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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离刺荆轲     我要做皇帝txt下载     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八十八节 马邑会战(2)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打开此时的汉匈地图。

    哪怕是最没有军事常识的人,也能一眼就看出,有一个城市,它矗立在长城之外,成为了为数不多的,暴露在长城防御外的大城市。

    它就是马邑城。

    这个城市,在雁门关外,长久以来,就是汉匈攻防的要点。

    而且,无论汉还是匈奴,都不可能在战争的时期,让这个城市,落到敌人手里。

    因为,假如马邑在汉手中,汉军就能抄从北方而来的匈奴骑兵的后路。

    任何军队,若是退路被断,基本就要被叛死刑。

    而,它若落到匈奴手里,那么,在雁门关前,汉军将无险可守,雁门关后的广大地区,也会暴露在匈奴铁骑的马蹄之下。

    就是雁门,也会很难防守。

    历次汉匈大战的经验,告诉对战双方。

    马邑在,则雁门可守,马邑不在,则雁门必失!

    而雁门一失,则云中和代郡,也就失去了侧翼的掩护,将暴露在匈奴骑兵的面前。

    匈奴人看着马邑城流口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但是,汉军在雁门关附近,囤积了重兵。

    即使是以单于庭对汉朝的了解,也知道,汉朝的五大野战军团,有两支的老巢,就在雁门关的后面。

    句注军就直接驻守在雁门关,三十年来,从未移防。

    这支总作战兵力达到了一万四千人的精锐野战部队,是匈奴白羊、娄烦两个部族的‘老朋友’了。

    彼此在过去三十年,大小摩擦,发生了数百起。

    彼此互有胜负,哪怕是最骄傲的匈奴人,也不得不对这支精锐的汉军,投以敬意。

    所以,当马邑的名字从军臣嘴里吐出来时,白羊王跟娄烦王,都是感到背脊发凉。菊花微痒。

    那可是个难缠的对手,素来就以作战勇敢,顽强著称。

    而且,句注军的灵魂人物。最开始叫夏侯婴,然后是郦寄,如今则是汉朝的宿将,丞相周亚夫的亲信将军苏飞。

    这位是前代的雁门太守,汉故楚国丞相苏意之子。在过去当过郦寄的副手,虽然名声不璋,但却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越过雁门关,在古老的飞狐道的附近,汉军在哪里驻扎了另外一支闻名世界的野战兵团——飞狐军。

    这同样是一支几十年没挪过窝的精锐。

    它是汉朝布置在长城后的预备军团,是随时随地可以支援长城北方的各个方向的援军。

    一直以来,这支军队,充当的就是救火队的职责。

    五年前,军臣亲自率军,入侵长城。飞狐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这支军队,用遮天蔽日的箭雨和稳固的战线,逼迫了匈奴两万骑兵,不得不绕道,狼狈的退出代地。

    而这支部队的规模很大,常备兵力,常年保持在两万左右。

    任何一个对汉朝有想法的人,首先要面临的问题就是:怎么解决那个该死的飞狐军!

    更别提,匈奴已经听到了风声。飞狐军在去年和今年,接受了全面的换装。

    它已经从一个纯粹的步兵兵团,变成了一个至少拥有四千骑兵的步骑混合兵团,据说。汉朝的皇帝,特别下令,将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最好的军官,优先配给飞狐军。

    这使得这个老对手,变得更加难缠、可怕!

    除此之外,代国和上郡驻屯的代国王宫卫队。以及上郡的长城驻军,也是匈奴不得不考虑的对象。

    另外,一旦战事拖延,汉朝驻扎在陇右的骑兵主力,随时都可能出现在战场上。

    还有,匈奴兵力一旦集中到了雁门附近。

    那么,在右翼,匈奴人就会暴露出一个巨大的漏洞。

    云中的汉军骑兵,一定会乐意去河套上走一趟,还有回中道的汉军,也一定不介意,来草原上溜达一圈。

    云中和回中道驻扎的汉军,可有着至少一万五千骑。

    这支力量,一旦进入缺乏兵力的河套,那就跟狐狸进了鸡窝没有区别。

    河套平原甚至河西走廊的匈奴部族,全部要倒大霉。

    尤其是昆邪和休屠,更是首当其冲。

    这些问题,在场的每一个匈奴贵族,心中都清清楚楚。

    但是,马邑的诱惑是如此之大。

    以至于,很少有人能压抑自己的心情。

    距离上次汉匈大战,已经有五年时间了。

    马邑城里积蓄的财富和人口,想必也已经多到了让人吃惊的地步。

    而且,作为一个暴露在长城外的城市,马邑城里,匈奴人的势力,也渗透的比较多。

    至少,在其城中,有四五个商人,就是靠着跟匈奴贸易发家的。

    对这些商人,匈奴人很清楚。

    只要给出足够的好处,他们不是不可能当内应的。

    过去几十年里,马邑的每次易手,都是城中首先出了二五仔,或开城门,或制造混乱,从而让匈奴军队能以较小代价,快速拿下这个城市。

    但,汉朝的反应,每次都是无比迅速。

    最终,这个城市,依然会回到汉军手里。

    只是,最近一次的马邑易手,发生在遥远的十年前。

    那时候,匈奴还有过去的韩王信的属下和势力可以利用。

    但现在,这个优势已经没有了。

    韩王信的嫡子,韩颓当在九年前,跑回了汉朝,充当起了汉朝皇帝的大臣,据说混的很不错。

    剩下还留在草原的韩家人,在没有了嫡系的势力后,只剩下溜须拍马的能力。

    至于另外一个可以利用的势力,卢绾的后代东胡王卢它之?

    这个墙头草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军臣甚至怀疑,卢它之很可能当面答应的好好的,回头就把自己卖了。

    然后,当匈奴人到了马邑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汉朝的大军团团包围——马邑前方的丘陵地区和附近的深山老林和山谷,藏个十万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马邑城……”军臣在帐中踱着脚步。

    打马邑,若是控制的好,迅速结束战斗,抢走人口和粮食、财富。回头再把责任栽给一个临时工。

    譬如,河南战役后,老上单于把挑起战争的责任推给了卢候王。

    想来,汉朝也是无可奈何的。

    最终,甚至还要付出一笔巨额的赎城费。

    汉朝。不可能不要马邑的。

    但若是控制不好,或者拖延时间久一点。

    就会演变成类似十年前和十八年前那样的全面混战。

    两国在长城边,纠缠拉锯个两三年。

    不止是汉朝吃不消,匈奴这边也有些hold不住的。

    毕竟,作为一个游牧帝国,几十万的青壮,长年累月的长城脚下跟汉朝作战。

    国内的牲畜和牧场怎么办?

    帐中的贵族,不会有人忘记,当年汉匈大战,结果后院起火。丁零人跟小月氏组成的马匪到处作乱,西域那边的国家,也开始心怀不轨,蠢蠢欲动。

    以至于战争结束后的当年,许多匈奴人,都会将那一年出生的孩子全部溺死。

    因为,他们无法确定这个孩子是自己的种。

    为了避免养了个杂种,他们只能这样。

    而这样的损失,是匈奴所不能承受的。

    事实证明,不仅仅农耕国家会被战争拖垮。其实,游牧国家,也会在长期战争中,陷入内外交困。

    只不过。游牧民族承受力,比农耕国家要强。

    而且他们本身就穷,再穷一点,也就那个样了。

    这就是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

    思来想去,军臣将问题抛回给兰辛陀,问道:“你有计划吗?”

    匈奴人开始有战略意识的时间并不长。

    在冒顿时期。匈奴帝国的唯一战略就是:谁惹我我揍谁。

    根本没有统一的规划和轻重主次。

    但到老上单于手中时,雄才大略的老上单于,将匈奴进行了一次改造,尤其是在得到了中行说后,在这个汉朝宦官的帮助下,匈奴人首次开始统计牲畜人口,规划放牧次序,同时,也有了战略意识和作战部署。

    从那以后,匈奴,作为一个帝国,才真正开始走向巅峰。

    正是经历了这样的蜕变,匈奴才能击溃强大的月氏人,在这草原上建立唯我独尊的霸权,还统治了西域三十六国。

    “回禀大单于,奴才已经想过了……”兰陀辛跪下来,道:“只是不知道,大单于是只想得马邑,还是连雁门也想得到?”

    当然只想拿马邑了!

    雁门关城高墙厚,想要拿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况且,打马邑,还可以说是给汉朝一个教训,让汉朝知道,匈奴不好惹,逼迫汉朝交出乌孙人。

    但若是攻击了雁门关。

    军臣用屁股想都知道,自己那个脾气暴躁的女婿,指不定会将战争全面扩大!

    这刘家的三代人,都一个尿性!

    从刘恒开始,只要匈奴军队敢越过长城,那么,没的说,先打个一年半载,再决定要不要和谈!

    军臣还想着去抢大宛的工匠呢!

    哪来这么多时间在长城脚下跟汉朝人拉锯?

    但,作为单于,军臣当然不能这么说。

    作为单于,他需要时时刻刻的向国内外证明他的铁血和强硬。

    “只拿马邑如何,若拿雁门又该如何?”军臣坐下来,问道。

    “回禀大单于!”兰陀辛叩首道:“若大单于要连雁门一并拿下,那就必须动用王庭的万骑,还要动员卢候、折兰等部族的万骑,合若卢、娄烦以及右贤王的万骑,至少需要十四万骑兵,星夜兼程,在月圆之时,发起攻击,至月亏而退!”

    军臣听着点点头。

    匈奴自古以来,就是遵循月亮的盈亏作战。

    月圆之时,全力出击,月亏则退。

    这既是有着传统和宗教的原因,也是因为匈奴骑兵的补给,只能维持半个月的攻势所致。

    他们必须在自己携带的补给消耗完前,回到草原上,补充补给。

    不然,饿着肚子作战的骑兵,怎么可能跟人厮杀?

    但,动员十四万骑兵,这在现在的匈奴,是不可能的事情!

    十年前,长城脚下的惨痛教训告诉匈奴人——兵力超过十万,到汉朝这边,就绝对是要亏本的。

    因为十万以上的匈奴骑兵,一旦出现在长城附近。

    汉朝上下都会如临大敌,举国动员。

    动辄就在长城附近,囤积几十万的步骑。

    然后,双方大眼瞪小眼,瞪个一年半载。

    等到彼此都受不了,就开始讨论收尾。

    汉朝这边固然损失惨重,单单是大量青壮被抽调,就会导致北方大片土地抛荒。

    但匈奴岂能例外?

    广袤的草原上,大片大片的肥美牧场,被哪些小偷和强盗霸占。

    甚至部族的女性,也会被人勾引,许多人的头顶都会绿油油。

    即使不考虑这些问题,十几万骑兵,在长城脚下吃喝拉撒,就需要两三百万规模的牲畜群供给。

    若是能抢到大量财富人口和物资,那也就算了!

    关键是汉匈大战的背景下,汉朝会放火烧掉所有暴露在城市外的村庄和田园。

    连水井都会投毒!

    而攻击坚城,更只会落得一个下场——死伤惨重!

    所以,包括军臣在内,绝大多数的匈奴贵族,一听还要动员这么多的骑兵南下,脑袋就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再说说看,若本单于,只要马邑,如何?”军臣斟酌了一下用词后,问道。

    “若只拿马邑,单于则只需要动员娄烦、若卢和折兰三部族的万骑,以右贤王为先锋,出其不意的直取马邑!”兰陀辛跪在地上,说道:“单于明鉴,我匈奴过往,常在冬十月后南下,所以,汉朝在夏秋两季,防御不严,而到了冬天,则分外警惕!奴才以为,或许我们可以抓住汉朝的这个心理,在八月或者九月南下,在汉朝想不到的情况下,奇袭马邑!”

    “若是这样,请大单于现在就命令若卢部族和折兰部族,马上起身,南下移动到河套与娄烦部族汇合!”兰陀辛将自己苦思冥想而来的战略全盘托出,在他看来,这个计划已经完美无缺了!

    利用汉朝人的惯性思维,选择秋季作战,而不是惯常的冬天,必然能打汉朝一个措手不及。

    “各位首领,兰陀辛的这个计划如何?”军臣转身对着其他部族首领问道。

    但他的心,其实已经被打动了。

    对于任何一个匈奴的单于来说。

    假如有机会去南边发财,为什么不去?

    更何况,这次汉朝还给了自己完美的借口。

    收容匈奴的敌人,这就是打匈奴的脸,匈奴报复性的攻击一个长城外的城市,不算撕破和亲条约。

    只要能取胜,汉朝人只能选择服软。(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九节 马邑会战 3

    readx();    “大单于,我觉得兰陀辛的办法不错,可以试试!”若卢王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若卢部族,是匈奴最穷的部族之一。

    不管去哪里,只要能抢到东西,他就四肢都会举起来支持。

    “大单于,奴才觉得,应该慎重一些……”休屠王站起来道:“万一惹恼了长安的小皇帝,导致大战,恐怕得不偿失!”

    休屠跟昆邪部族是匈奴最直接面对汉朝在云中郡的军事压力的两个部族。

    跟过去不同,休屠王很清楚,对面草丛里,匍匐着的已经不是过去那只受伤的老虎了。

    它现在是一只会吃人的猛兽!

    招惹了它,可没好果子!

    特别是云中郡现在的郡尉,汉朝皇帝的那个亲戚,可是好战的很!

    休屠王,一点都不想看到汉朝的骑兵,到自己家里来旅游。

    那可不好笑!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休屠王曾经站错了队伍,所以部族的力量大打折扣,族中的年轻青壮,都被作为惩罚,调到了王庭,充实单于的万骑。

    剩下的三瓜两枣,根本经不起对面那些如狼似虎的汉军蹂躏。

    另外,休屠王最近跟汉朝人做生意,赚了不少钱。

    特别是茶叶和奶酪这两个大宗商品,让他赚的盘满钵满,并不希望看到因为战争导致贸易断绝。

    与之类似,昆邪王也说道:“大单于,奴才也觉得,汉朝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过去,老上大单于在的时候就说过:南方的汉朝,若是恭敬的遵从和亲条约,就不要去鞭打他们!现在,汉朝对我大匈奴还算恭敬!更何况,乌孙****的事情。只是鲜卑王的一面之词!”

    昆邪王侃侃而谈的道:“请单于明鉴,那鲜卑****,前年被大单于惩罚,杀了他们的首领。难保鲜卑人不是在故意挑拨,以此离间汉匈,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阴险目的!”

    昆邪王的话,立刻就引发了其他在汉匈和平中收益的一些部族首领的符合。

    也引起了一些挛鞮氏王族的赞叹。

    挛鞮氏的一个长者也道:“大单于不能不考虑鲜卑奴的问题!”

    对匈奴来说,它会永远警惕着乌恒和鲜卑这两个部族。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们是东胡人的后代。

    是这个草原上过去的霸主。

    现在,他们是衰落了。

    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又会死灰复燃?

    草原上从来不缺乏这样的奇迹。

    就连匈奴,不也在冒顿大单于的统帅下,复兴了起来,重新夺回了霸主的地位吗?

    对挛鞮氏而言,东胡和月氏的问题,远比汉朝的威胁更大。

    毕竟,在很多人的印象里。汉朝是农耕,匈奴是游牧。

    彼此生活习惯和宗教信仰,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生活的环境,更是水火不容。

    不大可能出现农耕的汉朝,统治草原,或者游牧的匈奴,能占领中国这样的事情。

    反倒是,过去的那些敌人,月氏还有东胡。一旦死灰复燃,匈奴的霸权,就要遭遇挑战。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匈奴国内的部族,都支持军臣西进的原因。

    找到月氏,撕碎他们,防止他们回来报仇。

    这才是匈奴的根本国策!

    当然,要是南边的汉朝懦弱不堪,战斗力不足五。

    这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可惜。事情不是这样的。

    当然,有亲汉的,自然也有仇汉的。

    折兰王跟白羊王,从来都是仇汉派的中坚骨干。

    这两个部族对汉朝的仇恨,在匈奴内部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因为过去几十年,这两个部族,就一直是匈奴南侵的主力,自然,有很多的部众死在了长城之内。

    久而久之,折兰与白羊,自然就恨上了汉朝。

    到今天,恨汉朝,是每一个折兰或者白羊首领必须要做的事情。

    在白羊部落,甚至有种说法:天神降下白羊,晓瑜白羊人两件事情:第一,敬畏神明,第二,恨汉人。

    无论白羊王是怎么想的,他想要坐稳白羊王的位置,就得表现的很恨汉人。

    所以,白羊王马上就挑起来道:“休屠王!你这个懦夫,简直不配为匈奴人!”

    “我大匈奴何时怕过南方的汉朝人!”他挺着胸膛,大大咧咧的道:“请大单于鸣镝吧,白羊部族上下两万七千勇士,永远忠诚大单于,愿为大匈奴死战到底!”

    折兰王也道:“折兰部族在此听令,请单于鸣镝!”

    而休屠王跟昆邪王以及其他收益于汉朝贸易或者西部的那些不想去长城的部族,自然不肯被白羊王跟折兰王这样羞辱。

    也立刻跳起来反驳。

    一时间,整个王帐,乌烟瘴气,你推我搡,甚至有些贵族吵到激烈处,干脆就拔出身上佩戴的小刀,丢到对方面前。

    直接就要约战,进行神圣的决斗。

    这样的情况,看得军臣眉头紧皱。

    但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这些部族的首领,每一个都是匈奴的重要组成部分。

    匈奴帝国也是有赖于各个部族对单于庭的服从,才得以建立。

    换句话说,其实,单于也很难对下面的部族首领,实行严格的约束。

    自行其是和独走的部族,多如牛毛。

    错非是这几十年,汉朝在历次大战里,证明自己不好惹。

    这些人肯定早就抛开单于庭自己单干了。

    就像现在西方的部族,常常有事没事,就去抢西域一样。

    “都别吵了!”最终,军臣忍无可忍,用力的一拍案几,才让这些家伙勉强安静下来,但,彼此之间,却都是眼睛鼻孔里喷着火。

    “从冒顿大单于开始,我大匈奴就是靠着团结。才能击败东胡、月氏,震慑汉朝!”军臣动了真火,说道:“你们这样吵吵嚷嚷,还有什么团结?”

    “请大单于赎罪!”满帐的贵族纷纷跪下来。向军臣认错。

    在目前,单于的威信,还是至高无上的。

    尤其是军臣跳了一回大神后,他的地位,更是无人可及。

    许多部族的牧民。更是笃信了军臣的神圣。

    在牧民和下层的奴隶心里,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汉朝那边有神皇,我大匈奴当然会有神单于。

    所以,面对军臣,各个部族的首领,现在已经是十分敬畏了。

    甚至还有人真的相信,军臣有神明的帮助。

    这是由朴素的爱国主义情怀引发的信任。

    不然,若单单只有汉朝皇帝是神,而匈奴单于是人。

    这游戏还要不要玩了?

    以后面对汉朝,匈奴人干脆跪下来得了!

    “好了。都起来吧!”军臣看到这样的情况,心里面稍微舒服了一下。

    但,是否对马邑下手,军臣其实还是摇摆不定的。

    马邑确实很肥美。

    但马邑背后的汉朝,却不好惹!

    当初,朝鲜的卫家,只是杀了几十个汉朝****,就被杀全家了。

    汉朝小皇帝要是发起飙来,学他的祖父,披甲上阵。要御驾亲征。

    这汉匈大战必然爆发!

    更麻烦的是,现在,汉朝可没有一个济北王,再去将那个皇帝拉回去。

    而且。在军臣心里,对汉朝的那个神神叨叨的小皇帝,也是很敬畏的。

    军臣在自己知道自己是假神的情况下,虽然会怀疑,对面的汉朝皇帝也在装神弄鬼。

    但问题是,对方是证明自己神圣性的。

    在这个前提。军臣不得不从最坏的情况来考虑这个问题。

    万一,对方是真的神明下凡,洞彻万里,能知过去未来。

    在马邑给自己挖个大坑。

    这可如何是好!

    军臣可不会忘记,当年,汉朝的大将夏侯婴是怎么从冒顿单于嘴里,生生的抢走马邑的。

    平城之战后,夏侯婴马不停蹄,领兵继续北上,击垮了韩王信的部队,直取马邑,并且在马邑附近,摆出一副再来一次平城的架势。

    吓得冒顿赶紧撤出长城。

    平城那种规模的大眼瞪小眼,对匈奴人的伤害,也是极大的。

    白登山上的汉军,固然被冻伤了三成,无数人截肢。

    匈奴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而且,马邑附近的地形,也非常适合汉军步兵埋伏。

    哪怕是十万匈奴骑兵过去,也可能被二三十万的汉军包了饺子。

    一旦汉朝皇帝提前预知了匈奴动向,以汉朝的能耐,别说二三十万的兵力,五六十万的大军,也能调动!

    况且,现在汉朝今非昔比。

    至少十五万的骑兵,足以在关键时刻,让匈奴军队,有去无回!

    可若是去打马邑,不给汉朝一点惩戒。

    不止下面的人,会怀疑他这个单于是个懦夫。

    就是军臣自己,心里头念头也不会通达。

    任何一个帝国,在看到了自己遇到挑战者和竞争者时,他们做出的反应,几乎都是一致的:拍死对面那个跳起来的渣渣。

    军臣虽然不像他父亲老上,有着清晰的大局观和缜密的战略意识。

    但作为一个合格线之上的匈奴单于,他很清楚,要守住匈奴霸权,就要打压下南边汉朝的气焰。

    一时间,两种完全截然相反的念头,在军臣心里来回的反复。

    一会儿,军臣是想要马上就下令,调动军队,去惩戒汉朝。

    一会儿,他又担心,惹恼了长安,导致汉匈爆发全面战争。

    而一旦爆发全面战争,无论失败,以今时今日的汉朝实力和骑兵规模,都可能会把战火,烧到草原上。

    一旦草原上来了汉朝人,哪怕最后将他们赶回长城内。

    匈奴的霸权,都会不可避免的衰落。

    军臣可没有忘记,当年蒙恬统帅的秦军,是怎么吊打的匈奴。

    正踌躇不定之时,帐外忽然传来了军臣的亲信心腹左大将呼衍当屠的声音。

    “大单于!”呼衍当屠在帐外报告道:“去汉朝出使的使团,传回急报:汉朝皇帝同意向我国出售武器,并且许诺明年,让阏氏回国省亲!”

    这个消息,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军臣下定了决心。

    他看向折兰王、白羊王还有娄烦王,下令道:“折兰与白羊部族,马上动身,南下阴山,与娄烦王汇合,休屠和昆邪两部,负责监视东胡王,不可让他知道折兰与白羊两部已经南下的消息!”

    “右贤王,你从本部,抽调一个万骑,先期潜伏到马邑城前两百里,做好侦查和遮蔽战场的准备!”

    两国交战,第一个要点,就是切断敌人的情报来源。

    汉朝,在马邑城之前,布置了许多的哨所,这些哨所,必须一个个的慢慢拔掉,还不能显露意外。

    不过,这倒并不困难,只要摸准了汉朝哨卡的补给和巡逻的警戒骑兵的巡逻规律,就能成功的瞒住汉朝的耳目,让他们在战役发起前,依然懵懂无知。

    尹稚斜若连这个都做不好,那军臣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一个连拔掉哨所的任务都完不成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有成为单于的潜质?

    而,军臣特别让尹稚斜负责此事,当然也是不怀好意。

    等马邑之战结束。

    若匈奴吃亏或者战败,那就是尹稚斜办事不力,以至于走漏风声,害的大匈奴战败,其罪当死!

    若匈奴得胜,占了便宜,其实尹稚斜也会悲剧。

    到时候,军臣会把责任丢给尹稚斜,告诉汉朝君臣——都是尹稚斜这个混蛋自作主张,本单于完全不知道啊,现在,本单于已经惩罚他,让他去西边,攻打大宛了,所以呢,汉匈两国还是坐下来谈怎么收场吧。

    既然得胜,主动权自然在匈奴这边。

    汉朝人就算再愤怒,也要考虑一下,一旦爆发全面战争,整个北方的生活生产,都要废弃的可能。

    而且,就算开战,也不一定能捞到好处。

    到时候,再给汉朝小皇帝一个台阶。

    在军臣想来,对方应该不会恼羞成怒,做出伤人伤己的事情。

    甚至,还可以借此机会,戳破汉朝皇帝编造的神圣谎言,引发其国内的内讧甚至混乱。

    那样,对匈奴来说,是再美妙不过的结局了。

    至于为什么军臣会忽然下定了决心?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释。

    在所有的游牧民族的首领看来——你对他示好,其实,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软弱和可欺。

    得寸进尺,甚至得陇望蜀。

    这是游牧民族的天性。

    很多时候,中原王朝,一个劲的跪舔,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却越发肆无忌惮,越发的逼迫,就是因此。

    反倒是你摆出一副劳资跟你拼了的架势。

    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反而会变得很好说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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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节 背叛与忠诚 1

        夏天行将结束,长城之外的草原,进入了最后的美好时光之中。

    此时的河套平原,犹如人间天堂。

    水源充沛,降雨充足,而且气候条件非常适合草原的生长。

    所以,此地成为了一个世外天堂。

    在此时的河套,甚至可以进行农业耕作。

    祁连山和阴山以及贺兰山上的千百万年前,冰川时代遗留下来的冰川,在夏天融化,潺潺的冰雪,不仅仅滋润着河套,就连河西走廊,这个本该是荒漠的地区,此时,也是绿洲无数,仿佛喜马拉雅山的隆起不曾发生过一般。

    从长安返回的匈奴使团,此刻,行走在河西走廊的道路上。

    出了长城后,本来众人都是兴奋无比。

    就是随行照顾马匹的奴隶,也是脸上充满了笑容。

    人人都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超额完成了单于交代下来的任务,单于庭必有重赏。

    正使且渠且雕难甚至觉得,自己未来未尝不是没有机会去竞争一下大当户的位置。

    而一旦他坐上大当户,几乎就已经寓意着他成为且渠氏族下一代的族长。

    至于其他使团成员,也都知道,经此一趟,大家伙未来的地位,都会上升那么一两个等级。

    从单于庭的奴才,变成单于庭的某个贵族的奴才这样的事情,未尝不能想象一二。

    只是……

    在进入河西走廊后,且渠且雕难的心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使团中的其他人的心里,也仿佛郁积了一些阴霾。

    “折兰部南下要干嘛……”

    这个问题,在使团众人心中,就好像是一个解不开的困惑。

    他们在方才,亲眼看到了折兰部族的大纛,沿着山峦向前,目标毫无疑问是南方的汉朝所在。

    折兰部族的威名,哪怕在匈奴也是声名赫赫。

    这个部族号称‘单于之鞭’。几乎参加过冒顿单于崛起以来,匈奴的所有扩张战争。

    他们与娄烦和白羊部族,共同构成了匈奴单于对外用兵的三驾马车。

    而折兰部族的老巢,是在阴山以北。

    他们现在。跨越阴山,气势汹汹的向南方进军,这意味着什么?

    很多人心里都很清楚。

    “大战将起啊!”且渠且雕难在心里想着。

    娄烦王的部族,早在去年,就已经从漠北。迁徙到了河套,以替代白羊部族西迁后留下的真空。

    另外,还有卢候和若卢两个部族,也从贺兰山动员到了河西地区,随时可以支援河套的部族。

    再算上休屠和昆邪两个部族。

    这些力量加起来,至少能动员四万以上的骑兵南下作战。

    在维持了五年的和平后,汉匈又要大战吗?

    且渠且雕难不敢肯定。

    但他知道,折兰部族的南下,肯定没有好事情。

    折兰部族的骑兵,是匈奴最善于运动战的骑兵。

    这个部族甚至有着超过五十人的射雕者。

    本来。折兰部族南下不南下,跟且渠且雕难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是且渠氏族的人,从小就是在西部部族长大的,南边的长城脚下,就算打生打死,也跟他没关系。

    但现在却不同了。

    此时,且渠且雕难的内心是矛盾和煎熬的。

    有个魔鬼般的声音,一直在他心中回荡:“若是战事一起,和亲之事,必然作罢。我如今谈下的条款,可能会全部废弃!”

    汉朝人可不傻,绝对不会在战争结束后,依然履行诺言。

    而若这些条款全部作废。那他的功劳,自然也就是一场空了。

    甚至,还可能会被人排挤和打压。

    那个魔鬼的声音,在他心里继续劝诱:“若要富贵,唯有险中求,派人去告诉东胡王吧。东胡王肯定会将消息透露给汉人的,这样,汉人就会有所准备,这样,战争就能避免!”

    那个声音的诱、惑是如此的巨大。

    以至于让且渠且雕难的内心无法平静。

    他努力的想要说服自己。

    “不行,我是单于的奴婢,不能背叛主人,那样,会被天神惩罚的!”

    但内心深处的魔鬼却在疯癫的大笑:“背叛?不不不……怎么能叫背叛呢?汉朝的势力,那么的强大,单于的军队,现在还能不能打过?”

    当然是——不能!

    且渠且雕难只要想看到,他在长安见过的那支浑身上下,都披挂着铁甲,甚至连马身上也裹着重甲的铁骑。

    他就知道,匈奴骑兵,哪怕是用十倍的力量,也休息奈何那样一支无敌的铁骑。

    更何况,汉朝皇帝,可是有着天神保佑的君王。

    传说中能召唤飓风,号令鬼神。

    与这样的神王为敌,那是找死!

    “所以,我这根本不叫背叛!”那个魔鬼循循善诱着:“而是避免让匈奴帝国,坠入深渊啊!”

    “一旦与汉朝开战,汉朝皇帝动员他那支可怕的恐怖军队,只要在野战中胜利一次……”那个魔鬼说道:“那么,这只猛兽就会醒过来!”

    毋庸置疑的是,现在,匈奴帝国能震慑住汉朝军队,让他们只能在长城之中活动的唯一原因,就是——在过去数十年的战争中,汉朝军队从来没有在野战中歼灭过任何一支匈奴骑兵。

    多数汉军的胜利,都是在坚城下,靠着防守获得的。

    而在野战中,汉军得到最多的战果是平局。

    哪怕是汉军三倍五倍于匈奴骑兵,也无法包围消灭机动能力极强的骑兵。

    而一旦汉军野战失利,马上就会被匈奴骑兵冲散阵型,然后追杀。

    而一旦,汉军的骑兵,在野战中战胜匈奴骑兵,甚至于取得一场歼灭战。

    那么,还有什么理由和借口能阻止汉军出塞?

    作为一个使臣,且渠且雕难太清楚汉朝人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了。

    旁的不说,只要想想。从云中、雁门、陇右一路下至长安,那些密密麻麻的烽燧台和储藏了无数粮食甲胄的仓储武库。

    且渠且雕难就知道,汉朝是现在的匈奴,不可战胜的一个强大国家。

    “对啊。我这不算背叛……”他在心里默默的说道:“我是因为忠于单于,为了避免大匈奴遭遇不可逆转的失败,才会告密的!”

    “只要汉朝人能提前知道折兰部族南下了,汉朝人就一定会加强戒备,而汉朝人一旦加强戒备。找不到机会的折兰王,就只能在冬天大雪封山前返回祁连山……”

    这样想着,他就渐渐的平静下来。

    他找来一个自己的部下将一封写在羊皮上的信件交给他,叮嘱道:“去将此信,悄悄送给东胡王……”

    那个部下,看了看且渠且雕难,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对使团众人来说,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想要保护住自己的出使成果。就必须防止汉匈大战的爆发。

    大家都不傻。

    都很清楚,一旦失去了出使成果,那么所有的一切美好未来,都将成为泡影。

    使团上下,是奴隶的依然会是奴隶,是奴才的依然会是奴才。

    若是在这次出使前,大家可能还会认命。

    但,既然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和出人头地的机会。

    那么,就不会有人再想回到过去任人宰割和奴役的时候了。

    ………………………………………………

    两天后,一直在河套草原的南部逍遥快活。优哉游哉的过着东胡王日子的卢它之,忽然接到了一封密信。

    “我就说,怎么最近昆邪王跟休屠王跟做贼一样的提放着我,几次三番。请我去喝酒吃肉,原来是这个原因……”卢它之冷笑一声,将羊皮丢进火盘里。

    “都说我卢它之是墙头草……”

    “你们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嘛!”卢它之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笑了起来。

    最近几天,昆邪王跟休屠王,一直找着各种借口,与他来往。

    在饮酒的过程里。故意说什么‘楼烦王好像最近身体有恙……’‘折兰王好像病了……’‘白羊王似乎最近不小心摔到马下,可能要重新换个白羊王了……’

    当时,卢它之心里面感觉这两货大抵在打什么歪主意。

    但却还没往深处想,只是感觉有些不太对头。

    现在,这封密信的到来。

    却让一下子就理清楚头绪了。

    这两货分明就是在拐着弯告诉他——赶快去给汉朝报信吧,楼烦、折兰和白羊部族已经南下了。

    “果然是夷狄啊……”卢它之在心里都乐开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私底下偷偷的扯单于庭后腿或者暗地里玩阴谋的部族,其实在匈奴不知道有多少呢!

    草原是这么大。

    而实际上的匈奴人,却又是如此的少。

    整个匈奴部族,全部加起来,也就四十来万的青壮男子。

    而草原有多大?

    纵横数万里!

    讲真的话,严格算起来,其实,楼烦、休屠、昆邪、卢候、若卢这些大部族,都不是匈奴人。

    许多的部族,其实都是在冒顿和老上单于的马鞭鞭笞下,才选择臣服,效忠单于庭。

    论起对单于庭的忠诚。

    昆邪和休屠,还有他这个东胡王,其实是大哥别笑二哥。

    若有机会,或者遇到更强大的主子。

    很可能就是现在死忠单于庭的若卢和折兰,也未尝不可能选择换个大佬当靠山。

    在草原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卢它之见过了太多太多的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

    “还好我机灵!”卢它之不由得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他是在三十年前,就开始骑墙的。

    当时,中国的太宗皇帝上台,然后发动了河南战役,居然打赢了!

    卢它之一看情况似乎有些不妙,马上就派了自己的老婆跟儿子回长安联络感情。

    然后,卢它之就发现了,原来游戏还可以这么玩啊!

    在匈奴这边,他是东胡王。

    但在长安那边,他依然是长安侯。

    长安天子,依旧为他保留了长安侯侯府,甚至善待了他那些留在中国的亲戚。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墙头草。

    他的想法很简单——匈奴强,就帮匈奴,汉朝强就帮汉朝。

    反正,跟着赢家战队,不吃亏。

    这样的招数,玩到最近,卢它之已经发行,自己似乎有些玩不下去了。

    目前,整个匈奴都知道,他跟长安关系不错,甚至能直接跟长安天子搭上话。

    在许多事情上,都开始防着他了。

    要不是他也经常弄些汉朝的情报过来堵住了单于庭的嘴,恐怕他现在已经被单于庭的骑兵满世界追杀了。

    二五仔不好当!

    “去将韩先生请来……”卢它之对自己的下人吩咐道:“注意别惊动了其他人!”

    所谓韩先生,当然是卢它之的亲戚,跟他老卢家关系匪浅的故韩王信的后代。

    当年,韩信、卢绾还有陈豨,就是三个难兄难弟。

    不过陈豨比较倒霉,压根没来得及跑出长城,就被人割了脑袋,拿去领赏了。

    而他老爹跟韩信,则比较机灵,一看苗头不对就溜出长城,投靠了匈奴。

    韩信是先到的草原,而他们老卢后来。

    这两家自然而然的,就亲近了起来。

    卢家跟韩家也算是姻亲。

    譬如,卢它之有个女儿,就嫁给了韩颓当,而韩颓当的姨妈,则曾是卢它之的一个姨母。

    韩颓当跑回长城内,归附汉朝后,卢韩两家,也未曾疏远。

    甚至,比过去往来的还要密切了。

    而在两年前,韩颓当更干脆派了个族人,乔装打扮,混到了他的东胡王的领地里。

    专门干起了渗透匈奴部族和传递消息的活。

    老实说,卢它之也不确定对方真是韩家人。

    只知道,对方是能直接跟长安联络的细作。

    上次,卢它之被单于庭排挤,就是靠了他传递消息,居中协调,让云中郡帮忙,才让卢它之过关。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羊皮袄子的中年男人,被带到了卢它之面前。

    “韩贤侄……”卢它之挥退下人后,将一封已经写好的密信,塞到了此人手中,严肃的道:“请快马将此信送到云中东城候之手,事态紧急,事关重大,某就不与贤侄多说了!”

    这人接过信,立刻塞到怀里,对卢它之拱拱手,也不多问,干练的道:“既是如此,请叔父大人安排一支放牧队伍,小侄混在其中,从造阳那边入关!”

    造阳在上谷郡的什辟县。

    这同样也是一个汉朝控制的,但暴露在长城之外的城市。

    走这里,虽然要绕路,但胜在安全。(未完待续。)

    PS:等下还有~

第七百九十一节 背叛与忠臣 2

    readx();    已是八月,这天,刘彻刚刚醒来,就得到了报告。

    淄川王刘贤,畏罪自杀。

    刘贤的自杀,并不意外。

    这货在刘辟光死后,实际上就已经是非死不可了。

    理由很简单,刘辟光在遗表里,揭发了他的一桩天大的丑闻。

    这个渣渣,居然与他的儿媳太子妃袁氏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乱X是老刘家的红线。

    自诩以孝治天下的刘氏天子,是绝不会容忍任何形式的乱X。

    这个罪名,甚至比谋逆、大不敬,还可怕。

    翻看史书,就可以看到,死在这个罪名下的诸侯王,其实比谋反而死的诸侯王还要多。

    但问题的关键是,这帮作死的渣渣,屡教不改。

    其实,刘贤扒灰还算好的。

    现在的庐江王刘赐家里那堆破事,才叫精彩!

    父子反目……

    兄妹乱X,手足相残……

    王子与车夫搞基,妃子们为了争宠,给竞争者下毒……

    乃至于子告父,父告子!

    但凡你能找得到的宫斗情节,这家人应有尽有。

    其精彩程度,甚至超越后世的女频**文和宫斗文。

    但凡有所了解的人,都会瞠目结舌,为这家人的智商默哀。

    老实说,老刘家这些诸侯王,在刘彻看来,纯粹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非要找点刺激。

    倒是,济北王刘志跟胶西王刘雄渠至今还在死撑着。

    既不自杀,也不认罪。

    这实在让刘彻有些为难。

    刘彻也没有这么多美国时间跟他们耗了。

    这两个渣渣再不认罪伏法,刘彻就只好让他们被自杀了。

    毕竟,那胶西王国跟济北王国,可是很不错的土地。

    正好拿犒赏功臣。

    尤其是衡山王刘勃,城阳王刘喜,这样的铁杆脑残粉。

    “陛下,大将军在殿外求见……”

    刚刚洗漱完毕。就有宦官来报告。

    “不见!”刘彻毫不客气的拒绝:“转告大将军,朕今日身体不适,不便会客,请大将军改日再来!”

    窦婴这货。这么一大早的跑来见刘彻,当然不是来谈心也不是有公事的。

    他来刘彻这里,就为了一件事情——给他的小弟灌夫求情。

    灌夫,是窦婴当初在荥阳收的小弟。

    在平吴楚之乱时,灌夫作战勇猛。甚至上演了一出父亲战死了,儿子接着上的英雄戏码,因此,闻名天下,更被窦婴收为小弟。

    但,灌夫这个人啊,在战场是英雄好汉。

    但在官场上,却是十足的小人和的的确确的贪官污吏!

    在刘彻的前世,灌夫的老家颖川郡的百姓,甚至被灌夫的家族子侄祸害的痛苦不堪。乃至于有童子作歌:颖水清清,灌氏安宁,颖水浑浊,灌氏灭族!

    别以为灌夫是被他的那些脑残族人拖累的。

    实际上,打开他的履历,你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个什么善茬或者好人。

    他四度丢官,四度官复原职。

    而且,每次丢官,都是因为犯法。

    而且是证据确凿的犯法!

    但每次。都因为窦婴的保护,而不了了之。

    所以,后来灌夫被族诛,颍川百姓弹冠相庆。而舆论界也都纷纷认为,田蚡是干了件好事!

    这次,灌夫再次犯事了。

    本来,刘彻是好心好意,让灌夫去了代国当丞相,希望他远离长安的繁华。在晋阳修身养性,磨砺自己。

    但这货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他在酒后喝醉了,于闹市纵马狂奔,上演西汉版的七十码事件,踩死了三个无辜路人,导致十几人受伤。

    酒醒之后,为了掩盖罪行,他干脆就派人将那些无辜受害者和家人,统统关到监狱里。

    但很不凑巧,这个事情没干好,被代王刘登得知。

    刘登哪里敢帮着他遮掩,那不是找死吗?

    于是,上报廷尉,廷尉报告给刘彻。

    刘彻闻讯,勃然大怒,直接下令廷尉收押灌夫,同时派遣以陇右太守东阳侯张安国为首的联合调查组,前往审查灌夫一案。

    显然,这是要把灌夫往死路上逼的节奏。

    但,窦婴却觉得,这是自己的小弟。

    皇帝就这么弄死了,自己面子往哪里放?

    因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宫里面来说情,又是说什么‘灌夫义士也,酒后失德,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愿请陛下加恩,以令其戴罪立功。’

    又保证说‘若其再犯,请陛下将臣与灌夫一并论罪。’

    这让刘彻真的有些怀疑,窦婴是不是脑子有坑?

    为了一个灌夫,不惜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难怪他前世被田蚡当猴耍。

    刘彻现在是越发觉得,文青这种生物啊,当个宅男,在家里享福就行了,出来当官,那是要害人害己!

    所以,干脆就懒得见他了。

    但窦婴却是锲而不舍,每天都是一大早,就来堵刘彻。

    刘彻也拿自己这个表叔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只好就这么僵着了。

    反正,等灌夫人头落地,这事情,也就该过去了。

    但这个大将军的位子,刘彻已经打算换人了。

    窦婴啊,还是回家去读书写文章,结交朋友,这样或许他能有一个好下场。

    “陛下,大将军说是有紧急军情!”宦官回来,报告道。

    “紧急军情?”刘彻摸了摸头。

    现在,能配的上紧急军情的,也就北方的匈奴的威胁了。

    但现在是八月啊,而且,匈奴使团刚刚回国不过二十多天,匈奴按道理来讲不可能动武的。

    想了想,刘彻决定还是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窦婴应该没那个胆子谎报军情。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不一会儿,窦婴的身影,就出现了在刘彻面前。

    “陛下。刚刚接到云中郡八百里加急快报:匈奴折兰、娄烦、白羊三部主力南下,去向不明!”窦婴一进来,就将一个密封的奏报,送到了刘彻手里。

    刘彻打开来一看。这确实是义纵的笔记。

    上面写的明明白白,消息来源自东胡王卢它之,可信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匈奴人这是要玩赎罪日战争啊!”刘彻一看,就反应了过来。

    “将地图取来!”刘彻立刻下令。

    然后,马上就有宦官。捧着一副全新绘制出来的长城防御图,在殿中摊开。

    刘彻站在地图前,看着蜿蜒的长城,在这长城的节点上逐一扫过。

    当了将近四年皇帝后,刘彻已经从军事小白,磨砺成了一个稍微有些地理和军事战略意识的皇帝,再非之前那样,对战争一窍不通的年轻人。

    但,漫长的长城防线上,匈奴的可攻击目标。多如牛毛。

    从东北防线一直到西北防线,在过去的历史上,匈奴人都曾经攻击过。

    但,从惯性以及战略角度来看,其实,现在,匈奴能攻击的地方,就是三个方向。

    第一个,攻击云中郡、回中道,这是对汉室威胁程度最大的一个点。

    因为一旦突破了这条防线。匈奴人就能直接威胁到关中了。

    过去,匈奴曾经有三次,走了这条路线。

    其中就有五年前的那次入侵,当时匈奴的先锋。抵达了回中宫,烽火在甘泉宫都能看到。

    其次,是走上谷,攻击和威胁燕赵。

    但匈奴人一般除非脑残,不会这么干。

    燕赵大兵,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尤其是赵国的郡兵。曾经将入侵的匈奴人直接打回草原,让他们留下了无数尸体。

    一般来说,除非军臣脑子有坑,不然不可能选择从上谷突破。

    而第三个方向,则是匈奴人历来突破的热点——雁门关。

    从平城之战开始,到现在,每次匈奴入侵,都必定有一支军队,会攻击雁门,从雁门关绕到云中郡和陇右郡的柔软的侧翼,威胁汉军长城军团的补给和后勤,迫使汉军不得不动员代北和陇右、陇西以及关中的军队,前去抵抗。

    而,要攻击雁门,必先攻击马邑。

    马邑在,雁门就是固若金汤。

    给匈奴人的选择,就是这三个地方。

    当然,匈奴人要是想从其他方向突破,那刘彻做梦都笑醒了。

    除了这三个节点,能威胁和突破汉军的长城防线以及腹心地区外,匈奴走其他任何地方,都只会落入被汉军包饺子的下场。

    而且,还会给汉军留下充足的战备和动员时间。

    所以,问题的关键,就是匈奴人会选择从哪个方向进攻。

    上谷方向,首先被排除。

    有燕赵作为大后方支撑,上谷一旦有警,燕赵马上就会动员,这可是一个人口接近五百万的地区,轻而易举,就能拉出五十万大军,让匈奴人知道,什么叫做人海。

    在雁门关和云中郡之间,刘彻有些无法确定。

    好在,很快得到了消息的将军们在丞相周亚夫的率领下,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跑来了。

    “陛下,听说匈奴的娄烦和白羊还有折兰三部南下了?”曲周候郦寄摩拳擦掌,一脸高兴坏了的样子。

    他仗着自己的特进元老身份,果断卖萌:“请陛下命末将为先锋,寄虽老朽,尚能一战!”

    对郦寄来说,他想打仗都快想疯了。

    这匈奴人这次南下,对他来说,无异于在额头上写三字——送菜!

    这要不吃下匈奴人送的VIP大礼包,真是对不住军臣的一番好意!

    韩颓当见了,也马上道:“陛下,末将曾在匈奴二三十年,对这白羊、折兰、楼烦都很熟悉,陛下若命末将为先锋,末将愿立军令状,必取一大当户首级,献陛下阶前!”

    刘彻看了看这两个活宝,摇了摇头。

    这两人已经是特近元老了,已经退休了好吧!

    把退休的老将再派出去,这岂非告诉天下人,刘氏无人可用,只能用老将了吗?

    所以,这两货是在卖萌啊!

    “两位爱卿,还是留在长安,为朕参赞军机吧,这打仗的事情,交给年轻人去做吧!”刘彻笑着道。

    郦寄跟韩颓当,立刻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一副蠢萌蠢萌的模样。

    但,这两位,一个都七十了,另外一个也快六十五了,还在卖萌,好意思吗?

    “陛下,臣广年轻,请将先锋之职,交于臣吧!”李广在听到年轻人三个字后,立刻就主动请缨了起来。

    现在的李广,确实是很年轻。

    他才四十多岁,正处于一个武将的黄金时代。

    他精力不比年轻人差,而且,长久的军旅生涯,使其的军事指挥才能和用兵手法,都变得纯熟起来。

    更重要的是,这个年龄的武将,大脑依然清晰敏锐,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跟年轻人一样快。

    所以,这一世的李广,极有可能避免他的悲剧。

    “先锋之事,暂不讨论!”刘彻看了看群臣,道:“当下当务之急,就是要判断匈奴人会从何处进攻?”

    “孙子云:夫战,庙算也,多算者胜!诸位将军皆长者,久于军旅,长于用兵,必有能教朕者!”刘彻拱手一拜:“请诸将军,集思广益,不吝献策!”

    将军们纷纷躬身,拜道:“敢不为陛下效死!”

    然后,十几位大将,围着殿中的地图,纷纷沉思起来。

    漫长的长城防线,犹如一条巨龙。

    这条巨龙,将文明与野蛮分割开来。

    但是,每一个熟悉军事的将军都知道,这条长城,其实攻击性大于防御性。

    从它修建之初开始,其目的就是作为一个进攻发起点和战略支撑点而存在的。

    既然如此,那它的防御漏洞就非常多。

    作为进攻方,匈奴人能抓住的机会也非常多。

    这就是为什么,匈奴屡次南下,无论汉军怎么防备,他们都能得手的原因。

    你不能指望一个为了攻击而修建的长城,在防御方面有多么完整!

    而且更麻烦的是,长城其实就是个一字长蛇阵。

    任何有带兵作战经验的将军都清楚,一字长蛇阵这种玩意,其实也就看着好看而已。

    真正的实战价值也就那么一回事。

    因为,一字长蛇阵,一旦被敌人突破了某个缺口。

    那就等于将整条战线拦腰截断,首尾不能相顾。

    所以,这么多年来,汉军虽然能跟匈奴有来有往,但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真正要将长城的作用发挥出来,使其真正成为中国的保护伞。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出去,将战火烧到敌人家里。

    倒那个时候,这条长城就会让所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么可怕和厉害!(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二节 庙算(1)

    “陛下,臣以为,匈奴不动则已,动必陷马邑!”老将军栾布在看了一会地图后,就道:“请陛下立刻传警给雁门郡守苏飞以及郡尉孙渐!”

    栾布是汉家目前资格最老的几个将军了。

    他也是迄今为止,硕果仅存的最后几个曾经见证了秦汉交替岁月的活化石。

    最近两年,栾布一直就是作为刘彻的军事参谋和智囊而存在。

    安东都护府的成立和防区规划,就是出自这位老将军之手。

    “臣也以为,匈奴应该会走马邑!”周亚夫也说道。

    郦寄跟韩颓当,在思索片刻后,也点头认可这个判断。

    听着将军们这么说,刘彻看着地图上的山川,问道:“丞相与列位将军是如何判断匈奴一定会走马邑,入雁门的?”

    讲道理的话,其实突破云中防线和回中道,对汉室的威胁更大。

    毕竟,云中防线只要失守,古老的回中道,必然落到匈奴人手中,到时候,匈奴循着回中道,威胁中国的腹心所在——关中了。

    “陛下,匈奴必不会走云中!”栾布笑着说道:“彼所用之兵,不过白羊、楼烦、折兰之部而已,还突破不了云中防线!”

    周亚夫也笑着点头道:“俞候所言,正是如此!”

    “且陛下有所不知,倘若匈奴此番南下的,非是这白羊、楼烦与折兰三部,或许他们还可能从云中入寇!”韩颓当也道:“但既然是这三部,那就必走马邑,入寇雁门关!”

    刘彻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问道:“诸位何以如此肯定?”

    毕竟,在理论上来说,匈奴甚至可以走右北平,入定襄,肆虐燕国,甚至切断安东都护府与中国的联系。

    但那样做的话。得不偿失。

    右北平那边跟上郡一样穷,匈奴人估计连牲畜的草料都抢不到!

    “陛下有所不知,这白羊、楼烦和折兰,与我等都是老朋友了!”郦寄嘿嘿的笑道:“若是在得知了来犯的匈奴部族是谁。臣等还猜不到他们要走那条路,那,臣等也就不配为将军了!”

    “虽然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然彼辈所用之战法,却是没办法改的!”

    周亚夫道:“陛下有所不知,历年以来,白羊与楼烦五次入寇,有三次走了马邑,雁门这条路线,至于那折兰,三次入寇,三次都自马邑而入雁门!”

    刘彻听了,点点头。对将军们的判断再无疑问。

    毕竟,他们与匈奴人打了几十年交道,可谓是匈奴人一撅屁股,都能猜到,他们要干嘛!

    可能对西方的那些部族,汉家知之甚少。

    但这经常打交道的老朋友,还能不知道他们的尿性吗?

    这就好比,后世的中**队,可能搞不懂米帝的第三舰队和第五舰队的日常行为。

    但第七舰队,只要出港。基本都能猜到他们的行进路线以及编队方式。

    这白羊与楼烦、折兰等部族,跟汉军来来往往,相爱相杀数十年。

    彼此早已经用了鲜血和生命,摸清楚了对方的习惯和作战方法。

    用经验的将军。甚至能从匈奴骑兵的编队方式和他们挥舞马鞭以及拉弓的方式,猜出他们是哪个部族的。

    刘彻于是将视线集中到马邑城的周围。

    马邑,作为一个城市,还是很年轻的。

    这个城市始建于秦朝,是秦军大将蒙恬所建。

    蒙恬建立马邑城,最初的目标。其实只是想建个大点的围栏,好方便养马。

    这就是马邑名称的来源。

    秦亡之后,因为匈奴的崛起,所以,马邑就成了汉匈两国相争的焦点之一。

    发生在马邑的战争,甚至比在云中的战争还要多。

    甚至于著名的平城之战的源头,也是因马邑而起。

    西元前200年,既汉高帝七年,匈奴主力在冒顿率领下,围攻韩王信的都城马邑。

    韩王信抵抗不住,加上害怕被刘邦追究自己跟匈奴之间的那点事情,于是把心一横,投降了匈奴,还主动给匈奴兵带路,使之一路攻陷雁门、晋阳和太原。

    匈奴兵锋直指关中和燕赵。

    刘邦闻讯,马上点起所有汉军力量,北上抵抗。

    在刘邦统帅下,汉军一路势如破竹,先取得了铜隄会战的胜利,阵斩了韩王信的大将王喜,接着又在太原击败了韩王信与匈奴的联军,紧接着又在磐石取得了对匈奴的决定性胜利。

    收复太原、晋阳、磐石,这才有了之后的平城决战。

    平城会战,与其说是冒顿设伏,倒不如说是,冒顿不得不在此与汉军决战。

    假如冒顿放弃平城,那他就得滚回草原了。

    所以说,自汉室立国以来,与匈奴的恩恩怨怨,也都是起自马邑。

    而在历史上,武帝朝时的马邑之谋,之所以选定马邑,作为诱饵,也是因为,马邑城对匈奴人的诱、惑,不是一般大。

    这个暴露在长城之外的城市,数十年来,流满了汉匈两国士兵的鲜血。

    “果然,历史还是有着它必然的惯性吗?”刘彻在心里想道:“自马邑而起,必自马邑而终!”

    这样想着,刘彻就做出了决断!

    “大将军!”刘彻看向窦婴:“请大将军立刻持朕节,以虎符发飞狐军,北上,潜行至句注!”

    句注就是雁门关的古称。

    “诺!”窦婴得令。

    “丞相!”刘彻接着下令:“即刻命令细柳营拔营北上,至太原待命!”

    让细柳营到太原待命,这是为防备,万一匈奴人走云中。

    驻扎在太原后,细柳营无论是支援云中还是支援雁门,都可以在最快时间赶到战场。

    本来,这样的做法在三年前,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选项。

    但是,今天的细柳营,已经从过去的步兵军团,变成了汉军第一支职业化的纯骑兵部队。

    全军一万余人。全部都是骑兵!

    “诺!”周亚夫也领命拜道。

    “再制诏,下令北地郡、陇右郡,所有北地骑士,立刻动员。以卫尉广为轻骑将军,统帅陇右、北地骑士,屯兵于朝那塞!”

    “诺!”李广马上就喜滋滋的出列顿首拜道。

    这个卫尉,他早就不想干了!

    对李广来说,还是边塞更适合他。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长城的边塞之下。去追寻那金戈铁马的生活。

    刘彻却是看着地图,假如匈奴人真的是入侵马邑。

    那这次李广估计又会打酱油了。

    原因很简单,朝那塞是回中道的要塞,是扼守关中门户的关键。

    匈奴人只要不能突破云中或者雁门,他大概就要在后方看戏了。

    但做出这样的部署,是有原因的。

    北地骑士和现在在陇右和北地的骑兵,都是最近两三年才开始训练起来的,都是新兵蛋子。

    原先在北地和陇右骑兵,现在,已经分别进入了长城各郡和汉军五大野战兵团。

    至于那些北地骑士。虽然都是精锐,也是汉军的重要作战力量。

    但到底是预备役,磨合不足,就要仓促上阵,很显然是要吃亏的。

    派李广过去,是希望李广能借助这个机会,磨砺和整合北地、陇右的新兵和北地骑士,争取再带出一支新的常备军团。

    这样,汉军未来就能有六个能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则必胜的主力。

    刘彻在心里面悄悄的做了个一个算术题。

    现在,驻扎在雁门关的句注军,拥有差不多七千骑兵,此外还有七千左右的步卒。

    飞狐军前不久将骑兵步兵扩充到了五千人。而步卒则是差不多一万七千左右。

    细柳营作为汉军的头号王牌,目前总归辖有一万两千多名骑兵。

    这三支王牌,加起来总作战兵力高达近五万!

    其中骑兵约有一半,大概是两万五千左右。

    这可是纯作战兵力!

    在古代,常常能看到,某某吹牛逼说:劳资带甲百万!

    但其实。仔细观察,你就能发现,撑死了也就二三十万。

    这二三十万人里,真正作战的顶梁柱和冲锋陷阵的精锐,也就两三万人。

    一般,打垮了他的两三万主力,带甲百万的雄狮,马上就溃散了。

    哪怕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也是如此。

    吹什么控弦四十万!

    霍去病和卫青生涯总斩首数,加起来,大概也就**万。

    然后匈奴就一蹶不振,把脑袋缩进了漠北,死活也不肯出来找死了。

    这白羊和楼烦、折兰,三个部族加起来,可能总男丁会有个十万左右。

    但是,真正上阵的,撑死了也就三万而已!

    其他人,摇旗呐喊跟抢东西,是合格的。

    但要冲锋陷阵,那估计还没走到一半,就要吓得尿裤子!

    以五万打三万,在扣除了步卒后,两方的骑兵力量,已经对等了。

    但刘彻还是觉得不保险。

    毕竟,这骑兵汉军虽然占据了装备优势,但经验和战术优势在匈奴人那边。

    此次会战,是刘彻即位以来,汉匈之间的首次交锋。

    可谓是许胜不许败!

    刘彻必须保证,他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外一个胜利的真命天子,天授君权的神王!

    “命令羽林卫与虎贲卫,各出千骑,自南军与北军之中各抽调三千骑,以东成候义纵为骠骑将军,即刻进抵马邑附近之武周塞!”刘彻在胜负的天平上果断放入一块足以决定胜负的筹码。

    羽林卫和虎贲卫,向来就是刘彻的教导团。

    这两支卫队,如今规模已经扩大了五千人。

    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军队,而不在仅仅是卫队了。

    张汤去南阳,带走了几百人,义纵去云中也带走了两千多人。

    但他们带走的,却还算不上真正的精华。

    这次,刘彻派出去的骑兵,才是他所重视和未来依仗的绝对王牌——胸甲骑兵!

    羽林卫和虎贲卫,现在总共也就这两千胸甲骑兵。

    甚至于,整个世界,现在也就这两千胸甲骑兵。

    他们从去年开始逐步换装胸甲,到现在,已经在上林苑里,进行了接近十个月的墙式冲锋训练。

    有了他们的加入,刘彻对战争的胜负,已经放心了。

    虽然说,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在人。

    但是,精神原子弹,不可能让人赤手空拳,就可以攻陷一个布满铁丝网和机枪的阵地。

    胸甲骑兵,对于如今的世界来说,就是一个无解的bug。

    他们要速度有速度,要防御有防御。

    匈奴人的青铜箭簇以及青铜矛,根本就威胁不到胸甲骑兵。

    再加上从南北两军抽调的六千精锐骑兵。

    义纵所统帅的这支力量,刘彻相信,必然会在战场上,让匈奴人大吃一惊,甚至跪下来喊爸爸。

    将军队调集完毕,刘彻就开始跟将军们讨论和商定作战部署了。

    “朕虽然不明于军旅,但也知道,战争要有目的!”刘彻对将军们道:“本次作战,朕的目的,只有一个:吃掉所有进犯的匈奴兵,使天下皆知,明犯强汉者,必造天亟!”

    刘彻的表态,让将军们越发的兴奋起来。

    消灭夷狄,用他们的脑袋来彰显自己的功绩与武功,这是诗书称赞的圣行,先王赞颂的伟业!

    诗之南仲,至今为人传颂。

    很显然,若真能完成这么一个伟业,那么,未来青史之上,大家的地位,自然与南仲一般,要受子孙后代敬仰了。

    但,想要吃掉匈奴来犯的这三个部族,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马邑之前,还有一百多里的平原和山陵。

    所以,一旦匈奴人发现不对,他们可能会逃之夭夭。

    而且,即使匈奴人真的来到了马邑城下,在正面作战中,想要彻底消灭他们,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郦寄和韩颓当,对此更是深有体会。

    他们两人与匈奴人几乎是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非常清楚,匈奴人的手段和那三个老朋友的难缠。

    但天子既然已经定下了作战基调,那么,一个聪明的臣子是绝对不会唱反调的。

    更何况,大家现在还是很自信的。

    马镫、马鞍和马蹄铁的普及装备,让汉军骑兵,从战术和战斗力上,领先了匈奴人至少一个时代。

    虽然没有经过实战检验,但,从过去几年的摩擦中来看,现在的汉军,在战斗力和火力方面,已经完全超越了匈奴人。

    所以,天子的要求,不是不能达到。(未完待续。)

    ps:  今天这章特别难写~~~改了一个晚上了~~~汗~

    嗯,感谢盟主yhyh的飘红啊~

    没的说,明天会加更~~~~( )

第七百九十三节 庙算(2)

    “请陛下取来马邑布防图!”周亚夫请命道。

    刘彻点点头,对身旁的王道吩咐一声,后者立刻就去取来最新绘制的马邑布防图。

    刘彻登基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将军事地图和各种技术图册的载体白纸化。

    同时进一步的提高了测绘技术,应用了许多简单,但非常有效的测绘技术。

    同时,在兰台培养了大量的优秀测绘人才。

    三年多来,这些人才,日以继夜的辛勤工作,到今天,已经基本完成了北方长城的战略要点的地图测绘。

    于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这种马邑布防图,顿时,就吸引了所有将军的注意力。

    等高线、比例尺以及更加多元化的地图标尺,使人能一眼就看清楚,马邑城及其周围的山川河流哨所。

    汉律规定,靠近边塞的地区,百里置一尉吏,士吏。

    在这些地区,实行全民皆兵。

    乡亭统一对二十岁以上的男子,进行武装。

    而在马邑之外的百余里地区,汉军布置了七个哨所,同时羁绊了三个投靠了汉室的小型游牧部族。

    这些部族,平时为汉军放牧,作为流动警戒哨。

    在战时,他们充当为汉军做向导和侦查匈奴军队动向的任务。

    在过去,地图上,很难将这些哨所与游牧部族的活动范围清楚标示。

    只能用一些象征了烽燧台的标记,在某些区域,进行大概标识。

    不熟悉当地情况的人,看着地图可能会两眼一抹黑,压根不知道,汉军的流动哨所和烽燧台的具体位置。

    还要去问熟悉情况的人,才能知道当地具体情况。

    但。光靠语言,其实很难让人弄清楚,实际的情况。

    所以,长安对边塞的判断,常常出现失误。

    而这种失误。在战时会导致出现巨大损失。

    譬如十八年前。匈奴十四万骑入寇云中、雁门,当时的长安君臣,就出现一个巨大的失误误以为布置在北地的军力,已经足够抵抗匈奴军队。

    而在实际上,当时北地军队有一支大概三千人左右的军队,其实根本没有在战场,他们驻屯在远离回中道的安全区域。

    这个判断失误。导致朝那塞沦陷。北地都尉孙卬战死,士民死伤数千。

    而如今,有了这个详细的地图,朝那塞的悲剧,就不会再重演了。

    通过这个地图,哪怕是刘彻这个军事小白,也看得仔细,想要吃掉来犯的匈奴部族。关键在武州塞。

    武州塞在马邑之前七十里左右,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型的军塞。

    同时也是汉军在长城外的一个关键据点。

    当地常年屯有一个司马的兵力,约在五百人左右。

    看上去,这只是一个小型要塞。

    但在实际上,武州塞曾经有过辉煌的过去。

    在秦代,这是一个堪比雁门关的秦军基地,秦军常年在当地驻屯数千精锐,监视和打击草原上的游牧部族。

    而在后世,这个要塞,更是非常出名。

    北魏长城的核心就是武州。

    明长城的坚城,大同城,就是建立在武州塞的遗址附近。

    但,自从秦军放弃河套后,武州塞已经不复过去的辉煌。

    常年的战火,导致了汉军也无力在远离长城如此之远的地方,经营一座这样的大型要塞。

    汉军选择后退数十百里,在马邑布防,与雁门关形成犄角,相互呼应。

    “陛下,欲要全歼来犯匈奴主力,臣以为,不妨命细柳营出代长城,突袭匈奴辎重,绝其后援,逼迫其不得不在马邑城下,与我军决战!”郦寄在审视了地图后,说道。

    他在过去,常年驻守雁门关,对当地地形地貌,可谓了如指掌,非常清楚,匈奴假如进攻马邑,那他们的行动路线和后方的老弱和牲畜的屯扎地区。

    他伸手在地图上丈量了一下,然后非常肯定的道:“北虏不来则以,来必扎营于此!”

    他的手直接点在武州塞以北一百里左右的草原上的某个无名湖泊前。

    “匈奴三部族,丁口牲畜数以十万,非此地不能屯驻!”

    在古代,军队作战,哪怕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也需要选择一个大后方,以便能迅速补给前方的骑兵。

    尤其是在此时,匈奴的骑兵,没有马蹄铁没有马镫马鞍,这就导致了,他们的战马,其实很容易受伤和感染。

    这也是为什么匈奴人会选择冬季入侵的原因。

    冬天的低温,能减少战马受伤后的感染几率。

    要知道,哪怕是在游牧部落中,战马也是非常宝贵的财产。

    刘彻听着郦寄的判断,点了点头。

    在场的诸将中,郦寄是绝对的雁门专家。

    他屯驻当地的时间,长达二十年。

    他既然这样说,那么,**不离十就是如此了。

    但,细柳营要出代国长城?

    这让刘彻和周亚夫都有些犹豫。

    在漫长的五十多年的时间里,汉军从未有过深入草原,奇袭敌人的经验。

    而细柳营更是从来没有离开过长城范围,进入草原活动。

    刘彻跟周亚夫不得不担心,他们可能会在茫茫草原上迷路。

    这,不是不可能的。

    翻开史书,你就能看到,哪怕是霍去病麾下的百战雄狮,经验丰富的老行伍,也出现过迷路的事情。

    至于现在在这殿中的李广,更是迷途专业户。

    哪怕是后世的驴友,深入草原,假如不借助gps导航系统,迷路的人,也是一堆一堆。

    这是因为,草原上,没有足够醒目的地标。也缺乏定位的工具。

    而细柳营一旦迷路,那就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迷路意味着他们不仅仅无法完成奇袭匈奴辎重部队,绝其后援的任务。

    更有可能导致,这支军队,这支可能决定胜负关键的王牌。缺席整场会战。

    孙子兵法说:未算胜先算败。

    刘彻不得不考虑最坏的结果。

    周亚夫则更是忐忑不安。

    对自己的老部队。细柳营的作战能力和技术,周亚夫是放心的。

    但,细柳营终究从未有过远征数百里的经验,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刘彻跟周亚夫对视一眼,君臣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命(请陛下命)东胡王出向导,为细柳营引路!”

    东胡王卢它之的部曲。绝对是认识道路的。

    只要卢它之能答应此事。那就不虞细柳营会迷路。

    甚至……

    在刘彻心底,还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干脆让卢它之跳反得了!”

    卢它之若是跳反,他和他的东胡部族以及两个关系亲密的附庸部族,就能立刻将河套地区的匈奴部族拦腰截断,使之首尾不能相顾。

    甚至有可能在配合了汉军歼灭了马邑来犯的匈奴部族后,继续向西方发动攻击。

    刘彻的眼睛,瞥了瞥,在汉室地图上。只是标注了一个名字,但没有具体距离和方位的那三个战略要地阴山。胭脂山,祁连山。

    若汉军能攻击甚至占领这三地。

    那么,就等于宣判了匈奴在幕南势力的死刑。

    历史上霍去病就是通过在胭脂山的会战,瓦解了匈奴在幕南的统治,然后回身招安了昆邪和休屠。

    一代天骄,单枪匹马,迫降匈奴数万部众,得一百五十万头牲畜。

    但刘彻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饭要一口一口吃,一下子就想解决掉匈奴,这不仅不现实,也可能会吃撑了。

    现在,应该只考虑,将那白羊、楼烦和折兰三部,永远的留在马邑城下。

    此三部族,历来就是单于庭的忠犬,南侵的主力和先锋。

    消灭掉这三个部族,就可以激化匈奴内部矛盾。

    “没有了白羊、折兰和楼烦这三个脑残粉的支持,单于庭就可能不再有能力压制住其他野心家的蠢蠢欲动……”在心里这样想着,刘彻就果断放弃了将战争扩大的想法。

    现在,还不是时候。

    当然了,也主要是因为,刘彻实际上很难让卢它之听命跳反。

    人家墙头草当的正舒服,只会想两面卖好。

    刘彻甚至都能猜得出卢它之的想法:汉朝强,就帮匈奴,匈奴强就帮汉朝。

    反正,维持两边的平衡。

    你让他出向导可以,卢它之巴不得汉军能给匈奴来一下狠的,以此既对汉室卖了乖,又能让匈奴单于庭只能巴结着他,跪舔他,以防止他跳反,导致河套地区势力失衡。

    不过,这样的墙头草,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一旦汉军在马邑取胜,震怒的军臣,很可能会将卢它之当替罪羊给处理掉。

    这样想着,刘彻就对周亚夫笑道:“丞相果然与朕心有灵犀……”

    周亚夫也很得意,能跟皇帝想到一块去,只能证明,他这个丞相果然是深的天心。

    “武州塞外,有深谷,能藏三万人!”郦寄笑着道:“骠骑将军或可伏兵于此!”

    刘彻看了看地图,点点头,同意了郦寄的这个提议。

    至此,基本的作战部署,已经确定下来。

    句注军和飞狐军这两大汉军的王牌,将会秘密在雁门关外完成战前集结。

    义纵统帅羽林卫和虎贲卫以及南北两军抽调的精锐,埋伏到武州塞外的深谷,一旦匈奴进入马邑范围,立刻出兵,占领武州塞,关门打狗。

    同时细柳营从代长城进入草原,奇袭匈奴辎重,断其后援,使其在马邑城下孤立无援。

    然后,细柳营回身,与义纵汇合,扎紧口袋。

    此时,入寇的匈奴三部族,想逃?无路可逃,想战,就要面临飞狐与句注军严正以待的战线。

    至于突围?

    刘彻巴不得他们突围!

    这样汉军就可以再现亥下之战的辉煌。

    让十面埋伏的故事重演!

    以项羽之强,尚且在不断的溃散和孤立中走向末路,只能自刎。

    匈奴人何德何能,能全身而退?

    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被汉军一点点的蚕食和吞噬。

    能跑回三五百人,匈奴人就该烧高香了!

    但凡只要不是个脑残,匈奴人,都只能在马邑城下与汉军决战。

    打赢了,他们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但前有句注军和飞狐军,后有细柳营与义纵统帅的精锐。

    汉军五大王牌主力,有三个参战,还有一个王牌中的王牌在旁边虎视眈眈。

    刘彻真想不出,这场战争,汉军一方,该怎么输?

    但,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

    首先,就是谁来统帅句注军和飞狐军。

    窦婴?

    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个文青外戚,刘彻觉得,他还是在长安当宅男比较好。

    老一代的将军们,则都已经退休。

    丞相周亚夫倒是跃跃欲试。

    但刘彻无情的将他排除出人选名单了。

    道理很简单周亚夫现在已经是有平吴楚之乱的军功了,他再去马邑刷一回战功,那刘彻拿什么犒赏他?

    封王吗?

    功高震主,可是取死之道!

    刘彻可不想看到,他跟周亚夫决裂,不得不将这劳苦功高的名将送上断头台!

    所以,只能从后起之秀中,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

    讲道理的话,其实张羽不错。

    但,张羽一来是刘武的脑残粉,让他去马邑,本身就不合适,其次,他是步兵将军,不是骑兵将军,隔行如隔山,未必能胜任。

    韩安国也是同样的道理被pass掉。

    将军李息其实勉强还可以,此人在历史上,曾经在卫青手下,参与过河南战役,表现可圈可点。

    苏嘉其实也还行,这个苏武的老爹,打仗还是有一手的。

    强弩都尉李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连霍去病的手下,都能混的如鱼得水,以老将的身份,辅佐霍去病,建立不世之功,脾气、人品和军事素养,都是合格的。

    但,刘彻不想选择这三人。

    因为刘彻感觉,这三人,只能将兵,不能将将。

    而飞狐军跟句注军,战斗力在汉军排名前五,脾气自然也是排名前五的。

    镇不住这些骄兵悍将的人,别想有什么作为。

    刘彻的视线,从在场的将官们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程不识身上。

    程不识的治军才华,是毋庸置疑的。

    连虎贲卫的那群眼睛长在额头上的骄兵悍将,都能在他面前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他带上几百个虎贲卫亲兵,去句注军和飞狐军,是能镇得住场子的。

    而且,程不识用兵,一板一眼,严丝合缝,看上去是古板了些。

    但,军队这个暴力机器,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太大的创造力。

    尤其是马邑之战,考验的是将军的耐心和判断力,而非是脑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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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四节 动员(1)

    制约程不识的唯一桎梏,其实就是资历。

    他从军的时间太短了!

    从四年多前,他才开始在虎贲卫里崭露头角,然后,被剧孟选拔,提拔为助手。

    现在,他只是一个一千石的虎贲卫尉丞。

    想要成为将军,在理论上,他起码还需要打磨十年,慢慢累积资历和威望,然后再去地方,担任都尉或者校尉,迁升到郡尉,最后才能被提拔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但是……

    现在是封建社会。

    皇帝的意志决定一切。

    正如东方朔所说——用之则为龙,不用则为虫。

    皇帝说你行,不行也行!

    而且,简拔人才,慧眼选能,这也是世人对皇帝的要求。

    但,程不识的资历,确实是硬伤。

    尤其是他要去统帅句注军跟飞狐军这样的老牌劲旅。

    这就好比,你穿越重生,回到西元两千年,成为了某个欧洲富二代,家里面丢给你一个足球俱乐部去管理。

    这个俱乐部恰好是什么AC,巴萨,皇马一类的豪门。

    你当然知道,最佳主教练人选是谁。

    但,问题是,俱乐部里的球员,估计会对你选择的人嗤之以鼻。

    穆里尼奥?什么鬼?

    趁早死远一点,哥可是金球奖的候选,需要名帅来辅佐哥登上欧洲之巅。

    现在,刘彻固然可以将程不识推到将位上。

    但句注军跟飞狐军的头头还有下面的司马校尉,能服气吗?

    在平时,程不识或许能慢慢花时间,调、教和驯服下面的丘八们。

    但是,在战时,恐怕没有时间。

    所以,程不识只能作为副手,担任参谋或者副将,给人打下手。

    刘彻需要选择一个有名望。战功赫赫,能让下面的丘八大爷们服服帖帖,不敢造次的大将!

    以这个标准选人,在排除了老将后。其实可选择的人选,就那么几位了。

    在斟酌再三后,刘彻做出了决定。

    想要扶程不识上位,那就得选个好脾气,能听人劝的将军。

    还有谁比大农令直不疑更合适?

    “以大农为前将军。虎贲卫尉丞程不识为破虏都尉,前往雁门,统御诸军!”刘彻做出决定,对众人宣布,这就是在告诉众人,以程不识为先锋官了。

    对此,诸位将军相互看了看后,纷纷拜道:“唯陛下之命!”

    直不疑,资历够了,履历也够了!

    甚至。可以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至于程不识当先锋,皇帝劳资要给自己的心腹攒军功,谁能异议?

    刘彻闭上眼睛,在心里犹豫半响后,道:“传朕旨意,命雁门郡守及郡尉,严守军国机密!”

    刘彻做出了一个痛苦的抉择:“敢泄军情者,杀无赦!”

    这个命令,其实是将马邑之外警戒和巡逻以及为汉室放哨的那些士兵与部族牧民的性命送到了鬼门关前。

    可能会有多达两千人。因此丧命。

    但,自古慈不掌兵。

    对将军来说,所谓的士卒,其实就是一串串写在奏报上的数字而已。

    而对皇帝来说。遥远的边塞上的军民,更只是一串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

    皇帝以天下为棋盘,用冷酷无情来统治世界,实施自己的政策。

    为达目的,放弃士卒的性命,算不得什么。

    旁的不说。罗斯福故意放纵山本五十六偷袭珍珠港,丘吉尔为了保守秘密,坐视着考文垂被德军轰炸。

    为了胜利,自古以来,统治者就从来不惮于牺牲某些个体。

    但刘彻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他心里面,为此依然很内疚。

    但,刘彻很清楚,假如他下令撤退马邑外的军民,那么,匈奴人可能就不会傻乎乎的撞到包围圈里来了。

    历史上,武帝的马邑之谋,前期策划不可谓不完美。

    但就是因为军臣在路上,抓到了一个汉军亭里的军官,导致一切付之东流水。

    匈奴人立刻远遁,跳出了包围圈。

    三十万汉军,在马邑城下,苦等数日,不知道多少资源和人力物力,全部打了水漂。

    这还不算,因匈奴走脱,导致汉匈之间,陷入数十年混战,因此而死者,累积数百万。

    强盛的汉王朝甚至差点被战争拖垮!

    “战役发起前,马邑城中的军民,也不许告知!”刘彻接着断然再次下达一个将数千人的生命,送到危险之境的命令。

    但,他必须如此做!

    马邑城里生活的可不仅仅是士民,还有大量的商人。

    这些商人的节草,刘彻完全无法保证。

    在过去的历史上,马邑城里,二五仔可不是出过两三个。

    为了胜利,总有些牺牲,不可避免。

    “诺!”将军们齐身而拜,牺牲,在这个时代,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至极,甚至没有人有人什么感觉。

    “陛下,细柳营以何人统兵?”丞相周亚夫问道。

    现在,细柳营当然是有都尉的。

    但是,屯驻跟作战,那是两码事情。

    一个好的都尉,并不一定就是一个好的将军。

    更何况,现在的细柳营都尉卫弛,明显的资历不足。

    平时靠着周亚夫的照看,当个都尉,统帅细柳营,别人还不会说话。

    但是,想要领兵出征,挂个将军衔,你看看,其他将军列侯答应不答应?

    周亚夫都可能会被人喷成狗,说他任人唯亲。

    但,假如是刘彻的命令,那就不一样了。

    天子简拔之,拜为将军,托以军国大事。

    这是佳话,也是慧眼识英才的典型模板,没有人敢不服!

    刘彻跟周亚夫相处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周亚夫的话里的意思。

    卫弛。刘彻见过几次,还曾经亲自视察过他带的细柳营。

    总的来说,这个乐平候的庶子,能力和军事才华都是不错的。

    甚至。以刘彻来看,跟义纵大抵也是伯仲之间。

    他缺乏的只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既然如此,刘彻自然乐的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依旧以细柳营都尉卫弛为将,拜为前将军!”刘彻淡淡的吩咐着。

    “诺!”周亚夫闻言大喜,他这辈子。就培养了两个他看得上眼的年轻人。

    一个是卫弛,另外一个就是义纵了。

    严格的来说,义纵还是因为有天子加成,但卫弛就不一样了,在周亚夫眼中,这是他的关门弟子,未来细柳营的掌门人。

    他的那些儿子与之相比,其实就是土鸡瓦狗!

    …………………………………………

    送走将军们后,窦婴却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

    “大将军,还是为了灌夫来求情?”刘彻看了看这个表叔。面无表情的问道。

    “如今国家有事,请陛下许灌夫戴罪立功,上前线为轻兵都尉……”窦婴硬着头皮拜道:“大丈夫便是一定要死,也当死国事,捐躯沙场,马革裹尸,岂能死于刀笔吏之手?”

    刘彻横着眼睛,看了看窦婴。

    这话,让刘彻听着有些耳朵疼!

    灌夫,刘彻承认他确实是个好汉。

    讲义气。不怕死,敢为朋友两肋插刀。

    但……

    他做的那些事情,却是人渣才会做的事情!

    堂堂两千石的代国丞相,闹市中纵马狂奔。践踏士民!

    事后不思悔改,反而为了掩盖罪行,对苦主打击报复,乃至于上刑罚。

    再加之前世这货的种种行为,让刘彻确信——这就是个无药可救的渣渣!

    灌夫要是不死,迟早窦婴要被他拖累而死。

    刘彻真的不想让窦婴重蹈他前世的悲剧。

    但。这些话,却不适合对窦婴说。

    “卿一定要救灌夫?”刘彻冷冷的问道。

    “陛下,灌夫,义士也!虽触法,但请陛下念在其有功社稷,且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许其戴罪立功……”窦婴不愿回答刘彻的问题,反而顾左右而言它,咬死了灌夫现在还有用,应该命令他戴罪立功的这个点。

    这是很符合如今士大夫贵族对官员贵族犯法问题的看法的。

    老刘家玩刑无等级。

    堂堂列侯两千石,犯法居然跟泥腿子一样,要接受法律的裁处?

    士大夫贵族心里面当然是满腹牢骚。

    但奈何这是祖制,皇帝不开口说要改,谁也不敢提。

    刘彻看着窦婴这个作死的样子,心里面真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刘彻也知道,统治是要讲手段的。

    所谓的‘法治社会’这个梗,哪怕是再过两千年,在中国也是镜中花水中月,领导一个电话,比法律有用多了。

    在中国,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才是永恒的主旋律。

    窦婴这样苦苦哀求,若刘彻都不肯给面子。

    那传出去,舆论界肯定要炸锅了!

    当年,太宗皇帝严格执法,赐死了自己的亲舅舅枳候薄昭,结果被人喷到现在。

    在可见的未来,依然会被人喷。

    弄死淮南厉王,更是洗不掉的污点。

    可能对后世来说,灌夫这样的罪行,就算枪毙一万次,也该!

    但在此时,以现行的道德和伦理价值观来看,尤其是士大夫们的眼光来看——灌夫犯罪,固然当死,但是,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计,为了大局,放他一马也是应该。

    更何况,还有窦婴求情!

    窦婴是谁?

    刘彻的表叔,太皇太后的亲侄子,还曾经帮着刘彻稳固了储卫。

    若刘彻连窦婴的面子都不给,传出去,士大夫们恐怕会嚷嚷着‘果然刻薄寡恩’。

    这倒是没什么,关键是,有了这个事情后,以后谁还给老刘家卖命当忠臣啊?

    大家跪舔皇帝,不就是为了皇帝能在关键时刻拉兄弟一把吗?

    皇帝要是一切都公事公办,那还跪舔他做毛?

    “朕就给大将军一个面子!”刘彻闭上眼睛,哪怕是皇帝,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也需要对现实妥协,毕竟,地球不是围着皇帝转的。

    “但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刘彻冷声道:“削除一切爵位官职。废为庶民,永不录用!”

    “这样的将军,吾不需要!”刘彻一挥袖子,背身而去。

    什么戴罪立功?

    留着这样一个残暴的将军继续去祸害百姓吗?

    让你窦婴继续给他撑腰,让他家的子弟。去祸害颍川郡吗?

    刘彻一句‘吾不需要。’等于将灌夫的仕途和前途,判了死刑。

    灌夫,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这辈子,他就只能在窦婴门下混吃等死了!

    ………………………………………………

    翌日,当长安城的百姓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他们愕然发现,整个城市,已经变成了一个军人的城市。

    “快快快!”武库的大门,被几十名士卒拉开。露出了储藏在里面的无数兵器甲胄。

    成捆成捆的弩箭,被人装上马车。

    一柄柄的手弩,被装载到车厢之中。

    很快,从武库直到灞桥,数百辆运输军械的马车,排成了一条长龙,以至于堵塞住了某些交通。

    而在城市的闾里,一个个官府的差役,穿街入巷,敲开许多人家的家门。将一张张加盖了官府印章的公文,交到了这些人家的家主手中。

    这些公文上,用着楷体书写整齐:某闾某户男某某,奉丞相之命。征尔从军,请于今日午时,至南军某校场报到!

    这些都是被征调的民夫,作为给大军输送和保养各种后勤物资和军械。

    而在城外,更大的规模征调,也在进行。

    要维持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在高强度的战争环境下作战。至少需要两倍以上的民夫负责各种杂事。

    于是,无数妻子,开始默默为丈夫打点行装,无数的母亲,急忙为儿子准备远行的干粮,无数的兄长,将之的弟弟妹妹叫到身前,叮嘱家里事务。

    关中人对这种作战动员,一点也不陌生。

    相反,他们非常适应这样的节奏。

    从商君开始,关中大地上生活的百姓,就已经习惯了将自己的亲人送上战场。

    对关中人来说。

    军中自有颜如玉,军中自有黄金屋。

    从军,哪怕是当一个民夫,也可能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能获得一个军功。

    自己和家人甚至子孙后代的未来,就将彻底改写。

    所以,没有悲伤,也没有不舍,更加没有撒泼打滚,死活不去。

    妻子为丈夫系上配剑,背上弓弩,含情脉脉的叮嘱着:“夫君此行,无忧家中,妾自会照看好家中父母与诸小子,只待君归!”

    老父亲持着拐杖,教训着儿子:“且当见机行事,若有机会,当速执之!”

    儿子叩首而拜:“诺!大人教诲,小子铭记于心,若遇北虏,必取其首级!”

    匈奴的脑袋,可比其他任何敌人贼子的脑袋值钱多了。

    汉律,得一匈奴首级,可直接升爵一级!

    而在关中,过去,就有过许多的穷小子,在战场上捡漏,杀了一个受伤或者掉队的匈奴人。

    马上就被人看中以为是勇士,特招入伍,吃上了皇粮,成为了一个光荣的北军或者南军士卒。

    在战后论功行赏,于是被任命为队率或者司马。

    从此一家人都有了保障,在乡中亭里,更是备受尊重。

    甚至,有着无数媒婆,走上门来死活要塞一个士绅的女儿过来。

    在关中,穷人要逆袭,其实只有从军这一条路!

    拿自己的命,去给家人和后代,拼一个光明未来!

    所以,除了那些被官府征召的农民子弟外,其他关中的豪强家族也是暗流涌动。

    许多的豪门子弟,在听说了关中动员后,立刻就跳了起来。

    他们比贫民们更喜欢战争!

    “还读个鸟书!”华阴县的地头蛇,黄家的家宅中,一个年轻的士子模样打扮的男子,将手里的书简往地上一扔:“大丈夫当执剑披甲,建功立业于万里之外!”

    他将头上的进贤冠扯下来,丢在地上,然后,走进自己的那件小房子里,将一件件他的珍藏取出来。

    甲胄、配剑、弓弩还有绑腿。

    然后,换下身上的宽大长袍,穿上紧身的武士服,系上配剑,拿起弓弩和箭袋,走出房门,对着自己院子外面的几个年轻的下人,喊了一嗓子,道:“今吾欲投笔从戎,建功立业,可有愿从者?”

    “公子!”一个赤着身子,正在院里烧着炉火的壮汉立刻就跑过来,拜在他脚下,道:“小人黄大,愿从公子!”

    周围其他下人里,也走出三四个男子,拜在他脚下,道:“我等皆愿从公子从军,为公子护佑左右,建功立业!”

    这些人,都是黄家的下奴,他们非常清楚,只有抓住现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才能摆脱自己的命运,不再为人奴婢。

    况且,这位公子,与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大家都知道,公子打小就是以武安君为榜样,想要投效军旅的。

    而且,家族中的长辈,从小就请了汉军中的退役士卒,教导这位公子进行各种训练。

    然而,三年前,考举兴盛后,家里的长辈觉得,还是读书更有前途,于是,让公子去读书,更勒令他不许再舞枪弄棒。

    可惜,这位公子虽然拜在关中名家杨氏门下学习,还改了个文雅的名字,取上了表字。

    以论语中‘政者有所改匡正’为意,改名为黄匡,表字政。

    但奈何,他天生与文学绝缘,读了三年多,参加了两次考举,次次名落孙山。

    但与他的文学造诣相比,这位公子的军事才华,却是县里的县尉也夸赞过的。

    更在华阴县里的游侠群里有过‘华阴乳虎’的诨号。

    跟着他上战场,想来能混一个出身。

    于是,这位叫黄匡的士子,带着那几名愿意跟随他的下人,从家里的仓库里取出弓弩剑戟,再在自己家的畜栏中,牵走五匹马。

    其中有两匹,已然能作为战马骑乘。

    将这些事情,处理完毕,黄匡就大咧咧去到自己父亲面前,道:“大人,小子欲从军,报效君父,愿大人准之!”

    那老爹看着自己这个已经披挂整齐的儿子,也是无可奈何,只好道:“我儿确定要从军?”

    黄匡严肃的点点头。

    没办法,作为老爹,他自然清楚自己的儿子,大抵是没法通过考举做官的。

    但这不要紧,对关中人来说,自古以来,光宗耀祖,还是要靠马上实现。

    错非他只得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早托关系,将他送到军队里去了。

    现在,拦是拦不住了。

    他只得道:“那汝且携我书信,去细柳营中拜访你世叔,请他为尔参赞一二!”

    “诺!”黄匡大喜,道:“多谢大人!”

    终于不要再掉书袋了!

    终于解脱了!

    “先别急着谢!”他老爹却道:“尔得应我一事:此番归来后,必得成亲,为我黄氏传宗接代!”

    “诺!”黄匡想都不想,就抱拳笑道:“来年必让大人抱上孙儿!”(未完待续。)

    PS:  等会还有!

第七百九十五节 动员(2)

    在另外一侧的茂陵邑的师家宅邸。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师家的家主师旦,对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儿子们道:“即刻将所有马车与车夫召回,命工人与马夫,立刻北向,暂停所有向关东转卖商品之行为,将吾家的马车及人手,全部转向萧关,为大军输送给养物资与人员!”

师家被迁徙到关中后,开始是泪流满面,损失惨重。

但为了活命,没有办法!

只好放血!

又是塞钱塞妹子去巴结馆陶长公主的两个儿子,又是捐肝捐肾,给天子修轨道,总算捡回一条命,没有跟任家一样被杀全家。

但,随后,因为他们的态度恭谨,跪舔及时。

所以天子栽培,给了他们轨道的特许经营权。

靠着这个特权,师家的财富跟滚雪球一样膨胀起来,两年间,就恢复了过去的身家,还膨胀了两三倍之多!

现在的师家,名下有着大小马车数百辆,养了各种马匹两三千匹,还从太仆哪里花钱租了三千多匹挽马。

每天,通过轨道,向关东转卖物资数百车,还拉回数百车关东的商品。

单单是这一项,就是日进斗金!

然后,又靠着跟馆陶家的关系,师家在安东那边,也是混的如鱼得水,进项无数。

于是,师氏上下,都膨胀了起来。

他们甚至敢跟关中的老牌豪强田氏比富,前不久,豪掷两千金,买下了一套学区宅,让田家至今恨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父亲大人,何以如此?”现在的师家上下,每天数钱数到手筋疼,大家的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就让钱海淹死我吧!

但。如今,家主师旦却忽然下令,将这条日进斗金的线路给停了,自掏腰包,去给老刘家输送军备物资。

且不说损失,单单是支出,恐怕就是数以百万甚至千万了!

几千匹的挽马。数百的马车,还有两三千的工人。数以千计的马夫和轨道维修工。

一天下来,起码一百万钱!

就这么丢到水里,没人能舒心。

在许多师家子弟心里,都觉得,老父亲这次怕是疯了吧!

但师旦却果决的道:“马上按照我的意思去办!谁要是拖拉,导致事情有所拖延,那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见到老父亲如此果决,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众人也只好拜道:“诺!谨遵大人之命!”

等到这些儿子走后。师旦才叹了一声,心里骂道:“这帮蠢货,鼠目寸光之辈,吾家未来,必不能靠他们!”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师旦很清楚,是什么让他在现在这样风光。

毫无疑问。就是哪个端坐在未央宫里的天子。

师家存在的一切意义,只能是为这位圣主服务。

为此,别说是停几天买卖,自掏腰包,为其服务了。

哪怕是要拿出师家全部财产去投献,师旦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道理很简单。天子富有四海,能将财产捐给他,这是荣幸!

而且,今上从不肯欠人人情。

给的越多,捐的越多,回报越大。

没在田家卖肝卖肾,拼了命的在喊:陛下。草民愿献全部家产,为陛下修雒阳轨道,伏请陛下恩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未央宫仿佛没听到这样的言论。

在很早以前,师旦还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曾经跟他讲过吕不韦的故事。

那是商人们仰望的一座高山。

现在,能有这么好的一个跟未央宫表忠心,表示愿意无限跪舔的机会。

师旦当然知道,自己必须抓住,也一定要抓住。

不然,天赐不取,必为后患!

未央宫里的天子回过头,必然会翻旧账。

到时候,师家别说富贵了,小命也要丢掉!

师旦知道,做生意,第一要诀,就是要舍得,尤其是跟官府打交道。

在师旦的严命和督促下,师家所属的数百辆马车,从轨道一侧,迅速转移到了长安-萧关的轨道上。

当师家人的车队抵达这条军用轨道时,他们愕然发现,这个车站,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军械库

数不清的刀枪剑戟和各种人们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军械,堆满了整个空地。

一辆辆重载马车,拉着无数的物资,呼啸前行。

而道路两侧,更是被一个骑兵的海洋所占满。

“大风起兮云飞扬……”慷慨激昂的军歌,响彻着天地。

能唱这首高帝所做的诗歌行军的人,毫无疑问,只能是当今天子的亲卫——羽林卫和虎贲卫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行……”南军的骑兵,丝毫也不谦让的跟着羽林卫与虎贲卫对彪起来。

而细柳营的军阵,则跟他们的名声一样,气势蓬勃的在这天地间舒展开来。

整齐列队的骑兵军阵,缓缓的随着中军大纛前行。

“真可谓是无敌王师啊!”师旦前的场景惊叹着。

而围观的关中父老,些雄赳赳气昂昂的子弟兵,也纷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关中人这样强大的军势,旁的不说,单单是精神状态跟前所未有的骑兵阵容,就已经足够让人放心了。

甚至有老兵感慨:“太宗之时,天下骑兵,总数加起来,大抵也就这么多了!”

不过三十年,如今的汉室,单单是出动关中的骑兵部队,就已经比得上过去天下骑兵的总和了!

师旦来不及感叹,带着自己的族人和属下,找到了在此负责转输物资的官员,道明了来意。

对方听说后,大为赞叹,对师旦道:“明公高义,吾一定上报天子,为明公请赏!”

师旦嘴上说着不要不要,但心里面却是乐开了怀!

他今天这么大费周章大张旗鼓,搞得整个关中都知道。不就是为了做给未央宫的天子?

师旦相信,有了这么一出,那雒阳轨道的建设和经营权,已经稳稳的落到自己碗里。

…………………………………………

有了师家的车队支援,物资转运,就变得更加快捷起来。

但即使如此,两万多大军和数万民夫的装备粮食以及其他各种必需品。也足足花了三天,才全部转输完毕。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奇迹!

过去,想要将这么多人的物资和军备,运到萧关,没有半个月,休想完成!

这意味着,汉军,多出了足足十二天的进军时间!

这对战争来说,至关重要。

…………………………………………

与此同时,持着天子节的使者。来到了飞狐古道附近的飞狐军驻地,将来自长安的诏书和虎符,交到了飞狐军的都尉手中。

在验虎符和诏书,确认无误后,这位都尉立刻就对左右下令:“擂鼓,点兵!”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扭动一下脖子。脸上露出无比兴奋的笑容,对着使者拱手道:“天使请稍作片刻,某点兵之后,再来招待天使!”

终于……

能打仗了啊!

飞狐军在这飞狐古道,天天操练,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闻到过血腥味了。

这一次……

“匈奴贼子……等着俺们……”

作为汉室的野战主力和长城防线的机动部队,飞狐军上下,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力量,现在已经膨胀到什么地步了。

马镫马鞍和马蹄铁的入役,使得汉军骑兵,已经具备了吊打匈奴骑兵的基础。

汉军被匈奴骑兵凭借速度和机动力。调戏了几十年。

是时候,跟匈奴人好好算一算这笔账了!

“吾曾听说过,羽林卫和虎贲卫,仿佛还有更好的骑兵装备,这次作战,应该能一窥真容!”这都尉在心里打着算盘:“若其果真跟传闻一般……”

他在心里嘿嘿的笑道:“那待吾回朝后,一定去给丞相上书,定要将此种所谓‘胸甲’之骑兵装备,也弄到飞狐军中来!”

片刻后,苍凉的号角声,响彻这个古老的古道内外,咚咚咚!战鼓声也随之响起,传遍方圆数十里。

在烽燧台中屯守的汉军,听到鼓声和号角声。

原本还有些无精打采的队率立刻就跳了起来:“大纛点兵!天子用兵之旨已下!”

“同袍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士卒们振臂欢呼。

他们在这里,等待长安的召唤,已经等了足足五年了。

今天,他们终于等到了天子的命令。

战!战!战!

不管敌人是谁,对这支英雄部队来说,都只有一个下场——尽屠之!

飞狐军,是汉军中出了名的喜欢建京观的部队。

这是受了令勉的影响,众所周知,令勉当年跟北地都尉孙卬是好基友,孙卬战死,令勉痛不欲生,于是下令全军——有得虏者尽斩之。

于是,将所俘获和击杀的匈奴骑兵,全部割下脑袋,在孙卬战死的朝那塞,建起了一座数百个匈奴脑袋磊成的京观。

从此以后,飞狐军就对建筑艺术,彻底的走火入魔,每次出战后,必将斩获的敌人首级,筑成各种花式的京观。

飞狐军上下,现在有一个更远大的理想——筑造一座前所未有的巨大京观,起码也要有三千以上的敌酋脑袋,来证明自己的勇武!

而对飞狐军的士卒们来说,京观这种艺术行为,他们不是太懂。

但他们懂——打仗=发财致富,走上人生巅峰,改变家族命运,这么一个朴素的真理。

年前,跟着郦寄和韩颓当南下平叛的那些军队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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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节 投军

    太原,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

    值得注意的是,当此之时,因为历史的缘故。

    晋阳与太原,不是一个城市。

    汉代都晋阳,此时又称中都,在后来的平遥县。

    而太原城,则在过去的晋阳城遗址附近。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奇怪格局,是因为汉太宗孝文皇帝,乃是以代王入主长安,成为天子的。

    作为他的旧都,原代国国都晋阳,自然就有了特殊的意义。

    它被视为跟长安、雒阳一般的都城,号为中都。

    而在太宗在当代王时,曾经迁过一次都城。

    他将晋阳城,从故晋阳迁到平陶,也就是后来的平遥,在此建都。

    称帝之后,他下诏,以晋阳为中都。

    兼之孝文二年,太宗皇帝以刘武为代王,刘参为太原王,将代国一分为二。

    中都晋阳依旧为代都,而太原王刘参,就只好在故晋阳城的遗址上,建立起太原城。

    等到梁怀王坠马身亡,刘武被迁为梁王。

    这代国就跟太原国,合二为一,重新为代国。

    刘参当然马上就迫不及待的将都城迁回晋阳,而将太原城丢在了原地。

    正因为有了这些变故。

    所以,在实际上,汉晋阳与汉太原城。

    是分割两地,距离两三百里的两个城市。

    此刻,汉室第一王牌主力细柳营的入主,让这座城市,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军事要塞。

    城市内外,一下子就成了一个军人的海洋。

    细柳营全军上下,除了在长安留下了看守营地和作为种子的一千多人外,其余一万一千骑,计有满编的五个骑兵部。

    按照如今的汉军配置,一骑双马,就是足足两三万匹的战马。

    为了照料这些战马。单单是马夫,就要配置数千人。

    此外,军队的饮食起居和武器装备的保养以及后勤辎重的输送,至少需要三万多人。

    而此刻。在太原城里,为了保障细柳营作战顺利,足足有五万的民夫、郡兵,为其提供后勤保障。

    除此之外,来自关中、北地和陇右以及代国。甚至是燕赵的英雄好汉们,也纷纷自带干粮,在奴仆或者家乡子弟的簇拥下,从四面八方汇集至此。

    人人都在憧憬着李广的奇迹故事,在自己身上再来一遍。

    众所周知——当初,李广不过是陇右郡的一个地主的儿子,当年,匈奴入寇,他带着自己的弟弟李蔡还有家里的子弟和奴仆数十人投军,由此开启了传奇故事的篇章。

    时至今日。李广已经官居卫尉,为汉九卿。

    他的同产弟李蔡,也当上了陇右骑都尉的官职。

    兄弟两的前途,只能说是不可限量。

    黄匡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带着自己的那几个家奴,骑着马,来到了太原城下。

    “来投军的吗?”看守城门的郡兵,一看黄匡一行人的穿着打扮,立刻就笑了起来:“将军有令:凡来投军者,皆至城外军营。经考核后酌情录用!”

    黄匡闻言,连忙道谢一声,就带着家里的子弟兵,急匆匆的赶往城外的军营驻地。

    他虽然怀里揣着自己老爹的书信。借着此信,能跟在细柳营中一位担任司马的世叔攀上关系。

    但这并不保险。

    汉军征兵,从来就比较挑剔,尤其是在这样的大战之间,军队里的将官,对来投军的人。可谓是极尽挑剔之事。

    身高不合格,刷掉!

    体力不合格,刷掉!

    甚至挽弓的样子太难看,也要刷掉!

    关系什么的,从来就不保险。

    毕竟,不止他一个人有关系。

    在过去,甚至出现过,有人将关系都攀到了将主面前了,但依然被刷了下去的故事。

    战争,对于北方的地主豪强和英雄好汉来说,就是一场奢华的盛宴,一场重新洗牌,决定家族命运的豪赌。

    想上赌桌押注,除了关系外,还要有实力。

    除了实力外,更需要有运气。

    这就是所谓的关系不如实力,实力不如运气。

    来到军营前,黄匡的猜想,果然被证实了。

    只见,在辕门之外,聚集了无数的操着各种口音,来自各个地方的英雄好汉。

    人人都是自备着鞍马甲胄和弓弩子弟。

    这些人之中,甚至还有着身高足足九尺,如同铁塔一般,鹤立鸡群的壮汉。

    也有着身材健壮,如同水牛一般强壮,袒露在外的肌肉,如同坚铁一般的人物。

    在代国,上郡,北地,关中和陇右。

    遍及各地的地方豪强以及地主官宦子弟们,等待这样一个鱼跃龙门的机会,已经很久很久了。

    “来投军的吧?”见到黄匡一行人策马而来,几个正在辕门外巡逻的细柳营士卒,昂着头对黄匡一行道:“若来投军,便去那边排队,等候将军挑选和考核!”

    黄匡闻言,连忙拱手道了一声谢,赶紧去指定的地方,乖乖的排队。

    来到指定的场所后,黄匡才发现,自己的竞争者,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大。

    人群之中,更是不时有着惊呼之声。

    “看到了吗?那可是太原王氏的嫡子!”有人指着远处,数十名鞍马齐备,趾高气昂的排在人群之前的一个群体道:“想不到,连王氏这样的豪强也需要投军!”

    太原王氏,是代国的知名家族,而且,血统高贵,来历不凡。

    便是黄匡也有所耳闻。

    太原王家出自宗周姬氏,其先祖,就是宗周的周灵王的太子子乔。

    子乔短命,只活了十七岁,其弟贵因此得以即位。

    然而,当时宗周已然衰落,天下也步入了战国乱世。

    子乔的长子宗敬审时度势,举家迁于太原。

    因其是宗周嫡系,所以,以王为姓。在太原慢慢繁衍生息。

    秦国的大将,王翦父子就是出自太原王氏。

    王氏家族,历来就是活跃在汉军中的积极力量,是真正的军将世家。几乎代代都有人官至都尉。

    上一代的王氏嫡系,一共十子,其中有四人,为汉家捐躯。

    从这个角度来看,王家也算得上是满门忠烈了。

    更重要的是。传说王氏的子弟,一满八岁,就会开始跟随家中的长辈和师长,学习各种军事技能。

    而且,家族会从子嗣后代中挑选真正的可造之材,从小就为其挑选那些家奴和佃户中的可靠弟子,让他们朝昔相处,培养默契和感情。

    连王氏这样的名门,将门之后,尚且都要一起排队。等候挑选。

    黄匡在心里深吸了口气,然后默默的将自己老爹的那封信藏起来。

    关系?

    已然没有用了!

    王氏这样的天下将门,都要乖乖的排队,何况其他人?

    更凭本事吧!

    在心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黄匡对自己的武艺还是有自信的。

    想当年,在华阴县城里,他一个人就打倒了四个外地来的游侠,因此,被人称为华阴乳虎。

    但很快,他的自信心就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只见。在辕门之前,排在前列的几个投军的好汉,被一个看上去似乎是细柳营的高级将官的男子看了几眼后,就对他道:“尔等可以走了!”

    那几个原本还自信满满的大汉。闻言瞬间变色,厉声的质问:“为何?我等郭氏兄弟,在北地也算薄有名望,谁人不知,我郭氏子弟,人人皆是十人敌的好汉!”

    “市井之中。打打闹闹,就是好汉?”那将官嗤之以鼻的哂笑:“更何况,大军列阵,个人勇武,一无是处,莫说十人敌,就是百人敌,千人敌,在两军对垒之时,也没什么太大用处!”

    “我细柳营首重军纪,军法之下,要求令行禁止!”那将官道:“军令一下,任是刀山火海,还是荆棘地狱,都要无畏前行!而我观诸位,浑身酒气,举止懒散,显然不足以为良卒,故不用也!”

    然后他就挥挥手,让士卒将这些‘好汉’请离此地。

    那几个‘好汉’,被明晃晃的刀枪面前,只好撂下一句狠话:“狗眼看人低,我等郭氏子弟,北地闻名,好意来此投军,尔居然拒之门外,我等必去长安,告尔滥用职权!”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为了捡回颜面的狠话而已。

    “北地郭氏昆仲啊……”黄匡在心里叹息一声。

    这北地郡的郭氏,在游侠圈子里可是很有名的。

    虽然算不上巨头,但却也是一呼百应的地方一霸。

    郭家昆仲,传说更是有着能力挽强弩,连开双弓的勇武。

    但这样的强人,却还入不得细柳营的眼!

    只能说,细柳营选人,实在太严苛了!

    但,细柳营却有着这样的底气!

    就凭他们是汉家第一王牌,天下第一强军。

    就凭细柳营这三个字,就能压得南军北军,乖乖的俯首帖耳,让飞狐军跟句注军,承认对方的老大地位。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手里没有真本事,细柳营岂能有今日的威风和赫赫声名?

    但黄匡,却不得不提心吊胆起来。

    郭氏昆仲这样的好汉,尚且不能为细柳营所用。

    他一个华阴县里的小霸王,恐怕,仅仅靠着身体素质和个人勇武,是不可能入选的。

    “我得想个办法才行!”黄匡在心里揣摩着。

    此时,又有一队人马,来到此地。

    带头的是一个骑着一头青鬃马的年轻武士。

    他看上去年纪不比黄匡大多少,可能也就二十二三左右,身材较为壮实,但在这个肌肉汉跟铁塔男的集中营,他那点体格,就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了。

    “敢问兄台……这筛选开始了没有?”这武士下马,走到黄匡面前,颇为礼貌的拱手拜道。

    “某也刚到不久,没有弄明白……”黄匡回礼道。

    “听兄台口音,仿佛北地人士……”黄匡打量了对方几眼。发现这武士所着的是标准的汉军甲胄,这可了不得!

    在汉室,能装备制式军械的,除了军队。就只有列侯勋贵和北地骑士了。

    列侯子弟不需要来投军,他们的前途早就被长辈铺好了道路——只要他愿意上进,大把的机会!

    所以,此人只能是一位北地骑士!

    汉家的每一个北地骑士背后,都站着一个世代从军的将门。最起码也是一个忠良之家。

    北地骑士啊!

    黄匡在心里感慨一声。

    每一个北地骑士都是汉军的将官种子,最起码也是被当成队率培养的。

    朝廷现在在册的北地骑士数量,绝对不超过两千人!

    只是,北地骑士何必跑来太原投军?

    卫尉李广不是在朝那塞召集北地骑士进行集训吗?

    “兄长猜的不错……”这年轻男子拱手笑道:“区区北地孙振,见过兄长……”

    这就更让黄匡大惑不解了。

    这人与其说是军人,反倒更像文雅的文士,风度翩翩,而且彬彬有礼,跟大老粗的世界,仿佛离了十万八千里!

    “孙振……”黄匡在心里琢磨着。然后,他猛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姓孙,能穿军队的制式甲胄,其随从的子弟兵,甚至还有人背着大黄弩。

    姓孙的北地骑士家族,或许有好几十家。

    但能背着大黄弩,招摇过市,还不被人抓去蹲大牢。

    就只会有一个家族了。

    黄匡连忙正了正自己的衣襟,肃穆而拜:“敢问足下可是故北地都尉孙公讳卬老大人之后?”

    在如今,有且只有哪位在朝那塞。为了掩护百姓老弱撤退,率领子弟兵与匈奴死战到最后一刻,身被八十余创而依然不退,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北地五千多民众,安全撤退到后方的英雄孙卬的后代,才能有这样的资格。

    孙卬的故事,黄匡很小的时候,就从故事和传说中听到过。

    这样的英雄,是每一个关中少年懵懂之时崇拜和憧憬的对象。

    想不到。自己今日居然能见到儿时偶像的后人。

    黄匡感觉有些与有荣焉。

    但,附近的其他人,在听到孙卬两个字后,立刻就避开,像避灾祸一般。

    甚至唯恐跟着孙振靠的太近。

    孙振见此情况,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道:“罪臣之后,当不得兄长夸赞!”

    他的祖父,确实是哪位天下闻名的英雄!

    但是……

    他低头一叹。

    他的伯父,哪位被太宗皇帝以祖父死事而封为瓶候的伯父,在两年前,意图谋反,被明正典刑,腰斩弃市。

    孙家的名声,也因此臭了大街。

    居然敢对天命神授的圣天子起歪主意,想要谋反?

    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北地孙氏,也从英雄家族,成为了被人唾弃的贼臣家族。

    要不是今上念及他祖父的功劳和事迹,特别下诏,赦免了除了他那个伯父外的其他孙氏族人,只削去侯爵,依然为汉北地骑士。

    他孙氏满门,此刻已全是枯骨。

    正因为此,他才会特意离开北地,来到太原投军。

    追求的就是,用自己的血,来洗刷伯父留下的耻辱。

    黄匡当然也听说过,瓶候孙单谋反的故事。

    但,这并不能阻挡他对孙卬的崇拜和仰慕。

    “足下豪杰之后,英雄血脉,请受某黄匡一拜!”黄匡正礼大拜。

    对关中的年轻人来说,仰慕英雄,崇拜豪杰,这是跟鱼离不开水,人要呼吸一样的自然之事。

    别说是谋反了!

    关中的年轻人里,崇拜项羽的,也一抓一大把。

    仰慕淮阴侯的人,更能从函谷关排到萧关。

    黄匡的态度和礼貌,让孙振大受感动。

    自从他伯父犯事后,他已经见过太多的白眼和排斥了。

    像黄匡这样不拿有色眼镜,故意疏远和排斥的同龄人,少之又少。

    “既然兄长不嫌弃,振便留在兄长左近,一同应选!”孙振笑着说道。

    知恩图报,这是北地丈夫的传统。

    孙振很清楚,自己此行投军,必然会被入选,必然会被任命为军官。

    不为什么,就因为政治正确,朝廷和国家,需要重塑孙氏的英雄形象,排除他伯父的影响,将北地都尉孙卬这块招牌擦亮。

    而与他一起投军的人,当然也会有加分。

    这样,实际上,黄匡与他,已经是百分百肯定能被选上的!(未完待续。)

    PS:  注:史记记载,北地都尉孙卬死事,十四年三月丁巳候孙单元年。

    前三年,候单谋反,国除。

    本书采用蝴蝶效应,将孙单的谋反后推两年。

第七百九十七节 战前(1)

    三天后,细柳营开始从太原拔营北上。

    黄匡与孙振,穿着甲胄,骑着战马,跟在大军后面。

    现在,孙振已经是细柳营甲部别部司马乙队的队率。

    而黄匡,则成为了孙振麾下的一个什长。

    这就是为什么,天下的豪强子弟和英雄好汉,会在每次大战时,踊跃投军的原因所在。

    一旦入选,马上就是军官。

    自骑都尉至伍长,全部都有可能。

    只不过,汉军一般很少直接将投军的好汉编组为本部的作战力量,而是将他们编为一个个的别部司马。

    别部司马的设置,是汉室军事发展的一个重要变革。

    在郡**队,别部司马,统御的是辎重和后勤部队,是摇旗呐喊和打杂的民壮。

    而在细柳营这样的王牌野战部队。

    别部司马,一般都是专门留给像黄匡,孙振这样的投军的豪杰的。

    别部司马的司马或者校尉,一般都是从本军中平级调来的。

    此外,一个别部司马,辖下两曲十屯,每屯两个队,队中必有一个什的老兵作为骨干和中坚。

    错非是细柳营讲究精兵政策,对兵源挑三拣四。

    以此模板,一万一千人的细柳营,能在太原城里,三天内就膨胀成一个十万人的超级兵团。

    但,战斗力,就很难保障了。

    如今,却不同。

    在太原城,细柳营的骑兵数量,虽然仅仅是从一万一千人,扩充到一万五千人。

    仅仅扩张了四千人的作战力量。

    但作战实力却没有分毫下降。

    整支军队,依然是过去那支战无不胜的百战雄狮。

    从太原拔营,一路北上,大军进抵至定襄附近时,中军命令被下达到每一个作战的部曲队率手中。

    “全军扎营狼猛邑外,静待命令!”

    “我们可能要出塞作战……”接到命令后。孙振就将自己的什长们召集起来。

    五个什长,除了从细柳营本部安插过来的那个什长外,其他四人,包括黄匡在内。都是投军而来的各地豪杰。

    他们所统帅的也是自己带来的部曲家奴。

    这也是北方地主豪强的特色了。

    自己在家里,教训子弟,培养家奴为子弟的亲兵。

    一旦有事,子弟就率家奴从军。

    以这些家奴或者家臣为班底,在军中建立自己的势力和山头。同时慢慢拉拢其他人,发展壮大。

    这个模式,北方的地主豪强,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

    所谓‘以末致富,以本守之,以武一切,用本持之。’

    这是通行整个北方的普世价值和真理。

    而且,汉军向来有传统,喜欢将来自某一个地区的人。或者相互熟悉的人,编为一部。

    所以,除了黄匡和哪位来自细柳营的什长外,其余什长,都是北地人。

    而且,跟孙家关系还不错。

    听了孙振的话,这三人都是点头同意。

    他们,世代生活在边塞之下,对代北的情况非常清楚。

    狼猛邑,距离代长城已经不远。

    甚至。立草原不过半天的距离。

    若是轻骑,甚至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出塞。

    当然,像细柳营这样庞大的骑兵集群。想要出塞,要花费的时间,可能会更多。

    “诸位回去后,督促士卒,检查武器装备和鞍马,尤其是注意将手弩上弦……”孙振正色道:“两军交战。战前准备,事关生死!”

    “诺!”众人都是拱手而拜,然后各自离去。

    ………………………………

    细柳营中军营帐。

    前将军卫驰睁着一双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看着地图。

    “将军,命令已经下达到了所有部曲队率手中,全军将于明日午时之前,完成所有出塞准备工作!”一个校尉进来拜道。

    “干粮与饮水,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卫驰回头问道。

    “回禀将军,少府运来的奶酪以及醋布和干饼,已然在三日前就已经运抵狼猛邑,末将已经接受完毕,计有醋布一万尺、奶酪千石,干饼五千石,水壶两万具!”另外一个文士打扮的军中参谋起身答道。

    汉军过去出征,大军的干粮,一般是醋布和干饼。

    所谓醋布,是一种将醋和盐混合,然后放入粗麻布浸泡数日,使布上沾满醋盐的补给品。

    这种醋布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军中士卒随身就可以携带,需要食用时,从怀里取出分给自己的那小块醋布,剪下一角,放到锅里与干粮同煮,很轻松就能士卒吃到醋与盐。

    至于干饼,其实是一种粟米经过无数道程序后加工而成的原始版本方便面。

    通常,军用干饼,会经过蒸煮-暴晒-蒸煮-暴晒等反复数次的加工。

    使得粟米彻底脱水烘干,并且极易携带和保存。

    食用之时也跟醋布一样简单,丢到开水里,用火一煮就能食用。

    至于奶酪,则是最近两年,才成为汉军标准野战干粮的。

    这种从匈奴嫁过来的夏夫人陪嫁奴婢那里学来的匈奴干粮制作之法,在进入汉军后,广受欢迎。

    奶酪能提供丰富的蛋白质以及卡里路,能让汉军士卒避免因为缺乏营养,而导致手足无力。

    但,这些,都只是应急手段,在急行军时才会采取的特殊措施。

    卫驰很清楚,想要维持军队的高昂士气,让士卒能振奋精神。

    出塞之前,全军上下,必须要吃饱喝足。

    “代国输送的牲畜,可已送达?”卫驰问道。

    “回禀将军,总计五千头牲畜,已经在昨日运抵狼猛!”另外一个文士起身答道。

    “善!”卫驰点头:“下令全军,宰牛杀羊,痛饮一宿!”

    大战之前,让士卒将官,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酒足饭饱后,积蓄起足够的体力,才能在接下来的奇袭中,保持状态。

    “诺!”帐中将卒立刻领命。

    顿时。整个狼猛邑外,瞬间变成屠宰场。

    数千头牛羊被宰杀,肉被分发到细柳营上下的每一个士卒手中。

    筋骨和皮毛则被收敛起来。

    这些都是上好的军械原料。

    当然,这么多肉,细柳营一顿时吃不完的。

    但不要紧。吃不完的肉可以留着明天继续吃。

    甚至,有勤俭的士卒,将发到自己手里的肉,分成好几份,有的马上就煮来吃,有的则收起来,明天再吃,剩下的挂起来,等到全军出塞外,在行军路上慢慢吃。

    …………………………………………

    与此同时。义纵率领着云中郡的一千五百名骑兵,从云中进入了代地。

    在高奴与长安出发的汉军汇合。

    在清点了兵员后,义纵将全部司马以上军官召集起来。

    “本将受命天子,统帅大军!”义纵一开场,就对着全军的司马们道:“天子诏命本将,务必扎紧口袋,不可放走北虏一人!”

    “诸君可有信心?”

    “回禀将军,某将等信心十足!”所有的司马全部昂首挺胸。

    在场的人,每一个人都很清楚,眼前的这位轻骑将军。来头有多大。

    更何况,这些司马中,至少有十人,是义纵的老部下。

    “虎贲卫与羽林卫诸君……”义纵抬头看向自己的老部下和虎贲卫的那些熟悉的年轻将官。问道:“各骑可已准备完毕?”

    汉室目前的胸甲骑兵,其实可能叫枪骑兵,更加合适。

    因为他们的标配就是一匹高头大马,外加一柄骑枪以及一套锻造而成的坚固胸甲和一个高大的头盔。

    这样的骑兵,显然比汉军其他的骑兵部队,更加笨重。

    所以。在平时,胸甲骑兵,并不着甲,也并不装备骑枪。

    他们甚至只会穿一件简单轻便的军服,连弓弩都不携带。

    自然而然,他们在战前准备时,也会比其他骑兵需要更多时间。

    每一个胸甲骑兵,在入列哪天,就已经被告知:骑枪与胸甲与战马,是他们的第二条生命,必须时刻保养和照顾。

    每一个胸甲骑兵,每天会对自己的装备和战马,进行两个时辰以上的保养和照料。

    甚至许多骑兵,与自己的装备和战马,常常同屋而眠。

    “将军!”羽林卫的诸司马挺起了胸膛:“末将等皆已准备完毕!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虎贲卫的司马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昂首道:“请将军用吾等为先锋,克敌制胜!”

    但其他司马听了却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么多天了,大家伙整天就看到,这些被天子和丞相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胸甲骑兵,成天不是在练习臂力和冲击,就是在擦着他们的骑枪和胸甲以及马鞍,甚至有人抱着战马的鬃毛,窃窃私语,将马当成兄弟一般。

    除此以外,这些所谓的‘王牌’,一点也不像王牌。

    当然……

    他们的身高,确实是全军之冠的。

    每一个胸甲骑兵的身高都不低于八尺,体重最轻的那个,估计也有三百斤。

    但打仗又不是靠比谁高,比谁重。

    讲道理的话,大家还是很不服气的。

    特别是南军和北军的司马们,觉得这羽林卫跟虎贲卫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情了吧?

    细柳营的丘八们,骑在大伙头上耀武扬威也就算了。

    毕竟,细柳营是真有几把刷子的,大家心服口服。

    但你虎贲卫跟羽林卫,这些‘老爷兵’‘花架子’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

    义纵看了看南北两军以及自己带来的云中兵的司马校尉们的神色,当然知道,在军队里,吹牛逼,不会有人相信。

    大家信服的永远是拳头的大小跟弓弩的射程。

    能拉开大黄弩的勇士,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奉为上宾,引为良将。

    “善!”义纵点点头,戴上自己的那个特制的胸甲骑兵专用的高大头盔,对着羽林卫和虎贲卫的将官们下令:“传本将命令,虎贲、羽林,紧急战前演练,让南军与北军的诸位同袍看看,为何我等羽林、虎贲骑士,每岁军费以千万!”

    羽林卫和虎贲卫,成立以来,每年的军费就是成倍的向上翻。

    到现在,已经涨到了几千万一年。

    相当于每一个士兵一年要花一万钱来养。

    这在汉军内部和朝野内外,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非议。

    大家都觉得,这笔钱,已经足够养三个细柳营了。

    你们虎贲卫跟羽林卫的士兵,难道是黄金打的不成?

    “诺!”羽林卫与虎贲卫的将官们慨然而拜,然后,他们走出帅帐,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虎贲卫的将官们斜着眼睛,看了看羽林卫的将官。

    然后,双方异口同声的道:“尔等好自为之,不要堕了陛下的威名!”

    胸甲骑兵,过去的实践证明,哪怕是演练,也是很危险的。

    因为汉军演练,追求接近实战。

    所谓‘将万骑,行障塞,烽火逐虏。’

    地方的郡尉,每年冬天,都会率领郡兵和民兵,进行假想敌入侵的演戏。

    而在野战兵团里,这样演戏规模更加庞大。

    虎贲卫与羽林卫,就更夸张了,每年四演。

    春夏秋冬,都会进行野外实战拉练。

    而胸甲骑兵,因为装备的特殊性,常常会出现意外。

    主要的意外,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胸甲的质量问题或者合身问题引起的。

    一套胸甲,往往重达六七十汉斤(约合20公斤左右),一旦质量有问题或者大小不合身,当列阵冲锋时,战马颠簸起来,坚固的胸甲会将骑士的肩膀摇碎。

    而墨苑的锻造技术刚刚上路,自然不可避免会出现许多的问题,也不可能为士卒量身打造甲胄。

    所以,汉军现在的胸甲骑兵的身高体型,都被严格限制在八尺一寸高,三百斤,这个标准。

    甚至不能多,不能少。

    即使如此,意外也常常出现。

    两年以来,已经有百余位胸甲骑士因为演练意外,或死或残。

    但正是这些血的教训,让羽林卫和虎贲卫的胸甲骑兵,迅速的形成了战斗力,并且摸索出了多套全新的胸甲骑兵战法。

    甚至,还有司马,写出了若干胸甲骑兵使用和训练简要手册,因此被嘉奖。

    羽林卫与虎贲卫的将官们在听到了对方的话后,都毫不意外的冷哼一声,然后背身过去。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都只有一句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是时候让天下人看看,我羽林卫(虎贲卫)的獠牙究竟有多么锋利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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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八节 战前(2)

    一个时辰后,南北两军和云中郡的将校士卒,一个个都张着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正缓缓从远方的平原归来的骑兵。↗頂點小說,

    这一骑一骑,宛如从神话传说中走到现实的天兵天将。

    “吾等算是明白了,何以要花如此多的钱打造……”有南军的校尉感慨:“单单是这卖相,这气势,就已经值了!”

    义纵在旁边负手而笑。

    羽林卫和虎贲卫,从装备胸甲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这胸甲骑兵,气势最重要。

    所以,历年以来,上上下下的将佐,每天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思考——怎么让自己麾下的骑兵,看上去更加威猛。

    为此,他们改革了旧有的汉军头盔,使胸甲骑兵所佩戴的头盔,更加高大,为了突出威猛的气势,甚至有人开始尝试将头盔上的羽毛扎的更加高挺、鲜艳。

    而在虎贲卫,则从胸甲涂装上下手,在护甲上着色,使其变得更为显目和突出。

    这在其他部队,无疑是找死!

    会让敌人更容易命中和找到己方。

    但胸甲骑兵,天生就是要迎难而上,冲击敌人最坚固最强大最可怕的阵列中心的骑兵。

    他们是开路的大斧,披荆斩棘的长刀,还有凿开山峦的钻头。

    是全军的箭头和胜利的使者。

    注定就是要去将一切敌人撕碎和碾碎的王牌。

    这样的话,凸显自己的存在,增加自己的气势。让人更加注意和紧张。

    就很有必要了。

    况且,胸甲骑兵的冲锋。与现在世上所有现役骑兵的冲锋,都不一样。

    他们是沉稳的大山。倒卷的潮水和雪崩的山陵。

    “何止是气势跟卖相啊……”有来自云中郡的司马感慨:“这样的集群,吾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阻拦他们的前进!”

    在方才的演练之中,虎贲卫和羽林卫向在场所有的士卒将校,展示了他们最基本的作战战术。

    就是他们最常用的正面碾压。

    不管敌人有多少,我自如泰山压顶,碾过来。

    挡得住要死,挡不住更要死!

    汉军的胸甲骑士,身高八尺一寸。臂展全部在八尺以上。

    其主战的兵器,是一柄长达一丈的骑枪。

    当他们冲锋起来,平端骑枪时,动能的巨大力量,足以让前方的一切生物全部被串成一条烤肉串。

    更何况,有聪明人发现,这些骑兵的背上还挎着一柄马刀。

    这是一种大家前所未见的马刀。

    因为,它比之现役的所有汉军马刀更加小巧,但也更加致命。

    因为它们是弯刀!

    在方才的演练中。虽然这些骑兵没有展示这些马刀的使用方法。

    但,只要不蠢的人都猜得到。

    在冲锋的第一阶段,这些骑兵用整齐的阵型和骑枪,冲散敌人的阵型。撕碎敌人的防御。

    然后,他们就会利用自身的阵型优势和无比强大的防御,用那些马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那些狼狈溃散和哭泣的敌人。一个个的砍成肉泥。

    简单粗暴直接,但非常有效。

    然而。这仅仅是展露在众人眼前的表像。

    义纵非常清楚,羽林卫和虎贲卫,花费重金,集中了最优秀最好的军人,打造而出的这两千胸甲骑兵。

    他们,可不仅仅只是人高马大,装备精良,这么简单。

    纪律性和宛如一人的协调性,才是他们真正强大的地方和致命所在。

    这两千人之中的每一个人,与其他人之间,都有着非常深的默契。

    他们就仿佛是一台精密无比的机械。

    每一个个体都是这台机械里的零件。

    这使得他们,能在任何环境和任何条件下作战。

    哪怕战至最后一骑,只要中军收兵的命令没有下达,就依然会继续作战。

    同样的道理,哪怕敌人已经崩溃,狼奔豚突,收兵命令一下,立刻就会转向撤退。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纪律和协调,胸甲骑兵,才是无敌的骑兵。

    没有了纪律和协调、团结。

    义纵觉得,所谓的胸甲骑兵,很可能会在战场上被人玩死。

    所以……

    “全天下大抵只有我汉家能养得起这样的强兵!”义纵在心中感慨着。

    除了汉室外,整个已知世界都不存在,第二个能培养和训练胸甲骑兵的国家了。

    想要让胸甲骑兵,形成战斗力。

    那么,就需要一个随时可以调集数以万万计资源的少府,更需要一个幅员数万里,拥有数千万人口,能从中挑选出足够合格的士兵的国家。

    更重要的是,还需要一个完整的军事体系,一个系统的文明民族。

    有个墨家,在发明创造,根据军队反馈,调整和改进装备,有个法家,制定律法,动员民众,有个兵家,建立军法,教育士卒,甚至还需要有个儒家,普及知识,启蒙民众。

    没有这些,就算把胸甲骑兵的装备丢给他们,他们会保养吗?会使用吗?养得起吗?

    答案都是否定的。

    只有文明的先进程度和国家的强大程度,能达到汉室这样的程度。

    才有使用和装备胸甲的可能。

    所以,这胸甲骑兵的强大与无敌,不在于骑兵们身上的装备和他们的技战术。

    而在于汉室国家民族在整体上已经远远的甩开了周边一切竞争对手。

    千余年前,周人骄傲的宣告世界: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是为夏。

    如今,作为继承了三代先王遗训和制度的汉室。已然可以再次骄傲的宣告世界:有文明之美谓之华,有制度之大是为夏。

    再现宗周让八荒**万国来朝四夷威伏的伟业!

    让中国再次成为那个真正意义上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上国!

    这样想着。义纵就有些心潮澎湃。

    他明白,今天,他领军出战匈奴,是踏出复兴中国,让诸夏再次主宰世界的第一步。

    “轩辕黄帝在上,小子义纵必执虏首,以献陛下灵前!”

    义纵在心中发誓着。

    然后,他就下达命令:“全军宿营,明日一早。拔营北上,潜行武州!”

    他统帅的这支接近万骑的军队的使命,就是要潜伏到武州塞附近的深谷,择机而动,将入侵的匈奴关在马邑城下,让他们全部灭亡在汉军的怒火之中!

    …………………………………………………………

    与此同时,在距离高奴数百里外的武州塞。

    气氛开始有些不太对劲。

    屯驻于此的是汉军句注军的一个司马。

    按照制度,本来,汉军应当在此屯驻一个完整的曲。

    但是。随着汉匈近年来关系转好,尤其是直面的河套匈奴诸部族,开始减少对汉室边境和长城的侵扰。

    所以,很多边境上的临时哨所和烽燧台都被裁撤。

    许多突出地区的边塞的兵力。也大大减少。

    汉军选择将兵力回收。

    一来,减少消耗。

    毕竟,在远离长城的地方。屯驻军队,单单是补给。就非常困难,而且还有危险。

    二则。士卒们也不愿意,孤悬塞外,被风吹日晒。

    相比长城外的艰苦屯驻生活,长城内的繁华世界和和平气氛,无疑更受欢迎。

    所以,在这武州塞里的屯驻兵力,也从五年前匈奴入侵后的五百人巅峰,一路跌落到如今的不过一个屯,两百来人。

    这两百人里,还有几十人是跟着大军来此屯垦的罪犯和刑徒。

    种田,这是诸夏民族与生俱来的天赋。

    自古以来,哪怕是在最危险的时候。

    诸夏民族也没有停止过种田的脚步。

    在屯区种田,不仅仅能减少后勤压力,也能让当地的气候和环境,变得对屯驻当地的士卒,更加有利。

    但现在,武州塞的驻军,明显闻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危险信号。

    “三日前出塞的一支商队,至今未归……”武州塞的塞尉衙门中,武州尉田奋凝视着摆在他身前的地图以及各方汇总的情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两天前,我派出去巡逻的一个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昨日,我亲自带人,出武州山,前行二十里,连一只牛羊也未见到!”

    这些信息,在他脑海中,被一个个串联起来。

    商队逾期不归还可以理解成临时有事,外出巡逻警戒的士卒失踪,却足以让他警醒。

    而亲自出塞,连牛羊都看不到一头。

    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匈奴人,就在附近。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一百两百。

    至少,是一个成建制的主力匈奴部族,就潜伏在武州塞外,虎视眈眈。

    作为一个合格的职业军人,他在昨天就已经开始疏散武州塞里的民众了。

    除了军人和囚徒以及罪犯外,原本在武州塞内生活的上百民众,已经被他下令,撤退到更安全的马邑城去了。

    与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塞中的十几个士卒。

    这些士卒,都是兄弟两人俱在他的麾下,或者,家中只有这么一根独苗的人。

    这也是汉军的传统。

    这样能避免造成一旦匈奴入侵,某些家庭瞬间绝后或者崩盘的可能。

    送走那些人后,田奋手下,连刑徒罪犯和士卒,加起来,就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了。

    从现在开始,田奋很清楚,他要考虑两件事情。

    第一,忠于职守,完成天子和上官交给他的任务——看守武州塞,为马邑、雁门预警。

    他必须在此坚守到发现匈奴,点燃烽火。预警的那一刻。

    然后,就是他的第二个任务了。

    作为这武州塞的最高军事长官。他要考虑,自己麾下士卒的性命。

    假如匈奴真的大举入侵。

    那么。以武州塞的力量,是不可能阻挡也阻挡不了匈奴的铁骑洪流。

    怎么最大限度的保住自己麾下同袍手足的性命,让他们活下去,活到战后,活到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大人!”

    田奋正思考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少年士卒的声音,然后,一个孱弱的少年。就扑进了他的怀中。

    “建儿,你怎么来了?”田奋一看,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为父不是叮嘱你,要在马邑城里认真听先生的话,好好读书,未来去长安考考举,光宗耀祖,为我田氏光耀门楣吗?”

    值此危机之刻,田奋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的到来。

    田奋的出生于关中。

    他的家族,甚至在关中赫赫有名。

    他家,就是有着关中第一豪强之称的长安田氏。

    田氏家族,虽然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

    但。却是靠着给少府做事起家,跪舔太宗而兴盛起来。

    有着刘氏皇族撑腰,田氏的势力很快扩大起来。影响力也遍及关中。

    但田奋却早已经被田氏逐出门墙。

    原因是,他娶了一个不该娶的女子。

    他的妻子是当年田氏的靠山。邓通的侄女。

    本来,这桩亲事。田氏上下都是喜闻乐见的,认为赚到了。

    但,天意弄人,太宗驾崩,先帝登基,邓通迅速垮台,甚至被打入奸佞行列。

    他这个邓氏女婿自然也被牵连。

    本来,他若选择合离,那他依然是那个田氏嫡系公子。

    但,他不愿意。

    大丈夫岂能如此自私?

    他果断拒绝了家族的要求,带着妻子和儿子,远离关中,来到这长城脚下,在马邑城安家。

    随后,因为见多识广,身强力壮,而被马邑县县令看中,委任为武州尉。

    在田奋心中,毫无疑问,最重视的,就是他的儿子与妻子了。

    哪怕是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会保护自己的妻儿!

    因此,儿子的忽然到来,立刻就让他方寸大乱。

    “卫兵!”田奋起身喊道。

    马上,就有两个士兵走进来,拜道:“都尉有何差遣!”

    “尔等马上准备车马,将此子送回马邑城!”田奋严肃的道。

    田奋很清楚,匈奴人可能随时会发起进攻。

    甚至,可能在下一刻,武州塞外,就会被匈奴的骑兵所占满。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

    但,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跟自己死在一块。

    田奋摸着自己儿子的头,道:“我儿,听为父的话,回去,照顾好你母亲大人,不可再像过去那般的调皮!”

    田建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稚嫩少年郎,他的世界里,依然是天真烂漫和无忧无虑。

    他显然并不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

    他嘟着小嘴,很不满父亲的决定。

    “大人,我好不容易才得了母亲的许可,乘着聂大郎家的车马,来此与大人相见,大人何必一见面就赶小子走?”

    “聂大郎?”田奋闻言,却是心里警钟长鸣:“可是聂壹?”

    聂壹,是小田建的同学兼邻居。

    但聂家,田奋知道。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啊!

    他们家做的就是干兰之事!

    干者通奸,所谓干兰,其实就是违反律法,秘密与匈奴来往,甚至走私被明令禁止出售匈奴的商品。

    譬如,铁器、军械还有青铜。

    聂家借此,成为了马邑首富,富至僮百人!

    在过去,和平时期,田奋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聂家做这个买卖,当然有保护伞。

    他一个小小的尉吏,秩比不过百石,根本无法也无力阻止对方的行为。

    然而,在现在这样的敏感时刻。

    聂家却出现在这武州塞内?

    这意味着什么?

    田奋立刻就对那两个士卒下令:“马上将田建,带去马邑,然后,下令封闭塞门,准备狼烟,随时准备点火!”

    作为曾经的关中田氏子弟,田奋从小就是被家中依照着都尉、校尉的方向培养的。

    他当然很清楚,在过去的历史上,马邑甚至雁门的失守,十之**,是城中出了二五仔。

    甚至,有内奸与匈奴呼应,瞒过包括武州塞在内的前置哨所,让匈奴军队,能出其不意的出现在马邑甚至雁门关下!(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九节 战前(3)

    出武州塞向北,茫茫草原,风吹草低,风景美不胜收。

    在武州以北三百余里之处,有一个天然的大湖。

    湖水碧波荡漾,水草丰盛,牛羊成群。

    这里是匈奴在幕南地区的政治中心——右贤王的驻地以及中部单于庭的驻谒之地。

    每年的春天,匈奴的单于庭,都会在此短暂停留,然后,前往龙城。

    而在其他时候,匈奴右贤王的本部部族,会驻守于此。

    没有其他什么原因。

    只是因为此地,距离汉长城很近。

    三百余里的路途,骑兵两天就能进抵汉边塞。

    另外,此地的这个天然的大湖,东西宽近百里,南北长达二三十里。

    是整个幕南地区,最适合放牧,同时最肥美的草场之一。

    好东西,当然要留给自己。

    此时,在这个匈奴右贤王的牧场之中,一场盛宴,正在召开。

    白羊王姑射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面前的这位右贤王尹稚斜。

    “右贤王,你的万骑为何还在这南池?大单于不是命令右贤王,立刻将本部万骑潜行至汉塞,阻隔汉人消息的吗?”作为单于庭的死忠粉,白羊部族从来不管单于家族的家务事。

    谁赢了,谁是单于,白羊部族就听谁的命令。

    但是,姑射现在对尹稚斜很不爽,非常不爽!

    对包括白羊在内的其他匈奴部族而言,挛鞮氏撕逼就撕逼吧。

    只要不妨碍他们抢钱抢人抢东西就可以了。

    而尹稚斜现在,正在妨碍他们发财。

    所以,姑射现在是一脸怒意。

    匈奴,只是一个部族联盟。

    各部族都有着很大的自主权,甚至,不爽了,单于也敢刚起来。

    “白羊王不要生气……”尹稚斜却是一脸微笑,笑意盈盈,平和的道:“且来吃一下这南池中的烤鱼吧!”

    “白羊王来的正是好时机。每年秋天,南池的鱼,最是肥美可口,当年。父屠奢在的时候,最爱这南池烤鱼!”

    屠奢是匈奴人对左右贤王的尊称,意为贤者,贤明之人。

    听到尹稚斜提起他的父亲,白羊王姑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当年白羊部族。没少跟在尹稚斜老爹后面一起去汉朝抢东西。

    自然有些感情,不过,大草原上的感情,比风沙还廉价。

    在这里成王败寇,才是永恒的主旋律。

    **裸的丛林法则,无处不在,弱者活该被奴役,失败者注定被人唾弃!

    唯有强者和胜利者,永远受人追捧。

    然而,姑射看着尹稚斜。再回头看看沉默不语的折兰王与楼烦王,他的口气稍微变得柔和了一些:“屠奢可是已经有谋算了?”

    姑射很清楚,他没有跟尹稚斜翻脸的本钱。

    道理很简单。

    现在,单于只有一个儿子于单,更关键的是于单的年纪,连骑羊都不足以胜任。

    也就是说,万一哪天军臣出个意外。

    未来的大单于就必然会是尹稚斜。

    即使军臣不出意外,也很难保证于单不出意外。

    草原上的部族固然永远追随胜利者,但他们同样会追随掌权者。

    尹稚斜神秘的一笑,点了点头。

    他看向南方。道:“汉朝人与我匈奴人,最大的不同是——我匈奴自古团结,而汉朝人狡诈,心思多。贪图利益者不计其数!”

    “自冒顿大单于以来,我匈奴凡对汉朝用兵,必先笼络与刘氏不对付之人!”

    “韩王信,燕王卢绾,陈豨,赵利……”一个个曾经主动臣服在匈奴大纛下。为匈奴单于引路的汉朝地方实力派的名字从尹稚斜嘴中吐出来。

    “甚至,三四年前,汉朝的吴王和赵王,也曾经派人来我匈奴,请我匈奴大兵南下,助其一臂之力……”尹稚斜说到这里,有些扼腕叹息:“可恨,当时单于庭无动于衷,以至于错失良机!”

    这话,让白羊王姑射和折兰王还有楼烦王,都是感同身受。

    匈奴国内,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后悔过了。

    当年汉朝内乱,若彼时匈奴军队与汉朝叛军呼应,自长城而下,现在,大家伙恐怕已经起码也饮马晋阳,占据了富饶的汉朝北国。

    哪里还需要跟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打马邑的主意。

    当然了,大家也都明白。

    当时匈奴也刚刚内讧完毕,单于庭里的死尸都没清理干净呢!

    哪来这么多时间,去管汉朝的家务事?

    姑射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尹稚斜,默默的不再做声。

    “马邑城里,有几个汉朝商人,过去一直与我有所来往!”尹稚斜却笑着道:“我已经许诺,若得马邑,则将马邑城中的黄金尽数赐给他们,除此之外,还给他们牛马各三千头作为酬劳!”

    “他们答应了?”折兰王忽然出声。

    “嗯!”尹稚斜得意的颔首。

    姑射与折兰王跟楼烦王,终于露出笑容。

    如果可能的话,没有人愿意去汉朝的坚城下,跟汉朝人玩蚁附的游戏。

    对匈奴人来说,他们最害怕的,就是面对一座全城团结在一起,严正以待的城市。

    那样的城市,就算攻下来,自己这边也要损失惨重,甚至得不偿失。

    他们最喜欢攻打的,则是那些城中有着自己的内应或者出了叛徒的城市。

    那会让战斗变得极为轻松。

    “不过……”尹稚斜却忽然沉声道:“即使如此,我等也不能心急!”

    他站起身来,看向南方。

    “汉朝的句注军和其背后的飞狐军,很可能会在得到警报后,就驰援马邑!”尹稚斜道:“这两个老朋友,三位应该不陌生!”

    姑射三人点点头,神色凝重。

    这两个老朋友的难缠之处,每一个跟他们打过交道的人都不会陌生。

    况且,最近几年,汉朝军队的进步之快,让匈奴人感觉心惊肉跳。

    长城边境上,过去三年,发生了数百起大大小小的摩擦。

    在这其中,汉朝人赢得了超过七成的摩擦的胜利。

    而在三年以前,摩擦的优势,在匈奴这边,当时,匈奴能赢得超过六成的摩擦胜利。

    这些摩擦,虽然不是正规的战斗,撑死了,也就是几个熊孩子二愣子,相互挑衅和较量。

    但这依然能说明问题。

    至少能说明,汉朝人的骑术和骑兵素养进步飞快!

    像飞狐军跟句注军这样的王牌,老朋友,进步速度恐怕更会出乎匈奴的想象之外。

    而,一旦自己等人拿下马邑,就几乎可以预见到,这两个老朋友加入战场了。

    “我想在马邑城下,将这两个老朋友永远留下!”尹稚斜语出惊人,对着白羊、楼烦和折兰三王道:“汉朝人进步太快了,我大匈奴,想要维持霸权,就只能抢先打断汉朝的几根脊梁骨,让他们暂时停下进步的脚步!”(未完待续。)

第八百节 先锋(1)

    姑射闻言大吃一惊。

    折兰王跟楼烦王也是目瞪口呆。

    飞狐军跟句注军,要是能灭掉他们,老上单于时期,匈奴就已经将这两个老朋友送到地狱去了。

    但问题的关键是——不止是汉军看着来去如风的匈奴骑兵无可奈何。

    匈奴骑兵看到严正以待,列阵严整的汉军方阵,也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以骑兵去冲击一个列阵完整,有着层层防御和多重火力的步军方阵,那跟找死没有区别!

    当年,冒顿单于统帅的骑兵,在太原和磐石,就是贸然去冲汉军的方阵,结果脑袋都撞成浆糊了。

    从那以后,匈奴上下就明白了一个真理——绝对不要正面去冲撞一个布阵完整的汉军方阵,那只会被人射成马蜂窝。

    历年以来,匈奴与汉军交战,绝大多数的胜利,都是因为汉军放弃了自己的阵地,去追击逃溃的匈奴骑兵,然后被匈奴骑兵用他们最擅长的回马射战术击败。

    除此之外,就只有少数几个靠人数优势硬吃下来的例子。

    飞狐军跟句注军,光是作战力量,加起来就是三四万人。

    这样的两支军队,若在旷野拉开了阵势,完成布防。

    没有十万骑的反复冲击,根本不可能吃下去。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是领兵经验丰富的大将,当然清楚,当对战双方的数量,达到万人这个规模。

    无论是谁想吃掉谁,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一万头羊,散落在旷野里,也要花个好几天时间去抓!

    更何况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

    一般来说,除非遇到了脑残或者胆小如鼠的敌人。

    一场万人以上规模的会战,不打个十天半个月,不可能分出胜负。

    而,在汉长城脚下,别说十天半个月了。

    三五天内。汉朝的长城郡**队就会动员起来。

    十天以后,关中的军队甚至关东的军队也会动员起来。

    到时候,匈奴就要面临,十万甚至几十万的汉军强势围观了。

    汉朝跟以前。可是今非昔比!

    他们现在至少拥有十万以上的常备骑兵。

    哪怕是拉一半出塞,那也是五万骑,足够将匈奴的整个幕南搅个天翻地覆。

    他们只是来抢劫的,不是来跟汉朝人拼命的!

    单于庭的命令,也只是让他们拿下马邑。借此敲打甚至讹诈汉朝一笔财富。

    可没有想过,发动一场像平城会战跟河南战役那种级别的战争的想法。

    “屠奢说笑了!”折兰王摇摇头道:“本王觉得,那句注军跟飞狐军,能不碰面,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楼烦王也点头赞同:“本王曾在五年前与汉朝的句注军将军郦寄碰过面,那可是一只猛虎,轻易不可招惹!”

    白羊王姑射也道:“即使我等将汉朝的这两大主力引出长城,真的包围在马邑城下,恐怕也吃不掉!”

    这两大汉军主力的人数,已经能跟此番出战的匈奴骑兵对等了。

    想吃掉他们?

    姑射怀疑。恐怕到时候,打虎不成,反遭虎噬!

    而且……

    “屠奢难道就不担心,一旦战事扩大,云中的魏尚,去河套捣乱吗?”姑射摇摇头说道。

    汉朝在云中郡,现在可是至少有一万骑。

    这支力量,已经足够将整个河套搅个鸡犬不宁了。

    尹稚斜呵呵的笑了笑,道:“各位大王的担心,我当然考虑过!”

    他抬起头。看向在他面前的这三个部族的首领,道:“汉朝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将其句注军和飞狐军全部派来马邑的!”

    “我们可以先蚕食掉一部分……”尹稚斜看着姑射,循循善诱:“白羊王。若能消灭这句注军和飞狐军,哪怕是一部分,这也是大功!”

    “足以让贵部在明年的碲林大会时分得更多的奴隶和牲畜……”

    姑射听了尹稚斜的话,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折兰王跟楼烦王更是双眼放光。

    确实!

    若能消灭掉这句注军跟飞狐军,哪怕只是他们的小部分。

    譬如三千到五千这样的数量。

    好处也是无法想象的!

    首先被消灭的汉军的装备,将尽为大家瓜分。

    汉军哪怕是一个普通士卒。随身携带的武器装备,也足以让匈奴国内一个贵族心动。

    至于汉军的那些顶尖的装备,像司马以上军官穿戴的甲胄,勇士所用的大黄弩,还有其骑兵装备的手弩,都是足以让单于都心动的珍宝。

    而像飞狐、句注这样的汉军主力,这些顶尖装备,从来不在少数。

    十八年前,老上单于率军南下,攻陷汉朝的北地郡要塞朝那塞。

    单单是从朝那塞就缴获了无数的汉军武器装备,让匈奴上上下下,都吃撑了!

    如今,汉朝人比十八年前更加富有。

    只要能消灭一部分的飞狐军和句注军的力量,缴获的武器装备,足以让本来是苦哈哈的白羊、折兰、楼烦三部,成为匈奴最强的三部。

    仅仅是这样的诱、惑,就足以让人疯狂。

    更何况,消灭汉军主力部队,这样的功勋和荣誉,就足以让三部能在明年的碲林大会,获得更多的奴隶份额,更好的牧场,更多的牲畜。

    匈奴,从来都是崇拜强者的民族。

    汉朝的云中郡郡守魏尚,哪怕是匈奴的敌人,但因为常年驻守在云中,屡次挫败匈奴进攻,牢牢的为汉朝扼住了云中城这个咽喉。

    于是,匈奴国内,许多人都将这个敌人视为神明,给与香火祭祀。

    而冒顿和老上大单于,因为无上的功勋,更被匈奴各部族,认为是天神下凡。

    姑射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折兰王,两人心领神会的对视一眼,然后。他就对尹稚斜道:“右屠奢可有计划?”

    尹稚斜抬头看着姑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点头道:“当然!”

    “若没有想好对策,我怎么敢在三位大王面前夸下海口!”他微笑着说道:“不瞒三位大王。我除了在马邑城收买了几个汉人外,还在雁门关内也有耳目……”

    “这些汉朝商人,唯利是图,只要有好处,连父母都能卖。何况是长安的小皇帝?”尹稚斜面露嘲讽之色,道:“我的计划是:我等自武州塞,突入马邑城下,利用内应,得手之后,使人放出消息,迷惑汉朝的雁门太守苏飞,使之以为,马邑依然在坚守,然后。我所收买的那两个汉朝商人,就会趁机建议,唆使苏飞出军!”

    尹稚斜双手合十,面露疯狂:“一旦苏飞出军,那两个商人,就会将苏飞的进军路线和时间,通过秘使,告知于我,我等就可以在半途设伏!”

    “马邑周围,可是非常好埋伏的地方!”尹稚斜感叹道:“哪怕是十万骑兵。也能轻易藏下!”

    姑射跟折兰王点点头。

    这确实如此。

    马邑城方圆百里,都是山丘和平原的综合地貌。

    既能藏匿大军,也适合骑兵突袭。

    是匈奴人最喜欢的战场之一。

    ……………………………………

    等到白羊王等人离开,尹稚斜走出帐篷。站到浩瀚的南池之前。

    “嘿嘿嘿嘿……”尹稚斜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

    “军臣小儿,你的算盘未免打的太好了一些……”

    “又想拿好处,又想让我顶锅……”

    尹稚斜在单于庭,当然有耳目。

    而且不止一个两个。

    作为挛鞮氏唯二的两个老上单于的宗种,愿意提前到他这里烧烧冷灶的人,当然不计其数。

    最起码四大氏族的许多贵人。都是擅长两面押注的聪明人。

    匈奴,就是如此。

    只要单于不能表现出绝对的统治力和威望,内部,就会有许多的人,蠢蠢欲动,打着各种小算盘。

    如今的单于军臣,最致命的缺点,就是他没有一个成年的儿子。

    这让很多单于庭的贵人,都是心中惶恐不安。

    这些人或许不会帮他对抗军臣,但,提前通知某些关键的消息,传递单于庭内部的情报这样的举手之劳,愿意干的人,多的是!

    所以,尹稚斜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军臣在打什么算盘。

    拿下马邑,然后再跟汉朝说,是他尹稚斜自作主张。

    这样,单于好处拿走了,但罪责却会让他尹稚斜来背。

    军臣的算盘,打的太好了!

    这样一来,既能通过战争,敲打汉朝,稳住汉朝人,使之不敢在其西进时,挑衅匈奴。

    又可以借此情况,光明正大的削弱他的力量。

    可以想象,到时候,军臣肯定会借着大义名分,让他的部族,作为进攻大宛的先锋。

    然后呢?

    忠诚于他的勇士和部族,死伤惨重,好处却全是单于庭的。

    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所以,尹稚斜在得知此事后,马上就做出了决定,要想办法,让军臣的如意算盘破产!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军臣的盘算落空呢?

    当然是将战争全面扩大。

    尹稚斜确信,一旦,白羊和折兰、楼烦三王,真的吃掉一部分的汉朝主力。

    那长安的那个小皇帝,肯定要暴跳如雷。

    不会有人能拦得住他执意要复仇和找回场子的想法。

    到时候,汉军主力倾巢而出。

    整个幕南,都要打成一锅粥。

    “到那个时候,无论胜败,我都将立于不败之地!”尹稚斜在心里得意的畅想起来。

    汉匈全面大战,一旦爆发,在尹稚斜看来,不会有胜利者。

    单于庭跟长安,都要两败俱伤。

    到那个时候,汉朝疲惫不堪,单于庭也会气喘吁吁。

    两国就会坐下来,重新握手言和。

    就跟过去的三次大战那样,重新拟定和亲条约,约定互不侵犯。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军臣的威信,就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很多部族,都会在心里重新思考——单于是否合格这个问题。

    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五年前,他的父亲率军南下,结果损失惨重,被军臣抓住机会,发动政变,血洗大部分的势力。

    五年后,军臣在同一个问题上碰壁。

    他就能安然无恙吗?

    这草原之上,从来就是无比现实。

    哪怕是冒顿大单于,老上大单于这样的雄主,在位之时,也遇到过政变,也发生过部族叛乱,在单于庭杀的血流成河的事变。

    想要坐稳单于之位,就必须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稍有挫折,马上就会有人动其他的心思。

    “单于之位,必是我尹稚斜的!”他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发誓。

    ………………………………

    武州塞内。

    田奋的命令下达后,军塞的闸门,立刻就缓缓落下。

    在闸门落下之前,两个士卒,簇拥着田建,乘着田建来时的那辆马车,从闸门的缝隙,出了武州城,朝马邑方向而去。

    “两位叔父,父亲为何要关闭城门?”对世事似懂未懂的田建,眨巴着一双小眼睛,问着那两个奉命护送他回程的士卒。

    “因为,要打仗了……”一个年长一些的士卒笑着答道:“公子所以要封闭城门,紧守道路,一旦有事,可以立刻点燃狼烟,通知马邑……”

    这个士卒一边说,一边怜爱的摸着小田建的头,道:“少主要记住今天,永远的记住!”

    这个士卒,是与田奋从小长大的,田氏专门培养,本意在未来,给田奋当亲兵的家臣。

    此时,像这样的将主与亲兵的关系,是维系一生的稳固关系。

    可惜,天不从人愿,当年的一场变故,让田奋流落到这边塞。

    这个亲兵,自然也跟了过来,不离不弃的跟随着田奋。

    “打仗?”小田建在边塞长大,哪怕再是天真烂漫,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站起身来,看向那个在视线力越来越小的武州塞。

    “父亲大人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小田建问道。

    “公子要忠于职守……”那士卒抚摸着田建的小脑袋,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才是君子所为!况且,自古夏夷不两立,公子若弃城而走,马邑军民甚至雁门军民,都会有危险,主母可能也要遇险!”

    田建看着那个士卒,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他知道,可能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

    在这刹那,他开始成长了。

    “是啊,我们得快些走,抄小路,返回马邑,禀报马邑令,武州塞的异常!”那士卒低下头,郑重的道:“这道路可能已经不安全了!”

    “(未完待续。)

    PS:  麻蛋,被蜜蜂蛰了,好疼~

    我也是手贱,没事作死去跟蜜蜂过不去~

    蛋疼~

第八百零一节 先锋(2)

    马车在一条三岔路前,拐进了一条小道中。

    这条小道很隐秘。

    除了常年在这武州与马邑来往巡逻的汉军士卒外,很少有外人知道。

    甚至,道路其实都不叫道路。

    路面上实际长了满了青草。

    田建在两个父亲的亲兵背负下,走下马车,然后,换乘马匹。

    “这条道路是过去秦军修筑武州塞和马邑城时留下来的军需转运之路……”一个亲兵抱着小田建,为他讲解。这是作为家臣的职责之一。

    向年少的家族新一代,传授他们掌握的知识和技能。

    通过这样的熏陶,使得含着金钥匙出身的贵族子弟们,不至于太废物。

    在汉室,这样的教育模式,在整个北方的地主豪强,贵族官宦家族内部,广为流行。

    是以,很多纨绔子弟,在长安斗鸡走狗,祸害闾里。

    但一朝外出,披挂上阵,统管地方,却也能似模似样。

    “在前方三里,有个深谷,还有过去秦军遗留下来的营房和马驷遗址……”另外一个亲兵也道:“那里,轻松就能藏下一万人马……”

    田建听着这两人的话,在过去,他肯定会缠着这两个如同亲人长辈一样的家臣,刨根问底。

    但此刻,他却是半分心思也没有在这上面。

    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个事情。

    “父亲大人,为何要留在死地?”

    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无疑有些太过沉重,太过艰难。

    “等下……”

    忽然,在前方开路的那个士卒跳下战马,匍匐在地上。

    “有人!”他神色紧张的道:“有很多人!”

    一直抱着田建的那个士卒,也连忙抱着田建下马,匍匐到路旁的草丛中。

    “少主,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声!”这个士卒将小田建藏到路旁的草丛中,叮嘱着。

    田建点点头,默默的将身子蜷缩到草丛里。

    这是边塞少年,从小就会知道的生存技能。

    这士卒看着田建将自己藏好。然后,他从背上摸出一张短弓,用牙齿咬住一柄小刀,熟练的悄悄从草丛里潜伏出去,临了。还不忘记将草丛遮掩好。

    田建,藏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他牢牢的记住了他过去在马邑城里,被大人们教导的生存秘诀——不要动,也不要出声,直到长辈返回。

    假如长辈没有回来,那么两个时辰后,就立刻从反方向,躲进深山里。

    这是边塞军民用鲜血总结出来的经验。

    田建在草丛里闭着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了声音。

    是厮杀的声音!

    然后是惨叫声跟弓矢的声音。

    他立刻就将身体紧贴着草丛。咬着牙齿。

    因为他听到了,那是自己父亲的亲兵的声音跟其他一些陌生的完全不懂的语言。

    半刻钟后,草丛里的田建,听到了脚步声。

    他大着胆子,悄悄从草丛的缝隙,看向外面的道路。

    他看到了数十个穿着羊皮的异族人,戴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毛裘帽子,有人手里甚至还提着东西。

    滴答!滴答!

    田建知道,那是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各位匈奴的勇士,这是武州塞里的武州尉的亲兵。不知道他们怎么来了这里……”田建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认得这个声音!

    “聂伯父!”他在心里大叫着。

    虽然看不到模样,但他记得清楚。

    这个声音是自己的邻居,那个总是和颜悦色的聂家大伯。

    他怎么在这里?

    “聂先生!”一个生硬的男声响起来:“你确定他们是武州塞里的尉吏亲兵吗?”

    “是的!”聂大伯的声音跟往日一样和善:“我当然认得他们,他们的将主。与我还是邻居呢!”

    然后,就是一阵阵的哇哇啦啦,田建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接着,田建就听到了,有人在朝草丛里射箭。

    也有人用着小矛,在草丛中戳。

    但他的位置很好。

    这里的草丛密而深。而且隐蔽性很好。

    所以,他并没有受到什么攻击。

    他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哪怕是咬破了嘴唇,抓破了手心的皮肤,也一言不发。

    他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草丛外的动静。

    此时此刻,田建恨不得自己是故事里传说的魏公、滕公这样的英雄。

    可以以一敌百,能杀的匈奴人屁滚尿流,狼奔豚突。

    但可惜,他不是。

    他只是一个十二三岁,连马都骑不了,弓都拉不开的少年郎。

    他甚至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只能蜷缩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但,他在心里发誓:“兆叔、云叔,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的!”

    他的老师告诉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

    书上的道理也说:襄公复十世之仇,春秋大之!

    “此仇此恨,我,我的子孙后代,哪怕再过十世,也要报复回来……”他握紧了拳头。

    在这边塞之中,无数的人,在少年时期,都有过与他一般的经历。

    对侵略者的仇恨,对亲人的感情,对家乡桑梓的眷念。

    让一代代的汉朝边民,在漫长的岁月里,积蓄起了对匈奴,对侵略者的无边仇恨。

    这仇恨,积蓄至今,已然如同火山一样,酝酿在西起临兆东至辽东的广大土地之上。

    复仇!复仇!复仇!

    这声音的力量是如此的大。

    以至于连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也不能再无视了。

    半刻钟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外面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但田建依然蜷缩在草丛一动不动。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有马蹄声响起。

    “各位贵人,也太小心了吧……”聂家大伯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此地怎么可能还有漏网之鱼?”

    “你们汉朝有句话,叫做小心无大错……”那个声音的异族男子的声音响起来:“若有漏网之鱼,后果不堪设想!”

    片刻后。这些人离开,田建听到,马蹄声向着北方的武州塞而去。

    从声音判断,起码有数百人。

    田建在草丛里依然一动不动的趴着。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嘴唇都结痂了,手上的血液也凝固了。

    他才小心翼翼的动弹了一下麻木的身子,悄悄的爬出草丛。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西垂。

    他站在不久前的空地上,看着那些滴落在草丛上的血迹。一路向前探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两具熟悉的身体,倒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山坡上下,一片凌乱,甚至还有断裂的箭矢。

    “兆叔!云叔!”田建跪倒这两具身体前,重重的磕头。

    他清楚,若不是有他,以这两位的身手和经验,必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们为了保护他,甘愿赴死。

    “小子的命。是两位叔父的命换来的!”他磕着头,说道:“没有为两位叔父复仇前,小子将不成亲,不生子,不住高屋大宅,头悬梁,锥刺股,日夜磨砺武艺,增长见识,学习兵法。今日如此,****如此!皇天后土,太一五帝,为我见证!”

    说着。他就拿出一柄小刀,削掉自己的一缕头发,将它们放在那两具无头尸首的身上。

    然后他就拿着那柄小刀,在山丘下的空地上,开始刨开土地。

    这样的工作,对于他这样的少年郎。无疑很吃力。

    但他咬着牙关,默默的将泥土挖开。

    哪怕是太阳落山,月亮升起,也依旧如此。

    用着莫大的毅力和意志力,他终于在第二天凌晨之前,将墓**挖好。

    然后,他擦了擦已经脏兮兮的脸颊,从山坡上,将那两具尸体拖下来,埋到坑里,覆上泥土再在上面盖上厚厚的干草,尽量遮住尸体的气息,以避免引来野狼或者狐狸。

    将这些事情坐完,田建跪倒墓**前,磕头道:“两位叔父,小子将要远行了,请两位叔父在天之灵,保佑小子,安全回到马邑!”

    现在,原路返回马邑,这是不可能的了。

    匈奴人有内应,有带路的细作。

    他们必然摸清楚了沿途的汉军哨所和警戒点。

    马邑到武州塞的道路,已经不安全了。

    但边塞少年,从小就被教育了许多生存技能。

    因此,田建知道,他可以反其道而行,像北方前进,循着小道,在山陵中前行。

    这样就能绕开路上渗透进来的匈奴骑兵和细作们的拦截,回到马邑城。

    他登上山坡,遥望武州塞的所在。

    狼烟还没有点起来。

    这说明,武州还在,父亲还在,匈奴人还没发起攻击。

    他还有时间!

    望着这一望无垠的苍茫大地,田建在心里努力回忆父亲和叔父们对他说过的道路和地理情况。

    “我可以从武州山脉,向南前行,我记得,哪里也有一条秦人留下的古道,甚至还有藏兵的山谷!”这样想着,田建深深吸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块干粮,合着露水,吞下肚子。

    靠着仇恨和希望的力量,他朝北方前进,然后,从山陵的一侧,进入一条遍布了荆棘,已经没有人来往的小道。

    干粮很快就吃完了,他的衣衫也被荆棘和灌木划的凌乱无比,身躯之上,更是密布着伤痕。

    但他咬着牙齿,吃力的攀爬着,前进着。

    饿了,就摘下野果,渴了就从小溪里舀水。

    即使如此,他在走了三四十里后,也终究支撑不下去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少年郎,昨夜又挖了一夜的墓**。

    体力早已经耗尽。

    若非是仇恨的力量支撑着他,他早已经倒下去了。

    但这力量,终究不可能无穷无尽。

    烈日的暴晒和路途的艰难,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在一个山坡下。他无力的昏倒在草丛上。

    ……………………

    不知道过了多久,田建隐隐约约间,听到了脚步声和人声。

    然后,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将他抱了起来。

    但他实在没有力气睁眼,只能让这双大手抱着自己。

    “郎君,郎君……”有人在他耳畔轻声呼唤。

    许久许久之后,当田建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个温暖的营房中,营房的墙壁上,挂着熟悉的弓弩剑戟。

    一个穿着甲胄,看上去极为英武的年轻将官,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

    发现他睁眼,这将官高兴的道:“君候,君候,这少年郎醒来了!”

    然后,田建就看到了一个身着盔甲的大将。从营房之外,走了进来。

    他看到田建醒来,露出笑容,问道:“少年郎,你为何独自一人行走在这危险的荒山野岭,若非遇到我派出去探路和巡逻的士卒,你怕是要被野狼吃了!”

    田建一看这大将的盔甲制式和他腰间与那个年轻将官对他的称呼。

    就知道,眼前这个大将的地位,肯定比他父亲甚至比他父亲的上司的级别还要高!

    田建曾经听说过,汉军的王牌句注军和飞狐军。常常会潜行到长城边塞附近,进行拉练。

    想来,眼前此人,必然就是汉军的某个主力军团的将主。

    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君候的称呼,才能在腰间系上象征两千石权柄的印绶。

    “将军!”田建从塌上跳下来,跪倒地上,拜道:“请救救武州塞,救救我父亲吧!”

    此时此刻,田建心里。生出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吾乃大汉东成候,骠骑将军义纵!”这大将笑着扶起田建,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要急,慢慢说!”

    田建闻言大喜!

    东成候义纵的名字,这些年,响彻了整个边塞地区。

    作为大英雄魏尚的接班人,当今天子的外戚,东成候义纵,这两年,在云中干的有声有色,与匈奴人来来往往,产生了许多的故事,在少年郎中间广为流传。

    在田建想来,这位大英雄既然到此了。

    那么,大汉的主力,精锐,云中铁骑还远吗?

    于是,田建就将从昨日起到现在的一切经过,都完完整整的对眼前的这个汉军大将道出。

    义纵听完后,沉思了片刻。

    “匈奴贼子果然有内应!”义纵回头对身旁的将领吩咐一声:“传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弓上弦,马上鞍,随时准备前出武州塞,绝匈奴后路!”

    “一旦我们拿下武州塞,立刻点燃狼烟,告知前将军,让细柳营出塞,抄他们的老窝!”

    “诺!”诸将轰然应诺。

    田建却跟傻了一样,痴痴的跪在原地。

    “前出武州塞?”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武州塞,已经陷落了……

    义纵回头看着那个哭泣的少年,心里头一软,走过去,安慰他道:“少年郎,不要哭泣,不要伤心,本将一定会为武州军民报仇的!”

    “请将军收留小子!”田建跪到义纵身前叩首道:“无论是端茶倒水,还是做牛做马,小子都愿意!只求将军收留小子,在军中跟随将军……”

    义纵看着这个可怜的少年郎。

    不知道怎么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当年,他也是这么个年纪,家破人亡,被迫流落草莽。

    若非遇到了陛下,他依然只是那个河东山陵中的盗匪。

    相似的经历,让义纵产生了同情和共鸣。

    他点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留下来吧,本将正好缺少一个为本将打扫内外的杂役,尔就先干着吧!”

    田建闻言大喜,叩首道:“诺!”

    “小子必不负将军厚爱!”

    帐中其他将官,纷纷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投向这个幸运儿。

    打扫内外?

    从长安到云中,不知道多少豪强家族的子侄,哭着喊着,想给这位东成候打扫卫生,清理床铺。

    可惜,这位君候看得上眼的真不多。

    “真是个幸运的小子!”许多人在心里想着。

    不用怀疑,大家都知道,所谓打扫内外,这是弟子才能做的事情!

    不是弟子门徒或者子侄,想给堂堂大汉东成候,天子小舅子,丞相周亚夫的衣钵传人义纵打扫内外?

    门都没有!

    义纵看着诸将的神色,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很可能给这个少年郎带来危险——嫉妒是人类的原罪。

    于是他道:“抚恤孤寡,教训忠臣遗孤,此天子之意也!陛下岁于长安,抚养数千忠臣遗孤,某不过是遵循圣天子之圣行而已!”

    这话的意思,很直白了。

    别打这个少年的主意,也不要想去迫害。

    谁要这么做了,谁就是跟我,跟天子为敌!

    这样的警告,让许多心里本来有着小算盘的家伙,马上就脖子一凉。

    众将纷纷抱拳拍马:“陛下圣行,某等也早有耳闻,今君候循之,陛下闻之,必然龙颜大悦!”

    义纵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然后,他叫来两个贴身的亲兵,嘱咐下去:“将此少年郎,先安置在吾的营帐中,教他做些杂事……”

    这是要观察的意思。

    那两个亲兵立刻就道:“诺!”

    然后就将田建带出去。

    义纵则看着田建孱弱的身影,想起了自己当年,落草之后的事情,更想起了丞相周亚夫当年对他的培养。

    “为将者,在于无私……”义纵在心里轻声念着。

    正如周亚夫,会将他的所学所知,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勉励他刻苦学习,将来青出于蓝。

    义纵同样知道,应该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下一代的年轻人。

    薪火相传,一代强过一代。

    这样,汉室天下,才有未来和希望可言。

    而这个少年,经历过大难,能冷静的选择道路,避开匈奴的细作和骑兵。

    这种心性,已经符合一个将官的要求了。

    接下来,就要看他是否有天赋,是否愿意刻苦学习,是否能抵挡住外界诱、惑。

    只有在确认了这些问题后,义纵才会真正的将他领进门墙,作为衣钵弟子门徒。(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二节 入关

    武州塞,这个在三天前,还是汉军的营地,有着欢声笑语的边塞。

    此刻,已然是一片狼藉,犹如人间地狱。

    街道上,随处可见斑驳的血迹还有凌乱的肢体碎片。

    一个个坦胸露**,疯狂至极的匈奴人,挥舞着武器,捏着一个个人头,大笑不已。

    “你们这些汉朝人,怎么就不知道好歹呢?”一个匈奴的贵族,披散着小辫子,手里抓着一个人头,对着旁边两个在赔笑的汉朝商人,故作疑问的道:“既不愿意给我大匈奴做奴隶,也不肯投降,还要抵抗,真是让我为难啊!”

    那两个商人满脸赔笑,说道:“贵人说的是……贵人说的是……此辈愚夫,不识时务,不知天数,妄图与大匈奴为难,真是死有余辜!”

    在阶梯之下,跪着数十个被捆绑起来的汉人。

    这些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显然是过去在此被勒令劳作和屯垦的罪犯与刑徒。

    在汉室,基本上这样的被发配边疆的罪犯与刑徒,主要是赘婿跟乡中的地痞无赖。

    这些人,有的已经认命了,耷拉着脑袋,在一旁默不作声,唯恐得罪了匈奴人,丢了性命。

    也有人满脸堆笑,只想着怎么巴结征服者。

    但也有人一脸不忿,瞪着眼睛。

    “夷狄走狗!”有人吐出一口唾沫,骂道:“待我大汉王师一到,尔等皆要立为齑粉!”

    “圣天子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说不定,此刻,句注军与飞狐军,已在雁门关外了!”这人挣扎着起身,大声骂道:“长安的禁军,恐怕也已经在路上了,尔等就等着被我无敌的王师。碾成肉泥吧!”

    “聒噪!”那匈奴贵族闻言大怒,丢下手里的人头,大步向前,一脚将那人踢倒在地。问道:“你难道就不怕我一刀杀了你?”

    “哈哈哈哈……”这人仰头大笑:“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可怕?”

    那贵族闻言,气的直接拔刀,砍下此人的脑袋。顿时鲜血喷溅。

    “还有谁?还有谁?还有谁敢反抗伟大的大匈奴?”这贵族一脸狰狞,拿着那个人头,大口大口的饮着滚烫的鲜血,叫骂着。

    “贼子!”又一个人站起来,骂道:“汉人是杀不绝的,你杀得了一个人,还能杀得了天下千千万万的大汉豪杰?”

    “而且,尔等无视和亲之约,擅起边畔,必遭天谴!”

    “又一个不怕死的!”这贵族脸色大变。他想不到,这汉人居然还有人有这样的胆子。

    他走过去,依旧是一刀。

    不过,这一刀,砍的地方是那人的膝盖。

    顿时,那人就跌倒在地上,双腿鲜血喷溅。

    “你服不服?”这贵族大声问道,将刀子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呸!”这个看上去有些平凡的汉人,一口唾沫吐在对方身上。

    “我乃堂堂华夏贵胄,安肯臣服尔等夷狄禽兽脚下?”这人慷慨激昂的道:“我张氏自古以来。就未有委身夷狄之人!”

    “啊……”这贵族大叫一声,将此人的双手砍下来,跳着脚问道:“你愿不愿降?若愿,我立刻让人给你包扎。保证养你一辈子!”

    “呸!”回答他的依然是一口飞唾。

    “去死吧!”这贵族举起刀子,将这个汉人的脑袋砍下来,然后提着这个脑袋,说道:“我要将你做成酒器,当成尿壶!”

    “你们,还有谁不愿意给我大匈奴当奴隶?”这贵族满身是血。问着那些被逼着跪在地上的俘虏。

    “夷狄果是禽兽!”又有人挣脱匈奴兵的束缚,站起身来大笑:“尔等以为,华夏贵胄,是能用刀子杀的服的吗?”

    “该死!”这贵族气急败坏,走过去,又是一刀。

    “哈哈哈哈……”又是一人,昂首挺胸的起身:“率兽食人之辈,技止于此而已!”

    这匈奴贵族,终于感到害怕了。

    “疯了,你们都疯了!”他颤抖着双手,看着这满地的鲜血和尸骸。

    他知道,这些俘虏,都是什么人。

    除了少数的汉军士卒外,大部分都是汉朝的罪犯。

    这些罪犯,主要是汉朝社会地位最低的赘婿和乡间的地痞无赖。

    他们是被汉朝社会唾弃和鄙夷的一群人。

    但是,就是这些人,这些连在其国内都备受歧视和打压的人,都是这样的悍不畏死,这样的铁骨铮铮。

    杀不完,灭不绝。

    只要汉朝人口里有一半是这样的人。

    匈奴,就永远没有办法击败这个敌人,永远没有办法,像对待西域的王国一样,奴役这个国家。

    这让他感到恐惧,感到害怕。

    汉朝人有多少?

    至少是三四千万!

    人口是匈奴的几十倍!

    这样的现实,让他产生了绝望的情绪。

    在这种情绪下,他癫狂的大喊:“有敢起身者,打断双腿……”

    “住手!”他的命令正要被执行时,一个严厉的声音传过来。

    一个骑在马上的匈奴贵族,戴着狼皮帽,鼻子上串着铜环,策马过来,他看向这个场地,用着严厉的话语道:“鹧鸪!你疯了吗?这些奴隶,都是我大匈奴的财产,怎么可以这样随意杀戮?”

    名为鹧鸪的匈奴贵族,见到此人,连忙屈膝半跪:“伟大的楼烦王,这些****不知死活,我只是教训教训而已!”

    “鹧鸪!”楼烦王下马走到那些俘虏面前,说道:“这些都是义士,是壮士,你做的太过了!”

    “来人!”楼烦王下令:“将擅自杀害汉朝义士的骨都侯鹧鸪拖下去,重打三十马鞭!”

    这两句话,楼烦王是用的汉话说的。

    然后,他向前一步,走到那些站着,昂着头的汉人面前,拱手道:“诸位壮士,本王素来喜爱诸位这样的壮士。诸位若愿降本王,本王立刻就封诸位为小王,统帅一部,号令一地!”

    楼烦王身边。一个披散着头发,但面容却明显是汉人的男子,立刻笑着道:“诸君,还不快快跪谢伟大的楼烦王?匈奴的小王,可是相当于汉朝的县令。可以管辖一部,统御百骑,能有娇妻美妾!”

    楼烦王回头对那人训斥道:“壮士义士,岂能用美色富贵诱之?本王是诚心诚意,如同汉朝的周文王仰慕贤人那样请求各位义士辅佐本王的!义士,本王向来最是尊崇!”

    “大王说的是,奴才孟浪了!”那个男子立刻低头说道。

    “哈哈哈……”一个汉朝男子大笑起来:“身为诸夏人,死为中国鬼,那个什么楼烦王,我劝你不要做梦了!”

    “我张某人这辈子。杀过人,放过火,可以说无恶不作,但,独独有一个事情,哪怕是死了,骨头都被磨成粉了,也不会做!那就是背祖忘宗,被发左袵,化为夷狄!”

    楼烦王闻言色变。脸上也有些愠怒。

    他勉强止住心里的怒火,温言道:“壮士不必担心,为本王部曲,不需要被发左袵。也不用背祖忘宗,本王对待义士,向来是怀才之心,如渴望春雨滋润的土地一般,不拘一格……壮士如愿降我,立刻封为当户。本王更愿将一女嫁给壮士为妻!”

    “而且,壮士依旧可以戴冠带,衣左衽,如同在汉朝一般……”

    但,回答他的依然是一声:“呸!”

    “别假惺惺了,张氏子弟,永远不会为夷狄走狗!”

    这让楼烦王,有些气急败坏。

    但是,他也不是没有收获。

    有两个汉朝男子,在听到了楼烦王的保证后,经不住诱、惑,选择了屈服。

    他们跪下来,拜道:“幸蒙大王不弃,愿为大王麾下之将!”

    在他们想来,这匈奴楼烦王,能屈尊降贵,亲自招降,许以好处,也算一个明主了。

    毕竟,在中国,他们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前途!

    这让楼烦王多少挽回一些面子。

    但,除了这两人外,其他三人,却是一脸不屑的昂头挺胸,都说道:“夷狄酋长,不需废话了,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本王就不信了!”楼烦王摇摇头道:“来人,将这几人,统统押回南池,看管起来,待本王会师,将他们带回祁连山!”

    “你们既不愿意做匈奴人,那本王就将你们带去匈奴,不做也得做!”

    楼烦王与汉朝打交道二三十年了。

    在这过程中,他渐渐的知道。

    刀子和弓箭,是无法征服汉人的。

    杀戮和鞭笞,就更不可能了。

    更重要的是,每招降一个汉朝的义士和人才,对匈奴,尤其是他的部族,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这些汉人中的人杰,每一个都是匈奴无法培养的精英。

    他们能帮助楼烦部族,管理人民,制定规章制度,训练士卒。

    好处大的无法想象。

    甚至,在楼烦王的心中,入侵汉地,所得的最大收获,其实不是抢了多少财富,战胜了多少汉朝军队。

    而是,收了多少汉朝的人才。

    每多收一个人才,精英,楼烦部族就会强大一分。

    若能得到汉朝的官员和工匠臣服,那好处就更多了。

    为此,最近十余年,楼烦王渐渐的走上了怀柔道路。

    让部下唱白脸,他来做好人,以此收服人心。

    可惜,汉朝人中,有很多人的骨头,都硬的可怕。

    杀、打、折辱,都无法屈服他们。

    这让楼烦王也感到有些无奈。

    幸运的是,并非所有汉人,都是这样的硬骨头,也并非所有的硬骨头都无法屈服。

    美色、富贵、刑罚,总有一个能让人低头。

    即使这些都不能屈服,也还可以慢慢的用水磨工夫感化。

    一般来说,只要这些汉朝的硬骨头,在匈奴生下孩子,有了后代,就会渐渐认命。

    所以,楼烦王一点也不担心。

    “这次来汉朝,最少也要得个几十的义士回国……”楼烦王在心里盘算着:“若是能在得到几百工匠,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我得提防折兰王来坏我大事!”

    与他不同。

    折兰王和他的部族,是彻彻底底的疯子和野蛮人。

    这个部族历次入侵,都会将沿途的一切,烧成白地。

    杀光抢光烧光,就是折兰部族的信条。

    折兰的骑兵,甚至还停留在过去的原始时代,以谁家收藏的脑袋多为荣。

    此番进军,楼烦王心里认为最大苦楚,不是汉朝军队,而是折兰部族的那些疯子。

    “我得去找白羊王谈谈……”

    这样想着,楼烦王就重新骑上战马,向前而去。

    ………………………………………………

    此时此刻,过去的汉朝边塞,分割着文明与野蛮的武州塞内外,已经变成了骑兵的海洋。

    数以万计的匈奴骑兵,正在井然有序的通过武州塞,进入到汉朝境内。

    战马和人流,延绵长达数里。

    “可惜,还是让汉朝人点燃了烽火!”尹稚斜骑在马上,远远的望着那一路延绵至远方的狼烟。

    这是匈奴人对汉朝边塞最头疼的地方。

    每次匈奴入侵,面对这些汉朝的边塞的抵抗力量,都无比的烦躁。

    这些边塞,驻军虽然少的可怜。

    但每每都能成功的将狼烟点燃。

    然后,一个个烽燧台,不断的点火,烽火将直接延绵到汉朝的腹地。

    用不了半天,太原的汉朝军队和飞狐口的汉朝军队,就都会动员。

    最迟三天后,长安就会得到警迅。

    然后,就是可怕的动员。

    汉朝人在曾经的历史上,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动员出了五十万的大军,北上抵抗匈奴军队。

    而这样的可怕动员速度和规模,是匈奴人最畏惧和害怕的。

    这样规模的军队数量,足以将匈奴人一路逆推回草原。

    然后,两**队,就在长城边塞脚下,开始玩起了大眼瞪小眼游戏。

    直到双方都筋疲力尽。

    “有朝一日,我若为单于,我就要想好,怎么破解汉朝人的这个政策的办法!”尹稚斜在心里想道。

    至于现在?

    “这事情就让军臣去头疼好了!”尹稚斜在心里冷笑着,然后扬起马鞭,对左右下令:“传令全军,进入汉朝境内后没有本王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他现在,只有一个万骑的力量。

    也只有这个能保障可靠和忠诚的力量。

    自然而然,要保护好。

    反正,尹稚斜已经打定了主意。

    冲锋陷阵,就让白羊、楼烦跟折兰人去做。

    一旦发现事情不妙,他就马上丢下这三个军臣的奴才开溜。

    “遵命!”左右轰然应诺。

    然后,一面绘着狼头的大纛,就开始在匈奴军队中升起。

    跟着这面旗帜,匈奴右贤王的本部万骑,开始入关。(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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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介绍:
前世,穿越之后,刘德忙着给哥哥擦屁股,给舅舅们擦屁股,给老妈擦屁股,可惜最后依然功败垂成。
今生,重回穿越之初,刘德发誓,再也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了。
今生……
“我要做皇帝!”
朕即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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