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 宴请诸将(一)
“爹爹出去做什么?”玉临风又问道。
柳红妆沉默一会:“爹爹出去收拾坏人,爹爹是大英雄!”
玉临风闻言,一双明亮的里面,透发出来激动兴奋之光,一直以来,李道松等人都与他说玉孤寒是大英雄,他虽然不知道大英雄是什么,但总觉得很威风。
“我长大了,也要学爹爹一般做大英雄!”玉临风正色说道。只是瞬间,他又是摇头:“不,我不做英雄,只要爹爹和娘亲陪着!”
玉孤寒听得这话,眼圈不由一红,眼泪不由打转,不知觉间,泪水却是划过脸颊。玉临风见状,不由疑惑道:“爹爹怎么哭了?”
玉孤寒破涕为笑:“爹爹没哭,爹爹只是眼睛里进沙子了!”
“哼,别以为我不懂,娘亲哭的时候,也说自己眼睛进沙子!”玉临风这话,更是让玉孤寒直接承受不住,这些年来,他到底在做什么?
柳红妆也是被说的鼻子发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顿饭吃下来,却是感慨万千,夫妻两人将碗筷收回去厨房中,一起洗碗。
“真是苦了你了!”玉孤寒不由说道。柳红妆温柔一笑:“不,我知道你更苦!”
这样的话,他们彼此之间说了无数遍,可是重复说时,依旧是抚慰心灵的一道灵药。
“其实没事的,我和风儿在这谷中,闲时去种种田,采采花,回来又看他练武、做饭、洗衣服。对了,前不久我还学会了织布呢!”柳红妆说道。
玉孤寒闻言,心里又是一阵刺痛,曾经的柳红妆,可是仁义山庄的大小姐,不要说织布,连洗碗都没有过,如今倒是入寻常人家妇人,什么都学全了。
“姐姐的手艺真是好,以前我不了解,认为她只是一个大夫,会做菜,原来她织布做衣服什么的,都做得很好,风儿身上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她做的,我想了想,做娘亲的没给儿子做衣服,这怎么行?所以才学着做的!”柳红妆见得玉孤寒的神色,瞬间知晓他的想法,这才安慰说道。
当然,柳红妆说的这些,也全都是心里面的实话,如今她不是名满江湖的侠女,而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当然,她的武功也半点都不落下,反而精进飞速,已然臻至化境。
玉孤寒不由笑道:“这么说来,如今反而是我成了游手好闲的!”
柳红妆也是一笑:“你要做的事情,可不是洗洗碗,做一件衣服这般简单的,对了,曲姐姐和林大哥有了孩子,估计再有几个月便要出生了,以后风儿便有玩伴了!”
柳红妆口中的曲姐姐和林大哥,便是前面王曲雯雯和暗器王林萧,这几年以来,两人虽是时常出去,还帮着玉孤寒做些事情,但这无名谷,也成为了他们的家。去年成亲,曲雯雯怀孕之后,两人便没有出去无名谷了。
玉孤寒心下暗暗叹息,原来他许久没回来了,连曲雯雯和林萧有孩子的事都不知道,当下他不由一笑:“要是个女儿,以后咱们风儿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柳红妆不由白了玉孤寒一眼,但心中似乎真有几分期待呢。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也是作为母亲而咸吃萝卜淡操心而已,情感之事,没有谁能轻易说得明白的。
“心莲呢?她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柳红妆没有发现,以前她讨厌的大人样子,如今全都有了,总是为这个为那个操心的。
玉孤寒不由沉默下来:“这丫头的心思,我是真的摸不准,每次提及,她总有一堆理由来推辞,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柳红妆也沉默下来,过去好一会,这才说道:“这些年来,我已经将她当做亲妹妹,她的心思,总算是明白一些的,的确是你害了人家,有时候我在想,你除却长得还有几分人样之外,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人了!”
玉孤寒闻言,不由一呆,接着笑道:“原来我在你眼中,竟然是半点好处都没有啊!”
柳红妆只是一笑,这当然不是心里话,曾经在她的心中,玉孤寒可是无所不能的,只是随着年纪增长,才发现曾经自己似乎有些太孩子气了。此时此刻,当然是故意将玉孤寒给贬得一文不值的,当然,他们老夫老妻的,也没有必要夸来夸去的,过眼云烟,如今回归平淡之中,反而是一种福气。
将厨房收拾完之后,两人才回去休息,第二日一大早上的,玉孤寒便起来张罗早餐。如今他们的屋子,离着左秋枝,以及马伯舒他们都有一段距离,但还是临着溪水而建的。袅袅炊烟升起,在山谷中漫卷,尘世之气与山间优雅竟然恰到好处的融合。
玉临风起来,玉孤寒已经将早餐做好,昨晚上带过来的鱼,一半红烧,一半做成了汤,这本是平淡的早饭,倒是入中餐和晚饭一般的丰盛。
左秋枝走了过来,笑道:“远远的便闻到鱼汤的香味,过来蹭顿饭吃!”
玉孤寒笑道:“姐姐什么时候变得客气起来了?”
玉临风跑出来,牵着左秋枝的手转圈圈,这无名谷中的人,全都宠着他,他与谁都是自来熟。
吃过早饭,玉孤寒又要走了,见得玉临风满眼不舍的样子,玉孤寒忍不住暗暗落泪。
回到临安城中,玉孤寒便直接去秦桧的宰相府上,这些年来,玉孤寒可是为秦桧出了不少计策,但他看得出来,不论自己做什么,都不可能得到秦桧真正的信任,反而秦熺倒是仰仗自己的时候多一些。
当然,玉孤寒明白,秦熺和秦桧,都是一路人,他会与自己亲近,也是因为需要自己。
“玉兄回来得正是时候,大家已经去厅堂上,咱们一起过去吧!”秦熺笑着说道。
玉孤寒点头:“二公子最近又升官了,若有时间,八仙楼摆上一桌,好好庆祝一下如何?”
秦熺大笑一声:“你倒是半点都不客气,不过这是喜事,自然该庆祝庆祝的!”
玉孤寒早就摸准了秦熺的脾气,才会说这些话,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去厅堂,付伦、冯七、秦中等人早已到来。玉孤寒瞟了一眼,今日参与议事的人中,多了两个军中的将领,那便是田师中和杨存。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问诸位意见!”秦桧率先开口。
付伦道:“相爷何须客气?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便是!”
第五百九十三章 宴请诸将(二)
秦桧淡然一笑,而后看向田师中、杨存二人,道:“是这样的,田将军他们认为,这几年以来虽然没什么战乱,但诸多将士在前线上极为辛苦,希望本相向圣上禀明,看看能不能摆下宴席,请将士们小酌几杯,以此抚慰将士们!”
付伦笑道:“这是好事,属下认为田将军和杨将军的建议极好,让将士明白,相爷和圣上,时时刻刻都是记着他们的!”
冯七点头:“这几年以来虽是太平盛世不假,但将士们守卫边疆,劳苦功高,好好犒劳一下他们,想必这些将士们,也会念着圣上和相爷好的!”
秦桧点头:“既然大家都这般认为,那本相即刻进宫去见圣上!”
至始至终,玉孤寒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同时心里的警惕,也是暗暗生出,看付伦等人神色,显然早就知晓秦桧这一安排,唯独将他排除在外,这是秦桧对他的警告,很显然他已经觉察到一些东西。
玉孤寒深深吸口气,这奸相实在了得,看来接下来的事情更为难办了。另外,他和赵瑗见面,须得谨慎一些了。当然要是秦桧真抓住声把柄,也不会到现在还容他继续待在府上。
议事之后,众人便退出来厅堂,付伦看了玉孤寒一眼,那眼中却是有意味深长之色。以智谋而论,付伦绝对比不过玉孤寒,但俗话说兔子咬人,也会有疼痛,玉孤寒已经开始重视付伦,他有感觉,这次秦桧生出怀疑,付伦肯定是大功臣。
出来相府,玉孤寒直奔着寒莲居而来,心莲见其神色不对,不由问道:“怎么了?”
玉孤寒道:“秦桧这老小子还真是难缠,最近我和赵瑗之间来往频繁,他应该是觉察到什么!”
心莲闻言,心神不由一凛,脸色刷的一白:“那该如何是好?”
“他只是怀疑,没有证据,是以没什么大事,不过这次摆下酒宴请军中将领,不会这般简单,好在昨日里我已经交代赵瑗,秦桧进宫面圣,宴请诸将之事,他肯定会联想到的!”玉孤寒说道。
心莲闻言,心中还是很担忧,这四年以来,她已经明白过来,许多事情,并非是武功高强便可以解决的,要是武功能解决一切,这四年的苦练,她已经不弱于这世间任何的顶尖一流高手。
“那这几日你打算做什么?”心莲心神混乱,不由问道。
玉孤寒道:“眼下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
史府,赵瑗与史浩在座,沉吟一会,赵瑗道:“昨日里我见过玉孤寒,说是秦桧最近召见田师中、杨存,今日他便禀报圣上要摆酒宴请军中将士,他要通过田师中和杨存,笼络军中将士不成?”
史浩道:“秦桧野心虽然不小,但是他懂得适度,不然圣上也不可能容得下他,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他心里肯定是明白,微臣猜测,圣上会答应,也许也是要试探军中将领和秦桧的忠臣!”
“秦桧向来诡计多端,这些浅显易懂的,他肯定也是明白的,这次冒着大风险,肯定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赵瑗这几年来与玉孤寒成为至交好友,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史浩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他思虑一会,抬起头来:“如果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究竟是什么?”
赵瑗摇头:“关键时候,玉孤寒传不出消息来,只能咱们暗中查探!”
史浩点头:“云海四杰已经着手调查,但秦桧向来奸诈,结果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坐在这里揣测也是无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咱们眼下虽然没有任何眉目,但我相信没有什么是完美无破绽的,只要秦桧有动作,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的!”赵瑗说道。
史浩机械的点了点头,这四年多欲来,他发现自己这老人,还不如赵瑗淡定了。一代君主,自然该有自己的主张,而不是事事听从别人建议,这一点史浩不免有几分欣慰,隐隐约约之间,他看到了一代君主的未来。
转眼之间,五日时间已然过去,秦桧摆酒宴,选在了临安城最大的酒楼,此间掌柜曾经骂过秦桧,帮过仁义山庄,今日秦桧这般动作,显然不是随意的。
仁义山庄,方景初陪女儿方勤勤在院中玩耍,洪秋雁坐在一边上,正在做女红,见得他们父女两人无忧无虑的样子,洪秋雁满脸的幸福之色。家本就该是这般的,每当这个时候,洪秋雁总会想起玉孤寒和柳红妆来。
“爹爹,你快过来抓我呀!”方勤勤的声音清脆,她虽然只有三岁半,但绝对是个小精灵鬼。方景初和洪秋雁都不是好动之辈,生出这么个女儿来,倒是颇为意外。
方景初有了女儿之后,也变得比以前灵动多了,对于他和洪秋雁来说,这倒是好事。小孩子好动,乃是天性,方景初和洪秋雁小时候并不是不爱动,只是慢慢的养成如今的性子。其实那时候他们就算是不喜欢动,也会被柳红妆给带着到处跑,犹记得玉孤寒刚来到山庄时,他们也只是三个熊孩子而已。
方景初走过去,将女儿抱在怀中,笑道:“你每次都是躲在这里,爹爹很容易就找到了!”
方勤勤满脸笑容,轻轻的捏着方景初的,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颇为灵动,小嘴张开,还没有长齐的牙齿露出来,那样子要多可爱便有多可爱。
正当这时,牧凌丰进来禀报:“庄主,八仙楼的掌柜来了!”
方景初将方勤勤带过去给洪秋雁,来到厅堂之上,道:“奸相摆明了是要与您过不去,八仙楼肯定不能开下去了,这样吧,掌柜的看愿不愿意来仁义山庄?”
这八仙楼的掌柜姓周,名远,听得方景初的话,满脸的感动之色,跪在地上:“多谢庄主收留!”
方景初摆手,接着他召集山庄的人马过来,今次秦桧摆酒宴,占了八仙楼的地盘,可是也给了方景初出手的机会,动作自然是要有的。
正当这时,外面有弟子进来禀报:“庄主,牛皋牛将军来了!”
方景初闻言,不由起身迎接出来,只见得头发已经花白的牛皋走了进来。如今的牛皋,已经迈入花甲之年,满脸风霜之色,自从岳飞冤死在大理寺中之后,他们这些忠臣,日子并不好过。
“机会来了,方庄主!”牛皋略显激动。
方景初鼻子微微发酸,回想起当初北伐,以及岳飞、岳云、张宪等人,心中五味陈杂:“不错,咱们的机会来了!”
转眼之间,又是三天时间过去,军中将领接到秦桧的书信,八成的都赶往临安来。入八仙楼中,只见得处处坐着的,均是军中将领,田师中、杨存二人,今日自然是最风光的。
第五百九十四章 宴无好宴(一)
此次酒宴,如董先、徐庆之流,是不屑来的。岳家军解散之后,这些将领们也没有经常往来,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唯独牛皋一直要为岳飞报仇的心始终如一,另外,他性子较为急躁一些,这六年多里的吞声忍气,也是早就坐不住了。
牛皋坐在角落中,与手下的几个将士自饮自酌,见得这些阿谀奉承的将领,心中更是气愤,一杯酒一杯酒的往肚子里面灌,他手下的几个将士见状,不免有几分担心,其中一人道:“将军,您少喝一些!”
经这下属提醒,牛皋这才放下酒杯,但眼中的怒色,依旧掩藏不住。
“这什么酒宴,感觉像是吹捧大会?”牛皋不由说道。其手下的人闻言,都不敢出声,只是微微点头。至于其他的人,才不会理会牛皋这种人呢,毕竟这老将向来不讲理,在军中已经是无人不知的。
不论如何,秦桧主持的这酒宴,终究是开始了,席间,秦桧、秦中、秦熺父子三人同时到来,诸多将领均是起身,唯独牛皋他们这桌没有。
这些年来,不管是军中,还是朝堂上,已经没有几个人敢与秦桧叫板的了,但牛皋却是一个例外,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与秦桧作对到底。不论是传回来的奏疏,还是平时里出门或是在家,开口闭口的都说秦桧是奸相。
秦桧对牛皋,可谓是恨之入骨,但他向来不会正面与敌人硬碰,杀人的法子有很多,提刀杀人,与用计谋杀人,其结果皆是一般,如他这般能者,擅长的自然是计谋杀人。
“诸位将领请坐,今日请大家前来,没有其他什么事,只是与大家叙叙旧,小酌几杯,大家千万不要拘束啊!”秦桧笑着说道。
将领们闻言,七嘴八舌的,说的尽是夸赞秦桧的话语,牛皋尽量忍住,并没有多言,此时此刻,秦桧又道:“这次酒宴,乃是圣上托本相来主持的,圣上的心中,一直都惦记着诸位将士,忠君爱国,是做臣子的本分,希望诸位都不要忘记了,莫要学那岳飞,辜负圣恩啊!”
诸多将士听得秦桧之言,一一站起身来表忠诚,其中一位说道:“请相爷放心,我等不是岳飞那等不忠不义之徒!”
有变本加厉者说道:“那岳飞就是个小人,在岳家军中重用自己的儿子,却是不给手下老将一条出路,还敢公然违抗圣旨,以末将看来,他不仅仅只是不忠不义,简直就不配为人!”
“胡说八道!”牛皋实在忍不住,他雷霆般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荡开,吓得这些所谓的将士皆是一颤。在这中境况之下,竟然还有人敢这般说话,这是不要命了吗?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得坐在角落中的牛皋满脸愤怒之色,圆瞪的双眼中,凌厉光芒爆闪,花白须发,根根直立而起,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发怒的刺猬一般。
“牛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有将领厉色喝道。
牛皋目露讥诮之色:“大放厥词?难道要像尔等颠倒黑白,阿谀奉承,恬不知耻吗?”
“你······”那将领气得七窍生烟,但却是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正当这时,曾经是岳家军将领的王俊走了上来,他看了牛皋一眼,淡淡说道:“这么好的酒宴,不能凭着牛将军几句话便闹得不愉快,当然了,牛将军也应该表明态度,岳飞造反,小人行径乃是不争事实!”
“忘恩负义的贼子,若不是有岳元帅,你他妈的还是个打家劫舍的强盗而已,当年若非你和王贵颠倒黑白,岳元帅又怎么会被冤枉,这些年来就算是飞黄腾达,步步高升又如何?依旧改不了你的小人行径,你终究是要遗臭万年的!”
王俊被骂得瑟瑟发抖,如今岳飞的罪名虽然坐实,但这些年里,天下人的反应,他都是看在眼里的,难道自己真的要遗臭万年吗?
牛皋这几句话,可谓是戳到了秦桧的痛处,当下他淡淡说道:“历史向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失败者不配谈历史!”
牛皋却是满脸不屑之色:“就算是那史书你们能够篡改,但终究改不了天下人的想法,不相信离你去人间走上一遭,看看如今天下百姓是如何评价岳元帅的,奸相,你难道能将天下人给杀完吗?”
“竖子!”秦桧被气得难以形容,他明白牛皋之言,并非是危言耸听,如若不是不得天下人的爱戴,他又怎么会聚集这么多的江湖人士在手下?
“奸相、王俊、田师中、杨存、万俟卨!你们这些祸国殃民的贼子,定会遭到报应的!”牛皋大声喊道。
今日之局,本是秦桧布置,但他从来没有想到,牛皋竟然敢公开叫板。如此一来,倒是乱了布局,不过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你找死!”秦桧一声怒喝,付伦、陈八等人冲出,将牛皋和他几个下属给团团围住。
牛皋看向秦桧,淡淡说道:“老子知晓,今日这个劳什子酒宴,便是针对我牛皋的,来,你们这些奸相的鹰犬爪牙,看你牛爷爷我是不是贪生怕死的!”
牛皋气势极盛,站在那里,给人以渊渟岳峙之感,当此之际,陈八、付伦等人均是被其气势所慑,一时间却是忘记了出手。
秦桧今次布局,一来是要试探赵构,二来是要拉拢军中人物,最为重要的目的,便是除去牛皋。可以说,这场酒宴,本就是为牛皋而摆的,但此时此刻,他的心神却是不由发颤起来,以他这般人物,与牛皋目光相遇之时,竟然不由主的生出恐惧来。
“牛皋,莫非你要造反不成?”秦桧厉声喝道。
牛皋发出一声大笑:“又是这一套?我牛皋这辈子只恨没有死在沙场之上,你秦桧今日就算是杀死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秦桧听得牛皋之言,心中不免一阵惊疑,想到:“莫非他已经知晓今日我布局,是为了杀他?”
牛皋并非是傻子,在没有来临安之前,便知晓秦桧宴请诸将,是为了对付岳飞手下诸将,但他同时也生出一个想法来,以自己为诱饵,引秦桧出来,方可有杀死秦桧的机会。
去仁义山庄见方景初,便是为了将自己的计划说与方景初听。当时方景初并不赞同,但牛皋坚持,是以方景初召集诸多高手,早已埋伏在此间。
第五百九十五章 宴无好宴(二)
此时见得秦桧失神,酒楼里面的诸多伙计一窝蜂冲杀过来,挡在秦桧前面的侍卫瞬间死伤好几个。这些人从过来刺杀秦桧之时,便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一冲出去,便是一副拼命架势。
“保护相爷!”付伦一声大喊,今日秦桧没有让玉孤寒来,只带了他们,如今已经是他们表演时候。
秦桧见得混乱的场面,倒是半点惊诧之色都没有,秦中、冯七护在一边上,另外陈八、褚九、卫十等人,均是冲杀向两边。
“杀了这奸相!”牛皋一声大吼,腰间佩刀出鞘,横击出去,从后面攻向付伦、陈八他们。牛皋的武功,多年前已经在顶尖一流高手之列,如今花甲之年,内功修为更为浑厚,一出手便是有五六人被震飞出去。陈八、褚九这等好手,感知到后面激射而出的劲力,皆是背脊发凉,快速横移出去。
“宰了奸相,还岳元帅一个公道,给天下百姓一条生路!”牛皋的声音传出,如雷霆般扎响,当此之际,诸多先前趋炎附势的将领一时间都瑟瑟发抖,不敢有半点举动。
牛皋本是战场上的无敌将军,最擅长冲杀,在这酒楼之中,威势尽显,大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有上十几人死在他的手上。付伦、陈八、褚九之流,根本就拦住他的脚步。
冯七见状,一声冷哼,一个空翻,身在空中,刀芒已经击落。牛皋一声大喝,长刀横击,一往无前的气势携裹在刀芒之中,两把长相撞,火花溅开,冯七不由心神一凛,威势稍微弱了一些,向后滑退出去,撞倒了好几张桌子。
冯七的武功与牛皋不相上下,但牛皋是在拼命,是以冯七便落了下方、杨存、田师中两人见状,同时攻出,一枪一刀,飞从左右两个方向击杀过来,直取牛皋肋下。
牛皋原地一转,长刀扫出,漫卷的刀芒与田师中和杨存硬碰一记,两人均是闷哼一声,当下身子一顿,再次攻出。牛皋前行受阻,身子一顿,长刀圈动,将四面八方攻来的人给逼退出去,一个空翻,再次向着秦桧冲杀过来。
冯七神色不由大变,他双手握刀,迎击出去,同时左脚踹起,直取牛皋心口之处。牛皋本就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当下不管不顾,去势半点不减。秦中冷哼一声,右手衣袖抚动,一道劲力激射而出,将牛皋给震飞出去,这般一来,倒是避开了冯七那致命的一脚。
冯七、陈八、褚九、卫十四人急忙形成合围之势,将牛皋给困住。牛皋今日本就没打算活着走出八仙楼,当下他一声大喝,长刀击出,击向左右攻来的陈八、褚九,招式虽有先后,但金属交击之声却是同时发出。
陈八、褚九两人闷哼一声,向着后面滑退出去,冯七抓住机会,长刀切下,正面击向牛皋左肩。与此同时,卫十从后面攻来,刀剑摇晃直取牛皋后背。
牛皋提一口真气,跃在空中,长刀化解后面卫十的攻击,而后斜击而出,正面迎上卫十刀锋,火花激射瞬间,两人同时一顿身子,闪电般激射出去,两道刀芒简直,紊乱劲力弥漫而出,只见他们同时错身而过,在空中一顿之后,同时一个后翻,长刀硬碰一记之后,这才落到地上。
冯七不由露出惊骇之色来,他武功明明与牛皋旗鼓相当,但此时牛皋竟然能大战他们四人而不落在下方,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当此之际,牛皋挥刀再上,咻地刺出。八仙楼中其他高手,此时与诸多将士展开混战,作为秦桧的下属,杨存、田师中都极为卖力,此时他们两人分成两路,与酒楼中中埋伏的高手展开大战,死伤各半。只是这里终究不是战场之上,江湖中人占据优势,一时间却是慢慢的占据了上方。
秦桧见状,脸色甚是难看,今日局势,是他冒着大风险策划多时的,如今落在下方,实在让人气馁。
方景初一直都躲在暗处,此时他见得秦桧身边人少了,长剑出鞘,如同闪电一般激射而来。秦中弑神刀出鞘,以极为调转的角度斩向虚空之中,明明没有与方景初硬碰,但是那漫卷的刀气,却是将方景初的招式化解。
方景初不由大惊,这四年以来,他的武功也算是突飞猛进,可是秦中似乎也没有落下,这神秘莫测的一刀,竟然迫得他不得不改变招式。他在空中一顿,长剑击出,化作千百道光芒爆闪,如同疾风骤雨般落下。
秦中目中闪过精光,弑神刀再出,刺入方景初的剑芒之中,一连续的铿锵之声传开,每次他的道锋,都被方景初给恰到好处的避开,撞击乃是刀面和剑面。
交手数十招,方景初和秦中均是各自退开,漫卷的气势如潮水般冲开,正在大战的人被波及,不少的直接发出惨叫,被震飞出去。一瞬间,整个八仙楼里面,可谓是乱到了极致。
“好剑法!”秦中身影传出,弑神刀挥动,直取方景初胸膛而来,方景初手中长剑只是好一些的精钢剑,在功力相差不大之下,不敢与秦中硬碰硬,当下他身子侧移,让开秦中攻击的同时,长剑横出,截断秦中上路。
秦中身子一顿,咻地跃到空中,弑神刀落下,刀锋锋锐,激射的刀芒像是要将整片天地都给切开似的。方景初一个空翻,也是来到空中之处,长剑斜撩,待得秦中的弑神刀攻来之时,却又变为点剑招式,直取秦中肋下而去。
秦中弑神刀变化,一团刀光漫卷,将方景初的长剑笼罩其中。方景初只觉得握剑的手微微发麻,长剑险些脱手。危机之时,他体内的真气快速运转,灌注双臂之内,借助秦中这浑厚如山岳般的刀气,他长剑微微一点,略显弯曲,一股反弹之力生出,身子向着侧面激射出去半丈的距离,让开了秦中的攻击。
秦中得势不饶人,紧跟在方景初后面,方景初急于应对,一时间却是无法对秦桧下杀手,好在此时每个高手,均是在拼命,是以秦桧等人依旧落在下方。
秦桧没有让玉孤寒参与此次酒宴,一来是不信任,二来是要警告他。玉孤寒明白这个道理,是以也装着不知道,早早的出来,与心莲将菜给买了,便回去寒莲居。
眼看秦桧就要中招,却在这时,一把锋锐的弯刀旋动而出,爆闪的刀芒形成一道半圆弧光壁。方景初的长剑刺入其中,瞬间被绞成几截,当下他握剑的手虎口裂开,手臂猛烈颤动。
好在方景初非是寻常之辈,当下他体内的真气沿着经脉迅速运转,将侵入的内径化解,脚下发力,向着后面急速退去。
牛皋见得方景初功败垂成,不由暗暗叹息,适才他和方景初嚷嚷着要逃走,为的便是在混乱之中杀个回马枪。可惜终究还是过不去秦中那关,如今除却拼命杀敌撤退之外,却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行了。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鸟毒?怎么感觉还朝着五脏六腑来了!”牛皋使劲摇头,长刀横击,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到这时候,还能站着的,便只有他和方景初了。
方景初一把将牛皋给扶住,道:“坚持住,不管是什么毒,只要离开此处,便有机会解毒!”
牛皋点头,两人并肩冲杀,秦中不出手,根本就没人是他们的对手,一时间,只见得这八仙楼里面,尸体已然成山,鲜血流淌,还有毒气弥漫。杨存、田师中的大军,都不敢向前。
向不言上前来,给了冯七、付伦等高手解药,众人一同杀出,将方景初和牛皋给围困住。
牛皋使劲一摇头,猛地吸一口气,看向已经暗下来的天空,说道:“我可能不行了,你走吧!”
“别啰嗦,今日要走一起走!”方景初长剑一挺,将冯七的刀挑开,左手揽出,抓住一杆刺来的长枪,猛地一带,长剑斩落,而后将枪头往前扔去,穿透了三个人的身子。
牛皋武功虽强,但他已经是花甲年龄,加上向不言的毒药实在厉害,此时是真的走不动了,但这里距离着前面的墙壁,却是只有一丈不到的距离了。
玉孤寒站在屋顶上,看着院中发生一切,双眼不由血红起来,今日之局,谁也无法改变,可惜一代老将,征战沙场,难道最后就要这般没了吗?而他又能做什么呢?一时间,玉孤寒心中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无力感来,若是出手相救,牛皋还能活下去吗?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冒出来,玉孤寒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他双手握得紧紧的,每当要出手营救时,脑海中便浮现方天儒死时的样子。
此时此刻,牛皋是真的不行了,他整个人倒在方景初的背上,叫道:“我真的不行了,你走吧!”
“不行!”方景初的身上,已经有了好几处伤口。此时他眼中的坚定之色,却是不容置疑。
“我孑然一身,本······”牛皋忽然间发现,连说话也变得困难了,神志逐渐模糊,他已经不知道天南地北。到这时候,他明白自己就算是从这八仙楼出去,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因为那剧毒,已经彻底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之中,就算是神仙,恐怕也救不过来了。
关键之时,牛皋咬破舌头,灵台一点清明,他叫道:“走!”
方景初却是在拼命杀敌,攻上来的人,没有一个能近他们身子的。牛皋见得方景初拼命样子,眼中有欣慰之色,接着他大吼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方景初一把抓住,向着墙外扔过去。
在这时候,有好几杆长枪刺杀过来,牛皋双手挽动,将长夺过来来,竭尽全力刺出,一瞬间,只见得扑上来的人,皆是被他的长枪给穿透了身子。
冯七、付伦等人,此时都面露癫狂之色,因为今日牛皋的勇猛,显得他们就像是个小丑一般。此时此刻,他们个个均是面容狰狞,想要好好的羞辱这老将。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把你的本事显出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杨存一枪刺出,直取牛皋胸膛而去。这一枪要是往心脏位置去的,那牛皋自然是活不成了,可是杨存刺的位置是偏胸膛部位,长枪穿透了牛皋的身子,疼痛传出,牛皋虎目一睁,手中的大刀往前送去。
杨存面色不由大变,急速抽出长枪,然后退开去,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牛皋的枪,也是刺中了他的肩膀,鲜血飞溅,整个人顿然倒飞出去。
第五百九十六章 毒神显威(一)
好在杨存和田师中也是军中了得将领,此时两人冲杀过来,与秦中、冯七等人合兵一处,勉强算是抵住了方景初、牛皋两人所带领高手的主攻力量。
“杀,给我杀,将这些贼子给全部都杀了!”秦熺虽然处在劣势之中,但却是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反而双眼血红,恨不得自己是武功高手,冲上去杀敌。
付伦却是暗暗叫苦,这些个高手,全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每一个冲杀出来,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他武功在顶尖一流高手之列,但是在保护秦熺之下,却是无法发挥应有的威力。
玉孤寒站在屋顶之上,见得混乱的战局,心中想到:“此时可不可以趁着混乱占据,一举将秦桧给杀了?”
如今有了赵瑗,对于为岳飞翻案一事,玉孤寒已经有相应的计划,但秦桧这奸相,想要以国法惩处他,显然是不现实的。继续让他活着,只会让更多的人遭殃。
生出这般想法来,玉孤寒心神不由一动,眼下秦中的防卫太过严密,必须要保证能够一击必杀秦桧,他这般想法方可成功,否则多年布局,便会毁在今日。
想到这些,玉孤寒便犹豫不决,当然,他并不知道,这犹豫,又失去了一个机会。此时下面的大战更为胶着。方景初武功虽高,但是在这种乱战之中,也是不免受伤,但好在都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到根本,反而令他更为激动。
方景初长剑歪歪斜斜刺出去,将冯七的攻击给带偏,而后身子旋动,移动半丈距离。不等他朝着秦桧所在方向移动,田师中一声大喝,大刀斩下,攻向方景初的后背而来。
方景初身子一顿,长剑回击,铿锵之声传开,刀剑一触即离,两人同时向后滑退出去半丈距离。
田师中握刀双手微微一麻,急忙运转玄功,将侵入体内的劲力给化解。冯七抓住机会,长刀横斩出来,从侧面攻向方景初的腰间。
方景初长剑刺出,看似简单的一剑,却是将冯七的凌厉刀芒给化解,不仅如此,击出的剑尖忽地变化,绕开冯七的刀锋,刺向冯七的背心。
冯七一个倒翻,让开出去,方景初没有追击冯七,而是长剑挥动,将挡在前面的两个将士刺到,身子闪动,离着秦桧更进一步。冯七、田师中脸色同时大变,他们各自快速掠出。
田师中的大刀长一些,当下他率先攻向方景初的后背。冯七见状,身法展开,绕到方景初的层侧面,两人的攻击虽是分了先后,将方景初给再次拦住。
在这时候,忽听得一阵响动传开,八仙楼大门之处,只见得一行人杀将进来,这些人全都是江湖中人,只是他们都是秦桧的手下。今日布局,秦桧自然是留有后手的,他给过这些人命令,要是在傍晚时候不能回去,一定要前来八仙楼救援。
秦桧知晓,如今要他命的,绝对不是一个两个,留着后手,当然是为了以应及时之需,这般布置,没想到在今日竟然真的用上了,一时间,秦桧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方景初、牛皋见得这些人,均是大惊。正当这时,牛皋等、方景初等人均是感觉到一阵头晕,其余的江湖好手,瞬间倒下大片。方景初运转玄功,只觉得真气提不起来,当下大声叫道:“有毒!”
此时此刻,后面走上来一个干瘦中年男子,他咧嘴一笑,道:“现在才发现有毒,太晚了一些!”
“毒神向不言?”有人认出来那干瘦汉子,不由失声叫道。霎时间,整个场面忽然凝固下来,虽然还有人能站着,但都像是吃醉酒的汉子似的,显然也只是在勉力站住而已。
“看来我还是有几分名气的啊!”向不言淡淡一笑,此时他衣袖抚动,只见得几道暗红色的雾气卷动而出,其间还充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血腥气味。
方景初见状,长剑挥动,击在虚空中,数道剑芒弥漫,将涌动过来的剧毒给土崩瓦解。
“他奶奶的,看来要阴沟翻船了,你们先走!”牛皋使劲一甩头,玄功运转,将毒给逼到某个穴位中封住,灵台顿然一清,长刀再出,前面的几个高手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一刀给拦腰斩断。
向不言见状,眼中有惊慌之色,蹬蹬退开去几步。方景初长剑再出,又有几人中剑,只是这向不言的毒,还真是了得,大意之下,虽然不能令他直接倒下,但一时半会也难以全部祛除。
“走,不要犹豫,今日看来奸相命不该绝,这都杀不了他!”牛皋再次喊道。他抓住一杆长枪,猛地往地上一戳,身子靠在其上,右手握刀,双眼迷离,呼吸急促不已。
“可是你······”方景初还没有说完,便被牛皋给打断:“别婆婆妈妈的,天下谁人不死?今日送命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不行,就算是走,也是一起走!”方景初下定主意,此时他长剑咻地此处,将攻上来的两人给挑飞,杀向前面人群之中。此时此刻,还能站住的人都与牛皋、方景初并成一条线,向着前面杀去。这些人跌跌撞撞的,但也不是寻常之辈可以比拟的,一时间倒是破开一条口子来。
只是这个时候,向不言一个空翻,堵在前面,再次用毒,弥漫开去的暗红色云雾,如同决堤江河般向着方景初他们狂涌而来。
方景初不由大惊,他身子微微一顿,挥剑斩出,那暗红色的云雾在空中一滞,而后却是倒卷回去。向不言双手同时而动,两道劲力流转,卷动回来的毒雾,却是被他给控制住,而后如同箭矢一般激射而来。
霎时间,出去方景初和牛皋之外,其余的人有不少的一下子中招,倒在地上,脸上蒙着的黑布落下,整张脸都变成了黑色的,嘴里面还有泡沫不断冒出来。
“走?有我毒神在这里,你没有机会的!”向不言干瘪的双眼之中,流露出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疯狂之色,见得这么多人被他毒倒,似乎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成就感。
方景初回头看了一下牛皋,问道:“可还能支撑住?”
牛皋一手握住长枪,一手将长刀横在胸前,说道:“如何不能?”
第五百九十七章 毒神显威(二)
“既然如此,诸位兄弟打起精神来,让这毒神看看咱们的风采!”方景初的声音传出,一声大喝,他长剑回收,一剑刺在自己的手臂上,鲜血流出,漆黑如墨水一般,当下他精神不由一振,整个顿然恢复过来。其余的人闻言,均是学方景初,提起精神,勉力厮杀。
向不言的武功不弱,但见得方景初这般了得的逼毒法子,心下不免畏惧,向后面退开去。冯七见状,长刀横击,斩向方景初小二胸膛。
方景初挥剑挑动,将冯七招式化解,同时左脚横扫,踢向他的肋下。冯七展开身法,避开方景初的攻击,提一口真气,来到虚空之中,长刀劈出,一团冰冷之气垂落,这是“天魔刀法”的招数,他和陈八、褚九、卫十虽是算不得天魔老祖的弟子,但也是随其学武功的,这些年来,秦中毫无避讳的传授他们“天魔刀法”,可惜只有他学会了一招半式。
方景初虽然是勉强逼出了毒药,但此时身子虚弱无比,这般了得的一刀,自然不敢硬碰,身法展开,侧移开去半丈距离,长剑从斜击出去,刺向冯七招式之中的破绽。
一时间,璀璨无比的刀光瞬间暗下来,冯七不得已之下只能变招。方景初的招数,随着冯七而变化,当此之际,不论冯七如何防守,皆是被方景初给一剑破解,这般一来,十招不到,冯七却是陷入生死危机之中。
秦中见状,眼中闪过凌厉光芒,右手轻轻绕动,一道指劲射出,打向方景初的后背。方景初一个空翻,退开去十几步,与牛皋并肩站在一起。牛皋些方景初一般逼毒,可惜他的内力修为不如方景初浑厚是以只逼出来少许。
“走!”方景初的声音传出,牛皋不由点头,两人分开逃走,将兵力分散,冯七、付伦领着众人,分别追杀过去。杨存、田师中两人手下的将士,却是形成铁臂一般的防护,将秦中、秦熺、秦桧三人护在中间。
此时此刻,所有前来刺杀秦桧的江湖人,都在拼命逃跑,整个院子里面,乱到了极致。
方景初本是朝着大门那边逃跑的,当下他忽地回头,一剑逼退冯七,而后如闪电般掠出,长剑横扫,将追杀过来的人给击倒十几人,而后一个翻旋,杀向秦桧这边而来。
谁也没有想到方景初此时还有这般心思,猝不及防这些,这些形成合围的将士,顿然被方景初击倒好几个,露出一道口子,方景初没有半分犹豫,长剑咻地刺出,直指秦桧而去。
这一剑,乃是蓄势一击,如离弦箭矢,一往无前,杨存、田师中两大将领,根本就来不及救援。
眼看秦桧就要中招,却在这时,一把锋锐的弯刀旋动而出,爆闪的刀芒形成一道半圆弧光壁。方景初的长剑刺入其中,瞬间被绞成几截,当下他握剑的手虎口裂开,手臂猛烈颤动。
好在方景初非是寻常之辈,当下他体内的真气沿着经脉迅速运转,将侵入的内径化解,脚下发力,向着后面急速退去。
牛皋见得方景初功败垂成,不由暗暗叹息,适才他和方景初嚷嚷着要逃走,为的便是在混乱之中杀个回马枪。可惜终究还是过不去秦中那关,如今除却拼命杀敌撤退之外,却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行了。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鸟毒?怎么感觉还朝着五脏六腑来了!”牛皋使劲摇头,长刀横击,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到这时候,还能站着的,便只有他和方景初了。
方景初一把将牛皋给扶住,道:“坚持住,不管是什么毒,只要离开此处,便有机会解毒!”
牛皋点头,两人并肩冲杀,秦中不出手,根本就没人是他们的对手,一时间,只见得这八仙楼里面,尸体已然成山,鲜血流淌,还有毒气弥漫。杨存、田师中的大军,都不敢向前。
向不言上前来,给了冯七、付伦等高手解药,众人一同杀出,将方景初和牛皋给围困住。
牛皋使劲一摇头,猛地吸一口气,看向已经暗下来的天空,说道:“我可能不信了,你走吧!”
“别啰嗦,今日要走一起走!”方景初长剑一挺,将冯七的刀挑开,左手揽出,抓住一杆刺来的长枪,猛地一带,长剑斩落,而后将枪头往前扔去,穿透了三个人的身子。
牛皋武功虽强,但他已经是花甲年龄,加上向不言的毒药实在厉害,此时是真的走不动了,但这里距离着前面的墙壁,却是只有一丈不到的距离了。
玉孤寒站在屋顶上,看着院中发生一切,双眼不由血红起来,今日之局,谁也无法改变,可惜一代老将,征战沙场,难道最后就要这般没了吗?而他又能做什么呢?一时间,玉孤寒心中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无力感来,若是出手相救,牛皋还能活下去吗?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冒出来,玉孤寒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他双手握得紧紧的,每当要出手营救时,脑海中便浮现方天儒死时的样子。
此时此刻,牛皋是真的不行了,他整个人倒在方景初的背上,叫道:“我真的不行了,你走吧!”
“不行!”方景初的身上,已经有了好几处伤口。此时他眼中的坚定之色,却是不容置疑。
“我孑然一身,本······”牛皋忽然间发现,连说话也变得困难了,神志逐渐模糊,他已经不知道天南地北。到这时候,他明白自己就算是从这八仙楼出去,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因为那剧毒,已经彻底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之中,就算是神仙,恐怕也救不过来了。
关键之时,牛皋咬破舌头,灵台一点清明,他叫道:“走!”
方景初却是在拼命杀敌,攻上来的人,没有一个能近他们身子的。牛皋见得方景初拼命样子,眼中有欣慰之色,接着他大吼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方景初一把抓住,向着墙外扔过去。
在这时候,有好几杆长枪刺杀过来,牛皋双手挽动,将长夺过来来,竭尽全力刺出,一瞬间,只见得扑上来的人,皆是被他的长枪给穿透了身子。
冯七、付伦等人,此时都面露癫狂之色,因为今日牛皋的勇猛,显得他们就像是个小丑一般。此时此刻,他们个个均是面容狰狞,想要好好的羞辱这老将。
第五百九十八章 老将穷途(一)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把你的本事显出来,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杨存一枪刺出,直取牛皋胸膛而去。这一枪要是往心脏位置去的,那牛皋自然是活不成了,可是杨存刺的位置是偏胸膛部位,长枪穿透了牛皋的身子,疼痛传出,牛皋虎目一睁,手中的大刀往前送去。
杨存面色不由大变,急速抽出长枪,然后退开去,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牛皋的枪,也是刺中了他的肩膀,鲜血飞溅,整个人顿然倒飞出去。
抱着猫玩老鼠心态的人,此时皆是露出惊骇之色,他们忘记了,眼前的这老将,乃是一头猛虎,就算是已经奄奄一息,但其威严,其本事,也不是谁人都可挑衅的。
玉孤寒擦掉眼角处的泪水,深深的吸口气,从屋顶上跃下来,他身上散发出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凌厉气势,宛若奔腾汹涌的大河一般卷荡开去,猝不及防之下,冯七、付伦等人均是闷哼一声,不由自主的向着后面退开去。
当此之际,所有的人均是面色大变,他们回过头去,正好见得落下的玉孤寒。各自眼中,均是无比的震骇,要知道他们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玉孤寒凭着一股气势,便将他们震退出去这么远,而且还是整齐后退,这需要多大的劲力?
尤其是付伦,他退出去的每一步,均是在地上留下一个脚印,而且一个比一个深,待到停下来时,双腿已经陷入泥土之中。显然,玉孤寒这发出的招式,大部分是针对付伦而发的。
“玉孤寒,看来你果然别有用心,承认吧,你就是潜伏在宰相府的奸细,一切都是你与仁义山庄在演戏而已,曾经几次失手,也是你从左作梗!”付伦吐出一口鲜血来,尖锐的声音荡开,他脸庞近乎扭曲起来,看上去无比狰狞。
当此之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玉孤寒的身上。他们各自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均是如刀如剑一般凌厉,交织在一起,像是要将玉孤寒给直接杀死。当然,凭着眼神,谁又能杀得了玉孤寒?
玉孤寒却是没有理会付伦,更没有理会那些看向的他的人。他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来一把长剑,毫不犹豫的刺向牛皋的心脏之处,至此,这年过花甲的老将,走完了他这丰富多彩的一生。
“你······”牛皋的眼中,不知道为什么,却是有几分欣慰之色,也许是因为死在玉孤寒的手上,而不是被这诸多的宵小给糟践吧。毕竟不论如何,他曾经都是叱咤风云的沙场大将,平生胜多败少,在岳家军中,乃是最为顶尖的将领。
方景初被牛皋扔出墙去,但他没有就此走了,身子落下,不由一个趔趄,而后面看向城墙,提一口真气,再次翻身上来围墙,恰好见得玉孤寒一剑杀死牛皋的场景,当此之际,他险些崩溃,长啸之声卷荡,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悲凄之意。当下他知晓大势已去,没有丝毫停留,转身跃下,没入黑夜之中。
玉孤寒听得那啸声,身子不由一颤,接着长剑抽出,鲜血喷洒而出,全都是黑色的。牛皋的身子,却是始终都不肯倒下,仿佛一道立在黑夜之中的丰碑,一瞬间,又像是有无数光芒笼罩,令其变得非凡起来。
众人都知晓,这是一座错觉,但是这老将一生征战擅长,战功无数,平生有无数的光辉战绩,此时人们的错觉,便是因为想到了他的战绩而生出的。
秦中、秦桧、秦熺父子三人走上前来,秦中眉头微微皱起,看向玉孤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孤寒心神在猛烈的波动,但神色却是没有多少变化,只听他道:“没什么意思,与其在此处继续浪费时间,还是看看敌人的布局吧!”
秦桧闻言,不由一惊,他只顾着对付牛皋,却是忘记了还有一个史浩在暗中盯着自己,确实有些大意了。
玉孤寒见得众人神色,不由说道:“史浩进宫,请来了圣上,相爷还是快些想好推脱之辞,毕竟您在试探圣上,圣上也是在试探您的!”
秦桧闻言,心神猛烈一颤,他只顾着杀牛皋解气,却是忘记了他能有今日,一切皆是因为赵构,若是赵构对他生疑,从此不信任的话,那他的路便要走到尽头。
如今大宋与金国之间,没有什么战事,是以秦桧这等权臣,用处也没有多少。赵构绝对不是个心软之辈,否则当初也不会任凭秦桧从左作梗,杀死了岳飞。
秦桧权倾朝野,赵构自然清楚的,但他向来有制衡手段,可是秦桧的手,已经伸到军中,今次这场酒宴,有史浩这个大臣禀报,他自然要来好好看看,到底有多少将领来了。
军权,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一国之君,若是让此大权旁落,那就是在自己睡觉的地方悬上了一把利剑。赵构向来聪慧,不是那种卧榻之处,容他人酣睡之辈。
赵构、史浩,还有其余极为朝中大臣,此时已经来到八仙楼的大门之前,秦桧快速将酒楼里处理了一番。羽林军打开大门,走到后面,见得到处皆是尸体,血腥味弥漫,不由皱起了眉头。
羽林军乃是赵构的亲卫军,负责皇宫安全,更是要贴身保护赵构,统领南宫尧,武功深不可测,当下他眉头微微皱起,叫道:“圣上在外面,先不要进来!”
“怎么回事?”赵构眉头微微皱起,他乃是九五之尊,没有人可以阻止其步伐,只是进来见得那恐怖场面,却是险些吐出来。另外,此间的场景,也令他生出来难以形容的愤怒。
“这是怎么回事?”赵构看向秦桧,厉声问道。
秦桧行礼道:“圣上您先出去,此间污垢不堪,待微臣处理好这里的一切,再请您进来!”
“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赵构的声音里面,透发出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威严。他乃是九五之尊,寻常人还真没有胆子去抵抗天子之威。秦桧也是如此,当下他只是低着头,心神不由颤动了一下。
第五百九十九章 老将穷途(二)
至此,秦桧也明白过来,这辈子无法成为赵构这样的人,有些东西,确实是与生俱来的,他秦桧后天如何培养,也无法具备那种气质。
秦桧恭敬道:“是这样的,微臣接了圣旨,于这八仙楼宴请军中诸将,不曾想到逆贼岳飞手下的牛皋生了反心,在此间布下杀局,微臣等人奋力厮杀,这才有了眼前一幕!”
赵构将信将疑,但眼下这后面实在不堪入目,当下他也懒得进去查看,见得死去的人,皆是穿着盔甲的,便信了几分,叹息一声:“牛皋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的,今次就算是有什么不是,但也功过相抵,将其给入土为安吧!”
秦桧闻言,心里虽有不甘,但他还没有胆子违抗赵构的旨意,只得点头答应。他向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得前来的羽林军有将近五六百左右,当下心里面不由一紧,若非是玉孤寒及时到来,将场面及时处理,赵构见得此间真正面目,肯定对他不利。
到这时候,秦桧对玉孤寒的怀疑,不免少了几分,不论如何,至少这等场面,玉孤寒并没有叛乱,而是站在他这边,为他考虑,出谋划策的。
赵构、史浩、南宫尧等人跟着赵构离开了,秦桧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向玉孤寒道:“幸得玉公子及时赶到,不然今日还真是不好收场!”
玉孤寒道:“眼下也不好收场,毕竟这死去的人实在太多!”
向不言走出来,咧嘴一笑:“这倒不是什么难事!”说话时,只见得向不言拿出一个瓶子来,往其中的一句尸体之上倒了一些水,一瞬间,嗤嗤响声不断,白烟狂卷,不多时,那尸体便只剩下了一滩血水而已。众人见状,皆是头皮发麻,对向不言的忌惮,全都是发自心底的。
秦桧见状,恶心得想吐,他道:“留下牛皋这具,其余的全都处理掉!”
玉孤寒道:“圣上的旨意,是要将其入土为安,在下知晓相爷不喜欢见到这贼子,将其掩埋立碑之事,便交与在下吧!”
秦桧点头,带着秦熺、秦中两人转身出了八仙楼,回到宰相府中,父子三人洗了个澡,坐在一起。秦熺率先开口:“父亲,这玉孤寒似乎并不是奸细,看来咱们又被付伦给摆了一道!”
秦桧笑道:“我从来都不相信玉孤寒是奸细,因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断自己的后路,就算是为了表忠心故意的,但是我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今次会相信付伦所言,主要是怕他找另外的后退之路,攀上赵瑗!”
“原来父亲的目的是在此处,只是不知道如今父亲是如何想的呢?”秦中问道。
秦桧道:“今次他连杀牛皋都毫不犹豫,还能有什么想法?此人桀骜不驯,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宝剑,当然,若是驾驭不住,也可能会反噬的!”
秦熺闻言,却是满脸自信之色:“父亲放心,这驾驭手下的手段,孩儿是跟您学的,虽然还没有学全,但孩儿一直在努力!”
秦桧点头:“今晚上圣上急匆匆的赶过去八仙楼,这肯定是史浩的手段,得想个法子,将这老小子给杀了!”
“不如让孩儿去做,包管万无一失!”秦中说道。
秦桧摆手:“我儿的本事,我自然是知晓的,但是咱们须得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让对手抓住把柄,不要说是你,就是府上的任何人,都不能用,咱们养着的那些江湖人,可不能吃白食啊!”
秦熺点头:“他们去做事,不管出了什么问题,咱们都可以撇清楚的!”
秦桧笑道:“撇清楚需要的只是手段计谋而已,最为重要的人,这些人皆是贪婪之辈,做事的时间越长,要的就越多,如真的有意外,咱们可以再找新的,如此一来,便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银子!”
秦桧的手下,可不只是有宰相府中这些人,外面如广越道人等人,才是他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能够进入相府中的,不是真正的能者,便是忠于他的。
史浩回到府上,赵瑗已经等在那里,他急匆匆的走上前来:“怎么样?”
史浩叹息一声:“还是去得完了,参与此次酒宴的,凡是忠良将士,皆是没有一个活下来的,我在回来时收到消息,牛皋将军,便是死在玉孤寒的手上!”
赵瑗闻言,不由呆住,他一直在为玉孤寒开脱,到头来玉孤寒却是杀死了他最为敬重的人牛皋,一时间,他就像是遭到电击一般,心中的刺痛,难以形容。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赵瑗不由说了一句,满脸的迷茫之色。
史浩叹息道:“他走近殿下,也许真如他所说,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我一定要去找他问清楚!”赵瑗生在皇家,又是这般尴尬局面,向来没有没有,唯有玉孤寒将他当朋友,而他的朋友,却是万人唾骂的杀人狂魔,他不论如何,都是坐不住的。
“回来!”史浩一声厉喝,宛若晨钟暮鼓,令得赵瑗瞬间醒过神来,当此之际,他瘫坐在椅子上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仁义山庄,方景初满脸苍白,他抬头看向天空,今夜无月,也没有星辰,阴云密布笼罩,空气中的燥热,预示着将有一场大雨降临。
洪秋雁见得发进出痛苦的样子,不由暗暗叹息,她走上前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是无法改变的,我们要做的,便是终总结经验教训,继续前行!”
方景初听得这些话,心里却是一阵窒息,这些年来与秦桧斗,与玉孤寒斗,几乎没有一次是胜利的,有的人天生便是如此了得,非是简单的总结经验教训,下次便能对付得了的。
“我忘记不了他杀死父亲的那一幕,也忘记不了无数人死在他剑下的场景,如今他竟然连牛皋牛将军也给杀了!”方景初忽然间开口。
站在一边上的洪秋雁,身子却是颤动了一下,因为她明白方景初口中的他,便是玉孤寒了。似乎每一件恶事,每一件杀死自己人的人,都是玉孤寒在做。他仿佛就是一杀神,不论何时,都在与仁义山庄作对,与天下武林作对。
第六百章 何以解痛(一)
“为何当初没有看出他的真面目呢?”方景初满脸的悔恨之色,玉孤寒的本事,来自仁义山庄,可是如今他做的却是不仁不义之事,这对仁义山庄来说,当真是莫大耻辱。
这些年来,云海山庄不断挑衅仁义山庄,因为玉孤寒的事,他没有脸面去辩驳什么,心中无比郁闷,险些喘不过气来。事实摆在那里,再多的解释都是无用的。人要成就好的名声,很是艰难,但要毁掉自己,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
仁义山庄有千古美名,可是如今能看到这些的,又还有几人?他们只会抓住玉孤寒这个把柄,狠狠的将仁义山庄往脚下踩去,似乎只有这般,心里才会痛快。
在这尘世之中,能够锦上添花的人比比皆是,但真正雪中送炭的,几乎没有,到这时候,谁都恨不得踩仁义山庄一脚,这些年来,作为庄主的压力有多大,只有方景初自己明白,别人又有几人能够体会?
“你回去看看勤勤,我一个人待一会!”方景初心神混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洪秋雁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有方景初的人,她心中的痛苦,也不比方景初少多说,站了一会,却是转身出来院子,来到后面的佛堂。自从方天儒死了之后,仁义山庄便多了一处佛堂,山庄的人都认为这佛堂的建立,只是因为林晓霜难以接受方天儒的死,以及为方景初、洪秋雁二人祈祷之所,但他们却不知道,林晓霜真正祈祷最多的人,却是玉孤寒。
在这山庄之内,没有谁的眼睛能有林晓霜明亮,更没有谁比她知晓当初方天儒的情况,要说这世间如今最难做的,时时处在危险之中的,便要数玉孤寒无疑了。
洪秋雁来到佛堂,见得坐在蒲团上的林晓霜,不由叫道:“师父,我该如何开导大师兄?”
林晓霜睁开眼睛:“他看得清楚自己,却是看不清楚别人,今日之事,走出来并非难事!”
洪秋雁闻言,美目中顿然有疑惑生出,只是许多事情,却不好询问。
林晓霜又道:“一叶障目,那只是因为这片叶子离眼睛的距离太近,若是站得远一些,便是青山绿水,处处分明!”
林晓霜这话里面,满是禅机至理,这些年来,洪秋雁的武功在精进,但唯独这格物致知之理,却是半点不明白,牵扯上佛家的东西,更是不要说了。
“师父,我感觉到他心里很苦,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同甘共苦!”洪秋雁又道。
林晓霜道:“众人皆苦,何以求超脱?成佛成人,终究是一般生命!”
洪秋雁更加迷惑,林晓霜的话,她半句都听不懂。林晓霜又道:“不疯魔,不成佛,佛与魔,其实只是一念之差,有的时候,你眼中的魔,甚至是要担起重任的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秋雁,这些道理,终究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但是现在若是你们明白了,不苦了,但就意味着一些东西失败了,凡是换个角度去想,也许便不一样了!”
洪秋雁虽然不大明白林晓霜的话,但她却是听明白了一些东西,迷迷糊糊之间,懵懵懂懂,凡是换个角度去想,也许便不一样了,这说的是他和方景初,还是如今万人唾骂的玉孤寒?
在佛堂里面待了好一会,洪秋雁便转身出去,回到屋子里,见得方景初坐在床边上看着他们的女儿,那眼中的慈祥父爱,已经证明他从悲痛自责之中走了出来,此时她回想起适才林晓霜的话,这才明白林晓霜乃是大智慧之辈,只是话语里的许多禅机,如今她却是明白不过来。
入夜的临安城,与往时并没有多少区别,玉孤寒带着牛皋的尸首,不徐不疾的朝着城外走去,以往杀暗器王林萧、曲雯雯等人,那是假死,可是这次杀牛皋,却是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当时玉孤寒毫不犹豫的出手,只是因为不想牛皋临死还要被侮辱,另外,他也看得出来,牛皋根本就没有活命的可能了。可是不管如何,杀死牛皋的人都是他,当此之际,他心里面已经彻底麻木。
一直以来,付伦都在针对玉孤寒,是以今次他暗中跟着。玉孤寒走进去一家棺材店,冲着那老板喊道:“给一口最好的!”
棺材店的老板认出玉孤寒是杀人狂魔,又见得他带着一具尸体,不免生出恐惧来。玉孤寒此时心神烦躁,见得那老板无动于衷,厉色喝道:“你聋了不成?我要一口你店里最好的棺材!”
那人被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去准备棺材。玉孤寒将牛皋放入里面,丢出去一锭金子,扛着棺材出去临安城,来到西湖边上,他亲自挖坑,将牛皋的遗体给埋下。将近亥时左右,终于将坟墓给弄好了,至于墓碑什么的,还得明日里去找人弄。
玉孤寒累得直接躺在地上,两眼呆呆的看着夜空,正当这个时候,一声轰隆之声传开,闪电横空,酝酿了大半日的暴风疾雨,即将到来。
正当这时,玉孤寒觉察到林中有人,他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坐起身来,歇息一会,便往临安城中走去。
在林中的人,不是他人,正是一路跟来的付伦,若非是玉孤寒心神烦躁,六神无主,他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适才躲在林中,只是因为气机泄露。
玉孤寒尽量让自己保持得冷静一下,至于后面跟着的付伦,倒是不怎么在意,因为他明白,不论付伦胆子有多大,也不敢潜入寒莲居的。
推开院门之时,恰好一道闪电落下,天地间顿然被照亮,整个院子里面,任何物事都能清晰的看清楚。心莲站在屋子的门前,见得苍白着脸的玉孤寒,心中不由一阵刺痛。她明白,每当这个时候,玉孤寒需要忍受的刺痛,都是无法想象的。
付伦跟到寒莲居的门前,只能原路返回。玉孤寒觉察到付伦走了,整个人瞬间崩溃,瘫倒在地上。
心莲急忙上去扶住,问道:“怎么了?”
玉孤寒听得心莲的询问,心里又是一阵刺痛,他抬起头来,忽然间却是放声痛哭。这么多年以来,除却当年在方天儒的坟前,心莲从来就没有见过玉孤寒这般样子。
第六百零一章 何以解痛(二)
“你知道吗?就在不久之前,我亲手杀死了牛皋将军,他为大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曾经与我,也是战场上的战友,他被我一剑给穿透心脏死掉了!”玉孤寒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显得无比冷静,在一边上听着的心莲,不知觉间,却是生出难以形容的冷意来。
“你胡说什么呢,现下被你杀死的人,不是都能救活了的吗?”心莲说道。
玉孤寒摇头:“不,这次救不活了,因为那一剑是穿透他心脏的!”
心莲彻底石化,待在一边上一动不动。她脑海中嗡嗡发响,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已经全都在她意识之外,什么都感知不到。
轰隆隆!
又是一道雷霆打下,天空中的黑云聚拢,豆大的雨点落在瓦片上,发出一连续的响声来。不多时,大禹百年倾盆而下。
心莲回过神来,急忙去屋子里将伞给拿出来,给玉孤寒打上,倒是她自己,却是淋湿了半边身子。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心莲说话安慰玉孤寒,但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玉孤寒摇头:“不,我是故意的,因为我要他死得体面一些!”
轰隆隆!
雷霆漫卷,闪电横空,哗啦啦的大雨,就像是倒下来的一般。心莲听得心神发颤,但是她坚信玉孤寒做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衡量考虑,只是这种痛苦,实在不是常人能够忍受得住的。若玉孤寒是个六亲不认的天性薄凉之辈,看重情义,自然不会有这许多感觉,可偏偏不是如此。
玉孤寒断断续续的说着,此时他左手举起,十指和中指插入右手的手臂之中,鲜血混着雨水流淌,也许这般的疼痛,方可减少心理的痛。心莲见状,不由面色大变,叫道:“你疯了不成?”
玉孤寒却是不理会心莲,似乎只有这般伤自己的**,精神才会有半点的放松。当此之际,他的右手上面,有好几道口子,鲜血被雨水冲刷,不多时,他周边地上的水,都泛着一层淡淡红色。而他的左臂,却满是伤口,雨水洗刷之下,看上去略显狰狞。
心莲看得心惊胆颤,手中拿着的羽扇落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玉孤寒自残。眼中泪水流过脸颊,混着雨水流到嘴里,她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却是痛哭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帮你吗?”心莲的声音里面,带着一股哀求。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崩溃过,为什么老天爷要这般折磨玉孤寒?为什么那些无情之辈,宵小之辈偏偏可以过得很好?
“啊······”心莲一声大吼,她实在受不住了,当此之际,她跪在地上,将玉孤寒的手臂给拉住。玉孤寒浑身一颤,看着痛哭的心莲,整个人更为迷茫了。
“我知道你很在意大嫂,你很在意风儿,为了他们,你一定要保住自己啊!”心莲大声喊道。这几句话,却是说到了关键点上,玉孤寒双目慢慢的变得清明,接着却是一阵咳嗽。
心莲见状,也慢慢恢复过来。将近半个时辰过去,大雨已经停下来,整个院子里面,积水已经能掩过脚背。心莲怔怔的看着玉孤寒,玉孤寒也像是呆住了一般。过去好一会儿,心莲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晚饭早就准备好了,我们先吃饭好吗?”
玉孤寒将心里面的愤怒、不甘、痛苦等情绪发泄出来,此时已经恢复,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两人均是身怀玄功之辈,湿透的衣衫在玄功运转之下,几下子便干了。回到屋里面,心莲说道:“这菜已经冷了,热过再吃!”
玉孤寒没有答话,只是呆呆的坐在一边上,不多时,心莲将菜给重新热好了,两人便开始吃起来。
“今晚上的事,千万不能与红妆和风儿说!”玉孤寒的声音里面,充斥着难以形容的沙哑。
心莲点头:“我明白的!”
玉孤寒道:“明日里我还要去找刻碑之地,为牛将军打造一块墓碑!”
心莲道:“那我就不去了,在家做饭等你回来吃!”
玉孤寒点头,吃过饭之后,回到自己屋里,他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人已经死了,摆多大的排场终究无用,但这墓碑必须得是上好的。
想了许久,玉孤寒将今夜所有一切都思虑了一遍,眼中杀机忽然闪过:“向不言,你当真该死!”
如果不是向不言用毒,今日就算是有其他江湖人救援,还是有很大杀死秦桧的,至少牛皋以及诸多江湖人士不会死。而他,也不用走到如今的地步。
整整一个晚上,玉孤寒就算是闭上了眼睛,也没有睡着,第二日一大早上,他便去找打造墓碑的石匠去了。
在这临安城,打造墓碑的好石匠倒是不少,但玉孤寒却是找了城外的一家,如此一来,方便将墓碑给带过去西湖,另外,城外的人,也认不出他来。
玉孤寒不由暗暗叹息,走到如今的地步,他是真的没有了退路,就算是能为岳飞翻案,他背负的千古骂名,也是洗不去的。其实从开始做出选择的那天开始,他便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只是每次想到这里,心里面总有一股发泄不出来的闷气。
仁义山庄,将近辰时左右,宋百川来到了厅堂上,只听他行礼:“查清楚了,酒楼里面其他江湖豪杰的遗体,被毒神向不言用化尸水给处理了,至于牛皋将军,被玉孤寒西湖边上!”
方景初闻言,心神甚是不宁静,人是玉孤寒杀的,如今他又将其给掩埋,这是几个意思?
“在那片林子里面?”方景初不由问道。玉孤寒曾经与他说过,杀死那些武林高手,便是一座座丰碑,是他战绩的荣耀。
宋百川摇头:“不是,挨着咱们山庄栖霞岭之处,听说是圣上下令入土为安的!”
方景初却是露出讥诮之色:“入土为安?我看这昏君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杀吧,等到忠臣良将都给杀完,只剩下秦桧这种拍马溜须的奸贼,这大宋便是走到尽头了!”
宋百川闻言,不免有几分难受,他恭敬站在一边上,不敢答话。方景初又道:“入土为安便好,牛老将军一生为国为民,却是被我仁义山庄的叛徒给杀了,我实在没有脸面去见他!”
宋百川闻言,只是暗暗叹息一声,如今仁义山庄,可谓是步履维艰,要面对的,不仅仅只是外面有心人的指责,但是心里这道坎子便过不去。这也在情理之中,仁义山庄向来以仁义立身,十几代人传下来的美名,如今却是有毁于一旦的危险。
第六百零二章 杀敌立碑(一)
打造一块好的墓碑,并非是一日两日便能完成的。五天之后,玉孤寒再次来到城外,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打碑的人不认识玉孤寒,认为他是仁人志士,便道:“这石碑乃是为牛将军打造的,这些年来,牛将军处在前线,抗击金兵,金国和大宋议和之后,已依然如此,如果在下收了义士的银子,那有何脸面见天下人?”
玉孤寒听得这话,不免有几分欣慰,当下他道:“这是您该得的银钱,没有谁会说什么的,只是还要麻烦你们将石碑送过去墓地,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这倒是没什么的,唉,也不知道这个天杀的玉孤寒,什么时候老天爷才会把他给收了,这么多好人死在他的手上,以后还有谁敢说奸相的坏话?”那石匠不由说道。
玉孤寒心神猛地一阵刺痛,脸色刷的一白,转过身去,满眼沧桑之色,但接着却又是又几分欣慰的,至少这世间不少人还是站在岳飞这一面的,知晓黑白的。黑白颠倒之地,也只有那肮脏的朝堂之上。那里,是宵小之徒的勾心斗角之所,民间的百姓,还是看到了军人守卫黎民百姓的不易。
在这世上,没有谁是真正的完人,也不是谁都拥有洞察一切虚妄,看透本质的实力。玉孤寒虽然在意外人的看法,但并不放在心上,如今他所做的一切,于这些人而言,便是值得的。
玉孤寒站立一会,便转身离去,进入长安城中,往红袖楼这边走来。向不言用毒,如今江湖公推第一,但凡提到其名讳,就算是顶尖高手,也要忌惮几分。
昨夜里见过他那用毒手段的神出鬼没,玉孤寒也明白盛名无虚。只是对于向不言这样的人,本事越大,对苍生社稷危害反而越大,昨夜里被他用毒杀死的人,少说也有两百之数。
天下人都称玉孤寒是杀人狂魔,但玉孤寒所杀之人,也不比向不言多出多少。只是向不言杀人,很少有人看到而已,也没有太多的人会去注意。如果有人说毒神向不言不杀人,是个仁慈的菩萨,那才会让人真正的惊讶呢。
向不言用毒天下第一,武功亦是在一流高手之境,这样的强者,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杀他?但只要是人,便会有弱点,向不言乃是好色之徒,不论走到何处,他的住所都不会是客栈,而是青楼。
红袖楼乃是临安城中最大的青楼,亦是名满天下的青楼,向不言来了临安,要是不来,才是怪事。
玉孤寒曾经算是这红袖楼中的常客,今日进来,自然得换另外一张面孔。他的易容术不好,但是曲雯雯做了不少面具,如今换上一张,走进红袖楼,确实没有能将他给认出来。
红袖楼中的情况,玉孤寒还是很熟悉的,转了一圈,便找到向不言的屋子。如今心莲已经走了,红袖楼中最漂亮的姑娘自然是沁雅。
相比于心莲,沁雅并没有那么好的命运,在这青楼之中,可谓是受尽了侮辱与白眼,什么客人,只要出的银子到位,这青楼的老鸨,都会要她接客。
向不言活脱脱的就是一截干柴似的,双眼凹陷,额骨凸出,仿佛地狱来的厉鬼,看上去极为吓人,当沁雅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便有说不出来的反感与厌恶,只是向不言下了千金,点名只要她,便没得选择了。
向不言能看得出来,沁雅对他似乎不屑一顾,当下他眼中闪过阴狠之色,心中想到:“在我向不言的面前,就算是就九天下凡的无垢仙子,都把持不住,更何况你也只是个出来卖的婊子而已!”
向不言用毒手段高明,沁雅为其倒上酒之后,他端起酒杯饮下一杯,笑道:“沁雅姑娘陪我喝一杯吧!”
沁雅心中想到:“陪他喝一杯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待会······”她心中为难,但却是知晓自己摆脱不了,当下只是暗自叹息。
酒杯倒满,两人同时饮下一杯,忽然间,沁雅只觉得有些头晕,接着却是浑身发烫,而后心里面顿然生出各种想法来,她已经一摇头,脸色刷的一变:“你在酒里面下毒了?”
向不言闻言,脸上顿然露出狰狞之色,大笑道:“你这婊子看不起人,老子没有给钱?今天老子便要好好的收拾你,让你这个小贱货看看我的厉害!”
说话之间,向不言右手探出,一把抓住沁雅的衣衫,将其给扯烂。沁雅那如玉般的肌肤,顿然间便露出来。向不言更为得意,当下他向着沁雅扑过去。沁雅满脸泪水,就要认命之时,忽然间,一道无形之力生出,向不言背脊发凉,脸色大变,向后退开去,大声叫道:“谁?”
在这时候,屋门自动打开,玉孤寒不疾不徐的走进来,接着屋门又自动关上,他带着曲雯雯做的面具,向不言、沁雅都认不出来。沁雅被下了药,此时就是向不言不动手,她也忍不住自己将衣衫给解开来,俏脸泛红,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妩媚之色。她本就媚骨天生,此时此刻,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动心。
玉孤寒走到桌子边上,将酒杯拿起来,酒水洒出,封住沁雅周身穴道。向不言却是死死的盯住玉孤寒,无时无刻的找机会出手,可是玉孤寒的一举一动,皆是透发出来一股浑圆无暇之感,毫无破绽可言,他根本就没有出手机会。
“阁下是谁,咱们之间有何恩怨?”向不言瞧了玉孤寒许久,始终没有将他给认出来,但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玉孤寒很是恐怖。当下他这话,便是要引开玉孤寒的注意力。声音传出之时,同时手也轻轻动了一下,已经在暗中下毒。
玉孤寒淡淡看了向不言一眼:“用毒的手段,终究只是旁门左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不管用的!”
向不言听得玉孤寒之言,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他横行江湖多年,这是第一次又了恐惧。最让他难受的,是他想努力看清楚玉孤寒的面容,可是玉孤寒的身上,却是蒙着一道迷网,让他看不清楚。
不知觉间,向不言中里面的恐惧更胜。此时此刻,他在找机会向玉孤寒出手,可玉孤寒立在那里,若隐若现的身影,仿佛已经融于天地之间。
这种错觉,直接让向不言额头冒冷汗,呼吸不自主的便急促起来。躺在地上的沁雅虽是被封住穴道的,可是这屋子里面充斥着的,却是玉孤寒强悍到极致的气势。向不言在挣扎,其紊乱的气机不断冲击,令得整个屋子里变成了无形劲力的战场,当下沁雅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第六百零三章 杀敌立碑(二)
在这一瞬间,向不言眼中顿然闪过凌厉光芒,他如同脱开缰绳的野马,忽地冲向昏厥过去的沁雅。玉孤寒见状,身子忽地横移出去,掌间吐出一道劲力,直取向不言的背心。
向不言早就知晓玉孤寒会有这般招式,他这招只是围魏救赵,当玉孤寒的掌劲击出的瞬间,他一个空翻,落到屋门之前,只是还没有伸出手去开门,玉孤寒已经站在他的前面。
向不言不由面色大变,双手聚力击出,击向玉孤寒的胸膛。玉孤寒举手一格,向不言便被震飞出去。不等身子站定,向不言双手齐动,一把毒粉撒出去。
玉孤寒衣袖抚动,劲力荡开,激射而来的毒粉顿然倒卷回去。向不言不由面色大变,当下他一声轻叱,身子腾空,掌劲击下,将毒粉给破开,同时宽大的衣袂卷动起来,好似云彩漫天,四下延伸。
这便是毒神的手段,此时此刻,整个屋子里面,到处皆是毒物,要是换做他人,估计已经化作一滩血水。
玉孤寒也是头皮发麻,真气运转,形成一道护罩,他那些荡开来的毒物,瞬间便被击散开去。向不言见状,身子掠出,打算从后面的窗户跳出。但此时窗户并没有开着,他必须得撞破窗户。
只是这一耽搁的时间,玉孤寒却是一掌拍下,毫无偏差的击在向不言的背心之处。向不言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从空中降落。玉孤寒鬼魅一般掠出,再次补出一掌,呼啸的掌劲击在向不言的头部,直接脑袋开花。
向不言的尸体横飞出去,撞向另外的屋子,一时间,对面顿然传来尖锐的惊叫之声,整个红袖楼顿然陷入混乱之中。
玉孤寒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的沁雅,不免叹息一声,思虑片刻,忽听得有响动从这边传来,玉孤寒没有继续胡思乱想,抱着屋子里面的沁雅,于破落的窗户之中冲出来,当红袖楼中的人来到沁雅的屋门,推开屋门的瞬间,却是直接被里面的剧毒给直接毒到。
眨眼功夫,红袖楼中便有好几人直接被毒死。这件事情,将红袖楼给闹翻了天,无奈之下,只能报案。
宰相府上,冯七急匆匆的来到后面的湖泊,急切说道:“相爷,出大事了,向不言在红袖楼被人杀死了!”
秦桧闻言,心神不由一动,向不言的本事,他是明白的,杀死他的人,会是何等本事?
“立刻去查玉孤寒,看他在做些什么!”秦桧下出命令,冯七急匆匆的出来,往寒莲居来,才知晓玉孤寒今日要为牛皋立碑。
冯七急匆匆的出来,又往城外西湖赶过来。石匠只是帮忙将石碑给运过来,并没有将其立好。玉孤寒正在忙活着将石碑给摆正,见得冯七前来,不由一笑:“冯侍卫是过来帮忙的吗?”
冯七也不是易与之辈,听得玉孤寒的话,只是淡然一笑:“相爷怕你一个人忙活不过来,便让我来了,没想到你倒是快处理好了!”
玉孤寒笑道:“还有前面的拜祭台没有弄好,既然你来了,那便一起弄吧!”
冯七点头,两人将拜祭台安放在墓碑前面,玉孤寒擦了擦汗水,问道:“相爷还有其他吩咐吗?若是没有,我便先回去了!”
“没有了,玉公子做事真是尽心尽责!”冯七不由说道。
玉孤寒看了看这墓碑,道:“冯侍卫有所不知,这座坟墓乃是圣上亲口吩咐的,若是做得不好,对相爷名声有损!”
冯七闻言,心中不由发凛,他如何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当下对玉孤寒,他心中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忌惮。
玉孤寒倒是没有多去理会冯七,转身便走了。冯七回到宰相府,将玉孤寒所做一切,全都禀报给了秦桧,秦桧心中大石落下,不由淡淡一笑:“此事我并没有特意吩咐,便是要看他的反应,甚好,这个玉孤寒不仅是人才,而且还是可用的人才!”
冯七闻言,背脊不由发凉,原来这造坟立碑,其间还有这么多的道道,他向来以智慧自诩,如今看来,这倒是个极大的笑话,以后一定得小心谨慎,不能与玉孤寒和秦桧这种高人过招。
皇宫之中,赵构得知牛皋埋在西湖,而且坟墓还算是不错,当下也是笑了。
所有人都笑了,唯独玉孤寒并没有笑。他并没有回到寒莲居,转身入林子中以后,待冯七离开,这才走到后面,将沁雅的穴道给解开。
沁雅当时虽然毁灭,而且还是被封住穴道的,可是向不言的毒,那还真是寻常人承受不住的。另外,玉孤寒知晓秦桧老奸巨猾,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一个地方为沁雅解毒,只能将其带过来。
在坟墓后面的林子中正要解毒之时,却见得冯七从远处急速赶来,无奈之下,玉孤寒只能快速过来弄石碑,当一切都弄好之后,故意装着离开。
此时此刻,再次回到林子中,玉孤寒便又将那张面具给带上,这才为沁雅解毒。沁雅不仅仅只是中了一种毒,而且其中还有合欢散。玉孤寒解开她的穴道,而后便运转旋动,为其祛毒。这些年来,玉孤寒对人体经脉恐怕比寻常大夫都要熟悉,也懂得许多药理,加上他的不世神功,将近半个时辰过去,终于将沁雅体内的毒给祛除干净了。
沁雅醒过来,见得玉孤寒,先是一愣,接着却是叫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玉孤寒摆手:“不用客气,红袖楼你是回不去了,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沁雅闻言,目露迷茫之色:“以前中想着脱离那火坑,如今出来了,却又该去什么地方呢?”
沁雅藏着的东西,全都在红袖楼中,玉孤寒走得焦急,并没有拿出来,此时她可谓是身无分文。玉孤寒拿出几张银票,递给沁雅:“这是一千两,我知道不是什么大钱,但眼下对你来说,应该还有些用处!”
沁雅却是摆手道:“不行,你救了我,我怎么还能要你的钱?”
玉孤寒:“毒神死在红袖楼,而且当晚上还点了你,如今官府肯定会认为你是杀人凶手,这一点上,算是我对你的亏欠,但我身上,眼下只有这一千两!”
沁雅闻言,不由面色苍白,她成了杀人凶手?那以后该如何过下去?只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向不言可不只是要她,很可能会一刀将她给杀了。成为杀人凶手,比没了小命,似乎还是好了许多,她虽然没认出玉孤寒来,但心里的感激还是有的。
第六百零四章 浮生暂乐(一)
只是这般走了,她身无分文,除却唱曲跳舞之外,她几乎什么都不会,在这尘世中,又该如何生活?想来想去,沁雅还是拿着玉孤寒给的银票,深深一拜:“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还请恩公留下大名,他日若是沁雅有几分本事,能够还上恩公今日赐予时,也好找恩公!”
玉孤寒摆手道:“我既然打算帮你,便没有去多想什么,你武功虽然弱,但寻常人等还是奈何不得你的。咱们就此别过,希望后会无期了!”
沁雅闻言,不由一愣,反应过来时,玉孤寒早已不见踪影,此时她看向玉孤寒适才所站位置,美目中有几许痴迷之色:“难道真的后会无期了吗?”
懂得感恩的人,向来都不会忘记对他们好的人,沁雅这些年来,因为秦熺之故,在红袖楼中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但被秦熺厌恶抛弃之后,几乎每日皆是在夹缝之中求生存。玉孤寒将她给救出来,心里面总会有几分其他想法。想了一会,她只觉得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当下使劲一摇头,转身便离去了。
玉孤寒回到寒莲居中,心莲便把冯七来过的事说了,这些他早已知晓,只是微微点头,而后便回去屋子里面。玉孤寒知晓在秦桧的手下潜伏很是艰难,不会是三天两日,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时间会这般长,转眼之间,又过去六年。
这六年的时间里面,玉孤寒与秦熺走得更近,秦熺为了表现出来礼贤下士,对玉孤寒格外对待,当下宰相府中,不少人是有意见的,尤其是付伦。
但付伦从来也不是什么善人,他将目标转向了秦中。秦中武功绝对是当世顶尖的,但他对于谋略这块,反而弱了许多。这些年来,随着秦桧年纪逐渐增长,宰相府也面临着继承问题。
宰相府关键是在朝堂,如今秦熺在朝中为官,而且还做到了宰相之下的第一人枢密使,这个职位,本来不该是一介文人来担任的,但秦桧权倾朝野,还有赵构点头,谁敢站出来反对?
是以不论怎么看,将来宰相之位,也会是秦熺的。付伦本来首选的辅佐之人是秦熺,可是奈何本事不如玉孤寒,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秦中。
秦中没有机会继承宰相位置,但有一点,他和秦熺的关系很好,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弟,却是好过了亲兄弟。秦中也心甘情愿的辅佐秦熺,如此一来,付伦的位置虽然差一些,但也还算是上得来台面的。
其实这几年以来,付伦一直都在暗中与玉孤寒作对,开始之时,玉孤寒也想过将付伦给除去省事一些。但随着时间推移,玉孤寒发现有这么一个人与自己作对,位置反而更为稳当,做起事来方便不少,也会更得秦桧、秦熺父子二人信任,如此一来,他便没有可以除去付伦的想法,反而是利用他做了许多事情。
这六年以来,秦桧在朝中的位置,已经无人可撼动,凡是反对他的大臣,不是被贬官罢官,便是被杀。他本来以为这次,便可镇住天下人,令天下人畏惧,可是这些年以来,但凡他出门,还是会有人刺杀。
秦桧也早就习惯,对于刺杀,他也没有多放在心上,至于那些想要杀他的人,倒是么几个活着的了。宰相府中,最近有又添加了不少新人。玉孤寒早已习惯,这昏暗的世界中,有人愿意做普照众生的蜡烛,燃烧自己,便有人有要趁着这黑夜多拿些好处,毕竟水混了好摸鱼,而天黑了,看见的人便少了。
玉孤寒来到宰相府后面的湖泊,秦桧正在钓鱼,秦中站在一边上陪着。如今他已经是六十四岁的花甲老人,须发皆是花白了,但精神矍铄,双目中蕴含的凌厉光芒,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了的。
“相爷好兴致啊!”玉孤寒走了过来,如今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了,一口八字须不仅没有显老,反而平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只是名声不太好,如若不然,走出去定然是令人眼睛发亮的存在。
秦桧抬头来,看向四边之处,叹息一声:“这太阳终究是要落到西山之后的!”
“明日里还会升起来的!”玉孤寒随意说道。他知晓秦桧为何会这般感慨,这些年来权力名利大宋朝第一人,他自然舍不得离开人世。
“可是人从出生的那天开始,便一直在往死亡进发!这世上真有能长生不死的神仙吗?”秦桧不由说道。享受眼前的一切,秦桧自然希望能够长生不老。
玉孤寒道:“古来传说不少,但真实如何,谁也不知道!”
秦桧闻言,却是苦笑一声:“实话最是伤人,可我最喜欢的便是说实话的人!”
玉孤寒心中想到:“你是我见过最会吹牛,最会伪装的人!”当下他却是说道:“那是因为在下知晓相爷喜欢听实话,另外,相爷胸襟广阔,不在乎我胡言乱语!”
这话可是将秦桧给夸了一番的,秦桧听过夸他的话不少,但每一次,都是玉孤寒说得最自然,最中听。
“陪我钓鱼如何?”秦桧忽然说道。玉孤寒坐在一边上,将鱼钩上了鱼饵,甩进去湖泊中,两人就这般坐着,直到天黑,却是不见得一条鱼。
“鱼儿要上钩,看来不仅仅只是要有鱼饵,也得讲些运气!”秦桧笑道。
玉孤寒道:“如果没有鱼,要钓鱼也估计是不成的!”
秦桧大笑一声,拍了一下玉孤寒的肩膀,转身便离去了。今日是秦桧让人去找他,这才特意过来的,却没有想到只是陪着秦桧钓了下午的鱼。
玉孤寒知晓,每到这个时候,秦桧肯定都在策划什么大事,之所以没有说,只是临时改了主意而已。玉孤寒反省最近举动,并没有什么不妥,便又离开了宰相府,回到寒莲居。
心莲并没有做饭,因为她知晓玉孤寒今晚上要回无名谷中,只是眼下正是王公贵族们游船之时,不方便出行。
“算算时间,我有好几个月没见到风儿,你说给他带什么礼物好呢?”心莲忽然问道。
玉孤寒闻言,却是下回忆之中,如今他和柳红妆的儿子玉临风已经十岁多了,可是这身上的枷锁,却是还没有打开,每当想到这里,心里的愧疚之意便难以形容。
“这小子性子野,给他什么都不抵带着他四处跑一趟!”玉孤寒说道。
心莲闻言,不由一笑:“这性子和以前的嫂子差不多吧,我可是知晓一些大嫂小时候的风光事迹的!”
第六百零五章 浮生暂乐(二)
玉孤寒也是一笑:“应该是说青出于蓝了!”
心莲噗嗤一笑,对玉临风,她是真的喜欢这孩子,是以不管好的不好的,皆是好的。说话之间,已经到亥时左右。玉孤寒、心莲来到西湖边上,此时游船的人还有不少,但他二人走得隐蔽,加上这些年来算是勉强得到秦桧、秦熺信任,没有人暗中跟着,小船划过去,也没有谁去注意。
“我一直都很好奇,这无名谷当初你是怎么找到的!”心莲忽然问道。
玉孤寒道:“那年武林大会召开,霍家堡的人前来,我们兄妹几人划船比赛,在水上遭遇刺杀,上来岸上,无意中发现的!”
心莲露出若有所悟的样子,两人上岸,将船只给藏好,才走进去谷中不到山里路,来到阴暗狭窄之地,忽然间一阵疾风刮来,只见得一道寒光激射,直取玉孤寒面门而来。
玉孤寒却是一笑,右手轻轻一弹,叮的一声,寒光暗淡,接着却是横移出去几步。光芒再起,横击而出,攻向玉孤寒的腰间。玉孤寒还是随意探出一指,他的动作看似见得,但却是在那光芒来到身前三尺之时将其给顶住。
在这时候,那光芒连续变化无数次,但是每一次都是被玉孤寒给轻易化解,而且不显半点内力,但是招式之上的运用。
光芒照耀之下,只见得一长得极为俊俏的少年不断变幻招式,他那一双星目中,满是倔强之色,似乎不打败玉孤寒,便誓不罢休。转眼之间,五十余招过去,少年忽地卖个破绽,引玉孤寒去攻。玉孤寒面露慈祥之色,右手轻轻一弹,将长剑给震开,身子跟进一步,故意落入圈套中。
少年见状,眼睛不由一亮,长剑咻地向后一收,剑尖倒转,以极为调转的角度刺杀过来,指向玉孤寒的右臂,笑道:“爹爹你输了!”
来人不是他人,真是玉临风,如今他已经十岁多了,又比寻常十岁孩子高半个头来,看上去虽是有几分稚嫩,但宛然已经是翩翩美少年。
玉孤寒轻笑一声,此时玉临风上前来:“莲姨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每次心莲进来无名谷,都会给玉临风带些玩意儿,玉临风终究只是个孩子,那眼里的期待之色,任何人恐怕都无法拒绝。心莲走上前来,牵住玉临风的小手,道:“当然有了!”
心莲拿出来一只木鸟,机关启动之下,竟然真的飞了起来。玉临风却是神色不变,像是不感兴趣,心莲一时间却是摸不准玉临风想法了。玉临风笑道:“我最近几日,都在捣鼓墨家玩意儿,那机关术也多少弄懂一些,莲姨你看我这只木鸟!”
说话间,只见得玉临风拿出一只木鸟来,机关启动,比心莲给的那只还飞得远,心莲见状,终于明白这小子为何是这副神情了。
“风儿这么厉害,竟然会自己做机关鸟了!”心莲满心激动。玉孤寒见状,也有几分欣慰,这诸子百家的东西,全都是他进来时带给玉临风的。这小子极为聪慧,每日里专研,虽是才有十岁多一些,但其见识之广,已然可比拟当世大家。
犹为厉害的,是玉临风看了这些东西,能够将其给运用起来,这一点上,比玉孤寒可不止是厉害一点半点。
三人走进去谷中,忽见得一个身着绿衣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她身子娇小,还没玉临风的肩膀高,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极为灵动,她一上来,便叫道:“临风哥哥!”
玉临风走上前去,两个小孩子之间,倒是玩的不亦乐乎,玉孤寒、心莲两人,倒是被搁在一边了。
这小女孩乃是林萧、曲雯雯之女,取名林悦,乃是高兴之意,其间寄托的,便是作为父母的希冀。
见得这两个孩子,玉孤寒仿佛又见到了曾经的自己和柳红妆,只是那时候,他们稍微大一些而已。
柳红妆这些年来的容貌,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做了母亲以后,更加温柔,见得玉孤寒、心莲到来,脸上淡淡笑意弥漫,美目中有的是幸福之色。
转眼之间,来这无名谷中也有十一年了,曲雯雯夫妇住进来之后,他们制造了不少面具,是以偶尔柳红妆也可以出去看看玉孤寒,看看她的父亲柳乘云,只是去看柳乘云时,每次都只能远远的站着。
十年过去,柳乘云已经是花甲老人,可是他身子极为健朗,武功大进之后,半点老年人的姿态都没有。但不论如何,柳红妆心里很不是滋味,当然,见其一切都好,心里面总是舒服一些的。
柳红妆准备了晚饭,今夜是个大团圆,左秋枝、马伯舒、林萧夫妇,凡是这无名谷中的人,都过来一起吃晚饭。林悦和玉临风这两个孩子,在这谷中,如今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晚饭虽然很晚,但是大家都吃得极为欢乐。
晚饭过后,玉临风又吵着要玉孤寒教他武功。几年以来谷中所有人的本事,玉临风都学得有模有样的,叶鹰的神偷技巧,曲雯雯的易容术,林萧的暗器,吴赫的掌,赵显生的拳,李道松的剑,马伯舒的刀,万无戈的矛,陈战的枪,鲍照新的戟等等,无一例外。就连左秋枝的医术,玉临风也是学得有模有样的。
谷中的人无不感叹,这智慧之了得,实在以妖孽来形容都不足,如今的玉临风,已经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做到的?
玉孤寒的武功,乃是融汇百家之上,成一家之新,当代武林宗师,绝对有他的一席。玉临风聪慧机灵,学谁的武功,几乎一学便会,再加上多年磨练,早已熟记于心,唯独玉孤寒教的,似乎每一招,都能推出无数变化来,每一次都会有新的东西。
少年好强,立誓要将玉孤寒的武功学全,是以每次前来,都要向玉孤寒请教的。玉孤寒见得玉临风喜欢学,而且还学得不错,倒也半点不吝啬,教他学问和做人道理时,便也将武功倾囊相授。
父子两人半个晚上忙活,玉临风还是悟不透玉孤寒的武功,总是觉得拨开一层迷雾,还有另外一层。
玉孤寒见得玉临风一脸好强之色,不由想到曾经的柳红妆,这般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下他不由一笑,道:“今晚上风儿已经学得很可以了,只是学武功、看书,都得循循渐进,今日你悟通的道理,明日里再看时,说不定便会有另外一番见解呢,事世事变化无常,武功亦是如此!”
第六百零六章 少年英侠(一)
玉临风的感受,与玉孤寒所说大体不差,他思绪快速翻转,眼睛忽地一亮:“爹爹的意思是,厉害的武功,是变化无穷的?”
玉孤寒笑道:“这倒不是,变与不变,只是一种理解而已,真正的上乘武功,是该变的时候便变化,不该变之时,便是以静制动!”
“这个我知道,但凡武功,其目的便是要打败对手,要么先发制人,要么后发制人,不论如何,只要打倒敌人,便是上乘武功!”玉临风说道。
玉孤寒点头,接着又给玉临风解说了许多武学之上的见解。只是仁义山庄的“诸贤之剑”,玉孤寒是半点都没有教给玉临风。另外,柳红妆也是如此,毕竟那“诸贤之剑”,乃是仁义山庄的立身根本,如今他们都不算是仁义山庄的人了,有些东西,将其藏在记忆的角落里面便好。
当然,玉孤寒的武功,早已集成百家之说,成一家之言,只在“诸贤之剑”以上,绝不在其下。
寅时将近,玉临风不由打了个呵欠,玉孤寒见状,便道:“咱们先回去休息吧,想不通的问题,明日里继续想便是!”
玉临风点头,他每次都嚷嚷着要玉孤寒教他武功,只是因为与玉孤寒单独相处的时间太少,这般时候,心里面总有几分不舍。回到屋子里面,玉临风洗漱之后,便去休息了。玉孤寒陪在一边上,看得熟睡的玉临风,心里面流淌过的,乃是无以形容的暖意。
转眼之间,一夜的时间便过去了。玉孤寒、心莲两人白日里也在这无名谷中待着,心莲如今也是二十五六岁了,但其还像是个孩子似的,与玉临风、林悦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柳红妆、玉孤寒两人牵着手走进去林间,不多时便来到后面的山谷,只见得前面之处,已经开垦出来不少良田,其间的稻谷长得极为茂盛,一看今年又将会是丰收年。
另外,几处宽阔的土地却是种满了各种蔬菜,绿油油的。
“这些年来,谷中的粮食储存了不少,山里又有猎物,在此间生活,差不多算是要什么有什么,倒是半点不比在山庄时候差了!”柳红妆说道。
玉孤寒点头:“当初谁会想到,此间竟然会成为咱们的家!”
“是啊!”柳红妆将头给靠在玉孤寒的肩上,这些年来的变化,全是在潜移默化之中,只是与玉孤寒在一起时,才明确知晓自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柳红妆了。
当然,柳红妆也还是那个柳红妆,这一点从来不会变。转眼之间,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柳红妆道:“风儿虽然调皮一些,但他很听话,可是最近,他似乎有出山谷的想法,我不是不许他出去,大一些的话,才能更好的照顾自己!”
玉孤寒点头:“临安城中看似美好,实际上却是处处藏着危机,眼下一切未定,我也不希望他有任何的危险!如果真要出来,你便陪着他!”
柳红妆也是点头,玉孤寒道:“我们得回去了!”
临走之前,玉临风却是呆呆的看着玉孤寒,那欲说又止的神情,玉孤寒不免看得有几分心疼。玉孤寒走上前来,轻声说道:“你现在还小,再过一两年,我和你娘亲,一定会带你出去玩的,到时候你若是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我们便不会管你了!”
玉临风没有多言,忽然间却是紧紧的将玉孤寒给抱住。玉孤寒心下叹息,良久过去,才与心莲离开。船只绕开去走,故意不走原来的路,行到湖心之处时,心莲忽然道:“其实现在也没事,城中有咱们,谁敢轻易动手?”
玉孤寒摇头:“你不知道宰相府有多少能人,稍有不慎,便会被他们觉察到一些东西,到那时候,那就真的麻烦了,再说,我从来也不想风儿出来冒险,除非他已经具备保护自己的本事!”
“风儿已经很不错了,如今那些成名的高手,不入一流的,绝对没人是他对手!”心莲说道。
玉孤寒并没有说话,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抱着几分侥幸心理,唯独关于玉临风的一切,他必须做到谨慎万无一失。
戌时之初,玉孤寒和心莲二人船只靠岸,将船只给停靠好了,便往临安城的方向走来。这是在七月,天气甚是炎热,尤其是是在下午时候,空气中充斥着的热气,简直就像是把人给放在蒸笼中一般。
玉孤寒朝着前面看去,只见得有一处茶棚,便说道:“咱们上去喝碗凉茶再走吧!”
心莲点头,走上去茶棚,两人坐在边上,不多时两碗凉茶便上来了。正喝着茶,忽听得一把爽朗的声音传来:“店家,来碗凉茶解解渴!”
玉孤寒和心莲听得这声音,均是不由自住的侧头看去,只见得一个身着儒衫的少年走了过来。这少年十**岁左右,容貌俊朗,端有几分儒侠气质,令人一看,便知晓其不是寻常之辈,成大器是早晚之事。
心莲轻声说道:“这小子长得还真是不赖,尤其是那气质,是自然而发,装不出来的!”
玉孤寒轻声笑道:“好不容易听你夸赞一个男子的!”
心莲不由白了玉孤寒一眼,道:“这小孩子,我都可以做他的妈了,别胡说行不行?”
玉孤寒笑道:“这么说来,你七八岁就嫁人了,才有这般大的儿子!”
心莲瞪了玉孤寒一眼,只是冷哼一声,不与玉孤寒胡扯。店家将凉茶给送上来,咕噜噜的喝下去半碗,这才满脸放松享受的样子。
“如此天气,配上一碗凉茶,胜过山珍海味啊,古人诚不期我,这吃饭是饿的时候香,河水喝水是渴的时候最痛快!”少年自言自语,举止儒雅,此时多的是书生气质。
正当这时,前面传来一阵响动,只见得一行人正追着一对母女跑路。来到茶棚时,那对母女却是被脚下石头绊倒,后面追杀来的人,直接给了那妇女几个耳光,叫道:“跑啊,你给老子跑啊?告诉你们,你丈夫可是把你们给输给我们平元赌坊了的,你这婆娘没什么用处,可是这丫头卖去红袖楼还是值几个钱的!”
“求求大爷饶过我们吧,求您了!”那妇女将女儿给护住,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后面的汉子,却是发出肆意大笑之声,其中一人说道:“放过你们?那谁来给当家的银子?要怪只能怪你那窝囊废丈夫,不过红袖楼还真是一处不错的去处,你家闺女去了,吃喝穿住都包了,没准还能给你生活银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