽朗笑声:“史爱卿这是将担子给踢回来给朕,好,那朕便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宰相位置,由万俟卨来担任,卿家,这宰相给予的不仅仅只是荣誉、权力、地位,更是一副重担,你可明白?”
“微臣定然不负圣上所望,尽力做好本职内的一切事务!”万俟卨跪在地上,显得甚是激动。
闹腾了几天的拜相,就这般被赵构一言定下,诸多大臣这才反应过来,赵构让他们说话,那只是走过程而已,其实从万俟卨进临安城时,一切都已经定下。
秦熺如今是少师的位置,此时此刻,他看上去虽是淡然,但衣袖下的双手,却是捏得紧紧的。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上,没有了秦桧,第一战却是败得这般惨烈,但要他就此服输,那如何能够甘心?
第六百三十一章 狗咬狗兮(一)
在这时候,所有站在秦熺一边的人都清楚明白,接下来便是万俟卨要对他们出手了,但他们并没有多少惧怕之意。秦桧留下的班子,不是谁能轻易撼动的,这是他们自信的来源。
当然,眼下的局面,也容不得这些人有歪心思,站队向来都有输赢,输了一阵,也只是如此而已。
早朝结束,群臣出来,万俟卨一边的,看那满脸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绽开的雏菊一般,只是这般样子,没有半点菊花的优雅,甚至让人看着恶心。
万俟卨走上前来,与秦熺并肩而行,只听他道:“贤侄,我曾经说过,秦家给予我的,我一定会十倍奉还的,你等着吧!”
秦熺从容一笑:“希望你这个宰相,能够平安做下去,眼下这世道虽然不错,但天有不测风云,说不定某天喝水噎到,呜呼哀哉了!好好享受属于自己的日子吧,毕竟你也是泥土掩到脖子处了!”
秦熺说完,步伐加快了些许,万俟卨古稀之年,自然跟不上,他停下来,看着秦熺远去的背影,脸色并不是太好看。秦熺向来胆大妄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昨晚上秦中的刺杀,便是最好证明,接下来他的日子,确实是要在警惕中度过了。不论如何,现下他已经是宰相,这一点上,是赢过了秦熺的。
出来皇宫,秦中便走上前来,道:“大哥,要不要在这里把万俟卨这老贼给解决了?”
秦熺轻声道:“这里始终是皇宫,咱们还是别轻举妄动,回去商议过再说!”秦熺先前确实有在宫外解决万俟卨的法子,这才将秦中给带来,但适才朝堂上发生一切,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论他们如何闹腾,掌控权都是在赵构手上的。这里可是皇宫外面,于此处杀死刚刚上位的宰相,肯定会惹得赵构大怒,反而适得其反。
来到府宅前面,抬头看向宰相府三个字,秦熺不免暗暗叹息一声,轻声说道:“父亲,对不住,我始终还是没有守住咱们秦家的家业!”
秦中站在一边上,听得秦熺之言,不免有些难受,却在这时,有好几个人朝着这边走来,紧接着,便见得万俟卨的轿子也来了。剑鬼随行,还有数十个高手跟在一起,可见他对于秦熺早先说的话,还是放在心上的。
“对了,这里已经不是宰相府了,圣上亲自题的这三个字,该移位了!”万俟卨从轿子里面走出来,身子略显佝偻,但是话语里面,却是充满了挑衅。
秦中自然受不住这般言语,欲要动手,却是被秦熺给拉住,当下他淡然一笑:“这话倒是不错,是该移位了,不过世事变幻莫测,如何守住这门楣,还要看相爷的了!”
万俟卨冷哼一声,命人将“宰相府”横匾给取下来,转身便离去了。当日,秦熺便命人挂上去秦府的横匾。他站着大门之前看着,双手捏得紧紧的,不由说道:“万俟卨,你不要得意,总有一天,我会将属于我们秦家的东西给拿回来的!”
当天下午,秦熺将玉孤寒给找来,两人在屋子里面下棋,一盘棋下来,秦熺心神难以安宁下来,不由叹息道:“玉兄,我恨当初没有听你的建议,才让万俟卨这老儿占据上方,如今他是宰相,要对付他更不容易了!”
玉孤寒道:“当初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十足把握,眼下万俟卨拜相已经成为事实,咱们要想的,是如何将他从相位上拉下来!”
秦熺闻言,眼睛忽地一亮,道:“莫非玉兄有了计策?”
玉孤寒道:“万俟卨刚刚上位,肯定会有很多举动,只要他动了,咱们便有机会!”
秦熺点头:“玉兄曾经说过,这计谋如同武功一般,只要有招,便会有破绽,他们动了,不论如何,总会有差池之处,咱们接下来就看他们猖狂几天!”
“大公子所言甚是,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站住脚跟!”玉孤寒道。
与玉孤寒相谈这一会,秦熺心中郁闷之气已经没有了,玉孤寒离开时,他还出来相送。付伦见状,双手捏得吱吱发响,没想到万俟卨真的坐了宰相之位,于他而言,毫无疑问又是一次打脸,而且还打得特别响。
玉孤寒出来秦府,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出来临安城,来到草屋之处。赵瑗见得玉孤寒到来,不由说道:“万俟卨坐上了宰相之位,接下来你有什么法子对付他?”
玉孤寒道:“万俟卨虽然不如秦桧,但是他的根基深厚,咱们要对付他,无异于以卵击石,秦熺争相位落败,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会甘心的,接下来看他的表演就是!”
赵瑗闻言,不由一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你在,我便觉得没什么事情做不成!”
玉孤寒却是摇头:“我也只是人,不是神,计谋再好,一切还要看天意!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赵瑗点头,他神色变化几下,忽然说道:“咱们好久没有一起钓鱼了,不如今天来场比赛如何?”
玉孤寒道:“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这钓鱼不是经常的吗?”
赵瑗只是高兴,其余的半点都不在乎,轻笑一声,拿出钓鱼的工具,与玉孤寒坐在湖边上垂钓。他两人如今都是钓鱼高手,不到半个时辰,各自鱼篓里面都有七八条鱼。
“其他的我不敢说,但是这钓鱼功夫,咱们还是不相上下的!”赵瑗笑着说道。
玉孤寒道:“你是大皇子,将来要登九五宝座的人,怎么能够与我这种江湖人比?”
赵瑗道:“难道做了皇帝,就不能够像个正常人一般有朋友?”
“帝王向来独孤,从某些方面,可以说是天道的另一种体现,朋友是最奢侈的,在这世间,又有谁敢与帝王做朋友?”玉孤寒道。
“你呢?”赵瑗问道。他看着玉孤寒,脸上有几分期待之色。
玉孤寒道:“我吗?从一开始,恐怕就已经注定要孤独一生,说实话,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最后总觉得好死不如赖活,所以便活到如今了!”
赵瑗闻言,不由沉默下来,他能听懂玉孤寒话里意思,他将鱼篓给收起来,转身离去了。玉孤寒目送赵瑗离开,轻声说道:“我只盼你能成为一个好帝王,而非是朋友满天下的江湖豪杰!”
第六百三十二章 狗咬狗兮(二)
玉孤寒每次钓的鱼都不少,但是他最多也只拿走两条,今日拿的却是一条,回到寒莲居中。心莲将鱼给做成红烧鱼块,两人吃过晚饭之后,心莲道:“你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回去看风儿了!”
玉孤寒叹息一声:“最近得忙活一阵,你方便的话,帮我带些东西回去!”
心莲淡然一笑:“我什么时候不方便?”
玉孤寒点头,万俟卨、魏师逊、汤思退之流,皆是奸佞,但他们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要除去他们,肯定不可能一蹴而就,这如同与秦桧的争斗,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眼下,玉孤寒心里面已经有了计划,当下他抬头看向天空中,心中念叨:“义父、岳叔叔、牛将军,你们若真是在天有灵,便保佑我事事计划成功,而不是留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遗憾慨叹!”
是夜,二皇子赵涿来到秦熺的府上。秦熺、秦中兄弟二人迎接出来,赵涿说道:“此次相位失利,乃是圣上已经有了打算,秦大人放心,本皇子承诺,只要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你就是唯一的宰相!”
秦熺淡淡一笑:“殿下放心,今次失利,算不得什么,微臣支持您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以前忠心不二,今后也会忠心不二,这是微臣的承诺!”
赵涿道:“秦大人的承诺,本皇子从未怀疑,今次前来,便是要与秦大人表明,咱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同舟共济,方能取胜。圣上这里交于我,朝堂内外,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微臣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秦熺郑重保证,他可不是在忽悠赵涿,而是以他秦家的势力,确实有这个底气。
赵涿走后,秦中却是一巴掌将一张桌子给拍碎了,只听他怒声说道:“要是父亲还在,赵涿又哪里来的底气敢这般说话!”
秦熺闻言,不由叹息道:“父亲不在了,以后一切都靠咱们自己。以前父亲总说,能够揣摩出来圣上的心思,便是抓住了关键,但今日发生的一切,却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必须得站在足够高的位置上,就连帝王都不能左右。这个赵涿志大才疏,是当初父亲所选之人,如今也是咱们最后的选择,只要他能登基,这天下便是咱们秦家的了!”
秦中闻言,不免有几分兴奋,秦桧权倾朝野,但也没有将天下变成他们秦家的,若是他和秦熺将这事做成,那便不仅仅只是守住家业,而是真正的发扬光大了。
接下来的时间,万俟卨便开始针对秦家而动,许多曾经依附秦桧,最后在秦熺麾下的官员,都遭到他的弹劾。针对这些,玉孤寒给秦熺出的招,便是按兵不动,任凭万俟卨在那里折腾。
本来这计策,付伦、秦中、冯七他们都是不答应的,但是一想到玉孤寒对万俟卨的预测,便力排众议,采用玉孤寒计策。最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万俟卨弹劾的所有官员,没有一个受到惩罚的。
不仅如此,最近赵构对秦熺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这般结果,实在让秦熺欣喜不已,对玉孤寒的计策,接下来他都一一采用,却是将万俟卨给逼得快要发疯的程度,不到半年时间,万俟卨在虽是宰相,但是在朝堂上的位置,尴尬到难以形容的地步,竟然不如秦熺。
这日,秦中正在练武,付伦走了过来,秦中停下来道:“不要再说什么怀疑的话,最近我大哥对玉孤寒的信任,都快要超过我了!”
“玉孤寒确实了得,他的计策是正确的,凡是对秦家有利的,咱们都不能拒绝!”付伦说道。
秦中点头:“只是对他这个人,我向来就不喜欢!”
付伦只是一笑:“只要有用,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呢?”
秦中也是一笑:“你最近的武功也是大有精进,不如咱们走上几招?”
“二公子说笑了,属下再如何精进,与您之间的鸿沟,是不可能跨越的!”付伦说道。
秦中是武痴,寻常之辈自然不屑于过招,这些年来,付伦武功精进之快,他是看在眼里的,当下不由一笑,道:“别谦虚,有本事就有显出来!”
付伦点头答应,他知晓秦中的性子,这才在心里面将其当做自己的主人,更是将秦中当成朋友。
正当这时,冯七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走来,见得秦中,行礼叫道:“二公子!”
“是有什么要紧事吗?你不是容易急切的人!”秦中问道。
冯七道:“手下传回来消息,万俟卨打算巡视各个州县,传达圣上仁政爱民的旨意!”
付伦目光微微一闪:“万俟卨已经是古稀之年,他会出行,肯定是一场阴谋,咱们没必要理会,免得上当!”
秦中点头:“这老贼确实难以对付,半年多的时间过去,四处煽风点火,连住处都是挨着换的,这般明显动作,当我们是傻子吗?”
付伦点头,眼下秦府处在风口浪尖,又落在下方,事事须得谨慎。秦中又道:“付先生、冯七你们两个随我一起去见我大哥,将这事说了!”
付伦、冯七点头,来到秦熺住处,将万俟卨的举动说了,秦熺沉吟片刻,道:“是不是陷阱,关注万俟卨的动作便是!”
冯七道:“此事属下去吧,万俟卨的多处住宅,属下都调查过,要是能碰上他落单之时,便一刀结束了这老贼的狗命!”
“去吧,一切小心!”秦熺说道。
冯七答应一声,转身便出来秦府,往万俟卨的府宅走来,刚走入无人巷子中,便被好几十人给围住。这些人全都是江湖上不要命的浪子,但凡给得起钱,便会选择拼命,比寻常杀手都还要恐怖几分。
“相爷说了,只要放出消息,一定会有人前来宰相府,先前我不相信,现在看来,倒是相爷算尽天下!”那为首的一人眼中有嗜血残忍之色,声音略微沙哑,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冯七陷入危险之中,却是临危不惧,当下他目光扫过众人,淡淡说道:“既然是布局,那便要有个布局的样子,凭着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还能奈何在下?”
“够狂妄的,不过马上就要你说不出话来了!”那人长刀出鞘,命令围困冯七的人同时出手,数十道兵器同时攻来,冯七眼睛微微一眯,手中的长刀出鞘,刀芒狂涌,好似决堤江河。
第六百三十三章 狗咬狗兮(三)
这狂放霸道的招式,淹没众人之后,又像是瞬间分成了数道攻击,每一道之中蕴含的凌厉锋锐之气,皆是一般,一瞬间,像是有数十个冯七对战众人,铿锵之声接连而三传开,火花溅起,巷子两边的墙壁,承受不住那紊乱的劲力,一瞬间倒塌了。
烟尘伴随着轰隆之声卷荡,冯七双眯成一条细缝,敌人所有的招式,以及进攻的角度,在一瞬间全都于脑海之中浮现出来。长刀切出,看似最为见到的直刺或是横劈,但攻到对手面前时,瞬间改变攻击不为。所有对手错误估计冯七的招式,一瞬间都付出了丢掉小命的惨重代价。
冯七立在中心之处,衣袂随风飘起,散发出来的气势,宛若一座座山岳一般压在众人心里。当此之际,气机变化之间,又有好几人扑杀上来。
冯七眯着的眼睛陡然间睁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长刀划过之地,只见得鲜血喷洒,点点飘落,宛若一幅雨后桃花图一般。冯七众念皆空,只有眼前对手,每一道的击出,皆是针对敌人而发的。
眨眼之间,又是七八人毙命在他的手上。横在胸前的长刀,在真气灌注之下,泛起森寒光芒,杀过这许多人,却是半点血腥都没有沾上,任凭是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把好刀。
围攻冯七的人,一瞬间呼吸急促起来,以他的武功,就算是占尽天时地利的情况之下,竟然也无法做到。事实上,如今江湖上,能做冯七对手的高手,已经不多了。
却在这时,虚空之中传来一阵沉闷响声,冯七感觉到整个虚空像是要塌陷一般,他处在紊乱的虚空乱流之中,紊乱劲力如同漫卷的汹涌海水,就要将他给淹没。他拼命的要将头给伸出来海水,可是如何努力,海水都在慢慢的淹上来。这种错觉之下,他不由大喝一声,长刀斩出,记住击在虚空之中,猛烈的反震之力沿着刀身传来,不由向后滑退出去,喷出一口鲜血来。
巷子的另一头,正走过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不是他人,正是剑鬼。见得冯七竟然破开了他气机攻势,剑鬼不免有几分惊讶,当下他开口道:“你很不错,刀法之中有天魔老祖的影子,莫非也是天魔老祖的弟子?”
冯七试着以气机锁定剑鬼,可是剑鬼的气势变化浑圆无暇,在无形之中,便将他的气机给荡开,当下他明白过来,在剑鬼这等定当世顶尖高手面前,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取胜机会。
“我不是老祖的弟子,我还不配成为老祖的弟子,老祖的弟子只有一位,他若是在这里,你肯定没有机会!”冯七虽然没有见过剑鬼,但是他一眼便将其给认出来。
剑鬼与秦中交过手,听得冯七的话,心神不由微微一怔,在这一瞬间,冯七双目中迸发出来前所未有的光彩,长刀斩下,浑如天成的一刀,近乎道的刀法,令得剑鬼都露出惊骇之色来。
剑鬼屏住呼吸,长剑出鞘,这一剑他用了九成力道,刀剑相击的一瞬间,迸发出来灿烂光芒,对照之下,好似整片天地,一瞬间都暗下来了一般。
冯七当场吐血后退,而剑鬼握剑的手,却是青筋暴涨,这一招的硬碰,虽是剑鬼占据上方,但是他也不好受。
冯七踉跄几步,见得四下里围着的人,心下不由暗叹一声,难道今日真的要毙命在此吗?
剑鬼化解掉侵入体内的劲力,一步一步的朝着冯七走去,以他如今的修为,要杀死冯七,肯定费不了多少力气。可是在这时候,剑鬼却是慌停下来了,手中的长剑闪过一点光芒,回头看去,却见得玉孤寒站在屋顶之上。
“阁下是谁?”剑鬼神色微微一凝,他能感觉得出来,玉孤寒绝不在他之下。
冯七见得玉孤寒到来,心神总算是稳定了一些。玉孤寒看向剑鬼,淡然一笑:“我吗?不过是个无名小子而已!”
“他是杀人狂魔玉孤寒!”有人认出玉孤寒来了,声音都是颤栗的。
剑鬼神色微微一动:“原来是秦桧的走狗爪牙,可惜如今秦桧已经死了,你表现给谁看?”
玉孤寒淡然一笑:“我玉孤寒早已不是什么侠士,而万俟卨更是万人唾沫的奸臣,你为他做事,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好自得的?”
“我剑鬼也不是那些虚伪的侠义之士,向来也没有想过做君子,手底下见真章,好过磨嘴皮子!”剑鬼长剑击出,招式堪称平生最为凌厉,将玉孤寒所有的退路都给封死。
玉孤寒这些年来,眼界早已在大宗师境界,这种看似最为凌厉的招式,其间却是处处破绽,以剑鬼如今的眼界修为,肯定不会犯下这等错误,唯一的解释,便是他设下陷阱,引玉孤寒来攻,待得玉孤寒露出破绽之时,便展开暴风疾雨一般的攻击,给予玉孤寒致命一击。
想到这里,玉孤寒深深的吸口气,他右手伸出去,带着一种莫名的自然道韵,身子虽然没有移动,但却像是已经剑鬼前面,那简单的一指,却像是一根从天而降的柱子,击向剑鬼的额头之处。
剑鬼眼中顿然迸发出来难以形容的惊骇之色,他何曾想到玉孤寒不仅识破他招数之中的意图,还从最为关键之处切断,令得他所有的招式,半点都使不出来。不仅如此,这一招看似简单的攻击,却是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生命。
剑鬼深深的吸口气,长剑猛然间变化,卷荡的剑芒纵横交织,好似无数的水波交错,将他给护在其中,无论玉孤寒从何处攻击,他的防御都不会有任何破绽。
在这一瞬间,玉孤寒的招式却是变了,先前是若隐若现,似乎要从天地之间消失,可是这个时候,他就像是不顾一切的网亡命之徒,强行要与剑鬼拼命。
剑鬼被其气势所慑,招式慢了些许,玉孤寒的指劲瞬间变化,于微小的破绽之处攻进去,一瞬间,只见得剑鬼那凌厉无匹的剑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崩溃开去。玉孤寒并没有恋战,一把抓住重伤的冯七,瞬间消失在巷子尽头。
“本以为只有天魔老祖的弟子才是最好的对手,没想到这尘世间竟然还有能与去比肩的,如此一来,这江湖才会显得不寂寞!”剑鬼双目露出熠熠精光,他说这般话,此间的人没有谁会多想其他。
当然,剑鬼这话,也只是给自己台阶下而已,对于玉孤寒的本事,他肯定是极为忌惮的。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上上计策(一)
离开巷子,冯七和玉孤寒奔出去将近二里路的距离,这才停了下来。冯七不由苦笑一声:“今日要不是遇上玉兄,我这条小命便真的没了,救命之恩,冯某人会记住的!”
“咱们都是秦府的人,为秦府做事,何须如此客气?对了,你怎么会来这边?”玉孤寒道。
冯七将原委说了,玉孤寒却是笑道:“这没必要查探清楚,如果圣上没有下这种命令,颁发圣旨,给他万俟卨一万个单子,都不敢随意乱说,他的目的,就是要在出发之前引秦府的人入局,再禀报到圣上那里,到时候,圣上肯定会怪罪秦大人!”
冯七闻言,背脊不由发凉,当下他道:“你说得对,若是今日冯某人有个三长两短,被他们给拿下,反而坐实了咱们刺杀宰相的罪名,到时候秦府就真得完了!”
玉孤寒道:“出巡这种事情,其实万俟卨知晓也瞒不住,毕竟圣上下出的旨意,是实打实的,是以万俟卨才会想到这条计策!”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秦府。冯七将今晚上的过程给说了,秦熺浑身不由颤动起来,这万俟卨果然是老奸巨猾,险些便落入其圈套之中。
“万俟卨确实是个人物,不过眼下却是给咱们开了一条路子,既然他要出巡,那没必要让他活着回来了!”玉孤寒说道。
秦熺眼中凌厉光芒一闪:“你的意思是,可以在途中刺杀他?”
玉孤寒笑道:“此时万俟卨定然认为咱们不敢出手,不过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当然,这老东西不能被杀死的,不然到时候圣上还是会怀疑!”
“不将他杀死,难不成将他给毒死?”秦中说道。
玉孤寒道:“如果能够将他给毒死,那也是一种法子,不过这老东西已经是古稀之年,要是将剑鬼等高手给斩杀了,他肯定会畏惧,时不时给他弄些鬼神之类的恐吓,你说他能撑住多久?”
付伦闻言,心神不由一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是想到了秦桧的死。当然,秦桧的死,与现下玉孤寒说的这些半点关系都没有,是以付伦还怀疑不到玉孤寒的身上。
玉孤寒并不知道,今日随意的一句话,却是为他埋下了一桩祸害。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秦中不由一笑。
秦熺点头:“上好计策,如此一来,圣上也怪罪不到咱们身上!”
剑鬼回到府上,听得汇报,万俟卨不由蹙起眉头,这般境况,显然不是他想要的。但他做事向来小心谨慎,赵构要他明日出发,今日既然计策没有成功,便只能多带上高手。
当万俟卨出发之时,玉孤寒和秦熺却是站在临安城上,秦熺说道:“正如你的猜测,这老东西果然出动了!”
玉孤寒道:“看他前行的方向,应该是虔州,我知道虔州知州也是秦府的人,他率先去这里,显然存着试探之心,咱们不予理会,等他回来之时,再布局截杀!”
“如果这样,他岂不是会更为警惕?”秦熺说道。
玉孤寒笑道:“就是要他时时警惕,而且自认为布局完美之时,毁灭他的一切希望,如此方可令其陷入无穷无尽的恐惧之中,才能达到将其给逼死的地步!”
秦熺听得背脊发凉,玉孤寒这计策不单单是妙,其凶狠之处,胜过了直接提刀上去将敌人给斩杀了。
“玉兄计谋,今日我才是心服口服,以后我便要仰仗你了!”秦熺对于玉孤寒说道。
玉孤寒立即表忠心道:“但凡能尽绵薄之力的地方,在下自然不会吝啬,毕竟我吃穿用度,一切皆是来住秦府!”
秦熺不由一笑,他与玉孤寒不错,但没有道朋友的地步,实际上,从一开始,秦桧教他的都只有权谋,从来没有教过他与人做朋友。秦桧没有朋友,秦熺同样也没有,不要看秦熺甚是信赖秦中,一切都只是因为了解秦中,知晓这只是个武夫,不会影响他的权势,否则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正如玉孤寒所料,万俟卨先去虔州,便是要引秦熺的人出手,可惜在虔州,除却薛弼爱理不理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越是如此,万俟卨越是觉得秦中欧更大阴谋,他七十多岁了,时不时的做几个噩梦,都被折腾得疲倦不已。
将近三个多月的时间,万俟卨终于将大宋如今剩下的半壁江山给走完了,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遇上任何秦熺的人。他简直快要发疯了,在回来临安的路上,每时每刻都无法安宁来,甚至是大半天都会做梦,感觉到有人用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不允许他回去临安。
正午时候,阳光正烈,晒得地上发烫,好不容易走入林间,随行的人都想停下来休息一会。这些时日的折磨,万俟卨也坐不住了,他让众人就地休息,而他自己却是在马车里面睡着了。
恍惚之间,像是听到刀剑交击之声,万俟卨猛地睁开眼睛,拉开马车的帘子,却是见得众人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
“又是做梦,秦熺啊秦熺,这次回到临安,我一定会想办法除去你,不然连睡觉都不得安稳!”万俟卨不由自语。
正当此时,盘坐在地上的剑鬼猛然睁开眼睛,厉声喝道:“朋友既然来了,又何必吝啬出来一见?”
“我们不是朋友,我是来杀你的!”秦中从林子中走出来,身边还跟着冯七等人,而后陆陆续续走出来上百人,皆是高手。这般大阵仗,任凭是谁看了,都会心神颤栗。
“秦中,你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当朝宰相,这次你们秦家真的完了!”万俟卨大声喊道。
秦中却是露出不屑之色:“死到临头,也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敢议论秦家之事,杀!”
冯七等人带着人冲杀出来,秦中却是与剑鬼对峙,他两人乃是此间武功最高的,变化莫测的气机,令得周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冯七等高手,都是心神一寒,不由自主的退开去。
但在退的同时,冯七、陈八、褚九、卫十四人所展现出来的战力,远远不是寻常高手可以比拟的,他们砍瓜切菜一般,万俟卨手下的这些高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倒下去大半。
万俟卨已经七十多岁了,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下不由生出难以形容的恐惧来。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上上计策(二)
秦中不用刻意去看,此时方圆十丈距离内的一切物事,都逃不过他敏锐的感知,他淡然一笑:“剑鬼,今日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剑鬼神色微微一凝,他并不是不怕死的江湖豪杰,不然当年败在天魔老祖手上之后,便躲起来直到神功大成之后才敢出来。秦中变化莫测的气势,以及那若有若无的气机,他半点都捕捉不到。再有秦中那已经青出于蓝,变化莫测的天魔刀法,在这瞬间,剑鬼心神不在浑圆无暇,出现破绽,瞬间落在下方。
秦中双目之中,两道凌厉之光顿然迸发出来,旋动的气势,宛若螺旋般激射而出,以最为刁钻的角度,向着剑鬼攻来。剑鬼虽是落在下方,但他却是不折不扣的当世顶尖高手,长剑出鞘,真气灌注只想,发出微微响声。
刀剑相碰的瞬间,整片天地像是瞬间变化移动,那绽开的火花,漫卷,光芒交织爆闪,好似一场盛世烟花。剑鬼握剑的手猛烈一抖,一股无形气劲沿着剑身侵入体内,当下他不由滑退出去,玄功运转,以闪电般的速度化解。
秦中双目圆睁,弑神刀再出,气势雄浑到难以形容的地步,仿佛那击下的不是一把弯刀,而是一片茫茫无边的星河。
仓促之间,剑鬼挥动长剑斩出,刀芒剑芒交织,一连续十几次硬碰硬,每一道撞击,均是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交击之声,每一次的硬碰硬,均是令得剑鬼后退出去差不多一步的距离。
剑鬼心神发颤,他知晓继续下去,今日小命立刻要交代在这里,体内真气以最快的速度运转,一声大喝,长剑刺出,璀璨剑芒冲天而起,一瞬间,秦中营造出来的围困之势,瞬间便被破开去。
这不是秦中与剑鬼第一次交手,此时他眼中有的是凌厉之色,招式变化之间,弑神刀不断击出,不论是直劈横击,还是斜击划动,每一招的皆是道出武功为快不破,变化莫测的真理。
剑鬼何曾想过,这秦中的武功,竟然到了如此境地,这与以前的那次交手,全然不同。他并不知道,自从那次交手之后,秦中便一直在揣摩他的招数。秦中是武痴,于武学一道之上的天资,当世近乎无人能及,这么长的时间,自己的进步不说且先不说,剑鬼的招式变化,八成的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加上剑鬼心神上有破绽,一上来便是暴风疾雨般的攻击,一直就压着剑鬼打。
万俟卨并不懂武功,见得剑鬼挡住秦中,心下稍安,可是眼下冯七等人的冲击实在太猛烈了,人又多,里里外外的围了几层,此时还能大战的,不到三十人了。
“老贼,今日你必死!”冯七与万俟卨手下的高手大战,还不时的发出声音威胁,当此之际,万俟卨颤抖得甚是厉害。
转眼之间,剑鬼与秦中的大战已经过去上百回合。秦中承认,这剑鬼确实是他遇上除却玉孤寒、方景初之外最厉害的高手。当此之际,他的“天魔刀法”已经彻底展开,重重倒影漫卷,刀光激射,狂放而霸道。
“天魔刀法”厉害之处不仅仅只是招式,更是在于气势的运用之上,此时他每出一刀,均是释放出来一股冰寒之气,本是炎热天气,一时间,以他为中心,方圆两丈距离之内的温度皆是骤降。
剑鬼知晓“天魔刀法”的厉害,这些年来闭关,也是在研究破解之法,但此时秦中的刀法,已然不是天魔老祖的“天魔刀法”,而是属于他自己的,变化莫测之中,更添几分浑厚之意。一时间,剑鬼应付得甚是吃力,二十招不到,便已经没有了还手余地,只能谨防死守。
秦中的攻击更为猛烈,刀法使到酣畅淋漓之处,连连发出长啸之声,威势之盛,一时无两。剑鬼能够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当下他咬着牙齿,发出一道猛烈的攻击,剑尖划动,斜刺出去,击在秦中弑神刀的刀面之上。
在这瞬间,秦中在空中不由一顿,而剑鬼却是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来,手中的长剑,几乎拿捏不住。但不论如何,总算是化解了秦中的攻击。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秦中声音传出,弑神刀应声落下,一抹白色的刀光,宛若天地间忽然落下的一片白雪,冰寒刺骨。
剑鬼不防如此猛烈的撞击之下,依旧是无法影响秦中,这快如疾电的攻击,却是将他所有的路子都给封死,除却拼命之外,任何奇妙招式,此时都用不上。
剑鬼本在秦中之下,仓促应付,其结果可想而知,当下他再次与秦中硬碰一记,闷哼一声,身子滑退出去,双脚已经陷入泥土之中。一声沉喝,脚下泥土翻飞,在劲力灌注之下,便成了剑鬼的暗器,宛若飞蝗一般,密密麻麻的朝着秦中激射而来。
秦中在空中一顿,一刀斩下,刀芒卷动,宛若长龙,那些泥土被刀芒笼罩的瞬间,一瞬间便成了粉末。刀芒去势不减,如同刮动的疾风一般,瞬间击到剑鬼面前。
剑鬼横剑迎击上去,叮的一声,刀锋与剑锋相遇,剑鬼的长剑一瞬间便出现口子来,劲力狂涌,握剑的手虎口之处已然鲜血凌厉。为了对付天魔老祖的弑神刀,剑鬼的长剑也是一等一的宝剑,何曾想到,这一记硬碰,便出现了一道缺口。
秦中身子微微一顿,弑神刀回收,刀锋翻转,咻地横击出去,璀璨光芒释放,那刀气宛若一道荡开的水波,漫卷四面八方。
剑鬼无奈之下,一声大喝,身子微微一顿,长剑劈下。铿锵之声传开,长剑应声而断。秦中身子旋动,双脚踢开,正中剑鬼胸膛。咔嚓的骨折之声传来,剑鬼惨哼一声,身子被掀飞出去,落地之时单膝跪地,鲜血不断从嘴里面流淌而出。
“老东西,没什么本事,不好好待在家里面养老,却是跑出来游荡,争名夺利,今日我便结束了你的狗命!”秦中声音传出,一刀斩下,刀芒激射,宛若一挂星河垂落。
剑鬼挥动断剑迎击上去,却是被斩断了右臂。接着秦中一个翻旋,弑神刀凭空击出,刀芒射出,穿透了剑鬼的身子,至此,一刀高手便这般没了。
秦中将弑神刀入鞘,回头看去,只见得万俟卨的手下还有两三人拼命死战。秦中不理会那些人,走到万俟卨的前面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万俟卨,道:“老家伙,你说想怎么死?”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上上计策(三)
“别······别杀我,我向圣上禀明,这宰相我不做了!”万俟卨战战兢兢的,他年纪又大,没支撑住多久,便直接瘫倒在地上。
秦中冷哼一声,一脚踩在万俟卨的手身上,说道:“你不是很猖狂吗?怎么现在却是一副孙子样?”
此时冯七将万俟卨手下的那三人也给解决了,一行人围上来,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万俟卨感觉到呼吸都困难。
“行了,我们也不欺负老年人,走吧!”冯七大笑一声。秦中也是一笑,这段时间以来,秦府被万俟卨打压的得甚是厉害,冯七等人心里面早就憋了怨气,今日总算是出了。
秦中等人离开,万俟卨觉得一点都不真实,当下他慢慢的坐起身来,见得林子中的上百尸体,心神又是猛烈一颤。他向来都在朝堂之上养尊处优,贬官之时,在州县上也是过得甚是惬意,何曾见过这般多的死人?最为关键的,是他没有见惯这血腥场面。
良久过去,万俟卨可以肯定,秦中等人已经走远了,而他还活着。他呼吸急促起来,眼中闪现无穷无尽的怨气,心中想到:“你们终究还是忌惮我的身份,终究还是不敢杀我!”
万俟卨并不知道,并非是秦中他们不敢杀他,有时候报复一个人,并非取他性命,而是让他活在无奈与恐惧之中,最后郁郁而终。
万俟卨缓缓站起身来,因为年纪已经大了缘故,他连身子都站不直了。可是他尽量站直,他要以最为好看的姿态,将秦家送向地狱。万俟卨并非是胡思乱想,如今他可是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加上赵构对他的信任,他有信心完胜接下来的布局。
此处离着临安城还有五六里的距离,万俟卨走了一会,实在走不动,恰巧遇上其中一个好心人,这好心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是个农家汉子,赶着一辆牛车,车上装满了干柴,只听他道:“老人家您这是要去临安城吗?”
万俟卨点头,眼中有几分警惕之色,那汉子却是再次叫道:“我看您走不动了,我这牛车是要拉柴进去城中卖,不嫌弃的话,便坐我这牛车如何?”
万俟卨露出喜色,道:“多谢!多谢!”
那汉子将万俟卨给扶上去马车,道:“老人家别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万俟卨不免有几分感动,心下想着:“倒是不错,今日他载我一程,赏他千金,让他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于是说道:“年轻人你很不错,老朽黑报答你的!”
汉子却是笑道:“老人家不用记在心上,在下没想过让你报答,如今这天下,顺便混口饭吃还是挺容易的。唉,只是那奸相秦桧死了之后,又上来一个万俟老贼,唉!寻常百姓的日子,是要越过越苦了!”
万俟卨做官以来,从来就没有想过什么苍生百姓,一直都是在争名夺利。做了宰相之后,一心也是想着保住自己的位置,将对手给搬倒。这么多年以来,好不容易生出一次怜悯之心,却是被这汉子的一句话给激怒了,心中不由大怒,想到:“待进去城中,老朽再好好收拾你这乡巴汉子!”
忽然间,万俟卨又是想到:“为何他这般恨我?难道我的作为,真的令天下民不聊生吗?”当下他道:“听说当今的宰相人还不错,你为什么骂他?”
“不骂他骂谁?当初与奸相秦桧一起构陷岳元帅,后来又与秦桧争权,如今变本加厉,整天想着的都是如何去讨好金国,勾心斗角,至于百姓,却是半点不放在心上,只想着加重徭役赋税,我看就是换条狗上去当宰相,都比他做得好!”汉子又是一阵牢骚大发,破口大骂,怒声不断传出。
万俟卨不由大怒,心中想到:“好啊,你竟然骂我连狗都不如,看来真是活腻了!”
汉子回头看得万俟卨一眼,道:“老人家你也不要愤怒,眼下这天下的百姓,谁提到万俟卨这老贼会有好脸色,都恨不得吃他的肉,饮他的血呢!”
万俟卨越听越是愤怒,好在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临安城中。万俟卨下来牛车,因为气愤,也不道一声谢,转身便走,那汉子倒是不在意,赶着牛车继续往前走去。
一路走来,万俟卨心里都在想:“天下人真的如此恨我我吗?”胡思乱想之际,已经到了府上,吩咐下人准备了饭菜,吃过之后,便去了皇宫。
一见得赵构,万俟卨便是失声痛苦起来,叫道:“圣上,老臣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赵构见状,却是一愣,接着说道:“卿家唱的这是哪一出啊?莫非此次替朕传达旨意,在州县上有人为难你了?”
万俟卨抽泣几声,说道:“在州县上,老臣倒是没有被谁为难,不论是百姓们,还是地方的官员,他们知晓老臣是去为圣上传到旨意的,都甚是高兴,吃喝住行,皆是安排得极为到位。只是回来的路上,回来的······”
万俟卨呼吸顿然间急促起来,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眼中还有几许恐惧之色。赵构也是擅长察言观色之辈,看得出来万俟卨非是装出来的。
“路上怎么了?”赵构问道。
万俟卨又是大声哭道:“路上遇到了刺杀,是那秦熺的人,圣上,那秦熺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刺杀当朝宰相,这是不把您放在心上啊!”
赵构眉头微微一挑:“爱卿不可胡言乱语,适才秦熺才从宫里出去,怎能来得及去刺杀你?”
万俟卨道:“身圣上,老臣说的句句属实,那带头的人便是秦熺之弟秦中,还有他手下的无数爪牙。他们将微臣的随行侍卫全都给杀了!,尸体还在城外呢!”
赵构知晓秦中乃是一等一的高手,在秦熺不知晓情况之下去刺杀万俟卨,也是说得通的,但接着却是不由看了万俟卨一眼,淡淡说道:“爱卿不是在糊弄朕吧?秦中他们将你的侍卫全都给杀了,却是没有杀你,莫非卿家武功独步天下?”
万俟卨闻言,浑身猛烈一颤,他呼吸急促起来,可是这般事实,该如何解释?这很显然是秦熺的阴谋,他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跳入了这陷阱之中。
“该怎么办?该怎办解释?”万俟卨心中不由自语,满脸急切之色,当下他道:“圣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那临安城外的数百具尸体,便是最好的证明!”
赵构闻言,将南宫尧给叫上来,吩咐他亲自前去城外查看,将近一个时辰过去,南宫尧回来了,他抱拳行礼:“圣上,城外并没有发现任何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