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侯爷休妻
镇北侯夫人伤心欲绝,欲撞柱以明志。
“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呀。”胖球世子爷吓的魂飞魄散,他死死地拉着镇北侯夫人的胳膊,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就做了傻事。
“轩儿,你别拉着娘,娘不活了。”
胖球世子瞥了一眼不动如山的自家老爹,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娘亲,有些心慌。
“爹,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拉住娘。”
镇北侯方正的脸阴云密布,他心乱如麻,此时此刻懒得理会他们蹩脚的演技。
“轩儿啊,你爹薄情寡义,负了娘亲,你可要为娘亲做主啊。”
镇北侯夫人瘫坐在地上,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痛心疾首的捶地,声嘶力竭,好不凄厉。
头疼欲裂的镇北侯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强忍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闭嘴!”
“我不,”镇北侯夫人倔强的抬起头,挑衅的看着他,“侯爷,你如此伤我的心,你的良心可安?”
“放肆!”
镇北侯夫人冷笑,“侯爷,你莫忘了,要不是我爹,你早就饿死了,哪还会有今天?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恩公的?”
“若不是恩公,你以为本侯能忍你到今天?”镇北侯阴沉的瞪着她,“莫在本侯面前提恩公,你配吗?”
“那是我爹,我为什么不配?”
“若不是你,恩公又怎会死,是你害死恩公的。”
镇北侯夫人歇斯力竭的吼,“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
胖球世子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愣愣的问,“爹、娘,你们在说些什么呀。”
没有人搭理他。
一个面无表情的生闷气,一个癫癫狂狂的哭笑着。
镇北侯揉了揉眉心,浑身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甚是垂头丧气。
他一心想要报答岳丈大人的救命之恩,所以当岳丈提出将爱女嫁与他时,他便许下誓言,说这辈子都不会负了她。
可是眼下来看,他毫无底线的纵容却是害了她。
也害了他自己。
“说,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贱女人!”镇北侯夫人的声音越加的尖锐,带着满满的尖酸刻薄,“莫拿我爹当幌子,你就是忘不了那个贱人!”
镇北侯目光如电,他沉默不语,不想再理会她莫名其妙的猜疑和妒忌。
她终归是不相信他的,无论他多么的洁身自好。
而他已经无法忍受她挥之不去的猜疑和不信任了。
“你莫以为你沉默不言,我就不晓得你在想些什么。”镇北侯夫人嗤笑,“你就是忘不了那短命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日日都在思念她,还偷偷设了灵堂。”
镇北侯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还好心的请了道士专门来超度她呢。”
镇北侯黑眸血丝密布,他双拳紧握,满是克制的双手青筋暴露,近乎痉挛。
他哑着嗓子问,“你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镇北侯夫人冷笑,“自然是让她不要随意出来祸害别人,乱勾.搭有妇之夫。”
凌左不由得有些同情镇北侯了,有这么个混账夫人,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陆安瑾眉头紧蹙,对镇北侯夫人的人品可真不敢恭维,这人的嫉妒心得有多重啊,就连死人都不放过。
“余三娘!”
“怎么,心疼了?”镇北侯夫人讥笑道:“我告诉你,我的男人,谁都别想觊觎!就是死人,也不行!”
真是无理取闹!
镇北侯无力望天,原本她只是有些刁难任性罢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不可理喻了。
“她已经死了,余三娘,她在我们成亲之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又如何,你的心里还不是在挂牵着她么?”
镇北侯的声音有些沙哑,“当年我们逃荒,相依为命,乞讨到吃食,她舍不得吃,全部给了本侯…”
镇北侯夫人美眸冒火,咬牙切齿的说,“你终于承认了,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那个贱人!”
“你给本侯闭嘴,余三娘,你闭嘴!”
“怎么,恼羞成怒了?”镇北侯夫人怒不可遏的尖叫,“贱人贱人贱人!”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镇北侯夫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耳朵嗡嗡作响,她捂住脸,愤恨的瞪着镇北侯。
“本侯说了,不允许你这么说她!”
“殷敬山,你打我?”镇北侯夫人癫狂了,“你为了一个死人打我?我跟你拼了!”
她当初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纵然他素日里和她举案齐眉,但她仍旧恼怒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
偏偏,那个女人的地位,她这辈子都无法撼动!
大部份的痛苦,都源于自欺欺人和死不放手的执着。
镇北侯夫人宛若疯子,就连陆安瑾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有点同情这个高大却满是沧桑的男人了。
恩情重如山,一个恩字,几欲葬送了镇北侯的一生。
他本应该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为东齐开疆拓土,保一方安宁。
而不是日日苦恼于这些家长里短儿女情长。
就在陆安瑾准备进去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只听镇北侯低沉的声音缓缓的响起。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
十余载,则夫妇相和;有怨十余载,则来仇隙。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
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镇北侯夫人闻言,失魂丧魄。
胖球世子爷闻言,呆若木鸡。
陆安瑾闻言挑眉,心生诧异。
这算什么?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么?
陆安瑾万万没有想到,镇北侯会在这个时候休妻,看着出乎意料,但又好似在情理之中。
“你要休了我?”
镇北侯没有搭理她,只是淡淡的对凌左道:“可否借用一下纸笔。”
“侯爷请用。”
镇北侯看着慢慢走进来的陆安瑾,轻轻的点点头,声音浅淡,带着说不出的哀愁,“多谢小姐。”
“你要休了我?”镇北侯夫人慌张的爬了起来,死死地拽着镇北侯的胳膊,歇斯底里的吼,“你不能休了我!”
镇北侯脸色青灰,眸光淡漠,他静静的看着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久久没有言语。
明明是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放手吧,三娘,本侯还你自由。”
“你不能休了我,”镇北侯夫人心痛的无法呼吸,哭的是撕心裂肺,“你答应过我爹,这辈子都会照顾我的。”
镇北侯拨下她的手,苍凉一笑,“三娘,本侯累了,待你们离府,本侯自会去向陛下请罪。”
陆安瑾的眉心一动,毫不掩饰的打量着镇北侯。
镇北侯只觉得身心疲惫,他转过身,不愿再看到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
“爹、娘,你们若是和离了,那我怎么办啊。”
胖球世子爷惊慌不已,若是他跟着娘亲离开了镇北候府,那么他便不再是世子吧。
若是他留在了镇北侯府,但是没有了娘亲的庇护,那么他的日子定然也不会好过。
何况方才他爹说要去京城向皇上请罪,若是皇帝怪罪下来,废黜了他爹的侯爷之位,那他也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吃惯了山珍海味,又怎么吃得下去清粥小菜!
“你跟着你娘亲吧。”
陆安瑾想,定北侯此举,算是对镇北侯夫人最后的温柔了吧。
然,有些人偏偏不领情。
镇北侯夫人猛地抬头,美眸瞪的圆滚滚的,她不敢置信的道:“你连你的亲骨肉都不要了吗?”
“让轩儿照顾你吧。”
“你为了那个贱人,竟然连你的亲生骨肉都不要了,高敬山,你就这么忘不了她吗?”
陆安瑾不由得叹了口气,嫉妒生于利欲,而不生于贤美。
嫉妒是人的本能,但是合理的嫉妒会使人进步;而不合理的嫉妒,只会让人变得不可理喻。
镇北侯沉默,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管是什么时候,话题最后总会转到这个问题上。
他面无表情的拿起笔,在宣纸上挥洒泼墨。
镇北侯夫人想要去阻止,陆安瑾觉得她有必要解救这个可怜的男人于水火之中,于是好心的帮了他一把,“凌左。”
凌左冷冰冰的抽出泛着冷光的长剑,凶神恶煞的看着镇北侯夫人,“若敢上前一步,生死不论。”
镇北侯夫人吓的面色苍白,胖球世子爷急忙把她拉了回来。
他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在她的耳边嘀咕道:“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爹现在在气头上,待爹消了气,你再温言软语的给爹说两句好话,指不定爹就原谅咱们了。”
镇北侯夫人冷哼一声,显然余气未消。
“娘啊,现下不是呕气的时候。若是咱们离开了候府,你就不是侯夫人了,儿子也不是世子了。指不定别人会怎么笑话咱们母子呢。”
镇北侯夫人一惊,这才后知后觉的后怕起来。她想上前哀求镇北侯收回成命,可是她看到凌左杀气凛凛的眼睛,又怕怕的退了回来。
“娘,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顺着爹,别再惹怒爹了。”
镇北侯夫人不甘心的道:“难道就便宜了那个贱人了吗?”
胖球世子爷只觉得他娘真是有病,“我的个亲娘啊,那女人已经死了十几年了,现下恐怕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你跟个死人争风吃醋的做甚啊!”
这不是闲的没事蛋疼么!
怪不得他爹受不了,如若是他,他只怕早就疯了。
镇北侯夫人甚是不情不愿,但眼下她也别无他法,只好被迫的接受她被休了的事实。
陆安瑾看镇北侯放下了笔,这才轻声问道:“侯爷可想清楚了,当真舍得?”
镇北侯苍凉的道:“无甚舍得舍不得,本侯苟活于世,上对不起陛下,下对不起百姓,早就该万死不辞了,如今苟延残喘了半生,已然知足。”
他拿起休书,递到了余三娘的手上,“三娘,今生缘分止于此,愿你好自为之。”
余三娘泪雨连连,她哽咽道:“侯爷…”
镇北侯却是不想再听她的任何话语,他转身对着陆安瑾做了一揖,低声恳求,“小姐,可否让他们先行离去,本侯在这里,静待王爷的发落。”
陆安瑾见他光明磊落,倒也不想再为难他,“凌左,送夫人和少爷离开吧。”
胖球少爷拉着余三娘的手就准备走,而余三娘却是恋恋不舍的看着镇北侯。
第七十七章 扮猪吃虎
“殷少爷,看在侯爷的面上,本小姐奉劝你两句,”陆安瑾直直的看着胖球少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
胖球少爷闻言立马不乐意了,“你这是在威胁本世子?”
陆安瑾嗤笑,她瞥了一眼余三娘手中的宣纸,毫不留情的道,“容本小姐提醒你一句,现下的你已然不是世子了,殷少爷。”
胖球少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狭窄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陆安瑾,若是目光能杀人,陆安瑾此刻已然尸骨无存了。
镇北侯感激的看了一眼陆安瑾,尔后淡淡的扫了一眼胖球少爷,淡漠的道:“轩儿,出了这扇门,你便好自为之吧。”
“爹,你真的不管我和娘亲了吗?”
镇北侯苦笑,“不管了,也管不了了,今后是生是死,端看你们的造化了。”
胖球少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凌左毫不留情的请了出去。
陆安瑾看着一直垂首静默不语的镇北侯,轻轻的叹了口气。
情之一字,当真伤人,能让英雄变成狗熊。
“敢问小姐芳名?”
“陆安瑾。”
镇北侯眉头紧挑,“可是陆知府的爱女?”
“正是!”
“先前多有得罪,还请陆小姐勿怪。”
陆安瑾淡淡的道:“侯爷,恕安瑾直言,你得罪的不是我,而是阴南的万千百姓。”
镇北侯低下头,满是愧疚:“是啊,本侯愧对百姓的信任。”
“不知侯爷有何打算?”
“明日本侯便启程,向陛下请罪。”
陆安瑾浅笑,“侯爷觉得如此,便良心可安了吗?”
镇北侯面色戚戚,“不知小姐这是何意?”
“侯爷,你驻扎阴南多年,可为阴南的百姓做过什么,可给他们谋了什么福祉?”
镇北侯愧疚不已,“本侯惭愧!”
“侯爷以为去向陛下请罪,便能洗刷心中的愧疚吗?”
镇北侯面色苍白,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与其上京请罪,倒不如为阴南的老百姓实实在在的做几件事,这样才能上对得起天地陛下,下对得起信任你的老百姓。”
“本侯…”
陆安瑾不愿听他的解释,继续道:“阴南今年天灾不断,老百姓的日子是苦不堪言,如今阴南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还望侯爷分清轻重缓急,莫要因小失大。”
镇北侯面红耳赤,他活了三十余载,竟然还没有一个小丫头看的透彻,这让他情何以堪。
“本侯有一个问题想问。”
陆安瑾笑眯眯的说,“侯爷是想问我和王爷的关系?”
“正是。”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陆安瑾犯了难,她和齐霄昀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也说不清楚。
说是恋人吧,但是他们既没有皇帝赐婚,也没有父母之命,更别提婚约了,简直是三无关系。
说是朋友吧,但是他们的关系并不纯洁,只不过,这些并不适合与外人道哉。
正尴尬的时候,凌左适时的解救了她,“小姐是王爷心中最重要的人。”
他生怕镇北侯不知陆安瑾的重要性,还特地加了一个最字。
陆安瑾有些尴尬,她讪讪的笑了两声,却没有反驳。
镇北侯心下了然,只怕这位陆姑娘和贤王的关系匪浅啊。
“小姐,方才收到消息,今晚有一伙马匪袭击屏城。”
陆安瑾皱眉,“屏城?”
“是的。”
“着黑卫速速支援屏城。屏城先前遭受瘟疫,如今正在灾后重建,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万不能让马匪给破坏了。”
凌左顿时严肃万分,“事不宜迟,属下这就去安排。”
“凌侍卫且慢,”镇北侯双手抱拳,十分严肃的道:“王爷和小姐一心为民,本侯自愧不如,马匪之事,交给本侯如何。”
陆安瑾浅笑,“侯爷久经沙场,不过区区几个马匪,定然不是侯爷的对手。那我就不说废话了,马匪之事就拜托侯爷了。”
“本侯定然不负陆小姐所望。”
“如此,我就在此地等待侯爷的好消息了。”
镇北侯走了,凌左看着闭目沉思的陆安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小姐,就这么放镇北侯离开吗?”
不是说要等王爷的定夺么?
陆安瑾睁眸,言笑晏晏,“凌左可是在担忧什么?”
“小姐,镇北侯这些年毫无作为,小姐为何还会如此信任他呢?”
“凌左呀,”陆安瑾单手支着下巴,笑呵呵的道:“看待事情呢,万万不能只看一面,那样会让你的认知变得狭隘。你方才说镇北侯这十几年毫无作为,的确如此,可我更看重的是他这一身的武艺。”
“武艺?”他这才想起,方才若不是他在场,小姐只怕是凶多吉少。
陆安瑾歪着脑袋,又道:“镇北侯本就属于战场,他有如今的地位,可是用刀枪实实在在的拼出来的。”
这么一看,他和齐霄昀的成长足迹甚是相似。
只是,齐霄昀仍旧在前线浴血奋战,而镇北侯已然解甲归田共享人伦了。
凌左点头,“属下明白了,方才是属下狭隘了。”
“无事,”陆安瑾长长的叹了口气,甚是惋惜的道,“不过镇北侯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光阴,也着实是可惜了。”
凌左撇撇嘴,未有言语。
“只不过呢,他确实是一个将才。”
凌左抬眸,静静的看着陆安瑾。
“而且,王爷如今是四面楚歌,前有狼后有虎的,正是用人之际。”
凌左无奈,没好气的问:“小姐,您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不,像蹦豆子似的,一会儿蹦一句,弄的他一直提心吊胆的。
陆安瑾回眸,甚是疑惑的道:“凌左呀,你的反应何时变得这般迟钝了,我这话说的还不够明显么?”
好吧,他真的是服了,甘拜下风!
“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陆安瑾慢条斯理的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调皮的眨眨眼睛,笑吟吟的道:“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访师会友的好天气。”
凌左一头雾水,“然后呢?”
陆安瑾拿起折扇,在凌左的肩膀上轻轻的敲了敲,“然后什么然后,然后自然是会会咱们的老朋友了。”
老朋友?凌左一头黑线,谁啊!
赵府。
赵员外时不时的偷瞄着坐在上首位,正怡然自得的品着茶的女子,他不停的擦着额头上重重叠叠的汗珠,紧张的不得了。
“好茶!”陆安瑾嫣然一笑,“员外好品味。”
赵员外苦笑,“小姐谬赞,草民愧不敢当。”
陆安瑾放下茶杯,环顾四周,连连称赞,“员外经营有道,赵氏布庄遍布阴南。没想到,员外的品味竟也不错,瞧瞧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无不散发着清雅的韵味。”
赵员外闻言更紧张了,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陆安瑾此番不请自来,定然心怀叵测。
只是她不说,他也不能贸然问。
“小姐谬赞了!”
陆安瑾后知后觉的道:“员外何故一直站着,快快坐下。”
“好,好。”赵员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于她的鸠占鹊巢甚是无奈。
接着,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他和陆安瑾甚是不熟,不过对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她扮猪吃虎的英雄事迹早就被宣扬的人尽皆知,但凡被她盯上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是以,赵员外已经做好了破财的准备,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他都会尽力满足的。
“不知小姐今日前来,有何吩咐?”
陆安瑾放下精致的茶杯,沉默了片刻,这才莞尔一笑,“倒也无甚大事,本小姐今日不请自来,只是想和赵员外谈一个合作罢了。”
“合作?”
“正是,我有一笔生意,不知道赵员外感不感兴趣。”
赵员外行了一礼,“商人言商,小姐请讲。”
“既如此,本小姐便直言不讳了。本小姐想要开一个成衣店,布料,店面,用人皆有赵氏出,衣裳的设计则有本小姐负责。”
赵员外有些惊讶,“小姐还会设计之能事?”
“本小姐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赵员外忙不迭的拍马屁,“小姐博古通今,草民佩服。”
陆安瑾淡淡的笑了笑,“店铺所得盈利,七三分。”
咦,老天下红雨了,这刁钻的女人何时变得这么贤惠了。
他故作矜持道:“小姐劳心费力,只得三成,着实有些少。”
陆安瑾促狭一笑,“员外怕是误会了,是本小姐七,员外三。”
赵员外撇嘴,他就知道天上绝对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他甚是为难的说,“小姐,这…三成,会不会有点太少了。”
陆安瑾老神在在,眉眼弯弯,慢条斯理的道:“员外可知竹林深苑?”
“竹林深苑如今可是南城的香饽饽,深得达官贵人的喜爱。”
“酒楼是本小姐和黎家二少爷合作的产物,所得盈利,本小姐分八成!”
赵员外的嘴角抽了抽,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他都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黎二公子都只要二成,他还好意思要三成么!
赵员外那叫一个心塞啊,眼下已然别无选择,只好认栽。
“能和小姐合作,是草民三生有幸。草民愿和黎公子一样,只取二成。”
凌左看他明明想哭,却不得不赔笑的滑稽样子,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如此甚好。”陆安瑾满意的点点头,“接下来,本小姐会拟定具体的协议,铺子的选择就交给员外了。”
“小姐放心,草民定当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合适的铺子。”
接下来,两人又商讨了一些具体的细节,凌左看着赵员外欲哭无泪的表情,唇角微勾。
他家小姐这扮猪吃老虎的功力真是越发的炉火纯青,明明长的人畜无害,偏偏那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都能绕成十八弯了。
“如此,就拜托员外了。本小姐尚还有事未办,就不久留了,告辞!”
赵员外恨不能立刻送走这尊大佛,急忙道:“小姐慢走。”
第七十八章 被赶出府
镇北侯离开南城的消息不胫而走,胖球少爷趁机赖在候府里面死活不走,不管管家如何委婉的暗示,他全然当做没有听到,依旧我行我素。
余三娘也还是一副侯夫人的派头,好似昨日被休离的人不是她一般。
只是他们这般自欺欺人,但是候府里的丫鬟小厮都已知晓,她已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夫人了,现下只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下堂妇。
“少爷,侯爷离城之时,特意交代老奴速速送少爷和夫人离府。”
换句话说,尽早滚蛋,少在这里祸害他们了。
“混账东西,侯爷可是我爹,他怎么可能舍得让我离开!”
管家沉默,事实上,侯爷的原话可是简单粗暴的多。
让他们尽早滚离候府。
当初忍的有多艰难,现下爆发的就有多么猛烈!
“怎么,你个老东西不信?”胖球少爷半眯着眼睛,本就狭窄的眼睛直接变成了一条线。“这几日,我爹不过是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自然会原谅本少爷的。”
管家依然沉默不语,犹如老僧入定,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胖球少爷,万千言语尽在不言中。
“你个老东西,为何这般看着本少爷。”
“少爷,”管家平铺直叙,语气淡然,“老奴一向唯候爷之命是从,不问缘由,只看命令。”
胖球少爷蹭的站了起来,他气愤至极,怒不可遏的吼道:“放肆,你不过是个卑贱的下人,本少爷才是候府正经的主子。”
管家任凭胖球少爷气急败坏的辱骂,他面色不改,依旧站的笔直,犹如庭院之中的竹子。
直到胖球少爷骂的口干舌燥,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椅子上,急不可耐的喝茶润喉,他这才淡漠的开口,“少爷,请你收拾好包袱,和夫人速速离开。”
“你…”胖球少爷火冒三丈,“本少爷恨不能宰了你这冥顽不灵的老东西。”
两人僵持不下,胖球少爷打定了主意赖着不走,他死皮赖脸的坐在那里,挑衅的看着管家,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管家重重的叹了口气,“少爷,老奴本不想让你难堪,如若你不愿顾及脸面,那就莫怪老奴让你颜面尽失了。”
胖球少爷目眦尽裂的瞪着他,尖锐的质问道:“你个老东西意欲何为?”
正说着,忽然一阵香风袭来,呛得管家脸色微变。还未见到人影,就听见哭哭啼啼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传来。
“少爷~”娇柔的声音期期艾艾,带着说不出的哀愁。
“少爷啊~”尾音高高的挑起,当真是一波三折,余音绕梁。
“奴家的少爷哟~”燕语莺声柔媚入骨,犹如蛛丝,缠人的紧。
管家的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两步。
只见七位佳人,身着五颜六色的华服,鱼贯而入。
第一个走进来的红衣美人,二话不说,直接扑进了胖球少爷的怀里,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哎哟,我的宝贝你可莫哭了,不然本少爷的心都要被你给哭化了。”胖球少爷勾起她的下巴,轻薄的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美人,给本少爷说说,谁欺负你了?”
黄衣美人见她只顾的哭,急忙凑了上去,愣是在他拥挤的怀中,挤出了一席之地。
她抱着胖球少爷的脖子,娇嗲嗲的道:“少爷,方才奴家听那丫鬟乱嚼舌根子,说…”
胖球少爷松开红衣美人的腰,将她推到一边,他阴狠的看着黄衣美人,冷声道:“她们说什么?”
黄衣美人从未见过胖球少爷如此阴狠的样子,吓的芳容煞白,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素日里,他经常和她们插科打诨,而她们也习惯了他的嬉皮笑脸风流不羁。
这不着四六的少爷猛然变得一本正经了,她们竟然有些不习惯。
“废物!”胖球少爷性子急,等了半天未等到答案,直接把黄衣美人也推了出去,抓住蓝衣美人的手问,“你来说!”
蓝衣美人吓的哇哇直哭,“少爷,奴家什么也不知晓啊。”
胖球少爷猛地站了起来,他走到绿衣美人的面前,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狠厉的问,“你来说!”
绿衣美人本就是他强抢来的,对他可谓是恨之入骨,根本没有半点的感情可言。
她之所以跟着过来,可不是为了哭诉衷肠,不过是想看他的笑话罢了。
这会儿见不可一世的他一脸的气急败坏,她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现下候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和你那个是非不分的娘被侯爷扫地出门了。”
胖球少爷环顾四周,看见丫鬟小厮时不时的偷瞄着他,他总觉得,他们的眼里有着说不出的讥讽。
“看什么看,再看,本少爷就把你们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丫鬟小厮闻言,匆匆离开,他们可不想招惹这只疯狗。
绿衣美人冷笑,“你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么!”
胖球少爷二话不说,转身就给了她一巴掌,力道之重,径直将她扇倒在地。
绿衣美人仰天长笑,泪水顺着俏脸流了下来,无声的碎了一地。
“举头三尺有神明,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爷真是开眼了,侯爷终于惩治你这恶人了!”
胖球少爷歇斯底里的吼,“贱人,你给本少爷闭嘴。”
“大丈夫敢作敢当,你就是个缩头乌龟!”
“闭嘴,本少爷让你闭嘴,你耳聋了吗?”他走向前,狠狠地踹她,“本少爷让你胡言乱语,看本少爷不踢死你。”
绿衣美人毫不畏惧,依旧愤恨的诅咒道:“恶霸,你杀我夫君,毁我清白,定然不得好死!”
胖球少爷本就不甚清醒的脑袋,被刺激的理智全无,他机械的踹着地上的人,压根没有看到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少爷,住手。”
管家终于忍无可忍,他挡在那个可怜的女人的前面,强硬的阻断了暴行。
“滚开。”
“少爷,容老奴多言一句,请你和夫人速速收拾好包袱,老奴尽快送你们出府。”
胖球少爷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道:“你个老东西耳朵是不是聋了?本少爷方才说过多少遍了,本少爷是侯府的主子,轮不到你个老东西在本少爷的面前指手画脚!”
“老奴的主子是候爷,现下老奴奉侯爷之命行事。”
胖球少爷嗤了一声,“侯爷是谁?那是我爹!”
“少爷,老奴再问最后一遍,您当真不走?”
“本少爷说了不走就是不走!”
管家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面无表情的说,“少爷既然如此冥顽不灵,就莫怪老奴手下无情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胖球少爷凶神恶煞的问,“你想做甚?”
管家不言语,只是沉默的逼近他。
“混账老东西,你想以下犯上?”
管家淡淡的道:“老奴奉侯爷之命行事,不存在以下犯上。”
胖球少爷忽然哭着大叫道:“娘亲,救我啊!”
“是谁要动我的轩儿!”
胖球少爷见到救星来了,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变得耀武扬威起来。
他急忙站了起来,跑到余三娘的身边,可怜巴巴的告状,“娘亲,这老东西非要把我们赶出去,还说是奉了爹爹的命令。”
余三娘闻言,顿时声色俱厉的道:“放肆,主子们的事情,岂容尔等贱奴插手!”
管家神色不变,不慌不慢的反驳,“夫人,侯爷已经写了休书,您现下已经不是候府的夫人了,还请夫人和少爷速速离开候府。”
“你放肆!”
管家老神在在,“您和少爷若是再死皮赖脸的赖在候府,老奴只怕会更加的放肆。”
本想给他们留几丝薄面,奈何他们不领情,那他也不必闲吃萝卜淡操心了。
余三娘气的后退了两步,可是却没有人扶她。
她气急败坏的对着旁边的小妾们吼,“都死站在那里做甚,没瞧见本夫人身子不舒服吗,还不赶快扶本夫人回房歇息。”
“慢!”管家轻呵道:“来人!”
只见小厮们皆拿着木棍走了过来,将他们围成一个圈。
余三娘勃然变色,她暴跳如雷,大发雷霆道:“你这贱奴想要做甚?”
管家冷漠的道:“送夫人和少爷出府!”
“少爷~少爷~”小妾们哭的是肝肠寸断,好不凄惨。
除了绿衣美人。
管家被吵得头疼,冷着脸道:“你们也可跟着少爷离开。”
话音未落,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刚才还哭的声嘶力竭的美人全都面无表情的看了胖球少爷一眼,尔后转身离开。
胖球少爷傻眼,这是啥情况!
“美人,你们这是何意?”他气急败坏的道:“为何不跟着本少爷离开!”
红衣美人冷言冷语,“我们姐妹宁愿在候府老死,也不愿跟着你颠沛流离!”
胖球少爷备受打击,“你们这些贱人!”
紫衣美人呸了他一口,“我们再贱,都没你贱!”
胖球少爷恼羞成怒,恨不能杀了她们。
“请离开!”
小厮们全都凶神恶煞的瞪着母子二人,素日里,他们可没少被折磨,今日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你们这些贱奴!”
结果,胖球少爷被毫不留情的扔出门外,余三娘急忙跑了过去扶着他,心疼的问,“轩儿,你可还好?”
“娘,”他委屈极了,突然大哭起来,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儿子不想离开候府,你去求求爹爹,别让他赶我们走!”
余三娘正想开口,就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大伙快点哟,听说那恶霸世子今日便会被赶出候府,大伙快去瞧一瞧哟。”
胖球少爷闻言,惊慌不已。
余三娘赶忙扶起他,急声道:“轩儿,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走吧。”
“可是…”
余三娘急不可耐的道:“别可是了,赶紧走!”
他们方走两步,就瞧见一群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看,他们在那儿!”
下一霎,烂叶子臭鞋子全往他们身上招呼,砸的胖球少爷惨叫不断。
第七十九章 犬落平阳
好不容易躲过烂叶子追杀的胖球少爷和余三娘,狼狈不堪的躲进了一家客栈。
“娘,此处可安全?”胖球少爷白皙的胖脸上青青紫紫,五颜六色,甚是好看。
余三娘愤恨的拿下头上的烂菜叶,怒不可遏的道:“那些贱民真真是欺人太甚!轩儿,这家客栈是在娘亲名下的,你且放心的住着吧!”
胖球少爷阴云密布的脸终于有了一点点的阳光,只是这阳光不甚灿烂。想起今日他所受的屈辱,他就觉得意难平,气难消。
“娘,今日之耻,来日必报!”
余三娘也不是肯吃亏的主,她作威作福了大半辈子,临了临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口气,她怎么可能咽的下。
“轩儿且放心,娘定然不会放过那些贱人的!”
这两日,城中风声正紧,许多百姓自发的组成巡逻队,誓要找出这嚣张跋扈的恶霸,一报前仇!
是以,余三娘对胖球少爷下了禁足令,三令五申,不允许他私自出门。
可胖球少爷哪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主啊,在客栈里面呆了两天,就开始抓耳挠腮,浑身都不自在,就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了。
“来人!”
小二急忙推门而进,毕恭毕敬的问:“少爷有何吩咐?”
“本少爷要出去。”
小二急忙阻拦,“少爷,万万不可。夫人再三交代,不许少爷走出客栈半步!”
胖球少爷恼羞成怒的大吼,“你们不过是卑贱的下人,有何资格对少爷我指手画脚,本少爷说出去,就是要出去,谁敢拦着本少爷?”
小二见他执迷不悟,非要出去不可,急得是团团转,奈何能管得住他的人此时却不在店里。
他跪在胖球少爷的面前,死死地抱着他的腿,“少爷,夫人下了死命令,不允许您出去!”
胖球少爷怒不可遏,一脚将小二踹开,冷哼一声,“再敢阻拦本少爷,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他便拿起折扇,大摇大摆的出门去了。
“少爷,少爷。”
胖球少爷回眸,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道:“若是再敢阻拦本少爷,本少爷就打断你的狗腿!”
小二再也不敢往前半分,只好哀求的看着他,乞求他能收回成命。
然,他的希望注定会落空,因为他这自以为是的少爷从来都不肯委屈自己半分,即使他现在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喊杀!
胖球少爷今日特地精心打扮一番,准备约几个狐朋狗友到那凝香院,和花魁娘子好生的温存一番。
那花魁娘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些倒不足以吸引他的目光。
他最喜欢看她风情万种的样子,一颦一笑,皆妩媚动人。可偏巧,那美人就是不给他近身的机会,每每都让他看的到,却吃不着,总是勾的他心痒难耐。
今日,他可是带了足够的银子,势必要和美人春风一度,以解相思之苦。
正走着,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胖球少爷顿时兴高采烈地走了过去,刚准备打招呼,结果那人一瞧见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胖球少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一脸阴鹜的盯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齿。
“混账东西,明明看见本少爷了,却躲着本少爷,这是何意?”
不过,他也没当回事,既然那人装作不认识,那他也不会用热脸去贴那冷屁股。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可把胖球少爷给气了个半死。
他又接连拜访了三个狐朋狗友的府邸,都被拒之门外。
甚至有一个人,他明明看见他进了府门,却被家丁告知不在家中,气的他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骂。
“该死的混账东西,”胖球少爷气的直跺脚,他骂骂咧咧的道:“当初你们上杆子的往本少爷身边凑,如今本少爷有难,你们一个二个都避本少爷如蛇蝎,着实无耻。”
没有搭理他,因为现下不只胖球少爷,就连当初和他一起为虎作伥的狐朋狗友,如今也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这把野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惹着新来的知府大人了,三天两头被穿小鞋不说,隔三差五还要被叫去训斥,弄得他们是一个头两个大!
本以为被训斥两句就完事了,偏偏这知府还甚是多事,把他们的家主一个二个的请了过去,将他们过去的丰功伟绩一五一十的全部告知。
结果,他们当夜就被关进了祠堂里面,跪了整整一天一夜不说,还一天一夜都没有用膳喝水。
是以,他们现在看见胖球少爷就像看到了煞星一样,生怕再沾惹了一身腥。
然而,这些胖球少爷都不知道,他站在门口怒骂了半天,没把那几个忘恩负义的人招出来,倒是把一直都在寻他的巡逻队给引了过来。
“那个恶霸在那儿,抓住他!”
胖球少爷闻言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哪里还记得被拒之门外的不愉,他掀起锦袍下摆,拔腿就跑。
“站住!”
身后之人的大吼犹如夺命之声,激的胖球少爷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慌不择路的往前冲!
然,他养尊处优惯了,身宽体胖的他鲜少锻炼,约莫才跑了小半柱香的光景,他就已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哎呦我的娘唉,可累死本少爷了。”
他实在跑不动了,疲惫的靠在墙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儿,没一处不在叫嚣着酸痛。
“早知如此,我就听娘亲的话,不出来了。”
胖球少爷是悔的肠子都青了,然,此时的他只能孤立无援的站在巷子中央,茫然无措的看着四周,甚是凄凉。
“他在那里!”
娘的,这些人怎么又追来了。
胖球少爷猛然惊醒,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急匆匆奔跑而来的贱民,双腿发软,嘴皮子抖的厉害。
“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胖球少爷惊慌失措,他想跑,奈何双腿沉重如铁。眼见那些贱民越来越近,他只觉得腿间一热,一摊可疑的水迹在光滑的路面上,甚是明显。
领头的大汉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怂样,讥笑道:“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恶霸,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呀!”
胖球少爷苦哈哈的想,是啊,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如果他今天听娘的话,就不会被这群贱民逼到如此地步了。
可是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乡亲们,报仇的机会来了,好好的招呼招呼世子爷。”
胖球少爷抖着嘴皮子说,“你们谁敢?我…我爹不会放放过你们的!”
大汉嗤笑,“侯爷已经把你们赶出府了,还妄想着拿侯爷来压我们,乡亲们,狠狠地教训教训他,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恶霸,你还我闺女的命来!”
“恶霸,我家小子尚且五岁,不过惊了你的马,你便将他活活打死,你还我家小子的命来!”
“恶霸,让你每回都去吃霸王餐,害我酒楼入不敷出,你还我的银子来!”
“恶霸,你抢我娘子,害她不堪凌.辱,投缳自尽,你还我娘子。”
每上一人,都报出他所犯下的罪恶,条条恶行,罄竹难书,简直令人发指!
“别打了,别打了。”
胖球少爷狼狈的用手护着头,他凄厉的惨叫着,可是强硬的拳头依旧如雨点般,毫不留情的往他的身上招呼着。
“乡亲们,别把他给打死了,否则不好给侯爷交代。”
他们对镇北侯并不爱戴,却也不敢招惹。官大一级压死人,是以,民从来都不敢与官斗!
今日痛打一顿这混球少爷,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总比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快乐,要好很多!
“恶霸,今后你最好祈祷遇不到我们,否则,我们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胖球少爷疼的哼哼唧唧,躺在地上来回打滚。
领头的大汉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还朝他啐了一口口水,不甘不愿的道:“今日先放过你!乡亲们,咱们走。”
一伙人,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只留下胖球少爷孤孤单单的躺在地上,痛的死去活来。
余三娘找到他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彼时的胖球少爷已经疼的晕过去了。
“轩儿,轩儿!”
余三娘见他紧紧闭着的眼睛,吓的是三魂去了七魄,她趴在胖球少爷的身上,哭的是撕心裂肺,好不凄惨。
“娘,儿子还没死呢,你这是哭丧呢。”
胖球少爷的声音格外的沙哑,“娘,水。”
余三娘见他醒了,高兴的不得了,她擦了擦眼泪,急忙拿起桌上的水,小心翼翼的喂到他的嘴里。
“轩儿,你现在感觉可好?”
他怎么可能会好!
胖球少爷痛的死去活来,恨不能再次晕倒。
他的小眼睛蓄满了眼泪,可怜巴巴的说,“娘,儿子好疼。”
余三娘看着他一身的青青紫紫,心疼的都揪在一起了。
她美眸圆睁,咬牙切齿的道:“轩儿,你告诉娘亲,是谁把你打成了这样!”
胖球少爷微微的动了动,顿时疼的龇牙咧嘴的。
“娘,都是一些贱民,儿子不认识他们。”
“该死的贱民,竟然敢动我儿,是谁给他们的狗胆!”
最让胖球少爷生气的不是那些贱民,而是那些狐朋狗友的冷漠态度,他们之前对他逢迎拍马谄媚的不行,如今却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娘,之前跟在儿子屁股后面的那些人,如今都把儿子拒之门外,他们都太可恶了,儿子着实咽不下这口恶气。”
余三娘也义愤填膺,“轩儿,你想怎么做?”
胖球少爷想起今日那人的威胁,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
他想了半晌,这才沙哑的道:“娘,没有爹爹的庇护,咱们在南城甚难立足。如今爹爹不在城中,咱们也先离开吧。”
余三娘甚是惊讶,“离开?”
胖球少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儿子不想再被打了,真的好疼!”
第八十章 贤王离京
余三娘本不想离开,但是抵挡不住胖球少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腾,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选择妥协。
俗话说的好,吃饭要吃饱,跑路要趁早!
是以,天还未破晓,胖球少爷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拿着行礼上了马车。
“轩儿,你当真要离开?”余三娘恋恋不舍地看着城门,眼眸深处尽是不舍。
胖球少爷现下对南城是深恶痛绝。
这里再也不是那片他爱的深沉的土地,而是一片装满了不堪回首的记忆的沼泽!
冷酷无情的父亲、粗暴刁蛮的贱民、还有那帮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他发誓,这辈子都会刻入骨髓,永生都不会忘记。
过去的每一帧记忆都在他脑海里浮现,他固执的认为,离开不是因为怂,而是为了新生。
“娘,南城已无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留在这里亦是备受折磨,倒不如早些离去,开始新的生活。”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余三娘也知道他们的名声在南城有多臭,她也知道他的宝贝儿子说的在理。
只是,“轩儿,这里毕竟是你长大的地方啊。”
胖球少爷见她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气呼呼的看着余三娘,眼睛直冒火。
他甚是不耐烦的说道:“娘,你是不是不想离开这里?难道,你还想儿子被那些贱民欺.辱么?”
休养了这么多日,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有的时候,只要动作稍微大一点点,就会疼的他龇牙咧嘴。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未近女色了,憋的他都快爆.体而亡了。
“轩儿,你怎能这样说娘亲!”
余三娘眼眶红红,泪珠在美眸里面来回打转,她默默的拿起锦帕,柔柔的擦拭着尚未落下的眼泪。
“娘,儿子只是随口一说,你莫伤心。”胖球少爷低头认错,“时辰不早了,莫在耽搁了,我们快快离去吧。”
挫折会让人快速的成长起来。
胖球少爷心知,但凡余三娘活着一天,他便能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是以,现下他处处伏低做小,事事顺着余三娘,企图以乖巧懂事的孝子之态,博取余三娘的欢心。
显然,余三娘对此很受用。
“既然轩儿打定了心思要走,那便走吧。”
马车缓缓的移动着,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很快便和马车擦肩而过,扬起的阵阵尘灰遮挡了视线。
“方才可是侯爷回城了?”
车夫低沉的回,“回禀夫人,尘土太大,老奴未看清楚。”
余三娘失落的放下车帘,静静的坐了回去。
终究还是未见最后一面,也罢,或许这就是天意。
竹林深苑。
“小姐,王爷的回信。”
陆安瑾瞧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凌前,嘴角忍不住的直抽抽。
“王爷身边是无人可用了吗,怎么劳烦凌大侍卫亲自跑这一遭?”
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嘛。
凌前双手抱拳,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小姐来信,王爷甚是欢喜。王爷生怕小姐等的久了,特地让属下飞马加鞭,速速送信回来。”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凌前,“哟,凌侍卫的嘴,莫非是吃了蜜糖了,这小嘴可真够甜的。”
凌左低着头,拼命的忍着笑。
“小姐,属下是男人,嘴巴一点都不小。”
凌左的双肩一耸一耸的,憋笑憋的甚是难受。
小姐素日最是爱开玩笑,也只有凌前这个傻子会信以为真。
“王爷可有别的吩咐?”
凌前脸不红气不喘,端的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王爷特地交代,让小姐照顾好身体,还有,莫忘记想他。”
前一句,王爷确实说过。但后一句,完全都是他胡诌的。
陆安瑾意味深长的看着凌前,直把他看的毛骨悚然的。
“小姐,为何这般看着属下?”
陆安瑾笑眯眯的说,“无事,只是觉得凌前侍卫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当一个小小的侍卫,着实有些屈才了。”
凌前急忙行礼,“小姐谬赞,凌前乃一介武夫,除了舞刀弄棒,其他一窍不通。”
“不不不,你还有一项技能无师自通。”
凌前一头雾水,“是何技能?”
陆安瑾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就连凌左都甚是好奇的瞧着她。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答案,凌前只好厚着脸皮说,“还请小姐赐教。”
“自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了。”
凌前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请罪,“属下该死,属下认错。”
“赶紧起来,我不过是给你开个玩笑罢了,不必如此紧张。”
凌左也道:“小姐最是不喜我们跪来跪去,你赶紧起来吧,不然一会儿,小姐真该生气了。”
凌前看了一眼陆安瑾,见她含笑不语的看着自己,这才站了起来。
“王爷身边不可无人,凌前,今日好生歇息一晚,明日便启程回京吧。”
凌前点头,“属下遵命。”
翌日,黎明的曙光还未划破黑暗,凌前已然一骑红尘,打马离去。
一路上,他披星戴月,风餐露宿,累死了两匹马,终于顶着一张面黄肌瘦的脸回到了京城。
彼时的齐霄昀正在军营里面操练士兵,见到凌前之后,一息都不肯多等,转身便回了营帐。
“王爷,小姐给您的回信。”
齐霄昀接过信,淡淡的道:“回去歇息吧。”
凌前也确实疲惫不堪,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直到营帐里面只剩他一人,齐霄昀这才缓缓的拿起信,看着信封上娟秀的小楷,唇角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
有美人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齐霄昀小心的将信装好,眉眼含笑,冰冷之气淡漠的许多。
只是,这份愉悦并未保持多久。
“王爷,静宁郡主求见。”
“不见。”
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光景,士兵又报:“王爷,静宁郡主求见!”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道:“让她速速离开,否则军法处置!”
又过了一柱香,士兵来报:“王爷,陛下宣您进宫觐见!”
齐霄昀眉头紧皱,他沉思了片刻,淡淡的点点头,“本王去去就来,你们继续操练。”
“末将遵命!”
齐霄昀直奔勤政殿,方进入殿中,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传来。
他的眉头一挑,顿了一下,这才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恭恭敬敬的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儿平身。”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浑身散发着浓郁的疏离之气。
“朕听说,方才静宁去军营找皇儿,被皇儿拒之门外,可有此事?”
齐霄昀冷淡的看了一眼打小报告的女人,冷漠的道:“军营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静宁郡主满是受伤的看着他冰冷的俊脸,“皇兄,我在你的心里,就是闲杂人等吗?”
齐霄昀懒得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的虚空,脸色淡淡。
吃了个闭门羹的静宁郡主,可怜巴巴的看着皇帝,“陛下,您瞧,皇兄,又不理静宁了。”
皇帝轻笑,“皇儿,不可对静宁如此冷漠。”
天子一言,不可违逆。然,齐霄昀依旧目不斜视,不肯施舍给她半寸目光。
果然,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只有半个时辰,都觉得甚是煎熬。
齐霄昀此刻感到无比的厌烦,他没有兴趣陪他们演一场父慈子孝,兄妹和睦的烂剧。
他压着烦躁,径直问道:“不知父皇急召儿臣进宫,所为何事?”
皇帝轻轻地道了一句,“坐下!”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父皇请说,儿臣洗耳恭听。”
“皇儿,你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父皇知晓静宁对你一片赤诚真心,此生非你不嫁,不如你二人结成秦晋之好,如此便是喜上加喜。”
齐霄昀冷着脸,不言语。
“想必你皇姑母也是喜闻乐见的,毕竟你皇姑母一直都偏爱于你。皇儿意下如何?”
齐霄昀冷冷的看着静宁郡主,就瞧见她正挑衅的看着他。
他阴冷的一笑,未加思索,径直拒绝,不留一丝余地。
“儿臣不同意。”
虽然已经被拒绝了很多次,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再次听到他的拒绝,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的痛。
皇帝皱眉,脸色不愉的问,“为何?”
“父皇,儿臣不会违了本心,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如果您非要儿臣娶了静宁,那便请父皇废了儿臣的王位,儿臣宁愿成为一介平民。”
静宁的嘴皮子抖的厉害,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淡如水的男人,他宁愿被贬成平民,都不愿意娶她!
“皇兄,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为何你这般厌恶我?”
齐霄昀道:“心仪一个人,可能需要千百种理由,然而,厌恶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竟然是毫无理由的厌恶,静宁快要崩溃了。
“皇儿!”
齐霄昀站了起来,恭敬的行礼,“父皇,军中事物繁忙,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儿臣告退。”
不管是天王老子,还是九五至尊,逼他去娶他不爱的人,想都别想。
皇帝疲惫的挥挥手,若无重要之事,他也不愿意和这冰块儿子多做交流。
“儿臣告退。”
齐霄昀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皇帝看着泣不成声的静宁郡主,甚是头疼。
“静宁,莫哭,朕定然会为你寻得一个如意郎君的。”
昀儿这臭小子,真是一块石头。静宁有何不好,对他一往情深,偏偏他不珍惜。
静宁郡主哭的不能自已,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而这些事情,齐霄昀并不知道,也不在乎。
只是,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静宁的如意郎君还未找到,齐霄昀就整军待发,终于踏上了出战的征程。
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百姓们自觉的来到城门处欢送,以求大军能打胜仗,保他们一个太平盛世。
皇帝亲自相送,静宁躲在他的身后,默默的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潇洒的离开。
“陛下,昀哥哥何时才能归来?”
皇帝看着齐霄昀渐行渐远的背影,微笑道:“很快!”
第八十一章 离家出走
长公主府。
“公主,郡主一天一宿都未出房门,奴婢甚是担心。奴婢想,呆会儿去探视一番,如此,也好宽心。”
那个傻孩子啊。
大长公主呷了一口茶,将茶杯轻放于桌上,重重的叹了口气,“静宁这孩子自幼便是一根筋,但凡她想不明白的事情,若是不把那牛角尖给钻破,定然不肯轻易罢休。”
“郡主自幼便爱慕贤王,奴婢想不明白,郡主与他青梅竹马,又郎才女貌,贤王为何还总是这般伤害郡主。”
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么?就算是石头做的,郡主一片赤城,也该把它给捂化了。
她看着郡主长大,疼她更甚过疼自己的儿女,看到她日日被情折磨的体无完肤,她甚是心疼。
可是她人微言轻,无法为她谋求什么。
大长公主微微的摇了摇头,“昀儿也是为了静宁好,只是他的手段过激了些罢了。”
“公主之言是何意,奴婢不明白。”
大长公主轻叹道:“静宁性子执拗,而昀儿性子清冷正直,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就是不喜,他对静宁无意,因此,也不希望静宁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既然结局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何须蹉跎时间于无意义的事上。
“那贤王也可用别的法子呀。”
问题的解决办法甚多,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手段,说到底,贤王不过是仗着郡主的爱慕,在肆意的践踏郡主的真心罢了。
“昀儿万般拒绝静宁,静宁都不放弃,那若是不拒绝,你以为如何?”
“这…”她无言以对,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
静宁郡主正焦躁的在房间里面转来转去,如今的她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皇兄竟然连陛下的话都敢忤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本以为借着陛下的龙威,好迫使皇兄就范,没想到,这招居然也失灵了。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她该怎么样才能得到皇兄的心呢。
静宁心乱如麻,在爱情这条路上,她步履艰难,往前走一步,都甚是费劲。
可是,她不会轻言放弃,想要得到皇兄的执念太深,除非抽筋拔骨,她魂飞魄散,真的去见了老天爷!
现下,她不能这般坐以待毙!
静宁思考了良久,她打定了主意,山不去默罕穆德,默罕穆德就去山。
反正这辈子,她是缠上齐霄昀了!管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她就是要陪在他的身边,一辈子!
翌日,大长公主被一个晴天霹雳打了个措手不及,静宁郡主竟然胆大包天的离家出走了。
她留下一封信,言明去找心爱之人,其他的并未多说什么。
大长公主差点被气晕过去,她怒气填胸,大发雷霆:“来人,去把郡主给本公主抓回来。”
“公主!”
大长公主猛地回头,疾声厉色道:“你无须多言,这次本公主定然要好生的教训一番这疯丫头。”
此刻,静宁郡主身着一套华丽的锦服,头戴玉冠,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她目不斜视的走在大街上,快步如飞。
但明眼人一瞧,便知这是女扮男装。不过,他们并不好奇,女扮男装这事儿,多数都是富家千金闲来无事,特意如此的消遣罢了。
她先去西市买了一辆马车代步,又花银子买了一个小厮当车夫,准备妥当之后,这才慢悠悠的上了马车。
出城的路甚是顺遂,并未看到官兵搜城,想必是母亲还未发现她离开。
静宁轻轻的舒了口气,马上就要到城门了,只要过了城门,她就算是安全了。
眼看城门越来越近,静宁也越发的紧张起来,她的心高高的悬在了嗓子眼,美眸直勾勾的盯着城门的方向。
“城门处可有异常?”
小厮恭敬的回,“未有异常。”
“可有巡逻的士兵?”
“不曾看到士兵巡逻。”
看来母亲现下真的还没有发现她离开,静宁的心稍微往下落了落,但并未安全着陆。
“速速通过城门,我们还有要事未办。”
静宁郡主犹是不放心,越是靠近城门,心中的那股不祥的感觉就越发的浓烈,她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贝齿紧咬着下唇,素手紧紧的捏着锦帕。
近了,近了,更近了,马车终于到达了城门口。
静宁郡主摒心静气,不敢大口呼吸,美眸死死地瞪着巡检的士兵,生怕他故意刁难。
士兵并不认识静宁郡主,他草草的检查了一下马车,扫了她一眼,就准备放行。
静宁郡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正准备吩咐小厮驱车离开,就听见一道阴沉的声音顿时响起,“慢着!”
方才检查的士兵急忙走了过去,恭敬的问道:“不知方将军有何吩咐。”
静宁的心一咯噔,柳眉紧蹙,方将军?是哪个方将军?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凡是出城车辆,须得严格盘查,务必找到此人。”
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
静宁的心越发的不安起来,她想让小厮打马向前,冲出城门,但这么一来,就相当于不打自招了。
“请问将军,这是何人?”
巡查的士兵觉得画上之人甚是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无需知晓太多,大长公主有令,但凡找到此人,必重重有赏!”
士兵直直的盯着画像,冥思苦想了片刻,一拍大腿,笑咧咧的道:“回禀将军,标下方才见到一人,与画中之人极为相似,此人正在前面的马车之中,将军一看便知。”
静宁郡主听到此话,暗道一声糟了,她急忙催促车夫道:“莫傻愣着,闯城门!”
车夫的手抖的不成样子,他出身卑微,可不敢和官家作对呀。
“奴…奴才不敢!”
静宁郡主怒吼了一声,“废物!”
她掀开车帘,夺走他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朝马儿的身上挥了一鞭子,马儿吃痛,凄厉的嘶鸣着,尔后撒蹄子就跑!
“拦住他们!”
然而,没有人敢上前,因为他们不想被马蹄活活踩死!
“快追!”
方将军翻身上马,迅速的追了上去,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郡主安然无恙的带回公主府。
顺利的出了城门,静宁郡主将手中的鞭子塞回车夫的手里,她气急败坏的命令道:“给本郡主驾好马车,否则本郡主就取了你的项上人头!”
这男子竟然是个女人?
还是一个郡主?
车夫凄惨的笑了笑,觉得他命不久矣。
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静宁郡主心知追兵追上来了,她不断的催促着车夫:“快些,速度再快些!”
“郡主,这已然是最快车速了,若是再快,奴才就控制不了这马了。”
是命重要还是自由重要?静宁郡主机智地选择了前者。
她气呼呼的坐回了车厢,马夫趁机放慢了车速,待静宁感觉到事情不对之时,马夫已然平稳的停下了车。
他自车上跳了下来,颤颤悠悠的站在一旁,缩着脖子,噤若寒蝉。
方将军无意为难他,轻喝一声:“你走吧。”
马夫二话不说,连滚带爬的走了。
“郡主,”方将军朗声说道:“公主和将军此时正在府中等待郡主回去,还请郡主不要为难末将。”
此事竟然惊动了爹爹!静宁郡主的俏脸微颤,不过爹爹一向疼爱她,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她。
最难过的还是母亲那关,她须得想想办法,如何才能混水摸鱼的蒙混过关。
看来今日是走不成了,也罢,反正来日方长。
“回府。”
方将军微微一笑,“多谢郡主!”
静宁郡主刚进了大厅,还没来得及请罪,就看见大长公主柳眉倒竖,俏脸涨的通红。
她怒喝一声:“跪下!”
“母亲,”静宁郡主站着不动,“女儿不过是出城游玩了一圈罢了,何须小题大做”
大长公主严厉的看着她,几近咬牙切齿的道:“莫让我说第二遍。”
静宁依旧动也不动,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老爹。
然,一向对她百依百顺宠爱有加的爹爹,竟然无视她的撒娇,反而颇不赞成的看着她。
“静宁,莫惹你母亲生气。”
这孩子,真的是被宠坏了。他偷偷的瞄了一眼怒不可遏的大长公主,甚是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
“爹爹,你不疼爱静宁了。”
脾气火爆的大长公主猛地站了起来,她快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静宁捂着脸,不敢置信的说,“母亲,你为何打我?”
“本宫为何打你?”大长公主冷笑,“你说本宫为何打你!”
“我要去找皇兄,我要跟着他!”
大长公主闻言,气急攻心,忍无可忍之下,又甩了她一巴掌,怒道:“静宁,你怎能如此的卑贱!”
“我卑贱?”静宁郡主伤心欲绝,“母亲,你怎能如此的说我?”
“你不要颜面,不要尊严,死皮赖脸的缠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贱不贱?”
静宁郡主哭着喊道:“我爱他,我不贱。”
“可是他不爱你,静宁,昀儿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你心伤的还不够么,他不爱你,这辈子都不爱你!”
静宁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若非不愿看她一直挣扎在痛苦之中,她也不会说出如此狠话来扎她的心。
驸马叹了口气,他缓缓的道:“静宁,你和贤王,并不合适。”
静宁不言语,只是抬起头,倔强的看着他。
“公主,早日为静宁择选良婿吧。”
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大长公主点点头,轻声道:“嗯。”
“你们…你们怎能如此对我?”
大长公主冷漠的道:“静宁,本宫在警告你最后一遍,今后你若是在这般胡作非为,那本宫就将你驱逐出府,永世不得回府。”
静宁郡主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她死死的咬着嘴唇,眸子里面泪光闪烁。
“还有,自今日起,若非本宫的命令,你不得私自出府,若是今日之事再次发生,本宫便不再去寻你,你是生是死,端看你个人造化,本宫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第八十二章 齐五皇子
静宁郡主这么一闹,弄的是京城之人上下皆知,巾帼不让须眉的大长公主,有一个痴恋贤王的女儿。
且这位郡主敢爱敢恨,为了追爱,甘闯城门。
如此雷厉风行,甚有其母大长公主当年的风范。
皇帝听闻消息,大发雷霆,特地将驸马召进宫,狠狠地训斥了一番,言明,再有下次,定然不会再轻饶。
皇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身在皇家,第一要务便是维护皇家的形象。
静宁此举,卖相着实难看,有失皇族颜面。
被训的头都抬不起来的驸马,回到府中连连叹气,他夹在女儿和夫人之间,甚是为难。
“夫君,为何唉声叹气?”
驸马愁眉不展,“今日陛下召为夫进宫,话里话外皆是不满静宁近日的所作所为。”
大长公主和皇帝乃是一母同胞,最是了解皇帝的脾性。“陛下可还说其他事情?”
驸马摇了摇头,“陛下大动肝火,训了为夫几近半个时辰,看来,日后须得看好静宁了。”
若是再有下一次,当真不好收场了。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夫君,静宁性子执拗,虽然本宫疾言厉色,再三敲打,可…”她缓缓的摇了摇头,“效果甚微。”
她到底该拿这任性的女儿怎么办!
“贤王态度坚决,就算为夫厚着脸皮亲自提亲,恐也难以成功。”
大长公主连忙劝阻道:“夫君莫去,昀儿的性子本宫了解,无论夫君说什么,昀儿都不会同意。”
再者,她也不会同意这门注定会不幸的婚事。
驸马眉头紧皱,脑袋胀疼不已,“可是静宁…”
“静宁之事,夫君便不要操心了,交给本宫即可。”
驸马轻轻的将大长公主拥入怀中,温声说道:“为夫今日便要回到军营,静宁之事,就辛苦公主了。”
“夫君,大战在即,自当保重身体。家中之事,莫要担忧,一切皆有本宫。”
大长公主是个说风就是雨,说干就得干的女子。
翌日,世家夫人皆收到了大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帖子,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宴会可带公子前来赴宴。
这下,大家心知肚明,大长公主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举办宴会是假,择选良婿才是真。
静宁郡主爱慕贤王已是公开的秘密,但仍旧有许多公子期望能够迎娶郡主,如此便可攀上大长公主这个高枝,以此来提升家族地位。
再者,对于他们来说,爱不爱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静宁郡主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高门大户之间的婚姻,从来不以爱情为前提,所有的考量都需以家族利益为基点。
皇帝为表支持,特地让五皇子齐奚钰赴宴。
一向闭门谢客的长公主府难得的热闹起来,川流不息的马车、美貌端庄的夫人、还有风流倜傥的公子,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大长公主并未在门口相迎,她层驰骋沙场,为东齐打下了半壁江山,因此,她现下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地位超然。
而大长公主一向低调,并不喜宴会应酬,今日主动举办宴会,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众夫人坐在一起话家常,众公子则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偌大的凉亭里面,香烟袅袅,热闹极了。
蓝衣公子环顾四周,神秘兮兮的道:“你们听说了么,五皇子一会儿也要来。”
“他来做甚,”黄衣公子的脸色微变,“陛下难道也有联姻之意?”
蓝衣公子嗤笑,“这不是明摆着吗?驸马手握兵权,贤王也是重病在握,若是让两家联姻,军权可就彻底旁落了,你认为陛下愿意看到此番局面?”
“沐,休得胡言乱语。陛下之意,其实你我可妄自揣测的。”
蓝衣公子正是工部尚书的嫡次子李沐。
他讪讪的笑了笑,尔后嬉皮笑脸的问:“兄长,这会儿并无旁人,无需这般紧张。”
李沐尘冷着脸,“祸从口出,若不是招惹是非,就管你你的嘴。若是让爹爹知道你在背后乱嚼舌根,以致惹祸上身,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李沐依旧嬉皮笑脸的道:“兄长莫要告诉爹爹,我不说了便是。”
“如此,甚好。”
李沐环顾四周,好奇的问道:“郡主怎地还不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静宁郡主为何直到此时还未出现,他们心知肚明。
只是,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还能为彼此留有一丝余地。
若是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彼此都面上无光,此乃下下之策。
此时,静宁郡主的闺房里面,正在上演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母女二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谁都不肯先低头。
气氛有些沉重,丫鬟们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大长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倔强的静宁郡主,清冷的问,“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今日的宴会你去还是不去?”
静宁郡主泪流满面,凄婉的道,“母亲,你不能如此待我!”
“去还是不去?”
“母亲,你怎能如此逼迫我!”
大长公主没了耐心,转身就走,不愿再看静宁郡主一眼。
静宁以为此事就此结束,可她忘了,大长公主并不是一个肯轻易服输的人。
“你若是不去,那本宫便替你相,相中哪位公子,无论你应不应允,都要择日成婚。”
静宁郡主尖叫出声:“母亲,你不能这般害我!”
大长公主蓦地转身,她美目圆睁,嗤笑:“本宫害你?静宁,你有何资格质问本宫!”
“母亲,你明知我此生非皇兄不嫁,还要逼迫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这不是在害我,是在做甚?”
问题翻来覆去,始终在原点纠结着,大长公主只觉得疲惫不堪,沧桑不已。
爱而不得,是最痛苦的事情。做挚友,不甘;做兄妹,不愿;做情人,无缘。
想爱,太艰难;想忘 ,忘不掉;想放,放不下。
这种进也进不了,退也退不回去的感觉,着实煎熬。
静宁思来想去,既然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指不定哪天,就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呢。
只是,无论设想的多么美好,现实终究是现实,缘起缘落没有半点人情味可言。
她不知道,不爱你的人,求不来,留不住,终会走。
而,那些爱而不得的情,若是执念太深,便是一场撕心裂肺的劫难。
“你爱或不爱,昀儿都不会娶你。静宁,你什么时候才肯放弃自欺欺人,才肯睁大眼睛看清事实。”
大长公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静宁,母亲也有私心,若是你嫁给了昀儿,今后你只会痛苦。”
静宁痛哭流涕,为何他们之间看着触手可及,实则隔着重重的浓雾。
“母亲,我真的爱他,奋不顾身,无怨无悔。”
这孩子,怎能如此倔强!
大长公主轻轻拥着她,温言劝慰,“缘分不可强求,强扭的瓜果不甜,静宁,有时放弃也是一种救赎。”
莫再蹉跎时光,还岁月一片静好,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母亲别再说了,我不想听。”静宁捂着耳朵,连连摇头,她泪流满面,心痛的死去活来。
大长公主拿下她的手,逼迫静宁看着她的眼睛,“静宁,若是你答应放弃这段注定无果的感情,那母亲便不逼迫你参加今日的宴会。若是你执迷不悟,那么,你便不要责怪母亲无情。”
静宁无语凝噎,泪眼朦胧。
“本宫给你半柱香时间考虑,想好之后,让嫣红告知本宫即可。”
话毕,她便不做停留,还给静宁一室的清静。
“大长公主到~”
“五皇子到~”
众人连忙起身,毕恭毕敬的对着二人行礼道:“参见大长公主,参见五皇子。”
大长公主浅笑道:“大家不必如此拘谨,坐吧。”
五皇子也淡淡的道:“坐吧。”
众人这才坐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沉默不语。
“皇姑母,静宁呢?”
大长公主淡淡的道:“静宁正在面壁思过。”
五皇子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皇姑母,静宁何错之有,为何要面壁思过?”
大长公主面色不改,“静宁胡作非为,理应受罚。”
“皇姑母,奚钰有一不情之请。”
大长公主转头,眉眼含笑,温柔的询问,“奚钰但说无妨。”
齐奚钰朗声道:“不瞒皇姑母,奚钰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看望皇姑母,二则是想要向皇姑母提亲。”
提亲?众人一片哗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宴会尚未开始,五皇子就迫不及待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大长公主闻言,眉头微挑,脸色淡淡的问,“奚钰此言何意?”
齐奚钰微微一笑,甚是爽朗的道:“不瞒皇姑母,奚钰爱慕静宁两年有余,奈何静宁眼里心里都是三皇兄,看不到奚钰的存在。”
“既然奚钰知晓静宁心系昀儿,为何此时想要求娶静宁呢。”
齐奚钰也不迂回,很是直率的道:“因为,奚钰今日方才确定,静宁定然不会嫁给三皇兄。”
大长公主神色未变,众人却面面相觑,若不是大长公主尚未发话,他们恨不能立马起身告辞。
有些事情,知晓的越少,活的才能够越长久。
大长公主沉默片刻,忽然莞尔一笑,“今日是赏花宴,主角自然是这些美丽的花儿,有道是宫花如锦水连漪,翠辇寻芳正是时。时光大好,莫让他事败坏了性质。”
齐奚钰以退为进,淡笑道,“皇姑母说的极是,倒是奚钰失礼了,还请皇姑母勿怪。”
“无妨。”大长公主微笑道:“即是赏花宴,不如大家赋诗一首,若是哪首甚和本宫的心意,本宫重重有赏。”
齐奚钰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但笑不语。
通过方才的三言两语,他已然确定,皇姑母并不愿意将静宁嫁给他。
可是,他对静宁势在必得,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第八十三章 静宁逼婚
“既然是赏花宴,不如就以花为题吧。”李沐笑的眉眼弯弯,没心没肺的道,“这样才应景。”
李沐尘的眉头皱了皱,并未言语。他这小弟好像从来都不知晓,何为谦虚低调。
他就是一个愣头青,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懂得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最喜做的蠢事就是瞎折腾。
“二公子的提议甚好,”大长公主言笑晏晏,“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东齐的青年才俊,定然文思泉涌,下笔有神。”
众人皆笑的含蓄,并未言语。只有李沐喜不自禁,甚是沾沾自喜的道:“多谢长公主夸奖。”
李沐尘忍无可忍,径直给了李沐一脚。
“兄长为何踢我,可是我又讲错了什么?”
李沐的声音不大,但是众人还是听的清清楚楚,李沐尘无力望天,恨不能一脚将这丢人现眼的东西给踹出后花园。
“兄长,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兄长,你可是又生我的气了?”
李沐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成功的将李沐尘给推到了风口浪尖。
大家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就连沉默寡言的五皇子,都向他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大长公主笑呵呵的问,“李大公子,可有更好的提议?”
李沐尘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回,“回禀公主,小臣并无异议。只是幼弟顽劣,还请公主勿怪。”
工部尚书夫人也急忙道:“长公主,幼子顽劣,还请长公主勿怪。”
“二公子直言直语,本宫甚是喜欢。大公子无需紧张,本宫不是吃人不吐骨头之人,没有那般凶狠。”
李沐尘闻言,俊脸一白,急忙行礼道,“小臣不敢。”
“听闻大公子与柳小姐已有婚约,不知何日成婚呢?”
听到柳玉儿的名字,李沐尘的脸色一僵,随即恢复自然,温和却淡漠的回,“此事还需父亲定夺。”
“大公子坐下吧,既是宴会,便无需拘谨。”
李沐尘甚是拘谨,他本不愿意参加这宴会,奈何母亲非要逼着他来。
不管是静宁郡主,还是柳玉儿,都不是他心中的那抹白月光。
他的心,他的眼,自始至终都只有那抹月光的存在,其他的女人,他不在乎。
“皇姑母,静宁皇妹乃是东齐实至名归的才女,不如叫她出来,我想在座各位,都想一睹郡主的风采吧。”
大长公主抿唇不语,齐奚钰心里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她心知肚明。
她不喜齐奚钰,倒不是因为她生母出身低微,而是因为她不喜他这深沉的性子。
只是,现下,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落了他的面子。
“去把郡主带来。”
齐奚钰温和有礼的道:“多谢皇姑母。”
“兄长,你为何闷闷不乐?”李沐凑到李沐尘的跟前,甚是好奇的问,“别说你没有,我看的出来。”
李沐尘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你离我远点,莫再惹事,我便不会如此。”
李沐摸了摸鼻子,“可是兄长,我并没有惹事,但是你仍旧生气了啊。”
“退后一尺。”
李沐见兄长阴沉着脸,讪讪的往后退了一点。然,李沐尘还未呼吸新鲜空气,就见面前又凑上来一个硕大的脑袋。
“兄长,我总觉得你有心事,可否告知于我,我也好给你想想法子。”
李沐尘沉默,对于他的好意敬谢不敏。
“兄长,你倒是说句话呀。”
李沐尘被扰的烦不胜烦,他面沉如水,恨不能用那绣花针缝上他这张多舌的嘴。
“闭嘴!”
周围的人皆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的递来一个眼神,这让脸皮极薄的李沐尘怒不可遏。
“咦,兄长,你的脸怎地如此红,可是身体抱恙?”
李沐一惊一乍的,这下连大长公主都被惊动了。
“大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李沐尘暗自将李沐从头问候到脚,恨的是咬牙切齿。
他尚未答话,只听齐奚钰忽然道:“静宁皇妹,你来了。”
“五皇兄好。”静宁微微福了福身,她仰起头,看着大长公主深邃的眼神,淡然请安:“母亲好。”
“坐吧。”
静宁乖巧的坐下,不再言语。
然,美人在侧,齐奚钰又怎会放过与之相处的时间。
“为了一睹皇妹的仙姿,皇兄可是特地从皇宫赶了过来。今日这么一瞧,京城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静宁闻言,脸色苍白,甚至有些难看。
她淡漠的道:“皇兄有所不知,陛下金口玉言,京城第一美人,乃是阴南知府独女陆安瑾。”
听到陆安瑾的芳名,李沐尘本能的抬起头,待看到李沐疑惑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沉默的低下了头。
“陆安瑾?本王从未听闻她的芳名。”
静宁冷冷淡淡的道:“皇兄并未参加玲珑盛宴,自然不知。”
那个女人是昀皇兄主动要求娶的女人,她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白皙的小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看着格外的狰狞。
“皇妹,”齐奚钰发觉她的异常,关心的询问,“脸色怎地如此差,可是身体不适?”
静宁缓缓地摇了摇头,“静宁无碍,让皇兄操心了。”
“皇妹何须如此,若是身体不适,莫要勉强。”他含情脉脉的看着静宁,见她依旧病恹恹的,并未有交谈之意,也不着脸硬往上凑。
他好似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温和疏离的道:“李大公子若是身体不适,及早去看,莫要勉强。”
李大公子?
静宁的心思一动,她抬眸,就瞧见李沐尘并不明媚的俊脸。
她先前听柳玉儿提过,那陆安瑾先前心仪的男子,便是这工部尚书的嫡长子李沐尘。
今日一瞧,这李沐尘果然生得一副好样貌,眉目如画,温文尔雅。听闻他的性子也甚是温和,私下也甚是洁身自好。
这在京城的贵公子里面,简直是清流里面的泥石流。
静宁偏头看着大长公主,就瞧见她正在和工部尚书夫人交谈,言谈举止间,倒也十分的和睦。
她眸光微闪,心里已有了计较之意。
“母亲,”静宁突然走到大长公主的面前,在众夫人含笑的眸子下,淡定自若的道:“女儿想和李大公子单独聊聊,不知母亲可否。”
大长公主眉头微挑,甚是诧异的看着静宁郡主,低沉的问,“李大公子?”
“正是。”
大长公主又看向一头雾水的李沐尘,疑惑的问,“静宁何时和李大公子相交,为何本宫不知。”
静宁郡主落落大方的道:“女儿和李公子并不相熟,所以才请母亲应允我们单独一叙!”
大长公主还未回话,齐奚钰倒是先坐不住了,他的脸色很难看,有黑云压城之势。
“皇姑母,静宁,万万不可。”
静宁郡主转身,直直的看着他,淡漠的问,“有何不可?”
齐奚钰面沉如锅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李沐尘也急忙道:“五皇子言之有理,还请郡主慎行。”
静宁郡主踱步至李沐尘身前,定定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道:“本郡主听闻李公子与柳小姐早有婚约,迟迟未成亲,乃是因为李公子不愿。不知可有此事?”
李沐尘面无表情的道:“此乃小臣的家事,请恕小臣无可奉告。”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但静宁心下了然,看来这李大公子尚未忘记那陆安瑾。
她转身,笑着对众人扔出一个晴天霹雳,“母亲,既然今日是给女儿准备的玲珑宴,那女儿万万不能浪费了母亲的一番苦心。”
大长公主眉头紧皱,看着浅笑嫣然的静宁,不知她这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此话何意?”
“就在方才,女儿已经找到了心仪之人,并想嫁给他为妻,还请母亲成全!”
齐奚钰一脸阴鹜的看着在座的众人,杀气腾腾。
大长公主脸上并未有任何的欣喜之意,静宁的突然转变,让她坐立难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静宁此举太过异常。
“方才?”
“是的,方才。”
大长公主一脸严肃,甚是威严的问,“告诉本宫,你心仪之人是谁?”
李沐尘蓦然紧张起来,他总觉得方才静宁郡主的行为有些突兀,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你越不想看到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只见静宁郡主突然走到李沐尘的身前,粲然一笑,甚是爽朗的道:“女儿心仪之人,便是李公子。”
“郡主,小臣已有婚约…”
静宁郡主淡淡的道:“退了。”
李沐尘一愣,随后摇摇头,“郡主,我东齐优秀男儿何其多…”
“可本郡主只想嫁给你。”
李沐尘差点吐血,他们根本不熟,就凭方才说了两句话,她便非他不嫁了,别说什么一见钟情,纯属扯淡。
他可不想做冤大头,头上整天顶着一个绿油油的帽子。
齐奚钰一瞬不瞬的盯着李沐尘,那凛冽的目光,活像一把把尖刀,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李沐尘如芒在背,他未搭理静宁郡主,快步走到大长公主面前,行了一个大礼,这才道:“公主,小臣能得郡主青睐,自是受宠若惊。只是小臣已有婚约在身,请恕小臣不能…”
静宁郡主声冷如冰,“公子之意是本郡主不及那柳玉儿了?”
李沐尘淡定的回:“郡主多虑了,小臣并无此意。”
“那为何不愿?”
李沐尘一本正经的回,“不是不愿,而是不能,还请郡主海涵。”
“有何不能?”
李沐尘沉默了片刻,这才道:“小臣能力浅薄,无法给郡主带来幸福。”
静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公子言下之意,就是不喜本郡主了。”
“小臣不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噤若寒蝉的自己。
“若是本郡主非要嫁给你呢?”
李沐尘抿唇不语,她是君,他是臣,若她执意要嫁,他真的无可奈何。
花园里一片沉默,再也不复之前那般热闹。
对于李沐尘的无声拒绝,静宁并不在意,她转身笑眯眯的看着大长公主,“母亲,女儿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夫婿,不知母亲可还满意?”
第八十四章 何必当初
大长公主怎会满意?说什么择选夫婿,她这分明就是在故意使坏,给她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静宁,你可是真心爱慕李大公子?”
齐奚钰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沐尘,却从他的眸中看出了满眼的抗拒。
他半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笑非笑的问,“李大公子脸色怎地如此难看?”
李沐尘深吸一口气,对着大长公主恭敬地行了一礼,脸色淡淡,语调清凉,“长公主,郡主天姿国色,才华横溢,乃是九天之上的仙女,小臣不敢有觊觎之心。”
静宁公主直勾勾的盯着声色平静的李沐尘,美眸深处,微光流转。
“且小臣已有婚约在身,若是就此退婚,恐会伤了柳小姐的芳心,此非君子所为。”
齐奚钰见李沐尘并未有娶静宁的心思,对他的敌意少了些许,看着他的目光也不再狠厉。
“李大公子乃是君子,自然不会做那薄情寡义之事。”
李沐尘的嫌弃,静宁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不过是区区工部尚书的嫡子罢了,有何资格拒绝她。
“若是本郡主非要嫁呢。”
李沐尘淡淡的笑了笑,温和却无奈的道:“若是郡主执意要嫁,小臣也无可奈何。”
果真是无可奈何,静宁看着他笑意不达的黑眸,再也无法淡然处之。
“李公子如此抗拒,想必是心中另有其人了吧。”
李沐尘眉头微挑,但仍旧好脾气的回,“此乃小臣的私事,请恕小臣无可奉告。”
“本郡主可是听柳小姐所言,黎公子心仪之人乃是这天下第一美人陆安瑾啊。”
听闻陆安瑾的名字,李沐尘浑身一僵,这一息之间的失态让静宁郡主抓了个正着,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嘲笑。
“李大公子乃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和那陆安瑾也是郎才女貌,若是公子真心心仪她,本郡主可略尽微薄之力。”
众人一片哗然,这静宁郡主只怕是疯了。方才还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李公子,这会儿又要给李公子介绍姑娘,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大长公主的脸色黑如锅底,她强忍着心头波涛汹涌的怒火,看着静宁的眼神甚是严肃。
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通过今日种种,李沐尘已然确定,静宁公主此人,定然是敌非友。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眸深处隐隐地透着些许的不耐,他淡漠疏离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多谢郡主好意,小臣和陆小姐并不相熟。”
静宁郡主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看着李沐尘温润的眸子,意有所指地问,“李公子当真和陆小姐不熟?公子可要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李沐尘向后退了一步,依旧温文有礼的回,“多谢郡主好意,只是小臣真的不需要。”
真是丢人现眼,大长公主怒吼一声,“静宁,你给本宫闭嘴。”
大长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静宁,早年征战沙的逼人英气暴露无遗,众人皆面色苍白,生怕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来人,把郡主给本宫带回房去,没有本宫的命令,郡主不得踏出房门一步。若有违抗,”她咬牙切齿的下了命令,“就给本宫杀无赦!”
静宁闻言,霍的转身,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阴郁的大长公主,颤着声音问,“母亲,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是假,你大可以一试!”
说罢,也不理众人,径直甩袖离开。
“郡主,请回房。”
静宁动也不动,她呆愣愣的看着大长公主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
“郡主,回房吧。”
齐奚钰慢条斯理的起身,他踱步至静宁的面前,沉默了片刻,低沉的道:“皇妹莫伤心,皇姑母此时正在气头上,待过些时日,皇姑母的气消了,皇妹再给皇姑母认个错,此事便翻篇了。”
“皇兄,母亲是真的生我的气了。”
齐奚钰叹了口气,“莫想太多,皇兄先去探探皇姑母的口风,你且先回房吧。”
“有劳皇兄了。”
“皇妹何须如此客气,回去吧,莫多想。”
静宁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之前,扫了一眼静默不言的李沐尘,淡淡的道:“只盼李公子来日不会后悔。”
宴会的主人都已离去,宾客们自然不会久呆,彼此寒暄的两句,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长公主府。
回去的途中,工部尚书夫人甚是担忧的看着面色如常的李沐尘,辗转几次,欲言又止。
“娘亲,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李夫人想问不敢问,生怕惹了他不快。
但是李沐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兄长长的这般俊朗,就连郡主都对兄长一见钟情呢。”
“郡主心仪之人并不是我。”
李夫人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道了一句,“真是作孽啊。”
“那郡主今日闹这么一出,意欲何为?”
李沐尘沉默的摇摇头。
“若是连兄长都不知晓的话,那我就更想不出来了。”
李夫人瞥了一眼笑的没心没肺的幼子,板着一张脸,怒斥道:“你素日里嬉皮笑脸的也就罢了,现下怎还能嬉笑玩乐?”
李沐一头雾水,“为何不能,兄长此事全身而退,这不是值得欢喜的事情么。”
“你…”李夫人气结,实在拿这幼子没办法。
“娘亲,无碍。”李沐尘严肃的瞥了一眼李沐,示意他适可而止。
李沐好奇的问,“兄长,郡主口中的陆安瑾是否就是你画中的姑娘?”
李沐尘脸色一僵,隔了小半晌,才淡淡的回道:“此事与你无关。”
“尘儿,你真的心仪那陆小姐?”李夫人又惊又怒,“不行,万万不行。”
“为何不行?那陆小姐长的是天香国色,甚是好看。”
李夫人瞪了一眼李沐,“多嘴!”
“本来就是嘛。”
“你再多言一句,为娘便把你赶下马车。”
李沐撇了撇嘴,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大长公主府离府邸甚远,他可不想走路回去,不然腿脚都要废了。
“尘儿,你告诉娘亲,你与那陆安瑾可还有往来?”
李沐尘摇了摇头,苦笑道:“娘亲,自她知晓儿子和柳小姐订亲之后,便视儿子如尘土,还奉劝儿子莫念过往。”
她早已潇洒的放手,而他依旧在原地停留,固执的画地为牢,不肯轻易的放下。
李夫人闻言,这才舒了口气。
“尘儿,以后莫要和她见面了。”
李沐尘的笑容越加的苦涩,他的声音越发的沙哑,隐隐带着一丝哭腔,“娘亲无需多想,她不愿见我,就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的不愿施舍。”
李沐看着愁肠百结的兄长,后知后觉的道:“原来兄长真的心仪陆小姐,我也甚是喜欢陆小姐,既然兄长没有机会了,不如娘亲替我向陆小姐求亲吧。”
“你再胡言乱语些什么,”李夫人忍无可忍的打了一下他的脑袋,“陆安瑾是清河王的外孙女,现下清河王府地位尴尬,你爹爹避之不及,你还要往前凑。”
又来这一套!
“兄长,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放弃的陆小姐么?”
李沐尘沉默不语。
李夫人暴怒,大喝道:“儿,你闭嘴!”
“兄长,当初是你先放手的,就莫怪陆小姐现下这般绝情。”
李夫人气的发抖,“李沐!”
“放着珍珠不要,非要娶个草包,兄长,我若是你,万万不会未有争取就选择放弃,那是对心爱之人最大的亵.渎。”
他忽然想起,那日,那个茶楼,那个男人对他说,他配不上陆安瑾。
李夫人的俏脸气的红彤彤的,她伸出手怒指着李沐的鼻子,恨不能把这不孝子立刻踹出马车。
“是啊,”李沐尘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的落了下来,“我配不上她。”
“尘儿?”
“娘亲,我想下去走走,你们不必管我,先行回府吧。”
说罢,他便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尘儿!”李夫人连着呼唤了好几声,然李沐尘好似没有听见,保养得宜的素手径直揪着李沐的耳朵,怒吼道:“还不赶快去陪着你兄长,若是你兄长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沐苦哈哈的想,同时都是娘亲的儿子,为啥他们之间的地位却有着云泥之别。
他很不爽,但还是听话的去追李沐尘了。
身在南城的陆安瑾并不知晓,此时的她,已然成为了京城中的风云人物。
“阿嚏,阿嚏。”在陆安瑾打了第三个喷嚏之后,侠儿坏笑着问,“是谁这般思念小姐哟~”
陆安瑾脸不红心不跳的问,“春天还未到,侠儿可是春.情荡漾了?”
侠儿甚是无语的看着不甚正经的主子,没好气的说,“小姐,你不过是出去了两日,回来怎地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陆安瑾笑眯眯的问,“哪里不一样了?”
侠儿甚是实诚的回,“越来越不正经了。”
凌左忍不住轻笑,只听见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赫然在耳边响起,“很好笑么?”
他急忙摇头,很怂的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忽然有个想法。”
凌左和侠儿异口同声的问,“什么想法?”
陆安瑾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道,“我想在西林,北萧和南卫各开一间铺子。”
侠儿:“小姐,好魄力!”
凌左:“小姐,好勇气!”
尔后,两人四目相对,忽然转头,异口同声的问,“小姐要开什么铺子?”
陆安瑾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一本正经的道:“本小姐要开一间有格调的铺子。”
两人又异口同声的道,“啥铺子?”
陆安瑾抬头挺胸,腰杆挺得笔直,慷慨激昂的念了一句诗,“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
侠儿无奈的道:“小姐,能直话直说不?”“这都听不懂,看来真的得找一位先生给你补补课了。”
凌左的嘴角直抽抽,他甚是不确定的问,“小姐想开的铺子是青楼?”
第八十五章 出师不利
有道是:日日青楼醉梦中,不知楼外已春浓。杏花未遇疏疏雨,杨柳初摇短短风。扶画,跃花骢。涌金门外小桥东。行行又入笙歌里,人在珠帘第几重。
陆安瑾巧笑嫣然,忍俊不禁道:“温柔乡,英雄冢,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美人一颦一笑,可都是无形的利器。”
侠儿听的云里雾里,七窍通了六窍;凌左眉头紧皱,一脸纠结。
“小姐是想通过青楼女子杀人?”
陆安瑾美眸一瞪,似笑非笑,“凌左,你家小姐手无缚鸡之力,且心思纯善,一心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凌左有心想要捂着他这张不善言辞的嘴,“属下笨嘴拙舌,小姐莫怪。”
“无妨,本小姐宰相肚里能撑船,且原谅你这一回,若有下次,就罚你刷夜壶。”
凌左闻言,脸色骤变,他连连摇头,可怜巴巴的哀求,“小姐且放心,属下定然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属下可不可以不刷夜壶?”
那味道,实在太好销.魂,他无力承受。
陆安瑾噗嗤一笑,“逗你玩的,你竟然当真了,凌左,你真是傻的可爱。”
凌左:……
“不过,你方才所言,不完全错。可别小瞧了青楼女子,她们的本识大着呢。”
侠儿来了兴趣,“小姐,你倒是说说,青楼女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本领?”
想她出身青楼,每每出走在外,看到别人鄙夷的目光,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人有贵贱之分,像她们这般身份,比那奴隶还不如。
陆安瑾笑着道:“俗话说的好…”她轻咳两声,连连挥手,“罢了,这俗语还是不告诉你们为好,省得污染了你们纯洁的心灵。”
侠儿可不依,“哎呀,小姐,你这说话说一半,可急死奴婢了。”
“你想知道?”
“小姐快讲。”
凌左虽然不言语,但却不露痕迹的往前面挪了两步。
陆安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甚是好心的为他们答疑解惑,“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
凌左:……
侠儿:……
“是你们让本小姐说的,这可不赖我。”
侠儿:“小姐,奴婢知错。”
好奇心果然能害死猫,她明知小姐时常语不惊人死不休,为何还要冒险一试。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乖,别难过。”
侠儿:……
她伶牙俐齿,倒在道行达到顶峰的陆安瑾面前,无疑是在班门弄斧。
“好了,不说笑了。下面,我们转回正题。”
凌左无奈,敢情方才说了那么多,纯属是在放屁么!
“无论是高官名门,还是寻常百姓,皆喜采撷娇花,浓情蜜意,倾诉衷肠之时,可是获取情报的最佳时机啊。”
两人又异口同声的道:“情报?”
“正是,无论何时何地,情报都必不可少。如今三国君主很不安分,情报乃是重中之重,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取得可靠的情报,如此,才能有万全的应对之策。”
侠儿皱眉,“话虽如此,可是只一间铺子,能得多少情报?”
“那得看你怎么经营了。”
凌左灵光一闪,不耻下问,“难道小姐想要经营一家高规格的青楼?”他不确定的说,“就和那竹林深苑一样?”
陆安瑾甚是满意的点点头,“果然,知我者,凌左也。”
“高规格的青楼,”侠儿撇嘴,“一般去青楼的男子,皆是寻欢作乐的,能高贵到哪去。”
“侠儿,话可不能这样说。人皆有七情六欲,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寻欢作乐也有多种形式,端看你经营哪一种了。”
凌左浅笑,“看小姐胸有成竹,定是想好了所有的计划,小姐不妨直接告知属下要做何事。”
智商不够,只能行动来凑了。
“本小姐需要亲自去考察一番,才能定下最终的计划。侠儿,收拾行李,我们最近要出一趟远门。”
侠儿顿时来了兴致,“小姐,我们要去哪里呀?”
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我们先去领略一番草原风光,如何?”
凌左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什么领略草原风光啊,就是想王爷了呗!
“可赶巧了,王爷也在去北萧的途中。”
侠儿揶揄道:“小姐只怕是害了相思病了吧?”
陆安瑾大大方方的承认,“可不是嘛,入了相思门,便知相思苦,你家小姐我已然病入膏肓了。”
凌左(侠儿):……
“何时出发?”凌左皱着眉头问,“小姐,北萧此行,单凭属下一人,万万不行。”
陆安瑾点头,“再带上两三个黑卫吧,凌右已在归来途中,只是他须得留在南城,保护爹爹娘亲。”
“人数是不是太少了?”
“凌左呀,”陆安瑾浅笑,“我们此番是微服私访,你若是带个大部队过去,岂不是自露行迹。”
这不等于是在大大咧咧的告诉别人,我有问题,快来抓我吗?
“小姐言之有理,只是出行在外,定要注意安全。若是小姐有个什么好歹,王爷定然会把属下剁成肉末的。”
陆安瑾看着凌左一脸苦哈哈的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她忍不住的为齐霄昀说好话,“王爷哪有你说的那般暴戾?”
凌左撇撇嘴,对于这严重失实的话,不做评论。
“小姐,你还未说何时出发?”
“且等我今日和爹爹商讨之后,再说吧!”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现下正值多事之秋,她不想让爹娘再为她忧思甚重了。
是夜,陆父自前堂回到后院,已然月上中梢了。
“爹爹。”
陆父抬头,甚是惊讶的问,“安瑾为何还未歇息?”
陆安瑾浅笑,“女儿有些事情想和爹爹商讨。”
“何事这般着急,非要今日商讨?”
陆安瑾为陆父泡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中,轻柔的道:“想必爹爹定然乏了,那女儿便长话短说。女儿要出门一趟。”
“出门?要去哪里?”
“北萧。”
陆父惊骇不已,“北萧边境异动,为何选择此时去北萧?”
虽然他知道陆安瑾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只是事关重大,他绝对不能放任她胡来。
“爹爹,正是边境有异动,女儿才要在此时去北萧。不过爹爹且放心,女儿定然会保护好自己,万万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陆父站在窗前,满目的惆怅。
“安瑾,你可是想好了?”
“爹爹,女儿一向不打无准备的仗,你且放心吧,凌左会保护女儿的。”
陆父沉默了很久,末了,才疲惫的摇摇手,“罢了,你一向都有主意,既然势在必行,那为父就不为难你了。你想去,便去吧。”
陆安瑾喜笑颜开,“如此,女儿便多谢爹爹了。”
“定要保护好自己,你娘亲那里,还是你自己去说罢。”
陆安瑾娇俏的笑了,“爹爹且放心,女儿已经和娘亲请示过了,她并未反对。”
搞定了陆父陆母,翌日,陆安瑾便迫不及待的吩咐侠儿,“速速收拾包袱。”
“小姐,我们何时出发?”
“明日。”
侠儿闻言,乐不可支,她顿时干劲十足,麻利的收拾起包袱来。
陆安瑾并不是没有出过远门,只是这次却格外的兴奋,她总觉得接下来的行程定然不会一帆风顺,定然会有甚多的乐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太过眷顾陆安瑾,就连她的乌鸦嘴都一并的为她实现了。
远行的第一日,先是马车的轮子莫名其妙的断了,逼的他们只好弃车骑马,可没走几里路,马儿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陆安瑾的脸色甚是难看,就连凌左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侠儿气的直跺脚,“小姐,今日诸事不顺,可是老天爷不想让我们继续前进?”
“太多的巧合就不再是巧合了,定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侠儿气的脸红脖子粗,她怒不可遏的道:“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为何总是与我们作对。”
凌左沉声道:“小姐,马车被人动了手脚,属下无异议。只是,这马匹是属下随机购买的,这可怎么动手脚。”
陆安瑾思忖片刻,这才道:“先不管他,我们接着往前走,看看那幕后之人还挖了什么坑,等着我们往里面跳。”
凌左和侠儿点点头,三人并肩而行。
一路上三人走走停停,笑声不断,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陆安瑾实在走不动了,她扶着树,气喘吁吁的道:“我实在走不动了,咱们歇息会儿吧。”
凌左道:“小姐,约莫还有二里路,有一个城池,里面有客栈和酒馆,咱们想要打尖或者住宿,都可以。”
侠儿饥肠辘辘,她现下只想寻一个馆子,不求里面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小姐,你看此处前不知道村后不着店的,不是歇息的好去处。没有多远了,不如我们坚持一下,寻到客栈之后,再好生休息一番。”
“只剩二里路了?”
凌左一本正经的道:“是的。”
陆安瑾拍了拍手,咬牙切齿的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天知道,此刻她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是对意志力的巨大考验。
走了片刻,陆安瑾问,“凌左,还有多远。”
“不到二里。”
又行了片刻,陆安瑾又问,“凌左,还剩多远?”
凌左面无改色的回,“还有一里半。”
陆安瑾咬紧牙关,艰难的行走了半天,又问道:“凌左,可是快到客栈了?”
凌左点点头,信誓旦旦的道:“小姐,距离客栈已不足一里。”
陆安瑾闻言,紧咬着后槽牙,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又过了片刻,她又忍不住问,“凌左,还有多远?”
“不足一里。”
陆安瑾有气无力的道,“你这不到一里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这个大骗子!
“小姐,真的不足一里了,属下没有骗你。”
这可万万怪不到他的头上,他们现在的行进速度,和那乌龟无甚区别。
“小姐,你看,前面有人。”侠儿激动不已,“小姐,真的快到了。”
陆安瑾拖着疲惫的身体,气喘吁吁的道:“既如此,那便快走吧。”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步行了,简直要了她的老命了。
“小姐。”走在最前面的凌左忽然转身,挡在她的前面,阻断了她的去路。
第八十六章 黄氏老四
陆安瑾莫名其妙的问,“这是做甚?”
话音未落,一阵奇异的声音瞬时传了过来,还夹杂着男子轻挑的口哨声,自然却不和谐的谱写了一首轻浮的乐曲。
陆安瑾的脸色一变,有心想要对那人比一个中指。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知义与不知义之间耳。众民去义,君子存义。
然,无恻隐之心、无羞恶之心、无辞让之心、无是非之心,皆非人也。
朗朗乾坤下,竟然做出如此不雅的举动,实在有违观瞻。
凌左转身,毫无表情的看着洋洋得意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男子色眯.眯的看着凌左,笑的十分的猥.琐。
凌左的眉头紧皱,他冷冷的问,“看甚?”
再看,他就把他的狗眼挖出来喂狗!
“后生长的好生俊俏,不知道后生可有婚配,我有一女,生得一副好样貌,如今正待嫁闺中,后生可愿随我回去,和我那俏闺女结秦晋之好?”
侠儿忍不住啐了他一口,“我呸,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傻样,就你这歪瓜裂枣的样儿,妄想觊觎我府中人!”
男子大怒,圆滚滚的胖脸瞬间红了一片,他怒指着侠儿怒不可遏的道:“丫头,休得无礼。我黄老四在这冀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岂容得你这小丫头在这里如此放肆!”
陆安瑾嗤笑,就他方才的行为,也敢称自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男子冷哼一声,“黄老四。”
饶是陆安瑾开口,黄老四仍旧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他轻薄的目光时不时的瞄着一脸冷硬的凌左,墨色的眼珠子灵活的转个不停。
“不知尊下做什么营生的?”
黄老四傲娇的抬起头,得意洋洋的道:“屠夫,这冀城卖的所有的猪肉,可都是出自我黄老四之手。”
陆安瑾的嘴角直抽抽,这职业和他的体型真的是绝配。只是,二师兄如此屠宰自己的同类,真的好么?
“凌左,走吧。”
他们还有要事未办,和一个杀猪的,实在无话可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啊!”
黄老四不理陆安瑾,他伸开双臂,挡在凌左的面前,“等等,这位后生,我方才所言都是真的,只要你娶了我闺女,日后我的家产都是你的。你又何必非要屈居于人下,做一个卑贱的奴隶呢。”
凌左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实在懒得搭理这个跳梁小丑。
侠儿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喂喂喂,你一个杀猪的,有什么资格歧视奴隶。还有,你是不是活腻味了,当着我家小姐的面就敢挖墙脚!”
着实勇气可嘉啊!
黄老四怒喝,“你你你…”
“你什么你,哪里凉快就待到哪里去,我们还有事情,没空陪你在这里瞎叨叨。”
黄老四指着侠儿的鼻子,嘴巴一张一合好多回,斟酌了半天,就说了句,“你!”
“我什么我,好狗不挡道,赶紧滚开。”
这死丫头,竟然骂他是狗!
他扬起胳膊,意欲好生的教训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侠儿又岂是任人宰割的主,她本能的抬起腿,狠狠地踹向他的下盘,黄老四一个不注意,被踹了个完完全全。
他双手捂着下盘,胖脸煞白煞白的,圆滚滚的身子疼的直打颤。
陆安瑾眼波流转,看着侠儿的眼神满含钦佩。
快、狠、准,速战速决,一招制敌,简直完美。
“下次莫再招惹本姑娘,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言罢,她再也不看那张影响她心情的老脸,拉着陆安瑾,潇洒的离开。
“唉唉。”黄老四注视着凌左离开的背影,心急如焚。
然下盘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苦不堪言。
这死丫头,下手这么狠。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啊,若是不顶用了,他如何再为黄家开枝散叶。
好不容易进了城,陆安瑾激动的都快哭了,长征终于结束了,她必须得好生的犒劳自己一番,以抚慰她这颗受伤的小心灵。
“走,找一家好馆子,放开了吃!”
侠儿闻言,乐不可支的拍马屁:“小姐威武!”
凌左无奈的说道:“小姐,天色不早了,当前之急,还是先找个客栈吧。”
陆安瑾点头,“凌左言之有理。走,先找个落脚地,再好生的吃上一顿。”
她肚子早就大唱空城计了,现下饿的是前胸贴后背。
安顿好了之后,侠儿便迫不及待拉着陆安瑾出去了,凌左看她们一副急迫的贪吃模样,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陆安瑾选了一家看着还不错的馆子,待菜上来之后,三人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一会儿,五盘菜就被一扫而光。
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碗走了过来,他乐呵呵的道:“美味的…”
话音戛然而止,他诧异的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嘴角忍不住一阵的抽搐。
这三人恐怕是饿死鬼投胎吧!
侠儿看他一脸古怪的样子,娇喝道:“傻站着做甚,还不赶快把汤碗放下。”
小二闻言,连忙放下汤碗,然后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火急火燎的走了。
“侠儿,你方才吓着他了。”
“胆小鬼!”侠儿不屑的撇嘴,“他只怕是属老鼠的,这么不经吓!”
吃饱喝足之后,凌左付了银子,三人慢慢悠悠的在街上闲逛。
冀城不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却俱全,。城里的铺子虽然不多,但是南城有的,这里基本也有。
“小姐,有人在跟踪我们,可需要属下…”凌左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表情甚是凶狠。
陆安瑾浅笑,“无妨,任他跟着,本小姐倒是想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再三的和本小姐作对!”
“小姐,万勿小心。”
凌左甚是担忧,临出发之前,陆安瑾突然变卦,决定此次远行不带黑卫,只带他一人。
他苦劝了半天,奈何陆安瑾心意已决,他也只能被迫的接受了这残酷的事情。
转了两圈,陆安瑾觉得困倦不已,三人便打道回府。
回到客栈,陆安瑾梳洗了一番,便准备上床歇息。
白天太过劳累,她躺在床上,瞬间便投入了周公的怀抱,压根忘了还有不怀好意的人,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陆安瑾是被剧烈的动静活生生的吵醒的,她披着衣裳,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美眸里面泪雾氤氲,看着楚楚动人。
凌左抓着一个人,见她出来,恭敬的道:“小姐。”
陆安瑾对这扰她清梦的家伙甚是不爽,“这就是那不安好心的贼人?”
她总觉得这人的背影,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熟。
凌左将那人转了个圈,陆安瑾惊讶的看着鼻青脸肿的猪头脸,忍俊不禁的道:“黄老四,你这是在闹哪出啊。”
“我我我…”黄老四张着他那张漏风嘴,“我要这位后生做我的女婿。”
一句话让他说的甚是艰难,这后生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却如此的蛮横。
他的门牙,被他一拳打掉了,现下说句话,都觉得在漏风。
陆安瑾双手环胸,她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黄老四,莫拿你闺女作掩护,你那龌龊心思,本小姐心知肚明。”
黄老四眼神乱飘,“我,我有什么心思。”
“你有什么心思,你心知肚明。黄老四,这次我不与你计较,但若是还有下次,就别快本小姐辣手无情了。”
他们此行毕竟是微服私访,能低调就绝对不高调,省得引来一堆的蜜蜂蝴蝶。
可是,有些人压根不珍惜别人的良苦用心。
翌日,天还未亮,黄老四带着十来个人,堵在了客栈门口。他吵吵嚷嚷着,非逼着客栈掌柜交出陆安瑾等人。
客栈掌柜躲在柜台下面,吓的是瑟瑟发抖。
陆安瑾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得意洋洋的黄老四,嘴角露出一丝人的微笑。
“黄老四,你究竟想做甚?”
“我想做甚?”黄老四直勾勾的盯着凌左,毫不掩饰他的渴望,他粗短粗短的手指径直指着凌左,“我要带他走,你若是识抬举,就莫阻拦。”
“放肆,”陆安瑾怒容满面,厉声呵斥道:“你算是个甚东西,本小姐的人,你也敢觊觎,也配?”
黄老四的胖脸涨成了猪肝色,“你这小贱人,竟然敢骂我?”
“昨天本小姐的话,你全当放屁了是吧。”陆安瑾目光清冷的直视着黄老四,“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抽,本小姐就遂了你的心意。”
“小姐,且慢!”侠儿抬脚向黄老四走了过去,黄老四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她围着黄老四转了两圈,突然靠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你这是何意?”
“若是你还有些理智,就赶紧的滚回去,若是再不识抬举,就莫怪拳头无情。”
黄老四冷笑,“你们不过区区三人,而老子可有十几个人呢,乖乖就擒,说不定老子心情好了,就饶你们一条小命。”
陆安瑾冷笑道:“既然话不投机,那就不必再嗦了。”
凌左点头,一言不合就出手,只见黑影在人群里穿梭,不过两息间,方才还耀武扬威的众人已然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侠儿娇笑道:“方才就告诉你了,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你还不信。”她拿出一个陌生的荷包,从荷包里拿出了一点碎银子扔给了掌柜,然后又偷偷的把荷包放在了袖子里。
她的小动作并未逃过陆安瑾的眼睛,陆安瑾无奈的笑了笑,随她去了。
“走吧。”
对黄老四,她已然无话可说。对于那些喜欢自欺欺人的来说,劝慰,无疑是在对牛弹琴。
“你们…给我…站住!”
然,没有人搭理他,陆安瑾方走出客栈,脚步忽然一顿。
侠儿讶异的问,“小姐,为何不走了?”
“无事,只是看见了一个老熟人罢了。”
第八十七章 再见胖球
这老熟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北侯府的胖球少爷,虽然这位大少爷被迫离开了南城,但是眼下看来,他在冀城依旧活的风生水起。
这不,他身着锦服,拿着折扇,腰间挂着一枚上好的玉坠,一摇一摆的走在集市上,活像一个横行霸道的大螃蟹。
他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骚包样,对着路过的女子,或风.骚的吹口哨,或露出一抹轻挑的笑容,或以言语轻薄,极尽风流之能事,生动形象的诠释了纨绔子弟是何模样。
胖球少爷总感觉有一束目光如影随形,他嘿嘿一笑,蓦地转身,依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本少爷貌若潘安,小姐一直尾随本少爷,可是对本少爷芳心暗许了?”
陆安瑾虽以薄纱遮面,但她仍旧毫不吝啬的赏赐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胖球少爷的抗击打能力着实不错,脸皮厚度也是令人发指。
“多日未见,殷公子依旧潇洒不羁,不过看这身形,倒是清瘦了不少。”
胖球少爷眉头一挑,唇角微勾,轻挑的问,“小姐认识本少爷?”
“公子之名,在南城如雷贯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胖球少爷闻言,啪的收起折扇,他直直的瞧着陆安瑾,脑袋里闪现众多美人的俏脸,但依旧想不起眼前的美人是何人。
“不知美人芳名,可否告知本少爷?”
“公子当真记不得本小姐了?”
胖球少爷瞧了又瞧,忽然大惊失色道:“是你。”
陆安瑾言笑晏晏,“公子好记性,本小姐荣幸之至。”
“你来这里做甚!”胖球少爷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尔后疾言厉色道:“找本公子所为何事?”
陆安瑾瞧他一副戒备的神色,失笑道:“公子为何如此紧张?”
“你想怎样?”
陆安瑾耸肩,一脸的莫名其妙,“本小姐能怎样?”
胖球少爷咬牙切齿的道:“本少爷已经如你所愿的离开南城,你为何还要追着本少爷不放?”
陆安瑾对他的自以为是感到十分的好笑,“本小姐追着你不放?”
他这是打哪里来的优越感?
“难道你想对本少爷赶尽杀绝?”胖球少爷双手护胸,又往后退了两步,抖着嘴皮子道,“若你敢动本少爷半根毫毛,我娘亲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陆安瑾看他这副颤颤悠悠的怂样,微微的摇了摇头,都说虎父无犬子,威名赫赫的镇北侯,怎么有这么一个怂包儿子。
“你是还未断奶的乳娃娃么,什么时候能够独当一面,而不是躲在人后,当一只心安理得的乌龟。你父亲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你怎么就是一坨捏不起来的烂泥巴呢。”
陆安瑾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胖球少爷大声嚷嚷道:“唉,你怎地能这般侮辱本公子,莫以为本公子离开了南城,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待爹爹消气,本公子定然会告你一状,让爹爹好生教训你一番,如此,本公子才能出这一口恶气。”
这货的记忆恐怕真的只有七秒。当着镇北侯的面,她都敢痛揍他一番,又岂会怕以后。
得,还真是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这厮张口闭口不是爹爹就是娘亲,像是永远活在象牙塔里面不谙世事的少年,不单纯却很无知!
陆安瑾深深的为镇北侯鞠了一把辛酸泪,他的独苗,这辈子也就这么回事了。
“告辞,后会无期,来日无长。”
陆安瑾觉得她是脑袋进水了了,才会自讨没趣的来和这既不熟悉也不亲厚的胖球少爷寒暄,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感情,浪费生命!
“小姐,那胖球没有为难你吧?”
“为难?”陆安瑾轻笑,“他看见本小姐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如何为难!”
侠儿甚是鄙夷的道:“那少爷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瞧他那张面色不济的脸,一看便知是纵.欲过度。若是再不加以节制,早晚得废了。”
凌左转头,抬头望蓝天,非礼勿闻,他方才可什么都没听到。
陆安瑾揶揄道:“侠儿,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还会看这事儿啊。”
侠儿甚是直爽的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奴婢自幼在青楼长大,耳熏目染,倒也学了一些察言观色。更何况,像胖球少爷这样的花花公子,没见过一百,也有八十了。”
陆安瑾比了一个大拇指,“侠儿威武!”
侠儿叹了口气,“可怜我那些姐姐了,芳心错付的不在少数,所遇之人皆非良人。想来也是,喜欢去青楼的男子,能有几人是正经人!”
陆安瑾转头,直勾勾的看着凌左,好奇的问,“凌左,王爷去不去青楼?”
这可真是一道送命题,凌左犹豫了片刻,一本正经的道:“去。”
侠儿甚是惊讶,“王爷也会去青楼?”
凌左沉默的点头,他不露痕迹的看了陆安瑾一眼,果然瞧见她俏丽的脸庞没了笑颜。
他正准备开口解释,就见她轻启朱唇,温声问道:“那青楼的幕后主子,可是王爷?”
“小姐怎知?”
陆安瑾浅笑着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侠儿又被强行的吃了一大把糖,甜的她牙齿都快掉了。
“小姐,奴婢知道你和王爷相亲相爱情深不寿,只是,能不能给奴婢留条活路啊!”
陆安瑾莞尔一笑,“偶尔吃点糖,心情也是极好的。”
侠儿崩溃的抱着头,“天啊,奴婢不活了!”
“不活可不行,”陆安瑾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凌左,“某人会伤心欲绝的。”
侠儿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凌左目不斜视,无动于衷。
陆安瑾见他如此不上道,无奈的叹了口气,“凌左,去买一辆马车,尽量布置的舒适些。”
凌左走后,陆安瑾忽然拉着侠儿的手,不停的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直说的侠儿的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
“小姐,”侠儿跺了跺脚,“你这是在做甚!”
陆安瑾笑眯眯的道:“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侠儿可是上好的白菜,万万不能被猪给拱了。”
侠儿:……
“那黑面将军虽好,奈何已经成亲,本小姐是万万不会让你去做妾的。”
小姐竟然如此关心她,侠儿感动的泪流满面。
“你且再观察几日,凌左虽看着冷淡,实则心细如发,且心地善良,若你们能结百年之好,定是天赐良缘。”
侠儿羞的不行,俏脸红的滴血。
“小姐,奴婢和那呆子八字不合,三句不合便要争吵,你就莫在乱牵红线了。”
陆安瑾一本正经的道:“欢喜冤家不就是如此么。”她拍了拍侠儿的手,“你呀,莫先急着拒绝,再观察些许时日呗,也不坏事。”
“小姐…”
“嘘…”陆安瑾坏笑道:“凌左回来了哟。”
侠儿讪讪的闭上了嘴,只觉脸上滚烫滚烫的,热的快要烧起来了。
待二人上了车之后,凌左贴心的放下车帘,便准备打马离开。
“小姐,侠儿,你们坐好咯。”
陆安瑾扬声道了一声,“好嘞。”尔后,冲着侠儿便是一阵的挤眉弄眼,她故意压低了声音,“瞧吧,多贴心。”
侠儿羞涩不已,嘟着嘴,抗议道:“小姐!”
“罢了罢了,不闹你了。不过我方才所言,并不是玩笑,你且仔细琢磨琢磨,若有定论,极早告诉我哈。”
侠儿顶着一张猴屁股脸,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旅途甚是顺利。
直到…
出门在外,最怕打雷下雨,可是天公不作美。
“小姐,这雨下得太大了,我们得先避雨。”
“好。”
她们坐在车厢里面,衣裙都打湿了,凌左驾车,没个遮挡,定然更凄惨。
估计已然变成落汤鸡了。
“小姐,前面有个破庙。”
“就到那里去吧。”
到了寺庙,凌左脱下外袍,撑在陆安瑾的头上,护送她进了破庙。
侠儿刚想下车,直接冒雨进庙,没成想,她刚掀开车帘,就看见凌左扭头说了一句,“莫下。”
“做甚?”
凌左未再言语,待陆安瑾进了庙,他扫视四周,并未发现其他人。
“小姐稍等片刻,属下去去就来。”
陆安瑾笑着道:“快去吧。”
凌左将侠儿接过来之后,便再次消失了踪迹,等了小半个时辰,凌左还未出现。
侠儿心思不宁,甚是担忧的问,“小姐,凌左怎地还未归来?”
“许是去寻找吃食,或是木柴了。再稍等片刻,若是凌左还未归来,我们便出去寻他。”
等待最是折磨人,侠儿坐立难安,就在她忍不住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凌左回来了。
凌左淋了个透心凉,袍子下摆还滴着水。他抓着一只野鸡,拿出匕首利落的将它抹了脖子,尔后,又到破庙后面的厢房找到了一堆干木柴。
“生火的手法甚是娴熟,看来经常风餐露宿啊。”
凌左害羞的低下头,“小姐有所不知,王爷才是个中高手,属下所学,皆是王爷所授。”
火光越来越亮,他起身,便准备去处理那只野鸡。
侠儿忽然叫道:“凌侍卫。”
凌左转身,疑惑的看着她,“何事?”
“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凌左不甚在意的道:“无事,不冷。”
话音未落,他就连打了三个喷嚏。他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磨刀霍霍,准备杀鸡!
侠儿求救似的看了一眼陆安瑾。
“凌左。”
“小姐,有何吩咐。”
陆安瑾笑容满面的看着他,直看的他毛骨悚然,“脱.衣。”
“啥?”
“把衣服脱了。”
侠儿闻言低着头,捂着脸。
凌左的嘴角直抽抽,这么奇葩的命令,他到底该不该执行。
“小姐,属下无事,无需…阿嚏!”
陆安瑾柳眉紧蹙,言简意赅的道:“脱!”
“可是…”
“我们先去歇息,待衣服干了之后,记得叫我们一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凌左只得应承道:“属下遵命!”
第八十八章 深夜追杀
陆安瑾睁开惺忪的睡眼,怔愣的看着盖在身上的外袍,她僵硬的起身,就瞧见凌左正在大刀阔斧的…拔鸡毛。
“衣服可干了?可有受凉?可有不适?”
凌左闻言,转头,微微一笑,“小姐且放心,属下无碍。”
陆安瑾瞧他面色苍白,唯一的血色都聚集在了眸子里面,想来他方才根本没有歇息,这让她又疼又气。
“你现下的脸色和那死人无甚两样,”陆安瑾将外袍披在他的身上,而后夺走他手里的匕首,佯装嫌弃的道:“去去去,到一边歇着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本小姐呗。”
凌左自是不从,“小姐,万万不可。”
他是属下,她是主子,而他怎么能胆大包天的让主子干活!
“迂腐!”陆安瑾柳眉倒竖,美眸一瞪,疾言厉色道:“去歇息!”
凌左僵硬的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莫让我说第二遍!”
凌左依旧纹丝不动,两人无声的僵持了片刻,陆安瑾不在搭理他,径直转身,利索的拔鸡毛去了。
不过片刻,野鸡身上本就不甚旺盛的鸡毛,就被她给秃噜个干净。
“你想吃什么鸡?”
凌左呆呆愣愣,略有些傻儿吧唧的啊了一声,而后疑惑的问,“什么什么鸡,这不就是个野鸡吗?”
陆安瑾一头黑线,“我是问你想吃什么味道的鸡。”
凌左的脑回路再一次短缺,“鸡还有其他味道么?”
陆安瑾:……
他只怕是神经绷得太紧,有些痴傻了。
“凌左,你现下给我躺下睡觉,本小姐若是没有叫你,你不准起来!”
“啊?”
“啊什么啊,你若是再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就把你退给王爷,禁止你再跟随左右!”
陆安瑾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没有半点的让步。
“小姐,属下给你打下手。”
“睡觉。”
凌左又道:“属下…”
“睡觉!”
凌左有些崩溃,“属下无…”
“睡觉!”
凌左缴械投降,低垂着脑袋道:“属下这就去睡觉!”
陆安瑾甚是满意的点点头,终于露出了一丝明媚的笑容,“快去吧。”
许是太过疲累,凌左这一觉睡的很沉,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他的身边,他想睁眼,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
就这么迷迷糊糊间,他又睡了过去。直到,他空空如也的肚子再也承受不了饥饿的侵袭,发出了阵阵强烈的抗议。
他才睁开眼睛,就听见一道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洗把脸,来用膳吧。”
凌左猛地惊醒过来,他懊悔不已,甚是沮丧。
他方才竟然把主人扔在了一边,径自睡的跟头死猪一样,意识全无。
若是小姐因此受到了什么不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愣着做什么,赶紧用膳。”
凌左接过陆安瑾递过来的鸡肉,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他的眼睛痒痒的,脸上湿湿的,大手随便一摸,才发现他竟然泪流满面了。
“凌侍卫,你这是怎么了?”
侠儿和陆安瑾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满是疑惑的自己。
“无事,只是风沙进了眼睛而已。”
陆安瑾和侠儿相视一笑,未拆穿他拙劣的谎言。
三人将野鸡消灭的干干净净,侠儿恋恋不舍的舔着嘴唇道,“小姐,你的手艺真的是太棒了,这野鸡太好吃了。”
凌左也若有似无的点点头,确实非常好吃,比宫里的御厨做的还好吃。
“你们喜欢便好。”
用完膳,雨也停了。
“小姐,现下可出发?”
陆安瑾看了看门外黑压压的天,摇了摇头,“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凌左点头,又捡了不少柴火过来。
是夜,陆安瑾方才要入睡,就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霍然传来,而后,又是一阵银剑相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
她霍的睁开眼睛,麻利的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凌左也抽出软剑,站在破窗前,观察着门外的战况。
只见四个黑衣人围攻身着白衣的男子,黑衣人招招阴毒,白衣男子艰难地招架着。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荣禄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刘老狗,你堕入魔教,罪该万死,我今日即便是死,也要将你这祸害铲除。”
凌左眉头紧皱,小声的对陆安瑾禀报,“小姐,荣禄山乃四大山庄之一,青灵山庄的庄主,也是现任的武林盟主!”
“那刘老狗呢?”
“刘老狗本是青灵山庄的长老,却堕入魔道,进入了魔教,跟随魔教教主为虎作伥,做了不少丧尽天良之事。”
陆安瑾略一思索,便有了思量,“既然如此,你便祝荣庄主一臂之力吧。”
凌左领命,迅速的加入战局。
本以为稳操胜券的刘老狗万万没有想到,这中途会杀出来一个多管闲事的程咬金来,硬生生的将本来必死无疑的荣禄山给救了下来。
“阁下是何人?”
凌左不搭理。
刘老狗怒不可遏,声音甚是尖锐的道:“我乃魔教六长老,奉教主之命,诛杀贼人荣禄山。奉劝阁下少管闲事,否则就是与我魔教为敌!”
凌左依旧不言不语,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刘老狗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话,更加怒火中烧,他阴沉着一张脸,话语越加的刻薄。
“既然你想死,那爷爷就成全你!”
荣禄山心知刘老狗今日不杀了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今日跟随他来的都是魔教高手,他万不能让无辜的人为他丧命。
“阁下,这刘老狗小肚鸡肠,最是记仇。你莫因为在下而招惹了他,他的目标是在下,你且速速离去吧。”
凌左不以为然,言简意赅的道:“小姐命我救你。”
荣禄山疑惑不解的问,“小姐?”
“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先把这几个狗杂碎解决了再说!”
荣禄山见凌左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下一片感动,本已筋疲力尽的他顿时来了力气。
“今日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若能活着,定然涌泉相报。”
凌左轻轻的点点头,尔后,两人突然出招,率先发起了攻击。
“刘老狗,今日我必取你狗命!”
“荣禄山,休得大言不惭,今日我必然将你斩于长剑之下,以报前耻!”
两人长剑相撞,瞪视彼此的眼睛,满是仇恨!
凌左武功高强,在当今武林也是首屈一指。但那三人既是魔教高手,武功自然不弱,凌左以一敌三,自是不轻松。
魔教三人配合默契,凌左一时之间捉襟见肘。
不过他并不着急,进攻不成就防守,且守的滴水不漏,魔教三人拿他也没办法。
高手之间过招,转瞬间就是几十招,凌左依然不骄不躁,而魔教三人见久攻不下,慢慢的浮躁起来。
终于,矮个黑衣人露出了一个小破绽,凌左抓住时机,一剑刺进了矮个黑衣人的心口窝,只见那黑衣人喷出一大口血,而后便倒在了地上。
少了一人,三人的阵型立时就被打乱了,高手之间的杀戮,是生是死,通常就在那一息之间。
凌左始终都在冷静的寻找破绽,过了大概三四百招,终于将三个黑衣人全部伏诛。
解决完了黑衣人,凌左帮助荣禄山去对付那刘老狗。
刘老狗见状,大怒,“以多欺少,这就是你们正派君子所为?”
陆安瑾只觉得头上天雷阵阵,这人真是不要脸,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果然,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她忍不住开口道,“刘老狗,你忒不要脸!”
竟然还有女人?刘老狗的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有了好主意。
本来对付荣禄山,不过是小菜一碟,但又加入了凌左,他招架的甚是吃力。
刘老狗长剑刺向了荣禄山,荣禄山立马提剑阻挡,不料,刘老狗此招不过是一虚招,他真正的目标,是站在荣禄山身后的陆安瑾。
然,他还没有来到陆安瑾的面前,就被长剑给扎了个对穿,凌左的长剑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身体。
“你…”
“敢动小姐,杀无赦!”
刘老狗目眦尽裂的瞪着一脸狠厉的凌左,吐了一大口血,竟然死不瞑目。
凌左慢慢的抽出长剑,面无表情的将长剑擦拭干净,并未再搭理荣禄山,而是回到了陆安瑾的身边。
“小姐,可有受到惊吓?”
陆安瑾微微一笑,“本小姐的心可不是纸做成的,你且放心,我无事。”
凌左这才舒了口气,沉默不言的站在了陆安瑾的身后。
荣禄山的白衣渲染了片片绯色,他单膝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握剑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陆安瑾眉眼含笑,慢慢走了过去,“荣庄主可是受伤了?”
荣禄山苦笑,“让小姐见笑了。”
“凌左,给荣庄主疗伤。”
荣禄山闻言,连忙道:“不用,在下已然麻烦小姐一次,万不能再麻烦小姐了。”
陆安瑾莞尔一笑,古灵精怪的道:“麻烦一次也是麻烦,麻烦两次也是麻烦。庄主已然欠本小姐人情了,欠多欠少都是欠,庄主又何必再客气。”
荣禄山竟然被她这歪理给说服了,他哭笑不得的道:“如此,便麻烦小姐了。”
凌左领命,利索的处理好了荣禄山身上的伤。
“小姐,这四人的尸体如何处置。”
陆安瑾想也没想,脱口而道,“他们活着浪费空气,死了也就别浪费土地了,一把火烧了,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够涅磐重生,来世做个好人。”
荣禄山诧异的看了一眼陆安瑾,“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陆安瑾。”
“陆小姐,救命之恩大于天,在下是青灵山庄的荣禄山。小姐他日若有所需,言语一声,在下必然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荣禄山自怀中拿出一块玉佩,“这是青灵山庄的庄主信物,小姐拿着呗。”
陆安瑾也不矫情,径直接了过去,她放好玉佩,微微一笑,爽朗的道:“相逢即是有缘,今日一见荣庄主,便觉脾性相合。若是荣庄主不嫌弃,安瑾便唤庄主荣大哥可好?”
“在下自是求之不得,那我便唤安瑾瑾妹如何?”
第八十九章 结伴而行
“荣大哥,你怎会遭了那刘老狗的暗算?”
荣禄山重重的叹了口气,“大哥本欲去北萧会好友,不料,行至冀城,遇到了这刘老狗。我与那刘老狗本就是宿敌,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即便他心急如焚,不予理会。奈何,刘老狗却是不允,苦苦纠缠了他一路。
江湖问路不问心,问心问得几路行。身处在江湖之中,他一直以匡扶正义为己任,自然会得罪不少心思多诡之人。
“大哥,今日我们杀了刘老狗,如此,你便彻底的得罪了魔教。魔教之人心思歹毒,大哥日后行走江湖,还需多加防范。”
荣禄山鄙夷的一笑,“自古正邪不两立,邪定不胜正。得罪了魔教又如何,早晚有一天,我正义之师,会灭了那腌的东西!”
不屑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大哥所言甚是。魔教行事乖张,残害百姓,罪孽深重,须得趁早铲除,还百姓和武林人士一片安宁。”
“瑾妹所言,大哥记得了。”
这也是他一直都在努力的事情。
“说来惭愧,大哥曾带人去围剿魔教,可是,无功而返。”
陆安瑾柔声安慰他,“大哥,魔教之所以祸害江湖这么些年,定然根基牢固。莫沮丧,我们任重而道远。”
“大哥明白,只要大哥尚活一日,便不会放过那群害群之马。”
荣禄山受伤不重,并未伤筋动骨,只是一些皮肉伤。
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微微一动,脸色几变。
“大哥可是疼痛难忍?”
荣禄山缓缓的摇摇头,“行走在江湖,受伤在所难免。不过,今日危险重重,若不是遇到瑾妹,大哥恐就命丧于此了。”
陆安瑾浅笑,“兄妹之间,何须客气。今日大哥有难,幸得安瑾所见,这也是一种缘分。大哥要去北萧,正巧,安瑾也要去北萧,不如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瑾妹也要去北萧?”荣禄山沉默片刻,颇为语重心长的道:“瑾妹,北萧那边现下混乱的很,还是不去为妙。”
“大哥既知北萧危险,为何还偏要向龙潭虎穴里行呢。”
荣禄山垂首,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在追忆往昔一般,有着无尽的失落。
“大哥的好友病重,万般挣扎无果,如今已到弥留之际。若是这次不去,恐会阴阳相隔,大哥不想徒留遗憾。”
自古,生离死别最是伤感,最让人肝肠寸断。
“大哥保重,生死有命,死死生生,生生死死,一轮回宿命,皆是因果。”
荣禄山愁容满面,“瑾妹之言,大哥都懂。行走江湖多年,大哥早已将生死都看淡。对了,瑾妹为何要去北萧?”
凌左面无表情的看了荣禄山一眼,乌黑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这人是正常的寒暄,还是心思深沉的试探?
他死死的看着荣禄山,大手不动声色的放在了腰间。
荣禄山自是感觉到了凌左的敌意,他轻笑两声,连忙说道:“罢罢罢,大哥知瑾妹身份不凡,若是不便相告,便不要说了,大哥也只是随口一问。”
陆安瑾巧笑嫣兮,“没什么不方便,只是有些羞于启口罢了。”
“哦?”荣禄山来了兴趣,“瑾妹性情豪迈,侠肝义胆,何时能让瑾妹如此羞涩?”
侠儿也好奇的看着陆安瑾,想听听她这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嘴里,还能吐出什么惊天之语。
很显然,凌左也有如此想法。他虽然装的深沉,可他那灵活转动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陆安瑾十分自然的道,“大哥,我的未婚夫婿在北萧,此行便是为了寻他。”
“瑾妹已经订亲了,是何许人士,瑾妹若是方便相告,大哥也好为你参详一二。”
凌左冷哼,有什么好参详的,他家王爷自然是极好的,是这天底下最配得上小姐的人!
“大哥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不管他好与不好,这辈子我都已经认定他了。穷困潦倒也好,大富大贵也罢,只要那个人是他,其他的都不重要。”
荣禄山甚是欣赏的看着陆安瑾,他就欣赏她这不虚伪,不做作的作派。
“既然瑾妹如此说,那我这未来的准妹夫,定然是了不得的人物。”
陆安瑾理所当然的点头,“大哥何以见得?”
“自是因为瑾妹如此优秀,若是一般男子,怎能配得上瑾妹!”
侠儿和凌左深以为然的点头,一副确实如此的样子。
他家小姐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女人,没有之一。
“大哥,你就莫再取笑我了,待我们到了北萧,若是有机会,我定会引荐你们相识,我想,这定然也是美事一桩。”
荣禄山连声道:“极好,极好!”
四人凑合着休息了一夜,翌日,黎明方才划破黑暗,四人就再一次踏上了旅程。
荣禄山身上有伤,陆安瑾本想让他坐在车厢里面,奈何荣禄山连连拒绝,她也只好作罢。
男女有别,纵然是不拘一节的江湖儿女,也有一样的忌讳。
“大哥,你可还好?”
“瑾妹且放心,大哥没那么弱!”荣禄山转头对着凌左微微一笑,“如此,便劳烦凌侍卫了。”
“无妨,庄主坐好,我们这就启程。”
就这样无惊无险的走了一个月,期间魔教未有任何动作,好像刘老狗的死在魔教并未掀起任何波澜。
“瑾妹,魔教迟迟没有动作,大哥想,他们是不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魔教之人一向睚眦必报,这次平静无波,才是最大的不寻常。
陆安瑾思索片刻,缓缓的摇头,“于魔教而言,刘老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加之,大哥现下也无任何消息传出,他们一时之间确定不了刘老狗的死活。”
“那,大哥回城之日,便是魔教进攻之时?”
陆安瑾又摇头,“那也未必,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魔教细作定然不少,大哥只要不刻意的隐藏,总有消息泄露的一天。”
荣禄山的脸色甚是难看,他暗恨道:“如今大哥不在青灵山庄,若是魔教此时攻打山庄,大哥鞭长莫及啊。”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忽然转头问凌左,“凌左可会易容?”
凌左一头雾水,“易容?”
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使用一些小手段,让人的脸有些变化。”
凌左摇摇头,原谅他才疏学浅,除了武功之外,其他的,他真的很废。
侠儿颤颤悠悠的举起手,不甚确定的道:“小姐,可否让奴婢一试。”
陆安瑾自是求之不得,“当然可以。”
侠儿列了一张单子,凌左照着单子将她所需要的东西买齐了。
“这是你需要的东西。”
侠儿俏脸微红,声如蚊呐的道,“多谢。”
凌左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心想她今天哪根筋不对了,母老虎居然转性了。
侠儿净了净手,挽起袖子,心里有些紧张,她这还是第一次操作,不知能否成功。
“荣庄主,得罪了。”
“无妨,侠儿姑娘随意些,无需紧张。”
他是男人,对于容貌这些东西,不甚在乎。
一个时辰过去了,侠儿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笔,她细细观察了许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小姐,可以进来了。”
陆安瑾推门而进,讶然的看着面前的老头,随即嫣然一笑,毫不吝啬的对侠儿比了一个大拇指。
“惟妙惟肖,技艺高超。”
凌左端来一盆水,荣禄山低头一瞧,吓了一跳。
“这就是为兄二十年后的样子吧。”
陆安瑾捂嘴偷笑,“大哥,若你以这副容貌出去,我只怕得对你换个称谓了。”
做戏得做全套,否则,极易露出马脚。
“瑾妹言之有理,以大哥现在这样貌,瑾妹恐得唤我一声祖父了。”
陆安瑾轻笑,“大哥,你这不是在占我便宜么。”她浅笑低头,而后眉头一皱,“侠儿,莫忘了把手也上妆,否则会露馅的。”
“奴婢明白。”
又是一番忙碌,陆安瑾满意的看着整妆待发的荣禄山,揶揄道:“大哥,对你的容貌可还满意?”
“甚是满意,辛苦侠儿姑娘了。”
侠儿连忙道:“庄主客气了。”
四人简单的用了午膳,便出发了。还有半个时辰,便可到达边境城。
过了城,便是北萧了。
城里的老百姓并不都是东齐人,还有一小部分的北萧人。
“小姐,北萧人生的人高马大,看起来像头熊。”
陆安瑾的嘴角直抽抽,这丫头的比喻,着实生动形象。
“北萧可是马背上的族群,他们尚武,自然体格健壮。”
侠儿甚是不屑的道,“一群蛮子,跟那土匪无异。”
陆安瑾沉默,不置可否。
“北萧资源匮乏,若是不抢多粮食,他们就会被饿死。无论在哪里,都是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
“这么说,他们抢夺粮食还有理了?”
“抢夺粮食自然是没有道理的,他们只是没有选对生活的方式而已。”
侠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姐总是这样说话,一会儿深沉,一会儿睿智,一会儿又十分的好笑。
寻了家客栈,待陆安瑾安定下来,荣禄山便向她辞行。
“瑾妹,大哥心念旧友,这就离去。”他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陆安瑾,“若有事,便去这个地方寻大哥。”
陆安瑾收下信封,温和一笑,“大哥有事,便极早去吧,莫留下遗憾。山高路远,大哥,咱们后会有期!”
荣禄山拱了拱手,“瑾妹,后会有期。”
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陆安瑾对这天降的大哥印象不错,决定日后好生的打理这段关系。
“小姐接下来有何安排?”
“安排呀?”陆安瑾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指微勾,轻轻的敲打着桌子,“不如,我们去寻旧人一叙,你们意下如何?”
侠儿:……
凌左:……
这碗别致的狗粮,他们默默的干了!
凌左:“王爷驻扎在城外二十里。”
陆安瑾甚是满意的看着凌左,语重心长的道:“凌左呀,你真是越发的可爱了。”
第九十章 坚若磐石
凌左对此赞赏,敬谢不敏。他一个大男人,怎能用可爱二字来形容,小姐此言,着实太狭隘了。
陆安瑾虽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但她依旧故作矜持了磨叽了一个晚上。
用完午膳,她便把自己关在了房中,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
翌日,她顶着一双逼真的熊猫眼推门而出,吓了两人一跳。
侠儿脱口而出,“小姐,你被揍了?”
凌左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他颇为同情的看了侠儿一眼,尔后机智的选择闭嘴。
这丫头的脑袋,只怕装满了浆糊。
陆安瑾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你家小姐我不去祸祸别人就不错了,谁敢不怕死的揍我?”
“那小姐这是…”
陆安瑾叹了口气,深沉的道:“见或不见,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侠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面无表情的道:“小姐,请正常说话。”
别欺负她没上过私塾!
凌左摆着一张棺材脸,甚是自觉的担任了翻译的工作,“小姐想见王爷,又不敢。”
陆安瑾诧异的看了一眼凌左,哟,这木头啥时候学会读心了。
侠儿疑惑不解,“小姐为何不敢?”
凌左一本正经的回,“小姐唯恐她太热情了,以此吓着王爷吧。”
毕竟王爷一向清冷,小姐跳脱起来,犹如脱缰的野马,着实难以掌控。
陆安瑾:……
她收回前言,这小子,一点都不可爱!
“小姐,那咱们去不去找王爷啊。”
陆安瑾摇摇头,转瞬间,又点点头。
侠儿:……
这是去还是不去?
“车已备好,小姐,请。”
陆安瑾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微微的整理一下并不凌乱的裙摆,尔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侠儿好奇的问凌左,“刚才小姐尚未决定,你怎知小姐要去找王爷?”
果真是朽木不可雕。
凌左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如若小姐不愿见王爷,又何必千里迢迢来此?”
侠儿甚是迷糊的说,“小姐来此不是为了开铺子么?”
凌左给了她一个,你信你白痴的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无事,速速跟上,莫让小姐一人。”
军营重地,擅闯者,格杀勿论。
于是乎,陆安瑾被理所当然的拦在了大门之外。
“王爷,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齐霄昀忙的晕头转向,他头也不抬,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何人?”
“末将也不知晓,那人说,王爷一看便知。”
齐霄昀抬头,冷冷淡淡的看了副将一眼,伸出手。
他垂眸一看,霍的抬起头,急声问道:“此人在哪?”
副将有一刹那的怔愣,“呃,大门之外。”
齐霄昀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副将紧随其后,想瞅瞅这位来客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淡定自若的王爷如此的紧张。
“操练。”
“啊?”
“去校场。”
副将一头黑线,他暗里嘀咕道,王爷也忒小气了,看一眼都不允许。
陆安瑾看着威风凛凛的士兵,浅笑,“可否打听个事,北萧近来可有异动?”
士兵:“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那,军营近来可有细作前来打探?”
士兵:“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陆安瑾不弃不馁,接着问,“北萧可派使者前来谈判?”
士兵依旧面无表情,一板一眼的回,“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这女人的话怎地这般多!
陆安瑾无奈,双手一摊,失落的问,“那你能告诉我什么呢?”
“军事机密,全都无可奉告。”
士兵态度强硬,陆安瑾也不气恼。她浅笑着提起裙摆,上前走了一步,士兵猛地挥起长枪,挡住她前进的脚步,“军营重地,若无命令,擅闯者死!”
“我只是想领略一下营内的风光罢了。”陆安瑾甚是无辜的说,“并无打探之意。”
然,士兵依旧不动如山,严肃的神色并未有一丝的松懈。
她无可奈何的道,“好好好,我退,我退!”
凌左和侠儿还是第一次看见陆安瑾如吃瘪的样子,真可谓是活久见,不由得对这坚于职守的士兵竖了一个大拇指。
齐霄昀万万没有想到,陆安瑾会来此地,以至于,当他真的看见那抹倩影的时候,还觉得不甚真实。
会不会是他太过劳累,以此出现了幻觉?
他小心翼翼的唤道,“瑾儿。”
陆安瑾闻声,霍地转身,泪珠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泪雨朦胧地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俊脸,拼命的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淡定,要矜持!
躲在宽袖里的素手在微微的颤抖,双腿好似被钉住了一般,一步也不肯往前挪。
她用尽了十二万分的自制力,这才如老友般熟稔的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齐霄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速速走到她的面前,忽然拦腰抱起她,转瞬间便消失了踪迹。
士兵的眼皮跳了跳,方才那猴急的男人,真的是他们冷静自持的王爷么?
他眨了眨眼睛,天还是蓝的,地还是黄的。如此,他确定,他的眼睛没有瞎。
凌左忽然道:“你方才没有做错,小姐不会怪罪你的。”
士兵沉默了一下,不甚好奇的问,“方才那位小姐是谁?”
凌左不是多言之人,但还是好心的为他答疑解惑,“只是寻常闺阁女子罢了。”
士兵冷哼,“不管是谁,若是没有命令,就是不能进入军营。”
凌左难得的皮了一次,“可是,方才小姐给你的玉佩,无论在哪里,都如见到王爷本尊。你说,她能不能进?”
说吧,他便扬长而去,徒留士兵一人,在寒风中颤抖。
陆安瑾感受着风驰电掣的激情,双手紧紧的搂着齐霄昀的脖子,她的嘴角忍不住的勾起,心里甜如蜜。
到了营帐,陆安瑾方才站定,还未看清帐内的摆设,下一秒,腰间便多了一抹温热。
齐霄昀搂着不盈一握的纤腰,不愿多等一秒,随即覆上了思念许久的唇。
**,一触即发。
齐霄昀一向清冷的眸子逐渐有了温度,陆安瑾在那炙热的眸子里,看到了羞涩不已的自己。
“瑾儿,”他的声音甚是沙哑,“你来了。”
“嗯,我来了。”
他的喉结动了动,“为何来此?”
陆安瑾嫣然一笑,“因为,这里有你。”
齐霄昀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以唇细细的描摹着她光洁的额头,灵动的眸子,娟秀的鼻子,以及他念念不忘的红唇。
“你这是在做甚,”陆安瑾的身子拼命的往后仰,“好痒。”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此算来,瑾儿,我度日如年。”
陆安瑾甜笑,“若不是想你,我也不会舟车劳顿的来这里了。见你一切都好,我便安心了。”
齐霄昀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道,“我一点都不好,见不到你,我怎会好?”
“哟,贤王殿下何时变得这般会说话了。”
齐霄昀:“见到你之后,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陆安瑾紧紧的抱着他的劲腰,大口大口的嗅着他身上熟悉的竹香,情之所至,突然垫起脚尖,轻轻地在他的下巴上印上一吻。
齐霄昀未有动作,拼命的控制着蠢蠢欲动的大手。
他告诉自己,不行,不可以!
然,陆安瑾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下一秒,薄唇覆盖了一层温热,轻柔的,绵软的,却让他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他的声音越发的沙哑,“不要调皮。”
“你这是怎么了,”她不老实的乱动,还明知故问道,“可是受凉了?”
齐霄昀咬紧了后槽牙,有心想要教训她一番,他恶狠狠的威胁,“再动,我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陆安瑾隐隐的听出了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她吐了吐舌头,“你不会。”
言罢,她媚眼如丝的瞧着他越加深邃的眼眸,而后,素手轻轻的抚摸他潮红的俊脸,似有若无,甚是勾人。
“瑾儿,” 他握着她的手,声音沙哑的厉害,“别玩火。”
陆安瑾眉眼弯弯,甜甜一笑,“我相信你。”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下一秒,天地转换,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被狠狠地堵上了。
一吻结束,唇角银丝藕断丝连,齐霄昀垂眸,下一瞬,薄唇又覆了上去。
他的气息越加的灼热,喷在她的脖颈,竟让她有了灼伤的痛感。
她鼓足了勇气,将他拉向自己,含笑不语的看着他,眼眸深处带着决绝的必然。
齐霄昀双臂撑了起来,身体太过紧绷,竟有了疼痛之感。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勉强得了一息的平静,请笑着刮了刮她娟秀的鼻子,宠溺的道,“别调皮。”
话音未落,他便要起身,如此下去,定要失控。
未料,陆安瑾一把拉住他的大手,目光清明,微弱却坚定的说,“我可以。”
齐霄昀心里一动,“你方才说甚?”
她坚定的道,“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齐霄昀沉默的看了她半晌,他轻柔的抚摸她柔软顺滑的青丝,“乖,歇息吧,听话,我去去就回。”
“你莫去。”她一本正经的道,“欲.求不满易伤身,冷水澡有害健康!”
齐霄昀:……
“瑾儿,你只怕是来折磨我的吧!”
陆安瑾但笑不语,她绝不会告诉他,她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瑾儿,”他虔诚的亲吻她的额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何时才是?”
“大军凯旋而归,八抬大轿迎娶你之时。”
陆安瑾浅笑,“你会骑着高头大马吗?”
“自然,我会亲自去接你。”
“带着美丽的花朵。”
“好。”
陆安瑾笑眯眯的道,“成交!”
“好生歇息,我去去就来。”美人在怀,他艰难的把持着自己,此刻,已到极致。
过去的二十多年,他清心寡欲惯了,今朝一夕破了功,只觉得分外煎熬。
陆安瑾未再使坏,放他离开。
其实,她真的可以。昨日,她思想斗争了大半宿,满满的爱意最终还是战胜了羞涩。
反正,这辈子她就认定了他,除了他,她谁都不嫁,所以,无论何时,她都可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