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藏书万卷（一）
玉孤寒听了，心神一动，道：“既然如此，我该过去给二叔问安！”
方景初听了，只是点头：“好，那为兄也不打扰你了！”
方景初走后，玉孤寒也出了翠云轩，来到柳乘云的这边。
“玉孤寒见过二叔！”玉孤寒行为举止，均是说不出来的恭敬之意。柳乘云比方天儒小了好几岁，才三十多一些，他留着一口美髯，看上去倒像是个文士。
“我听大哥说过你，好孩子！”柳乘云说道。
玉孤寒闻言，只是道：“多谢二叔夸奖！”
柳乘云见状，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不是特意来见我的，是来找那丫头的？”
“红妆其实挺乖巧的，之所以顽皮，都是因为我把她给带坏了，还请二叔不要关她禁闭！”玉孤寒道。
柳乘云笑道：“你这孩子，她可是我的女儿，什么性子会不知道？唉，罢了，你去看看她也可以，不过以后少胡来一些！”
玉孤寒闻言，不由露出喜色，行过礼后，便去看柳红妆了。说是关禁闭，其实就在自己的屋子里。柳红妆正心烦时，玉孤寒却是走了进来。
见得玉孤寒，柳红妆却是哇的一声哭起来，而后投入玉孤寒的怀中。玉孤寒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不是有我陪你吗？”
“我爹爹真是心狠，他从来没有关过我的！”柳红妆委屈说道。
玉孤寒只是陪在一边，过去一会，便又给柳红妆讲故事和笑话，这小丫头被逗得连连发笑，清脆的声音传出，整个院子里都透发出一股别样生机。
“哎呀，不能出去了，这院子里闷死了！”柳红妆忽然说道。
玉孤寒笑道：“没事，也就是两三天而已，我去弄些吃的过来！”
柳红妆温柔点头，不多时，玉孤寒便过来。这般关禁闭，有玉孤寒陪着，转眼之间，三天的时间便过去了。
这日早晨，方天儒、柳乘云将玉孤寒、柳红妆、洪秋雁、方景初四人给叫过去。这般动作，玉孤寒猜测定然是有什么事情。
厅堂之中，柳乘云、方天儒分作左右首位，玉孤寒四个小辈却是站在中间。方天儒开口道：“今日将你们叫过来，是打算传你们‘诸贤之剑’。”
柳红妆早就想学这门剑法了，听得方天儒的话，欣喜得叫道：“好啊！好啊！”
“吵闹什么，没大没小的，半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都没有！”柳乘云黑着脸上说道。
柳红妆急忙低下头去，躲到玉孤寒的后面。“诸贤之剑”是仁义山庄最厉害的剑法，方景初、洪秋雁等人均是目露精光，期待之色甚是浓郁，只是他们较为能把持住，是以看上去有几分沉稳端庄。
玉孤寒现下什么都学不了，他明白柳乘云、方天儒将他一起叫过来，只是怕自己误会，认为他们偏心，当下只管静静的站着。
方天儒继续说道：“要学会这门剑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尽管教，我们定然能学会！”柳红妆探出半个头来，激动的说道。
方天儒只是轻声一笑：“那你们跟着过来！”
方天儒和柳乘云走在前面，方景初、洪艳秋、玉孤寒、柳红妆等小辈走在后面，来到后面的宽敞空地上。
方天儒取了一把长剑，道：“你们可要看仔细了，这便是诸贤之剑的第一招‘诸贤拜剑’！”
声音传出，只见得方天儒的的剑已经舞动起来，这看起来甚是缓慢，长剑或是横击，或是直刺，或是斜撩，或是点出，全都简单到极致。
这般用剑，不要说是方景初等人全都是有武功底子的，就算是寻常之辈，也能够看清楚剑法中的一招一式，甚至是看过一两遍，都能学会。
方景初四人本来是抱着极大地兴趣来学剑的，毕竟“诸贤之剑”这门剑法，在江湖上的名声，那可是有“天下第一剑”的大名气的。
只是见得方天儒这般慢吞吞，毫无半点凌厉之气的剑法，他们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方天儒在忽悠他们，随意比划一下。
“看清楚了？”方天儒忽地收住长剑，不由说道。
方景初道：“看清楚了！”洪秋雁也是微微点头，只是柳红妆却是大声喊道：“这就是‘诸贤之剑’？怎么感觉还没有‘回风剑法’厉害呢？师伯，你该不是在忽悠我们吧？”
方天儒听得这话，倒是没什么，柳乘云却是再次黑脸，他道：“不要胡说，这门剑法看似简单，但若是想学会，却不是那般容易！”
方天儒道：“不要认为简单，你们可以先学着比划一下！”
方景初和洪秋雁这两个较为稳重的弟子，此时也不相信方天儒说的。方景初深吸口气，道：“那便让我先来吧！”
方天儒点头，方景初长剑出鞘，只见他学着方天儒出剑，身子腾挪，长剑舞动，甚至比方天儒都还要快上几分。
天下武功，无快不破，方景初这般动作，就是要告诉方天儒，他也在怀疑。这一招剑法，总共有九式，每一式中，又有九种变化。这变化虽然繁复，但却是极为简单，方景初使得快一些，倒是让这一招剑法看着像样一些。
将这一招剑法使完之后，方景初收剑战立，接着洪秋雁、柳红妆皆是能将剑法给使出来，可这一招“诸贤拜剑”，确实太过简单了。
方天儒和柳乘云面色不变。方天儒不由点头：“很不错，你们能一次性记住招式！”
“这没什么困难的，要是‘诸贤之剑’真是这般，不学也罢！”柳红妆气呼呼的说道。
“寒儿呢？”方天儒问玉孤寒道。
玉孤寒道：“看懂了，又看不懂！”
柳红妆正要说这很简单，但方天儒淡然一笑，道：“你们再看一遍！”
话音刚落，方天儒的剑已经舞动起来，相比之前，招式之中透发出来的气势，却是陡然大变，或是纵横捭阖，汪洋恣肆，或是温柔敦厚，中庸厚笃，或是法度严谨，条条分明，或是凌厉锋锐，霸道无匹，或是上善若水，自然写意，但到最后，却是凝聚出来一股气势，那便是“兼济天下，匡扶苍生”。
这般变化，在九式九变化中纵横交错，方圆流转，博大宏厚气势，却是令人不可揣测，变化之中，又有静，可谓是剑法之中的无上大招。
第三十章 藏书万卷（二）
“可有看仔细了？可有看清楚了？”方天儒问道。
这个时候，方景初、洪秋雁、柳红妆三人均是眼睛看得直直的，连方天儒的话都没有听明白。至于玉孤寒，却是站在一边看着，不断的点头，眼中神色在变化，好似方天儒适才的剑法一般，繁复至极。
“啊？这剑法怎么变成这样了？”柳红妆大声说道。同样，方景初几人的眼中，写满的也全都疑惑之色。
方景初再次使出先前的剑法，招式还在，可是却无法显出方天儒剑法之中的那种磅礴大气，变化莫测。
方天儒忽地看向玉孤寒，道：“你可有看懂了？”
玉孤寒摇头叹息：“此剑看不懂！”
“好了，你们慢慢琢磨！要是谁能一个月之内学好这招剑法，我便会教他第二招！”方天儒笑道。
柳乘云也是一笑，这“诸贤之剑”，当年他学第一招，便用了三个月，而且还是初窥门径，方景初、洪秋雁、柳红妆皆是资质了得，根骨甚佳之辈，但要是想在三个月学会这一招剑法，那简直是难比登天的。
当然，玉孤寒并不在柳乘云的考虑范围之内，这主要是玉孤寒无法动用真气，学会剑招，也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
“三个月，我一个月就能学会！”柳红妆小声嘀咕道。
方天儒和柳乘云相视一眼，不做任何评价。此时方天儒又看了玉孤寒一眼，但玉孤寒似乎有些呆滞，外面的东西，半点都看不到。
站立许久，玉孤寒忽地回过神来，却是往仁义山庄藏书的地方走去。这般动作，却是令得柳红妆、方景初、洪秋雁三人都惊异不已。
倒是柳乘云和方天儒，均是眼睛一亮，不过他们也没说什么。
仁义山庄的藏总共有三层，里面全都是自古以来的典籍著作，其中还有许多如今世间都没有了的**之类。
玉孤寒来过不止一次，不过那个时候，他看得书籍兵家的多一些。
兵家传承久远，有人认为，兵家的鼻祖是神仙九天玄女，也有人认为是吕尚，但兵家真正有论著传承的，却是兵家至圣孙武的《孙子兵法》。至于传说中张良得到的《太公兵法》等等，也只是人们茶饭后的谈资而已。
《孙子兵法》共有十三篇，在没有来仁义山庄之前，玉孤寒便能倒背如流，但真正运用于实际之中，却是次数不多，但他明白，那本兵书，内容虽是简单，天下皆知，但其间蕴含着的无上道理，却是没有几个人能够明白。
玉孤寒就是因为粗通兵家之法，知晓兵家分为兵权谋家、兵形势家、兵阴阳家、兵技巧家四类，明白兵道至诡的无上至理，适才便从方天儒的剑法之中看到了兵家的气息。
这“诸贤之剑”中的“诸贤拜剑”，玉孤寒猜测恐怕会与诸子百家有关，是以才来这边看书。
藏中有几万卷的藏书，浩若烟海，玉孤寒并没有心急，他如同往常一般，继续观看兵家的书籍。
《孙子兵法》已经看过，玉孤寒在书架上找到了一卷竹简的《孙膑兵法》。孙膑这个人，曾经与庞涓都同为纵横家的人，是以他的兵法之中，也有纵横家的气息。玉孤寒将《孙膑兵法》放在桌子上，却是先看纵横家的论著。
纵横家的论著不多，但其中的《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等等，每一本均是为后世所称赞的。玉孤寒翻开《鬼谷子》的第一篇，那便是“捭阖”。
这“捭阖”，也就是开闭的意思。玉孤寒读到“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故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由此言之，无所不出，无所不从，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可以说家，可以说国，可以说天下······”时，浑身不由发颤，像是明悟了什么，又像是处在迷雾之中。
玉孤寒向来尊崇兵家，那是因为时局不稳，中原沦陷，需要兵家著作来施展抱负，但如今见得纵横家的这游说之道论著，却是令他有了另外的眼界。
兵法至诡，但这纵横家的论著之中，却是讲究随势而变化，从而制定相应的对策，可以应付自如，用兵要是达到这种境界，那岂不是战场无敌？要是武功能冷练到这种境地，天下又有谁能是敌手？
玉孤寒一时兴趣大生，继续往下读去，直到后面之处。整个“捭阖”的篇章，将天地万事万物都归于阴阳的变化之中。阴，既是静止、隐藏，而严则是活动、显化，阴阳之道中，可以变化动静，阴阳实则变化莫测，不可捉摸。
由此，玉孤寒忽地站起身来，他于此间得到的感悟，已然融汇贯通于兵家之道中，这番收获，委实不小。
“以前是我目光短浅，认为诸家之道，唯有兵家最是适用，却不知道这万道殊途同归之理！”玉孤寒自语一声，接着继续往下读去，看完《鬼谷子》，又拿起那本《本经阴符七术》
相比于《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的内容更为震撼，因为那是论及精神修养的，“阴符”二字，讲究的就是权谋。这般书籍，要是醉心于功名者拿到，那会是何等震撼？
玉孤寒继续往下看去，从一开始的“盛神”、“养志”，到后面的“转圆”、“损兑”等等，无一不是了得的论述。玉孤寒看完之后，又继续研究《孙膑兵法》，将军大半天的时间过去，玉孤寒终于纵横家和兵家的理论给彻底联系起来，得到了方天儒先前所使剑法之中的两式变化。
到这时候，他才算是真正的明白过来，其实方天儒的剑法，重的不是招式变化，而是剑意。只有明白剑意，将其运用于招式之中，才能真正的发挥剑法的威力。
“换句话说，任何招式的变化，都只是为了承载剑法的剑意而已！”玉孤寒悟通此间关键，心中通泰不已，他站起身来，看向这卷帙浩繁的书海，已然下定决心，要将其给读完。
却在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迷迷糊糊之中，天色已经暗下，书屋之中，不知道何时却是亮起了油灯。回头看去，见得方天儒就站在后面额苏书架处看书，已然明白过来，是自己看得太沉迷，连方天儒来了都不知道。
第三十一章 阅遍百家（一）
“今日待在这藏里，可有收获？”方天儒回过头来，轻声说道。相比于玉孤寒喜欢兵家，方天儒却是更喜欢儒家，如此便养成了这温文儒雅的气质。
玉孤寒道：“确实有些心得，不过孩儿有一点不明白，为何您不直接告诉大哥他们其实这是一门重剑意的剑法，唯有真正明白‘诸贤拜剑’的含义，才能施展出剑法的真正威力！”
“看来你确实要比他们聪明一些，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悟通关键！”方天儒说到这里，却是满眼遗憾，可惜，玉孤寒却是遭到如此劫难，无法真正学剑，纵然懂了，也无法将那精妙的剑法给使出来。
方天儒停顿一会，又继续说道：“告诉他们的，那是我所悟得的，他们自己悟出来的，才是自己的，你明白？”
玉孤寒闻言，沉思片刻之后，眼中闪过精光，道：“孩儿明白了！”
“人人都认为，武功只是用来争强斗狠的，武与文是相对的，却是不知道，文武也能融汇贯通，相互为用！”方天儒道。
玉孤寒道：“在这世间，文武相通的，恐怕也‘诸贤之剑’只有这么一处！”
方天儒笑道：“你错了，这江湖上极为有名的‘文剑武书生’，他的剑法，就是从书中悟得的，‘诸贤之剑’出自诸子百家，但能从书中得到武功，却不单单只是有仁义山庄！”
玉孤寒点头：“那这仁义山庄的书籍，义父您可有看完了？”
“你要记住，看书不在多，而是要看懂，若是不懂，你看得再多，也是无用！”方天儒道。
玉孤寒：“孩儿记住了！”
“好了，先回去吃饭！”方天儒过来，就是来叫玉孤寒吃饭的，只是见得他认真读书的样子，却是不忍打扰，才找了一本书在一边上看。
玉孤寒与方天儒出来藏，便直接往厅堂这边走来，饭菜刚好上齐。玉孤寒和方天儒入座，便开始吃饭。
玉孤寒将一些书籍给带回来，打算吃过晚饭之后继续研读。接下来的几日里玉孤寒皆是在读书，而柳红妆却是忙着研究剑法，两人倒是很少如现在这般没有黏在一起。
这日正午，玉孤寒已经读完了兵家和纵横家所有的典籍，正打算将书籍送回去藏，却在这时，柳红妆却是过来了，他推开玉孤寒的屋子，道：“你这般勤奋读书，莫非是打算考个状元？”
玉孤寒笑道：“有何不可？要是仁义山庄出个状元，也不是千古名传的事？”
柳红妆闻言，只是一笑，道：“逗你玩的，这般当真作甚？对了，师伯要你过去厅堂，说是什么左神医来见你呢！”
算算时间，玉孤寒在这仁义山庄已经待了四个多月，先前真气本是躁动得很平凡的，但他静下来读书时，已经有将近一月的时间没发作了。要不是左秋枝前来，他一时间却是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病人。
玉孤寒不得不感慨，这读书果然能怡情养性，体内的真气也受到影响，不再爆发，也不知道如此下去，自己是否就能活得长一些呢？只是瞬间，玉孤寒却是微微摇头。
左秋枝曾经说过，而今的他，就像是一个湖泊，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内部实则是暗潮汹涌，那躁动的真气运转，时时刻刻都在消耗他的生机和潜能，若是不能根治，他的寿命根本无法增长。
“原来是姐姐来了，她来自然会有好消息！”玉孤寒道。
柳红妆闻言，也有几分期待，她与玉孤寒一同来到仁义山庄的会客厅堂上。左秋枝与方天儒分左右而坐，正在说关于如何医治玉孤寒。
“看来这仁义山庄确实比我那杏林舒服，看你这样子，过得定然是舒适自在了！”左秋枝走上前来，动作颇为亲昵。站在一边的柳红妆确实柳眉一皱，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玉孤寒道：“姐姐说笑了，要说到景致，这天下间没有几处能比得过你那杏林的！”
左秋枝确实抿嘴一笑，道：“休要贫嘴，当初让你留在我哪里，你却是要来这里！”
玉孤寒只是站着，没有说什么。他离开杏林，只是不想让左秋枝不继续为他的病烦恼。而今左秋枝到来，他便明白，不管自己是不是在杏林中，左秋枝都会思虑救治他的法子。
如此这般，倒是待在杏林中方便一些，只是如今在这仁义山庄里面精神上有了寄托，他自然不愿意去杏林了。
“好了，不调侃你了，这次前来，主要是练成了一颗丹药，此药乃是补身体的大药，眼下你机体运转比寻常人快太多，消耗甚大，只能补补！”左秋枝说道。
玉孤寒明白，左秋枝炼制的丹药，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补补？不过她定然也没法子完全根治自己的病症，否则她也不会这般谦虚的说话。
玉孤寒接过丹药，道：“多谢姐姐！”
“你先服下丹药，我要看看成效！”左秋枝道。
玉孤寒点头，将药吞下，药力散开，只觉得那强悍的药力，就好像是奔腾的江河一般，迅速在他的体内流淌开来。在这时候，他消耗掉的生机，都在慢慢的复原，只是这样，藏在穴窍经脉之中的真气，又动得更加厉害了。
左秋枝又为玉孤寒把脉，叹息道：“治标的法子，果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过这颗丹药，足以支撑你活过三四年了！在这三四年的时间里，我应该会想出法子来的！”
“姐姐，其实您没必要费太多的心思在我的身上，我的情况，自己清楚！”玉孤寒说道。站在一边的柳红妆听了，浑身不由一颤，玉孤寒说这话，难道是知晓自己的病根本就治不好了？
“你这是要砸我的招牌？”左秋枝眉头一挑，声音里面带着一些怒气，接着又道：“我是神医，若是连你都治不好，那算得是神医？”
玉孤寒知晓左秋枝向来孤傲，既然她已经接手要为自己治病，若是不治好，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好在如今自己还有三四年可活，这段时间里，左秋枝能找到医治之法也说不一定。
忽地，玉孤寒眼睛不由一亮，心中想到：“这山庄里的藏书，不是也有医家的书吗？我虽然懂得不多，但看上一些，说不定能有用呢！”
第三十二章 阅遍百家（二）
“如此，那便有劳姐姐费心了！”玉孤寒说道。
左秋枝听得玉孤寒这话，才笑起来，道：“这样才对嘛！”
方天儒见得两人这般说才露出笑容来，道：“薄宴已经备好，还请左神医移驾！”
“方大侠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左秋枝笑道。
方天儒笑道：“您远来是客，又是为寒儿送药来的，要是这地主之谊我都不能尽尽的话，那也也太不够意思了！”
左秋枝道：“先声明一下，我去赴宴，可不止是为了给小寒治病，他可是我弟弟，不会比你方大侠疏远多少啊！”
方天儒大笑一声，道：“是在下说错话了，请，左神医！”
用过餐之后，玉孤寒和柳红妆两人带着左秋枝在山庄内走了一拳，左秋枝这才离去。
玉孤寒也是颇为诧异，为何柳红妆一定要跟着，只是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便不去多想。回去住处，他将那些书籍整理，带着又回去藏。
接下来他看的书籍，便是医家的，只是这医家书籍领域专一，要想读懂，却是不易，好在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是以坚持读下去，至于遇到的疑惑地方，也做下笔记来，等下次左秋枝来山庄之时再请教了。
这般想着，玉孤寒便没有继续去专研那些看不懂的医书，而是将目光转向墨家典籍。墨家主张“兼爱、非攻”，也就是人与人之间平，反对侵略战争，提倡节俭，反对铺张浪费，掌握自然规律等等，是以他们的机关术、阵法研究，都是最为顶尖的存在。于百家争鸣时代，有“非儒即墨”之盛名。
玉孤寒读到：“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时，浑身不由一颤，这般说法，不正是侠者“锄强扶弱，为国为民”的另外一种说法吗？
玉孤寒心里的震骇委实不小，他继续研读下去，从开始的墨家，发展到今日，却是更加注重阵法、机关的研究，这般转移，核心的东西倒是被淡化了。
这也难怪，汉武帝之时，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儒家仁政安民，大同天下的思想便传承了上千年，其余几家，除却道家自然无为还有不可揣测的活力之外，哪一家所提倡的东西，还能看到完全的影子？
玉孤寒知晓，儒家的发展，到后面也在借鉴诸家，到如今的儒家、道家，其实都见不到原来的样貌，后面又兴起释家，这三家如今于思想这一块，各自形成阵地，又彼此相融，如已逝的大文豪苏东坡，便是集三家之大成。
“看来要见到诸家原本的主张，只能看前人的著作，若是不通原来的东西，又怎会知晓他们是如何融合的，彼此之间的真正差别又在何处？”玉孤寒将书给合上，不由自语。
接下来的几日里，他都待在藏中看书，每每遇到疑惑地方，便翻开另外的典籍加以印证，查缺补漏，如此，不管是诸家学说中好的观点，坏的观点，赞成的观点，不赞成的观点，他都一一作出自己的分析。
“诸贤之剑”的第一招“诸贤拜剑”，要的便是诸家学说作为理论，悟通剑中真意，是以这几日的时间里，玉孤寒又通晓了几处变化，直喜得他手舞足蹈，只是别人看不到而已。
这日，他开始研究道家，道家的东西，太过玄虚，但于精神修养一道，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正看得津津有味时，后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我还说你去哪了呢，原来是躲在这里做书呆子？莫非真的打算考个状元？”
玉孤寒听得这声音，回过神来，只是轻声一笑，道：“我看的这些，可是做不了状元的，你的剑法练得如何？”
除却柳红妆之外，这山庄里面的人不会到处找玉孤寒的，当下听得玉孤寒的话，却是露出一个泄气的神色，道：“别提了，我怎么都无法使出来师伯那样的剑法，难道是我天赋不够？”
玉孤寒笑道：“这么快就气馁？要放弃？”
柳红妆忽地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哼道：“放弃？本姑娘最恨的就是半途而废，我就不信这‘诸贤拜剑’练不成！”
玉孤寒心想：“你这还没有开始，哪里来的半途？”他嘴上却是说道：“这般自信，当然好事，不如我陪你拆招如何？”
柳红妆闻言，圆圆的大眼睛顿然亮起来，宛若星辰一般灿烂，接着却又是黯然下来：“可是你不能使用真气，身子又不好！”
玉孤寒道：“这只是招式之上的比试而已，不需要用真气的，怎么，莫非你想一剑刺死我？”
柳红妆急忙堵住玉孤寒的嘴，道：“不准乱说！”
两人这般动作，全是自然而然的，没有谁觉得有什么不妥。玉孤寒只是点头：“好，那咱们出去试试吧！”
柳红妆点头，出来藏，她将长剑放下，捡来两截木枝，道：“咱们就以这个代剑吧！”
玉孤寒微笑点头，他明白柳红妆是怕伤着自己。当下接过木枝，捏了一个剑诀，摆出“诸贤拜剑”的起手式。
柳红妆也是如此，她性子急一些，招式一起，便出剑直刺而来，这一剑乃是蕴含着儒家思想真意的剑招，但柳红妆不知晓剑中真意，招式使出来，自然就变得平平无奇了。
玉孤寒对于儒家自然了解，当下也是与柳红妆同时出招，那温柔敦厚，中庸气质，瞬间释放出来，剑中真意浑厚如山。与之对招的柳红妆猛然一惊，她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难以动弹，这一剑蕴含的威势，不正是“诸贤拜剑”该有的？
柳红妆是个很要强的人，当下她将木枝横击出去，意图破开玉孤寒的儒家剑意，只是木枝才横着没击出去，却是经受不住玉孤寒的剑意冲击，直接断作几截。
玉孤寒面色一变，心中想到：“糟糕，这丫头要是生气了怎么办？”他这般想法生出，脑海中顿然嗡嗡作响，一时间便将木枝给收了。
柳红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欣喜之色，她跑过来抱住玉孤寒的手臂猛烈摇动，叫道：“你是怎么学会的？快教我，快教我！”
方天儒曾经说过，要他们自己悟出来的，才是属于他们的，玉孤寒虽然从来不违逆柳红妆的意愿，但也是真的希望柳红妆能悟出自己的剑法，思绪快速翻转，不由笑道：“当然是看书看出来的，不然你以为我真的要考状元？”
第三十三章 阅遍百家（三）
“看书能看出剑法来，这有些不可思议！”柳红妆最怕的就是看书，当下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
玉孤寒笑道：“你该知晓，这‘诸贤之剑’的创立者是谁吧？”
“当然知晓，那是我们仁义山庄的祖师爷陆棠，传闻当年他打败‘一剑封喉’夏端鸣之后，便创出来这套震铄古今的无上剑法！”柳红妆说道。
陆棠虽是仁义山庄的祖师爷，但他并不是仁义山庄的创建者，只是追本溯源，他的祖师位置自然是当仁不让。
玉孤寒道：“既然如此，你该知晓陆棠祖师在创出这套剑法时，曾经读遍诸子百家，融合了诸贤思想，将其用于剑意之中，才有‘诸贤之剑’的！”
柳红妆闻言，脸色顿然垮下，道：“换句话说，只有读书，才能练成他的剑法？”
玉孤寒笑道：“除此之外，还能又第二条路可走？”
柳红妆听了，却是沉默下来，过去好一会，她抬起头来，道：“那你是不是已经学成这第一招了？”
玉孤寒道：“这剑中真意，乃是诸子百家思想真意的转换，若是不了解，根本就不知晓其间的关联和差异，如何能够学成？现下只得一半而已！”
玉孤寒说话的时候，木枝挥动，将“诸贤拜剑”给使出来，他使到第五式之后，后面的便没有了前面的韵味，到这时候，柳红妆才明白玉孤寒所言非假。
“可是这读书很要命的，我一看到书，就想直接把它给撕了！”柳红妆气呼呼的说道。
玉孤寒闻言，只是轻笑一声，道：“不怕，有我在呢！”
柳红妆闻言，美目顿然一亮，接着又笑嘻嘻的说道：“对呀，还有你呢，走，咱们立刻就去看书去！”
玉孤寒点头，两人进去藏中，见得那浩如烟海的书卷，柳红妆直接想调头就走，可这丫头不是个容易认输的，当下拿起其中一本，却是《论语》，见得其中之乎者也子曰，她就是一阵头疼，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玉孤寒见状，只是摇头一笑，而后便将外衫给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心想：“这丫头精灵古怪，但却是耐不住性子，这‘诸贤之剑’，恐怕她终其一生，也练不成几招！”
想到这里，玉孤寒又是轻声一笑，道：“诗仙李白曾经说过‘天生我材必有用’，‘诸贤之剑’名声虽盛，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天下第一剑的称号，也只是暂时的，谁能保证这天下间没有一门剑法能与之匹敌？就算是现在没有，将来呢？”
这般想着，玉孤寒便坐下来继续看书，将近半个时辰过去，柳红妆却是醒来了，对于读书，她还真是无奈，只是有玉孤寒在这里，勉强坐住。
四五天过去，还真别说，这丫头终于是能看得进去了，那欢喜之色，自然是无法形容的，但是要从书中看到剑中真意，需要花费的精力时间，却又得另当别论。
到这时候，玉孤寒忽然明白过来，为何这仁义山庄的人，个个看起来皆是温文儒雅，连柳红妆这等多动性子，几天的磨练之下，都能坐得下来，更何况是其他有定力的人？
方景初也是聪慧之辈，几日里不得剑法要领，便坐下来沉思。洪秋雁向来端庄文静，她的思虑最是清晰，当下道：“这门剑法，恐怕这不是在招式上面下功夫这般简单！”
方景初身躯忽地一震，道：“对啊，既然是‘诸贤拜剑’，那定然是与诸贤有关！”
“可是自从有这套剑法以来，出现过的圣贤还少？不说远的，靖康之乱前，便有几位！”洪秋雁道。
方景初却是轻声一笑，道：“可是创出‘诸贤之剑’的祖师爷并不知道后面的，而且在他之前的贤者，也就是在诸子百家中！”
“明白了，只要咱们了解下这些贤者，便有可能发现剑中的真意，是吗？”洪秋雁道。
方景初点头：“正是如此，最近一段时间，小寒和红妆都在藏中，起初我还以为他们对文学著作感兴趣，要学那些酸溜溜的文人呢，现下看来，是他们早就发现这个关键了！”
“这两个小顽皮，既然发现了，也不与我们说！”洪秋雁道。
方景初笑道：“红妆性子急切，定然不会是她发现，小寒聪明绝顶，所以他明白，我们两人向来都不是吃嗟来之食之辈，说了反而会影响心境，另外，也只有自己悟出来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不是吗？”
“他真的能有这层想法？”洪秋雁将信将疑，玉孤寒聪明不假，但终究还只有十四岁。
方景初道：“他年纪虽然比我们小几岁，但心智之成熟，却是绝不下于我们！”
洪秋雁笑道：“不用夸他，这小子与红妆将山庄弄得鸡飞狗跳的，怎么当得起心智成熟四个字？”
方景初闻言，也是一笑，两人结伴去藏，见得玉孤寒和柳红妆都在看书，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并没有出声打扰。
就这般，转眼之间，一年的时间便过去了，方景初见得这几个小辈全都泡在藏里，心中自是欣慰。
柳乘云道：“‘诸贤之剑’，是一门静心凝神的剑法，真是佩服祖师，当初他是怎么想到，将百家四象运用于剑中的！”
方天儒道：“祖师的智慧，你我自然无法揣测，不如过几天，咱们考较一下这几个孩子的进境如何？”
柳乘云闻言，不由点头：“一年多了，确实得看看他们的进境，如果满意的话，那便传他们下一招‘百家争鸣’吧！”
“‘诸贤拜剑’乃是后面招数的基础，阅读诸子百家，学会这第一招，接下来那几招便来得快了，只是你我穷极一生，也只是止步于‘圣贤剑光’这里，也不知道这些小辈，能走到哪里啊！”方天儒说道。
柳乘云笑道：“何须想这般多，能到何处，一切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你我担心，也是无事于补的！”
方天儒点头，当下对于方景初几人的表现，隐隐之间，却是有几分期待。
玉孤寒四人经常一起出没藏，彼此之间的情感，更进一步，他们是兄弟姐妹，但却是比兄弟姐妹的情感更要深上几分。对于这样的生活，玉孤寒自然喜欢，而且迷恋。
第三十四章 考较指点（一）
算算时间，他来仁义山庄快要有一年半的时间了，将近有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他都是泡在仁义山庄的藏中的，此时的他，已然阅遍百家。
但这看书，并不是看过之后，便能明悟，即便是明悟之后，要用于实际，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他之所以读书，多半为的只是练剑法而已，是以其眼界，还是被限制住。书中真意，也并没有真正的融汇贯通，要想真正的成为大家，还需要阅历的，这就是读万卷书，还得行万里路。
玉孤寒这几日重在感悟书中道理，是以并没有继续去专研书本。当然，“诸贤之剑”的第一招“诸贤拜剑”，他早就学会了，才会有这么多的闲工夫。
方景初、洪秋雁也是在一个月前就彻底悟通“诸贤拜剑”，此时他们看书，只是为后面打基础而已。
这等剑法，柳红妆却是学得最慢的，她也是觉得憋屈不已，要知道以前学东西，向来她都是走在前面的。
玉孤寒虽然没有看书，但也没有走远，只是在藏边上走走停停，脑海之中除却剑招之外，便是书中内容。
玉孤寒却是摇头苦笑一声，看来不管如何思虑，他总会将书里的东西与剑法联系起来，这是给自己画下了一个圈子，要想更进一步，必须跳出来这个圈子。
正在这时，方景初从后面走来走来，道：“想什么呢？”
玉孤寒道：“剑法，最近大哥你是不是又有新的体悟了？”
方景初淡然一笑，道：“确实有些，不如咱们交流印证一下如何？”
见得方景初期待的神色，玉孤寒自然不会拒绝，当下他道：“那就请大哥指点一下！”
“你我兄弟，何须说这些客套话？悟性之上，大哥确实不如你！”方景初道。
玉孤寒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在这世间，没有谁会不想比别人强，但人力终究有限，能这般坦然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的，绝对少之又少。
“所擅长的东西不一样而已，大哥何出此言？”玉孤寒道。
方景初取来一根木枝折断，道：“还是看看咱们彼此的收获吧！”
玉孤寒点头，两人同时出招，使出的都是“诸贤之剑”中的第一式，明明同样的剑法，同样的儒家剑意，但是释放出来的气息，却是截然不同。
玉孤寒的温柔敦厚之中，却是重轻灵变化，而方景初却是深得中庸之道，两人好似雄鹰于空中展翅一般，身形交错，不同的剑意宛若汪洋大海，相互交织侵蚀。
转眼之间，这一招“诸贤拜剑”已经使到了第八式，此时两人对对用的剑意，乃是墨家剑意，墨家主张“兼爱、非攻”，透发出来的气息并不凌厉，但是却有一种浑厚之感，那是锄强扶弱的江湖豪气，正是侠者的真实写照。
是以此时，玉孤寒和方景初的招式，都不重在变化，而是重在那剑意的浑厚，到第九式之时，便是兵家真意，兵者诡道，玉孤寒最是擅长，当下他长剑刷刷刺出，或是横击，或是直刺，方圆变化之中，却是不可揣测。
于这一道，方景初便差了许多，好在他有自己的长处，能将兵家之道的一些东西吸收，从另外一方面来诠释这一式剑法的变化。
最后，两人却是以平局收尾。这一次的交锋，两人对于“诸贤拜剑”都有了新的理解，收获自然不小。
柳红妆今日忽然开窍，也将“诸贤拜剑”彻底练成，当下她可是喜得手舞足蹈，叽叽喳喳的，好似树梢上的小鸟似的。
一年多的时间里，柳红妆的变化也是极大的，曾经的青涩，正在慢慢的褪去，渐渐的有了大姑娘的样子，容貌比一年多前更为姣好，更为靓丽，就连洪秋雁都给比了下去，只是性子倒是半点没变。
“大师兄，来，咱们比过几招！”柳红妆长剑出鞘，直接刺出。
方景初以指代剑，迎了上去，他内力修为比柳红妆高了不少，但这一指并没有用上多少劲力，是以两人均是一颤，而后便缠斗在一起。
转眼之间，这一招“诸贤拜剑”被他们给使完了，剑法造诣之上，方景初自然比柳红妆胜过太过，只是他向来不是争强斗狠之辈，加上对柳红妆极是宠爱，是以平局收手。
洪秋雁此时也走了出来，她道：“眼下是时候去找师丈和师叔他们教咱们剩下的剑法了！”
“听你们这话，看来是全都学会第一式了？”后面传来方天儒的声音。玉孤寒几人转身看去，只见得柳乘云和方天儒联袂走来。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好，那就让我来看看你们的剑法，若是过得去，便教你们第二式！”柳乘云说道。
“那是自然，不知道爹爹要怎样考较我等？”柳红妆上来撒娇说道。
对于这个女儿，柳乘云自然是宠爱万分的，当下大笑一声，道：“这考较，可不止是一招剑法，更有你们各方面的进境，这样吧，只要你们有人在我的手上走过三招即可！”
“三招吗？那爹爹你就输定了！”柳红妆极具自信。
“那就来吧，让爹爹看看，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都学了些什么！”柳乘云笑道。
“请爹爹接招吧！”柳红妆长剑刺出，正是刚刚融汇贯通的“诸贤拜剑”，这一招剑法讲究变化与不变，当下柳红妆，却是将变化体现得淋漓尽致。
柳乘云眼睛一亮，身子微微一侧，让开柳红妆的长剑，同时向左踏出一步，他这一步，似乎已经瞬移出去十几丈的距离，仿佛周围的物事，都在随着他而变化。
柳红妆剑法虽是厉害，但一时间却是失去了攻击目标，当下她长剑回收，一个翻旋，人在空中，长剑却是连续刺出十几剑，每一剑皆是带着凌厉剑威。
柳乘云面色不见，右手轻轻一弹，指间射出一道劲力，打在柳红妆的长剑之上，那剑身忽地弯曲，柳红妆蓄势发出的剑招顿然混乱，当下只得退开去几步，这般情况，却是落败了。
柳红妆呆呆的站住，纵然学会这“诸贤拜剑”，她在柳乘云的手上，却是连一招都没有走过。
“谁来？”柳乘云面色不变，只是笑盈盈的看着方景初、洪秋雁、玉孤寒三人。
第三十五章 考较指点（二）
洪秋雁相比方景初，心性悟性稍微差一些，当下柳红妆的落败，却是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她站出来一步：“请师叔指教！”
柳乘云微微点头：“我说过，不只是那一招剑法，只要能在我手上走过三招即可！”
“弟子明白！”洪秋雁的声音传出，长剑却是早就先动。仁义山庄可不止是有“诸贤之剑”，还有“回风剑法”、“拂柳剑法”等等。
“拂柳剑法”最是适合女子修炼，当下洪秋雁使出的剑法，便是“拂柳剑法”中的第一招“清风拂柳”，这是一个重变化的招式，此时洪秋雁整个人就像是摆动的柳枝，随风而动，但长剑散发出的剑芒，横竖交织，形成一道又一道的牢笼，朝着柳乘云笼罩而去。
柳乘云见得洪秋雁没有率先用“诸贤拜剑”，不由露出诧异之色，他内功修为，比洪秋雁可是高出不少，若是要破开这一招“清风拂柳”，大可以力破招，只是如此，那便不能真正的让这几个小辈折服。
思虑之间，只见得柳乘云身子侧开些许，让开刺来的第一剑，同时身子旋动，右手探出，指间射出一道劲力，打在洪秋雁的剑尖之上。
叮的一声，洪秋雁的剑身略作委屈，同时有一股强悍的劲力于剑身之上传向他的手臂。
洪秋雁急忙运转玄功，后退开去几步，而后身子一顿，第二招却是“拂柳剑法”中的“柳动水波”。长剑或是直刺，或是横击，但每一次剑尖的点出，皆是如同伸入水中的杨柳轻轻划动水波一般。
柳乘云暗暗赞赏，这年轻一辈之中，洪秋雁的心性仅次于方景初，这般剑法，若不是能静气养神，如何能练到这种境界？当下他掌间运力，轻轻一拍，掌力激射，哗啦啦的流淌。
洪秋雁这一招才使出来半招，却是陷入混乱之中，当下她不得不退开去几步站定。
“很好，下一位！”柳乘云背负双手，气定神闲，却是将旁边的柳红妆看得咬紧贝齿，她心中想到：“爹爹是不想传我们第二招剑法吗？这般严厉！”
玉孤寒身子有恙，眼下只能是方景初上了，他上前一步，行礼道：“请师叔赐教！”
柳乘云点头：“用你的全力，否则你们可学不了第二招剑法！”
方景初悟通“诸贤拜剑”，知晓这剑法的威力，对于第二招剑法，自然心动，当下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会的！”
“那便出招吧！”柳乘云道。
方景初点头，长剑出鞘，他第一招用的便是“诸贤拜剑”，只是相比于柳红妆，此时他的剑意之强悍，宛若汪洋大海，怒涛卷动，威势凌然，单凭着这深不可测的剑意，便是胜过柳红妆太多。
柳乘云眼睛一亮，他指间运力，直接点出，迎上方景初的剑尖，这般招式，显然有以直破曲，以简破繁的韵味。
方景初此处的长剑却是在这时忽然向下斜划而去，剑意转变，却是道家的自然无为，那自然写意的韵味凝聚，好似一股清风袭来。
以直破曲的招数，向来讲究力道，但眼下方景初这般剑意，却像是一片空无一物的空间，柳乘云那一指，像是击在了海绵之上，半点都不着力。
柳乘云可是当世有名的高手，这等境况，只有遇上比自己厉害的高手才会生出，今日怎会在方景初这里遇上？
柳乘云心中思虑之际，方景初的剑意却是再次发生变化，这是名家真意。
名家最喜欢辩论，向来讲究气势，强如滔岳的气势之中，更是带着凌厉之气，令得外面观看的人，皆是露出紧张之色。
玉孤寒不由暗暗点头，这般剑意，先前方景初与他过招还没有悟通，但此时却能灌注剑法之中，可见是从他那里偷师过去的。方景初之悟性，其实半点都不比自己差，尤其武学一道，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思虑一些事情，没有自己看得宽，不能将一些有关联的牵在一起而已。
学武最忌心有杂念，聪明的人确实学得快，但往往不能摒弃杂念者，便不能学到深邃所在。
玉孤寒看这场比试，也在反省自己，当下是看得如痴如醉。
转眼之间，柳乘云已经换了三招，但方景初却是依旧“诸贤拜剑”应对。“诸贤拜剑”总共有九式，每一式九种变化，总共八十一种变化，剑意更是出自百家，学会这一招，能巧妙运用者，都足以用之成名了。
柳乘云退开去，大笑一声，道：“好！好！好！我向来说话算话，现在就教你们‘诸贤之剑’的第二招‘百家争鸣’！”
方景初、洪秋雁、柳红妆三人均是眼睛一亮，显然对于“诸贤之剑”的第二招“百家争鸣”甚是。玉孤寒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也不能掩饰住眼中的兴趣之色。
柳乘云道：“这‘百家争鸣’也是有九式，每一式九种变化，但不仅仅只是剑意的变化，只是基础还在百家之上，你们看这一年多的书，对诸子百家定然有了一定了解，这一招说不定比第一招还要学得快！”
说话之时，柳乘云的剑已经挥动出来，不比第一招，这一招的招式极为凌厉，其间蕴含着的剑意虽是强悍，但却不如气势之浑厚。
玉孤寒眼光独到，瞬间便是看出来，这一剑重的乃是“剑势”。只是略微想一下，玉孤寒百年已经释然，“百家争鸣”，若是没有气势，何以取胜？
“不，不是简单如此，要说到气势，儒家擅浩然正气，讲究中庸平和之道，提倡民贵君轻，这般剑法，并不仅仅只是气势，而更在于‘兼济天下，匡扶苍生’的大愿望，大毅力！”玉孤寒悟通此间，心神却是一颤，接着却是想到：“诸子百家，不论是汪洋恣肆，气势纵横的还是法度严谨的法家，亦或是温润和谐，端庄朴素的儒家，他们著书立说，游说诸国，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兼济天下，匡扶苍生’！”
想到此处，玉孤寒顿然豁然开朗，不论书中的东西是否正确，但不也是这个目的？千古以来，又有什么东西是以对错二字能概括的？
许多东西，现在适用，但不见得过去和将来就适用。过去适用，现在、将来也不见得适用，反而是一些过去不适用的，在今日，或是将来，也许会派上用场。
第三十六章 学剑三年（一）
天下万事万物，便是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变”，既然如此，这武功剑法不也是如此？有的招式固然厉害，但若是用得多了，终究会被人看出破绽，唯有变化无端，天马行空，永远万变的招数，才是令人不可捉摸的。
想透此间，玉孤寒又想：“这招式只是承载剑中真意的，能不能用其他的招数，也能承载这些剑意？”
玉孤寒这一问，却是奠定了他成为武学大宗师的基础，他年纪虽小，但是今后的岁月之中，这许多理论都还要实际来验证。
思虑之际，柳乘云已经完成了他第二式“诸子百家”的演练，当下方景初三人都露出激动之色，因为这“百家争鸣”可谓是剑气纵横，凌厉无匹，方景初等人年轻，血气方刚，自然更为喜欢这等凌厉招式。
“这一招容易些，且看你们多长时间能够学会！”柳乘云笑道。
柳红妆满脸自信道：“不会要多久的，爹爹你就准备教我们第三招吧！”
方景初也认同柳红妆的看法，因为此时他们皆是胸有丘壑之辈，不是一年多前的愣头青了。
柳乘云听得这话，甚是欢喜，他道：“好，我就等着你们的表现！”
方天儒站在一边，却是一直都在暗暗观察玉孤寒，待得方景初三人去练剑，他才问道：“这一次感悟如何？”
玉孤寒笑道：“确实容易了许多！”
柳乘云道：“就算是容易，也许多加演练琢磨，才能够明白剑中真意！”
玉孤寒不置可否，只是淡然一笑，折断一根木枝，将“百将争鸣”给使出来，当下柳乘云和方天儒，均是看得眼睛直直的。
玉孤寒只是说道：“是这样吗？”
柳乘云吞了一口口水，道：“你看了一遍，就会了？”
玉孤寒终究是年轻人，当下只是一笑，道：“二叔和义父再看看我这剑招！”
话音落下，玉孤寒便已经舞动起来，他时而如鹰击长空，时而如扁舟滑浪，招式变化无端，不可揣测，但是勉强承载住“诸贤拜剑”、“百家争鸣”的剑意。
柳乘云和方天儒再次露出惊骇之色，过去片刻，柳乘云才大声喊道：“你这是偷学来的剑法？为何会与‘诸贤之剑’这般相似？”
玉孤寒笑道：“这也是‘诸贤之剑’，不过是我的‘诸贤之剑’罢了，此剑虽然有些青涩不成熟，但将来定然适合我！”
柳乘云和方天儒彻底呆住，这般言语，虽是出自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但宛然已经有一代宗师的气度。
过去许久，柳乘云、方天儒均是露出遗憾之色，皆因玉孤寒不能动用真气，如何厉害，也只能在招式之上琢磨，这样如何能成一代宗师？
但不论如何，玉孤寒的这等想法，都是极为了得的。方天儒道：“他们学他们的，从今日起，我便将‘诸贤之剑’全部传授与你！”
“多谢义父！”玉孤寒行礼道。
按着方天儒的讲解，“诸贤之剑”共有九招，每一招都有九式，每一式的都有九种变化，除却玉孤寒已经学会的“诸贤拜剑”、“百家争鸣”之外，另外七招分别是：“万川汇海”、“随圆就方”、“万物归藏”、“无形无相”、“圣贤剑光”、“唯念苍生”、“明心问剑”。
而方天儒本人，眼下只练成了第七招“圣贤剑光”，后面两招，还无法参悟透彻。
“万川汇海”这一招，重的不仅仅只是气势，还有诸子百家的融合，这就是先前玉孤寒明悟的百家学说差异之处成剑。
只是半日的时间，玉孤寒便将这一招给学会，但却是找不到自己的招式来承载万川汇海的剑意。
第四招“随圆就方”，却又是融合之后的百家真意的变化，可以方圆变化，同样是剑意与剑势的融合，分离等等。第五招“万物归藏”，乃是变化之中的取静，天地万物，皆是于一个空间里变化，而这个空间，便是“道”。这一招已经超出寻常武学的范畴，有探寻万物运行之规则道理，取法天地的意思。
停留在这一招之上，玉孤寒最终是以道家学说作为突破点，最后悟通招数之中的至理，这一招之神秘莫测，玉孤寒可以肯定，自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第六招“无形无相”，这是比“万物归藏”更为厉害的招数，剑法到这个境界，不再只是局限于百家，而是天地万物，取法成剑，变化无形无相，不可琢磨，这招剑法，已然将天地至理，人伦纲常，全部融汇其中，乃是近道的存在。
玉孤寒悟通这一招，最好才发现，其实“无形无形”的变化，并不是只有九式，或是九种。只是仁义山庄的历代先贤，只能用前面六招的变化蕴藏其中，于无形无相之中使出九个招式，又在每个招式之中蕴藏了九个变化而已。
如此说来，后面的剑法，皆是已经不拘泥于招数的变化。玉孤寒想透此间，才明白这“诸贤之剑”眼下确实当得天下第一剑的美名。
“无形无形”这一招，玉孤寒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彻底悟通，接下来便是方天儒止步的第七招“圣贤剑光”了。
玉孤寒发现，将前面的六招学会，融汇贯通，这第七招反而简单了一些，那便是将变化无穷的万物，又重新归于诸子百家，凝聚圣贤剑光。
这一招，有返璞归真之意，也就是回到重新的.asxs.。佛家有云，人生有三个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若是将这三个境界来划分，那“诸贤拜剑”、“百家争鸣”皆是看山是山的境界，而“万川汇海”、“随圆就方”、“万物归藏”、“无形无形”属于看山不是山的境界，这第七招“圣贤剑光”，便是进入了看山还是山的境界。
这个境界看似容易简单，但想要进入这个境界，却是需要一定阅历的，玉孤寒的人生境界达不到，可这剑法以诸子百家为基础，他阅遍百家，如同走了一遍诸子百家的历程，学起来自然轻松容易得多。
正如玉孤寒猜测，此间的九式九变化，只是仁义山庄的先辈们画下的一道牢笼而已，后辈子孙之中，还没有人突破出来。玉孤寒虽然悟透此间，但也没有与方天儒说，正如方天儒所说，只有自己悟出来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第三十七章 学剑三年（二）
到第七招之后，方天儒便没有什么可教给玉孤寒的了，毕竟他自己也是止步于这里。学后面的几招剑法，玉孤寒又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转眼之间，他已经来仁义山庄三年了。
在后面一年多的时间里，左秋枝并没有来仁义山庄，但玉孤寒在此读书，修身养性，体内的真气却是从来都没有躁动过，只是那生机的消耗，依旧恐怖，不过据他自己的感觉，寿命肯定不会像左秋枝说的那般短。这也难怪，左秋枝是神医，做什么自然都会有保留，免得下不来台，尤其是在说话方面。
方天儒却是没有私藏，将“诸贤之剑”的第八招、第九招的剑谱，全都给了玉孤寒，他也想看看玉孤寒止步于何处。
玉孤寒见得“唯念苍生”这一招的剑谱，却是心神一颤，这一式恐怕会成为他练成最快的一式，因为这“唯念苍生”，又是“圣贤剑光”的延伸，他早就悟通，诸子百家著书立说，游说诸国，归根究底，不仅仅只是成就声名，更是要兼济天下，匡扶苍生。
这第八招的“唯念苍生”之意，便是如此，只是一天不到的时间，便将这一剑给学会了。方天儒和柳乘云要是知晓，定然会惊得掉下巴。
玉孤寒学会这一招，并没有急着告诉方天儒，因为他要将第九招“明心问剑”也学会，再来给方天儒一个大的惊喜。
这“诸贤之剑”的最后一招，虽有一些招式，也有变化，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揣测出其中真意。
玉孤寒揣摩许久，心中想到：“按理说来，这‘明心问剑’应该是处在看山还是山的境界，可是如何能明心问剑？是自己的心？还是组诸子百家的心？亦或是指天地万物？”
玉孤寒将他所能想到的可能，皆是用于最后一招，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那“明心问剑”中的剑之真意给悟透。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多时间过去，玉孤寒整整在仁义山庄里面待了四年，四年的时间，他宛然已经长成一个十八岁的翩翩少年，一袭青衫，身材颀长，那一张容颜，堪称绝世美男子。
只是那“诸贤之剑”的最后一招没有明悟，他也没有将学会“唯念苍生”告诉方天儒他们，是以方天儒、柳乘云都认为他也在“圣贤剑光”止步。
从第三招开始，玉孤寒整整用三年的时间，学会了“诸贤之剑”的第八招，按着左秋枝的估计，玉孤寒的寿命，到现在就快要走到尽头。
可是玉孤寒自己清楚，就算是再有两年、三年，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这得益于仁义山庄里的生活。
眼下玉孤寒眼界开阔，也不去多想那些活命的事情，只是将每天的日子，都过得极是滋润。
几年的时间里，因为与柳红妆走得近，他的性子倒是没有多少变化，还是喜欢与柳红妆一起胡闹，灵动多变。至于洪秋雁、方景初二人，他们却是走向了温文儒雅、沉着冷静的路子，那气质，就算是寻常读书人，也无法比拟的。
很难想象，明明都是相同的师父教出来的，却是走出来这么两个不同的路子。不过仁义山庄也不是私塾，重的还是武学方面，对于人的个性，虽有束缚，但却是并不严重。
这日正午，玉孤寒正在屋子里煮茶。忽地，屋门轻轻打开，只见得一绿衣女子走了进来。
这绿衣女子有一双又大又圆的黑宝石般的明亮眼睛，灵动无比，弯弯的黛眉透发出来一股子秀气，肌肤胜雪，薄薄的丹唇，完美的琼鼻，她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宛若一株开放在空谷里的幽兰。
这般容貌，这般空灵气质，除却九天下凡的仙子，不然谁能拥有？绝世绿衣女子，不是他人，正是已然长成的柳红妆。
“又在学着师伯他煮茶？你最近几日，怎么感觉像是一下子变成了老头子一般！”柳红妆你清脆动听的声音，令人百听不厌。
玉孤寒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跟着你混，我这一辈子，恐怕也无法成为义父那样的人，倒是大哥可以！”
“呵，大师兄那古板呆滞的样子，不去教书可惜了！”柳红妆笑道。
柳红妆从小就跟着洪秋雁、方景初二人，洪秋雁叫方景初大师兄，柳红妆也是这般称呼，毕竟他们是同门。
玉孤寒道：“去教书也不行啊，按你这说法，教出来的学生，岂不是都古板呆滞？”
柳红妆被玉孤寒逗得噗嗤一笑，那容颜之美，简直无以形容。玉孤寒经常看着，但今时今日，已经会呆呆看上片刻。
“你该不会是过来与我品茶的吧？”玉孤寒笑道。
柳红妆道：“这几年也只有今年下雪，昨日最大，按着这天气规律，大雪之后，午时多半会有阳光，不如咱们出去看这西湖盛景断桥残雪如何？”
来仁义山庄四年了，玉孤寒还没有见过西湖上的这一盛景呢，见得柳红妆美目中的期待之色，他又如何忍心拒绝？当下道：“你陪我饮茶，我陪你看断桥残雪！”
柳红妆美目眨动，迷人的笑容再次露出，道：“还学会与我讲价还价了，不过我倒是愿意陪你饮茶！”
两人相处四年，早已知晓彼此心性，也明白对方的心中有彼此，只是那一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而已。当下玉孤寒淡然一笑，将茶碗给摆上，茶汤到处，腾腾白雾顿然冒起，整个屋子里面，全都是差茶香之味。
“这是咱们西湖最有名的龙井茶？”柳红妆说道。
玉孤寒看了柳红妆一眼，笑道：“看来你也是行家嘛！”
这西湖的茶叶，在唐时茶圣陆羽《茶经》中便有记载，但只有茶叶的产地，却是没有为这茶命名，此茶名龙井，却是在当朝。
而今朝中的权贵，喝这茶的人不少，是以渐渐的便有了名。玉孤寒这茶叶，其实是自己去采的，样子倒是不错，质量如何，还得看茶汤。
“当然了，我天天看你们弄来弄去，自然知晓一些，不过你这茶叶，完全是绿叶子的，刚刚采摘回来的？”柳红妆问道。
玉孤寒点头：“自然了！”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为什么不带上我？”柳红妆道。
玉孤寒笑道：“大早上的，雪下得不小，你又没有起床，怎么叫你？”
第三十八章 断桥残雪（一）
柳红妆确实才起来没好一会，当下脸皮不由一热，接着道：“大冬天的，不是采茶的季节，这茶叶肯定不好！”
玉孤寒闻言，却是一怔，接着笑道：“白雪皑皑，万里冰封，山间银装素裹，这般好景采来的茶叶，就算是差一些，但韵味应该也有些吧？”
“哼，没有我跟着去采的，就是不好！”柳红妆嘟着嘴说道。
玉孤寒轻声一笑，道：“这说得倒是有理，不过都煮出来了，将就着些吧！”
柳红妆也是淡淡一笑，完美无瑕的俏脸之上，却是有些许的温柔之色，这只有与玉孤寒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的。
龙井茶是绿茶，但也要晒干，经过诸多工序之后，才有权贵们手中的茶叶。玉孤寒这冰天雪地里采来的茶叶，质量确实不怎样，但好在意境了得，而他读书万卷，阅遍百家，本就是风雅之人，喝起来味道自然就不同了。
品茶之后，两人便出来仁义山庄，直奔着西湖而去。方景初站在楼台高处，见得两人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却是暗暗叹息，这一辈子，他赚取了温润如玉，沉着端庄的君子气概，但却无法如玉孤寒那般活得潇洒，许多东西，可能失去也便是失去了。
断桥残雪，乃是西湖之上最为有名的景致之一，这湖上的断桥却是不断，只是瑞雪初霁，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断桥面上的部分冰雪融化，便能露出桥栏，而另外的地方，还是白雪皑皑。如此，远远看去，湖中断桥似断非断，若隐若现，朦朦胧胧，与周围的山水融为一体，有一番美妙的意境。
此处乃是城中权贵们经常出没场地，尤其是冬天里。玉孤寒和柳红妆来得早一些，离着午时还有半个时辰，太阳还没有出来，远远看去，那断桥就像是一条横跨湖面的白色带子，意境自然又是不同的了。
“都说断桥残雪才是这西湖美景，依我看来，现在的景色，也是妙得很呢！”玉孤寒背负双手，向着前面看去，星目之中，放出奕奕光彩。他虽不是文人，但这些年来涉猎诸子百家，千年著作尽藏胸中，那些只会苦读儒家经史子集的，还真是无法与他相比。
柳红妆站在一边，见得此时的玉孤寒，只觉得有无穷的魅力释放，美目之中，尽是痴迷之色。
“走，咱们上桥去看看！”玉孤寒说道。
柳红妆点头，她走得很快，但下步却是极轻，那皑皑白雪之上，却是不见得任何的脚印。这是她不忍心在这洁白的雪上留下痕迹，而她那一身绿衣随风而动，猎猎发响，好似雪地里的精灵，又像是九天下凡的谪仙。
玉孤寒心神一动，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想到：“其实，这天下景色再美，也难以及你万分之一，你才是我人生中最美丽的那道风景，只是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胡思乱想之际，玉孤寒脚下生风，也跟了上去，他虽然不能动用真气，但是身体健壮异常，只是快步行走，速度之快，也是可以跟上柳红妆的。
两人于断桥之上并肩而站，向着远处眺望，远处银装素裹的山，近处碧绿的水，还有蒙蒙雾气笼罩，将彼此之间连成一体，玉孤寒和柳红妆，瞬间便成为了这幅山水画中的一道风景，彼此相融，美不胜收。
“这还真是有人在画中游的感觉啊！”玉孤寒笑道。
柳红妆道：“当然，不过在这桥上，断桥残雪意境就要差一些，不如咱们沿着白堤行走，待高阳初照，瑞雪融化如何？”
白堤与断桥相连，处在断桥西面，也是西湖上的有名的景点，唐时白居易曾经写下“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的诗句，又在西湖修筑堤坝，梳理西湖，是以人们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诗人，便将此处成为白堤。在当朝，此处又叫孤山路。
玉孤寒和柳红妆沿着白堤行走，不多时，一轮明日高悬天空，阳光笼罩，不多时，断桥上面的断桥残雪景致便慢慢的形成了。
柳红妆激动万分，她抱着玉孤寒的手臂，高兴叫道：“我就知道今日一定能看到这惊色，果不其然！”
玉孤寒只是淡淡一笑，在这时候，忽有几只飞鸟飞来，在雪上刨动几下，又飞向远处，他脑海中忽然便出现大文豪苏轼的诗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雪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玉孤寒的声音里，却是透着一股沧桑的味道，此时他想：“苏东坡与兄弟分开之后，他们彼此之间还能唱和，互通诗稿，但我一旦小命没了，恐怕这世间也没有几人能记得住吧？人生在世，到底是该活得潇洒一些，还是该留下一些什么？这白居易是大诗人不假，但千百年后，定然还有人记得他在此处留下的白堤，知晓他对天下百姓所做的贡献。大文豪苏东坡也有苏堤，还有在黄州、儋州时留下的功绩，那我这一生又留下了什么？”
玉孤寒忽然间发现，纵然一个人武功再高，但没有为天下人做出贡献，也与寻常人无异。一个人不懂得武功，但也能为天下人做事，只是他的寿命实在太短，却是来不及做这些。
玉孤寒会有这般思考，也是因为他读诸子百家，对于他们的人生感悟有一定的见解，但他却不知道，这些其实并不是他最想要的，有些东西，只是还没有开始思考而已。
“你这般口气，真的很像大师兄那老古董！”柳红妆嘟着嘴说道。
玉孤寒轻声一笑，道：“大哥定然也是想成为另外一个文剑武书生了，他那般气质，可是将许多读书人，都给比了下去！”
“那是自然，大师兄可不是那些酸腐的读书人，他读书只是为了修剑而已！”柳红妆露出傲然之色，眼下不知道有多少读书人整天都泡在书堆里，对于外面的物事半点不知，这般文人，柳红妆向来不屑一顾。
“也有好的，比如苏东坡、白居易他们，不是吗？”玉孤寒这话只是思虑到自己的情况而发出的，当下柳红妆正是兴奋之时，却是感知不到他心底里暗藏着的小情绪。
第三十九章 断桥残雪（二）
“哎呀，咱们是出来玩的，不是想着这些过去的老人的，走，从这里绕过去，断桥残雪的景致看得更全一些！”柳红妆忽地去拉玉孤寒的手，两人走出去十几丈的距离，沿着西湖绕过去一小段，恰好能看到对面的断桥残雪。
从这里看去，又是一番不同的滋味，人生其实也是如此，所站的位置不同，就算是看同一样风景，但是韵味也是不同的。
玉孤寒只是与柳红妆并肩站着，他们都没有说话，但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彼此心里，有的不是这西湖美景，而是彼此的身影。
却在这时，一阵粗狂谈笑声从远处传来，将这里的宁静给打破了。柳红妆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紧紧握住玉孤寒手的，当下俏脸不由泛红，急忙松开。
玉孤寒也是回过神来，两人心中均是有甜蜜滋味，但又带着羞涩。
“这西湖到处都是白雪，有什么鸟看头，不如去红袖楼喝酒来得痛快！”一把带着怨气的粗狂声音传来，与当下的美妙雪景半点不搭，好似一锅汤里面掉落了老鼠屎。
“代师兄您这话半点不假，可是咱们此次来临安，是有大事的！”另外一人说道。
先前那人闻言，并没有多说什么，白堤之上，一时间又变得安静下来。
那红袖楼乃是临安城中最为有名的青楼，向来是诸多风流人物的乐园。
柳红妆一听，就极为不喜，至于玉孤寒本人，也没多少概念。此外，他们两人也不想与这些人遇上，便转身走过去，却在这时，那林子的拐外出，走出来三十个人，为首的是个干瘦汉子，他腰间悬着长剑，另外几人的剑，却是握在手中的。
那干瘦汉子见得柳红妆，眼睛顿然发亮，浑身像是遭到电击一般，他粗狂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奶奶的，这西湖还是有些看头的嘛！”
玉孤寒和柳红妆皆是眉头一皱，但他们也不想惹事，是以只是转身，正要离开。那干瘦汉子快步走上前来，挡住玉孤寒和柳红妆的路，笑道：“在下代正书，不知姑娘芳名？这西湖瑞雪初霁，景色精致，不如结伴同游如何？你这身边的小白脸有什么看头？还是哥哥我有力有些！”
“无耻！”柳红妆怒喝一声，掌间发力，直攻那代正书的面门而去。代正书身子微微一矮，让开柳红妆的攻击，而后向后退开几步，笑道：“原来还是个辣妹子，够味，我喜欢！”
其余几人闻言，均是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显然平时里这种欺负良家妇女的事情做得不少。
柳红妆柳眉一横，长剑出鞘，一出手便是最为了得的“诸贤之剑”，诸子百家之中，柳红妆最喜欢纵横家的汪洋恣肆，纵横捭阖的气势，当此之际，那如涛如岳的剑意，彻底将代正书给笼罩住。
代正书面色不由一变，怪叫一声，腰间长剑出鞘，迎上柳红妆那汪洋大海般的剑意刺出。铿锵之上传来，两人瞬间交手五六，柳红妆是凭着“诸贤之剑”的强大剑意稳住，而那汉子，却是内功修为了得。
“各位兄弟，先宰了那白面捏的小子！”代正书身子凌空，劈出一剑，那长剑发光，璀璨刺眼，犀利无匹的剑芒如同垂落的江河，朝着柳红妆笼罩而下。
柳红妆听得这汉子的话，心神忽乱，当下她长剑横击出去，迎上代正书那卫视凛然的一剑，排山倒海的劲力传来，将她震退出去几步。
接着，她身子微微一顿，使出的却是“百家争鸣”，剑意纵横，气势交织。只是她终究是女子之身，气势没有剑意之盛，一时间，威势便大打折扣。
但饶是如此，也非是寻常剑法可比拟的，代正书极力应付，也只是勉强能抗住柳红妆这一剑之威，当此之际，他心中不由想到：“这娘们剑法之犀利，平生未见，莫非是仁义山庄的弟子？若是如此，将其拿下，那件大事说不定便不用大费周章，也能成功了！”
想到这里，代正书使出了看家本事，他长剑刷刷刺出，一剑快过一剑。柳红妆的剑法虽然厉害，但却是输在内力太弱，剑意又不够浑厚，她的剑刺出之后，每一次都像是刺在铁墙之上一般，反震之力传来，握剑的手已然酸麻。
玉孤寒虽然没有内力，但他武功底子还在，那另外的几人攻来，凭着极快的身法，却是能游走自如，他见得柳红妆落在下方，心中怒意生出，便以指代剑，剑意弥漫，使出“诸贤拜剑”。
玉孤寒对于“诸贤之剑”的理解，于当世无人能及，当下那雄厚的剑意弥漫而出，正面攻来的五人顿然齐齐色变，他们只是向后退开去，不敢硬抗玉孤寒的剑招。当然，若是他们仔细一些，定然能看到玉孤寒徒有架势，不具实威。
玉孤寒没有乘势追击，而是身子一闪，剑招再动，从后面袭向代正书。代正书背脊不由生寒，当下他身子旋动，长剑横扫，迎上玉孤寒的攻击。
玉孤寒半点真气都没有，自然不敢硬抗，当下他身子随着代正书而动，转了半个圆圈。此时柳红妆急速攻出，却是“诸贤之剑”之中的第三招“万川汇海”，此招甚是了得，柳红妆虽然只通皮毛，但也是威力绝伦。
代正书虽然厉害，但应对玉孤寒时，却是无法一心二用，当下只能挥剑斩出，硬抗柳红妆那一剑。铿锵之声传来，火花交击，柳红妆身子微微一荡，退开去与玉孤寒并肩而站。
玉孤寒没多想其他，拉住柳红妆的手，两人转身快速奔出，只是眨眼功夫，却是出去二三十丈的距离。
代正书化解了柳红妆的劲力，再看时，已然只有柳红妆和玉孤寒的背影，却是已经追不上。当下他眼中凌厉之光盛到极致，只是轻声说道：“看你们去的方向，果然是仁义山庄的人，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玉孤寒和柳红妆出去二三里路的距离，不见得代正书追上来，这才放慢步子。柳红妆气呼呼的说道：“今日的好心情，好景致，全都被这几颗老鼠屎给打坏了，扫兴至极！”
玉孤寒却是笑道：“因为他人而生气，却是与自己过不去，咱们不用理会，也是时候回去山庄了！不然义父他们会担心的，毕竟都出来大半天了！”
第四十章 麻烦上门（一）
柳红妆听了，脸上的怒色才散去，忽地想到适才与玉孤寒牵着手奔逃的情景，不由看了玉孤寒一眼，心中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蜜滋味。
两人回到山庄，却才申时左右。一入山庄的门，却是遇上了柳乘云。柳乘云向来最讲修心养性，可偏偏性子急躁。柳红妆倒是完全是随他，性子急，还爱胡闹。
他这个当爹极为头疼，但他也知晓，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宠溺，每一次见得她那灵动可爱的样子，就会想到亡妻，不忍去责骂。
至于玉孤寒，柳乘云也不好多说什么，是以只是黑着脸看了两人一眼。两人都很知趣的急忙走开，进入后面的院子，相视一眼，都是一笑。
在这时，林晓霜端着两碗饭菜进来，她什么时候，都是那般的温柔。温和的声音响起：“两个野孩子，竟然连吃饭的时间都忘记了，我让厨房留下的，快些吃了吧！”
“在这山庄里，就数伯母对我们最好了！”柳红妆上来将接过林晓霜手中的饭菜，那脸上满是欣喜笑意。
玉孤寒只是微微一笑，这些年来，他早就将林晓霜当做自己的亲身母亲，不，这就是他的亲身母亲。她的慈祥和蔼，值得自己用一切去守护，只是自己寿命终究不长。
林晓霜留下的饭菜，均是玉孤寒和柳红妆喜欢吃的，两人吃得甚是香甜。林晓霜站在一边看着，脸上却是有作为母亲的满足笑容。看着自己的儿女都好好的，高高兴兴的，也许这便是做母亲最大的愿望吧？
不一会儿，两大碗饭都被玉孤寒和柳红妆一扫而空，柳红妆还有些意犹未尽，只听她说道：“我吃得出来，今日的饭菜，是伯母亲自下厨的！”
林晓霜的手艺，玉孤寒自然也能吃出来，只是这种表现，自然是要让给柳红妆的。
“这孩子的舌头倒是挺厉害的，吃饱了没？”林晓霜笑道。
柳红妆拍了拍胸脯，道：“饱是饱了，不过伯母做的东西，吃饱了还是想吃！”
“还是如以往一般嘴甜，好了，碗筷给我！”林晓霜说道。
玉孤寒和柳红妆都将碗筷给递过去，却在这时，山门处传来嘈杂之声，他们三人皆是露出疑惑之色。林晓霜碗筷放在桌子上，没有收去厨房，同玉孤寒、柳红妆两人走出院子，往山庄的会客厅堂处走去。
仁义山庄建庄几百年，规模越来越大，这会客厅堂也是不比任何朝中权贵家的小，处在山庄建筑群前面，虽不是山庄里面最高的阁楼屋舍，但磅礴之气，却是半点不少。
玉孤寒、柳红妆、林晓霜三人还没有走进去厅堂，但听得一把粗狂的声音传来。玉孤寒和柳红妆皆是面色一变，因为这声音他们实在熟悉，先前西湖白堤上遇上的那个代正书，便是这声音了。
“他来山庄做什么？”柳红妆和玉孤寒心中写满的皆是疑问。眼下方天儒、柳乘云在会客，他们也不方便进去。只是听得里面吵闹不真切的话语，全都是迷迷糊糊的。
玉孤寒灵机一动，问那在此守门的弟子：“师兄客知晓里面的客人是谁？”
那人知晓玉孤寒的身份，这一声“师兄”却是叫到了心坎上，顿觉地位高了不少，他对玉孤寒小声说道：“什么客人？三个莽撞汉子而已！”
玉孤寒闻言，却是一惊，他们只见过代正书，莫非是这贼子认出他们的身份，拉帮结派，颠倒黑白，因为西湖上发生的事，到山庄闹事来了？
玉孤寒这般想着，心中七上八下的，柳红妆也是往这方面想的，但她知晓，这事情并不怪他们，以柳乘云和方天儒的性子，自是不会怪罪他们的。
林晓霜此时也不方便进去，先前听得吵闹，以为是庄里面出了什么事，现在知晓是有不速之客，她自然也不会离开。
正在这时，仁义山庄的管事牧凌丰走了进来，见他神色急匆匆的样子，林晓霜便上去问道：“怎么回事？”
牧凌丰吸口气，稳定心神，道：“夫人，是当朝丞相秦桧，和少林的玄寂大师来了，这等份量的客人，需要大庄主和二庄主去迎接，老朽只是来通禀一声！”
秦桧曾经被金国俘虏，后来回到临安，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竟然深得当今圣上的信任，而今已然高居宰相之位。至于少林，若是论其建派的时间，可是与仁义山庄相当的，而且他们的名声，也不比仁义山庄弱上多少。这位玄寂大师，乃是当今方丈玄空大师的师兄，掌管达摩堂。
一个是当今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一个是江湖中有名的名宿，而今联袂齐至仁义山庄，不用多想，玉孤寒也明白不是白日里那点小事了。
牧凌丰与林晓霜说了之后，快步进去厅堂，将玄寂大师和丞相秦桧登门拜访的事说了，正在会客的柳乘云、方天儒皆是露出惊色。
柳乘云看向边上坐着的三个汉子，那为首一人正是代正书，坐在代正书下首的，是个黑面汉子，他个子比代正书矮了半个头，身子稍显肥肿，但太阳穴隆起，双眼开合之间，有精光溢出，显然武功修为，绝不下于代正书。
坐在末位的，是个年轻公子，他一身白衫，乌黑长发用玉簪子高高竖起，脸上神色淡然至极，一举一动却是没什么气息外露。这等人物，绝不是普通人，只是修为更高，接近返璞归真的境界而已。
代正书虽然是三人中武功最差的，但是他却是坐在首位，可见身份地位要比这两人高一些，此时只听他道：“二位庄主，今日之事，咱们只是过来开个头而已，您们如何决定，既然家师来了，您们还是去与他老人家说吧！”
柳乘云和方天儒均是一惊，莫非这三人的师父是玄寂大师？只是瞬间，两人皆是摇头，若是少林弟子，他们如何赶来讨要“诸贤之剑”？
当此之际，两人皆是想到了百年前的一件事，皆是暗暗叹息，而后心神都有些凝重。
“三位请先用些清茶，我等去接一下贵客！”柳乘云道。
“请自便！”代正书淡然说道。
第四十一章 麻烦上门（二）
柳乘云和方天儒出来厅堂，往山庄大门处走去，只见得那山庄大门前，站着五六个人。那为首的有三人，中间一个中年样子，长得颇是英俊，身着儒衫，不用多想，这位是当朝宰相秦桧。
在秦桧的左边，是个须发皆白的和尚，此人方天儒和柳乘云都见过，正是当世武林中的明宿，少林派的达摩堂首座玄寂大师。
秦桧右边一人，却是身着道袍，他须发花白，手中拿着一杆拂尘，面色红润，显然武功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
站在后面的三人中，有个魁梧汉子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测，看他那身武士打扮，很显然是秦桧的侍卫，另外两人，也是秦桧的属下。
“丞相大人、玄寂大师光临鄙庄，鄙庄真是蓬荜生辉啊！”方天儒上来，却是很老套的寒暄了一句。但这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礼仪便是如此，是客是敌，总不能上来就开门见山。
玄寂大师口诵佛号，双手合十，一副慈悲之相，秦桧却是露出淡淡笑容：“二位庄主不用客气，今次前来，只是这广越道长邀请我等来做个证人！”
“阿弥陀佛，正是如此！”玄寂大师那苍老的声音传出，却像是经声佛号一般。
方天儒知晓，这几百年来，少林派与仁义山庄之间虽然没有明面上争斗过，但是为了自家门派，彼此之间还是有些竞争的。二十年前，便有个少林高僧上山庄挑战。
当时柳乘云和方天儒都是弱冠之龄，血气方刚，柳乘云与那高僧一战，一百五招内将其打败。后来才得知那高僧乃是达摩堂首座玄寂大师的弟子，今日他前来，难道真是世外高人，半点都不将二十年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再有，秦桧和玄寂都是来作证的，这是要作什么证？当此之际，方天儒和柳乘云皆是想不透其中的蹊跷，满心疑惑。
方天儒看了那广越道人一眼，道：“鄙庄与道长有什么需要见证的吗？您将宰相大人和玄寂大师请来！”
广越道人淡淡一笑，道：“贫道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了公平，不让天下人多言，自然得请来有份量的人作个见证！”
话是这般说，但秦桧和玄寂大师，又岂是随便的人能请得动的？这广越道人，还真是个了得人物，朝堂江湖，人脉都这般了得。
柳乘云听这口气，又回想起先前代正书三人的话语，瞬间判断出来广越道人就是代正书他们的师父。再三思虑，忽地心中明亮，广越道人这般兴师动众，恐怕是为了百年前的那件事。
“诸位里面请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方天儒又道。
秦桧身份地位最高，自然是走在最前面的，玄寂大师、广越道人略微走在后面一些，至于方天儒和柳乘云，便只能在前面引路了。
来到厅堂，代正书三人均是站起身来，朝着三人行礼，而后秦桧坐在主位，他那贴身侍卫站在一边，双手交叉，长刀也是抱在胸前，接下来柳乘云、方天儒、广越道人等人分宾客而坐。
柳乘云看了广越道人一眼，道：“道长和你这三位高徒一般，也是为‘诸贤之剑’来的吧？您是方外之人，肯定知晓当年那件事的原委，何必过来自讨没趣？”
广越道人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淡淡说道：“‘诸贤之剑’是祖先留下的东西，当年我师祖只是一怒出走，要是他老人家留在山庄，庄主之位定然是他老人家的，而今夜轮不到两位。这山庄贫道就不与你们争了，但是祖传的剑法，贫道为何不能参悟？”
“强词夺理，无耻至极！”柳乘云猛地一拍桌子，怒声说道。方天儒看了柳乘云一眼，道：“二弟，在客人面前，不得失礼！”
柳乘云露出歉然之色，而后沉默不厌，只是眉宇间的怒色，却还是挂着的。
秦桧目光扫过广越道人，又看看方天儒和柳乘云，笑道：“听道长说来，你们本是一脉的，既是如此，我觉得道长的提议也甚是在理，那‘诸贤之剑’是仁义山庄的祖传剑法不假，但是广越道长，还有他的弟子们也算得上是仁义山庄的弟子，若是二位庄主大气一些，将‘诸贤之剑’分享出来，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秦桧是当朝宰相，自认为学识了得，无人能及，但不论如何，也只是一介书生，不通武功。偏偏这仁义山庄竟然读书写字，也能成为江湖第一大派，得天下江湖人尊敬。他心中想到：“既然这是读书人练的武功，想必我也能练成！”
他与广越道人又是好友，当广越道人请他来做见证人的时候，便提要求：“‘诸贤之剑’，我也要一份！”
“诸贤之剑”有天下第一剑的美名，广越道人急于得到，思虑片刻，便答应了了秦桧的要求。此时此刻，为了得到“诸贤之剑”这天下第一的剑谱，秦桧自然要出力的。
秦桧能在几年时间内挡上宰相，自然手段了得，此时满朝文武，皆是知晓这位宰相的手段，方天儒曾经见过张浚，却是知晓此人是金国奸细，只是苦无证据而已。
“宰相大人不知晓我们之间的恩怨，才会这般说，要是您知晓，以您的智慧，定然会是另外一番看法！”方天儒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秦桧听了，却是目光微微一闪。
“那请庄主说说看，我在这里听着就是！”秦桧说道。
方天儒看了广越道人一眼，道：“家丑不可外扬，道长觉得，在下该不该将当年的事情公于天下？”
广越道人却是淡淡说道：“你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祖上当年做的那些事情，难道不觉得见不得人？”
方天儒眉头微微一皱，柳乘云却是没有忍住，直接说道：“见不得人？我师祖他老人家向来光明磊落，若不是你们的师祖心中有愧，当年为何会出走？你们这些徒子徒孙的，竟然还敢恬不知耻的说是仁义山庄的后辈，告诉你们，而今你们与山庄没半点关系了。”
“真是好大的口气，莫非你们住在这庄里面就可以高高在上？不如咱们来走上几招如何？”代正书看向柳乘云，不由说道。
柳乘云冷哼一声，道：“若是不怕我以大欺小，你尽管上来试试！”
第四十二章 百年恩怨（一）
代正书目露孤傲之声，当下他腰间长剑出鞘，刷刷刺出，剑光弥漫，浩浩荡荡如汹涌的波涛，以他为中心的方圆半丈之内，皆是被那凌厉的剑气充斥。
这一出手，便是看家本事，可见代正书也不敢小瞧柳乘云。柳乘云衣袖轻轻一抚，右手从衣袖里面露出来，轻轻的朝着前面的空中一点。
没听得任何声音，代正书的长剑光芒顿然暗下，不仅如此，还有一股强悍的劲力于剑身之上传来，猝不及防之下，代正书不由闷哼一声。
但代正书向来要强，不肯退后一步，此时那劲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搅得他气血翻腾。他勉力运转玄功，压制住那股劲力。可是不压制还好些，一压制，那劲力就像是冲破了堤岸，狂涛怒海一般翻卷。
当此之际，代正书的脸色胀红得像是一片猪肝似的，头上百会穴处，还有腾腾白气冒出，可见要压制住柳乘云那道劲力，非是件简单的事。
但代正书终究不是泛泛之辈，最终还是将柳乘云的劲力给化解了。不过相比先前的嚣张，却是收敛了许多。
“二庄主果然神功盖世，不过这般欺负小辈，确实算不得本事，今日之事，咱们将恩怨说明，再来谈‘诸贤之剑’的事！”广越道人淡淡说道。
柳乘云怒极而笑，道：“你还真是够无耻的，不过你都不怕出丑，我仁义山庄便奉陪到底！”
原来百年之前，也就是方天儒、柳乘云他们师祖那一代，仁义山庄有两个极为了得的弟子，一个便是柳乘云和方天儒这一脉的师祖慕容尘，另一位却是广越道人的师祖南宫昱。
这两人资质皆是了得，年纪轻轻便已经名满江湖，只是两人观念不同。南宫昱认为，练武就该名扬天下，创不世之功，封侯拜相。
但慕容尘却是喜欢隐于世外，一心只是练武修心，转眼武学和经典，这般动作，师兄弟两人本来谁也没有错。可偏偏当时他们的师父却不是醉心功名利禄之辈，喜欢慕容尘多一些。
但南宫昱是大师兄，也是嫡传弟子，不出意外，仁义山庄的庄主之位，自然是要传给南宫昱的。可是南宫昱整日在外面奔跑，不在山庄之内，以至于他们的师父过世之时，南宫昱不在山庄，就这样，慕容尘便成了山庄的庄主。
原来慕容尘为了建功立业，已然从军，是时宋辽大战，慕容尘在军中，自然不知晓他师父的过世的消息。一年多后，南宫昱在军中立功，成了将军，回来山庄，本是想光宗耀祖的，但师父已经逝去，庄主也成了慕容尘。
这事实让南宫昱很难接受，只是他也了解自家师父的性子，将庄主之位传给慕容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他向来孤傲，如何能咽得下去那口气？
南宫茹思前想后，决定找慕容尘决斗，慕容尘乃是与世无争之辈，不想与南宫昱争斗，愿意让出庄主之位。但偏偏南宫昱是个孤傲的人，若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胜过慕容尘，那庄主之位给他也不稀罕。
只是无论如何，慕容尘都不愿意与南宫昱比试，南宫昱也是无法。本来这事就要这般不了了之的，但南宫昱的儿子南宫平却是个急躁性子，认为这山庄本该是他们家，怎么能够拱手让与别人？是以便私自上门请战。
当时方天儒的父亲方泽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血气方刚的炼灵。他是慕容尘的大弟子，别人都达到门口来了，岂有不应战的道理？
是以南宫平便与方泽大战了一场，大战将近三百回合，方泽胜了南宫平。南宫平心中藏有怨气，便在江湖上造谣生事，全都推到仁义山庄。
当然，仁义山庄的名声，也不是那般容易被败坏的，南宫平见得不能给仁义山庄抹黑，心中甚是愤怒。一次，也就是方天儒的母亲出行，南宫平便带人埋伏，想要活捉方天儒的母亲，引方泽上钩，将其杀死，以泄心头之恨。
南宫平的计谋还没有成功，却是被南宫昱发现，南宫昱乃是光明磊落之辈，却是生出这么个玩意来，一时间愤怒不已，废了南宫平的武功不说，对于仁义山庄的庄主之位，也没有脸面去争。回去之后，辞掉军中职务，隐居深山，将毕生精力，都用于武学研究。
就这般，仁义山庄传到今日，这桩恩怨谁也扯不清楚，但广越道人却是南宫昱的徒孙，南宫昱死后，他们这一脉都认为，当年是慕容尘趁着南宫昱不在，夺取了南宫昱的庄主之位，认为他们才是正统。
而方天儒这一脉，却是认为南宫昱那一脉卑鄙无耻，做过损害仁义山庄的事，不配称为仁义山庄的人。这般相争，也只是在方泽那一辈，自从方天儒接任庄主之位以来，还没有与南宫昱那一脉打过交道。
本来以为这一脉已经销声匿迹，何曾想过今日广越道人却是找上门来，咄咄逼人？
这般恩恩怨怨，谁对谁错，如今已经没有人能扯得清楚，毕竟方天儒他们这一辈，也只是听前一辈的人说而已。只是“诸贤之剑”可是仁义山庄的镇庄武学，怎会随意就给别人？
当此之际，方天儒道：“这些陈年旧事，多提无益，今日诸位既然到来，便是鄙庄贵客，在下去安排薄宴，为诸位接风洗尘，也算是略尽地主之谊！”
方天儒这话说得温和，言外之意，却是不承认广越道人他们的身份。此时那站在代正书身边的白衣青年说道：“庄主这话，看来是不打算让‘诸贤之剑’物归原主了！”
方天儒看了那青年一眼，道：“阁下是谁？物归原主？这话说得有些没有头绪，更是无礼！”
不等青年说话，那站在旁边的黑面汉子说道：“告诉你，这位是我师弟，也就是我师叔的儿子，师叔祖南宫平的孙子，姓南宫，名镇，庄主还是快些将‘诸贤之剑’交出来，免得大家面子上过不去！”
方天儒和柳乘云皆是诧异的看了南宫镇一眼，接着方天儒又问道：“阁下又是谁？”
“我叫潘城，在鄙门中是二师兄！”黑面汉子说道。
方天儒听了，只是轻声一笑，柳乘云此时却是道：“既然你们已经自立门户，那与仁义山庄便没有关系，天下皆知，‘诸贤之剑’乃是仁义山庄的，你们来讨要东西，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第四十三章 百年恩怨（二）
“这······”潘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此时南宫镇也是一笑，他道：“听二庄主这意思，那‘诸贤之剑’，已不该留在仁义山庄了，是吗？”
柳乘云闻言，不由皱起眉头。他说别人来讨要东西，若不是自己的，为何会来讨要？这番话语，却是被南宫镇照葫芦画瓢，给掐住了喉咙。
广越道人此时站出来，淡淡说道：“这些恩恩怨怨，原本上也扯不清楚了，今次咱们就以江湖上的手段来解决这段恩怨，如何？”
方天儒目光微微一闪，道：“不知道道长打算如何解决？”
“江湖人上的人，自然是比武了，难道还来写首诗不成？”广越道人轻声笑道。
方天儒也是一笑，道：“如此，在下便领教道长的高招了！”
广越道人却是摇头道：“本来这一场比试，该是你我之间的，但是一场定输赢，为的又是‘诸贤之剑’，未免草率，是以贫道认为，那便三战二胜，就由我们的弟子来进行，如何？”
方天儒看了代正书、潘城、南宫镇一眼，这才明白广越道人竟然是有这番心思的，当下他心中沉思道：“若是不答应，不免坠了山庄的威名，若是答应，年轻一辈弟子中，就是红妆、景初、秋雁他们三人武功最好，景初胜出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是秋雁和红妆，却是充满了变数，输赢事情是小，但若是真的输了，真要把‘诸贤之剑’给送出去？”
方天儒思虑之际，玄寂大师站起身来，他双手合十，说道：“这般比试，确实合理，贫僧有个拙见，还请两位能够应允！”
方天儒道：“大师请说！”
玄寂大师说道：“不管如何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之间的恩怨，于这一战，大可一笔勾销，以后都不要提了，以和为贵嘛！”
这段恩怨拖下去，确实不是个法子，再者，如今广越道人这般盛气凌人，是以柳乘云已经站出来说道：“好，那咱们就让年轻弟子之间来场比试，了解这场恩怨！”
广越道人点头：“也罢，不过你们若是输了，‘诸贤之剑’定要交出来，两位庄主皆是一言九鼎之辈，想必不会食言吧！”
柳乘云听了，只是冷笑一声，道：“大话谁都会说，但是你们能赢？”他这话，就是变相的答应了广越道人。
广越道人目露欣喜之色，并没有多说什么。
方天儒露出个无奈之色，柳乘云的性子还是有些急，他还想着能不能想个法子呢，眼下看来，也只有比试一场了，毕竟输赢尚未可定。
“山庄有擂台，咱们过去！”方天儒道。
广越道人却是说道：“不必这么麻烦，屋外便可动手！”
客人都这般说了，方天儒自然没有坚持去擂台。一行人出来厅堂，全都站在前面的空地处。这里方圆有五六丈宽，在此比武，也不比擂台差。
此时此刻，方景初、柳红妆、洪秋雁，玉孤寒四人都在这里，那代正书向来喜欢女色，在这里见得柳红妆和洪秋雁，眼睛不由一亮，心中想到：“原来这仁义山庄，还真是处好地方呢！”
方天儒将玉孤寒他们四个人叫过来，将事情挑战的事情给说了。方景初、洪秋雁两人，皆是露出自信之色，倒是柳红妆和玉孤寒在西湖边上与代正书动过手，心里面没底。
“请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保住属于仁义山庄的名誉地位！”方景初说道。
洪秋雁也道：“师丈放心，我们三个定然会尽全力的！”
方天儒知晓洪秋雁几人的底子，更是明白代正书他们的厉害，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小辈们既然有信心，他也不愿意说打击的话，只是道：“小心！”
洪秋雁、方景初、柳红妆三人均是点头，柳红妆稍显心神不定。此时代正书已经站出来，他看向柳红妆三人，大声喊道：“不知道你们谁来与在下一战？”
柳红妆知晓自己不是代正书的对手，但是潘城、南宫镇一看就是比代正书还有厉害的存在，她更是对付不来。正犹豫之时，玉孤寒道：“前面两场大哥和秋雁姐姐出手，后面一场红妆再来！”
方天儒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却是眼睛一亮。玉孤寒这法子，倒是有几分像是田忌赛马，眼下代正书已经站出来，而他又是最弱的存在，只要先赢了这一场，后面不论对手如何变化，至少也是保证取胜的机会有五成。
“好小子，这般心思，却是了得！”柳乘云心中也是暗自嘀咕。其实，他和方天儒都不知晓玉孤寒真实的想法。玉孤寒是想前面的两场都胜利，而柳红妆就不用打第三场了，一来是因为柳红妆不论对战谁都没机会，二来是不想柳红妆受到任何伤害。
“好，那就按寒儿说的，不知道你们两个谁先来？”方天儒道。
方景初和洪秋雁也是聪明之辈，只是略作思虑，便明白一切，洪秋雁站出来：“这第一场，便由我来吧！”
“好，师妹先打这第一场！”方景初深吸一口气，不由说道。他和玉孤寒存着一眼的心思，那就是前面的两场都要取胜，如此，第三场便不用柳红妆上。他向来温文儒雅，对人的情感看上去也是不冷不淡，但其实于柳红妆的关心疼爱，实则半点都不下于玉孤寒。
洪秋雁站出来，抱拳行礼道：“请指教！”
代正书眼中炽热之色一闪，吞下一口口水，笑道：“会的！”
洪秋雁最是不喜代正书这种神情，当下眉头一皱，心中生出厌恶和愤怒，长剑一横，陡然出鞘。这般动作，可谓是快到极致。
代正书神色微微一凝，当下他的剑也出鞘，横击出去，两把长剑交击，顿然有火花溅开。两人受到反震之力，皆是向后退开几步。
洪秋雁知晓敌人了得，一开始使出的，便是“诸贤拜剑”招式，如汪洋大海般的剑意交织纵横将代正书给笼罩其中。
这般剑招，代正书曾经在西湖边上见柳红妆使过，当下不由露出惊色，长剑快速刺出十几剑，才将洪秋雁的招式化解。只是柳红妆的招式，一招更比一招快速，一招更比一招凌厉，诸子百家真意，全都凝聚于剑光之中，或是浑厚如山，或是轻灵写意，或是自然随意。
观战的方天儒、柳乘云、林晓霜、广越道人、潘城、南宫镇、玄寂大师，以及秦桧身边的那汉子，于武学之上皆是有不凡造诣。此时最为震惊的，自然是潘城和南宫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