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九节 普罗米修斯
“刘定国……”刘彻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报告,轻轻叹了口气:“又一个合阳候吗?”
然后,他就冷笑了起来。Www。しωχs520。com
老刘家虽然奇葩多,但类似刘定国这样又蠢又笨,还不知道进退和轻重的渣渣,却只有这刘定国!
刘彻现在毫不怀疑,不需要再等二十年了。
这个渣渣现在就可能让刘氏的颜面扫地,皇室的威严变成一个笑柄。
“去将王温舒叫来……”刘彻吩咐下去。
留着王温舒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杀人的!
这把利刃,用起来也确实很顺手!
半个时辰后,如今已绣衣卫校尉的王温舒来到了刘彻面前。
这个当年的游侠,如今的特务头子,已经在这些年里渐渐变成一个一切只唯刘彻命令从事的刽子手。
这些年来,替刘彻做了很多不能见人的事情。
“陛下……”王温舒长身一拜:“臣绣衣卫校尉温舒候命!”
“卿立刻启程,带人去燕国……”刘彻冷然的下令:“让燕王薨吧……”
王温舒闻言,脸色微微一抽,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拜道:“臣谨奉命!”
“给朕将事情做的干净一点……”刘彻叮嘱道:“不要让人看出来了!”
“诺!”王温舒再拜,然后恭身退出殿中。
对他来说,杀一个诸侯王算什么?
若天子有令,便是太后,也不无不可!
今天的绣衣卫,已经渐渐的向着一个真正的特务机构转变。
而特务的本质,就是做脏事。
王温舒走后,刘彻也感到有些头疼。
刘定国若出了‘意外’,这燕王人选,就让他感到头疼了。
讲道理的话,刘定国那几个兄弟应该是最合适的继嗣人选。
但问题是……
他们连刘定国都比不上啊!
甚至已经有人被刘彻下令‘保护’起来了,其实就是圈禁,他连自己的侯府大门都出不了!
“必须敕封一个可以代朕管理燕国的贤王!”刘彻在心里想着。
今日燕国,不比过去了。
在这一战之中,泉州港的作用显露无疑。
未来,刘彻已经决定,将现在还简陋的泉州港搬迁到后世的塘沽一带,建设一个真正的物流和军事并用的大型港口。
作为安东和齐鲁之间的中转港口。
由此,必可以带来滚滚财富!
而且,渤海和黄海,在现在也是一个聚宝盆。
这两个内海丰富的渔业资源,可以成为汉室又一个新的肉食供应来源。
想到这里,刘彻就下令:“去给朕将大鸿胪通译赵秦诏入宫中……”
赵秦,就是那位罗马执政官的派来东方的使者,可爱的库里提奥斯先生。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大鸿胪,帮着汉室建立起了有关罗马的基本面貌描绘和对罗马和希腊历史的记录。
本来,刘彻以为,这位赵秦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罗马贵族罢了。
毕竟,罗马共和国,现在其实已经在走向末路了。
假如刘彻没记错的话,凯撒,这个埋葬了罗马共和国的枭雄的诞生之日,也已经不远了。
是以,刘彻觉得,这个赵秦,只是一个吉祥物。
但,却想不到这个吉祥物,还真给了刘彻一些惊喜。
特别是他翻译和整理的罗马和希腊史,非常详尽。
起码,比起后世西方人自己发明的历史要详细的多。
罗马迦太基希腊犹太人还有埃及塞琉古和东方的巴克特里亚历史,基本上都有描述。
未来,恐怕不仅仅印度历史只能从中国寻找。
就连希腊史和罗马史,也得靠中国,才能重现。
这种历史的错位感,让刘彻愕然,也颇有些暗爽不已。
但,其实,在现在,什么罗马埃及迦太基希腊,都跟中国没有关系。
撑死了也只能算是一个类似《山海经》或者《镜花缘》这样的奇谈异闻,真正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除了刘彻就是大鸿胪的那帮拼命想刷存在感的家伙了。
倒是巴克特里亚和塞琉古的历史,让刘彻和汉室都非常感兴趣。
当然,巴克特里亚,自然是翻译成大夏,而那塞琉古则被翻译成安息。
尤其是巴克特里亚的历史,被刘彻人为的加工,真正的变成了一个刘氏的远亲所建立的王国。
管它呢!
先打过去,再决定认不认这个亲戚。
刘彻觉得,巴克特里亚的希腊裔,到时候就算不认,也得认!
甚至,说不定,到时候希腊人都绝种了呢!
而除了历史,赵秦翻译和整理的其他罗马和希腊的思想书籍,也都得到了刘彻的重视。
通过对赵秦的这些转述,刘彻也知道了一些目前欧陆的真实情况。
根据赵秦的描述,刘彻也判断了出来,罗马共和国,现在真的是在作死!
这个国家的贵族和支撑这个国家的公民群体之间,已经出现了巨大的鸿沟。
甚至,罗马贵族和罗马公民,就像两个民族。
前者,醉生梦死,享尽奢华,而后者竟无立锥之地。
更重要的是,罗马的贵族们,现在已经在大量的使用和引进小亚细亚莱曼法兰西的蛮子奴隶,让他们在角斗场里搏斗,用生命取悦罗马贵族;让他们在广袤的种植园和殖民地耕作。
不难想象,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鸠占鹊巢。
罗马皇帝最终由日耳曼雇佣兵废立的引子,其实现在已经埋下。
而可笑的是——两千年后,欧陆的渣渣们,无视了自己名义上的祖宗的悲剧,继续做着同样的事情。
而,相隔两千年,这些家伙的出发点都是相同的。
刘彻就问过赵秦:贵国何以用殖民地之奴隶,而不用本国臣民为工?
赵秦答道:大秦公民怎比的上日耳曼,小亚细亚的奴隶?大秦公民,雇佣费用太高了,而且,受到法律保护……更何况,许多事情,是大秦公民所不愿意去做的……譬如掏粪,譬如清理河道,譬如去角斗场中决斗……
这让刘彻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事实,就是如此。
现在的罗马,一方面,贵族们占有了全国包括殖民地在内的大多数土地和财富,而另外一方面,作为罗马军团的军人来源的公民群体,大多数人竟然没有一亩属于自己的土地。
而罗马公民的薪酬和雇佣费用太高,于是,罗马贵族选择了廉价的蛮子奴隶。
这与两千年后的欧陆何其相似,而下场,刘彻估计也会是相同的。
而此事,也给提醒了刘彻,做出了针对性的预防措施。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尽管东西方文化不同,社会不同,但,有些东西,却是相同的。
譬如,权贵的无耻贪婪以及无下限。
譬如,吃人的资本和有‘良心’的资本家。
譬如人类与生俱来的自私自利。
而罗马历史给与刘彻的另外一个经验,却是有益的。
罗马的商业,尤其是海上贸易,现在,独步全球。
也正是靠着贸易收入和财富,罗马共和国,现在还能维持下去,还能继续统治祂的世界。
如今的中国,海上贸易只能说刚刚起步。
海洋捕捞业,也是方兴未艾。
迄今为止,汉室只发展出了最初级的捕鲸业和小规模的沿海捕捞业。
这怎么可以?
海洋的鱼类,只要善加利用,至少可以养活数百万人!
而海上贸易,更是一个聚宝盆。
假如刘彻没记错的话,南宋王朝的半壁岁入,都是依赖海贸。
而南宋的岁入,在整个中国封建史都是第一的。
现在的汉室,自然是不可能达到那个地步,但未来,刘彻觉得海上贸易的收入,肯定可以超过南宋。
原因很简单,只要拿下印度,中国的商船就可以往来两洋,甚至远赴欧陆,将中国商品销售到全世界。
…………………………
“陛下……”半个时辰,已经几乎与中国士大夫没有两样的赵秦就被一个宦官领到了刘彻面前,这位罗马使者,现在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中国人,他甚至还娶了一个中国妻子。
当然,坊间传闻,他甚至还有一个中国基友……
不过,这与刘彻无关。
他望着这个罗马人,道:“朕打算建立一个大型商业港口,卿不是与朕说过,卿的家族,也世代在大秦进行海上贸易吗?卿去帮朕,将这个港口建立起来,如何?”
对于罗马和希腊,刘彻谈不上尊敬或者蔑视。
但对罗马人的科学技术,刘彻却非常尊敬。
这也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夷狄的文化和制度,那是渣渣!
但夷狄的技术和好的办法,却完全可以吸纳和学习。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汉室的海贸基础和港口规划,确实不如罗马。
这是必须承认的。
向罗马人学习,这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过,刘彻也知道,并不能完全照搬罗马的那一套。
借鉴一下罗马人方法,学习一下罗马人的技术,扬长避短,取其长处,为我所用。
赵秦听了却是兴奋莫名,能够给汉朝做事,尤其是给汉朝神皇做事,这一直是他的梦想。
这个可爱的罗马使者,现在,一心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汉朝人的信任和认可……然后,学走汉朝的制度和先进的文化技术,特别是哪个消除铅毒的办法。
那么,他就会成为罗马的英雄。
成为普罗米修斯。(未完待续。)>【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千三百二十节 为难
汉元德六年夏六月甲午(初四)。
要阳都尉所东南方八十里,直道之侧。
黄大带着自己的同袍,艰难的牵着战马,从丛林之中走出来。
站到一个小山坡上,黄仲取出战前,车骑将军特别赐给他的一部千里镜,远眺远方。
然后,他的眉毛就渐渐皱了起来。
“马上派人去通知将军——匈奴人在要阳驻扎了重兵!”黄仲马上下令。
同时,他立刻对自己的部下下令:“马上开始就地建造营垒!”
黄仲的身份,不是汉军的战斗部队的校尉,而是隧营校尉。
当然,作为南军的隧营校尉,他的本事,就非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事实上,黄仲,从他的名字,你就能够知道,他的出身,好不到哪里去。
仲,在汉语中是二哥、老二的意思。
以此为名者,一般都是庶民和黔首。
一如百年前,高帝兄弟们的名字,伯、仲、季。
这就跟朱元璋的重八之名,有异曲同工之妙。
事实上,黄仲甚至连庶民都算不上!
他的家族,世代都是最低贱的司空城旦——传说是因为他的祖父犯法之故。
总之,黄仲的童年和少年以及青年时期的生活,都过的非常艰辛。
甚至随时可能会死!
在哪个时候,少府可不会顾忌,更不会怜惜司空城旦们的遭遇。
夸夸其谈,满嘴仁义道德的士大夫们,也对他这样的人,唯恐避之不及,甚至,连看一眼,都觉得受到了侮辱。
唯有天子……
黄仲至今依然记得,天子的天使,来到他和他的兄弟们面前,宣读诏书的那一天,
“今朕嘉唐虞而乐成康……夫三王之治,以人为本……司空城旦,亦朕子民,诏下之日,凡无罪行者,皆赦,如庶民……”
直到今天,黄仲依然记得自己的兄弟们热泪盈眶的时候。
他的人生,也从此改变。
少府和内史衙门,很快就给他发放了新的户口竹符,将他的司空城旦身份,彻底抹消——这也是天子的恩典,黄元在成为了隧营校尉后知道,这是天子担心,司空城旦们解放后,却留有身份记录,不利于正常生活。
所以严令各级官员,不得特别标注,不得故意记录。
当黄仲得知此事,心里已经是发誓,要为天子效死!
因为,天子是他的救世主,也是这个世界上,在他看来,最尊重和重视他的人。
恩重如山,都不足以形容!
但是,解放之后,黄仲与他的兄弟们又迷茫了。
他们从出生,一直到长大,都在汉家的司空城旦营里,从事繁重的各种工程活动,被视为消耗品和工具。
除了修地球和凿山开路,他们没有任何其他技能。
他们甚至连种地都不会。
而且,长期在司空城旦营里生活,使得他们的生活习惯以及为人处世,都与外界的人格格不入。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黄仲记得,他的兄长在解放后,拿着少府给的遣散费——一千钱,去集市上买东西,结果遇到奸商,一千个五铢钱,才买到一匹绢布和一石米,但他却偏偏还觉得自己赚到了。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得知真相。
于是拿着刀子,找到那个奸商,将他全家都杀了……
这就是司空城旦们的处事方法。
他们不懂法律,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该怎么生活。
他们的过去,就是在不断的劳作和随时会粉身碎骨的危机之中。
死,不算什么,杀人也无所谓。
这个时候,又是天子伸手,为他们找到了出路。
隧营!
当隧营初立,几乎全部人手都是解放的司空城旦。
因为,其他人,根本不愿意来这个部队。
在当初,这就是一个作战的时候,要吃最多的苦,干最累的活,但却一毛钱好处都捞不到的地方。
连军队里的马夫也不愿意参加。
但司空城旦们却没有二话,几乎大部分被解放的司空城旦,都加入了隧营。
不为报酬,不为地位,只为报恩。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几乎所有的鬼薪白粲,都成为了少府东园和东西织室的织工。
同样也是为了报恩。
感恩天子,救他们于水火,更使得他们可以堂堂正正做人,尤其是可以让子孙后代,摆脱宿命!
但,让黄仲和他的同袍没有想到的是——当年出于报恩之心,义无反顾的响应天子号召,加入的隧营反而成就了他。
在这里,他找到了人生价值。
不就是建造营垒、搭建桥梁、挖掘沟壑嘛……
还能比修建帝陵,建造要塞难?
无非就是修理军械、保养武器嘛……
从小到大,这些东西,他闭着眼睛也懂怎么做,甚至,比制造这些武器的工匠还了解它们的构造!
因为,在司空城旦营,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在维护。
由于出色的业务能力,以及不错的组织能力。
黄仲在南军的隧营里,立刻就展露头角,被南军卫尉赏识,提拔为伍长,然后是什长、队率
接着,高阙之战时,他随执金吾出战,屡立战功。
尤其是在河阴,匈奴大军逼近时,他带着自己的兄弟以及袍泽,在十个时辰内,就在汉军营垒前,挖出一条三百步长,五步宽,深达十尺的陷马壕。
战后结算军功,他被评为‘甲等’,升为校尉。
还有幸被推荐到了武苑,接受了为期一个月的隧营培训。
墨家、法家的大人物们,专门为他上课,少府的许多大匠,也莅临指导,培训他的技能。
现在,黄仲和他的部下,已经是汉室最优秀的隧营部队之一。
随着黄仲的一声令下,整个校尉部,五百余名工兵,从马上将驼运的各种工具取下来,立刻伐木,剪除灌木,并且在一处山谷附近,选好了营垒地址,开始建造一个简单的可以抵御骑兵冲击的防御体系。
包括姗栏、绊马索、箭楼、马匹的蓄养地以及粮草的存放地。
不过三个时辰,这一切就已经初具规模。
同时,在营垒前方五十步左右,黄仲还带人挖出了三条纵横交错,可以作为骑兵缓冲地带的沟渠。
不需要太深,也不需要太长。
只需要让匈奴骑兵无法快速通过就可以了。
………………………………
当义纵抵达此地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初具规模的标准营垒。
有姗栏,虽然不高,但足以成为依托。
有骑兵的出击通道,虽然不宽,但,足以让汉军骑兵可以快速通过,更有警戒和瞭望的哨塔矗立在附近的几个制高点上。
不过,匈奴人也察觉到这一切。
远方的平原上,数百骑匈奴骑兵的身影一直在徘徊。
“我军距离要阳都尉所,至少还有八十里……”义纵拿着地图,走到一处刚刚被建立起来的瞭望警戒台,观察着四周。
他的眉毛微微皱起来。
通过千里镜,他看的更远,也看到了远方,更多的匈奴骑兵的踪迹。
而且,远方的道路,那条原本坚固平坦的直道,此刻已经泥泞不堪,面目全非。
漫山遍野,都是成堆的人畜粪便。
很显然,在过去数日内,有大量,甚至是超大量的匈奴骑兵,从这里往来。
现在,义纵虽然不能确定,自己将要面对多少匈奴骑兵。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地,恐怕要打一场血战!
而这,是义纵所不希望看到的。
消耗战,对他和他的军队,太不利了。
义纵很清楚,现在,他与他的军队,只有不足三天的军粮了。
所以,假如在此与匈奴人硬碰硬的打一场类似河阴之战那样寸土必争的消耗战。
汉军恐怕撑不了多久!
还是要通过运动战来调动和蚕食敌人。
想了想,义纵将自己的亲卫,同时也是他的斥候队的队率张信叫到身前,吩咐道:“张队率,你立刻带全部斥候,去给我将匈奴人的人数和底细摸清楚……”
“诺!”张信立刻领命而去。
相比高阙之战,现在,汉军的物资,尤其是特殊物资,供应量更足了。
在高阙之战,整个汉室仅有不到十具千里镜。
但在现在,仅仅是义纵就分到了数十具。
主力的校尉、都尉,几乎人手一副。
担当侦查和渗透的斥候们,也做到了三人一副。
这对于汉军来说,是一个巨大优势,这意味着,汉军可以在匈奴人无法观测到他们的地方,就摸清楚匈奴人的底细。
而匈奴人甚至不会知道,有汉军在观察他们!
“传令后军,加速前进……”义纵再次下令。
燕蓟地区在现在,可不比后世。
毕竟,此地刚刚开始开发不足百五十年而已,期间,经历了秦末的混战和汉初的无序。
到现在,这里很多山区和地方,都是百里无人烟,甚至许多地方,都没有人类活动的踪迹,这片蛮荒之地,让渡过渔水后的汉军饱受折磨。
走的最快的轻骑,到现在,也仅有五千人抵达了此地。
剩下的,都还在后面的山陵和小道挣扎跋涉。
整个队伍,延绵了三四十里长,七八十里宽的广阔山区。
义纵很清楚,在今天夜幕降临前,他必须让自己的军队和重装备,全部抵达此地,然后进行修整,等到明天拂晓,再决定进攻发现和战略。
想到这里,义纵也不得不庆幸的拍了拍胸膛。
他很庆幸,这次进军,自己带上了橐他(骆驼),这种珍奇怪兽,在汉室并不常见,曾经甚至只有上林苑里才有两头——那还是匈奴的老上单于送给汉室的。
但,在马邑之战和高阙之战,汉室缴获了超过一万匹这种奇怪的异域之畜。
这种怪异的畜生,在别的方面,可能不如牛马。
但,在耐力和运输方面,却有着优点,特别是运载胸甲的重装备,很给力。
这一路上,多亏了这些吃苦耐劳的畜生,不然,汉军的胸甲部队,恐怕至少还要三天,才能抵达此地。
但现在,却已经可以勉强跟上大部队了。
只是……
义纵内心,却还是有些焦虑不安的。
在他的计划里,他选择穿插到要阳地区,应该会是一场奇袭。
甚至,只需要数百骑,就可以夺回要阳,同时再奇袭白檀,彻底封锁要水和濡水,断匈奴人的退路。
从而达到调动和消耗匈奴主力的目的。
但现在……
匈奴人在要阳地区却有重兵!
而且数量不少,根本不可能是几百骑就能够拿下来的。
这让他的计划破产,运动战,有变成消耗战的可能。
这是义纵所不愿意看到的。
…………………………
但义纵哪里知道,在他的对面,匈奴人也被他的出现吓了一大跳。
负责在此主持撤离的,原本是呼衍当屠,但现在,呼衍当屠去了渔阳塞下与军臣商议,留下来主持撤离工作的就成了军臣的王庭亲卫队的队长,骨都侯系雩难。
系雩氏,是匈奴王庭的氏族。
同时也是单于世世代代的狗腿子。
在历史上,系雩氏的成员,在汉匈交往的前期,曾经多次作为单于使者,出使长安,与汉高帝、吕后和太宗打交道。
作为匈奴单于的亲卫,系雩难在得到了发现汉军的踪迹的情报后,一方面立刻派人去给军臣报信,一方面立刻点齐兵马,严正以待。
与呼衍氏和兰氏、须卜氏这些大氏族不同,系雩氏只是一个依附单于的小氏族。
历代都是给单于当使者,或者做保镖的。
并没有什么阵战经验。
在发现汉军后,系雩难的第一反应,就是收缩兵力,加强警戒,然后才是派军队前去监视和摸清楚汉军的来路和底细。
由于不清楚这股汉军的人数,更不知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系雩难知道,他必须死守要阳,要阳决不能有失。
不然,匈奴的末日就肯定会降临。
更何况,他还肩负着要将那二三十万头牲畜送到草原的重任。
所以,一时间他也很为难。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主子们,现在更加为难。
…………………………
“汉朝人果然是冲着要阳去的!”
“这是要断我们的后路啊!”
许多匈奴贵族得知了消息后,纷纷议论起来,军臣和他的王庭贵族们,更是神色严峻,因为他们知道,那支出现在要阳的汉军,究竟是什么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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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一节 困兽之斗
此刻,所有的匈奴贵族,都为汉军出现在要阳附近而惊诧、震惊,甚至是恐惧!
一直想着投降的,自然欣喜若狂,随时准备给新主子来一份大礼。
但,此事,却也刺激了其他人,尤其是那些对军臣不满,但不愿意投降汉朝的贵族和部族。
在他们眼里,汉朝这是要赶尽杀绝,不留活路给他们!
一旦汉军占据了要阳,那么,匈奴主力,就会陷入类似马邑之战那样的可怕危局之战。
从燕山以下到渔阳塞下的千里土地,将成为匈奴的喋血之地。
虽然,匈奴人可以选择分散突围。
汉军必不能守住所有道路。
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却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算上奴隶和牧民,足足十二万人,数十万头牲畜,一旦陷入溃散,那么,就会成为敌人砧板上的肉。
尤其是幕北的贵族和王庭的贵族们,亲眼见过这样的可怕场面。
不过,对象不是自己,而是大月氏、康居和大夏联军。
当日,在俱战提(极东之亚历山大城),匈奴骑兵,就曾经追杀十数万的溃散联军。
匈奴骑兵,甚至没有花太大力气,就让这些敢于抵抗的家伙,掉入河水里,跳进山崖,或者跪地投降。
十几万的联军,能够逃过匈奴骑兵追杀的,十不存一。
其中大半,居然是自己跳进河里淹死的……
那些懦夫的尸体,一度将好几条河流堵塞。
平原和山陵里,到处是尸体。
匈奴人,可不想,更不愿意,自己变成那样的悲剧。
“大单于!”原本已经在策划政变的渠落王,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在他的眼里,现在,军臣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他的部族,不能被汉朝人包围在这个可怕的地方,然后被汉朝人当成猪狗的虐杀。
所以,他长身一拜,道:“请大单于立刻下令,奴才愿为先锋,趁汉朝人立足未稳,调动主力,将他们围杀!”
“探子所报,汉朝车骑将军所部,最多不过三万骑,而且,他们长途跋涉,人马疲惫,此时正是绞杀他们的最佳机会!”呼衍当屠也说道。
“大单于,臣弟听说,当年,兰陀辛曾经提议,若汉朝势大难敌,则弃守幕南,退保河西、浚稽山,引诱汉朝分兵,然后集合我匈奴主力,围歼其一部……”夏王也道:“如今,汉朝的车骑将军,自投罗网,大单于,请速速决断!”
在汉军重压下,匈奴王庭的各部,现在终于放下分歧,一直对敌了!
没有办法,人人都清楚,一旦这次全军覆没,那就也不要争什么单于位,什么权势了。
匈奴会迅速衰落,并且陷入四分五裂。
最重要的是,汉朝军队,很可能会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河西和整个幕南甚至进军西域。
到那个时候,所有的引弓之民,都将成为汉朝人的奴隶和附庸。
大家的富贵和权势,都将变成一场空。
对这些匈奴帝国的大贵族来说,投降汉朝?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楼烦人倒是降了,但楼烦王是个什么下场?
被汉朝皇帝架空,甚至被打发去了汉朝的沮阳城,读书去了。
他连个奴隶的生死,都再无法决定。
所以,这次匈奴南下,很多楼烦贵族都愿意充当内应。
而看过了楼烦王和楼烦部族的贵族的下场,这些大贵族,哪里还敢投降?
投降汉朝,再做一个楼烦王?
他们还没有那么傻!
现在,被逼到了悬崖上的他们,只能是拼死一博了。
恐惧和畏惧之情,竟也因此一扫而空。
军臣看着自己的这些大臣和贵族,心里面也是感觉舒服了一些。
至少,在现在,他的贵族和大臣们,终于找回了一个匈奴勇士的骄傲和荣誉。
他站起身来,点点头,说道:“本单于,有罪!”
他扫视群臣,缓缓的开口,道:“当年,本单于与右贤王有争执,一时气愤,冤杀了右贤王,这是本单于的过错!”
“这些年来,本单于日夜悔恨,每每想及,因为本单于之故,竟使汉朝坐大,徒使我大匈奴沦落至今!本单于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群臣闻言,都是愣愣的看着军臣。
这是匈奴单于第一次对贵族和群臣承认自己的错误。
许多人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那个刚愎自用,狂妄自大的军臣吗?
但他们那里知道,这是夏王和呼衍当屠,努力劝谏的结果,更是现在,匈奴帝国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军臣为了收买人心,拉拢诸部族而不得已做出的决定。
没有办法,再不这样做,匈奴帝国就真的没救了!
军臣可不想被汉朝军队抓了,送去长安,然后被自己的女婿当成宠物养起来,甚至被关到笼子里,当成老虎一般,供人欣赏。
匈奴单于?!
多稀奇的事情!
甚至,还将受到且之的冷嘲热讽!
这是军臣死也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而且,军臣现在确实非常后悔。
当然不是后悔杀了右贤王,而是后悔没有在杀了右贤王后,立刻响应那个汉朝赵王的请求,带兵扣关。
若早知今日,他当时,便是拼着匈奴内乱未定的时候,也要带兵将整个汉朝的北方摧毁,烧毁。
这样,至少可以不用在今天,为了汉朝的攻击而担忧,更不用在现在,受此耻辱!
“大单于!”呼衍当屠立刻就跪下来,说道:“当年,汉朝的高帝,也曾经有在平城被围的经历,冒顿大单于也有受困于东胡之时!只要大单于今后能够励精图治,团结诸部族,积蓄力量,我匈奴必将有报今日之耻的时候!”
“即使奴才看不到那一天,奴才的儿子,奴才的孙子,也一定会继续奴才的遗志!”
夏王也跟着跪下来,道:“大单于,汉朝有一句话叫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日,大单于受此耻辱,只要努力革新,学习汉朝,臣弟保证,我大匈奴必将可以复仇雪耻!”
他看着其他贵族,骄傲的昂起头,道:“各位部族的头人、大王,请不要忘记,我大匈奴还有大月氏、康居和大夏这个藏宝之地!”
“大匈奴今日,吃此耻辱和失败,虽然教训深刻,但,却也告诉了我们,暂时,我大匈奴不可与汉朝正面交锋!”
“而我大匈奴,何其广大也!”他骄傲的道:“纵横数万里,广袤无边,汉朝人,可以出塞一千里,三千里,他们还能出塞三万里不成?”
“只要我等,团结一致,一方面努力学习汉朝的知识和技术、制度,另外一方面,不断西征,掳掠人口和财富,靠着西方诸国,我大匈奴的国力,必将会迅速恢复,并且不断强盛!”
“反观汉朝,却将面临瀚海的阻隔和无垠戈壁的牵制,他们不可能威胁到我匈奴的存亡!”
“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们必将可以复仇!”
听着呼衍当屠和夏王的话,再看着军臣诚恳的面色。
其他部族,尤其是幕北部族的首领,纷纷激动了起来。
是的,匈奴虽然在汉朝面前一败涂地。
但匈奴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末路。
还有西方,还有大夏、康居、月氏甚至是更温顺的身毒可以供匈奴骑兵纵横驰聘。
而汉朝则将因为瀚海和戈壁的阻隔,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匈奴慢慢恢复力气。
想到这里,这些贵族的斗志就重新燃起。
就连幕南的部族首领,也被感动了。
对他们来说,跟着匈奴,虽然很可能要吃亏,不得不迁徙去幕北或者西域,寄人篱下。
但,投降汉朝,更是灾难。
没有人想成为楼烦王,被汉朝人架空,当成一个吉祥物,再不能作威作福,甚至还要被过去的奴隶骑在脑袋上拉翔。
怎么选择,自然不用选!
更何况,如今军臣主动承认了自己诛杀右贤王的错误,也让许多人心里舒服了一些,芥蒂也消失了许多。
“大单于!”整个大帐中的贵族们纷纷跪下来,拜道:“伟大的撑犁孤涂,您是日月之子,天神的宠儿,请您鸣镝,奴才就是您的猎犬和猎鹰!”
军臣却是张开双手,道:“传本单于的命令,以渠落王、须卜氏和兰氏的三个万骑为先锋,本单于亲帅王庭左右大将的万骑为中军,立起龙旗,以左大都尉和左大当户为左右两翼,随我前去,绞杀汉朝的车骑主力!”
他宣布:“传令诸部族勇士,此战,乃为大匈奴而战,乃为天神而战!乃为了我匈奴的子孙,不被汉朝人奴役和压迫而战!”
“无论是奴隶还是贵族,都当奋勇作战!”
“能取汉朝一首级者,奴隶升为牧民,牧民升为渠帅,渠帅升为骨都侯!”
“若能杀汉朝队率以上军官者,骨都侯以下,皆升骨都侯!”
“能杀汉朝校尉、都尉者,无论是谁,本单于都将下嫁孪鞮氏之女!”
“能取汉朝车骑将军首级者,不管是谁,都封为天王,赐奴隶三万,女奴三千,牲畜十万!”
军臣最后,指着自己,说道:“此战之后,本单于若能回归草原,必当向天神和祖先谢罪……左贤王于单,将为单于,夏王为右贤王,左谷蠡王狐鹿涉为左贤王,渠落王为左大将,呼衍当屠为右大将,折兰王为左大都尉,诸臣尽心辅佐,必定要让我大匈奴,不再有今日之耻!”
“大单于!”此刻,整个大帐都是哭声阵阵。
许多贵族都被感动了。
大家都觉得,军臣虽然过去犯了很多错误,但现在,却是一个真正的单于。
如同老上大单于、冒顿大单于一般的人物!
敢于承担责任,这太难得了!
但,夏王和呼衍当屠,却都是心里一惊。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都记得清楚,昨天他们是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谏,但军臣却不为所动,直到今日,才在汉朝人的重压下捏着鼻子答应,即使如此,他也非常不爽,甚至杀了他的一个宠妾。
到底是怎么回事?
军臣怎么忽然变了一个人?
但他们哪里知道,这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罢了。
在军臣心里,此刻,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他会让所有人,都成为了他的棋子。
“于单……父单于对不起你啊……”军臣在心里说道:“不过你放心,父单于将来一定会给你生几个聪明健康的弟弟的……反正,你的身体也不好……”
在草原上,为了权力,父子相残,兄弟相杀,从来不是新闻。
为了权力,军臣可以牺牲一切。
他现在的慷慨之语,只是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罢了。
等回到草原,却传来左贤王暴毙的消息。
他这个单于,难道还能真的去死?
不!
到那个时候,所有人,所有被他说服和感动的人,都会忠心耿耿的团结在他身边。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改变。
至少,他现在已经清楚,并且明白了。
汉朝,至少在现在,在未来十年,匈奴都不是对手。
只能期望瀚海和广袤的戈壁可以阻挡和阻滞汉朝人的进攻,给他赢得时间。
在这十年里,他会龟速起来,靠着瀚海和浚稽山与汉朝周旋,必要时候,祁连山,河西甚至浚稽山都可以给汉朝。
没有关系!
只要西征可以获胜,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奴隶和财富,这就足够了。
军臣就不相信了!
汉朝人难道可以连续十年,不断的跨越戈壁瀚海,发动万里远征。
“拖也拖死你们!耗也耗死你们!”军臣在心里恶狠狠的想道。
而在现在,他的演技则不断飙升起来,他拔出自己腰间的小刀,当着诸部贵族和首领的面,划破自己的面颊,让鲜血流淌下来,然后,振臂高呼:“现在!让我们这些冒顿大单于的子孙,引弓之民的勇士,让汉朝人知道,我匈奴,不可轻侮!勇士们!拔出你们的武器!我以大匈奴撑犁孤涂,冒顿大单于的子孙,老上大单于的儿子的身份命令你们——杀光汉朝的车骑将军所部!不惜一切代价!”
“万岁!”军臣嘶吼着:“引弓之民,永不屈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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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二节 可怕的胥纰军
夜幕降临时,最后一支汉军的后续部队,也抵达了营地。
一时间,直道两侧,人声鼎沸,马嘶牛哞。
义纵却在中军大帐,召集了所有司马以上军官开会。
上百名的军官,将整个大帐挤得满满当当。
在大帐中央,一个巨大的简易作战沙盘已经被搭建起来,同时,一副详细的要阳、白檀、滑盐的地图也被挂在上面。
“斥候刚刚回报,在要阳和要阳以北的道路,发现了大量的匈奴骑兵……”义纵拿着指挥棒说道:“仅仅是发现的大纛,就有三面……其中有两面已经被辨识出来了……”
“他们是匈奴单于直属万骑之一,号为‘胥纰军’……”
飞狐军的军官闻言都正色起来。
胥纰军!
这可是老朋友了……
尤其是对飞狐军的军官们来说,他们和他们的前辈,与这支匈奴王庭万骑打交道的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多的。
自飞狐军建立以来,甚至,在飞狐军还没有建立前,他们的前身,那支驻屯在飞狐口备胡的守备军,就一直与这支匈奴骑兵打交道,甚至,在历史上,飞狐军的前辈们的主要对手,就是这支胥纰军以及现在已经是汉军手下败将的折兰、白羊两部骑兵。
作为匈奴单于的直属万骑,这支胥纰军在曾经的历史上,给飞狐军留下过深刻的影响。
甚至,还有校尉,曾经与胥纰军作战过。
但南北两军的军官们,却是一头雾水。
这些年轻人,根本不知道,这支可怕的匈奴万骑,曾经在长城内造下的罪孽,只是觉得这支骑兵的名字好怪异,看上去也不像什么强军。
飞狐军都尉郭懋见状,对其副将道:“徐将军,劳烦阁下,对诸君介绍一下,这支号称单于犬牙的军队吧……”
“诺!”徐副将站起身来,对着义纵和全体同袍拱手拜道:“某徐氏兴国,某兄,故飞狐军都尉徐哲……”
他这一个自我介绍,顿时,就让全体将校肃然起敬。
众所周知,飞狐军就是汉军长城军团的机动预备役军团,救火队员,哪里着火救哪里。
自当初,令勉将军奉太宗孝文皇帝在飞狐口建立起这支专门与匈奴作战的军队至今,飞狐军已经走过了十八年的岁月,历经了七任都尉。
而在这七任都尉之中,有三人喋血长城,壮烈捐躯。
徐哲,就是这三位牺牲都尉中的最后一位。
先帝即位不久,匈奴军臣单于既撕毁汉匈合约,大举南侵。
其主力兵分两路,一路自云中郡南下,一路从上郡入寇。
雁门关在此役被匈奴攻破,代国一片狼藉,士民死伤失踪被掳以数万计。
匈奴人的轻骑,甚至越过北地郡,烽火再次出现在甘泉宫。
也是在那一战,时任飞狐军都尉徐哲在驰援雁门关时,被匈奴主力包围在代赵之间的馆陶,力战而死。
正是为了纪念乃兄,徐兴国才会改名兴国。
当时,匈奴骑兵在长城境内肆虐竟然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天。
几乎整个代北,都被匈奴马蹄所践踏。
雁门关、善无、马邑、狼猛塞、广武等二十一城沦落敌手。
这是汉室近代最大的一次耻辱。
而那一战,冲破雁门的,就是匈奴的折兰、白羊以及这支胥纰军。
如今,折兰已败,白羊全军覆没,一蹶不振。
但这支胥纰军,却因为跟着军臣西征,没有南侵。
这让飞狐军上下,都愤恨不平,尤其是徐兴国,做梦都想要碾碎这支号称匈奴单于的犬牙的骑兵,践踏它的大纛,将它的万骑长的脑袋放到京观的底部,以此告慰亡兄!
俗话说得好,对你最了解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徐兴国虽然恨不得马上踏碎胥纰军,但对于这支匈奴骑兵,他很清楚。
这是一支不比折兰人逊色多少的可怕骑兵!
假如说折兰人是疯子。
那么胥纰军就是神经病!
疯子的行为,你还可以预测,神经病的行径,你甚至不会搞清楚。
“胥纰,是音译……这支匈奴骑兵的真正名字,在匈奴语之中,是祥瑞和神兽之意,其大纛战旗,以匈奴传说之中的吉兽白狼为图腾,故此,又称为白狼骑!”徐兴国缓缓的介绍着道。
“白狼骑!”就连义纵也动容不已。
胥纰军,义纵没有什么影响,但白狼骑,他却是闻名已久了。
这些年来,绣衣卫和大鸿胪屡屡向朝廷报告匈奴西征的举措。
在相关情报之中,屡屡可以见到诸如‘单于西征,命白狼骑西进三百里,逐康居于沩水南……’
‘大夏、康居、月氏,联军凡五万骑,列阵‘俱战提’,其兵以坚阵巨盾为中军,匈奴各部不能破,单于怒,乃调白狼骑七千骑,自联军侧翼突袭,大破之,联军溃散,死者不计其数……’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情报,不绝于耳,义纵想不熟悉都困难。
就连此番出征,临行前,天子也特意嘱托过‘若遇匈奴白狼骑,卿当抓住机会,破其军,以此重挫匈奴士气’。
“徐将军继续……”义纵面色严肃的道。
白狼骑啊!
单于的犬牙,号称是匈奴王庭最强的万骑,没有之一。
曾经和折兰骑兵,一起作为匈奴帝国镇压国运,横压世界的精锐。
在近些年来,这支骑兵虽然从东方消失了。
但在西方,它的凶名却足以止小儿夜啼。
当初,乌孙背叛匈奴,杀乌孙人最狠的,就是这支军队了。
根据逃到汉室的乌孙人叙述,白狼骑兵,攻破乌孙的部族后,经常会虐杀战俘。
他们甚至比折兰人还可怕。
折兰人只是战场上凶狠,下了战场,对于战俘,一般不会轻易下狠手。
但白狼骑兵就不一样了。
这支野蛮的骑兵,甚至做过,将所有投降的乌孙妇女剥光了衣服,然后挖掉她们的***掏出心脏活吃的事情。
连女人这种草原上最值钱的战俘都不放过。
根本就不能指望,这些家伙,能有什么仁慈或者道德。
“胥纰军作战,与折兰类似……”徐兴国提醒着汉家将官们:“但他们与折兰人不同,折兰骑兵,打疯了,会不顾生死,但胥纰军一旦打疯了,自己人都杀!九年前,匈奴入寇,破雁门、善无,吾兄率军北上驰援,于代赵之间,遭遇了胥纰军,吾兄率军三千人,在馆陶县以北的冶水列阵,以材官为中军,两翼以刀盾兵,在阵后列强弩一千……”
“那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防御之地……”义纵闻言点点头,这次驰援,他曾经从冶水路过,对当地有所了解,背依冶水的军队,可以凭借当地的山陵和树林,有效防御骑兵的突袭。
徐兴国也是苦笑着道:“确实,诚如将军所言,一开始,吾兄确实阻滞了匈奴骑兵的突袭……但是,随后,胥纰军出现了……”
作为亲历过那次战斗的幸存者,徐兴国解开自己的甲胄,露出了自己的胸膛,其上有着数个虽然已经结疤,但依然清晰可见的箭伤疮口。
“这些伤,全是胥纰人给我留下的记号……”
回忆着那场战斗,徐兴国说道:“某至今依然记得,胥纰人的冲锋……其前锋完全没有队形,看似鲁莽,但实则相互之间,配合默契,一骑倒下,另一骑立刻补位……而且……胥纰军冲锋,但凡前骑稍有迟疑,其后骑就会拔刀,将迟疑不进者斩杀,其疯狂如斯,实乃某生平所罕见……”
“若只是如此,不可能冲破我军的防线才对……”义纵听了,问道:“将军,请说一下,这些虏骑的作战特点和作战方式,尽量详细……”
“诚如君候所言……”将甲胄和衣服重新穿好,徐兴国说道:“若只有疯狂和速度,胥纰军不过是一群不值一提的莽夫罢了……”
“以前,很多人,包括吾兄,都在见到了这支匈奴骑兵的冲锋后,轻蔑于彼,没有留意,故此屡屡吃亏!”
义纵也是点点头,靠着蛮劲,或许在单人或者几个人的械斗里,能够有优势。
但在数千乃至于数万的骑兵合战之中,蛮劲一无是处。
只要指挥官组织得当,层层阻截,那么,这些蛮子人数再多,再疯狂,也只是送菜而已。
特别是对于汉军,尤其是纪律性和组织性非常强的汉军主力军团而言。
一个防御完备,有着基本工事作为依托的营垒,足以在野外,用三千人硬抗一万骑兵一天而不败。
只要支撑一天,后续援军赶到,即使不能击败敌人,也可以全身而退。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些骑兵的射术……”徐兴国心有余悸的道:“这些骑兵,是匈奴单于的依仗,在其他匈奴万骑里,五百骑之中,能有一个射雕者,就已经算精锐了……但,在胥纰军之中,以某当年所见,几乎每十骑就有一个射雕者或者准射雕者!”
“其箭术精湛,而且准头非常高!”
“五十步外,就可以做到箭无虚发!”
“吾兄,就是吃了这个亏……”
徐兴国闭着眼睛,回忆着自己当日的所见所闻。
匈奴骑兵,在靠近汉军阵前五十余步外,忽然集体发力,箭如雨下,而且准确度高的惊人。
前排的材官,在刹那间就倒下了百余人,而且,大半是军官,或者处于关键位置的军人。
然后,他们忽然向两翼散开,不停的游射,将其的箭术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要知道,当时,无论是匈奴还是汉室,都没有马镫和马鞍,骑手要在马背上,而且是高速运动的马背上开弓,本身就很难,一般人都需要放慢速度或者干脆静止,才能开弓。
但这些匈奴人,却是天生的骑手。
他们在光滑的马背上,也可以自如开弓。
当时他的兄长,立刻就因此吃了大亏,前排的材官,损失惨重。
而后排的弓弩手,射出去的箭矢,却很难对这些散开而且高速机动的骑兵造成威胁。
他兄长的军队,因此阵型大乱。
在野战,步兵面对骑兵,一旦阵型混乱,后果可想而知。
那一战是飞狐军建军以来最大的一次战败。
三千军队,被匈奴人像赶饺子一样,赶下了冶水。
死者不计其数,最终,能够活下来的人,只有百余人。
徐兴国是运气好,他在冰冷的河水中抓到了一块战车的残骸,接着浮力才没有被淹死,即使如此,他在获救后,也足足养了一年,才将伤势养好。
但他的兄长和其他同袍,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一次之后,飞狐军足足修养了三年,直到今上即位,才慢慢恢复元气。
“这么多射雕者!”义纵和其他汉军军官闻言,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匈奴射雕者,即使是在今天,也是汉军的心头大患。
这些匈奴的神射手,一直就是汉军优先消灭和歼灭的对象。
从前的大黄弩,现在的神臂弓,都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汉军的所有远程打击武器的攻击顺序,从来都是射雕者-贵族-军官。
“一定要想个办法,消灭这支白狼骑兵,匈奴的胥纰军!”义纵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射雕者,匈奴最强的士兵,也是匈奴人的中坚。
哪怕是在汉室,要培养一个神射手,也需要三年以上,同时还需要这个士兵拥有良好的天赋。
而在匈奴,义纵相信,要求也肯定更苛刻。
这支胥纰军,恐怕就是匈奴人抽调了全国的精锐,组建起来的军队。
消灭了他,就等于打断了匈奴人的一条手臂,甚至,等于敲碎了匈奴人的半个身子!
所以,这支军队,义纵是非歼灭不可!
甚至,哪怕放过匈奴单于,也要消灭它!
原因很简单,匈奴人死了一个单于,可以再立一个。
但,胥纰军却跟折兰一样,应该只有一个,消灭了它,匈奴人起码十年内不可能再组建起来一支同样的骑兵!
“再来说说另外两个万骑……”义纵也坐直了身子,胥纰军已经如此精锐,另外两个万骑,义纵觉得,恐怕也不会简单到那里去。
…………………………
等下应该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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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三节 抉择 1
“另外一支被辨认出来的万骑,是匈奴的左大都尉的直属万骑,号称‘逼落’……”义纵拿着情报问道:“可有人知‘逼落’这个词的意思?”
有了胥纰军的经历后,义纵再也不敢小瞧这些言莫名其妙的匈奴万骑了。天籁小说Ww『W.⒉3TXT.COM
说不定,这也是一支精锐!
将官们听了,却都是摇摇头。
他们不是大鸿胪的官员,对匈奴语言,了解不多。
不过,好在,这次进军,楼烦军也派了几个军官前来作为联络官。
义纵于是派人去召来那几个楼烦军官,问道:“‘逼落’在匈奴语之中,是何意思?”
那几个楼烦军官相互看了看,最终,一个颇为壮实的军官拜道:“回禀将军,这支骑兵可是以骷髅为旗?”
义纵点点头,道:“正是?怎么……这骷髅与‘逼落’有关系?”
那军官闻言,脸色一变,道:“回禀将军,关系很大……”
“‘逼落’者,冢也,封土也!”他正色的说道:“此必匈奴左大都尉之直属万骑!”
“确实!”义纵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本画满了各种匈奴大纛的册子道:“请壮士为吾等解惑!”
那军官拜道:“不敢!末将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末将,旧在匈奴,为楼烦之奴,对上层之事,所知甚少,不过,这‘逼落’,却是末将以及其他部族牧民和牧奴最恐惧之骑!”
他心有余悸的道:“想必将军,应该知道,匈奴,以萨满教为国教,多数贵族都信仰萨满教!”
义纵点点头,对匈奴人的宗教,汉家也有专门的机构研究和解析。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这就是一个反人类反道德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的邪教。
萨满教的教义,原始而野蛮,以人为牺牲,用妇孺和婴儿做祭品,以人皮人骨为法器。
汉家高层甚至都想不通,这种在中国,早已经绝迹了千年,甚至比越人的巫神和南方的巫蛊信仰还要野蛮,还要愚昧的宗教是怎么在匈奴人之中兴盛的?
匈奴人怎么不会去反抗呢?
反正,汉家的贵族和士大夫很难理解这种事情的。
自西门豹之后,任何敢用人做祭品的信仰和宗教,就被官府严厉打击,视为淫祀,现就予以摧毁。
“壮士请继续……”义纵张开手道。
“这逼落,在匈奴之中,有个绰号,人尽皆知,各部族,都将其称为‘血鬼’又或者‘鬼骑’……”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十几位汉军将官嗖的站起身来。
逼落什么的,汉军不知道。
但‘鬼骑’之名,却随着元德四年,天子大量赎回被掳走的臣民和同胞,而在天下声名鹊起。
根据无数被赎回的同胞的叙述和回忆。
他们在匈奴,最畏惧的,从来不是贵族的鞭子和匈奴人的压迫。
而是鬼骑。
鬼骑出则家破人亡。
这就是一支专门给匈奴的萨满祭司和贵族寻找祭品和法器的军队。
他们的双手沾满了汉家同胞的鲜血和血泪。
现在,汉室已经确认了,在过去六十年,匈奴人所屠的十余座城市里,至少有四座,是这支鬼骑干的。
他们的战斗力和战斗素养,或许在匈奴之中,不是那么强。
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是匈奴各部之中最血腥最疯狂最恶毒同时也是最不能让汉家士民接受的。
天子曾经下过诏命——匈奴鬼骑,可不留俘虏,尽斩之!
而这个命令,即使是曾经的鲁儒,也曾经歌颂,也曾经赞美。
能够让以圣母著称的鲁儒都说好的一道灭绝令。
就可以想象,这支鬼骑在汉家士大夫和舆论界里的名声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了!
毫不夸张的说,鬼骑,就是现在的纳粹党卫军,731部队。
他们做的事情,足以让人神共愤,即使倒东海之水,罄南山之竹,也难书其罪!
最让人们无法接受的一件事情就是——这些鬼骑,曾经在太原,掘了一千三百五十一座汉家臣民的祖坟,将埋在地下的先人乃至于先贤的棺椁打开,亵渎祖先的尸骨,并且将其做成了法器。
他们更曾经在回中宫,将一百二十一位汉家婴儿、妇孺的头皮剥下来,制成了一种类似鼓一样的乐器。
这支军队,这支匈奴骑兵,毫无疑问,已经上了汉家士大夫和贵族甚至天下的必杀名单。
不止天子,就连鲁儒都觉得,遇到他们,全部杀光,才是对正义对先王的最好交代!
义纵也是抽出腰间的佩剑,誓道:“吾对天立誓,绝不会放一个‘逼落’骑兵回去!”
“传我的将令!凡遇‘逼落’骑兵,务必斩草除根!”
“诺!”
所有军官都拜道:“谨奉将命,必斩草除根!”
这样的敌人,已经不仅仅是汉军之敌,更是天下之敌,人类之敌,不斩尽杀绝,就是对不起惨死在他们手里,连尸骨都要受到亵渎的同胞和先民,就是对不起三王的教诲和先贤的谆谆教导,更对不起自己从小以来受到的教育。
在中国,伍子胥为复仇,鞭尸楚平王,尚且被人骂了几百年。
类似逼落骑兵或者鬼骑这样的军队,则必然是死了,也要挫骨扬灰。
这也是当世大复仇思想的最直接影响。
你抽我一巴掌,我肯定回抽两个以上。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君子报仇,一万年都不晚!
义纵抬了抬手,索性接着问道:“诸位壮士旧在匈奴,可听说过一支以乌鸦为旗的军队?”
这几位楼烦军官,相互看了看对方。
他们以前在草原上,只是下层,哪怕混的那个,也不过是个牧民,对高层的事情,了解不多。
还是赵蒙似乎想起了一件事情,出列拜道:“回禀将军,末将仿佛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
“据说……匈奴老上单于当年即位之时,也曾经有过刀光血影,有次差点就要落入政敌的圈套,幸亏有一只乌鸦飞到老上单于的肩膀,老上单于于是警觉,及时回军,避免了被人袭杀,故此,老上单于觉得那只乌鸦是神鸟,乃命其心腹比余王从各部族挑选五千骑,作为自己的直属万骑,其部以乌鸦为旗,号为黑鸦骑……”赵蒙说道:“不过,这些都是流言和传说,末将也不能确定……”
义纵闻言,点点头。
对汉室来说,匈奴这个敌人,幕南部族还好,基本有所了解。
但幕北和西域部族,却是知之甚少。
现在,能够摸清楚自己对面的敌人的大部分情况,已经不错了。
他对楼烦军官们拱手拜道:“多谢诸君!”
然后,走到大帐之中,指着中央的那个沙盘道:“除了这些已知的三个万骑外,斥候还在要阳塞以北的地区,现了大量的匈奴牲畜营地……保守估计,大约有至少二十万左右的牲畜……”
“依我之见,匈奴人,大概是在准备撤军……”
这也是现在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不然,在此地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多的匈奴骑兵和如此多的牲畜?
而且,匈奴人要跑,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猜测的事情。
甚至,就是义纵在行军路上,做出过的预判之一。
不过,还是有所差别。
当初,义纵的设想是匈奴人在现了自己的穿插意图后会选择一个地方撤退。
但现在的事实却是——匈奴人至少在数日前,就已经在着手撤兵之事。
自己则是一头撞进了这个匈奴人的敏感之处,等若捅了马蜂窝。
可以预见,匈奴人现在恐怕已经气急败坏,其主力正在向义纵这边赶来。
很显然,义纵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至少,不能在这里,跟匈奴主力硬碰硬。(未完待续。)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节 抉择 2
翌日,清晨,浓雾弥漫在整个燕山山脉。
这也是渔阳夏季的日常。
在这一带的山区,有四条河流,蜿蜒流淌、汇聚。
夏季的高温,蒸发了大量河水,在早晨,凝结成为露水、雾气。
兰折野骑着战马,从一个山坡上缓缓走下,他的身后,数百骑骑兵,紧紧相随。
“大当户,前方三十里,就是汉朝军队的营垒了……”一个骨都侯跟在兰折野身后说道。
“嗯……”兰折野轻轻的点点头,手里的马鞭微微一扬,问道:“已经确定了汉朝军队的构成吗?”
“回禀大当户,目前已经可以确认,汉朝的主力,应当是其飞狐军、细柳营以及汉朝长安城的宿卫部队,南军和北军的一部分,总数应该不超过三万……”
“飞狐军?”兰折野舔了舔舌头,眼中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他想起了大约九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时候,他还只是胥纰军的骨都侯,单于带着他们,冲破了汉朝的雁门关,攻破了汉朝的善无城,沿着王屋山南下,在汉朝的赵代之间,遭遇了那支汉朝的飞狐军。
那确实是一支难啃的部队。
但……
那又如何?
在勇敢的白狼骑兵的冲击下,哪怕是号称汉朝五大主力的飞狐军,也如同土鸡瓦狗一般被他赶下了河。
无数的汉朝人,在河水里挣扎、哭喊。
他和他的骑兵,则站在岸边,拿着长弓,逐一点射,将那些落水的汉朝军队,所谓的精锐,当成了练习射术的靶子。
那可真是一场畅快淋漓的练习啊!
据说,汉朝飞狐军的指挥官,也在河水里被射死。
兰折野到现在都颇为遗憾——若早知道,汉朝的飞狐军的指挥官在水里面,那他就肯定会去捞上来,然后……剥皮抽筋,再将脑袋插到木桩上。
可惜……
当时不知道啊!
这让兰折野,至今依然引以为憾。
不过,不要紧!
现在,不是又遇上了吗?
跟其他匈奴人,一提起汉朝就恐惧和害怕不同。
兰折野,根本就没有什么害怕或者畏惧的心理。
汉朝人有什么可怕的呢?
过去几十年,胥纰军的白狼勇士,一直就是碾压着它所遇到的一切敌人。
兰折野就曾经亲手击败过现在多支被人吹的神乎其神的所谓汉朝强军。
亲手射杀过数不清的汉朝军人。
在他看来,汉朝人也是人。
一箭射中脑门也肯定会毙命。
什么汉骑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问过勇敢强大的白狼骑了没有?
至于所谓‘神骑’,在兰折野眼里,大约也就是一些防御比较强的骑兵罢了。
没有什么强的。
更何况,现在,这支汉朝军队孤军深入,没有后援。
兰折野根本就不相信,他们还能翻天不成?
想到这里,兰折野就有些气愤。
“系雩难这个懦夫,简直丢光了我大匈奴的脸面!”兰折野将马鞭扬起来,指着远方道:“居然不敢进攻!哼!”
跟兰折野一样,他的部署们,也对此非常愤怒,纷纷说道:“大当户您又不是不知道,系雩氏除了溜须拍马,就没有别的本事了……”
兰折野闻言也是笑了起来。
他是兰陀辛的弟弟,亲弟弟。
但跟乃兄不同,他就是一个神经病,甚至可能有些精神分裂,易怒易躁。
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胥纰军的万骑长。
事实上,胥纰军,或者俗称的白狼骑,在整个匈奴的名声,都很差很差。
这支骑兵,世代都是单于的亲卫,作为王庭的宿卫武装,就如同过去汉家的南北两军和现在的虎贲、羽林两卫一般。
历代单于,都会从自己的亲信和死忠之中,挑选一个信得过的人指挥这支军队,在特殊时候,单于甚至会亲自指挥。
在历史上的漠北决战之中,这支胥纰军就曾经与霍去病作战。
结果……
被霍去病在弓卢水打成了猪头。
是役,霍去病用投降的胡骑为先锋,以右北平郡守路博德的步兵作为两翼,自己亲帅汉军精骑,绕到胥纰军的侧面。
霍去病身先士卒,勇不可当。
号称单于犬牙的胥纰军,被吓得成了哈士奇。
无数人跳进冰冷的弓卢水,死者的尸体,铺满了整个戈壁。
而霍去病的损失,只有五百人……
而胥纰军,号为白狼的匈奴精锐,从此不复出现。
当然,霍去病之所以能打的如此顺利,与他之前曾经接二连三的击败和重挫这支单于的王庭主力有关。
特别是弓卢水之战前,霍去病下难候山,击败匈奴左贤王主力,斩首三万,捕虏无数。
匈奴军队精气神被打光。
加之,在同时,卫青以武刚车为阵,全歼匈奴单于的主力,单于仅以身免。
而在现在,胥纰军依然士气高昂,特别是三次西征,让他们骄傲无比,自以为自己才是天下第一。
对于汉军的神骑的风头,耿耿于怀。
当然,兰折野也有那个底气如此骄横!
他的骑兵,是匈奴第一个换装了山寨版汉骑装备的匈奴万骑。
在现在,更是匈奴唯一一支战马全部用大宛马和乌孙马武装起来的骑兵。
这些战马的质量,远超匈奴人以前的战马。
不仅仅身材高大,四蹄强壮有力,而且速度和爆发力都非常出色,非常适合胥纰军。
有了这些战马后,胥纰军只能用如虎添翼来形容。
更别提,他们换装了最好的装备。
兰折野自信,以现在的自己的军队的实力,足以与任何军队抗争而不落下风。
哪怕是汉朝神骑在侧,他也可以战而胜之!
“右大都尉的逼落骑怎么还没有来?”等了一会后,兰折野忽然发怒的问道:“须卜当屠那个混蛋,该不会跟系雩难一样,怕的躲到女人的穹庐里去喝奶了吧?”
这一次进军是兰折野和须卜当屠甩开了作为接替呼衍当屠的系雩难的命令和桎梏,自行其是,做出的决定。
反正,在兰折野眼里,那个系雩难,只是单于的奴才罢了,根本没有资格指使他。
而且,现在的单于,在这汉朝境内的表现,也让兰折野很不满意。
胥纰骑兵们,更是非常不爽。
这些信奉白狼神的野蛮骑兵,打了一辈子仗,在过去从未像今天这么憋屈过!
单于,根本不让他们上战场。
只让他们在后方待着。
而理由,居然是可笑至极的‘保马’。
在兰折野看来,军臣是被汉朝人吓坏了,脑子都糊涂了。
确实,胥纰军的战马,非常宝贵。
匈奴帝国,穷尽所有,也只凑出来不到万匹。
其中大半,都划归给了胥纰军,只有数百匹作为种子,留在了大宛的牧场。
但,就跟人一样,总是会死的。
战马,也是一样。
骑兵假如空有好的战马,却不能上阵杀敌,那这些战马岂非是等于白养了?
在兰折野看来,正是军臣的这个糟糕至极的懦弱决定,导致了大军顿兵城下,足足一个月没有进展。
兰折野觉得,若是让他和他的骑兵去冲锋,肯定不用损失太多,就可以拿下渔阳塞,进抵蓟城,好好的杀烧抢掠个痛快!
所以,兰折野现在,确实有想‘换一个更好的单于’的念头。
这种念头,是几乎每一个匈奴贵族,在感觉单于不行时的下意识的念头。
弑君,这是匈奴人的优良传统!
兰折野正骂骂咧咧,一骑轻骑,突破晨雾,来到他面前,下马跪下来禀报道:“启禀大当户,单于有令:无论是奴隶还是贵族,都当奋勇作战!”
“能取汉朝一首级者,奴隶升为牧民,牧民升为渠帅,渠帅升为骨都侯!”
“若能杀汉朝队率以上军官者,骨都侯以下,皆升骨都侯!”
“能杀汉朝校尉、都尉者,无论是谁,本单于都将下嫁孪鞮氏之女!”
“能取汉朝车骑将军首级者,不管是谁,都封为天王,赐奴隶三万,女奴三千,牲畜十万!”
“嗯……”兰折野微微一愣,随即面色潮红。
军臣单于居然开出这样大的赏格!!!!
太好了!
他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刀,对着他的贵族们喊道:“大单于万岁!杀光汉朝人!”
现在,他对军臣的怨气和怨言,都消失了。
他甚至觉得,军臣是一个好单于!
这就是为什么外人,会将胥纰军称为神经病的缘故。
对神经病来说,他们的想法是正常人很难预测的,上一秒的想法,在下一秒就可能改变。
而现在,军臣开出了匈奴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赏格,立刻就让兰折野和他的军队兽血沸腾,难以自抑。
“天王?哼哼!”兰折野大笑着:“我当定了!”
等他当上天王,他就一定要复仇!
将那些逼死他兄长的人,全部抓起来,吊起来,剥皮抽筋。
对兰折野而言,他与其兄长兰陀辛,情同父子。
甚至,他是兰陀辛带大的。
兰陀辛死后,他就发过誓,有一天,肯定会屠光那些出卖和背叛了他哥哥的家伙。
譬如兰氏的那几个混蛋,以及且渠且雕难那个家伙!
…………………………………………
军臣前所未有的大赏格,刺激的不仅仅是一个胥纰军。
几乎所有的匈奴人,现在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哪怕是二战的面条军人,只要给的钱够多,都可以逆推一下约翰牛。
何况是匈奴人?
现在,除了那些三心二意,打定了主意,抓住机会就阵前反正的部族外,剩下的匈奴人,就连奴隶和附庸也激动万分。
他们不敢奢望能够成为骨都侯或者天王。
但,奴隶想成为骑兵甚至贵族,贵族想更上一层楼。
这都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是以,如今的匈奴军队,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亢奋。
士气也开始高涨起来。
就连原本龟速在要阳塞,不敢出城的系雩难,在听到这个赏格后,也怦然心动,马上带着自己的部队和黑鸦骑赶往战场。
至于本来在路上还在磨磨蹭蹭,有些畏惧不前的‘逼落’骑兵,一下子也将速度提了起来。
在这个早晨,要阳地区的匈奴骑兵,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一下子就激起了怒气,向着义纵所部的营地直扑过去。
不过,在这个时候,在早晨的大雾之中,义纵站在高台上,对着他的军队,做出了动员。
“郭都尉!”义纵下令。
“末将在!”郭懋立刻出列。
“请都尉率轻骑,渡过濡水,拿下白檀!”义纵说道:“本将将隧营加强给都尉,请都尉务必在今日拿下白檀,迫使匈奴骑兵分兵!”
“诺!”郭懋立刻领命,相关的作战部署,在昨天,义纵就已经交代给他了。
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调动匈奴主力,迫使他们分兵。
匈奴人只要分兵,就给了汉军机会。
要知道,从白檀到要阳塞之间,有着数百里的广阔空间。
但义纵很清楚,这还远远不够!
毕竟,匈奴人的兵力,现在至少还有十万左右。
刨掉辅兵和奴隶以及附庸,其可战兵力起码还有七万骑!
一支七万人的骑兵一旦分散开来,足以拉开一张南北宽三百里,东西长五百里的大网。
所以,义纵必须学习白起在伊阙之战时的作法,让匈奴人分兵,同时,还得将这些骑兵调动起来,让他们跟着自己,到处跑,唯有如此,才有机会,将匈奴主力分割开来,再逐个击破。
于是,义纵的选择,自然只有一个——绕到要阳的背后去。
而郭懋所部,就是为他绕到要阳背后,创造机会!
但比起白起在伊阙之战所面对的韩魏联军,义纵深知,匈奴人不是韩魏联军。
匈奴人是骑兵为主的军队,他们灵活、快速,所以,想要绕到要阳的身后去,他就必须欺骗匈奴人!
怎么欺骗?
当然是……
声东击西,避实就虚!
而想要骗匈奴人,就必须得做出让匈奴人深信不疑的举动!
他举起手臂,下令道:“郭都尉南下后一个时辰,我军全军南下,务必要让匈奴人知道,我军也要去白檀!”
而白檀,义纵相信,匈奴人绝对不敢放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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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五节 故布疑阵
白檀,这座城市在现在还是默默无闻的。
但再过数百年,它将名载史册,因为,三国时期,曹操北伐乌恒,就是出卢龙塞,过白檀对乌恒发起奇袭,一举击败之。
其后,鲜卑慕容氏南侵中原,也是自此而过。
为什么选择这里?
打开后世的地图,你就能看的仔细。
白檀塞,建立在濡水(滦河)之南,因其南方是白檀山而得名。
白檀山,位于濡水之南,滦河河谷就在其身侧,著名的秦直道,就从这条河谷穿过,大凌河在其东,尹逊河在其侧,滦河、要水,在此汇聚,奔流向海。
在夏秋两季,假如想从渔阳前往右北平,这里是必经之地。
因为,除了这条道路外,从其他任何方向进军,都要面对浩瀚的沼泽地带。
别说是现在了。
就是再过数百年,到三国时期,曹操北伐乌恒时,因为是夏季,河水泛滥,沼泽泥泞。
所以乌恒人有恃无恐,曹操更是差点愁白了头发。
还好关键时刻,曹操谋士田畴从故纸堆里翻出了一个西汉时期的记录,禀报曹操说道: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浅不通车马,深不载舟船,为难久矣。旧北平郡治在平冈,道出卢龙,达于柳城;自建武以来,陷坏断绝,垂二百载,而尚有微径可从。今虏将以大军当由无终,不得进而退,懈驰无备。若嘿回军,从卢龙口越白檀之险,出空虚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备,蹋顿之首不战而禽也。
曹操闻言大喜,从田畴之计,假意因为道路险阻撤军,在乌恒人沾沾自喜之际,挥师北上,一举击破。
而田畴的献策,却告诉了后人。
在东汉之前,自白檀出塞,有坚固的大道。
这条大道是如此坚固和宽阔,以至于尽管在建武年间就崩毁,但到了两百多年后的三国之时,曹操北伐大军却依然可以循着这条‘尚有微径’的道路北上攻打盘踞在右北平一带的乌恒。
至于现在,三国时只是‘尚有微径’的道路,在如今,正是秦直道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燕秦两代接力完成建造的一条大道。
秦开将军曾经循此道,攻打当时占据着右北平的东胡,并继续东进,拓土三千里。
蒙恬筑长城,也曾经驻马于彼,远眺塞上风光。
无论是匈奴,还是汉军,都清楚,此地的重要性。
谁占据了此地,谁就掌握了通向右北平以及辽东的道路。
要知道,元德二年开始的大迁徙,迁徙军民,也是从此前往的安东。
至于其他地方?
在现在,是连绵不绝的吃人沼泽和洪泛地。
所以,当郭懋率领五千轻骑,一路沿着要水南下时,匈奴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汉朝人居然敢去打白檀?”收到报告后,军臣立刻就暴跳如雷。
白檀是他的退路,也是他的军队在万一时候不得已的退路。
现在,汉军居然直取白檀?
这分明就是要他的命!
“命令渠落王,马上加快速度,驰援白檀!”军臣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军臣很清楚,在白檀塞,他的军队只有不过两千骑,而且还是上次被汉朝人打的落花流水的哲别残部,根本不可能阻挡汉朝铁骑。
……………………………………
而在要阳直道之侧,义纵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现在,大雾已经散去,远方的地平线上,匈奴骑兵,正从各个方向,缓缓的朝他的主力而来。
这使得他的南下计划泡汤。
很显然,假如不能击破当面之敌,那么,对于他来说,恐怕结果不会太好。
但在此地开战,却非常不利。
因为此地地势太狭窄了。
最重要的是,匈奴主力随时可以包抄过来。
义纵还没有傻到拿现在自己的这两万骑兵去跟三倍于己甚至四倍于己的匈奴主力硬碰硬。
微微想了想,义纵下令:“立刻放信鸽,统治虒奚和犷平的我军,牵制匈奴主力!”
匈奴的主力骑兵,倘若北上,并包抄过来,那么,义纵就可能面临四面受敌的境地。
到了那个时候,哪怕他有三头六臂,也难逃败亡。
但,假如匈奴主力被牵制住了,自己只需要面对眼前这万余骑兵,那么,这仗就完全有的打。
当然,不能在这里打。
狭窄的地形,很难让义纵所部施展开手脚,尤其是很难让胸甲骑兵列阵。
而且,现在,义纵也已经对自己对面的敌人有所了解了。
特别是那支‘胥纰军’所谓的白狼骑兵,他们的射术精湛,马术娴熟,在这里开战,等于可以让他们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地图来……”义纵伸手道,他的亲兵,立刻就将一副要阳地区的地图送到他面前。
拿着地图,看了片刻,义纵就已经有决断了。
“我军东南二十里,乃是故燕军营所在地……”义纵在地图上指着道:“此地,地势开阔,道路平坦,而且方圆百里,皆为平原,可为战场!”
“可是将军,我们如何让匈奴人与我军在彼开战,而不是在这里?”有人弱弱的提议。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匈奴人不蠢。
就连义纵想绕到要阳身后去,都得先佯攻白檀,调动他们。
那么现在,匈奴人怎么会傻兮兮的放着这里不管,跟着汉军前往那个平原?
匈奴人又不是宋襄公,更不是城濮之战的楚军,他们是蛮子,是夷狄,根本不会讲道义。
更何况,即使是中国,战争时期,也早不讲道义许多年了。
义纵却是神秘的一笑,说道:“他们会的……”
“因为,本将在此!”
“来人,传令全军以橐他为环!”义纵挥手下令:“依先帝故事,做坚阵,列强弩,严正以待!”
“这……”将官们都无法理解了。
汉军现在可是骑兵!
骑兵啊!
从军官到士兵,早都已经习惯了骑马作战。
过去那种傻大粗笨的作战方式早就淘汰了好不好?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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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六节 怎么办
“这些汉朝人搞什么?”远远的,兰折野皱着眉头,站在一个山坡上,远眺远方的汉军大阵。
只见,汉军以橐他这种畜生列在外围,其主力环绕在橐他阵之列,两翼骑兵严正以待,前排长矛如林。
很显然,这就是一个乌龟壳。
哪怕是兰折野再自负,面对此阵也是一筹莫展。
要知道,光是外围的那些橐他,就已经足够遮蔽匈奴骑兵的冲击了。
后世不是有句老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
何况,如今汉军的橐他,全部都是经过了精心饲养和照料,体格健壮的大橐他。
而且,此地,地形狭窄,非常适合汉朝军队的龟缩防御。
“他们要在此与我军死磕?”姗姗来迟的须卜当屠也是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但,作为匈奴的左大都尉,同时身为逼落骑的万骑长,须卜当屠可比兰折野这个神经病理智许多。
甚至,须卜当屠现在还是支持夏王的贵族里最坚决的一个。
因为,他深知现在的汉匈差距。
特别是过去一个月,他亲自领教了汉军的战斗力。
而那些汉军,却仅仅只是汉朝的郡兵,甚至不少人在两个月前,还只是农民,只是地主,只是在乡间横行霸道的游侠。
但在现在,仅仅是这样的汉朝军队,就可以抵挡整个匈奴最精锐的骑兵的狂猛攻击。
特别是在虒奚一带,汉朝骑兵与匈奴骑兵反复交手、厮守,双方在沿着燕山余脉的长城一带,你争我夺,战况激烈无比。
一个月内双方在那条不过百余里宽的战场上,彼此伏尸数千。
这场战争,可真是把很多匈奴贵族的胆气都给打没了。
汉朝的郡兵和民兵就已经如此难缠了。
那汉朝的主力呢?
尤其是那位接连击败和羞辱了匈奴的车骑将军东成候所统帅的主力,又该强到什么地步?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须卜当屠深感,无论如何高估眼前的这支汉军都不为过。
汉朝人现在列出这个乌龟阵,必有所依仗。
甚至肯定是有天大的阴谋和陷阱在等着他!
这让他感觉浑身的汗毛倒立,恐惧和畏惧,填满了心神。
“大当户,小心有诈……”须卜当屠有些畏惧的说道:“那汉朝的车骑将军,非是易与之辈,折兰人和呼衍当屠,都在他手下吃了大亏……况且……”
须卜当屠远望汉军阵列,只见外围的橐他长嘶,长矛如林,陌刀如海,两翼骑兵如山。
却独独不见汉朝镇压世界的神骑踪影。
所以,须卜当屠非常担忧的道:“汉朝神骑不见踪影,我担心,这汉朝人在跟我们使诈!”
对汉室而言,匈奴和其他胡人的印象,向来就是没有文化、礼仪,率兽食人,茹毛饮血的夷狄。
而在匈奴人眼里,汉朝人的印象,大体也是固定的。
狡诈、多变、善用计谋。
特别是那些在长城脚下的集市里,屡次被奸商坑害过的贵族,对此印象更是尤为深刻。
“右大都尉这是害怕了?”兰折野回头嘲讽的瞥了一眼须卜当屠。
对兰折野来说,须卜当屠根本就是一个懦夫,也就比系雩难稍微好了一点。
他扬起马鞭,指着远方的汉军阵列,道:“汉朝人再狡诈,再多变,只要我军冲进其阵列之中,一切阴谋诡计,都将无用!”
对素来自大的胥纰骑兵们来说,这个世界也确实如此。
他们在西方,打败过的敌人,数都不数不清楚。
曾经,有大夏和大月氏联军,集结重兵,苦心积虑,诱他们入伏。
但那又如何?
土鸡瓦狗一样的懦夫,真以为可以靠诡计改变实力?
做梦!
骑兵一冲,他们就抱头鼠窜,哭爹喊娘的狼狈奔逃。
连大夏的王子都被他斩于马下!
在兰折野看来,不管对面的汉军有什么谋算,终归要靠实力说话。
只要冲破他们的乌龟壳,这些汉朝人就只剩下哭爹喊娘,跪地请降的份了。
“可是……”须卜当屠却没有兰折野这么乐观。
事实上,在他心里,甚至还觉得兰折野是蠢货呢!
“也不想想,若汉朝人如此好对付,我军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攻破渔阳塞?甚至不得不退兵?”须卜当屠在心里摇着头:“何况,眼前之敌,可是汉朝的车骑将军啊,还有神骑压阵!”
有神骑在,眼前这两位万汉军,起码需要集结两倍以上的兵力,才可以与之交战。
不然,就是送菜!
但在兰折野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想法了。
“幕南的懦夫和王庭的胆小鬼,真是越来越堕落了……”没有参与过高阙之战和马邑之战,兰折野对汉军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九年前。
在他眼里,汉朝人?
也就是弓弩强一些罢了!
哪怕是现在,据说汉朝骑兵崛起,但,如何能与他的胥纰军,勇敢的白狼骑士相比?
要知道,胥纰军上下将近八千骑就有着八百多名射雕者。
其他骑士的射术,虽然不够格成为射雕者。
但,放在草原上任何一个部族,也都足以成为一个氏族中最强的勇士。
汉朝人再强,能有他的军队强?
可能吗?
兰折野心里,一直就有冲动,想要让汉朝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强军!?
在他看来,眼前的所谓汉朝车骑将军,所谓神骑,都只是他的垫脚石。
只要击败他们,就可以踩着他们的脑袋和尸体,成为天下最强!
“左大都尉、右大当户……”姗姗来迟的系雩难,在数十骑簇拥下来到了两人身边。
系雩难是一个相对年轻,同时相貌在匈奴人里算得上英俊的贵族。
他骑着马,气喘吁吁的来到两者身边,说道:“小人来迟,还望两位大人赎罪……”
系雩难的名位和身份,毫无疑问都是低于兰折野和须卜当屠的。
毕竟,系雩氏族只是单于庭的一个小氏族。
但,作为单于的亲信,他的地位却也是可以与这两者平起平坐,甚至,在呼衍当屠离开后,他还是坐镇要阳,统一指挥所有军队的最高将领。
不过,兰折野连呼衍当屠都不怎么放眼里。
系雩难?
也就那样了!
所以,兰折野哼了一声,道:“骨都侯来的可真够快的……”
系雩难当然听得出对方的嘲讽,不过,没关系,他向来脸皮厚,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是须卜当屠对系雩难的到来非常欢迎,连忙对系雩难道:“系雩氏族的哥哥来的正好,右大当户想要进攻汉军,请哥哥判断!”
哥哥,这个名词,在现在是属于游牧民的专属名词。
类似于大人或者头人。
系雩难一听,顿时就挑起脚来了。
“大单于有严令:胥纰军为匈奴之希望,不可有一马之损!”系雩难板着脸训道:“右大当户,请莫要逞一时之勇!”
系雩难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角色。
他是单于的狗腿子,单于的命令,他必须不打折扣的执行。
况且,对面的是谁?
汉朝的车骑大军啊!
哪是好惹的?
系雩难确信,若真让兰折野冲了过去,那么胥纰军肯定要完蛋!
胥纰军虽强,但如何能强过神骑?
神骑一冲,尽为齑粉!
“又是这种保马言论……”兰折野冷哼一声,不满的说道。
在他看来,军臣单于和单于庭的贵族,简直就是懦夫。
带了胥纰军,却又因为害怕损失,而不敢让胥纰军上阵,白白的浪费了胥纰军的战力。
不敢,兰折野也清楚,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当初,哲别骑兵‘据说’遭遇了汉朝神骑,几乎全军覆没。
这吓坏了单于和单于庭的贵族。
根本不敢派胥纰军出战。
万一胥纰军正面遭遇了汉朝神骑,那岂不是给汉朝人送马?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战马!
可是……
兰折野却觉得,这保马保来保去,最后可能什么也保不住。
他甚至认为,倘若单于胆子大一点,让他出战,恐怕渔阳塞早就拿下来了。
何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系雩难当然知道,兰折野是瞧不起自己,也不会听自己的。
但,他更明白,若是胥纰军有什么折损,等到单于来了,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右大当户还是先等等吧……”系雩难说道:“大单于的主力,不出一天就可以赶来,我军现在只需要缠住这支汉朝军队就可以了……”
“难道大当户愿意平白多损失勇士?”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兰折野一时间也没有了话说,毕竟,单于的主力确实在北上。
等单于主力到了,再修理这些汉朝人,更妥当,损失也会更小。
而且,现在,哪怕加上须卜当屠的逼落骑兵和系雩难率领的黑鸦骑,总兵力可能也不足两万。
而对面的汉军的人数比自己多,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摆了个乌龟壳。
“那就再等等吧……”兰折野冷哼一声,策马向后。
…………………………
而此刻,在汉军大阵之中,义纵举着千里镜,远眺匈奴人的阵列。
当他看到匈奴人开始分散,并且后撤到十里之外,保持与汉军的距离后,他就笑了起来:“虏之技穷也!”
但,他的部下们却依然有些不太理解。
忙活了一个时辰,全军摆出这个架势,就是为了让匈奴骑兵后撤?
汉军不需要列这个阵也可以做到啊!
有人就问道:“将军,虏骑在侧监视,我军依旧不好动弹啊!”
这倒是实话,匈奴人的骑兵,现在距离汉军只有大约三十里左右。
他们分散在长达数十里,接近一百里的山陵和道路上,远远的监视着汉军,斥候们则游走在十里左右,保持了与汉军的不接触。
若此刻,汉军的目的是拖住他们,倒是可以算得上完成了任务。
但是……
汉军现在却需要机动起来,这就麻烦了。
屁股后面跟着一两万骑兵,怎么机动起来?
义纵却是笑着道:“诸君不必担忧,我军只需再等李广将军的信号,即可动身了!”
在义纵看来,摆这个阵的目的,就是要迷惑匈奴人,同时试探对面的匈奴指挥官的心性和态度。
现在,试探结果已经出来了。
匈奴人并不打算在此与汉军打一仗,他们只想拖住汉军,等待其主力。
这并没有错。
但问题是,义纵很清楚,有李广的大军在侧,匈奴主力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赶来了。
这就给了义纵机会。
不过……
举着千里镜,义纵望着远方的匈奴骑兵,舔了舔嘴唇,口腔之中唾液分泌速度直线飙升,仿佛看到了绝世美人一般。
而将官们也立刻发现了义纵的怪异,纷纷问道:“将军……将军……何故如此?”
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向来严肃的车骑将军,变得跟个色狼地痞一般。
义纵闻言,嘿嘿一笑,将千里镜丢给他们,说道:“诸君何不自己看?”
一位汉军校尉接过千里镜,向着远方看过去,没一会,他也愣了,然后,口水直流,心跳加快,嘴巴都快歪掉了。
“王校尉,何至于斯?”一位与他相熟的军官问道。
就是当年,他们俩没参军以前,在长安的闾里爬寡妇家的围墙,偷窥那个寡妇沐浴,也没有见到过这个哥们这个模样。
王校尉恋恋不舍的放下千里镜,将它交给自己的哥们说道:“兄长,自己看吧……”
那人狐疑不定的举起千里镜,没过多久,就舔着舌头,牙齿嘎嘎嘎的响起来:“发财了!发财了!”
“张校尉,您这是……”另一人好奇的抢过千里镜,拿起来一看,顿时就目瞪口呆。
只见在千里镜之中,远方的平地上,一匹匹神俊非常的战马,整齐有序的啃吃着地上的青草。
他敢拿自己的祖先发誓——这些必定是大宛马,也就是汗血马,同时,还是现在大汉胸甲骑兵最好的骑乘战马。
可惜,这种战马在汉室数量太少,只有羽林卫和虎贲卫的胸甲部队能够少量装备,作为箭头。
至于南北两军、羽林卫等部队,从来都只能趴在上林苑的马场的围栏上,流着口水,羡慕不已的看着这些战马。
而在现在,对面的匈奴人的队列之中,起码有两三千匹这种汗血马……
除此之外,乌孙马和其他的良马,也数不胜数。
“娘的!”放下千里镜,将官们眼巴巴的看向义纵,就跟看到了老丈人一般:“将军……”众人喉咙里直吞着口水:“您说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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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总算把事情忙完了~明天开始爆发(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节 李广出击(1)
怎么办?
义纵听到这句话,难耐心里的激动,几乎是吼着道:“当然是抢光了!”
在这个时候,他不再是大汉帝国的车骑将军东成候了。
他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在河东郡的大泽和荒野之中,他与张次公昼伏夜出,行剽做盗,遇到肥羊,就必定忍不住想要下手。
原本,义纵以为自己早已经洗去了土匪的风气,成为了一个贵族。
但现在他才发现——他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贵族。
在骨子里,他其实还是那个土匪,那个路霸,那个杀人越货的绿林好汉!
汉军将官们听了,也都是激动万分:“将军,您说,我们怎么抢?”
此刻,整个汉军高层,根本就不像王师。
反倒是像一伙聚众为乱,占山为王的土匪。
没办法!
这个世界,财帛动人心!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而对汉室军人来说,一匹好马,尤其是可以作为胸甲骑乘用马的良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名贵的珍宝,最值钱的宝物。
千金也难换!
特别是如今,汉家的主力野战军团之内,集体荣誉感和归属感极强。
在高阙之战后,天子命令御史大夫衙门派员奔赴各军,组织和整理军史,更是将这种集体荣誉感和归属感提升到极致!
尤其是军官们,对自己的部队的认同感,飙升到了一个极致。
这使得军队的山头主义风行一时。
但同袍之情,却也更加深重。
现在,汉军各部之中,受到公羊派思想和法家思想影响,在有文化的军官阶级里,兴起了一股‘今日吾以xx军为荣,明日xx军以我荣’的风潮。
而带起这个节奏的,就是义纵的羽林卫。
而依据现行的汉家军法和战利品分配原则,在一般情况下,战利品,谁缴获谁受益。
换句话说,假如大家伙能够将对面的那批大宛马、乌孙马收归囊中。
可能,这些战马,大家伙现在并不能马上享受到。
它们会被作为种马,在汉家的马苑里繁育和培养。
但它们的下一代,却肯定是优先分配给大家伙的。
而未来,军史和队史之上,自己的大名,就会留于其上,让后来者仰慕和崇拜,未来,更可以自己的军队,压倒其他竞争对手。
譬如棘门军啊灞上军啊。
甚至,超越羽林卫和虎贲卫!
谁不想成为下一位田叔公、魏尚、栾布?
别说是这些高级军官,就是下面的司马队率,听说了以后,也是激动万分,不能自已。
现在,汉军之中,攀比的就是那支军队的胸甲更多。
其次才是训练情况和战斗力。
而且,通常情况下,胸甲的数量,就代表了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和排名以及享受的资源多寡。
激动过去,义纵开始冷静下来。
他知道,就算从前在河东郡当绿林好汉的时候,遇到肥羊,也得讲策略。
况且,他现在的战略目标,还是要将匈奴主力分割包围,逐个击破。
这些好马,确实让他心动,但,不能莽撞行事。
他举起手来,道:“传我得将令:只等李广将军的信鸽,我军便立刻南下!”
至于这些大宛马和乌孙马……
那就先寄存在匈奴人那里好了。
反正他们又跑不掉。
当然,假如这些匈奴人不知死活,那先吃掉他们也无所谓!
“派出信鸽,通知郭都尉……”义纵接着说道:“请郭都尉南下百里后,从潮山绕行,渡过要水,到要水北岸待命!”
“诺!”
至于白檀?
义纵当然是不会去打的。
那是个死地,就算打下来了,也会面对匈奴人的疯狂围攻,而汉军现在的军粮,只剩下两天多一点的储备了。
即使算上橐他和战马产的奶,也最多只能多撑一两日而已。
所以,义纵先得给汉军补充一下给养。
孙子兵法有云:食敌一钟,当吾十钟!
匈奴人在要阳之后囤积的牲畜,才是他此行的目标,甚至是最重要的目标!
吃光或者杀光这些牲畜,匈奴主力就会陷入断粮,至少也是缺粮的危机之中。
没有了食物来源,匈奴人就将成为死蛇!
任凭他们的骑兵再多,军队再强,也会慢慢的拖死。
………………………………
此时,李广正在邝平的汉军后勤基地巡视。
这一战,打的最激烈的地方,不是渔阳塞。
而是他所防守的虒奚-犷平一带的长城,匈奴人在过去一个月,集结了七个万骑的力量,轮番狂攻此地。
而长城防线,从虒奚到滑盐塞这一带,长达百里,匈奴人只要突破此地,汉军就不得不在犷平与之决战。
因为,倘若犷平一失,则蓟城门户大开。
居高临下的匈奴骑兵,可以在一日之内,将兵锋推到平谷,切断汉军与右北平郡的联系,同时包抄到渔阳塞的背后。
如此一来,整个燕蓟防线都会瞬间崩溃。
燕国百万百姓的生命,危在旦夕。
是以,李广在此率领渔阳郡兵,与匈奴死战至今。
在战前,渔阳郡有郡兵一万四千人,编为五个校尉部,其中有一个在渔阳塞协助薄世防御,其余四个全部在李广率领下,坚守虒奚-滑盐一带。
在最初,在燕国援兵没有来之前,渔阳郡兵承受了巨大的伤亡。
短短三天,阵亡的士兵就超过了三千人,还有五千人负伤。
几乎整条防线都摇摇欲坠。
在危急时刻,楼船将军衙门的水兵们,拿着武器,穿着甲胄,加入了战场。
这才堪堪维持住了这条防线。
除此之外,李广当初选择在犷平建立汉军的后方基地的决策,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若无犷平这个大后方,可以让负伤的士兵得到救治,让重创的部队可以撤回来修整,重新恢复战斗力,并且补充兵源,恐怕虒奚和滑盐都可能早就被匈奴人所攻占。
而战争打到现在,李广的部队越打越多,就像滚雪球一般,现在,他麾下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七万余人,其中骑兵超过一万!
而在平谷,在狐奴,更多的汉军,正在赶来。
虒奚和滑盐的危机终于解除了。
现在,该轮到匈奴人头疼了!
不过,李广现在没兴趣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匈奴人的问题。
他行走在犷平城之中,现在,这个城市的所有民宅和官衙,都已经成为了一个个的汉军伤兵救治所。
超过一万伤兵,在此养伤。
李广逐一的走进每一个伤兵的救治所,看望和勉励这些在前线与匈奴人顽强战斗的士兵和军官。
每到一处,李广都会亲自给伤兵换药,并且为他擦拭身体。
这也是李广的性格。
不同于其他汉军大将的高冷范,他走的从来都是平民风格。
无论是一开始的骑都尉,还是后来领兵平吴楚之乱,还是出任卫尉,或者在朝那塞训练新兵。
他都是如此。
跟士兵们打成一团,毫无架子,也没有将军的脾气。
他的部下,也都非常信赖和依赖他,视他为亲人,如同父兄。
也正是如此,李氏家族,才会在他这一代兴盛。
曾经的历史上,李广虽然屡屡无功而返,外号迷路大将军。
但,李氏家族却越发兴盛。
其兄李蔡,官至丞相,其子侄皆为汉军高层。
所以,太史公评价他: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讲的就是李广数十年行伍生涯,收获的军心和人望。
而李广的这些遗泽,是如此深厚,乃至于其亡故二十多年,依然有人愿意为他的子孙后代铺路、引路,一度,李氏将门,居然可以卫霍相提并论。
毫不夸张的说,李氏将门,就是第一代的关陇军事贵族集团。
当然,现在的李广是不知道也不清楚这些的。
他也没有那个野心和期望。
他心中所想的,也只是守住虒奚,完成天子交托的任务。
正如他现在,蹲着身子,为一个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至今依然昏迷不醒的伤兵喂药一般。
“让军医好生照料……切不可让一个士兵因为医药问题而亡……”站起身来,李广叮嘱着负责此处的军官说道。
与其他汉军大将不同,李广除了是军人外,他还是一个医术不错的医生。
甚至在没有入伍前,李广本人就是一个医生。
《黄帝内经》《素问》《灵枢》他可以倒背如流。
这是他的家传,他祖上是老子之后,传到他这一代,虽然已经是支脉了。
但,家教还在,基本的教育还在。
等到李广去了朝那塞,负责练兵,彼时,汉家的军医制度初建,李广就干脆通过关系,从太医署要来了十几个军医,然后,自己带队,带着亲兵们,学会了许多战场救治之术。
旁的忙可能帮不上,但紧急包扎和止血,还是可以的。
所以此次大战,李广的亲兵们,就是战场上的军医。
三百亲兵,救回了无数重伤员。
这也让李广在军队里的人气和人望越发的高涨起来。
到现在,不仅渔阳郡兵,就连来援的楼船军队和燕国的豪强,也对李广高度认可。
所以,李广命令一下,将官们就连忙道:“诺!必不负明公之望!”
在李广走后,这个伤兵营里的士兵和军官们更是纷纷议论着:“向使将军皆如李公,何愁匈奴不灭?”
不过,也有许多人对李广这一套不太感冒,甚至反感。
在这些人眼里,军队,本是一个等级森严,上下尊卑有序的地方,军法无处不在,等级无处不在。
但李广的所作所为,却将这一切打乱。
堂堂郡守,燕国中尉,天子亲自点的将,却跟士兵们打成一片,甚至一起喝酒吃肉,如同家人。
士兵们和李广倒是爽了。
但军队的秩序和纪律,却也因此荡然无存。
但……
这些人看看了军中,再看看了那些士兵们,只能乖乖的把这些话埋在肚子里。
不过,雪花般的弹章,却也已经在前往长安的路上了。
…………………………
李广对这一切浑然未知。
他本就不是什么会玩政治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放弃长安的繁华和九卿的风光,跑去朝那塞练兵,还甘之如饴,乐此不疲了。
过去这一个多月,李广觉得,比他过去六年还要过的舒坦。
每天与士兵寒暄,看着铁马金戈的战场,闻着硝烟的味道,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年轻了起来。
“李将军……”一骑从远方奔驰而来,来到李广面前,翻身下马,拜道:“车骑将军紧急飞鸽传书!”
说着他就将一个密封的竹筒,交给李广,李广连忙郑重的接过来,打开竹筒,倒出里面的信件,粗粗看了一眼,李广立刻对身后的将官们道:“走!去虒奚!车骑将军有令:我军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缠住北上的匈奴主力!”
“诺!”将官们闻言,全都是大喜。
他们和整个燕国的军民,等待这条命令,已经很久了。
就像久旱逢甘露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节 李广出击(2)
随着李广的一声令下,从犷平一直到滑盐,长达百里的蜿蜒长城上,超过三万汉军,向前推进。
一时间,整个长城,风起云涌,人仰马嘶,仿佛回到了百五十年前,燕将秦开率领燕**队北击东胡时的场面。
一面面旌旗飞舞,一声声战鼓隆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去兮还复来!”高唱着燕地的战歌,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沿着长城的关塞和烽燧台,从各条蜿蜒小道和山路,向着直道进发。
而在通向直道的大道上,爷爷辈、爸爸辈的战车,再次焕发生机。
大大小小,总计五百乘战车,浩浩荡荡的驶向战场。
这些战车,都是被藏在了燕国武库里,已经至少十年没有动过的老旧装备,甚至,有些战车还是在卢绾乃至于臧霸时期制造的。
老是老了点,旧是旧了点。
但好歹能用,能动。
可以运载重装备,这就够了。
更何况,这些战车,还可以作为在野战时,面对匈奴骑兵的防御手段。
面对骑兵突袭,步兵立刻将战车和马车,放置到外围,形成屏障,现在是汉家武苑材官和强弩学员的必修课,更经历过高阙之战的考验,确实可靠。
而紧随在战车周围的,则是李广手里为数不多的骑兵。
李广所部,虽然号称拥有骑兵一万。
但,实际上,真正的拥有作战能力的骑兵,不过三千余人,绝没有超过四千。
骑兵,可不是骑一匹马,能够弯弓射箭就可以叫骑兵的。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兵,更不是随便在家里练一两年骑术就可以的。
事实上,哪怕是在草原上,一个合格的骑兵,也是受人尊重的。
通常一个邑落之中,能有一个男子可以骑射作战,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在汉室,通常,十个士兵里能有一个训练成才,就很不错了。
因为,骑兵不仅仅是要会骑马。
就像你会开车,但你能开重卡吗?
骑兵也是如此,怎么调节战马的速度,如何适应高速的奔驰状态,怎么与同袍保持队列,选择什么时机提速,在什么情况下又该减速。
每一项,都是考验骑兵的关键。
特别是在骑兵对战之中,倘若兵源良莠不齐,很可能敌人一个冲锋,找到你的薄弱点,就可以将你的队形扯得稀巴烂。
马邑之战,汉军能够击败折兰骑兵,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胸甲冲破它的队列,打散了它的组织。
河阴之战,郅都麾下的骑兵能够屡屡击败甚至歼灭匈奴骑兵,靠的就是完整的组织和严格的纪律。
灞上军的骑兵,甚至损失超过一半,也依然顽强作战。
所以,汉家军队,有铁律,士不教不得征。
没有接受过严格训练,拥有组织和纪律的军人,让他们上战场,不仅仅是对他们不负责,也是对汉军本身不负责。
其实严格说来,就是这现在的三千多骑兵,李广其实也不满意的。
他们中,起码有一半,在李广眼里是不合格,至少还要训练一年以上的。
但没有办法,战事紧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而且,此战,骑兵只是辅助力量。
真正作为主力的,还是步兵,还是材官。
站在一座长城前的小山坡上,李广望着从山下走过的一支汉军陌刀兵,非常满意的点点头:“护濊军真是精锐啊!看着军容,已经不逊于灞上军和棘门军了……”
在李广身边,刚刚从蓟城跑来,准备蹭点战功的陈嬌矜持的一笑,道:“一般一般……比不上棘门军,更无法与灞上军相比……”
但心里面,他却早已经乐开花了。
这支军队,就是他的西北都尉部。
全军两千三百人,全部装备了最好的陌刀直接从少府的作坊里运到安东的。
没办法,谁叫他有钱有势,还是皇亲国戚呢!
至于这些士兵身上所穿的甲胄,也是大有来历。
这些甲胄,全部都是少府衙门在平壤开设的两个皮甲作坊里所产的装备。
由三层鲸鱼皮组成,每一层之间,还嵌了一层筋,现在也就唯有陈嬌,才能如此壕的将这种轻甲,武装到他的每一个士兵身上。
而这种皮甲,自然防御力也是惊人的。
对五十步内的一般弓弩,具有很好的防护性,哪怕到了三十步的距离,箭矢也很难传统鲸鱼皮和筋的防护。
李广望着陈嬌,心里头,却也是感慨不已。
当年,他当卫尉时,可领教过陈嬌和他哥哥陈须的手段。
这两位当年在长安可谓是臭名昭著,人称长安小霸王,混世浪子。
三天两头就要搞一个大新闻。
去廷尉喝茶,到丞相府接受再教育,被内史点名,这两兄弟习以为常。
却不想,数年之后再见,当初的恶霸,纨绔子,现在居然已经可以与他平起平坐,谈笑风生,甚至还能有所见地。
陈嬌却是懒得管李广的看法。
这些年,随着他的地盘和买卖,越做越大。
陈嬌的心态也慢慢的变化起来。
假如当年,刚刚开始捕鲸的时候,他还只是想要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势力小人知道他的厉害和手段。
但现在,旁人的看法和议论,在他心里已经无足轻重了。
他就是陈嬌,他要做的事情,不需要跟人解释。
在本质上来说,他依然还是那个长安的二世祖。
不过,只是将兴趣从欺负其他纨绔,在市井欺男霸女,斗鸡走狗,转变成了对外扩张和奴役他人。
毕竟,在长安,他能欺负得了多少人?
而他现在,不仅仅手底下倭奴以数万计,还养了鲜卑和乌恒这两个狗腿子,更有丁零、扶余等数个部族为他驱策。
真真是安东一霸。
而且与过去需要依赖他母亲和外祖母的威名不同。
现在,他隆虑候的车驾出巡,两侧官民士绅,谁不是恭恭敬敬,侍立道路两侧?
而这些人尊敬和畏惧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手里的万贯家财和无数打手。
但,这些还不够!
陈嬌现在有更大的野望!
在安东,做那个西北都尉,在元海捕鲸,终究也只能爽一时。
想要真正的爽一辈子,还是得混军功,未来去西域或者身毒某个地方,化地为国,称孤道寡,才是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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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九节 长安的重新规划
长安,又是一年考举开启时。
和往年一般,这个汉家神京,再次陷入了考举经济的浪潮之中。
在短短数日内,整个市面,就已经繁华的不似人间。
长安九市,从昨日开始,就全部日夜开启。
大量的商品,被摆上了各个店铺的货架,然后流入千家万户。
不过,在如今的长安,在考举期间,卖的最好的,永远不是各类商品。
而是茂陵的赌马劵。
尤其是那些面额为五十钱、一百钱的小额赌马劵,卖的尤其多。
没办法,关中自古好赌。
特别是汉兴以来,博戏之风,就在关中根深蒂固。
斗鸡走狗之风,兴盛于从贵族到庶民的各个阶级。
自茂陵的赛马场开始开盘赌马以来,整个关中的各个阶级,就都陷入了赌马的狂热之中。
而少府也由此赚的盘满钵满。
在现在,少府的岁入之中,起码有一成,来自于赌马的利润。
而少府去年全年的全部收益,哪怕算上盐铁利润和铸钱之得,也不过三十余万万。
换句话说,仅仅是茂陵的赛马场,就为其提供一年至少三万万的收益,以至于有人开玩笑,少府若再开个七八个赛马场,那汉家就可以免除田税了。
虽然是玩笑,但却也可能是事实。
因为去年一年,国库的收入,哪怕加上口赋和商税、矿税,也才不过三十万万左右。
单纯的田税收入,甚至很可能已经不足七万万了。
这是因为,现在的汉室田税,已经恢复到了太宗时期的三十税一。
某些地方,譬如代国和云中郡,今年和明年的田税,甚至已经全免。
汉家现在已经不大看得上田税那点小钱了。
真正的大头,还是依靠口赋。
当然,不是农民的口赋泥腿子能有几个钱?
天下的大商贾和大作坊主以及大矿山主,去年一年缴纳的口赋钱,就已经超过五万万!
算上商税和矿税,国库从商人和作坊主那,一年狂收七八万万,已经超过了田税所得,甚至逼近了曾经汉室的第一大财源天下百姓的口赋。
这还是主爵都尉衙门人手不足,只能在长安、茂陵、雒阳、睢阳、临淄、平壤、新化等主要城市蹲点的缘故。
这样的变迁,让朝廷里不少人难以适应。
但却让中下层官员,尤其是地方上的巨头,欣喜若狂。
毕竟,比起从泥腿子碗里抢东西吃,又麻烦还容易惹上一身骚,还是从大商人那里刨食更便利。
况且,农民,那是国本,商人,贱民而已。
欺负了老百姓,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章丘之变,乌纱帽跟脑袋一起搬家。
还是商人好欺负,也更好说话。
所以,下面的官员的吃相,竟也因为商业的兴盛而好了不少。
某些喜欢作秀的家伙,甚至取消了不少摊派和苛捐杂税,一时间,天下涌现了许多廉吏,许多清官。
不过,商人的钱财和官僚的权力的结合,却也开始紧密起来了。
挥舞着五铢钱的大商贾,开始在懵懵懂懂之中,尝试利用钱来涉足政治。
托拉斯和行业联盟的雏形也渐渐浮出水面。
不过在这个长安城,还是一切如旧。
列侯外戚勋臣们,住在城市最安全最奢华的几个闾里。
大商贾豪强以及官僚的住宅,则围绕在其周围。
从戚里到尚冠里,富人区的住宅延绵不绝,街道干净整洁,治安井然,而在这之外,大片大片的贫民区环绕着渭河两岸。
这些地方,是这座汉室神京的黑暗面。
贫民、游侠、落魄士子、破产商人,混杂在一起。
有些偏僻的闾里,又脏又乱,街道上污水遍地,游侠们主宰着这些地方。
偶尔会有官吏和军队来这里清理一次,抓走不少人,但没过多久,一切如旧。
刘彻带着自己的亲卫们,便装打扮,走在一条这样的闾里之中。
许多生活在此的困苦百姓,见到来了生人,纷纷侧目以待,游侠们则紧张不已的在闾里的院墙之中打量和探视着刘彻这一行。
“也不知道这又是哪家的贵公子,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跑来俺们这里采风来了……”这一片的游侠头子王猛在听到手下报告后,立刻就紧张起来了,吩咐下去:“都给俺用心盯着,别让人冒犯了……还有,下去收高利贷的人,都给俺叫回来,这些人没走,不准乱来!懂吗?”
这年头,能带着家臣和家仆,跑到这种又脏又乱的地方来的贵公子,不是被墨家的大爷,就是法家的祖宗。
哪一个,他都惹不起!
前者,同情心泛滥,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而后者……
就爱主持公道,用律法为绳,拿他们这些底层的游侠当小白鼠……
这也是这几年,长安城的贵族公子哥们出现的一个典型的分化情况。
在过去,列侯外戚的子弟们,不是斗鸡走狗,就是欺男霸女,许多游侠,甚至就是靠依附这些大人物才能讨饭吃当然,现在也依旧如此。
长安城里,大凡有点名头的游侠的背后,都站着一个贵人。
没有这些贵人保护和当靠山,游侠们也混不起来。
但,在如今,在贵族公子哥的群体里,却也分化出了好几个派系。
其中,最让游侠们头疼的,就是墨家的大爷和法家的祖宗了。
这两个,没有人能惹得起。
王猛的前任,在长安城里薄有威名的杜陵人张奉之,就是因为遇到了一个跑来找案例的法家公子哥,然后悲惨的被人家当成了实验的小白鼠给抓起来,然后按照汉律,逐一审判,最后送给了廷尉,一刀两断,那尸体现在都在乱葬岗躺着呢,估计现在只剩下骨头了……
王猛可不愿意自己也成为那样的悲剧!
刘彻却是漫步在此,手里拿着地图,到处走走看看,同时,命人画下草图。
张汤跟在刘彻身边,看着这些情况,轻声笑道:“陛下这是想重修长安?”
刘彻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事实上,想将长安城重新规划一下的念头,自登基以来,就一直萦绕在刘彻心头。
这些年来,屡次出宫,察看长安市井,尤其是贫民区的情况,更坚定了刘彻的想法。
毕竟,这座长安城,自惠帝五年竣工以来,就一直没有变化。
而当时,整个长安才多少人口?有三十万了吗?
但现在,长安人口,已经逼近一百万了!
若算上宫廷人口,则妥妥的突破一百万,成为当世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而人口增加了,但城市规划却依然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
贵族区、富人区,倒是还可以维持下去。
但这贫民区却实在太挤了!
就拿眼前这个闾里来说吧,不过四五百步长的闾里,却塞了差不多四千多口人。
各种生活垃圾和废品,到处都是,苍蝇蚊子老鼠,随处可见。
闾里的尽头,更是恶臭连连。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人民的健康很成问题。
另外,这些地方也很容易成为传染病的温床。
以现在的长安人口密度,若来一场鼠疫,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长安城的重新规划和扩大,已经迫在眉睫。
这不仅仅是为了居住在这个城市里的百姓考虑,也是为刘彻和他的贵族大臣们考虑。
疫病可不会管你是皇帝还是庶民,染上了,该死的还是会死!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刘彻面前长安城若要重新规划,并且扩大城区,改造下水道,这钱从哪里来?
这个城市,倘若重新规划和设计并且予以改造,花的钱,可不是几千万。
起码是几万万!
这还不包括人工!
当然,刘彻可以发徭役,但,征发徭役这种事情,刘彻现在是能免则免。
因为,免费的劳动力,看上去确实是国家占了便宜。
但其实,最终是双输。
百姓输了身体健康和收入平衡,而国家则输了民心和经济。
还是雇工模式好!
老百姓得了钱,生活更宽裕,国家看上去花了钱,但实际上刺激了消费,让经济得以良性循环。
当然,刘彻之所以会这样选择,是因为,他给老百姓的钱,老百姓最终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他譬如褒斜道工程和龙首渠工程,发给百姓的工钱,最终都变成了水车、曲辕犁、牲畜甚至布帛食盐粮食。
仅仅是因此,可以养活的人口,就超过十万。
更不提因此带动的商业发展和经济繁荣了。
但在现在,刘彻却真的有些发愁资金的问题了。
少府做过预算,假如按照刘彻的想法来重新设计规划整个长安,需要的资金起码是二十万万以上。
但现在,内库的资金,却捉襟见肘,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做这个事情。
而这几日,刘彻实地考察和巡视了之后,也不得不承认,事实确实如此。
不过……
谁说搞城市建设,一定要自己出钱?
在别的地方,可能刘彻没辙。
但这里可是长安城!
汉家神京!
猬集百万人口,云集天下财富。
土豪满地走,狗大户不如狗的长安!
随随便便想个办法就可以空手套白狼,让别人心甘情愿的出钱。
譬如,给长安九市换个位置……
商人们不是成天嚷嚷,现在长安九市地方小,市集太拥挤,买卖不好做吗?
行!
给你们一块大地盘,还紧邻在富人区和贵族区。
譬如,把一直在城外的柳市,挪到此地。
此地附近二三十个闾里,则全部拆迁,到渭河南岸,再建一片新的闾里。
如此一来,刘彻相信,柳市的商人,肯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而此地的百姓,相信也是乐意给自己换一个新家的。
仅此一项,通过各种手段,刘彻相信,起码可以解决几千万资金的缺口。
而长安九市,若挨个如此,就是几万万钱。
刘彻也不怕他们不给钱。
不交钱,你怎么可能变得更强?
另外,店铺的租税什么的,也可以借机涨价一波,这又可以收割一笔。
百姓闾里的重建……
嗯,这个倒是捞不到什么油水,甚至可能倒贴钱。
没办法……
刘彻环顾四周,也没发现这里的百姓像那种家里面有个几万钱积蓄的那种中产阶级。
倒是戚里和尚冠里以及附近的十来个富人区可以想办法,压榨一次。
卖高档住宅,搞房地产开发,这个刘彻可在行了。
当初硬生生把茂陵的学区宅,卖了个天价,这就是本事!
不过,刘彻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即使他做到了理论上的利益和效益最大化。
但这资金缺口,却还是有差不多一半。
这就是十万万钱!
若是再算工期延误和各种事情导致的开支增大。
这缺口就更多了。
“或许,等此番战争结束,能找到解决办法……”刘彻负着手向前走着。
只要战争结束,俘虏什么的,倒是可以成为重建长安城的廉价劳动力。
这就可以节省下大笔的资金。(未完待续。)--(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安装手机阅读器!
第一千三百三十节 秩序与交通
想着战事,刘彻也有些担心了。
倒不是担心汉军吃亏,而是担心匈奴人跑了。
若是这次匈奴主力跑掉了。
那么,接下来,汉匈可就有得纠缠了。
浩瀚的大漠和无垠的戈壁,数万里的延绵草原。
想起这个,刘彻就有些头疼。
不过,无论如何,战争打到现在,汉家现在最坏的情况,也可以稳拿幕南。
若打的好,消灭了大量匈奴主力,那么,河西也唾手可得!
河西加上幕南,整个地盘,差不多有大半个汉室。
“可以马上打天下,但却不能马上治天下啊……”想到这里,刘彻就叹了口气。
驱逐匈奴,击败游牧民。
历史上的汉武、昭宣,唐宗唐高,都做到过。
甚至在盛唐,中**队一路平推,越过了葱岭,将中国的疆域深入到中亚,触及了世界之壁。
一场怛罗斯之战,却让一切化作泡影。
从此,昭武九姓,中亚佛国,成为梦幻泡影。
中国衣冠,李白出生地,再不可见。
很多人都说,这一切是因为安史之乱的缘故。
若无安史之乱,以盛唐的国力,再来十个怛罗斯,大唐也可以逆推过去。
但……
刘彻知道,安史之乱,只是表因。
最大的问题,还是秩序和力量。
唐军当年在中亚,力量太薄弱了。
而且,当地的资源和力量,也未能有效利用起来。
简单的来说,就是没有忠心的狗腿子。
若当时的昭武九姓里,有一个类似高丽那样的干女儿,舍得为大唐爸爸卖肝卖肾,怛罗斯之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其后的中亚也不大可能脱离中国控制。
而这一切的根子,却又都是因为唐帝国自身的痼弊所致。
自武则天后,唐军就是外重内轻,而且,汉人失去了最可靠的武力依仗。
安史之乱前,汉人出生的节度使,有几人?
而胡人将领和军人,却遍及各地。
而李隆基又作死的废了府兵制度,使得国家的兵权,尽数落到了节度使手里,但这些节度使,却又都是契丹人、突厥人、高句丽人。
讲真,只有一个安禄山叛乱,这真是李唐有阴德,其他的胡人节度使忠心耿耿,没有忘本!
不然,分分钟就又是一次五胡乱华,神州陆沉。
而具体到中亚,安史之乱前,中亚唐军,不仅仅人少,而且,充斥了大量异族仆从,最重要的是,这些家伙根本没有洗脑,也没有效忠中国的概念。
有奶就是娘。
怛罗斯之战,唐军之败,就是被这些家伙捅了刀子。
就如盛唐陨落,是因为安禄山叛乱。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盛唐的陨落,让刘彻明白,武力,枪杆子,必须抓在自己手里。
不能旁落他人。
胡人、夷狄,可以使用,但不能依赖。
汉军必须始终自身强大,才可以压服他们,让他们不敢有异心,纵然有野心,也只能夹起尾巴,当哈士奇。
譬如,满清的办法就不错。
八旗制度,宗教与减丁政策,双管齐下。
但却不适合现在。
刘彻也不想这么做。
在本质上来说,整个草原以及西域,在刘彻眼里,都是本土,既然是本土,就不能当殖民地,免得以后成为痼疾,流血不止,成为汉家的爱尔兰。
想到这里,刘彻就明白了。
他必须在制度和秩序上,引导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这第一步,就是要同化他们的贵族。
然后,引导他们的人民,定居起来。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求汉室的商业更兴盛,农业更发达。
至少,要有一个可以每年能够消化至少一百万头牛羊的市场。
当然,这些政策,只是针对那些愿意成为汉家臣民,愿意成为诸夏民族一员的人准备的。
至于那些既不想做中国人,又不愿意走的。
那……
刘彻只能说,南阳欢迎你!
一边想着这些事情,刘彻一边向前走着。
不久就走出了这条闾里,来到了宽阔的大道上。
考举时的长安,真是热闹喧哗,恍如后世。
只不过,道路上的车流,变成了马车。
而马车一多,自然就很容易堵车了。
此刻也是如此,整条街道,都被运货的马车和载人的车辆,堵的水泄不通。
年轻的士子们,则在道路两侧,观望着这在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到的盛况,感叹不已。
执金吾衙门的差吏和士兵,则拿着棍棒,在拥挤的街道之中,大声呵斥,疏导交通。
“看来,朝廷有必要,成立一个专门负责交通的衙门了……”刘彻轻声说道。
“如城管故事?”张汤问道。
“如城管故事!”刘彻明确的点点头。
想当年,他在掌管长安九市时,就成立了最初的城管机构,由张汤负责,专门敲竹杠。
谁家卫生没搞好,那个随意乱摆乱放,就是一顿猛敲。
当时手头拮据的刘彻也因此得到了许多受益,下面的人更是捞的盘满钵满。
刘彻登基后,城管衙门自然水涨船高,如今已经成为五官中郎将手下最重要的一个部门,养了上千差役,安置了数十官员,为长安的就业做出了卓越贡献,也为汉家国库做出了卓越贡献。
今天戚里和尚冠里等地能够那么干净整洁,少不了城管们的努力。
以至于现在临淄和睢阳、雒阳纷纷学习长安的先进经验刮地皮。
而这个交通,在刘彻眼里,也是一笔不小的财源啊!
旁的不说,单单是开罚单,就可以年赚几千万吧?
只要是钱,刘彻都不愿意放过赚的机会。
想到这里,刘彻就又忽然想起了未来的幕南之事的应对。
他扭头对身旁的一个宦官吩咐道:“回去后,将忠勇军和楼烦军之中的有功将官名单,拿来给朕看看……”
忠勇军和楼烦军,现在都已经是经过了血和火的考验的忠诚可靠的军队。
尤其是有功军官,那就完全是汉家忠臣,大汉利益的捍卫者。
他们不是用嘴说的,也不是靠拍胸膛的,而是用生命和鲜血做出来的。
这样的人,自然要给好处。
不仅要给好处,还要给大好处,作为千金买马骨的马骨,让天下,尤其是草原部族知道,跟着大汉走,有肉吃!(未完待续。)公告:本站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节 匈奴剧变
将此事吩咐下去后,刘彻就感觉整个人的心神都放松了下来。
草原的游牧民族的问题,确实是一个千古难题。
但却不是一个无解之题。
事实上,只要汉室继续进步,那么,百年之后,无论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再也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蒸汽机会将他们碾碎,轰鸣的大炮,会让他们知道,他们已经过时了。
但在现在,怎么解决和如何处理草原,成为了汉家最大的难题。
地盘打下来,总得实施有效控制和统治,那才叫真正吃到嘴里。
而将忠勇军以及楼烦军里的有功军官,分封出去,让他们成为第一代牧场主或者草原的汉化贵族。
这就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啊……”刘彻在心里感叹着。
这一战后,汉室的价值观和文明,就要开始正式对外输出了。
这可比战场上的战而胜之,对刘彻来说更重要。
软刀子杀人,那才真正叫狠!
所谓文化输出和价值观输出,其实就是将敌人,变成自己人。
让异族和异国,过汉室的节日,信奉汉家的神明,用汉文字,穿汉服,这就是成功。
而成功的第一步,就是要草原上的部族和牧民,认同和认可,汉室的威权,并且依赖和依靠汉室的威权。
就像后世,明清两代,尽管云贵的土司老爷们山高皇帝远,但他们还是需要得到北京的册封,才能名正言顺。
也如西汉末年,匈奴人为了汉朝印绶和新朝印绶,跟王莽扯的嘴炮。
而分封忠勇军和楼烦军的有功汉化军官,无疑,是一个成功的开始。
但,不能仅仅只封异族。
毕竟,这些人在中国生活的时间较短,认同度还不够高。
所以,刘彻就又道:“通知大鸿胪,为朕准备汉兴以来,归义列侯及贵族名单!”
自刘邦开始,汉匈交战,连绵不绝,哪怕和亲条约签订后,两国边境也常常有摩擦。
特别是太宗以来,汉匈之间,相互勾引和收买对方的贵族官员。
汉室这边跑了不少人去匈奴,匈奴那边也有大把大把的归义贵族跑过来。
甚至,有人带着整个部族跑来。
而这些归义候和封君,现在大多数已经在汉室生活了十几年,甚至三四十年,已经是第二代,第三代了。
对中国的认同度和对汉家文明的认可,无疑已经深入骨髓。
作为天单于,给他们做主,让他们风风光光的回归故土,再次执掌大权。
这既是给他们卖命的报酬,同时也符合中国的传统价值观。
兴灭国,继绝世。
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如此,更可以将草原,分割成一块块各自互不统属的实力。
有些类似满清的八旗制度,但比八旗更隐蔽,副作用更小。
刘彻相信,只要政策得当,宣传给力,两三代人之后,草原的引弓之民,就会相信,他们也是诸夏一员,炎黄子孙。
正想着这个事情,负责保卫刘彻安全的剧孟就走到刘彻身边,轻声禀报道:“陛下,抓住了几个尾随陛下的贼子,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吩咐……”
“嗯?”刘彻闻言,眉头微皱。
老刘家的皇帝和皇子,喜欢白龙鱼服,微服出巡,这不是什么新闻。
几乎整个关中,都有着历代皇帝到处留下的足迹和传说。
想当年,刘彻也曾经跑去河东,搞了个大新闻。
而在历史上,武帝更是此中高手,哪怕当了皇帝,他也曾经微服跑了数百里,甚至露宿山林,借宿农家。
其后,多次东巡,封禅泰山,玩的不亦乐乎。
刘彻其实也蛮想学一学的。
但考虑到国家现在资源有限,国库里的钱,打仗都不够,就没有这个想法了。
但在长安城里溜达溜达,跑到关中地方,看一看,跟农民吹吹牛逼,这些年来却也常常出现。
甚至有时候,他还会来个忽然袭击,上演一出明断冤案的故事。
如此一来,自然,他的安保问题也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仅仅是明面上保护的侍卫,就多达数十。
暗地里,游走在附近和周围的绣衣卫和羽林卫的探子、军队,起码有好几百。
所以,刘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敢尾随他的家伙了。
“什么来头?”刘彻问道。
“臣已经查明,这些人是本地的游侠,尾随陛下,是害怕陛下知道他们的一些龌龊之事……”剧孟自然不敢隐瞒,也隐瞒不了。
他不说,绣衣卫的那几位肯定会兴高采烈的跑去打小报告的。
“什么龌龊之事?”刘彻问道。
游侠们的那些狗皮倒灶的事情,刘彻清清楚楚,毕竟,他不是纯粹宅在宫里面,不知道民间疾苦的君王。
旁的地方,刘彻不清楚。
但关中,尤其是长安的这一亩三分地,刘彻可是门儿清。
“高利贷……”剧孟低头说道:“还有倒卖人口,尤其是女孩……”
刘彻闻言,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这些黑暗面的事情,他早有所闻,也屡次下令,严厉打击。
但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
游侠们,就是寄生在城市的寄生虫。
金字塔顶尖的,譬如剧孟,寄生在刘彻身边,手握大权,其次一些的,譬如季心,靠着与列侯贵族大臣的关系,活的非常滋润。
而中层的游侠,靠着这些年来兴盛的商业以及茂陵的赛马场,倒卖赌马劵,钻政策空子,倒也活的不错,至少不用为衣食发愁。
但,下层的游侠,就……
为了钱,没有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特别是近些年来,商业的兴盛和财富的爆炸,制造了大批土豪。
这些土豪,为了妆点门面,就大肆购买女奴和婢女、歌姬。
而他们的行为,让下层游侠,开始癫狂。
各种给人下套和设陷阱,逼迫百姓卖儿卖女。
这也是刘彻为何要重新规划和建设长安城的原因所在。
他已经厌倦了跟游侠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干脆把桌子一掀,重新洗牌,让这些灰色势力,暴露在阳光之下。
虽然不能完全消灭和杜绝,但至少,可以保护更多人。
“送去给廷尉……”刘彻冷然说道:“告诉赵禹,穷追到底!无论涉及到谁,都给朕揪出来!”
刘彻知道,他无法管天下的所有事情。
但,遇到了,不能不管。
而且必须从严从重!
这也是他喜欢微服出巡的原因总能碰到一些在宫里面看不到的事情,然后,揪着这些家伙,狠狠的教训一顿,逼迫长安和关中的游侠、豪强、官僚,收敛一点。
当然,刘彻也知道,在长安的游侠问题上,他现在的一切行为,都是治标不治本。
只要长安还存在贫民窟,存在穷人,存在官府所无法保护的地方,游侠们就会一直存在。
杀了张三,还有李四。
说起来,其实还是当年剧孟在市井时,打着刘彻的招牌,整顿游侠的时候,长安市井的秩序要好一些。
而现在,由于剧孟成为贵族,而从前镇压群雄的大佬季心又被刘彻打发去了南越。
长安的地下势力群龙无首,没有了约束,群魔乱舞。
事实证明,不仅仅国家需要秩序。
就连黑社会也需要秩序啊!
“传朕的命令……”刘彻对剧孟说道:“诏:安东都护府备盗贼都尉,棘门军屯垦团丞令,刀间回京!迁为京辅都尉,主备盗贼都尉,行缉捕之事!”
把刀间召回来,刘彻相信,以此人手腕,碾压长安城里的游侠渣渣,轻而易举。
对付游侠,还是得游侠!
本来,刘彻甚至都打算上王温舒了。
只是,终究这里是长安,而王温舒杀起人来,他自己都怕!
………………………………
回到宫里,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一回宫,汲黯就找上门来了。
“陛下,臣今日午间收到了榆林塞的飞鸽急报……”汲黯一见面,就立刻将一张纸条递给刘彻:“出大事了!且渠且雕难在十日前,忽然率部挟持匈奴左贤王,攻降祁连山,拥立匈奴左贤王为单于,自己为左大将……”
“此人的国书,已经在路上了,这是榆林塞报告的此人国书的简要概述……”
刘彻闻言,也是吃了一惊。
这条狗,居然咬军臣了?
还抓住了现在汉匈大战的机会,被他咬成功了?
“这个背主奴才!”刘彻冷哼一声,骂道,但却接过了那张纸条看了起来。
且渠且雕难这种行为,肯定是骂的。
而且要大骂特骂!
乱臣贼子,哪怕他是匈奴人,事实上在帮助汉家,但却也必须骂!
不骂不行!
因为刘彻是皇帝!
而皇帝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和统治地位,绝对是不分立场的。
当然,骂归骂,但这且渠且雕难做的事情,却是让刘彻做梦都想笑出来的。
他现在的举动,无论成败,都是在给匈奴帝国的棺材上钉钉子。
旁的不说,仅仅是他挟持于单,自立为左大将这一个举动,就胜过十万雄兵!
所以呢,无论他现在在打什么算盘。
刘彻都可以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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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三十二节 攘外必先安内
且渠且雕难的要求,总的归纳起来就是三点。
第一点,请求刘彻承认于单的地位。
第二点,要求汉室援助,尤其是武器、粮食、食盐等等。
第三点,请求刘彻赐予更多逍遥散。
除了第三点,还可以商量外,其他条件,在刘彻眼里,根本是不可能的。
特别是那第一点。
乱臣贼子,还想得到承认?做梦去吧!
想当年,法国大革命,列强是怎么围剿的?几次反法同盟,如何建立起来的?
其后,普鲁士又是如何的帮着法国人,扑灭的巴黎公社的?
对于叛贼,刘彻是宁肯自己受伤,也肯定会扑灭的。
甚至,未来未尝不可以打着扶保匈奴的名义,借兵助剿!
当然,现在还是得维持一下。
“通知云中郡……将给且渠且雕难的逍遥散供应量提高两倍……”刘彻吩咐道。
既然且渠且雕难提出了要求,刘彻自然也不好全部回绝,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毕竟,这位所谓的‘左大将’还算刘彻的臣子呢。
而且还是食邑一万户的乌孙候……
当然,刘彻从来都没有兑现过这个承诺,相信对方也知道这个事情,所以才要搞个大新闻来自保。
但毕竟,还是得麻痹一下对方。
至于,且渠且雕难未来会不会崛起?
一群瘾君子,崛个毛啊!
且让他们潇洒一时。
所以,刘彻也难道的大方了一回。
“至于其他问题……”刘彻笑着道:“让云中方面回复且渠且雕难:粮食、食盐、武器,都可以给,但必须要钱!”
“黄金、宝石、白银、铜锭,皮毛、牲畜,所有一切硬通货都可以折算成五铢钱或者五诛金……”
且渠且雕难,刘彻觉得,他肯定是成不了事的。
哪怕他能挡住匈奴人的反扑,也挡不住汉军的攻击。
既然如此,自然不能白白给钱,做善事了。
而且,帝国主义,向来如此。
想想二十一条,想想善后大借款,刘彻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仁慈了。
“诺!”汲黯立刻领命而去。
在不知不觉中,即使君子如汲黯,也渐渐的向着一个合格的帝国主义官僚演变。
什么叫帝国主义官僚?
当然是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
………………………………
此时,祁连山上,且渠且雕难,伸长了脖子,遥望东方。
在发动政变前,且渠且雕难以为,只要控制了于单,掌握了祁连山,有了折兰人的帮助,这河西地区唾手可得,大军甚至可以直扑浚稽山,切断匈奴人干涉的通道。
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也开始明白了,为何折兰、白羊、休屠等部族会帮他了。
答案很简单——河西地区已经陷入了饥荒。
去年冬天,一场高阙之战,不仅仅让匈奴丢掉了河间之地,让河西部族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放牧地。
更让各个部族损失惨重。
大量的牲畜和人口,在战争中损失。
结果还没有缓过气来,军臣又大举南侵,让河西部族在经济上,雪上加霜。
虽然,军臣只是从河西抽调了不过十几万头牲畜和一万多奴隶。
但正是这样的举动,使得整个河西的部族,都步入饥荒。
在河西走廊,以祁连山、皋兰山为基点,以居延泽和大大小小的绿洲为核心,生活着两百万的人口。
而现在可维持他们食用的牲畜数量,却只有不到一百万头了。
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公的。
公马、公牛、公羊什么的,在草原上一无是处。
除了某些健壮的个体,会被养起来当种马外,剩下的,都是养大就宰杀吃肉的下场。
唯有母马、母牛和母羊,才是游牧民的根本。
换句话说,现在,整个河西地区的两百万人口,只能依赖不过六七十万的牲畜的奶酪来维持生命。
平均每人每天仅能分到一小块奶酪。
饿极了的部族牧民,现在甚至开始挖掘草根,在森林寻找果酱来充饥。
甚至有人开始涉水捕捞鱼获来填饱肚子。
正是因为现在是盛夏,所以,饥荒的规模,还能控制。
最多也就是饿死几个奴隶罢了。
但,夏天已经渐渐走向尾声,秋天将至。
草原上的秋天,特别是河西的秋天,非常短暂。
通常,八月上旬,就将迎来第一场降雪。
到那个时候,万物寂灭,冰天雪地。
没有吃的,牧民和部族的骑兵,肯定会造反!
原本,匈奴帝国强盛时,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会南下抢汉朝。
但现在……
汉朝不来抢匈奴,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没有办法,且渠且雕难只能将注意力,放到河西之外和河西之内,那些他的敌人身上。
以战养战,靠劫掠来致富。
但,若要作战,那就万万不能没有粮食,更不能没有武器!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汉朝了。
倘若汉朝人不能答应,给他粮食和武器,那么,即使逍遥散再牛逼,且渠且雕难也知道,那些贵族也会砍下他的脑袋,然后跪到于单面前,祈求宽恕。
“伟大的左大将,日逐屠奢,休利已经回来了……”一个萨满祭司来到且渠且雕难面前跪下来拜道。
且渠且雕难,能够成功的攻破祁连山,靠的就是萨满祭司们的力量。
正是这些被逍遥散所控制的萨满祭司们,为他奔走联络,忽悠贵族,他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自然,他掌权后,对于萨满祭司们也是投桃报李。
现在,他除了是左大将外,还自号日逐屠奢。
日逐,是太阳神的儿子的意思,屠奢,则是贤明之意。
连起来就是英明的太阳王。
而对外,且渠且雕难则宣称,自己是太阳神之子,三足金乌的转生,是来拯救匈奴的天使。
为了加强对各部族的控制,且渠且雕难还册封了一大批的萨满祭司。
如折兰部族的老祭司,德高望重的休利祭司,就被他册封为克吉利。
克吉利,是萨满教信仰里的一个图腾神,传说中是鸟首人身的守护者。
而其他萨满祭司也各自都得到了册封。
或以图腾神之名,或以天神扈从之名。
而他这个太阳神之子,则作为神王统治和管辖他们。
总得来说,相比于过去匈奴混乱的信仰体系,且渠且雕难做了一次全新的整理和梳理,使之更加系统,更让人信服,尤其是下面的奴隶和牧民,对且渠且雕难的这一套,更加相信、盲从。
就连山区的羌人,现在也有许多人开始信奉且渠且雕难搞出来的这一套。
甚至有部族跑出来,想找且渠且雕难赐福。
“克吉利回来啦……”且渠且雕难连忙说道:“快请!”
现在,折兰骑兵,就是他手里最大的底牌了。
折兰人虽然三年前,惨败于马邑,但,经过三年的休养生息,如今元气也恢复了许多。
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控弦上万的可怕地步,但却也有六千骑兵可供驱策,为他保驾护航。
若没有折兰人的倒戈,且渠且雕难不可能打下祁连山,更别提控制于单了。
“伟大的逐日屠奢……”一个老萨满拿着一根用鸟的羽毛装饰的棍子,走到且渠且雕难面前,拜道:“休利向您问安……”
“皋兰山那边如何了?”且渠且雕难迫不及待的问道。
皋兰山,在河西走廊的边陲,是通向河间地的必经之地,同时也是居延泽的屏障,更是现在且渠且雕难可以与汉朝联系的重要通道。
“回禀伟大的逐日屠奢,国书,奴才已经送给了汉朝……”名为休利的老萨满说道:“不过,汉朝人会不会答应,这奴才就不敢保证了……”
但在心里面,老萨满却有着另外的想法。
且渠且雕难?
若不是他手里控制着逍遥散,谁在乎他?
而现在,老萨满知道了,逍遥散或者又被称为忘忧散的神药,是从哪里来的了。
汉朝!
换句话说,若自己可以跟汉朝人搭上线,那么,且渠且雕难就可以滚蛋了!
不过,暂时来说,还是需要这个家伙站在前面,吸引火力,观望一下局势。
“他们会答应的……”且渠且雕难闭上眼睛说道:“因为有汉朝最需要的东西……”
跟汉朝打了这么久交道,甚至当面与汉朝皇帝交流过,且渠且雕难当然知道,现在汉朝人需要什么了?
奴隶!
不管是男奴还是女奴或者小奴,汉朝人都需要!
而且,不管有多少,汉朝人都吞的下去!
特别是那些边境上的商人,胃口大的出奇!
且渠且雕难自信,只要自己拿出十万以上的奴隶,那么汉朝人就肯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至少,会同意奴隶换粮食!
有了粮食,至少可以度过目前的危机,不至于脑袋要被人拿去当球踢。
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考虑吧!
因为,且渠且雕难知道,恐怕要不了多久,军臣就会知道自己做的事情。
一旦军臣知道了,他肯定会发疯的!
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找自己算账。
想要撑过军臣或者其他孪鞮氏的报复,他不得不也必须跟汉朝人摇尾乞怜。
现在,且渠且雕难只能祈祷,汉朝人愿意帮他。
………………………………
且渠且雕难做的事情,在草原上自然是一个天大的消息。
像这样的剧烈的变化,在任何地方的传播速度都是惊人的。
不过七八天的时间,这个消息就通过口口相传和信使的急报,传到了在燕山之外的军臣后勤基地。
此地,位于锡林郭勒草原的深处,远离了汉朝边塞至少五百里。
负责在此为军臣看守这些牲畜的两个孪鞮氏的贵族在得知了此事后,立刻就惊慌失措起来。
“且渠且雕难这个奴才,居然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混蛋!”
祁连山,是匈奴的圣山。
左贤王于单,更是当今单于的独子。
而现在,且渠且雕难攻破祁连山,挟持于单的行为,在每一个孪鞮氏的眼里,就是在亵渎和侮辱整个匈奴!
“我非得拔了这个奴才的皮,将他的脑袋插到木桩上,用水银灌进去!”一个中年贵族叫骂着,他甚至按耐不住想要立刻点齐兵马,去剿灭且渠且雕难的冲动。
祁连山和于单,对于匈奴人来说,重于一切。
特别是祁连山!
要知道,匈奴单于自号撑犁孤涂。
而这撑犁的名词是跟祁连山联系在一起的。
就像中国的传国玉玺一般,祁连山就是匈奴人的和氏璧!
甚至比和氏璧更加重要!
当年,匈奴与跟月氏人,为了争夺河西,打了足足二三十年,用了两代人的时间,才夺得河西,彻底控制住祁连山。
现在,这一切的努力,都被且渠且雕难所摧毁。
以至于,在得知此事的匈奴贵族眼中,汉朝的位置竟因此下跌。
且渠且雕难和跟着他做出这样的大逆不道的事情的家伙,成为了匈奴人的头号敌人。
不仅仅在这里,在西域,在幕北,大量的部族,都在集结兵力。
但这些人里,别有用心的人占了大半。
毕竟,现在,明眼人都知道,匈奴的衰退,已经不可避免。
草原上更是什么样的传言都开始出现了。
许多曾经被匈奴压制和震慑的实力派,现在都在蠢蠢欲动,观望着局势。
所以,这些人都在打着讨伐且渠且雕难的名义,实际上却是干着拥兵自重,甚至打着割据自立的主意。
这个情况,匈奴人自然很清楚。
当年,冒顿大单于击败东胡的过程里,给匈奴人造成最大的麻烦的,不是东胡人,而是在东胡秩序崩溃后,各种自立的草头王。
冒顿大单于用了三年,才将这些家伙打服,让他们服从。
而月氏人的崛起,也与此有关。
所以,在得知此事后,冷静下来,这两个孪鞮氏就立刻做出了决定。
“必须立刻通知大单于和左谷蠡王!”
“大匈奴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
攘外必先安内!匈奴人虽然可能没有这个意识,但是,作为草原的霸主,他们很清楚,什么的选择,才真正有利。
比起跟汉朝之间的战争。
内贼更可怕!(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节 宁与友邦,不与家奴
“什么?”
右北平郡,后世的承德境内,正在与汉军在此拼死作战,想要打开通向渔阳的直道交通的匈奴左谷蠡王狐鹿涉几乎是一个踉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且渠且雕难这个奴才,居然胆敢挟持左贤王,亵渎圣山!”狐鹿涉咬着嘴唇说道:“当真是该死!”
他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决断,抬起手臂,下令:“传令各部族,收兵,后撤,派出使者去平刚,与汉朝人谈判!”
在狐鹿涉眼里,与汉朝的战争,只是霸权之战。
并不会危及匈奴的生死存亡。
大不了,给汉朝服个软,装几年孙子。
汉朝皇帝若是得到了匈奴人的服软,想必,也不可能真的要跟匈奴你死我活。
何必呢!
这仗打下去,汉朝人受得了?
狐鹿涉就不信了!
但且渠且雕难的行为就不同了,假如不能立刻扑灭这个叛逆,那么,从幕南到幕北,从北海到西域,整个世界将狼烟四起,帝国的统治基石,将崩溃于眼前。
孪鞮氏,会跟旧日的乌孙王族,月氏王族一样,沦为猪狗一般的奴隶。
前两年,匈奴人西征,可是听说过现在的月氏王族的待遇。
连月氏王都已经成为傀儡了。
所谓五翕候论政,实际上就是让月氏王当个泥塑的雕像。
至于月氏王族……
甚至连块牧场都没有,只能跟奴隶一样,乞食于各部!
而当年,曾经雄霸世界,主宰草原的东胡王族,现在更是被匈奴人剥夺了一切姓氏和地位,贬为奴隶。
今日的东胡王族子孙后代,甚至连自己的祖先都已经不记得了,如同猪狗一般,为匈奴人予取予求。
换句话说,给汉朝跪下,至不济还可以混一个安乐侯,若运气够好,说不定未来还可以翻盘。
但让且渠且雕难造势成功,不仅仅匈奴要不复存在,孪鞮氏更加沦落云泥。
现在是孪鞮氏骑在万族万国的脑袋上,未来,孪鞮氏就要被万族万国骑在脑袋上。
所以,狐鹿涉的想法,简单而直接。
汉匈之战,只是两强争霸,而且渠且雕难之祸,要亡国灭种。
怎么选,自然很简单。
“大王……”他的万骑长和骨都侯却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问道:“究竟何事?”
“且渠且雕难那个下贱的奴才,亵渎圣山,挟持左贤王,居然自立!”狐鹿涉攒着拳头说道:“你们说,他该死不该死?”
“这个奴隶!”三大氏族和孪鞮氏的贵族闻言,都是跳着脚大骂。
即使是去年,高阙之败,匈奴人也未如此愤怒过。
而现在,匈奴人终于知道什么叫切肤之痛了。
“可是大王……”一个万骑长问道:“我军倘若要撤退,恐怕汉朝人不会同意吧……”
“他们会同意的……”狐鹿涉说道:“本王会归还所有汉朝百姓,并且赔偿汉朝的损失,另外本王还会劝说大单于遣使与汉朝谈判,商议和亲之事,哪怕割让整个幕南,甚至割让皋兰山和居延泽……”
“无论如何,汉匈之战,必须立刻结束!”狐鹿涉斩钉截铁的道:“河西之乱,必须平定!”
“啊……”诸将都是目瞪口呆。
这次南侵,以狐鹿涉这一路打的最好,战果最大,不仅仅重创了整个汉朝的右北平郡,劫掠了数千百姓,还在战场上斩杀了数千名汉朝士兵,甚至在字县,全歼了汉朝的两个校尉部。
战果辉煌,各部也抢了个够。
但现在,却必须全部吐出去。
不仅仅要吐出去,还要割肉。
不仅仅要割肉,甚至不得不割让整个幕南和皋兰山、居延泽……
这让众人真是无法接受。
“大王,这怎么可以!”有人跪在地上苦苦劝道:“皋兰山,乃我河西之屏障也!居延泽,更是进出河西的要道,若割让这两地,我等日后如何去跟天神以及先祖解释?”
狐鹿涉却是冷哼了一声,若仅仅是这样,就可以让汉朝放过自己和军臣的主力,那恐怕还是血赚啊!
恐怕,谈判之时,汉朝人会狮子大开口,索要更多的东西。
但,没办法,谁叫现在,匈奴人有求于汉朝,而且,主力更是陷入了泥泞和包围之中。
从昨天开始,军臣就连续五次派人,催促自己打开道路。
但,汉朝军队,却死死的守住了这一带的道路。
使得他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此地已是如此,那渔阳境内,重兵云集的地方,军臣所面对的情况恐怕更加糟糕。
汉朝人甚至很可能不会答应自己提出来的条件。
但,匈奴却不得不哀求汉朝,同意自己的要求。
想到这里,狐鹿涉就握紧了拳头,说道:“宁与友邦,不与家奴!汉朝人占了皋兰山,匈奴并不会因此灭亡,但若且渠且雕难这个奴才得势,那匈奴就要灭亡啊!”
“本王和各位,就都将成为奴隶,我们的子女后代以及氏族,世世代代都无法翻身!”
“而且,战争打到现在,各位难道还没有清醒过来吗?”狐鹿涉望着长安的方向,感慨道:“当今汉朝皇帝,只要在位一天,我匈奴,都不可能是汉朝的对手啊!”
“那可是神皇!”狐鹿涉沉痛的道:“真正的神明在世,我们不可能打的过!”
假如说马邑之战后,匈奴的高层,还觉得,一切都是尹稚斜那个混蛋指挥有问题。
高阙之战,还可以解释是本部的精锐和王庭主力不在。
但现在,每一个匈奴贵族都不得不承认,汉朝军队无论是在战斗素养还是实力方面,都远远超过了匈奴人。
即使是打的最好的狐鹿涉这一路,也是靠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和骑兵的机动性,才能压着汉朝军队。
而在正面战场,汉朝人靠着少数骑兵与步兵相互配合,常常在与匈奴的战斗之中,取得一比一,甚至一比二的交换比。
即使只是一比一,匈奴也是换不起的。
至于在渔阳,狐鹿涉可是听说了,开战至今,伤亡已经超过两万了……
这场战争,已经没法打下去了。
没看到军臣都要撤退,都要跑了。
如今,在河西剧变的情况下,匈奴假如想要减少损失,唯一的办法就是跟汉朝乞降。
更何况,正如狐鹿涉所言,宁与友邦,不与家奴!
皋兰山和居延泽以及幕南给了汉朝,汉朝至少还会有所收敛,甚至对匈奴有所宽待和优待,起码,能够让匈奴争取到休养生息和**的机会。
甚至匈奴还可以安慰自己——幕南和居延泽以及皋兰山,那是给女婿的礼物。
而若是不能立刻以雷霆之威,消灭且渠且雕难,解救出左贤王,那匈奴人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怎么选,还用想吗?
更别提,现在匈奴贵族们,其实心里面都在想一个事情——自从汉朝当今皇帝即位以来,屡战屡胜,汉朝人有若神眷,短短数年就超越了匈奴人,甚至压着匈奴人打。
这不是神王,谁是神王?
而引弓之民的传统就是服从和臣服强者。
被汉朝暴揍到现在,其实,匈奴人也害怕了。
没看到,那些被劫掠的汉朝百姓,现在已经没有人敢肆意虐待了吗?
甚至,有些贵族还颇为善待他们,连吃穿都不敢短了。
而在字县,狐鹿涉虽然全歼了当地守军,却在战后命令,收敛汉朝士兵的遗体,按照汉朝风俗,将他们下葬,还给他们立碑。
这就是这些年来,匈奴被汉军暴揍后,在心态上的变化。
如今的匈奴贵族,哪怕是最狂妄的人,不敢再轻视汉朝和汉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