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布衣血性(二)
寒门学子,一朝登天,在当朝非是什么稀奇事,是以来往行人,几乎没有谁敢多说什么,却在这时,有人走了过来,指着那青年说道:“听说他大哥当初以一介布衣上书天子,辱骂当今宰相,后入大理寺被处死,如今他还敢前来参与科考,真是没半点自知之明!”
“哦,你这么说我也知道了,他大哥好像叫刘允升,听说是个直肠子,当初还为反贼岳飞辩护呢!”另一说道。
那青年闻言,浑身不由颤抖起来,他指着那两人说道:“你们简直是胡说八道,岳元帅明明是被冤枉的,奸相当道,国将不国,我刘允铭孑然一身,不论能不能高中,今次来到临安,也要继续为岳元帅喊冤!”
那两人闻言,被吓得直打哆嗦,急忙转身离去,哪敢回答刘允铭的话?毕竟眼下,朝堂内外都是秦桧的天下。
刘允铭见得这些人反应,一时间不由愣住,接着却是摇头叹息,难道如今已经没有人敢为岳飞喊冤了吗?就连说几句话,似乎也不敢了。
“唉,这是一个黑白颠倒的世界啊,何时才能有见到黎明的曙光?”刘允升不由感慨道。
玉孤寒走上前来,道:“你敢在这街上议论当今宰相,还要参与科考,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众所周知,眼下科考也是秦桧在把持,如果刘允铭想要高中,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可是他性子太直了,又嫉恶如仇,就如当初他的哥哥一般。当年刘允升的事情,玉孤寒也是知晓的,只是还来不及想策略,刘允升已经死在大理寺的牢中。
刘允铭看了玉孤寒一眼,怒声说道:“你动什么?这天下难不成是他秦桧的天下?”
秦桧的爪牙遍布各地,临安城中,一条小巷子里面煮面的,也许都是他的人,此时玉孤寒便感知到有好几人在暗中看着,他们显然是要好好的收拾一下刘允铭。
“我不懂,但是你更不懂,在这临安城中,如果想要活得好些,那就千万别说相爷的坏话,如今你说了,还想科考,还想在圣上面前胡言乱语,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玉孤寒冷声说道。
刘允铭怡然不惧,他不屑的看了玉孤寒一眼,道:“你便是奸相的爪牙吧?这可是天子脚下,莫不成会杀了我?”
玉孤寒露出洁白牙齿,森然一笑:“临安城又不是没有死过人,走吧,接下来的日子自求多福!”
刘允铭闻言,只是冷哼一声,转身便离去了。此时暗中跟着的人,有人过去禀报秦桧,说了玉孤寒今夜的举动。秦桧轻声一笑:“看来你也是识时务的人,只是这刘允铭当真是刘允升的兄弟?”
当初审岳飞案子时,秦桧可是听过刘允升这个名字的,天下间会沸沸扬扬,传出岳飞冤枉一说,后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刘允升。
“来人!”秦桧叫一声,陈八便走进来:“相爷有何吩咐?”
“去查清楚刘允升的底细,看看有没有人从中指使,之后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秦桧淡淡说道。
陈八答应一声,转身离去,最近的事情,都是玉孤寒他们在做,他们兄弟四人,除却冯七之外,其余仨人好久没事做了,不免有几分兴奋。
玉孤寒并没有回到宰相府,他知晓秦桧的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刘允铭的,这种书生,虽是执拗,不通世事,但如今需要的便是他这种人,勾心斗角的名利者,他们才不会理会大宋前途什么的。
玉孤寒暗暗跟在刘允铭之后,不多时只见他进去及第客栈,只是还没有坐下来,掌柜的却是已经将他的包袱搜出来,道:“刘才子,您请离开,我们这客栈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刘允铭闻言,不由一呆,道:“为何?我在这客栈中规规矩矩的,从来不曾惹是生非,又不曾欠下你们的银两!”
掌柜的道:“您不是惹是生非,您是在自掘坟墓!”
刘允铭不傻,瞬间反应过来,道:“我明白了,是因为我骂了奸相,你们便不让我住?”
掌柜的面色刷的一白,哪敢答他的话?刘允铭却是冷哼一声,拿着包袱转身便走。此时客栈中有人道:“可惜了,这个刘允铭才名在外,若是不出意外,状元说不定就是他的了!”
“不识时务,就算是中了状元又能怎样?”另外有人说道。客栈里面的学子,九成的都在说刘允铭的坏话。玉孤寒并没有走远,听得这些人的谈话,忽然间却是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悲哀来,天下学子,皆是这般,那还指望着他们什么?
玉孤寒悄悄的跟上去,见得刘允铭四处找住处,可是这临安城中,竟然没有一家客栈愿意让他住的。玉孤寒心中有一股出不来的气,天下人若都是这般,那又谈何搬倒秦桧,为岳飞翻案?
“愚昧不是你们的错,但是助长奸相气焰,便是你们的错!”玉孤寒轻声自语,继续耿直啊刘允铭的后面。刘允铭找不到住处,只得在城中找了一处没人的破屋。
这人虽然不懂变通,但确实是个人物,在这破屋之中,依然出来在院子里面借助月光看书。玉孤寒知晓,这月光虽是明亮,但要看清书上的字迹,他这般寻常人还是很费力的。
却在这时,巷子中走来几人,他们在陈八的带领之下,直奔着破屋而来。玉孤寒明白,陈八亲自前来,刘允铭便有性命之忧,他目光微微闪烁,眼下他不方便出手,要如何才能够救下刘允铭?
正思虑之时,只见得暗器王林萧和千面王曲雯雯朝着这边走来,当下他捡起一块瓦片,往巷子中扔去。响声传开,不论是陈八,还是林萧他们,均是一惊。
“怎么回事?”曲雯雯不由问道。
林萧摇头:“过去看看!”
两人朝着这边走来,而此时陈八他们已经到了刘允铭的所在之地。这是一处破落院子,进来的大门早就破裂,陈八他们一脚踢开大门,刘允升不由一惊,叫道:“你······你们要做什么?这可是天子脚下!”
陈八冷哼一声:“敢说相爷坏话,不论是在什么地方,都要做好丢掉性命的准备!”
“原来是奸相的人,就算是杀了我,我也要骂那畜生!”刘允铭丝毫不退让,在暗中看着的玉孤寒,不由生出几许敬佩之情,都说书生怕死,但是如刘允铭这般书生,其骨气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的。
第五百一十九章 布衣血性(三)
“找死!”陈八满脸怒色,他一挥手,后面的人顿然冲出,朝着刘允铭扑去。刘允铭只是一介书生,如何能挡得住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汉子?却在这时,几道寒光激射而来,打中那些扑向刘允铭的人,接二连三的惨叫之声传开,院子里面还很站着的,便只有陈八一人了。
陈八抬头看去,只见得林萧和曲雯雯就站在屋顶上,当下他目光微微一闪,道:“何人竟敢阻我办事?”
“奸相的人,我向来都喜欢杀!”林萧说道。
陈八冷哼一声,长刀凭空击出,一道刀芒冲天而起,横击林萧和曲雯雯。林萧身子微微一顿,双手在天空之中划过一道圆弧,劲力弥漫,迎上陈八攻击,轰隆之声传开,虚空之中顿然传来猛烈的震响。
林萧将瓦片给踩碎了几块,而陈八却是不由自主的滑退出去,这一番交锋,显然两人旗鼓相当。林萧站稳身子,一把暗器洒出,分从各个角度打向陈八。
陈八心下来不由一寒,这暗器的角度,实在太过刁钻,以他的本事,此时他感觉到四面八方皆是暗器,而且每一道,皆是朝着他身上的关键穴位打来的。
生死危机之间,陈八双手舞动长刀,刀芒漫卷,纵横交织,化作一道光芒罩子,将自己给笼罩住,那些暗器打来,几乎都被震飞出去,可还是被其中的几道给打中了。
陈八不由怒吼一声,双眼圆瞪,像是要凸出来一般。林啸身子稳住,暗器再次打出,这一次的暗器,比上次的更多,而且更为诡异,飞出之后,像是会在空中转弯,打向人体最隐蔽的穴位。
陈八是真的怕了,先前如果暗器是萃毒的,他已经倒下,眼下这密密麻麻的暗器飞来,这实在是要命。
陈八没有多想,真气调转,快速退开去,一把将院子的破门被扛起来,挡在前面,那些暗器实在厉害,这破门竟然瞬间成了碎屑。陈八向后倾倒,顺地滚出去,这才捡回一条小命,他没有多虑,也顾不上杀刘允铭,转身便跑。
林萧和曲雯雯从屋顶上跃下,看了刘允铭一眼,刘允铭行了一礼:“在下刘允铭,多谢两位侠士相救!”
“刘允铭?那就是那个骂了秦桧没有客栈住的刘允铭?”曲雯雯好奇的再看了一眼刘允铭。
刘允铭先是一愣,接着苦笑一声,道:“如果没有其他人,那便是我了!”
“骂得好,这个奸相就是祸国殃民之辈!”林萧说道。
刘允铭道:“天下人都说骂了秦桧,便不能科考,但是我刘允铭就是要考,而且还要考出来好成绩,让天下人明白,他秦桧一手遮天,但却不是天!”
林萧闻言,双目顿然放光,道:“不错,我听人们都在议论你,凭你的本事,一定能够中状元,到时候朝堂中,便有你带头,与秦桧这奸相斗上一斗,我等甘愿为马前卒!”
刘允铭对于自己的才能甚是有自信,闻言双目放光,道:“二位也是忠义之士,请你们放心,我刘允铭一定会中状元的!”
这场考试,重点还在赵构那里,他需要亲自考较之后,才会点出状元,是以刘允铭才有信心。
玉孤寒知晓,有林萧和曲雯雯在,刘允铭性命无忧,当下便离开了巷子,来到西湖边上,取出藏在隐蔽处的船只,朝着无名谷的方向去了。
陈八回到相府,将情况说明,此时秦桧皱着眉头,有几分心烦,付伦说道:“按着陈兄的描述,此人应该是名满江湖的暗器王林萧无疑,除却他之外,没有谁的暗器能这般恐怖!”
陈八闻言,背脊不由出了一声冷汗,这暗器王林萧,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是寻常顶尖一流高手能够比拟的,他的暗器,就算是如化境的高手,都会害怕。
“我去宰了这个林萧,顺便将刘允铭也给杀了!”秦中忽然说道。
秦桧摆手道:“若是再出手,定然会闹得沸沸扬扬,还是先别理会,毕竟再有两天便要开考了,今年秋闱,你大哥肯定能够取得不俗成绩的!”
秦中听得秦桧的话,这才没有起身,不过林啸这等高手,他自然是想要会会的。
无名谷中,玉孤寒走上前去,见得柳红妆等在那里,不免有几分心疼,他知晓这小丫头的性子,肯定最近都是等在这里的。最近他们见面,至少要三四天左右,是以彼此之间都极为珍惜。
沿着山谷往前走去,柳红妆带着玉孤寒去看李道松他们开垦出来的田土,以及在茂密林中建起的屋子,这里宛然已经有了几分乡村气息。
“要是咱们别管外面的事,就生活在这里,那该多好啊!”柳红妆忽然说道。
玉孤寒道:“希望真的能有这么一天,但眼下肯定是不行的!”
“我知道的!”柳红妆不由一笑。
玉孤寒却是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根本就不能给柳红妆她想要的生活。
转眼之间,已经是两天过去,今日开考,诸多学子排队走进去考场,个个都极为自信。刘允铭没有理会别人的眼光,大大方方的走进去考场。
转眼之间,便是几日过去,考试已经彻底完毕,考得好的人自然满脸笑容,考得不好的,自然有几分惆怅,再过去几日,试卷已经改完,放榜的日子也到了。
对于自己的文章,刘允铭是极为有自信的,再有这可是有天子亲自关注的,他不相信秦桧有这般大的胆子,敢操控整场考试。只是放榜时,那榜首第一名是陈诚之,第二名是秦熺,第三名乃是杨邦弼,而整张榜上,他的名字排在后面的。当此之际,刘允铭整个人彻底石化,心里面的不甘与委屈,实在难以压制住。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刘允铭也见到了自己的名字,他也是中进士的,但是名次已经靠后,连中状元的机会都没有。
刘允铭因为太过愤怒,一口气不上来,直接吐血晕倒,好在林萧他们就在后面,将他给带走了。当然,刘允铭并不知道,这只是他的厄运开始,也许当初不参与秋闱,转身离开临安城,便不会有后面的许多风波。
此时此刻,秦熺也有几许郁闷,明明已经拿到试卷,为何第一名还不是他?当然,这状元还得当今圣上钦点,是以他也还有机会的。
殿试之后,状元是陈诚之,而秦熺是榜眼,位列第二。榜眼也是了得人物,同状元、探花一般,乃是当今圣上钦点,可谓是前途无量,秦熺又是当今宰相之子,自然有很多人上前来巴结。
第五百二十章 舞弊之案(一)
秦熺被人围在中间,处处皆是夸赞话语,一时间将郁闷抛到九霄云外,谈笑甚是有风度,众人不禁感慨,这便是榜眼,这便是宰相之子。
“诸位,为了庆祝高中,今日便请大家去八仙楼畅饮!”秦中忽然大声喊道。
“好,不愧是高中榜眼,大气风雅,我等沾沾您的喜气,希望将来也有一个大好前途!”有人说道。
其余的人附和着,没有一个不说秦熺好话的,当此之际,整个临安城中,处处皆是传秦熺才名。反而状元陈诚之,却是变得默默无闻。
林萧、曲雯雯两人此时在临安城中找不到安置刘允铭的地方,便将其往仁义山庄的天涯归客带去。
“朝堂之上,已经是奸相的藏污纳垢之地,容不下真正的忠良义士,这孩子实在太自信了,眼下出来参与科考,与奸佞斗争周旋,能有什么好结果?”柳乘云叹息一声,满眼愤怒之色。
林啸闻言,不免有几分愤怒:“以您看来,什么时候出来才会有好结果?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得有人站出来说话,不然这天下会成为什么样子?恐怕没有谁敢想象!”
柳乘云没有答话,方景初道:“我知道二位皆是义士,但眼下咱们连连处在劣势,许多事情须得从长计议!”
曲雯雯开口道:“在我看来,从长计议,向来就是一句敷衍大话,那玉孤寒就是抓准你们的心思,才敢为虎作伥!”
“玉孤寒出自仁义山庄,这一点是不争事实,但他杀我父亲,又夺去无数武林人士的性命,乃是十恶不赦的魔头,我仁义山庄自然会想法子对付,但若是诸位有法子,也可行动,只要能够杀死玉孤寒,斗智斗力,全凭你们本事。”方景初忽然说道。
曲雯雯、林萧闻言,不由皱眉。林萧道:“与这种小人,本就不该讲什么江湖道义,如果不是被这些框架给困住,自己画地为牢,那昆仑铁剑、疾风刀他们便不会死了!”
“杀死玉孤寒,令其为武林正道恕罪,这是武林中每个正道人士都应尽的责任,但是你们可曾想过,如果咱们为了杀玉孤寒而不折手段,那咱们又算什么武林正道?另外,最为重要的一点,只要我们为这次行动找了借口,在面对其他事之事,肯定也会有借口,到那时候,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武林正道人士?也只是一群不折手段的江湖小人罢了!”方景初说道。
这世间许多事情,尤其是坚持正义,将自己的身份立正,往往是最难的,什么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什么非常事非常处理,那都是借口而已。
林萧、曲雯雯自然不同意方景初的看法,但是他却极为尊敬方景初,因为他是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但他们相信,这世间许多事情,都是需要变通的,许多事情,也不是简单的对错能够说得清楚的,不论用什么手段,只要他们心中有那份正义之心,坚持自己的信念,过程如何,却是不比太在意。
正当这时,仁义山庄有弟子来报,刘允铭已经醒过来。方景初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了吃的,而他和柳乘云、林萧、曲雯雯三人来到刘允铭的屋子。
刘允铭咳嗽几声,看了林萧和曲雯雯一眼,目露惭愧之色,道:“对不住二位,不说状元,连前三都没进!”
林萧道:“刘兄的才气,我等是知晓的,只管当今奸臣当道,黑白颠倒!”
刘允铭叹息道:“若是能入前三,便可见到当今圣上,为岳元帅喊冤,如今却是没有机会了!”
“这天下为岳元帅喊冤的人,绝对不只是有刘兄,我们的力量虽弱,但也在为此事而努力,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今年不行,还有下年,下年不行,还有三年、四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正义从来都不会缺席,我相信总有一天,岳元帅的冤屈,会得到平反的!”方景初不由说道。
林萧、曲雯雯等人闻言,均是点头,这条路很难走,需要的是坚持下去的毅力和信念,他们都相信自己能够走下去,同样,也希望自己的伙伴不掉队。
秦熺宴请诸多同窗,以及九成参与考试高中的才子们,整个八仙楼里面热闹万分。只是此间的掌柜并不怎么高兴,因为他向来坚信,岳飞是被奸相秦桧害死的,但眼下秦桧权倾朝野,他又是做生意的,只得半个字都不敢说,好酒好菜上去,半点不敢怠慢。
玉孤寒此时就在八仙楼不远之处,听得从八仙楼传出来的热闹嘈杂之声,他也只是暗暗叹息。这世道如今便是这般,以他这点微末之力,如何能够改变?
越是想,越是气愤,玉孤寒端起酒杯,一杯一杯的饮下,那酒馆的掌柜早就认出来他,但知晓他是杀人狂魔,自然不敢多说什么。玉孤寒给了酒钱,起身出来屋子,走到大街上,忽见得大理寺的人骑着骏马,穿过大街,看其行动方向,乃是临近西湖的钱塘门。
玉孤寒目光微微一闪,大理寺重在审理案件,查案几乎都是临安府在做,只有查不清楚的,大理寺才会插手,但如今临安府有神捕江啸,这些年来,若是临安府查不出来的,大理寺一样无法查,成为悬案上交刑部。
如今这临安城中并没有什么案子,大理寺这般大规模的出动,所为何事?怀着疑惑,玉孤寒跟在后面,出来临安城,却见得大理寺的人是往仁义山庄去的。
仁义山庄可是江湖门派,向来与官府没什么交集,玉孤寒见得这般情况,更为疑惑了。
仁义山庄,刘允铭刚刚吃下东西,还没有来得及将碗给送出去,大理寺的人便到了。方景初是庄主,他自然得迎接出来,当下他道:“诸位官爷,此间乃是寻常百姓所住山庄,还请你们原路返回,不要叨扰寻常百姓生活!”
自从李若朴、何彦猷他们被罢官之后,大理寺也成了秦桧的衙门,里面的衙差官员,经过一次大洗礼,如今的大理寺,乃是一处屈打成招,无恶不作之地,是以方景初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那为首一人闻言,却是冷哼一声:“不论此间是什么地方,都不能将成为包庇罪犯的场所,请把刘允铭交出来,不然的话,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柳乘云上前一步,真元运转,气势激射而出,那满脸孤傲不屑,正说话的人顿然被击飞出去,砸在地上吐血,当下他眼中有的是惊恐之色,叫道:“你······你们要造反不成?”
第五百二十一章 舞弊之案(二)
“我们是江湖中人,不是岳元帅,你若说我们要造反,尽管带人前来查便是,不过我这个人手有些重,打死人是寻常之事,如果诸位继续在此无理取闹,说不定真会死几个人,毕竟对我来说,官府中人和寻常百姓,也没什么区别!”柳乘云淡淡说道。
这些大理寺的人闻言,脸色甚是难看,他们平时里作威作福,何曾受过今日委屈?
“你们等着,待我等回去禀报宰相大人,仁义山庄的好日子便到头了!”那为首的头领说了一句狠话,便灰头土脸的带着人离开了。
目送大理寺的人离开,方景初神色忽地凝重起来,道:“此事恐怕会牵扯甚大,刘允铭不能留在山庄,不然咱们会害了他!”
“可是天下之地,何处能有他容身之地?仁义山庄以仁义立身,若是此时让他们离开,会不会有些不道义?”柳乘云没有听进去方景初的话,以为方景初是怕仁义山庄被连累。
方景初道:“师叔,您该明白,一直以来,与秦桧作对的是咱们仁义山庄,今次刘允铭莫名其妙的获罪,这其中肯定有阴谋,而且咱们仁义山庄是被针对的主要对象。刘允铭出去临安,还有活命机会,若是留下来,被咱们仁义山庄连累,是真的会有性命之忧,您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柳乘云回过神来,浑身在猛烈颤抖,当下他擦掉额头冷汗:“莫非奸相真的要对付咱们吗?”
方景初道:“不论如何,刘允铭现在离开,方是最安全的!”
柳乘云点头,进来将情况与刘允铭说了,刘允铭却是大骂秦桧,说自己没什么罪,此时林萧说道:“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看看这奸相到底给刘兄罗织了个什么罪名,咱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也好,这临安城中的风吹草动,我仁义山庄还是能打探清楚的,你们暂且住下半日,一定能够将事情给查清楚!”柳乘云说道。
玉孤寒站在西湖边上,见得大理寺的人去了仁义山庄没有多久,便有急匆匆的回来,心里疑惑更胜,可是又不想变上去问问,思虑之间,便又回到了宰相府上。
才到相府,正好遇上了秦熺。秦熺满脸笑容,走过来拍了拍玉孤寒的肩膀,笑道:“玉兄,那仁义山庄三番五次的针对您,今次我们想了个了得好法子,说不定能将其给一网打尽!”
玉孤寒闻言,心神不由猛烈一颤,回想起适才大理寺的人行动,心里不免有几分焦急,不过他却是一脸镇定,笑道:“谋者向来出谋划策,但是拿捏敲定,还得看主帅,这次军师又出了什么好计策啊?”
玉孤寒知晓,唐剑一直都在针对自己,对付仁义山庄的策略,若真是他出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仇恨。他先将话给说明白了,自然给了自己反驳唐剑的后路,如此一来,也不会得罪秦桧父子,反而将他们给抬得很高。
“走,咱们去厅堂你就知晓了!”秦熺是真的高兴,玉孤寒说的话,他其实半点都没有听进去。
来到厅堂之上,只见得付伦、唐剑、冯七、万俟卨、罗汝祺等人均在。秦桧见得玉孤寒,不由一笑,道:“玉公子来了!”
“见过相爷!”玉孤寒恭敬行了一礼。
秦桧只是点头,接着看向万俟卨,道:“这件案子,你和罗汝祺来审理,一定要证据确凿,不能冤枉了他刘允铭,毕竟是寒门学子,能中进士也不容易!”
玉孤寒听得这话,心下便是一阵颤动,他向来聪慧,将最近的事情联系起来,已经猜到六七成,但是他明显来晚了,秦桧、付伦、唐剑等人商议已经到了尾声。
万俟卨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相爷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罗汝祺也站起身来:“试卷已经调出来,一切证据齐全,刘允铭的试卷,确实与其他几人的相同,一个字都不差,若不是作弊,如何能够这般?”
“好,那你们即刻去处理!”秦桧说道。罗汝祺、万俟卨再行一礼,转身出去厅堂。
秦桧又看了众人一眼,笑道:“今日议事,到此为止,接下来咱们就要看好戏了!”
玉孤寒心里面有千百个疑问,但他明白,秦桧故意这般,很显然是在试探他,若此时开口过问,肯定会落入圈套之中,这一切,肯定又是唐剑策划的。
“也罢,我先忍着,看你们这罗织罪名的勾当要如何做!”玉孤寒并没有多说什么,安静的坐在一边上。
“诸位,咱们好久没有在一块痛饮了,今次安排酒宴,算是为我儿秦熺庆祝,你们一定不要推辞啊!”秦桧此时又说道。
“但听相爷吩咐!”众人答应一声,不多时,酒宴便开始了。
宰相府中一片热闹,可此时朝堂上下,却是闹得不可开交。赵构没想到,这科考刚刚结束,进士名单才刚刚敲定,竟然查出来有舞弊嫌疑。
科考乃是为国家选拔人才,若是有人手段通天,舞弊考试,那选出来的又是什么人才?是以赵构得知这消息,没有多想,直接下令大理寺严查舞弊之案,最终搜出来有四个学子的试卷答题是一模一样的,连半个字都不差。其中,有一人便是刘允铭。
舞弊之案在临安城中传开,当下刘允铭的恶名更是被传得无比响亮。仁义山庄,刘允铭愤怒不可言,他没有中状元也就罢了,竟然还被扣上作弊的帽子,这一辈子真的完了。
“我没有罪,更没有舞弊,就算是大理寺的人来了,当今圣上来了也是如此,我一定要去大理寺申辩,要他们将这一切给查清楚!”刘允升心神混乱,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林萧道:“很显然,这又是奸相的阴谋,如今大理寺已经是将相的大理寺,要是被抓紧去,刘兄肯定会成为第二个岳元帅,如今之计,咱们最好是悄悄的离开!”
曲雯雯点头:“不能再让您成为第二个岳元帅,若是要走,此时此刻,我二人尽量护送你出去临安城!”
“若是离开,肯定会背负臭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不行,一定要将一切给查清楚,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在这时候离开,死在狱中又如何?至少我刘允铭是干净的!我相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奸相手段如何了得,也总会有报应一日!”刘允铭是个倔驴脾气,这般说了,自然不会离开。
“好,既然不离开,那便住在我仁义山庄,只要我仁义山庄但凡有一个人活着,大理寺的人,便不能将你给带走!”柳乘云此时说道。
第五百二十二章 暗破阴谋(一)
“既然如此,那刘兄便留在仁义山庄,我二人前去查探,将一切给查清楚,禀告圣上,还你一个清白!”林萧不由说道。他和曲雯雯一人暗器无敌,一人易容术天下第一,可谓是手段通天,自然有这自信。
“一切拜托二位!”刘允铭站起身来,深深的鞠了一躬。
“别这么说,刘兄虽是手无缚鸡之力,但公然大骂奸相,怡然不惧,这是我等佩服的,能与刘兄成为朋友,是我们的荣幸!”林萧不由说道。
“只要咱们能坚持住,我相信总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那秦桧一时猖狂而已!”刘允铭说道。
林萧、曲雯雯二人点头,而后便都离开了山庄。会客厅堂之上,方景初想了一会,道:“我总是感觉,这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刘允铭虽然公然反对秦桧,但是也没必要大费周章的为他罗织罪名!”
柳乘云道:“奸相是心虚了,凡是与他作对的,有可能成为朝中大臣的,他都会忌惮,刘允铭虽然没有在前三,但中了进士是不容置疑的,这般做法,奸相应该是未雨绸缪!”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师叔您这推测,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也许是我想多了!”方景初道。
宰相府上,秦桧与唐剑在坐,桌子上一炉檀香烟雾缭绕,漫卷而动时,宛若云雾一般变化无穷,淡淡的香味充斥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挂着的几幅山水画在云雾之中,更有几分飘渺韵味。
秦桧不愧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宰相,不论是屋子里的摆放,还是用来衬托的物事,均是透发出来一股高贵而又不失优雅的意境,若不是知晓他是个大奸相,初次见面的人,说不定会以为他是什么了得的高人隐士呢。
“今次玉孤寒的反应并没有军师所说的可疑之处,本相等着军师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呢!”秦桧淡淡说道。
唐剑面色不改,说道:“相爷应该明白,玉孤寒是以智谋著称的,今日如果露出破绽,属下反而觉得不正常!”
“你的意思是,他这个人隐藏得很深,来我相府,只是为了做卧底的?”秦桧不由说道。先前他已经做出判断,这才会接近玉孤寒,这些时日以来,唐剑恰如其分的提醒他,今日终于提出来心中的疑问。
唐剑淡然一笑:“玉孤寒时是什么人,天下皆知,忽然间便杀了方天儒,后面还变成了杀人狂魔,这一切有谁会轻易相信?”
“相不相信,这都是事实!”秦桧说道。
唐剑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相爷接下来看戏便是,只要玉孤寒没有任何动作,那便说明他没有问题,毕竟将要发生的事情,那可是关系到仁义山庄的生死存亡的!”
秦桧点头,他向来有自己的主见,唐剑只是谋者,其建议如何,心里自然有数。
玉孤寒待了半日的时间,直到晚上时分才出来相府,此时整个长安城都在议论刘允升科考舞弊之事,另外,还有人说这作弊仁义山庄也参与了,此时刘允铭就在仁义山庄。
玉孤寒听得这些议论,又想起来大理寺去过仁义山庄,眼下可以肯定,这就是秦桧的阴谋,刘允铭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其真正的目的,是仁义山庄。
玉孤寒的呼吸忽然间便急促起来,因为他知晓,这个计策肯定是唐剑出的。心莲的事,他一直都没有询问唐剑,那是因为知晓唐剑不可能会与自己说,只能暗中查,何曾想到,其阴谋诡计竟然来得这般突然?
“作弊的证据,是刘允铭的试卷与其他几位考生相同,如此一来,肯定是有人暗中调换了试卷,只要找到刘允铭原来的试卷,便可将这桩案子给推翻,从而解了仁义山庄陷入阴谋的危机,可若是秦桧将试卷给毁了呢?”玉孤寒心中七上八下的,思虑一会,他觉得与其在这里猜测,还不如去查查。
想到这里,玉孤寒忽然间有生出警惕来,如果这是一桩针对仁义山庄的阴谋,同时也在针对自己,任何的动作,都能引起秦桧的怀疑。
“好高明的计策,可是眼下该如何解决这个危局呢?”玉孤寒正思虑之时,却见得林萧、曲雯雯二人走进去一家酒馆,要了小菜,开始喝酒。
玉孤寒目光微微闪烁,也走进去酒馆中,问掌柜的要了一壶酒,一碗米饭。此间隐蔽偏僻,酒馆掌柜的没有认出来玉孤寒,玉孤寒当下心里悬着的大石落下一块,等掌柜的过来时,他将自己的那壶酒放在递给掌柜的,小声说道:“这壶酒是为对面的两位朋友点的,劳烦掌柜给给送过去!”
掌柜的不疑有他,将那壶酒给送过来,道:“有位客人为你们点了一壶酒!”
林萧和曲雯雯闻言,皆是一愣。林萧问道:“那客人在什么地方?”
“就在对面的角落!”掌柜的指向玉孤寒先前坐的地方,只是这个时候,桌子处哪有半个人影?
“奇怪,明明刚才还在的!”掌柜的满眼疑惑,不由说道。他将酒壶放到桌子上面,转身百年离去了。
“怎么回事?”曲雯雯不由问道。
林萧拿起酒壶,忽然间一掌折叠得只有大拇指大小的纸条从酒壶底处落下,二人皆是一惊,他们将纸条捡起来,只见得上面还有两粒压扁了的米饭。显然这纸条,是有人用米饭粘在酒壶底下,故意给他们送过来的。
林萧将纸条打开,只见得上面写着一行字:查刘允铭的试卷,一切问题可迎刃而解。
林萧和曲雯雯的方向是去查另外几个作弊的学子,但跑了半日,根本一个都没有见到,他们甚至怀疑,那些学子,都是秦桧捏造出来的,根本就不存在。直到现在,依旧束手无策,当下见得这纸条上的内容,两人均是眼睛一亮,是啊,只要找到刘允铭原来的卷子,一切阴谋,便是不攻自破。
存放学子们考试卷子之地,向来是机密之地,翰林院中的人,也不可轻易进出。但曲雯雯易容之术可以乱真,悄悄进入虽是有几分困难,但并不是不能。林萧见得纸条,整个人的呼吸顿然间急促起来,双目放光,笑道:“有法子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暗破阴谋(二)
曲雯雯见得纸条,眼睛忽地一亮,道:“是啊,咱们怎么会忘记了这根本呢?翰林院可不是常人能够随意进入的,这舞弊之案,是在放榜之后才罗织出来的,卷子已经封存,只要咱们找到刘允铭的试卷,还有什么舞弊之案?”
“对,咱们早就怀疑那些试卷雷同的学子不存在,又找到刘允铭的卷子,就算是奸相一手遮天,但将证据送到圣上面前,他也只能够束手无策!”林萧说道。
“事不宜迟,咱们立刻行动!”曲雯雯说道。
林萧点头,接着却又是皱起眉头来,道:“这是谁在帮咱们?该不会是陷阱吧?”
“就算是陷阱,也要走一趟!”曲雯雯是对自己的易容本事有自信。林萧再次点头,两人结了酒钱,转身百年离开了。
玉孤寒并没有走远,林萧二人的谈话,皆是听在心里,当下他目光微微一闪,如果说那其他几个学子只是秦桧捏造出来的,那刘允铭的试卷应该还在。
“奸相,你自认为一手遮天,可以随意罗织罪名给别人,但这般大的破绽,我将让你明白,不是什么事情,你都能如愿的!”玉孤寒心中自语,接着又想到了另外的一层危险,当夜便又赶到仁义山庄去。
山庄的一切,都是那般的熟悉,可是如今,也变得陌生了,玉孤寒感慨一声,朝着方景初的住处而来。屋子里有灯火跳动,只见得一道人影映在门窗之上,不用多说,是方景初无疑,他还是如以往一般在挑灯夜读。
玉孤寒将纸条绑在一枚飞镖之上,往屋子里面扔去。方景初这聚精会神的看书,忽听得响动传开,双目迸发出来凌厉光芒,厉声喝道:“谁!”
方景初的动作快到极致,开门出来,院子里面空空如也,唯有冷风吹动,带起一阵阵寒意。洪秋雁就住在方景初的隔壁,听得方景初的喝声,走了过来,道:“什么事?”
“适才有人来过院子!”方景初道。
洪秋雁道:“山庄向来守备森严,若是真有人闯进来,肯定不是寻常之辈,这个时候,肯定是为刘允铭而来的!”
“应该如此!”方景初说话之时,回想起那穿透门窗的东西,转身进入屋子里面,只见得一枚飞镖插在桌子上面,上面还绑着一张纸条。
方景初打开纸条,只见得上面写着:奸相阴谋,志在仁义山庄,不能让他们在仁义山庄搜到刘允铭,千面王、暗器王回来,立即为刘允铭易容,让他去守祖宗祠堂!
这几句话虽是简短,但是已经将要害点明,方景初神色微微一凝,正当这时,曲雯雯和林萧回来了。他们今夜去翰林院,只是为了摸清楚其中情况,回来商议之后,再决定易容成谁的模样进去偷取试卷。
方景初将纸条给曲雯雯他们看了,一时间,几人都呆住。林萧道:“我们能找到眉目,也是有人给我们传了纸条,而他指明要我们给刘允铭易容,为何不直接送走呢?”
“很简单,因为眼下这临安,处处皆是秦桧眼线,送走刘允铭,不可能悄无声息,到时候只要官府出动,肯定会被抓个正着,到时候我仁义山庄藏匿罪犯的罪名,便能坐实了,所以估计此时此刻,秦桧也在等着我们行动呢!”秦桧说道。
“这人真是了得,把一切都给算到了!”曲雯雯说道。
“不错,也不知道是哪位义士在暗中帮咱们!”洪秋雁心中想到玉孤寒,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先给刘兄易容,委屈他去我们山庄的祠堂住上一段时间了!”方景初道。
林萧点头,接着曲雯雯便给刘允铭易容,刘允铭不仅仅只是容貌便了,连身材也变了,就算是熟人,不知情之下,都认不出来他。
第二日一大早,大理寺的人在万俟卨的带领之下,直奔着仁义山庄而来。
方景初、柳乘云、牧凌丰三人迎接出来,见得万俟卨,方景初淡淡说道:“不知道大人前来我仁义山庄,有何指教?”
万俟卨淡淡一笑:“什么指教?你仁义山庄窝藏罪犯,好日子到头了,我知道你们很强横,但是今日却是由不得你们!”
声音落下,忽听得一阵响动传来,只见得有上千人马行动,直奔着这边而来。方景初抬头看去,诸多兵马行动,四下行动,将仁义山庄给围得严严实实的,那为首的将领不是他人,正是杨存。
此人乃是秦桧的党羽,当年岳飞的冤案,便是他和张俊等人一手罗织的,见得他,方景初、柳乘云等人,皆是恨得牙齿痒痒的。同时方景初心里也在发颤,仁义山庄如何厉害,也只是江湖门派,秦桧为了对付仁义山庄,竟然调动了军队,如此一来,仁义山庄肯定会陷入生死危机。
如若不是有昨晚上的纸条提醒,今日大理寺的人仁义山庄搜出来刘允铭,那仁义山庄是真的完了。
杨存上前来,淡淡说道:“听闻仁义山庄很厉害,今日前来,是想试试你们有多少斤两的!”
“不要试,毕竟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条,我仁义山庄人虽然很少,但是对上你们这些饭桶,以一当十还是勉强可以的,纵然可以灭掉仁义山庄,但是我可以肯定,今日你们所有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里的!”柳乘云向来性子如火,加上江湖中人快意恩仇的脾性,并没有半点掩饰。
此言一出,万俟卨等人均是心神发凛,因为他们感觉到,仁义山庄的弟子,每一个的眼神都极为坚定,那就像是列阵在前的虎狼一般。
“狂妄,弓箭手准备!”杨存的声音才响起,柳乘云闪电一般横移出来。杨存还没有反应过来,长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面,鲜血留下,当下杨存的眼中,有的是恐惧之色。
“你······你要造反?”杨存的声音,在猛烈的发颤。
“我说过,我不是军中之人,不懂得什么纪律,对于官府中人,向来也没半点畏惧之心,你说造反也好,看不惯你们这些奸贼也罢,你要我死,我便取你性命,叫你的人走,大理寺的人可以进去山庄收人,不然的话,今日咱们就只能鱼死网破!”柳乘云淡淡说道。
剑架在脖子上面,鲜血流了一身,到这时候,杨存还真是不敢说半个不字。再者,这大军的调动,也没有赵构的圣旨,若是动静闹大了,秦桧也保不住他,无奈之下,只得退去。
第五百二十四章 暗破阴谋(三)
万俟卨战战兢兢的,此时半句话都不敢说。柳乘云点了杨存的穴道,交于牧凌丰管,而后看向万俟卨,道:“万俟大人,既然要收人,请把,我先言明,要是收不出来人,你们大理寺必须给我仁义山庄道歉,传书天下!”
万俟卨此时骑虎难下,若是不收,掉了面子不说,回去如何向秦桧交代?若是收人,仁义山庄将人给藏起来,如果自己发现了,看这架势,还不是一样要丢掉小命?
今日之事,给了万俟卨一个提示,那就是千万别和江湖中人起冲突,他们一旦浑起来,那可是什么都不顾的,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这般容易。在这些江湖人的眼中,什么规矩条律的,那都只是摆设而已,难怪赵构曾经言明,官府朝堂,不要轻易涉及江湖。
思虑再三,万俟卨还是决定收人,大理寺的衙差们,此时都多少有些畏惧,但该做到的,却是不含糊,不多时,整个仁义山庄都给搜遍了,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柳乘云看着万俟卨,冷声说道:“万俟大人可要搜查仔细了,若是下次再来闹事,我等便不会有这般好脾气了!”
万俟卨心中虽是愤怒,但他还真没有胆子在柳乘云面前豪横,既然没有搜到人,自然没停留。
万俟卨来到宰相府,将搜人的结果与秦桧说了,秦桧双目险些喷出火来,他道:“这仁义山庄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不相信他们真的敢与朝堂作对!”
唐剑说道:“凡是与朝廷作对的,都不会有好下场,当初的洞庭九寨便是如此,属下建议,相爷可以向圣上建议,派兵攻打仁义山庄,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秦桧知晓唐剑与仁义山庄的恩怨,更是明白赵构圣旨中的言明,当下他只是淡淡一笑:“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们先下去吧!”
唐剑、万俟卨等人退出去屋子,秦桧在屋子里想了许久,终究是没有一个定论。回想起最近几日的事情,皆是听了唐剑的策划,暗中针对玉孤寒。可玉孤寒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过问,这般动作,倒是让秦桧觉得是唐剑在挑拨离间。
想到这里,秦桧便来到玉孤寒的院子。此时正是下午,玉孤寒一个人在院子里面煮茶,生活之悠闲,寻常人自然是比不过的。
“玉公子好兴致!”秦桧还在门口,便开口说道。玉孤寒起身来行了一礼,道:“左右无事,便煮茶打发时间,相爷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秦桧笑道:“没什么事,就是四处走走,闻到茶香,便走进来了,不知道我是否有机会,饮上一杯玉公子亲手煮的茶?”
“相爷客气了,您能饮在下煮的茶,这是在下的荣幸,相爷请坐,再有一会就好!”玉孤寒边说话,便控制火候,那茶炉里面,水汽腾腾直冒,卷动变幻,整个院子里面,似乎都变得迷离多幻起来。
不一会儿,茶水便煮好了,秦桧端起茶杯,饮下一口,眼睛忽然亮起来:“入口滚烫,下喉冰凉,如云雾缠绕,如激流迸发,玉公子的茶艺,果然了得!这般茶水,若不是今日得以一尝,听别人说起时,总觉得不真实呢!”
“相爷过奖了!”玉孤寒答应一声,自己端起茶碗,也饮下去一口,闭上眼睛,确实是难得的安宁享受。
“最近的舞弊之案,玉公子有什么看法?”秦桧忽然问道。
玉孤寒道:“科考乃是朝廷选拔人才的关键,有人不好好学习,却是想着走歪门邪道,如今被揭发,自然要受到朝廷法律的制裁!”
“玉公子说的不错,可是这涉案之人,如今却是在仁义山庄之内,仁义山庄不肯交人,态度强硬,大有与官府为敌的想法,这仁义山庄,玉公子想必是很熟悉的,以你看来,山庄里面何处能藏人?”秦桧说道。
玉孤寒道:“山庄就那么大一点,几座阁楼亭台而已,比起相爷的的这宰相府都不如,肯定是藏不住人的,不过江湖中人,除非是野心者,不然很少有人插手官府朝堂之事,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仁义山庄向来便是如此,他们怎么会将将涉案之人留在山庄?相爷派人去搜查过了吗?”
秦桧目光微微一闪,玉孤寒说的这些,他如何不明白?刘允铭在仁义山庄的消息,是唐剑给的,莫非真是唐剑想要借自己的手,灭掉仁义山庄吗?
“以玉公子看来,这事如今要如何处理?”秦桧问道。
玉孤寒道:“相爷派人去搜查,若是没有人的话,便就此作罢吧,这江湖中人,不比官府朝堂,不太懂什么规矩,要是真正犯浑起来,什么事都是做得出来的!”
“洞庭九寨不必仁义山庄弱吧?可如今还不是被灭了?”秦桧说道。
玉孤寒只是淡然一笑:“洞庭九寨造反,奴役岳州、潭州、襄阳等地百姓,乃是过街老鼠,可谓是人人喊打,当年岳飞奉命剿匪,在下也是参与的,单凭军队的力量,正面进攻,也无法取胜,这还是洞庭九寨成为众矢之的之下,如今的仁义山庄,有天下第一庄的美名,在江湖上可谓是一呼百应,相爷要对仁义山庄开火,面对的便不仅仅只是仁义山庄,而是整个江湖!”
秦桧闻言,心神在猛烈颤动,因为他明白玉孤寒并没有说笑。玉孤寒见状,接着说道:“相爷的手下确实有不少能人异士,可若是与整个江湖为敌,逼迫他们团结在一起,那是一股什么力量,想必相爷也是明白的吧?到时候圣上那里不好交差,相爷也不想出行也得带几十个人,才能够保住安全吧?要对付仁义山庄,不是一朝一夕,还请相爷三思,从长计议!”
玉孤寒这般话,才是真正的让秦桧动容,而且他的意思是,不是不对付仁义山庄,而是不能手段过激,眼下形势,确实如此,秦桧当下深深吸口气:“多谢玉公子解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玉孤寒淡然一笑:“相爷客气了,我只是个谋者,最终如何敲定,还要相爷您拿主意!”
秦桧最喜欢和玉孤寒相处,他不贬低自己,同时还给别人应有的尊敬和空间,确实,谋者如何出谋划策,拿主意的都是他这个主帅,当此之际,他心中却是有几分厌烦唐剑这样的人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有惊无险(一)
仁义山庄厅堂之上,方景初、柳乘云、林萧、曲雯雯等人在座。林萧道:“这些大理寺的贼子,始终没什么底气,被柳前辈几句话,便吓住了。那杨存,一看便是私自调军,若不是还有刘兄的事情要处理,将其捅到朝堂之上,定然可以让他好好的喝上一壶!”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刘兄才是关键,不能再让忠臣义士死在奸相的屠刀之下了,不然的话,天下人会寒心的!”柳乘云点头说道。
“好,事不宜迟,我等立刻就去翰林院封存试卷的地方查探,希望能够查到刘兄的试卷,交于圣上!”曲雯雯说道。
林萧点头,他和曲雯雯出来仁义山庄,便直奔着翰林院而去。仁义山庄厅堂之上,方景初、柳乘云二人都有几分坐立不安。柳乘云道:“翰林院可不是寻常之地,他们真的能够拿到刘允铭的试卷吗?”
方景初沉吟一会,道:“千面王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他们肯定有法子进去找到试卷的,问题是如何面圣!”
“是啊,皇宫大内,可不是寻常之地,如何才能进去呢?关键是拿着这份试卷,要如何解释呢?难不成说咱们从翰林院偷出来的,要为刘允铭伸冤?”柳乘云短于计谋,一时间满脸苦色。
“你说那个给林萧和咱们传纸条的人是谁,他还会帮咱们吗?”方景初忽然说道。
柳乘云闻言,不由生出几分期待,他此时也将希望放在那人,这也不怪他们,眼下肯定没有谁帮得了他们。正当这时,外面巡逻的人大声喊道:“谁!”
方景初和柳乘云皆是一惊,从厅堂出来,只见得牧凌丰的手下立刻追了出去,而他的手上,却是拿着一支飞镖,飞镖上面绑着纸条。
方景初见得牧凌丰手上的东西,眼睛忽地一亮,叫道:“牧叔,将飞镖给我!”
牧凌丰不明所以,但还是递过去飞镖。方景初将飞镖上面的纸条给取下来,只见得上面写着一行字:找到试卷,交于史浩史大人。
“史浩,这人不是那个什么刚刚做了国子博士,调来临安的官员吗?”柳乘云不由说道。
“此人官位不高,在朝中更是几乎收说不上话,而且从来没有公开反对秦桧过,这试卷交于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方景初说道。
柳乘云道:“既然他已经帮过咱们,没必要在这时候使坏,咱们赌一把,毕竟眼下没其他法子,而时间又紧迫!”
方景初此时也没什么好的主意,点头回应。将近亥时左右,林萧和曲雯雯回来了。林萧笑道:“方兄、柳前辈,成功了,刘兄这份答卷,写当真是好,他不中状元,实在可惜!”
方景初接过卷子,看了一下,不由暗暗赞叹,刘允铭之学识,简直是冠绝古今,其行文亦是别具一格,乃是不可多得的胸藏丘壑之辈,可是当今世道黑白颠倒,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展现。
“这份卷子,要送到当今圣上手上,须得交到国子博士史浩史大人的手上,是以还得请二位走一趟史府!”方景初道。
林萧正为如何去见赵构发愁,听得方景初之言,不由露出诧异之色,道:“原来你们和朝中官员也有交集!”
方景初摇头:“不是我们,而是那给我们传纸条的人,我和师叔都认为,既然他前后已经帮了咱们两次,这最后一次想必也不会是什么陷阱,是以我们选择相信他!”
林萧点头,他和曲雯雯二人又连夜赶往史府。史浩年纪与柳乘云他们相差不大,只是小上几岁而已,但一直都是在地方为官教书,被调来到临安,是因为国子博士的职位缺人,加上赵构要制衡秦桧,只得在朝堂上添自己人。
林啸、曲雯雯二人从屋顶上落下,来到史浩休息之所,只见得门窗之上拉长一道身影,看那样子,正在看书。
“谁!”史浩忽地厉声叫道,屋门咻地打开,一道强悍到难以形容的劲力于空中漫卷,冲向林啸、曲雯雯二人。
林萧身子微微一顿,双手旋动,掌劲如同移动的墙壁一般冲开,迎击上去,砰的一声巨响,紊乱的劲力漫卷出去,院子中的花草树木,一瞬间皆是被掀动,半丈距离之内的,皆是化作碎屑。
林萧蹬蹬退开去几步,脸色苍白到极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这位国子博士,并非是文弱书生,而是一位深不可测的高手。
“史大人不要误会,今次前来,是有要事与您相商!”林萧急忙开口。
史浩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他一袭寻常衣衫,留着一口八字须,国字脸,身材八尺有余,极为高大,那浑然天成的气势,非是寻常之辈能够比拟的。
“你们是谁,要与在下相商什么?”史浩的声音传开,气机释放,已经将林萧、曲雯雯二人给锁定。
“在下林萧,今夜前来,是为刘允铭舞弊一案,大人,我们有证据证明,刘允铭是被冤枉的!”林萧说道。
史浩刚刚到临安不久,行事自然得万分小心,当下他道:“证据?你们哪里来的证据?”
林萧将试卷递上去,史浩看了一会,双目绽放出来难以形容的光彩,道:“好文章,如此文章,翰林院中那帮酸朽书生肯定写不出来,这怎么可能会作弊?”
林萧闻言,不由露出喜色:“大人明察秋毫,还请大人您禀明圣上,还刘允铭一个清白,眼下朝中奸佞横行,不能没有刘允铭这等敢说话的了!”
“你们试卷何处得来,我不予以追究,但既然将试卷交到我的手上,便是信任我,接下来还请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事情我来做便是!”是史浩说道。
“一切但听大人吩咐!”林萧回答一声,而后便与曲雯雯一同出来史府,事情办妥,两人心中悬着的大师,总算是落下来了。
“你说这暗中帮咱们的人到底是谁?为何这般神通广大?”曲雯雯忽然问道。
林萧摇头:“他不肯露面,肯定有自己的难处,但只要是一边的,就算是没有见过,咱们也把他当朋友,毕竟如今这世道,敢站出来与秦桧为敌的,实在太少!”
“黑暗的尽头,终究是黎明,我相信咱们一定能够见到曙光的!”曲雯雯说道。
林萧微笑点头,他们的步伐不由快了些许,还要赶往仁义山庄,与方景初他们说今夜之事。
第五百二十六章 有惊无险(二)
玉孤寒一直都在暗中看着林萧他们,适才说的话,他全都听在心里的,当下只是淡淡一笑。让林萧等人去找史浩,是他的想法,此人这个时候进临安城,又是赵构亲自点名的,很显然不会是秦桧的人。当然,这些都是推测,玉孤寒也是在赌,只是他赌赢了。
史浩将试卷看了又看,连夜进宫。子时将近,赵构本已经休息,但史浩这个时候来,定然是有万分重要之事,是以便起来见他。
史浩将试卷给递上去,赵构看了,不由说道:“好文章,好文采,这等文章,如今朝堂之上能写出来的人定然不多,爱卿何处得来?”
“圣上可看试卷的属名!”史浩说道。
科考事关学子前途,大宋未来,为了避免有人看到姓名,情感有倾向,亦或是直接作弊,是以一般情况之下,名字都是密封的。但考完之后,自然没必要再封存上去。
赵构见得刘允铭三个字,眉头微微蹙起,道:“这个考生,似乎有几分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圣上忘了?这刘允铭便是此次科考舞弊之案的当事人!”史浩说道。
赵构闻言,便知晓这其中还有蹊跷,当下他疑惑道:“这卷子此时应该是在大理寺才是,你怎么得到的?”
史浩笑道:“这卷子并没有在大理寺,而是在翰林院的密封室里面,微臣是国子博士,能够自由进出,今日出门,听得民间在议论,说刘允铭此人才华了得,不可能考试作弊,好奇心起了,这才去查看一番,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他的卷子!”
赵构闻言,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也就是说,有人在给刘允升罗织罪名,在大理寺的那份试卷是假的!”
“不仅仅只是那份试卷,就连那些其他作弊学子,也是子虚乌有!”史浩说道。
“可恶,这科考可是关系着我大宋的命运,这些贼子竟然将手给伸进来,诬陷有才之士不说,竟然还想蒙混圣听,此事关系重大,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赵构怒声说道。
史浩明白,秦桧权倾朝野,根本动不了他,沉吟片刻,说道:“圣上,此事关联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朝堂上下,大臣们根本就不表态度,要查出来,肯定难比登天,如今最关键的,是如何保住刘允铭这才子,将来朝堂方有可用之才!”
“还是爱卿想得周全,朕一时愤怒,倒是忘了关键!”赵构说道。
史浩道:“圣上愤怒,那是因为有国之栋梁被陷害,微臣看得清楚,那只是旁观者清!”
赵构沉吟一会,道:“以爱卿看来,这事该如何解决才是最好?”
史浩道:“眼下大理寺肯定没什么证据,圣上下一道圣旨,说是要看刘允铭舞弊的试卷。那些人肯定会慌忙,随意找来一份试卷敷衍。到时候圣上您再将刘允铭找来,拿出这份真的试卷,再看刘允铭的笔迹,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好,就按爱卿说的去做,只是听说刘允铭畏罪潜逃,如何能找到他?”赵构思虑一会,便答应了史浩的建议。
赵构的圣旨,却是让秦桧直接发懵,一直以来,赵构都不会过问这些事情,他才能够一手遮天,操控大理寺,制造无数冤假错案,如今赵构的突袭,却是让他生出警惕来。
“来人,备车,前去大理寺!”秦桧吩咐先去,冯七不多时便把马车准备好了。
秦桧来到大理寺,万俟卨急忙迎接出来,道:“相爷,圣上说是要看刘允铭作弊的卷子,咱们可是拿不出来啊!”
秦桧沉吟一会,道:“圣上忽然这般,肯定是有人说了什么,眼下还得将这一关给蒙混过去,试卷嘛,要多少有多少,你去随意找人写一份便是,至于文章,须得有进士水平,不然还作什么弊啊!”
“这假造试卷,可是欺君之罪!”万俟卨有些为难说道。
秦桧淡然一笑:“这些年来,你我做的欺君之事还少?放心,只要我不倒下,你们都会没事,这是我的承诺!”
万俟卨早已骑虎难下,与秦桧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然,他心里其他的想法,此时还不是表现出来的时候,听得秦桧之言,心下稍安,随即找人些文章去了。
林萧在江湖上暗器王的名声极为响亮,史浩很容易便找到他。林萧行礼之后,不由问道:“大人找在下,不知道有何指教?”
“你们帮刘允铭,肯定知晓刘允铭在什么地方,我要见他!”史浩说道。
林萧沉吟片刻,将刘允铭从仁义山庄带过来。作为国子博士,史浩当然要好好的考考刘允铭,对于刘允铭初生牛牛犊不怕虎,耿直的性子,史浩甚是喜欢,尤其是了得才华,最为闪亮。
“明日早上,我会带你去朝堂之上,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你心里有数,另外,骂秦桧的话暂时还是别说了,一个人要懂得保护自己,方能做大事!”史浩说道。
在仁义山庄的几日里,刘允铭想了许多,早已明白过来,单凭着一腔热血,要做大事,是远远不够的,有些时候,直言不讳,嫉恶如仇,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甚至会连累他人。当下他道:“学生明白的,今后学生做事,一定会三思而行!”
史浩点头,而后便将刘允铭给带走了。第二日朝堂之上,万俟卨、罗汝祺两人将假试卷拿上来,赵构看了一眼,当真是满眼火气。
“朕这里也有一份试卷!诸位爱卿可以传着看看!”赵构将刘允铭的试卷拿出来,司礼太监传给诸多大臣。秦桧见状,却是心下一寒,只管低着头,一言不说。
接着,赵构又将刘允铭给交上来,让他当场作了一首诗,字迹摆在那里,群臣一眼便能分辨出来真伪,至此,刘允铭舞弊之案有惊无险结束。
早朝之后,赵构将史浩叫到御书房来,道:“以爱卿看来,这刘允铭该如何安排?”
史浩道:“刘允铭有才华,但其锋芒太盛,在这朝堂之上,肯定难以生存,反而被奸佞所害,不如将其放到地方去锻炼,待其能独挡一面之时再召回朝中!”
“嗯,朕其实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你说让他去什么地方好呢?”
“不如让他去温州做太学正吧,眼下年轻学子不少都是心高气浮之辈,他做了太学正,可以引导学子们往正确的方向走,希望将来的朝堂之上,多一些为国为民的正直好官!”史浩说道。
第五百二十七章 心乱入局(一)
“嗯,爱卿这番话朕甚是赞同,便让他去温州做太学正,好好历练一番,也可以为大宋发掘人才!”赵构点头说道。
“微臣替刘允铭谢过圣上!”史浩答应一声,出来皇宫,将刘允铭找来,说明让他去温州做太学正的主意。当年史浩也是温州太学正,刘允铭懂得史浩的意思,当下恭敬行礼:“多谢大人栽培,学生一定会在温州好好做事的!”
史浩点头:“你要明白,地方做官,是很锻炼人的,而太学正,要管的是书院纪律,学子的未来,圣上让你去做太学正,就是希望多一些你这样的人,希望你千万不要辜负我和圣上的期望!”
刘允铭闻言,双眼之中迸发出来难以形容的光芒,当下他跪在地上深深一拜,而后便出来史府。
这一切,全都没有逃过秦桧的监视,得知这一切之后,秦桧当真怒不可遏:“可恶,这个史浩刚来临安,竟然一声不响的便与我作对,一个小小的国子博士,不过六品芝麻官而已,谁给他的胆子?”
付伦道:“既然这个史浩不懂好歹,那便将他处理了吧!”
“对,这老小子实在不知天高地厚,得给他写颜色看看,让其他人明白,与宰相府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陈八说道。
秦中道:“父亲只要您一句话,孩儿立刻便去将他的人头拿来!”
“胡说什么,要杀也得找个罪名,毕竟这是朝廷命官!”秦桧说道。
秦中是个武痴,但论到出谋划策,确实不及在座的唐剑、付伦他们的一个零头,闻言只是满脸郁闷之色。
秦桧看向玉孤寒,道:“玉公子有何见解?”
“以在下看来,这个史浩动不得!”玉孤寒说道。
秦中冷哼一声:“你是我秦家的人,还是史浩的人?”
秦桧摆手,阻止秦中继续发言,接着问道:“玉公子的理由是什么!”
玉孤寒道:“正如相爷所说,史浩一个六品小官,如何有这般大的胆子,敢与相爷作对?唯一的解释,便是他背后有人,而且这个人,肯定在相爷之上!”
秦桧闻言,浑身不由猛烈的颤抖起来,因为他明白玉孤寒的话。冯七却是道:“玉公子这是胡言乱语,眼下朝堂内外,还能有谁的位置在相爷之上?”
“不可胡说!”秦桧的声音里面,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严厉,冯七急忙闭上嘴,他向来聪明,瞬间便反应过来玉孤寒说的是谁,当下心神也是在猛烈颤抖。
“而且史浩刚刚来到临安,对一切都不熟悉,肯定做不成这样的大事,唯一的解释,一切都是他身后的人授意的!”玉孤寒补充说道。他这般言语,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要保住史浩,若是这朝堂上下全都是趋炎附势之辈,将来何谈什么搬倒秦桧,为岳飞伸冤?
“多谢玉公子解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秦桧说道。
玉孤寒、唐剑、付伦、冯七等人全都依次离开,秦中这才道:“父亲,这玉孤寒的建议,对咱们没有什么有利的地方,您为什么要答应?”
秦桧道:“我说过,这玉孤寒才是大智慧之辈,果然半点不假,今日他说史浩背后的人,难道你们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吗?”
秦熺道:“是当今圣上!”
“不错,我是当局者迷,早就应该想到这一层的,史浩在做事,背后的一切,确实是圣上在操控。而圣上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要制衡咱们秦家!”秦桧圣上略显凝重。他明白被君主猜忌的危险,当此之际,唯一的法子,便是消停一些,只要赵构看不到威胁,他秦桧还是那个权倾朝野的秦桧。
“孩儿明白了,最近一段时间,会约束下属,管好自己的!”秦熺不由说道。
秦中也明白过来,可是对于玉孤寒,心里总是有说不出来的厌恶,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玉孤寒回到自己院子,心神略显松弛,脸上有淡淡笑意,如今潜伏在秦桧手下,要在短时间之内将其给搬倒,显然不现实,但可以阻止他残害忠良之士,也是一件大功德,渐渐的,玉孤寒已经习惯自己的身份。
在这宰相府的日子,他最期盼的,便是夜幕降临,因为只有在夜里,他才能有机会去无名谷见上柳红妆一面。他能坚持下来,除却心中信念坚定之外,最为关键的便是柳红妆。只是今夜,他并没有去无名谷,因为今日出谋划策之后,不说秦桧,唐剑肯定也是紧紧盯住自己的,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够露出任何痕迹来。
夜渐渐的深了,在这强敌环伺的环境中,玉孤寒一点睡意都没有,不是这里不安全,相反,这里如今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因为他心里想着许多事情,是以难以入睡。
“不知道还需要坚持多久,但至少如今我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和毅力,义父,您在天上还好吗?孩儿想您了!”玉孤寒不由低声自语,星目之中释放出来的,是难以形容的思念。
在敌营之中,还要与敌人周旋,时时都是踩在刀尖上生活,还不被天下人说理解,日日夜夜的唾弃辱骂,人人见之,皆是喊杀喊打,宛然过街老鼠,这般生活,寻常之辈如何能过得过来?
玉孤寒深深叹息一声,正如方天儒所说,总有个人要担起这一切,既然有这个人本事,便不应该推辞,这个时代,有许多人注定千古留名,而有的人注定千古骂名,可是这其间的来来去去,真实了解的又有多少?玉孤寒的心里面很苦,因为他要做的事很难,可他心里总也有几分甜意,因为他一直有一个期盼,那就是苦尽甘来,可是真的会有证明一天吗?玉孤寒他自己并不知道。
无名谷中,柳红妆同样没有睡下,但如今的她,已经学会冷静,没有了以前的跳脱性子。原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古言也并不完全正确,此时的柳红妆,性子已经在日积月累中潜移默化,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不改变又能怎样,这天下间愿意陪着她一起疯的人,如今不能陪在身边,那她疯给谁看?月圆或是月缺,皆是一般,不能团员,可心里的那几分期盼,总能支持者生活继续。
月儿上了中天,清风吹动,初冬的季节带起继续寒凉之意,柳红妆不经意间微微颤抖了一下身子,回头看上,只见得左秋枝朝着这边走来。
“放心,他要是能来,总不会吝啬的,你日日夜夜的站在这里,每一次回来,最不好受的反而是他!”左秋枝说道。
第五百二十八章 心乱入局(二)
“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是想看到他走进来这山谷,想要他第一眼便看到我,而我,也能第一眼看到他!”柳红妆说道。
左秋枝并不明白那女之情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但是见得柳红妆坚定自信的神色,心中也会有几分异样。
“回去休息吧,明日你要和我去天台山一趟,将一些医书给带过来,眼下李道松、马伯舒他们的性命是保住了,但要恢复其武功,还得些时间来研究,我得重新翻阅一下医书!”左秋枝说道。
柳红妆闻言,美目眨动,不由一笑:“其实我以前认为姐姐什么都懂,尤其是医道方面,如今看来,我们都是平凡人!”
“不是平凡人,难道还是神仙不成?你这丫头!”左秋枝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可是有的平凡人,却是能做出不平凡的事来,就如你的寒哥哥一般,要是换成一般人,心理压力,就足以令其崩溃!”
柳红妆闻言,双目之中闪过骄傲之色,这天地间,只有一个玉孤寒,在她心里面,谁都比不过玉孤寒的。
“休息吧,明日你要赶路!”左秋枝再次催促道。
柳红妆点头,二人一同回去,她们所住之地,离着李道松等人的住处有一段距离,木屋在山脚下,临着溪水而建,一走过来,便听到喧哗的溪水,月光笼罩之下,跳动的水花宛若珍珠一般,在林子中明光闪闪,任凭是谁,处在这等环境之中,也会平静下来。
第二日一大早,柳红妆便与左秋枝出来无名谷,赶往天台山去了。
宰相府上,玉孤寒还是如往常一般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正当这时,唐剑走了过来。
“阁下的手段真是了得,但这里是相府,许多小动作要是被相爷看到,后果不用我提醒你吧?毕竟咱们是仇人呢!”唐剑这般言语,有几分公然挑衅之意。
玉孤寒神色淡然:“多谢提醒,同样的话也送给你,那些小动作相爷不是看不见,只是不想理会而已,你要报仇,随时恭候,但如果你当真有半点良心的话,还请告知心莲的下落!”
唐剑闻言,却是一笑,只是那笑意之中,透发出来的是难以形容的森寒冷意,他脸色渐渐狰狞起来,嘴角抽搐,说道:“你觉得可能吗?玉孤寒,我现在觉得杀了你没什么意思,我要你痛不欲生!”
玉孤寒道:“如果你想要在心莲身上做手脚,还是死了这条心,自从仁义山庄的事发生之后,痛不欲生,对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你还是杀死我较为直接一些!”
唐剑只是冷哼一声,玉孤寒是个了得对手,他自然需要时时刻刻都警惕小心,才能够对付得过来。与玉孤寒相斗,眼下不仅仅只是要报仇,更是因为在其中找到了一些乐趣,一些支撑着他人生的意义。
“阁下若有兴趣,坐下来喝杯热茶,不然还请离开,此间乃是我玉孤寒的私人院子,不希望有人打扰我喝茶!”玉孤寒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满脸的享受。
唐剑觉得无趣,转身便离开了。玉孤寒睁开眼睛,凌厉之色卷动,轻声自语:“希望你不要讨厌到让我不得不杀你的程度!”
临安城中,龙鹰与陈四海在座,龙鹰道:“陈总镖头,咱们的机会来了!”
“你是说对付玉孤寒的机会?”陈四海双眼不由发亮。这段时间以来,他和龙鹰都在找机会出手,可惜一直没有。
龙鹰点头:“适才我手下的人发现了柳红妆的踪迹,她和神医左秋枝正往着天台山赶去,不论如何,肯定还要回到临安的,咱们在路上设伏,将柳红妆给捉住,引诱玉孤寒上钩,到时候布下重重陷阱,我不相信杀不死他!”
“这手段确实有几分卑劣,而且很可能会得罪仁义山庄,但你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行动吧!”陈四海道。
龙鹰忽地脑筋一转,道:“柳红妆和左秋枝去天台山,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玉孤寒不可能不知晓,不如咱们给玉孤寒传信,骗他说柳红妆就在咱们手上,引其上钩,若是能杀死他,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可以不得罪仁义山庄!”
陈四海道:“这计策说不定这能成功,不过咱们兵分两路较好,一路设伏,一路则是截住柳红妆,如果第一条计策不成功,第二条肯定能成!走到这一步,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仁义山庄了!”
“陈兄说的是,不如我设伏,你去截住柳红妆如何?”龙鹰说道。陈四海没有多想,只是点头。
玉孤寒并不知道,眼下一转针对自己的阴谋正在进行,他闲着没事,总是喜欢出来走走,到偏僻之地,见得酒馆掌柜认不出来他,真彩坐下来,要两壶清酒,坐下来慢慢品尝。别人品酒,那是真的好酒,可是如今玉孤寒品酒,只是尽量让自己宁静下来。
却在这时,一道寒光从侧面激射而来,带起凌厉之风,玉孤寒右手探出,掌间劲力吞吐,将寒光给抓住,那是一支飞镖,上面绑着一掌纸条。玉孤寒将纸条打开,上面写着:欲要救柳红妆,一个人前来临安城外十里处的山谷。
玉孤寒见得这张纸条,整个人瞬间崩溃,浑身气势紊乱卷动,激得虚空发出沉闷响声,他前面的桌子板凳,经受不住那劲力的冲击,一瞬间全都化为木屑。酒馆的掌柜见状,不由露出恐惧之色,战战兢兢的立在一边,不敢说一句话。
“是你吗?唐剑,我说过,你一定不要讨厌到让我不得不杀你!”玉孤寒沙哑的声音里面,透发出来难以形容的愤怒,双目之中的杀机,形成一道道恐怖的漩涡在猛烈旋转。柳红妆是玉孤寒不可触碰的底线,这天下间,不论是谁,但凡触及,玉孤寒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将其杀死。
过去将近半盏茶的时间,玉孤寒将气势收敛,往另外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锭银子,足以付清酒钱已经桌子板凳损坏的钱。
玉孤寒此时很想回去无名谷中看看,证明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可是心中的慌乱,终究是促使他快速出城,往纸条上指定的方向奔去。
将近半柱香左右的时间,玉孤寒来到了纸条上说的山谷,此间长者的全都是常青树,虽是在冬季,但这些树木也极为茂密,在山谷中延展开去。玉孤寒虽是厉害,但他终究不是神仙,是以此时山谷中是什么情况,都不得而知。
当然,此间乃是龙潭虎穴,已然是不争事实,玉孤寒整理心情,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五百二十九章 杀性大发(一)
“唐剑,我来了!”玉孤寒走进去林子中,运转玄功,声音在山谷之中传荡,回响不断。埋伏在暗处的龙鹰听得玉孤寒的声音,却是一愣,心中想到:“唐剑?莫非是秦桧手下的那个唐剑?不对劲啊,他们不是同为秦桧的爪牙吗?”
龙鹰并不知道唐剑与玉孤寒之间的矛盾,但此时布置的陷阱已经启动,他轻轻拉动挂在一株大树上面的绳子,一连续的轰然之声传开,只见得无数削尖了的木桩朝着他激射而来,携裹着万钧之力,这可是比箭矢还要恐怖的布置。
玉孤寒大喝一声,长剑舞动,剑光刀芒,宛若一道水波一般漫卷,四面八方激射而来的木桩,一瞬间都成了木屑,朝着后面的林子中打去。接二连三的惨叫之声传来,躲在暗处的龙鹰等人,均是看得满脸怒色。
“唐剑,你这般卑劣的手段,以为就能对付我吗?”玉孤寒的声音传出,身子快速前进,于林中穿梭,不多时,只见得前面的空地处立着一根木桩,而木桩上绑着一个人,头部是用黑布袋套住的,但是身材是女子无疑,与柳红妆相当。
玉孤寒见状,可谓是心胆俱裂,当下他一声大喝,一跃而起,闪电一般扑向前面。却在这时,那个被黑布套住脑袋的人手轻轻一动,绑在木杆上的绳索齐齐断裂,黑布也是瞬间裂开,她的右手点出,一道劲力激射而出,正是闻名江湖的“梭罗指”。玉孤寒猝不及防,心神慌乱之下,却是中了一指。
原来这被绑在木桩上的人不是他人,正是梭罗指施小雨。玉孤寒闷哼一声,退开去几步,此时伞一般的大树上,有几十人同时掠下,长刀斩落,刀光交织,将玉孤寒给笼罩其中。
玉孤寒先前已经中了一指,眼下这了得杀局,更是极为要命,生死危机之间,他躁动的心神瞬间安宁下来,那就像是一面铜镜,能将一切都给映照出来。在这一瞬间,他双眼之中迸发出来前所未有的光芒,长剑刺出,光芒漫卷,猛然间搅动起来,那剑气旋动,宛若一处泉眼迸发出来的泉水,冲向天空之中。
铿锵之声传来,火花溅开,一瞬间,从树上扑下来的人,将近有七八人毙命在玉孤寒的手上。此时施小雨一声轻叱,指间在发力,攻向玉孤寒的后背。
玉孤寒神色不变,长剑圈动,剑光宛若一道光圈漫卷,迎上施小雨的指劲。施小雨不由一惊,她的指劲如何浑厚犀利,此时也挡不住玉孤寒的剑芒森寒,当下她急速向后面掠出,避开玉孤寒的攻击。玉孤寒身子一顿,身在空中,双臂摆动,宛若大鹏展翅,长剑挥动,以调转古怪的角度攻出,一瞬间又有五六人毙命在他手上。
“施小雨?竟然会是你们?在下自认为与尔等没什么仇怨,为何要设下针对我?”玉孤寒的声音里面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冷意,一切都是因为这些人以柳红妆来设局。这一次是假的,或许下一次便是真的了,是以玉孤寒不可能不愤怒。
“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每一个被你杀死的武林同道,都在向你索命,杀你,需要什么理由?”施小雨冷声说道。
玉孤寒闻言,阳光更为森寒,当下他咧嘴一笑:“原来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已经不讲规矩了?若是如此,你们与我又有什么区别?不,你们或许比我还要卑劣,只是一群卑鄙小人罢了!”
“住嘴,你以为这般巧言令色,便可躲过一劫?今日杀局,便是为你而设,为杀死你,我等可以成为卑鄙小人,背负千古骂名!告诉你也无妨,眼下柳红妆确实在我等手上,你若是真的在乎她,那便束手就擒,不然的话,你们便一起去见阎王,为死去的武林通道恕罪吧!”龙鹰从林子中走出来,满脸怒意的说道。
玉孤寒见得龙鹰和施小雨,心中满是疑惑,今日这个杀局,实在透着难以形容的诡异。另外,龙鹰和施小雨,都曾经参加北伐,曾经是战场上的战友,今日对上,不免有几分惆怅。
“就是为了杀我,所以你们可以用任何卑鄙无耻的手段?好一个武林正道,杀人的是我,一切与柳红妆有何干系?好,杀人者人恒杀之,今日我玉孤寒杀死你们,也不会有任何愧疚,来吧,咱们拼个你死我活!”玉孤寒怒声说道。不论龙鹰和施小雨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扯到玉孤寒的底线柳红妆,此时此刻,他双眼中迸发出来的杀机,凌厉得几乎快要凝实了。
施小雨、龙鹰皆是感知到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似乎他们已经被固定住,身子移动都极为困难。在这一瞬间,龙鹰发出一声大喝,“天鹰九变”使出,冲开玉孤寒的杀机笼罩,一招一式,皆是凌厉霸道到极致。
玉孤寒神色不变,一剑挑出,变化无端的剑芒忽地聚拢,宛若一朵盛开的花朵,忽然间花瓣全都合上。威势全消之下,仿佛他整个人一瞬间已经不在人世间,龙鹰那凌厉无匹的招式,一瞬间便失去攻击对象,仿佛一拳打在茫茫无边的大海之上,半点涛浪都没有起。
龙鹰面色大变,当下他急忙回收,双手撑开,攻出的招式变为防守,光芒闪烁,劲力凝聚,宛若一道发光的罩子,将他给笼罩其中。不等他反应过来,玉孤寒的长剑咻地直刺出去,刺在那个防护罩子真气流转的弱点之处。
一声咔嚓之声传开,龙鹰被那锋利无匹的剑芒袭在胸膛之上,鲜血溅开,惨叫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向着后面飞退出去。
此时有五人从侧面攻来,玉孤寒深吸一口气,长剑刺出,歪歪斜斜的,像是一个醉汉在舞动长剑一般,可诡异的是,那剑锋接二连三的迎上去五人的攻击,金属交击之声传开的瞬间,这五人也是先后发出一声闷哼,虎口之处,鲜血淋漓,手中的大刀已经掉落在地上。玉孤寒提一口真气,身子在空中穿动,双脚飞踹,一瞬间,这五人先后中招,均是被踢飞出去,砸在地上,就此没了生机。
施小雨站在一边上,看得心神猛烈发颤,玉孤寒武功高强,眼下江湖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今日对上,才知晓自己还是低估玉孤寒了。
“你当真不顾柳红妆的死活?”龙鹰怒声喊道。
第五百三十章 杀性大发(二)
玉孤寒双眼微微一眯,有道道森寒光芒卷荡弥漫:“如果她死了,你得死,你所有的家人都得死,你苍鹰堡所有的人都得死,我本杀人狂魔,杀多少人都无所谓,所以你祈祷吧!”玉孤寒再次出剑,剑锋扫过,一瞬间又有七八人毙命在他的手上。
“你······你就是个杀人狂魔!”龙鹰是真的怕了。玉孤寒却是冷哼一声,道:“你们或许曾经都是武林正道,都是为天下人所敬仰之辈,但是从你们开始不折手段时,一切便都变了,你们以别人为诱饵,不惜要别人的性命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何曾想过,别人也是有父母亲人的,他们和你们又有什么区别?不要跟我说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拘小节,并非是不折手段,心狠手辣,卑鄙无耻!”
玉孤寒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一般敲在龙鹰的人的心里,当此之际,龙鹰、施小雨皆是面色发白,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着玉孤寒攻来。
玉孤寒长剑一动,挑开龙鹰的“天鹰九变”劲力,左脚踹出,劲力激射,迎击施小雨的指劲。两道攻击虽然分先后顺序,但却是不约而同的攻到。龙鹰和施小雨同时变招,一人身在空中,一人飘飘,透发出来几许轻灵写意,一人马步一沉,鹰爪攻出,劲力弥漫,将玉孤寒给锁定。
两道攻击皆是凌厉无匹,换做任何高手,此时都不敢大意,玉孤寒也不例外,他没有用眼睛去看二人的招式,而是以神会,把握对方气机的变化,从而推演招式的变化。
在这一瞬间,玉孤寒的眼睛猛然睁开,明亮光芒迸发而出,长剑随之而动,开始极为简单的一挑一撩,却是恰到好处的击在二人联手出现的破绽之处。
这种联手攻击,彼此之间说是无法做到天衣无缝,对于玉孤寒这样的高手来说,还不如各自为政,发挥自己的优势。当玉孤寒的长剑击在空中之时,龙鹰和施小雨的攻击同时奔溃,两人露出前所未有的惊骇,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玉孤寒身子旋动,长剑斜刺出去,剑锋森寒,先后击向两人面门。
生死危机之间,龙鹰和施小雨都都顾不得形象,向后倾倒,顺地滚开。玉孤寒一招击在虚空之中,顿然发出猛烈响声,接着他双腿一动,在空中换一个招式,长剑挥动,猛然斩出,一道剑芒垂落,宛若帘子挂在虚空一般。
龙鹰和施小雨皆是提一口真气,身子向着两面激射而出,玉孤寒的剑芒落在地上,一声轰隆响声荡开,地面上顿然出现一道深三尺有余,长两丈多的沟壑。烟尘弥漫之中,散发出来一股慑人寒意。
龙鹰和施小雨皆是心下一寒,可以想象,这道剑芒若是落在他们身上,定然是有死无生。玉孤寒降落在地,长剑光芒微微闪烁,遥指龙鹰和施小雨两人。
龙鹰呼吸急促到极致,他在江湖上也是成名已久的一代高手,何曾想到如今对上玉孤寒,竟然狼狈到如此境地?
“说,红妆在什么地方,若是二位冥顽不灵,那今日玉某人只得狠下杀手了!”玉孤寒的声音里面,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冷意,尤其是那无形的威势,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压在龙鹰和施小雨的心中。
施小雨实在承受不住,她道:“柳红妆和左秋枝去了天台山,截杀她们的人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陈四海,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得手了!”
玉孤寒闻言,眼中的愤怒之色,当真难以形容,当下他大喝一声,长剑挥动,一剑斩在虚空之中,剑芒横出,一棵合抱粗细的大树,竟然拦腰而断,倒向龙鹰和施小雨。
施小雨和龙鹰同时惊呼一声,朝着后面快速跃开,反应过来之时,玉孤寒已经离开了。施小雨眼中还闪烁着惧怕之意,说道:“这玉孤寒杀人狂魔的外号,半点不假,适才若是不与其说明,那一剑便是落在你我身上了!”
龙鹰点头:“这魔头实在非凡,要杀死他,看来没有严密的布局,是行不通的!”
“他在意柳红妆,若是陈四海捉住柳红妆,咱们就有机会,走,赶上去看看!”施小雨说道。
玉孤寒发疯似的朝着前面掠出,其速度之快,就连闪电都不足以形容,心中念叨:“你一定不能有事,你若是有事,我要整个四海镖局、苍鹰堡都给你陪葬!”
语无伦次之间,玉孤寒已经出去将近二十里地,忽听得前面有打斗之声传来,只见得柳红妆、左秋枝本四海镖局的人给团团围住,被逼到悬崖边上。玉孤寒见得这般情景,心下猛烈发颤,在这时候,只见得陈四海一刀击出,柳红妆挥剑迎上,刀剑交击的瞬间,柳红妆竟然倒飞出去,摔下悬崖。
在这瞬间,玉孤寒顿然间呆住,眼中尽是绝望之色,浑身在猛烈的颤抖,接着大叫一声:“她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这样?”
声音传出的瞬间,玉孤寒的长剑猛然扫动,那就像是一道决堤江河一般,四海镖局的人,瞬间有七八人被剑芒给笼罩住,接着不是断手臂就是断脚,脑袋搬家。
这一剑,是玉孤寒所有风怒意和杀机迸发,其恐怖之处,自然不可揣测,当此之际,不论是左秋枝,还是陈四海,一时间都呆住了。
陈四海并没有杀死柳红妆的意思,但柳红妆明白,陈四海活捉她,是为了引玉孤寒上钩,是以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被陈四海活捉。
左秋枝颤动得最是厉害,因为她很了解玉孤寒,柳红妆对于玉孤寒来说,那是如今活下去的支柱,当此之际,他不知道会发什么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这些四海镖局的人,今日要活命,恐怕是难比登天。
“为什么要牵连他人,为什么要不折手段?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原来就是这般?若是如此,哪你们也只是如此而已!”玉孤寒万念俱灰,长剑在真气的灌注之下,闪烁着的寒光凌厉无匹。当此之际,四海镖局的人,皆是生出难以形容的恐惧来。
龙鹰、施小雨赶到,当下他们见得玉孤寒玉发狂的样子,一瞬间都被震住了,恨不得长出来一双翅膀,立刻飞离此处,可是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似的,如何都移动不了。
“魔头,你今日必死!”陈四海反应过来,发出一声猛烈大叫,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恐惧,他长刀一卷,朝着玉孤寒攻来。
第五百三十一章 绝望希望(一)
玉孤寒双眼血红,嘴角之处的笑容,森然寒凉,诡异瘆人,方圆三丈距离之内,虚空里面竟然结出来冰花。当此之际,他身子微微侧动,让开陈四海的长刀,长剑击出,有两人被他拦腰砍断,鲜血喷洒,宛若被狂风卷落的桃花花瓣一般,鲜红冷艳。
玉孤寒此时就是一台杀戮的机器,不论是谁上来,只要在他半丈范围之内,几乎都是不死即伤。
转眼之间,陈四海带来的人,能够站着的,不到二十人,他们都战战兢兢的看着玉孤寒,握刀的手在猛烈颤动。
“为什么要逼死她?为什么?你们有什么不满,有什么雄心大志,欲要除掉我,都冲着我来便是,为什么要逼死她?”玉孤寒的声音节节攀升,尖锐刺耳,一瞬间,他身子掠出,双手握剑斩下,璀璨的剑芒漫卷,眨眼功夫,又是五六人毙命。他身子在空中一顿,长剑宛若出洞长龙,直刺陈四海面门而来。
陈四海大喝一声,长刀横击出去,刀芒剑芒相遇的瞬间,他顿然被震飞出去,握刀的双臂,被震得直接碎裂开来,可以见到那裹着鲜血的白骨。
当此之际,龙鹰和施小雨没有多想,更是顾不得陈四海的死活,转身便逃。玉孤寒见状,一剑横击出去,剑芒激射,如同水波荡开。龙鹰和施小雨,皆是大惊,当下他们同时身子一顿,发出劲力,迎上玉孤寒的攻击。
砰的一声,两人皆是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被掀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大树之上,鲜血吐出,起身来继续逃跑。
玉孤寒没有理会逃跑的龙鹰、施小雨两人,而是看向陈四海,眼中狠厉之色闪过,忽然间露出诡异的笑容,道:“你们口口声声的正道,若是眼下这些人只有杀了你,才能活下去,你猜猜他们会如何选择?”
玉孤寒此时心里之痛难以形容,这般狠辣手段,这般变态想法,也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痛而已,当此之际,左秋枝只是暗暗叹息。她实在不忍看到眼前血腥一幕,可是又担心玉孤寒。
眼下还能站着的还有十来人,他们全都是四海镖局的弟子,平日里对陈四海敬若神明,听得玉孤寒的话,一个个的都浑身颤抖,脸色惨白。
陈四海闻言,满眼的怒色,他看得出来,玉孤寒折磨他,只是因为心里刺痛,当此之际,他不免有飞机恩后悔动人家的亲人了,这般手段,确实太过卑劣。
却在这时,那些镖局的人纷纷自刎,他们显然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去杀陈四海。在这一瞬间,玉孤寒心里的触动是难以形容的,如果这些人选择杀死陈四海,那他所坚持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恐怕会直接崩溃,这里所有的人,也都会死。
“罢了,都是一般的可怜人!”玉孤寒提着长剑走开。陈四海见得玉孤寒那落寞绝望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是生出来几分惭愧与怜悯之意。
这么多人为陈四海而死,今后他肯定会陷入无比痛苦的自责中,因为玉孤寒看得出来,他不是龙鹰和施小雨一般的人,对于适才的动作,不免有几分后悔。但柳红妆被陈四海逼得坠崖,这又是不争的事实,一时间,玉孤寒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迷茫到难以形容的地步。
玉孤寒走到悬崖边上,二话不说,便往着下面跃去。左秋枝见状,面色陡然大变,叫道:“不要!”
此时声音才传开,玉孤寒已经没入悬崖之下,左秋枝一时间满脸泪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当下她急速来到悬崖边上,只见得玉孤寒右手嵌如崖壁中,像是一只壁虎一般挂在悬崖上,而后慢慢的朝着下面移动而去。
这般功夫,寻常之辈自然无法做到。这里挨着钱塘江,悬崖下面便是滔滔江水,玉孤寒来到江水边上,见得那翻滚不休的水流,一时间彻底呆住,这种情形,柳红妆还有活命的机会吗?但不论如何,至少没有见到柳红妆的尸体,那就还有希望。
有了希望,玉孤寒便什么也不顾,当下他顺着钱塘江而下,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走到了大江入海之处。玉孤寒知晓,柳红妆水性向来极好,加上这个季节水流不是太过湍急,是以才会有希望。可是一路走来,不见得柳红妆的踪影,心下悬着的大石,越来越重。
“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啊!”玉孤寒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不多时,左秋枝也赶到了,见得呆站在一边上的玉孤寒,她整个人也是有要崩溃的感觉。
“不要着急,这下面是江水,入海之处,还有不少人家,咱们过去问问,说不定红妆已经回去临安城呢?”左秋枝不由安慰到,她此时比玉孤寒理智,心里面清楚,柳红妆虽有活着的希望,但希望终究是渺茫的,可眼下不这般安慰玉孤寒,恐怕他立刻就会崩溃。
玉孤寒呆站一会,没有理会左秋枝,直奔着前面走去,正当这时,一艘渔船正朝着这边驶过来,玉孤寒没有多想,直接上去,叫道:“老伯,您最近都在这里打渔吗?可有看到一个女孩?她高高的,很漂亮的······”
玉孤寒心神是混乱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间,他发觉要用词来形容柳红妆时,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一时间急得快哭了。
左秋枝见得玉孤寒动作,鼻子微微发酸,她走上前来,理顺思路将问题给说清楚,老伯却是摇头,说是没有见到。
玉孤寒还是不放弃,当下他朝着后面的渔村走去,挨家挨户的开始询问。
临安城中,苍鹰堡和陈四海欲要用柳红妆引玉孤寒上钩,柳红妆坠崖,玉孤寒发疯杀了无数人的消息已经传开,仁义山庄自然不可能坐得住,尤其是作为父亲的柳乘云。
一行人赶到大战的两处地方,唯有见得许多尸体之外,剩下的便只有刺鼻的血腥味。
“师叔不要着急,红妆她定会吉人天相的!”方景初此时说话安慰柳乘云道。仁义山庄的人,此时沿着钱塘江寻找,都希望柳红妆不要出事。
“这个龙鹰和陈四海真是该死,什么武林正道,全他妈的是扯淡的,玉孤寒杀人不假,但也是杀人者,人恒杀之,算得上是光明正大,这些卑鄙下人,连玉孤寒都不如!”柳乘云实在难以安定,心神发颤之下,不由爆粗口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绝望希望(二)
方景初闻言,不由暗暗叹息,他和玉孤寒有杀父之仇,但在关键时候,还是忍住了不折手段的想法,一切都是因为受儒家是想熏陶。如今见得这等场面,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玉孤寒是罪不可恕,但要杀他,也要光明正大的,眼下以他的武功,自然还可能,但是他相信,当练成“诸贤之剑”第九招“明心问剑”的那天,便是他手刃玉孤寒的日子,便是玉孤寒恕罪的日子!
“沿着钱塘江往下搜,遇上人家便去问问,红妆可是曾经在西湖里面游过泳的,落入这钱塘江中,不见得会有事!”方景初吩咐下去,诸多仁义山庄的人均是点头。
洪秋雁与方景初站在一起,心中却是在祈祷柳红妆没事。此时此刻,她脑海中全都是柳红妆和玉孤寒的影子,难道过去的一切,当真都回不来了吗?难道玉孤寒真的是十恶不赦之徒?其实在洪秋雁的心中,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玉孤寒杀死方天儒的,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大海边上,玉孤寒和左秋枝兵分两路,玉孤寒继续挨家挨户的询问,而左秋枝却是堵在海岸上,只要有渔船上来,便上去问。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已经过去半天的时间,天色渐渐暗下,一波海浪卷动而来,拍打在岸边之上,忙活了一天的水鸟,此时也归巢了,夕阳之下,那卷动的浪花里面,透发出来几许沧桑之色。
归来的渔船先是增多,而后是逐渐减少,到最后却是一艘不剩下,到这时候,整个天地间已经暗淡下来,左秋枝知晓,柳红妆活着的机会,渺茫到极致。
玉孤寒将渔村所有的人家都给问过了,也没有见过柳红妆的踪影,当此之际,他心神当真是乱作一团。左秋枝走上前来,轻轻拍了一下玉孤寒的肩膀,道:“你不要担心,红妆一定会没事的!”
玉孤寒机械的点了点头,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一时间脑海面却是嗡嗡发响,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个流离失所的孤儿一般,茫茫天地间,找不到任何依靠的人和事物。
正当此时,海面之上忽然起了一阵波浪,卷动起来了十几丈高。左秋枝还好,她是站着的,容易躲开,可是玉孤寒坐在地上,却是被那涛浪给淹没。
冰冷的海水灌进嘴里,还有一股咸到极致的苦涩,玉孤寒精神勉强提起来一些,他抬起头来,只见得海面上竟然有一艘渔船,正朝着海岸边上驶过来。
玉孤寒冥冥之中生出来一种感应,仿佛柳红妆就在对面的渔船之上,他什么都不顾,朝着海水中冲去。岸上的左秋枝见状,面色再次大变,别看玉孤寒平时里冷静智慧,可一旦冲动起来,那是谁都拦不住的,眼下柳红妆活着的希望已经极小,她可不希望玉孤寒再出事。
“站住,小寒,你不要犯傻!”左秋枝冲上前面去,却是被一股掀起的巨浪给卷回来,玉孤寒穿透那浪花,一个空翻,掠出去将近三十丈的距离,脚轻轻的在水面一点,落在了渔船之上。
见得柳红妆站在船头,满脸盈盈笑意,玉孤寒感觉到就像是在做梦一般,当下他没有多想,直接将柳红妆揽入怀中,柳红妆也是一把将玉孤寒给抱住。
船只快速前行,离着海岸越来越近,左秋枝这才看清楚,柳红妆竟然真的在船只上面,一时间不由喜极而泣,一切皆是在不言之中。
过去好一会,船只已经靠岸,玉孤寒和柳红妆还是紧紧抱在一起,那船夫有没有打搅他们,因为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美好。
“我落入钱塘江中,被江水冲入大海,是这位老伯救了我!”柳红妆率先开口道。
玉孤寒没有多说什么,朝着老伯深深一拜:“多谢老伯。多谢老伯!”
“别客气,这女娃子的命也真是大,被江水冲入海水中,还入了深海区,都没有遇上鲨鱼!”老伯说道。
玉孤寒听得心惊胆颤,接着又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有人过来询问她下落时,您就说没有见过!”
“明白,这女娃子要不是被仇家追杀,又怎会掉落钱塘江中?”老伯说了一声。当夜,玉孤寒、柳红妆、左秋枝都去这老伯家里,他们家不在这渔村,而是在后面的山里。
用过晚饭之后,左秋枝来到柳红妆的这边,轻声说道:“以后可不许犯浑,要是你看到他发疯六神无主的样子,我相信你一定会心疼不得了的!”
柳红妆只是点头:“可我也不希望成为被人威胁他的筹码!”
“所以这次坠崖落江,给了你一次好机会,以后天下人都当你死了,而你与他,便可以在无名谷中成亲生子!”左秋枝说道。
要是以前,柳红妆肯定会脸红,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之后,觉得左秋枝之言甚是在理,可她也明白,今后的日子,会很难熬,因为她能见到玉孤寒的日子并不多,但只要能见到,此等境况之下,又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寒哥哥他想的太多,一切都需要姐姐您从中开导!”柳红妆说道。
左秋枝道:“他想得多是另外一回事,但没有你,肯定撑不下去,以后你活着,也不仅仅只是为自己活,更是为他而活,所以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在没有遇上你们之前,我对于情感真的没有半点感觉,如今见得你们可以愿意为对方牺牲自己,才明白这人世间的情感多么伟大!”
柳红妆不由点头,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行人便离开了。左秋枝将藏好的医书带着,傍晚时分,三人乘船,往无名谷去了。
柳红妆一直都在想着与玉孤寒成亲的事儿,但她终究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实在难以启齿,再者,玉孤寒肯定不会答应,因为他害怕自己连累柳红妆,思来想去,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在无名谷住的日子,才是玉孤寒睡得最香的时候。第二日醒来之时,太阳已经升到天空之中,他坐起身来,忽然闻到一股饭香,整个人顿然精神起来。
穿好衣衫,推开屋门,往侧面的厨房走去,只见得柳红妆和左秋枝忙前忙后的,曾经做饭就要烧厨房的柳红妆,如今竟然也会炒菜了,玉孤寒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双眼不知觉间却是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