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赵元道:“你是说,铃铛里放了蛊虫?”
“不。臣弟只是拿蛊虫举个例子,想要皇兄知道,这世上匪夷所思之事良多。您没听说过,不代表不存在。”他笑道,“若要弄清楚这对铃铛的古怪,也只有找到当日送给皇叔铃铛的那个老道士。”
“你还知道些什么?”赵元问。
“其实臣弟也只知道这些。”赵元和说道,“总之呢,小皇叔和皇后娘娘之间已经关系密切,不可分割。与其使他们痛苦,皇兄为何不干脆成全?”
赵元一手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提起来,冷冷说道:“你记住,皇后是朕的女人。任何人妄图觊觎,死!”
“难道皇兄也要杀了小皇叔不成?小皇叔的情绪尚且能够影响到皇嫂,若是杀了小皇叔,又不知皇嫂会如何呢?”
“秦王早已娶妻!”
“那又如何,金铃是真实存在的。”赵元和笑着说,“不过,臣弟得提醒皇兄,若是您要强行取下这对铃铛,对皇后娘娘可是不好的。”
“有什么不好?”
“怎么不好,臣弟也未曾亲眼见过。不如皇兄试一试?若是害的皇后娘娘香消玉殒,可是臣弟的罪过了……总之呢,如今的小皇叔和皇嫂是生死与共的。一人生,同生。一人死,都死。有趣,有趣,实在太有趣了。臣弟实在想知道,皇兄会如何选择?”
“该死的东西!”赵元眸底散发出强烈杀意,捏住他脖子的五指慢慢收紧。
“陛下饶了王爷吧,陛下……”陶宛跪着过来求饶。
“滚开!”赵元踢开她。
云黛站起身,却并未说话,只是凝眉看着这一幕。
“太皇太后到”
外面忽然传来太监的叫声。
太皇太后疾步走进来,看见这一幕,吓的抖了下,喝叫道:“皇帝还不快松开逸王!你想做千古以来,头一个亲手掐死杀害弟弟的皇帝吗?”
赵元沉默片刻,松开手。
赵元和噗咚瘫软到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喘息。
“王爷,您还好吗?”陶宛跪着过去,轻声问。
赵元和喘息着,没有说话。
太皇太后见他没事,这才松口气,走到皇帝面前,皱眉道:“哀家听说你把逸王绑回来了,就知道要出事。元,你如今越发冲动了。即便你心里再怒,再有气,也不能这样当庭杀他。”
赵元声音冷冷:“那依照皇祖母的意思,朕应该如何杀他?”
“不能杀。”
“可是朕要杀他。”
“你要杀,有什么足够的理由吗?”太皇太后沉声说道,“杀自己的亲弟弟,一个亲王,若没有足够的理由,你如何让宗室,让百官,让天下的臣民信服于你?难道你想做一个众叛亲离的皇帝?”
“朕何须理会宗室那帮狗东西的言语!他们只是一帮趴在皇室身上吸血的吸血虫!”
“元!”太皇太后皱眉,“宗室为了大周江山,也付出了许多。你不能过于刻薄。你啊……虽然你做事果决,但……过于尖锐。这不行啊,元,做一个皇帝,也要学会圆滑。”
赵元冷冷说:“皇祖母过来,是来教朕如何当一个皇帝吗?这些话,不如留着下次再听,现在朕要处置逸王。”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记着自己的本分
太皇太后眼看劝不动皇帝,也是恼怒。
她看向云黛,喝道:“皇后,你就看着皇帝当庭弑弟?”
云黛沉默片刻,说道:“先有君臣,然后才是兄弟。若逸王犯错,皇上惩处他,逸王作为臣子,就该受着。”
“皇后!”太皇太后怒斥,“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分!”
赵元说道:“皇祖母今儿是决意要保逸王?”
太皇太后沉声道:“哀家是为了你着想!逸王即便有小错,毕竟是亲王,罪不至死!你要想想自己的处境,非要弄到众叛亲离,你才满意!”
赵元看她片刻,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不知皇祖母今儿走这一遭,又是为了什么好处?”
“元你……”
“来人。”赵元打断她,“把逸王带回逸王府,禁足,无旨不得外出。卫锦泰,你负责看守。”
许虎领着侍卫进来,把赵元和拉出去。
陶宛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她跪着爬到云黛面前,哭着祈求:“皇后娘娘,求您允许妾身跟着王爷一同去,求求您……”
云黛说:“你对他倒是情深义重。你想跟着,别人也没理由阻拦。去吧。”
“谢谢皇后娘娘开恩。”
陶宛给她磕了个头,又向皇帝行了礼,爬起来跟出去。
太皇太后站在原地,沉着面孔,说道:“哀家年岁大了。前些日子,你说让哀家不要理会任何事,只需安心享福。哀家应了,想着盖一间避暑的庄子,等年后天热起来的时候搬过去。也清静清静。”
赵元道:“皇祖母若是想清静,何处不清净。”
“哀家与内务府的总管醇王提起这事,可醇王说,盖避暑庄子的事情,被皇帝驳回了。”太皇太后神色不悦,“皇帝,你嘴里说着让哀家享福,如今又处处掣肘。到底是要如何?”
赵元眼底也是一点笑意也无。
但他却微笑起来:“原来皇祖母是为了这件事。皇祖母何须着急呢,这会儿朕手上不宽裕。等过了年,一定给您修个像样的避暑庄子。”
太皇太后说道:“哀家也不是非要个庄子,只是想劝劝皇帝,做事切勿过于激进,宽容些,不要逼人太甚。至于逸王,一个盲眼的孩子,何必与他置气,把他关在逸王府,也就行了。”
赵元没说话。
太皇太后又看向云黛,说道:“你身为皇后,好好记住自己的本分。时时劝诫皇上,才是正途。”
云黛正色说道:“妾身从小读书,也知道圣贤书中说,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除却天地,君上最大。妾身虽为妻,也是臣呐。”
“哀家说一句,你倒有十句准备着。”太皇太后冷声说,“怪道人人都传,大周的皇后娘娘聪慧绝顶,伶牙俐齿!”
“妾身当不得太皇太后谬赞。”云黛笑道。
“皇后呐,你可真是听不出好赖话。哀家累了,回去歇着。你们好自为之吧。”太皇太后扶着太监的手,缓缓离开。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狼崽子
赵元目送她离开,神色有些阴郁。
云黛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没想到太皇太后会力保逸王。”
赵元轻轻吐出一口气,笑道:“黛儿,还记得朕对你说过的话吗。”
“哪一句?”
“皇家没有亲情可言,只要参与了权利的纷争。哪管他什么父子,兄弟亦或者祖孙。”赵元淡声说道,“太皇太后这是生朕的气呢。”
“太皇太后半生都站在大周的权利顶峰,她一手把你养大,本以为你会与先帝一样,任由其掌控。谁知……皇上不是个温顺的猫儿,却是一只狼崽子。”
赵元微微一笑,对于她称呼自己为狼崽子,并不觉得生气,反倒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昵。
他牵起云黛的手,挽着她坐下,说道:“黛儿,你也看见了,在她掌控下的裕和几十年,整个大周变成了什么模样。河道决堤无人修整,国库空虚,酷吏横行。太皇太后满意了,宗室朝野满意了。可大周的万千百姓,可曾满意过?”
云黛点头:“是啊,若不是亲耳所听,我是很难相信,内务府竟还欠着地方上的银子。”
“这几年,钱财都在醇郡王等宗室手中,他们向来与太皇太后亲近。今儿太皇太后赶过来,阻止朕惩处逸王,也并非真心要护着逸王。”
“那她是为了什么?”
“因为朕正在派靳岚查内务府的账。”赵元说,“太皇太后的到来,正说明他们心虚,他们怕了。”
“难道说,他们真的贪了内务府的银子?”
“如果他们没有贪,朕就真的不知道,内务府每年的几百万两银子,都去了哪里。”
“皇上,太皇太后为何非要这样?她内心应该是真心对你好的。”
“朕知道。但……人一旦习惯了权利,就很难松手了。”
“我明白的。”
云黛知道,他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他刚料理清楚朝政,醇王这些宗室却又发难,连养他长大的皇祖母,也因为最近的事情,一直在逼他。
在这个当口,赵元和不知死活,屡次触怒他,他也是真的动了杀心。
赵元见她眉头微蹙,便拍拍她的手背,“没事的,你别担心。”
云黛问他:“刚才,如果太皇太后没有来,你会真的杀了逸王?”
“会。”
赵元的目光,落在她耳畔的小金铃上。
云黛略微偏过头,下意识的躲闪他的目光。
赵元抬手,托住她的脸颊,使她转过脸,露出耳朵来。
他靠近她的脸,仔细端详。
小铃铛通体纯金色,很小,但很精致,细微处打磨的极度圆润光滑。
“以前不曾细看,如今瞧着,倒是难得的好手艺。”赵元抬手轻轻摸了摸。
小铃铛轻颤。
云黛闭了闭眼,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耳朵上。
他忽然问:“老四说,小皇叔的情绪会影响到这副铃铛,到底是真是假?”
“这种事……他应该不会妄言。”
“这么说来,便是真的了。”
赵元轻挑眉头,“小皇叔大婚那天,你痛到晕倒。是否说明,他彼时的情绪十分恶劣?大婚之日,不应该呀。”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站 你别紧张
云黛说:“人的情绪,很难说清楚的。不如想法子把铃铛取下来吧。”
“如何取下?”
“找欧阳来,他擅长外伤。只要及时医治,不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云黛咬咬牙,说道。
赵元笑道:“你是说,把你的耳朵割开,取下铃铛?”
只是听着,都觉血腥残忍。
云黛神色却平静:“如果必要,我可以。即便受点伤,我不在意。”
“可朕在意。”赵元抚摸她的耳朵,轻声说,“哪怕让你一辈子戴着这副铃铛,朕也决不愿再伤害你分毫。”
云黛拧眉:“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想要这副铃铛。谁也没有错,错的是逸王。他自作主张把这铃铛给我带上,无非是想离间皇上与秦王。”
“朕知道。”
“皇上,传旨让欧阳御医来吧。让他想办法取下这对坠子。”
“若办法是伤害你,朕不允许。”
“也许还有更好的办法呢?”云黛说,“总是要试一试才知道。”
赵元沉默片刻,吩咐刘德全:“去把欧阳传来,另外把秦王也请来。”
“皇上找秦王来作甚?”
“连老四都知道的事情,作为铃铛的主人,小皇叔没理由不知道吧?”赵元笑着拍拍她,“朕只是想与小皇叔谈一谈,你别紧张。”
云黛勉强笑笑。
都说圣心难测。
此时的赵元心里在想什么,连云黛都猜不透。
欧阳来了之后,便开始给云黛检查。
越查,他的神色就越是疑惑。
“这坠子是什么来历,果然古怪。”
“欧阳,有办法取下来吗?”云黛问。
“若是无法把坠子割开,只能割开耳垂部分,强行取下。”欧燕笑道,“娘娘莫要害怕,虽然听起来可怕,但有臣在,可以保证不让娘娘留半点疤痕。”
“闭嘴。”赵元冷声道,“欧阳,你敢在她身上动一刀,朕就割掉你两只耳朵。”
“微臣不敢。”
他也就是说说,真叫他下手,也不见得下得去。
云黛道:“皇上,不过是一点小伤,您何必……”
“若非逼不得已,或者有碍你的性命,否则朕绝不允许。”赵元坚持,“欧阳你先出去。”
欧阳出去后,赵纾来了。
他也听说逸王被禁足在逸王府的消息了。
皇帝没有杀逸王,还是很让赵纾惊讶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得到了错误的消息。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这次皇帝是真的想要杀了逸王,并不是吓唬他而已。
既然如今没有杀,而是改成了禁足,中间必定出了什么变故。
但他急匆匆赶来,看见的却是帝后相对而坐,相顾无言的场景。
“臣赵纾,见过皇上,皇后。”
“小皇叔免礼吧。”赵元把目光从云黛身上移开,落在赵纾脸上,“小皇叔,你知道逸王回来了吗?”
“臣也是才听说。”
“小皇叔可知,朕为何没有杀他?”
“臣,不知。”
“那关于皇后耳上这对金铃,小皇叔总该知晓?”
赵纾沉默片刻,答:“臣,知道。”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试探
赵元淡声说道:“说来听听。”
“是。”
赵纾想了想,说道,“这铃铛,当初那道士给我的时候,说与我休戚相关,让我好好保存,将来有用处。我当时虽然不信,但见铃铛精致贵重,也就顺手留了下来。”
“小皇叔是何时知道,这铃铛与你的感情有关?”
“臣也是……从那次皇后发病之后,才隐约意识到。”
赵元的手顿了顿,淡道:“当时为何不说。”
“臣不能肯定,而且,不敢。”
“不敢?”赵元笑起来,“小皇叔谦虚了些。”
不说现在,先帝时期的战神秦王,是何等威风,何等肆意。世间大概再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了。
赵纾神色如常,没有说话。
铃铛不是他主动给皇后,也不是皇后主动要戴。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
说出来让皇帝糟心吗,让皇帝心生猜忌吗。
但既然他知道,赵纾也就坦然的承认,自己不敢说,也不想说。
赵元看他几眼,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逸王知道的似乎很多,他还说,这对铃铛会让你们同生共死呢。”
“这些都是他的猜测。”赵纾摇头,“连我都不知道。皇上切勿相信。”
沉默片刻,他又说:“请皇上相信,臣既然已经娶了王妃,便会循规蹈矩,对皇后娘娘再无半点逾越之念头。而皇后娘娘只是无辜受害,此番的错,皆在臣与逸王的身上。”
云黛朝他看了眼。
赵元弯唇笑道:“小皇叔说的是真的吗?是不是真的,试试便知。”
他话音刚落,猛地抽出一把剑,闪电般刺向云黛的脖子。
赵纾瞳孔微缩,双眸盯着他的刀,一动不动。
剑锋从云黛脖子一寸之外划过。
一根发丝随之飞了起来,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云黛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赵元已经把剑收了起来。
他看了眼赵纾。
赵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冰冷如常。
而云黛耳上的金铃,也没有半点动静。
一切,都很平静。
“看来,小皇叔果然不再对朕的皇后有不敬的念头。”赵元微微笑道,“既如此,也就罢了。一副铃铛,朕还无须放在心上。小皇叔也不必紧张。”
赵纾说道:“多谢皇上宽容。”
“今儿没事了,小皇叔也早些回去,多陪陪小婶婶,早日生个孩子,也让太皇太后心满意足。”
“臣,告退。”
赵纾转身走出去,脚步沉稳。
他离开皇宫,骑马回到秦王府。
秦王妃薛意如迎过来,殷切说道:“王爷回来了。妾身让人准备了饭菜,王爷用一些再出门。”
“本王还有事。”
赵纾疾步走向书房。
薛如意见他似乎脸色不好,担忧的跟过去:“王爷,您是不是哪里不书房?妾身去请个大夫过来给你瞧瞧,必定是您最近没有休息好……”
“不许进来!”
赵纾喝止薛意如,走进书房,砰的关上门,再也忍耐不住,整个人跪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心砰砰直跳
赵纾跪在地上,久久站不起身。
直到牧尘发现他。
“王爷,您怎么了?”牧尘慌忙把他扶起来。
赵纾坐到椅子上,摇摇头:“无妨。”
牧尘看见地上的血迹,皱皱眉,倒了杯茶递给他,“王爷喝口茶,属下这就去请大夫来。”
“牧尘,不必了。”赵纾喝了口水,浑身翻腾的气血也逐渐平息下来。
之前在承乾殿,皇帝拿剑赐云黛的那一刻,虽然明知皇帝不会真的伤害她。但他仍旧无法控制自己,不可抑制的产生了惊惧的情绪。
在殿中,他把情绪死死控制住,直到回到自己的书房,才不必再忍耐。
可终究,是伤着了。
他现在只担心,不知这会对云黛造成什么影响。
“牧尘,”他开口,“你去宫闱打探,是否有什么消息。”
“属下这就去。”
牧尘有些担忧,“王爷,不如让王妃来照顾您吧?”
“不必,去吧。”
“是。”
牧尘只得转身出去。
薛意如见他出来,忙过去。
牧尘忙行礼:“属下见过王妃。”
“王爷还好吗?”薛意如问,“刚才我看他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适?”
“王妃放心,王爷一切都好。属下还有事,告退。”
牧尘走出去。
薛意如站在院子门口,想要进去看看他,却又怕被责骂,只能止步不前,左右徘徊。
“王妃,进去看看吧。”婢女说。
“可是……王爷不许我进去,他会生气的。”薛意如犹豫不决。
“那怎么办呢。”婢女叹气,“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薛意如抿抿唇,下定了决心:“走,进去看看。”
她是明媒正娶来的王妃,即便惹了王爷不高兴,他总不至于把她打出去。
薛意如抬脚走向书房,心砰砰直跳。
她看着书房的门,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的抬起手,想要推开门。
门却自己开了。
赵纾站在门口,神色冷漠:“本王说过,闲杂人等不许随意到书房来。”
薛意如后退两步,低声说:“妾身是秦王妃,不是闲杂人等。”
赵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问:“你想做什么?”
“妾身担心王爷……”
“本王很好。”赵纾说道,“王妃不必担心什么,只需要安心待在府里,照顾好自己即可。”
薛意如的嗓子有点堵:“王爷的意思是,叫妾身管好自己,不要管王爷的事情。”
赵纾看着她:“本王的事情,你管得过来吗?”
“王爷从不与妾身说话,妾身连王爷每天做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能管王爷的事情呢。”薛意如有些委屈,“妾身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王爷不喜。”
她眼眶泛红。
能够嫁给秦王,本是人人称羡的事情。
可其中的委屈煎熬,却只有自己知晓罢了。
她也算是名门闺秀,明媒正娶。
进了秦王府几个月,却连圆房都做不到。
这是多么的委屈和屈辱。
薛意如知道爷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但她不介意。她是正妃主母,她可以宽容大度,可以容忍男人有妾室无数。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既然你不高兴,走了便是
可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妾室,没有任何坏毛病,也从不胡来。
他好到让人不可思议。
这些,薛意如都明白,却唯独不明白,王爷为何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肯给自己这个王妃。
她忍不住了。
她必须要问个明白。
面对她有些歇斯底里的的质问,赵纾依旧冷漠。
他说道:“当初你是进宫选秀的,你该知道,有许多女人进了宫,一辈子也见不到皇上一面。”
“若是做了宫里的女人,我也认了。可我不是啊。我是王爷的王妃。我知道王爷心里在意的是谁,我一点也不介意。但王爷也该给我起码的尊重。”
赵纾淡道:“本王让你主持王府中馈,一切家产皆交给你打理,从不过问你的事情。你还要如何的尊重?”
“我倒宁愿王爷多问过我的事情。”薛意如低声说,“难道王爷始终不明白妾身的意思吗。”
“本王明白。”赵纾说道,“在你进府的第一天,本王便告诉过你,你在府里有绝对的自由和权利。你可以拥有秦王妃的身份和荣耀,至于其他,抱歉,本王给不了。”
薛意如的情绪有些崩溃:“为什么?你喜欢她便喜欢啊!你不喜欢我,难道就不能与我圆房?”
她是读女德女戒长大的。
在她的根深蒂固中,男人天生便该有三妻四妾。
作为男人的正妻,只要相夫教子,管好这一家子就行。
至于男人喜欢谁,爱谁。
那都不要紧。
情情爱爱,不是过日子的人该挂在嘴边的。
要紧的是,她是正妻,拥有男人的看重,以及妾室孩子们的尊重。
可如今,她连这一份看重,也没有。
他不许她到他的院子里,不主动见她,不看她一眼,更不与她圆房。
这简直就是屈辱啊。
她的崩溃,是积攒了多日的。
赵纾对此却没什么反应,只语气淡淡的说:“你若是不愿意做这个王妃,本王可以送你回薛家。明天可以吗?下午本王还有事要做,没空。或者,让牧尘送你回去。”
他的语气绝没有半点玩笑。
薛意如受到了惊吓,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回,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
赵纾淡道:“你既然满腹怨气,想必是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的。既如此,为何不干脆回家去?”
薛意如又慌又怕,不由得红了眼眶,泪珠滚滚落下,“我,我已经是嫁了过来,我是秦王妃,这里便是我的家!我为何要走,我哪里也不去!”
“奇怪,你既然不高兴,为何不走?本王这里有什么好?”
“我……”薛意如简直憋屈的要命,“王爷若是一心要撵我走,我也没脸再活下去,干脆撞死,一了百了!”
赵纾看着她的脸,说道:“本王不能明白你。既然你不高兴,走了便是。本王不会拦你。何必赔上性命。”
“我,我不想走!”薛意如喊道,“我只是想得到王爷的一点点在意。如果王爷不肯要我,当初又何必答应成亲?”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你为何还要哭?
赵纾看着歇斯底里的秦王妃,沉默片刻,说道:“抱歉,你想要的,本王给不了。也不想给。如果你后悔,可以走。若你不想走,也可以留下。”
薛意如的心有点凉:“王爷为何要如此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错,你很好。只是,你不是本王想要的。”赵纾平静的说,“本王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薛意如捂着脸哭泣:“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真的不在乎这些。王爷在外面,想喜欢谁,想要谁都可以。哪怕你养几个外室,我也全不在乎的。”
赵纾说:“若是如此,说明你也不在意本王,你在意的只是秦王妃的位置。”
“难道我不该在意?”
“既然如此,本王给你秦王妃的位置,你为何还要哭?”
“我还想……”薛意如的声音低了下去,“还想要孩子。”
赵纾道:“你的意思是,你这么一个并不在意本王的人,本王不仅要给你秦王妃的位置,还要给你一个孩子?本王图什么呢?”
薛意如道:“妾身自然是在意王爷的。但孩子也是必须要生的,难道王爷不需要子嗣继承香火吗?”
“不需要。”
赵纾不想再说什么,“就这样吧,你想做秦王妃就安分些,若不愿意,随时可以走。无事不要来打搅本王。管家,备马。”
他径直离开。
骑上马的时候,牧尘回来了。
“怎么样?”
“回王爷,属下打探过了。”牧尘说道,“宫里一切正常,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后宫……呢?”
“太皇太后最近心情不好,晌午罚了几个宫女,生了一场气。”
“还有呢?”
“别的,似乎就没有了。”牧尘仔细想了想,放轻了声音,“王爷您……是否想知道中宫那位的消息?”
作为王爷的心腹,他是知道爷的心思的。
只是,作为属下,主子的这种事,他也不好多问。
赵纾没说话。
牧尘就明白了,轻声说:“我有个堂妹,正在司衣处当差。我会让她稍微注意一些那边的动静。”
赵纾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不必了。牧尘,接下来你要注意北齐兵部的动静,力争早日促成这次火炮的交易。这对我们大周来说,很重要。”
“属下明白。”牧尘问,“爷这是要去哪里?”
“听说北大营那边起了些乱子,有士兵喝酒闹事打了起来。本王过去瞧一眼。”
“这种小事,让属下去吧。”牧尘说道,“王爷身子不适,还是……”
赵纾看他一眼。
牧尘忙闭上嘴巴。
赵纾冷冷说道:“这件事,除了你我,本王不希望还有第三个人知道。”
“属下明白。”
赵纾吩咐道:“你去兵工厂那里,这几日就在那里盯着,眼下不许有任何意外发生。有任何事立即回来禀报。”
“属下这就去。”
牧尘目送着王爷离开,这才调转马头,朝兵工厂的方向飞奔而去。
薛意如走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没了他们的踪迹。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气疯了
她又委屈又害怕。
委屈的是秦王完全不在意她,害怕的是,若秦王真的来了脾气,把她休了送回薛家。那她可就成了全大周头一号笑料了。
思来想去,薛意如决定进宫求见太皇太后。
承乾宫。
赵纾离开后,云黛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一言不发,站起身就走。
“黛儿!”赵元拉住她的胳膊,“你去哪儿?”
“我死去!”
云黛怒道。
赵元看她气的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不由失笑:“不许胡说。瞧你这模样,至于吗?”
云黛冷冷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不是拿着剑要杀我?”
“朕怎么会杀你,朕只是想试一试……”
“试什么?”云黛逼近他,“赵元,你现在真是要上天啊。拿着剑朝我脖子上刺?”
赵元后退一步:“我手上很准,绝对不可能刺到你……隔着那么远呢。”
云黛暴怒道:“如果我当时正好动了呢?你那把剑岂非已经割开了我的喉管?赵元你个混账王八蛋!”
她抓起手边一堆折子,就朝他脸上扔。
赵元被扔了个满头满脸。
他:“……”
自从先帝驾崩,被扔一脸折子的感觉,已经太久远了……
“黛儿你先冷静点……”
“老娘冷静不了!”云黛又抓起桌上笔架子扔过去。
十几支大大小小的朱笔,哗啦啦砸到赵元身上。
不等赵元回过神,整个砚台又飞了过来,里头的墨汁儿把他的龙袍洒的到处都是。
刘德全闻讯跑进来,看见眼前这一幕,吓傻了,呆立在原地,张大着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云黛气疯了。
她随手抓起什么,就朝赵元身上扔,把整个承乾殿砸了个稀巴烂。
什么花瓶杯盏啊,桌椅板凳啊,折子书纸啊。
凡是她能拿得起来的,全都砸了。
拿不起来的,也用脚上那双鹿皮靴踹翻过去。
赵元站在一片狼藉中间,头发上沾着纸屑,脸上是灰尘,龙袍上全都是红色黑色的墨汁儿。
云黛在承乾殿转了一圈,实在找不打可以砸的东西了,便捡起那把宝剑,扔到赵元手中,怒道:“你干脆现在就一剑刺死我,省的整天受你的猜忌!”
赵元一动不动。
剑掉到了地上,他也没管。
还管什么啊。
整个屋里除了这把剑,就没个像样的东西了。
他目瞪口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所见。
“你,你疯了?”他结结巴巴的问。
云黛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到一块垫子上。
砸累了。
赵元环顾周围。
往日里洁净华贵的承乾殿,变成了鸡窝。
这时候刘德全终于找到自己的魂儿,慌忙跑过来,颤抖着声音问:“爷,您没事吧?”
“滚出去。”赵元喝道。
“是是是,奴才滚,马上滚!”刘德全慌忙跑走。
殿内安静下来。
赵元从一堆废墟中抬起脚,走到云黛面前,弯腰蹲在她面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云黛往后退了些,怒道:“我没病!有病的是你!”
第一千三百章 很值钱的
赵元哦了声,也不知怎么想的,就顺势收回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朕没发烧。”
“那你用我试探秦王?”
“你冷静些,别这么大声嘛。”赵元被她吼的耳朵嗡嗡嗡直响。
“等下次有剑距离你的脖子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你再跟我说这句话。”
赵元看她气喘吁吁,脸色泛红,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把她给吓到了。
他握住她的手,认真说道:“黛儿,我是常年习武之人,对自己的剑有十成的把握。绝不会伤害到你。”
“这不是重点。”云黛一把揪住他的脸颊,“重点是,你利用我去试探你小皇叔!”
赵元的脸被她揪的变形,成了个被踩扁的包子。
“你先松开朕。”赵元顾忌着她手腕的伤,又不敢去拍她的手。
云黛不理会,反而加重了力道。
赵元只得忍着,说道:“朕倒是想用别人呢,但是没用啊。何况正因为是你,朕才想试一试。朕想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觊觎你。”
云黛缓和了声音,说道:“人家都娶了王妃,你还有完没完呐?”
“朕也并未如何呀。小皇叔对你遇刺没什么反应,你的铃铛也没有反应。”赵元说道,“如此可见,逸王的话不太可信。”
云黛:“……”
这货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赵元说:“小皇叔娶的薛家姑娘,容貌与你酷似。想必小皇叔的确已经移情于薛家姑娘,不再惦记你了。”
云黛道:“你上回还说,只要我一心对你,你就不再追究这件事。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若不是逸王说那番话,朕也不会兴起要试探小皇叔。”
“你这样,岂非伤了小皇叔的心!”
云黛皱眉,“我与秦王相处从无半点逾越,他也没有对我不敬。赵元,你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赵元沉默一会儿,道:“朕承认,朕有时,是醋意过大。不过,你能不能先松开手?朕这半边脸快麻了。”
云黛松开手,看见他的半边脸留下了清晰的印子,半张脸都红彤彤的。
再加上他此刻的狼狈模样。
看着有点可笑。
云黛想笑又忍住,哼了声:“醋坛子。”
虽然还是没好脸,但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恢复了平日的清甜娇嗔。
赵元叹气:“朕听了老四那番话,再加上你和小皇叔都说铃铛古怪,朕心中自然也是好奇的。不过是试一试真伪,你就气成这样。”
“换做谁都要生气。只不过,我今天不想忍了而已。”
赵元柔声说:“这件事,是朕考虑的不够周祥,你别气了。”
“若是有下一次,我不仅砸了你的承乾殿,把你御书房的东西也砸了。”
“你这气性够大的,脾气大,胆子也大。”赵元说,“你是第一个敢在这里砸东西的人。别说你,先帝和朕都不会随便砸这里的东西。”
“为何不敢?”
“很值钱的。”赵元指着屋里,“这些,你准备拿什么赔偿?”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你可真是个败家娘儿们
云黛环顾四周,沉默了。
砸的时候挺爽。
砸完了,心疼,肉疼,全身疼。
皇帝用的东西,自然都是上好的。
有的东西,说不定价值连城?
云黛看了看周围的东西,觉得以自己目前的财力,若是置办一套一模一样的家具,也不是太艰难。
“书籍纸笔没关系,桌椅板凳修修还能用……至于瓷器……”云黛弱弱道,“我去琉璃厂买。”
赵元被气笑了:“你可真是个败家娘儿们。”
云黛道:“叫刘德全列个单子,我照价赔偿。”
“你有钱是吧?”赵元没好气,“这些倒也罢了。这件事若传到太皇太后耳中,她会怎么看你,怎么责骂你?若是前朝知道皇后在这里打砸,参你的折子,大概会堆满朕的桌子。”
云黛摆摆手:“随他们去吧,有力气骂呢,趁着老当益壮就多骂几句。爱参本子的,喜欢写字就写点。我无所谓。”
赵元好笑。
真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旁人被这般责骂,哪里能当作没听见。
“朕刚才真是被你吓着。”
“不过摔你几样东西,你就吓着。怎么不说我差点丢掉性命。”云黛道。
赵元有点抓狂:“你哪里有几乎丢掉性命?朕有数的好吗!”
云黛叹气:“赵元,我跟你说件事。在感情上,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小皇叔也从未对我表露过分毫不该有的想法。况且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再提了,好吗?”
“朕何尝想提,若不是逸王,朕也不会如此。”赵元看她一眼,“也许你确实对小皇叔毫无心思。但小皇叔,就不见得了。”
“什么意思?”
“上次你去兵工厂,是否吃了小皇叔亲手做的一顿饭?”
“是。我跟亦芷一起吃的。”云黛坦然的承认。
“小皇叔可不是会轻易为人做菜的人。那天你吃的鹄蛋,乃是小皇叔特意猎来的,是滋补身子的绝佳上品,价格及其昂贵,且少见。”赵元笑了下,“小皇叔如此精心准备的饭食,难道不是为了给你补身子?”
云黛听他对那天的事情说的分毫不差,皱眉道:“你跟踪监视我?”
“朕不过是让许虎据实已报,何来监视之说?”赵元道,“谁不知道许虎是朕身边的人,小皇叔不知道吗?他既然知道,却还是亲手做菜给你吃。叫朕如何能相信他?”
云黛回想了下,恍惚想起,那天桌上的确有一道蒸蛋。
原以为是鸡蛋,她不喜欢蒸鸡蛋的腥味,也就没有碰。
没想到,竟是鹄鸟的蛋。
云黛正要说话,忽觉耳畔一阵强烈刺痛!
她吃了一惊,几乎叫出声。
好在她及时醒悟,忍住了。
是秦王?
他出事了?
刚才离去的时候,还好端端的。
这会儿大概已经回到府里了,也不至于会出什么事。
可耳朵实在痛得要命。
比上次还严重。
除了秦王,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这时恰逢冷如霜来给皇帝送解药,云黛找到机会,也不管承乾殿里的一片狼藉,起身离开。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不正常
云黛双耳痛到几乎失去了知觉。
她脑中一片空白,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凤仪宫。
走进卧房的时候,她只来得及吩咐青衣“我没事,不要声张”几个字后,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青衣吓的手脚俱颤,但想到她的吩咐,强自镇定,转身吩咐紫衣不许让人来打扰,然后把门关上,把云黛扶着躺到床上。
她守在床边整整一下午,直到天黑透之后,云黛才醒来。
云黛一睁眼,就看见青衣紧绷着的小脸。
“青衣,”她声音微哑。
青衣看见她睁眼,先是怔了下,随即眼泪哗的掉下来。
她忙抬起袖子把眼泪擦掉。
“傻丫头,哭什么?”
“奴婢担心娘娘。娘娘睡了一下午。”她低声说。
云黛抬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说道:“吓着你了吧?我没事了。扶我起来坐着。”
青衣依言把她扶起来,靠着枕头。
“娘娘,您是怎么了呢,现在觉得如何?”青衣问。
云黛抬手按了按耳朵,那阵火烧针扎般的剧痛,已经消失不见。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当时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活活疼死。
秦王那边,到底是什么状况?
之前赵元试探他的时候,他表现的很镇定。
这会儿回想起来,却是不正常的。
换做任何一个人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眼看着赵元向她刺剑,都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
哪怕是露出一点诧异的表情呢。
他都完全没有。
显然,他在忍耐。
按照时间推算,他大概是回到了王府,才爆发出来。
会不会受伤?
云黛有些担忧,也有些愧疚。
“青衣,你让保兴过来。”
“是,娘娘。”
青衣出去把保兴叫进来。
保兴垂首而立:“娘娘有何吩咐?”
“保兴,你去打听打听,秦王有没有什么事。”
这话吩咐的没头没尾。
但皇后娘娘大闹承乾宫的事情,如今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那么大的动静呢,还要收拾。
也不可能瞒得住。
云黛也没想瞒着。
砸就砸了。
保兴心里就猜测,这件事是不是跟秦王殿下有关系。
但他的性子,主子不说,他是不会主动询问的。只要照着主子的吩咐去做即可。
“奴才这就去。”保兴转身出去。
紫衣端着水进来伺候,笑道:“娘娘好一顿睡呢,外头可闹翻天了。”
云黛打了个哈欠,坐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惺忪的睡颜,无精打采道:“外头怎么了?”
紫衣笑道:“外头都传,晌午娘娘大闹承乾殿,把承乾殿砸了个稀巴烂。是真的吗?”
“皇上有承认过吗?”
“应该不曾说过。”
“那就没有。”云黛毫不犹豫的否认。
脸皮之厚,堪称古往今来第一人。
除了刘德全没有人亲眼见着,她就是不承认,谁也拿她没法子。
她若是承认了,那就是落人口实。
太皇太后就有理由责骂她,惩罚她。
前朝那些言官们,也会抓住这点,对她大参特参。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有点奢侈
朝廷都这么穷了,她还砸了承乾殿的东西。是不是大不敬先不提,也太浪费啊。
既然赵元都不提这事,云黛当然也不会傻到自己亲口承认。
有些事吧,大家心里知道,和嘴上说出来,完全是两码事。
“承乾殿那边如何了?我这边没有人知道吧?”云黛问。
紫衣说道:“一下午那边都忙得很,公公们进进出出的收拾东西,抬东西进去。这会儿大概已经收拾好了。听说皇上那边传晚膳了。”
青衣说:“下午慈安宫那边派人来问,奴婢给搪塞过去了。”
云黛点点头,没有说话。
如今用不到她的血,赵元的毒解的也就慢。好在已经好了一多半,剩下也就是慢慢调理了。
“娘娘,真的不用请御医来吗?”青衣问。
“不用,我就是一时犯困。”云黛朝她眨眨眼。
青衣知道她不叫自己说出来,心里虽然有些担心,也只能抿嘴笑笑,拿着温热的巾子给她擦脸净手。
等她洗漱完毕,换了衣裳,坐到桌前准备吃晚饭的时候,保兴回来了。
“娘娘,”他过来行礼,“奴才特意去问过了,秦王殿下晌午去了北大营,那边有将士闹事打架。直到现在殿下还没回来,想来是要留宿在那边的。”
云黛听了,心中稍安。
秦王既然还能去军营里头调解将士之间的纷争,想必是没什么大碍的。
她放下心来,就开始觉得腹中饥饿。
午饭都没吃呢。
蜜豆提着食盒进来,摆了一桌子,极其丰盛。
云黛因为要补身子,这段时间吃的有点奢侈。
她看了看饭菜,说道:“晏儿呢,叫他过来一起吃。”
蜜豆笑道:“娘娘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小殿下们都用过了。这些都是娘娘一个人的。”
云黛朝外面看了眼。
已经黑透了。
天逐渐的冷,天色短,小孩子们睡得也早。
云黛还是过去那边,摸摸晏儿的圆脑袋,在两个公主的额头分别亲了下,才回来准备吃饭。
她刚拿起筷子,就听说皇上来了。
这倒是稀奇。
赵元自从病着,许久不曾来凤仪宫了。
云黛站起身迎接,不等行礼,就被赵元拉住了手。
“正吃着呢?正好朕也饿了。”
赵元拉着她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却下不了手。
云黛见他这样,纳闷问:“你也没用晚膳?就饿成这样。”
赵元说:“朕与靳岚商议事情,商量完了,天也黑透了。想着你会不会还在生气,就过来看看。”
“商量什么呢?”云黛问。
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也不该随便问。
但云黛就很自然的问了,赵元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接回答道:“朕跟你说过的那件事。”
“去内务府查账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没那么快,也没那么容易。”赵元说道,“醇王一脉执掌内务府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查账,没那么容易。”
“慢慢来,不急。”云黛说,“先吃饭吧。”
赵元朝桌上看看,无奈道:“黛儿啊,晚上你也吃的这么荤吗?竟也不怕油腻不好克化。”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朕就是爱吃醋
云黛笑道:“是我的错,竟忘了你如今不吃荤腥。蜜豆,你去做两个素菜来。”
说起来,皇帝吃素三年这件事,还跟她做皇后这件事有关呢。
其实这种事,也就是说说,没人会认为,皇帝真的能忍受三年吃素的生活。
然而事实上,赵元就真的一直在吃素。
就连这段时间病着,他也没有破戒。
云黛把自己的碧粳米粥推到他面前,说道:“你先吃点粥垫一垫,别饿坏了肠胃。”
“那你呢?”
“我没关系的,皇上先吃。”
赵元正要为这话感动,就看见她伸手撕下了一只鸡腿,快乐的啃了起来。
他:“……”
云黛见他盯着自己瞧,就把鸡腿递给他:“尝一尝?”
“拿远点,香着朕了!”
赵元瞪她一眼,低头喝粥。
云黛噗嗤笑一声,果然把鸡腿拿开了。
蜜豆送上几道精致的素菜,一碟豆卷包子,赵元吃了,这才没那么幽怨。
云黛就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这段时间,赵元不怎么喜欢与别人一道吃饭。
看着别人大鱼大肉,他却只能吃青菜豆腐,惨。
吃过饭,撤下去碗碟,上了茶,两个人换到暖阁面对面坐着说话。
“你那里都收拾了?”云黛问。
“收拾了。”赵元道,“都是用的库房中的旧物,倒也没花费多少钱财。”
云黛讪讪的笑。
“太皇太后已经得到消息了,明天肯定责骂你,你可做好准备。毕竟承乾殿里有不少的老古董,都是先帝时期就留下来的。”
“太皇太后要出气,我肯定骂不还口。但她如果要打我,我可不会站着挨打。”云黛说。
“你是皇后,虽然砸了几样东西,也不至于要惩罚你。”赵元说,“只是,以后别这样了。”
“你以后不那样,我也不这样。”云黛说。
“朕吃醋,行吗?”赵元没好气的说,“朕好歹是个男人,即便再大度,也不喜欢别人惦记自己的皇后。”
“那你就杀了我,或者杀了你的小皇叔。”
“你明知朕不会如此,不要说气话。”赵元说,“其实,朕也想过,小皇叔喜欢你,也是因为你太好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小皇叔的错。感情这种事,说不清的。”
云黛听他说出这番话,也是惊讶。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你什么时候被打通任督二脉了?”
“别胡言乱语。”赵元说,“总之朕的意思是,朕就是爱吃醋,也不能跟你保证,没有下次。”
“你……”
“但是,朕会尽量做的隐蔽,不叫你知道。”
“……”云黛哭笑不得。
“你也放心,只要小皇叔不做出什么逾矩过分的事情来,朕也不会为难他。”
赵元说完,就看着她耳朵上的小铃铛叹气。
“每次看见你带着铃铛,朕就想到老四那个混账东西。”
“太皇太后一心要保着他,如今也只能暂时把他关着。”云黛有点不想提赵元和这个天使面孔,魔鬼心肠的男人。
亏得她第一次见到赵元和的时候,还被他的容貌迷惑了一阵子。
而且,她总是隐隐觉得,这个赵元和心思很深。他一定还知道一些什么。
到了十一月份,京都落了第一场雪的时候。
北齐派来的使者到了。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宴席
这次北齐派来的使者,主要目的,是为了把姚水碧带回去。
所以,使者代表的是北齐皇室,而非花锦陌,花小王爷。
云黛以为,北齐皇室会派个什么大臣之类的来,谁知,来的竟是北齐的太子萧子业。
别说云黛,就是赵元也觉惊讶。
区区一个姚水碧,有这样的分量?
稍微了解北齐朝局的人都知道,北齐皇室子嗣稀薄,这一届皇帝,统共就生了这么个儿子,连个女儿都没有。
这唯一的一个皇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被立为太子。
尽管被教养呵护着长大,也还是体弱多病。
可以说,如今的北齐皇室,已经到了岌岌可危,极其弱小的地步。
也难怪花锦陌那般嚣张。
云黛就不太明白,北齐皇帝怎么舍得派这么个病态子来出使大周。
这千里迢迢的,若路上出现点差池,北齐皇室岂不绝后?
何况这位病太子虽然早就娶了太子妃,因为身子弱的缘故,却迟迟没有诞下一儿半女。
也是令人忧愁。
对此,云黛也曾问过赵元。
赵元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北齐太子亲自来使,一来说明北齐皇室对姚水碧掌握的秘密很看重。另外,他们对我们的火炮也很重视。”
云黛笑道:“原来还是顺便来谈生意的。”
“几百万两白银的生意呢,能不重视吗。”
北齐太子来临,这接待的规格就必须往上抬一抬了。
皇帝亲自接待,在宫中摆了宴席,请萧子业以及使团成员赴宴。
云黛作为皇后,也陪着皇帝,出席了这次的宴席。
这段时间,她的身子也养了回来,原本的苍白瘦弱消失不见,恢复了圆圆脸蛋,梨涡深深的甜美模样。
一大早,她就起来梳洗,换上凤袍凤冠,坐着轿辇,来到举行宴席的奉天殿。
尚宝司负责此次宴席,早已经忙碌起来。
教坊司的乐师们,以及舞蹈,杂耍等也天不亮就在殿外候着。
云黛等着皇帝一起来,帝后二人一同来到大殿内。
有资格参宴席的,除了帝后,往下依次为亲王,郡王等皇室宗亲,再然后便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大臣们。
如今大周只剩下三位亲王。
秦亲王赵纾坐在御座左边第一个。至于另外两位,晋亲王赵元祯,自从全家都死在诚王手中后,变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离开晋王府了。
余下就是逸亲王赵元和,也被囚禁在府中,不可外出。
郡王倒是有好几位,都是曾经先帝时期的人,或者传给他们的儿子的。
余下的公爷,侯爷,伯爵,也都分别在座。
除此之外,庄云舒也来了。
她是九嫔的位份,不算低。再加上来的是北齐的使团,作为北齐贵女,也理应来见一见。
明老侯爷也来了。
按他的脾性,是不耐烦参加这种宴席的。但新帝登基后,难得举行一次宴席,又听说皇后也参加,他就颠颠儿的来了。
可以见到小外孙女,还有免费的酒喝,何乐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