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我跟你们不一样
一名士兵搬来炮弹，塞进炮筒里。
云黛举着火把，让周亦芷站远一些。
周亦芷不肯。
不但不肯，她甚至兴奋的脸色发红，手微微颤抖。
原来大周国暗地里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云儿，让我点火吧？”她压低声音说。
“你倒也不害怕。”
“你都不怕，我还能怕？”周亦芷轻哼，“云儿也太看不起我。我问你，你杀过人吗？”
“……这种问题，咱们就别讨论了。杀不杀人跟胆子大不大没关系。”云黛说道，“既然你要待着，待会可别被吓着。”
她也就不再管他，凝了神色，点燃火炮。
众人神色莫名紧张起来。
几十号人，半点声音也没有。
炮弹飞出去，在两里之外的地方爆炸开来。
响声震耳，火光冲天，溅飞无数碎石。
周亦芷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赵纾身后的士兵们，责发出欢呼声。
云黛立即让两名士兵过去检查，并测量准确的射程。
士兵很快跑回来，回道：“炮弹落地的距离，大概两里多一些。”
云黛点点头，没说话。
赵纾走过来，声音低沉：“你是不是不满意？”
云黛正入神，身后忽然有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他一眼，摇头：“倒也不是不满意，只是觉得……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你知道之前我们做的火炮，射程是多少吗？”
“大概四五百米。”云黛对此还是清楚的。
“你设计的火炮，超过这个两倍。”
“这不一样。”云黛有些烦躁，“我跟你们怎么能一样……我应该设计的更好。”
赵纾没说话。
云黛立即醒过神来，忙道：“对不起，王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纾神色不变，淡声道：“单从聪明才智方面，你的确远胜于我。这是事实，没什么可抱歉的。”
云黛苦笑，知道自己没法解释的清楚了。
她毕竟拥有着不一样的经历和记忆。
她本应该做的更好。
这才是她烦躁的原因。
但在别人听来，大概会以为她自视过高，瞧不起皇帝和秦王之前制作的火炮。
好在，秦王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
他甚至难得的说了句让人听着顺耳的话。
“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他说着又补充，“出乎我意料的好。”
云黛笑了笑，心里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她这完全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
也不是她自己的能耐。
“再把剩下两门也试了吧。”云黛说。
赵纾点点头：“剩下的我来。”
周亦芷小声问：“能，能让我试试吗？”
她看着炮弹爆炸的方向，发了许久的呆。
这才反应过来呢。
云黛问赵纾：“王爷，能让她试试吗？另外，皇上已经允许她离宫，到军中做事。也许以后她也会时常来这里。”
赵纾看了眼周亦芷，说道：“姑娘家为何不想过安生日子。与一帮男人混在一起，不嫌弃吗？”
周亦芷面对秦王的时候，虽然还有几分不自在，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云儿你是个天才
以前她是鬼迷了心窍，如今她对秦王，也就只剩下敬意而已。再无其他。
因此也就不怎么怕他。
她理直气壮道：“是谁规定过，战场是男人的天下，女人不能上战场吗？”
她环顾四周，抬起下巴，傲然说道：“这里头，除了秦王殿下，还有谁能打得过我，我就承认女人确实不如男人！”
赵纾带出来的兵，都是骄兵悍将，个个悍不畏死。眼睛里除了一个秦王，那是谁都没有的。
听见一个女人如此大放厥词，他们哪里忍得住，当即就跃跃欲试，想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打趴下。
赵纾目光冷冷扫过，“都退下。”
他又不是毛头小子，年轻气盛的，还要争这种闲气。
“比不比得过男人，不是靠一张嘴，而是靠真本事，靠你的功业。”赵纾冷冷说道，“你以为，去军中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如今的军中，可没有你的父亲护着你，给你遮风挡雨。”
周亦芷脸色微变。
她自幼失母，与父亲相依为命，感情极深。父亲的死，一直是她心中不能触碰的痛。
她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向赵纾的脸。
“亦芷不可！”云黛忙阻止她。
然而已经晚了。
周亦芷也不是寻常女子，习武十几年，一拳头过去，也是虎虎生风。
却被赵纾轻松避过。
周亦芷是在愤怒之下，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扑空之下，整个人都摔倒在地。
“亦芷！”云黛忙过去扶住她，“你没事吧？”
周亦芷愤怒的狠狠瞪向赵元，“秦王殿下不必说风凉话，我也不会因为你这连句话，就打退堂鼓。无论如何，我会继承父亲的遗志，也让你这种瞧不起女人的男人看一看，我是如何在军中立足的！”
“哦，那很好啊，本王等着。”
赵纾冷淡的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云黛摇摇头，觉得这俩人也挺像冤家的。
当初她们若是成了，也算是良配。
可惜，终究是无缘。
她扶着周亦芷的胳膊，问她：“还有两门火炮要检验，你还想试一试吗？”
“为什么不？”周亦芷拍拍身上尘土，眼睛看着赵纾，说道，“我若是退缩，岂不让某人更加自大！”
她接过士兵手中的火把，问道：“装了炮弹没？”
“刚刚装好。”
“让开。”周亦芷上前一步，点火。
轰隆隆！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饶是已经经历过一次，周亦芷依旧再次被狠狠的震撼到。
这么一个黑漆漆的火炮，一枚圆溜溜的炮弹，竟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
这颗炮弹若是用在战场上，一颗砸下去，起码死几十个人。
这仗，还用打吗？
根本就是必胜啊。
库房里还有四十多门火炮，若是排成一排，同时点火发射，那得是什么样的场面？
所过之处，横扫一片啊！
光是想一想，周亦芷就激动的手有点颤抖。
她转身一把抱住云黛，兴奋的说：“云儿，你是个天才，你简直就是个绝世的天才啊！”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全都轰个稀巴烂
云黛被她勒的几乎喘不过气。
“周，周亦芷，你先放开我！”
“云儿，我简直太喜欢你，太佩服你了！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厉害的人？”她还是大喊大叫，全然没有半点名门淑女的姿容。
云黛挣脱不开，又不能向周围的男人们求助，只好任由她抱着，直到她高兴够了，才被松开。
周亦芷兴奋的哇哇乱叫：“娘的，明儿就运几百大炮到前线去，把北齐的那群混账王八蛋，全都轰个稀巴烂！”
周围的将士们都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女人……
还真不是个普通女人。
云黛笑道：“你可歇歇吧，咱们这兵工厂，忙了一年，才折腾出这五十门火炮。你还想要几百呢。”
周亦芷啊了声，有些失望：“一年才能造出五十门？太少，太少。云儿啊，你不要懈怠，要努力呀。一年起码……也得有五百门火炮才够用。”
“人不大，口气不小。”
赵纾懒得听她的无稽之谈，自己过去亲自点燃第三门火炮。
轰隆声过后，硝烟弥漫。
周亦芷看着远处的碎石烟雾，又呆了。
抽检的三门大炮都合格。
至于剩下的，云黛不打算全都试验。
毕竟炮弹也是很珍贵的，花了许多钱造出来的，能省就省点。
赵纾命人把三座火炮运回仓库。
周亦芷眼巴巴的看着，拉着云黛问：“云儿云儿，这火炮，什么时候运到军中啊？北齐不是有探子在咱们大周捣乱吗，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就大军压境……”
“别胡说，打仗岂是这么容易的事。”云黛打断她。
周亦芷笑道：“这个道理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咱们大周既然有这么强大的武器，以后就什么都不怕了。”
众人再次回到仓库。
云黛重新检查过一边火炮，对赵纾说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那边，进行交易。”
赵纾点头：“价钱方面……皇上可有说什么？”
“皇上说，既然火炮是我设计的，价钱也由我来定。”云黛说，“关于价格，我得回去计算过成本之后，才能知道。王爷可以先派人与那边接触，价格我会尽管核算后，让人交给你。”
“好。”
“你们……在说什么？”周亦芷在旁边，听她们说什么价钱，交易的，一头雾水。
云黛拉着她离开库房，边走边说：“这些火炮，是要卖的。”
“什么？”周亦芷皱起略有英气的眉毛，“你不是说，这火炮造的艰难吗，咱们大周留着自己用还不够呢，怎么能随意卖给别人？”
“咱们只是造的艰难，人家可是根本就不会呢。”
“那，你要把火炮卖给谁？”
“北齐。”
“什么？”周亦芷停下脚步，“云儿，你是糊涂了，说错话了吧。”
“我没糊涂，这是皇上的决定。”云黛说。
“怎么可能？”周亦芷难以置信，“咱们跟北齐是什么关系啊，打仗都不知打了多少年。当初咱们大周国力弱，若非秦王殿下坚守边境，恐怕大周国土早已经被北齐侵犯……”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北齐有个小王爷
她说着，就瞥了眼已经走出库房的秦王的背影。
虽然她刚才凶悍，但十几年的敬佩和仰慕之情，不是轻易能消失的。
“总之，便是把火炮砸了，也不能送给敌国！”周亦芷咬牙道。
云黛拍拍她的肩膀：“你呀，武功是不错的，人也勇敢，应该能当个女将军。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只是个有勇无谋的女人。”前方不远处，传来赵纾的声音。
周亦芷：“……”
她招谁惹谁了，这俩人一唱一和的，尽损她。
“云儿，我是不懂你们那些弯弯肠子，你就跟我说说。”周亦芷拉着云黛，说道。
云黛笑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咱们并不是白送给他们，而是用银子换。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银子。”
周亦芷蹙着眉：“那又如何？火炮还是给他们了。”
“咱们大周缺钱呐，傻瓜。”云黛说道，“有了银子，咱们百姓才能有衣穿，有饭吃，免遭灾祸流离。难道这不要紧吗？”
“这自然要紧，可是……若北齐得到这些火炮，必定会侵犯咱们大周的。”
“北齐不敢。”云黛笑道，“这些火器是咱们卖给他们的，你说，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大周一定还留着更多的火器？”
周亦芷想了想：“若我是北齐的话，我肯定会认为，大周还有更多的火炮。”
“咱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仅有更多的火炮，还有更厉害的火器。”云黛说道，“等他们见识到了火炮的厉害，还敢轻易侵犯大周吗？”
周亦芷摇摇头，随即又问：“可若是如此，他们还有必要买火炮吗？”
“当然有。”云黛笑道，“一旦他们知道我们有这种东西，他们会想尽办法购买。无论我们出多高的价格。”
“为什么？”
“因为奇货可居啊。只有咱们有，价钱自然是咱们定。”云黛笑着说。
周亦芷若有所思：“那，价钱出的太高，他们不买了，怎么办？”
“那就打他们。”云黛露出邪恶一笑，“打的他们害怕，打的他们必须买为止。北齐的皇室又不是傻子，他们自然也想有更厉害的武器，用来遏制咱们。”
周亦芷的神情有点呆：“所以，他们是明知咱们卖的贵，也是得捏着鼻子买？”
“不得不买。”
“可我就是担心，他们拿到了这么多火炮，咱们造的又慢，他们欺负咱们怎么办？”周亦芷忧心忡忡的。
云黛挽着她胳膊，笑道：“咱们又不是傻瓜，非要把所有的火炮，一次都卖给他们吗？更何况，你以为北齐皇室就是铁板一块？”
“云儿是说……”
“北齐有个小王爷。”
“什么？”周亦芷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弄的茫然。
云黛往前走去，笑道：“咱们卖一半给北齐的皇帝，卖一半给北齐的小王爷。”
周亦芷恍然：“我有点明白了。你是想让他们自己打自己？”
“谁说咱们未来的女将军有勇无谋的？”云黛扬眉，“完全错误。”
周亦芷不由红了脸，伸手去拧她的嘴：“云儿你坏死了，又嘲笑我笨！看我不撕你的嘴！”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秦王的新造型
云黛笑着跑走。
周亦芷个子高挑，腿也长，很久就抓住她，却也只是捏捏她的脸，也就罢了。
在她眼里，皇后娇弱的像一株小花儿，稍微扯扯，就容易坏了。
笑闹过后，周亦芷严肃的说：“云儿，虽然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不应该把五十门火炮都卖出去。起码咱们得留一些防备吧。北齐那些混账，都是不讲理的。”
“留着干嘛呢，咱们缺钱，得拿这些换钱。”云黛说，“如今百姓们虽然还算安定，但大部分过的还是吃糠咽菜的贫苦日子。只有赚银子，才能让百姓吃香的喝辣的。”
周亦芷笑道：“你倒是不愧做了皇后娘娘，忧国忧民的。”
“不是我忧国忧民，是皇上忧国忧民，我作为他的皇后，可不得忧他的忧？”云黛笑道。
“你都快把我绕晕了，我说不过你。”
“总之，你别担心。”云黛说，“只有从北齐那里弄来银子，才能造更多的武器。”
周亦芷终于是无话反驳了。
半天，她叹气：“一想到这些好宝贝，都要卖给北齐那些狼子野心的狗崽子，我真是心疼死了。”
云黛微微一笑，倒是很淡定。
她半点也不心疼，因为在她眼里，这些所谓的威猛无比的神武大炮，也就是一堆极度落后的土炮罢了。
也就比废铁好了那么一点点。
能拿去换大笔的白银，简直是赚翻了的买卖。
云黛只恨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太落后，没办法生产的太快。
走出兵工厂，已经是傍晚时分。
残阳落在山间丛林，偶有鸟兽声遥遥传来。
周亦芷摸了摸肚子，说：“有些饿了。”
云黛笑道：“出来半天了，回宫吧。”
这时一名士兵走过来，说道：“王爷请二位贵人过去。”
“去哪儿？”云黛问。
说起来，刚才赵纾走得快，竟不知他去哪儿了。
士兵说：“王爷在后面木屋中。属下带二位贵人过去。”
“想必王爷有什么事？”周亦芷说，“过去看看吧。”
云黛点点头，与她一道跟着士兵，绕过兵工厂，朝后面走去。
许虎紧随其后。
兵工厂后面竟有一排屋子，再旁边，是一座独立的宅院。
有袅袅炊烟升起。
士兵引她们来到宅院门口，行了礼，便离开了。
云黛和周亦芷相互看看。
“秦王在里面？”周亦芷上前推开门。
院子干干净净的，很简洁。
赵纾正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
他挽着袖子，腰间还系着一块小碎花围裙。
这造型……
云黛忍不住露出笑容。
赵纾回头看见云黛和周亦芷，说道：“天不早了，你们吃过晚饭再回宫吧。”
周亦芷吸了吸鼻子，笑道：“我才说饿了呢，这儿就有现成的饭菜。王爷竟也会做饭不成？”
“常年在外打仗，若是什么都不会，岂非要饿死。这山里条件差了些，将士们都是自己做饭吃。”
赵纾抬了抬下巴，“你们去厨房，把剩下的饭菜端来。许将军也一同来吃。”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反差萌
许虎哪里肯，只说要去跟将士们一起吃饭，与云黛行礼过后，就转身走了。
“看不出来这个老许，还挺迂腐。”周亦芷拉着云黛去厨房，“他不肯吃就算了，云儿，咱们吃去。我正好饿了。”
云黛硬是被她拉去了厨房。
其实也没几样菜，铁锅灶台主煮的米饭，一小盆鸡汤，一盘煮河虾，一盘菠菜，一大碗蒸蛋。
虽然简单，但肉菜丰盛，分量十足。
热腾腾的冒着香气。
周亦芷看的忍不住咽口水：“王爷，以前真看不出来，您做饭真不错。”
云黛笑道：“你从前也是在秦王府住过一段时间的，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我住在那里几个月，见到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还是我没羞没臊的主动跑过去求见面。”提到这事，周亦芷就脸红加惭愧。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赵纾。
赵纾听了这话，向来冰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对于周亦芷的事情，他差不多都忘了。
即便记得，也激不起什么涟漪。
“吃饭。”他说。
“对对，吃饭，先吃饭。”周亦芷拉着云黛坐下。
云黛伸手拿筷子，不妨手背被轻轻敲了下：“去洗手。”
云黛缩回手，朝赵纾看了眼。
“洗手。”赵纾平静的重复了遍，“你们刚才碰过什么，自己忘了不成？”
云黛顿时有种小孩子偷吃东西被家长发现的羞耻感。
她默默站起身，去院子里的井边打水洗手。
周亦芷就更怕秦王了，不等秦王看向她，就赶紧跟出来，抢着提了一桶水，倒在木盆里，与云黛两个一起洗干净手。
俩人一转身，秦王也到了院子里。
周亦芷站在云黛身后，不敢过去。
“你们慢慢吃，我出去看看。”他说。
“王爷不吃吗？”云黛问。
“本王现在不饿。”
赵纾抬脚向外面走去。
云黛叫道：“王爷。”
赵纾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云黛指了指他身上，弱弱道：“你身上那个围裙……要不要先解下来？”
赵纾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忘了把围裙摘下来。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云黛说：“其实这碎花小围裙，挺适合王爷的。”
秦王这么个冷酷俊美强大的男人，却系着一条小围裙，强烈的反差萌。
“既然你这么喜欢，送你了。”赵纾随手扯下围裙扔给她，然后转身离开。
云黛忙接住围裙，笑道：“看来是经常煮饭，还记得系围裙。”
一看秦王离开，周亦芷立即恢复了精神，凑过来笑道：“若是不来这里，哪能看到秦王殿下还有这么一面呢。今天来的实在是太值了！”
“吃饭。”
云黛随手把围裙丢给她。
周亦芷抱着围裙跟过来，俩人面对面坐着，拿起碗筷开吃。
云黛的胃口不大，加上不怎么饿，拿鸡汤泡了半碗饭吃了。
周亦芷是习武之人，吃得多，饿的快。
一会儿工夫，就吃了两碗米饭，菜也吃了不少。
云黛看她吃的香，也跟着有胃口，又剥了几个虾吃。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好吃不过饺子
周亦芷吃到打饱嗝。
“许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饭菜。”她擦擦嘴，笑着说，“宫里的饭食，过于精细，反倒没有这般别样的滋味。”
云黛笑道：“这些菜，想必都是山里的。虾是河里捞的，鸡是山上抓的，自然是新鲜。加上你今儿饿了，所以觉得尤其美味。”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秦王的厨艺真的很好。”周亦芷满足的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如果当初能嫁给秦王殿下，真是不错。可惜，可惜。我实在是没福气。”
云黛笑道：“现在也不晚啊。”
“你可别胡说，认真论起来，我也算是秦王的嫂子了。”周亦芷虽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她的的确确曾是先帝的嫔妃。
“亦芷，你知道吗，民间有句话。”
“什么话？”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咳！”
“你咳什么呀，什么好玩？”周亦芷睁着眼睛，神情好奇。
“你刚才说的嘛。”
“我说什么……啊，你说嫂子？”周亦芷一下子反应过来，顿时红霞飞了满脸。
她站起身，扬手就去捉她：“好你个促狭鬼，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叫你再口没遮拦，满嘴里胡说八道！”
云黛连忙躲避。
但她哪里能躲得过，当即就被周亦芷揪住了。
“好姐姐，饶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云黛忙求饶。
周亦芷又气又好笑：“说起来，你也是闺秀出身，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看着端庄，谁知竟不知从哪儿学了这么多混账话。”
云黛知道这话说的有点过分，她毕竟只是个受封建礼教熏陶长大的姑娘，忙赔笑脸：“我不过是看你吃的高兴，跟你说句玩笑话。你就当真？你若如此，以后可去不了军中。”
军队里那些兵油子，什么话说不出口。
周亦芷竖起柳眉：“他们敢跟我说这种话，军法处置！”
云黛笑道：“人家若是背地里悄悄的说呢？”
“只要别被我听见……”她憋了一会儿，怒道，“悄悄的说也不行！”
云黛摊手：“你看吧。”
周亦芷有些郁闷了。
半晌，她问：“那你说，我去了军中，应该怎么处理这种事？”
云黛道：“很简单，用你的能力去征服他们，叫他们心服口服。不管是嘴里，还是心里，都不敢对你有半点不敬。”
周亦芷沉默片刻，忽然说：“云儿，你去给我当军师吧。”
云黛：“……没门。”
“我知道不可能，不过白想想。”她叹气，“以前跟着父亲在军中，我觉得如鱼得水。可今儿到了这里，再听你这么说，我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是个有勇无谋的人。若只有好武功，没有计谋，如何领兵打仗呢？”
云黛心想，这是受打击了。
她笑道：“我跟秦王都是与你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呢。再者，打仗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很多人与你一起战斗呢，怕什么？”
周亦芷想了想，笑道：“说的也是，是我钻牛角尖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洗碗
两个人闲聊着，眼看天色已经暗下来。
云黛站起身说道：“天色不早，收拾了碗筷，准备回宫吧。”
“收拾碗筷？”周亦芷歪头看着云黛的动作。
在她的认知里，这都是下人做的事情。
别说碗碟，她连桌子都没擦过。
云黛卷起袖子，把吃过的碗筷摞在一起，放到盆里，抹布擦干净桌子。
动作利落。
然而周亦芷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云儿，你这手上，缠的纱布作甚？”她好奇的想要伸手去摸摸。
云黛忙避开，笑道：“没什么，最近天冷了，手腕裹上，免得着凉。”
周亦芷笑道：“裹着手腕能有什么用？况且如今天也不算凉，你穿的已经挺多了。”
“我跟你没法比，你体质强。”云黛端着盆，朝厨房走。
周亦芷忙接过盆：“既如此，这活你就更不能干了。我来吧。”
“你会吗？”
“不会可以学。”周亦芷神色认真，“你看秦王，一个男人呢，尚且什么都会。等我去了军中，总不能随身带着婢女侍奉吧，总是要自己做的。”
云黛笑道：“虽然去军中，你到底是女子，即便带了两个女兵过去，也没什么。没人会在这种小事上苛责。”
既然都接受她一个女子到军中了，再带俩奴婢，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虽然这么说，周亦芷还是坚持自己动手，把碗筷都洗干净。
等秦王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整洁干净的厨房，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碗碟。
“你们是客，不必动手。”他说。
“都是自己人，就别分主客了。”云黛说道，“天色不早，我们这就回去了。”
许虎已经讨好马车，在门口候着。
赵纾点点头，看着她们，登上马车。
云黛从马车窗户探出头来，说道：“王爷，回去后，我会尽快把成本核算出来，让人送给你。”
“好。”
赵纾单手负后，摆了摆手。
马车慢慢走远。
一名士兵走过来，说道：“王爷，属下去把饭菜再热热？”
赵纾回到屋里，看见桌上还剩下的菜，说道：“这么点菜，竟还剩了这么多。”
士兵可不敢议论贵人的事情，就默默的听着。
赵纾道：“剩下的端走，分给值守的人吃。”
“王爷，您不用晚膳吗？”
“本王不饿。”赵纾扫了眼桌上。
何况他也并不喜欢菠菜蒸蛋这些东西。
士兵把饭菜都端走，送去给还在值守的人。
“老刘，今儿你有口福。”士兵把饭菜递给他，“王爷赏的。”
被称作老刘的士兵立即眉开眼笑，过来打开食盒，咽了口口水：“有鸡，有虾，还有鸡蛋。”
士兵道：“一看你就没见识。鸡蛋？这可是鹄蛋，咱们王爷特意弄来的。”
“乖乖，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赏了我。”
“原是给两位贵人准备的。贵人们吃不下多少，可不就便宜了你。这东西，还有那鸡汤里，加了黄芪的。都是极补身子的。”
“嘿嘿。那我可得多吃点。”老刘就这么蹲在地上，抱着碗，大快朵颐。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询问
云黛回到宫里，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承乾殿已经派人来问过好几次。
“娘娘回来了，要不要奴才去接她过来？”刘德全问。
赵元正披着衣服，坐在灯下看折子，闻言想了想，说道：“累了一天，叫她歇着吧。别来回跑了。”
刘德全轻声说：“皇上也早些歇着，这病才好一些，不能熬着。”
“朕没事。”赵元淡道。
他这是中毒，并不是生病。
如今有了解药，痊愈是迟早的事情。
但政务不能再耽搁下去，之前都是云黛熬夜替他看折子。他既然渐好，哪里肯再辛苦了云黛。
刘德全身为他身边的奴才，也只能劝着，根本不敢阻拦他。
片刻，许虎来了。
“末将见过皇上。”许虎跪下行礼。
“起吧。”赵元低头写字，头也没抬，“说说吧。”
许虎说道：“未时一刻，皇后娘娘的马车到了白石山，秦王亲自迎接，一同去了库房，检查过五十门火炮。”
“然后呢？”
“皇后娘娘检查过火炮后，挑了三门火炮进行抽检试验，拉到外面进行测试。”许虎说道，“皇后娘娘，周太妃，秦王殿下分别点燃一次。”
“可成功？”
“全都成功点燃发射。”许虎说道，“皇后娘娘很满意。”
“他们说了什么吗？”
赵元没点出他们是谁，但许虎明白。
他回答：“除了火炮的事情，皇后娘娘和秦王没说什么特别的。倒是一起打趣了周太妃几句。”
赵元闻言，停下笔，抬头看他：“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许虎垂首，回答：“皇后娘娘和周太妃留下用了晚膳。是秦王殿下亲手做的饭菜。”
赵元扬眉：“他们一起吃的？”
“不是。秦王殿下是在外面，跟将士们一同用膳。皇后娘娘和周太妃单独用膳。”许虎老老实实的回答，“皇后娘娘用膳过后便回来了。”
赵元沉思片刻，摆摆手：“你先下去。”
他看了眼刘德全，问道：“你说，小皇叔对皇后还有心思吗？”
刘德全吓的忙垂头，惶恐道：“皇后娘娘对皇上一往情深。”
“朕问的是这个问题吗？”
“回换上，秦王殿下已经娶王妃……应该早已经断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刘德全小心翼翼的回答，“这么久了，秦王与皇后娘娘一直恪守本分，并无任何逾越。”
赵元微微一笑：“刘德全，你如今对皇后可忠心耿耿。”
刘德全慌忙跪下：“奴才不敢。奴才是爷的奴才，除了皇上，眼里不会有第二个人。”
“皇后于你有恩，你忠心于她，也是应该的。”
赵元神色平静，“想必皇后在外头也没吃好，你让御膳房送些膳食过去。”
“奴才领旨。”
刘德全擦擦额头的汗，退出去。
……
云黛花了两天时间，把火炮的成本核算清楚，让人送去给秦王，并建议他以十倍以上的价格出售。
赵纾的动作也很快，已经与北齐皇室联系上了。
与此同时，身处北齐的探子也送回来一个消息。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查到了
赵元看到消息后，脸上没什么表情，把纸条递给刘德全，说道：“你把这个送去凤仪宫，给皇后看看。”
“遵旨。”
刘德全立即捧着纸条来到凤仪宫，交给保兴。
保兴来到皇后的卧房门口，问青衣：“主子可睡下了？”
青衣正要回答，听见里头传来皇后的声音。
“保兴有什么事？”
保兴忙进来，递过去纸条，轻声说：“承乾殿刘公公送来的。”
云黛正侧躺在床上看闲书，闻言合上书，接过纸条，浏览一遍。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她笑着把纸条递给青衣，“拿去烧了吧。”
青衣忙接着。
云黛重新躺下，问保兴：“保兴，你还记得上次本宫去牢房见姚水碧的事情吗？”
“奴才记得。”
“姚水碧说，北齐有个小王爷。”
“是，奴才也听见了。”
“咱们东厂的人的确不错，把这个小王爷查出来了。”云黛笑道。
保兴道：“这是好事。”
“是啊。”云黛抬起手腕，看着缠绕在手腕上的纱布，“这样的好消息，也不能只咱们知道。得让姚水碧也一起高兴高兴。”
“明儿奴才陪娘娘去刑部大牢。”
“去吧，早些睡。”
云黛拉起被子盖上。
保兴无声无息退出去。
翌日，云黛照常起床梳洗，用过早点后，庄云舒，齐筱和靳姗向后过来请安，签到。
云黛看着她们认真在纸上写字，就笑道：“其实，以前我规定这个签到的法子，并不是因为你们。”
“那娘娘是因为谁？”庄云舒问。
“自然是因为去了的靳淑女和出宫的姜苒。”靳姗摇着扇子，慢条斯理的说。
云黛看她一眼，笑道：“靳宝林说的是，不过，天已经冷下来了，你这会子还用扇子吗？小心身子，别着凉。”
靳姗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妾身是习惯了。”她笑道，“这签到也是，虽说如今已经没什么必要。但既然立了规矩，自然得守着。”
齐筱端着盖碗，低头喝茶。
一般来说，她都无法参与其余人的谈话，除非别人问她，否则她就只有听着的份。
她心底当然是希望不要废了签到全勤的规矩。
每个月都能得不少奖励呢。
说了几句闲话，云黛笑着问庄云舒：“庄妹妹，你们北齐应该也有不少的王爷世子吧？”
庄云舒笑道：“倒也不算很多。说起来也是怪，北齐的皇室一向是子嗣艰难，有时候甚至几代单传。所以这宗室亲王的数量，也就很少。倒是有几个异姓王，都是军功得来的。”
云黛颔首：“原来如此。”
“娘娘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对你们北齐有些好奇，随便问问。”云黛笑道。
提到自己的家乡，庄云舒的话匣子就合不上了，说的眉飞色舞。
到最后，却又叹气：“北齐虽样样都好，到底是苦寒之地，不如大周温暖富庶，这里的女子们也娇柔，活的精致。”
云黛道：“我听说，你们北齐国内，最近不太安宁。”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亦芷，恭喜你
庄云舒听了，却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她摇头叹道：“北齐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内乱时有发生，消耗国力。否则……北齐的兵马如此强盛，也不至于被大周死死压住。”
“这倒是奇怪，为什么你们北齐会这样？”齐筱好奇的问。
“还不是因为皇室式微，外戚强盛凌主。”庄云舒拧着眉头，“北齐当今皇帝也是久病缠身，子嗣艰难，身边唯有一个太子，也不是很成器……往后北齐会如何，说不好。”
云黛心想，北齐皇室弱成这样，难怪被臣子欺负。
都说皇室最要紧的是子嗣，这还真没说错。
一旦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被人蚕食那是迟早的事情。
说起来，赵元如今也只有晏儿一个儿子……
没有个亲兄弟扶持，还真不行。
可有了亲兄弟，又担心会兄弟阋墙。
也是难办。
云黛正走神，听见外头说，周娘娘来了。
庄云舒几个忙起身，相互见礼后，说道：“坐了半天，妾身们也该回去了。”
周亦芷爽快的摆手：“都去吧，正好我有话与云儿说。”
她今天穿着一身清爽利落的胡服，身上半点饰物也无。是完全退去了红装。
“云儿，我是来与你道别的。”她眼眸明亮，满面笑容。
云黛怔住：“道别？”
“是啊，皇上已经把圣旨送去我家中，我如今已经与皇室没有关系，这就要出宫了。”周亦芷兴高采烈的说。
云黛听了，也为她高兴。
“亦芷，恭喜你。”
“这都是你的功劳。”周亦芷抓住她的手，摇啊摇，“云儿，你真是我的贵人。若不是你，我恐怕下半辈子都要待在这里混吃等死。”
云黛笑道：“也不至于。”
“总之呢，我这就要走了。”
“这么着急吗？”云黛心中生出不舍。
“圣旨都来了，我还留在宫里作甚？我早就待够了。”周亦芷说道，“宫里憋闷死了，若不是还要你在，我都不知自己怎么熬得下来。”
云黛笑道：“你说得对，有机会离开这里，自然要立即就走，头都不要回一下。最好这辈子再也不要回来。”
周亦芷听了这话，倒生出几分伤感来。
“云儿，若要我出宫，我是求之不得。唯有一样，我舍不得你。”她拉着云黛的手，微红了眼眶，“咱们在宫里这两年，虽然称不上亲密。但在我心里，已经认你为知己的。除了你，还有谁肯为我谋划，帮我离开这里，帮我实现梦想呢。”
连那么疼她的祖父，也没想过要把她接出宫呢。
在他们看来，做了皇帝的妃子，就一辈子都是皇帝妃子。
除了在宫里待着等老，等死。
没有第二条路。
周亦芷对云黛的感激，无法言表。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几乎要认命。
“云儿，我真舍不得你。”
“你有自己的另一方天地。”云黛笑了笑，转身去床头箱子里，取出一张纸，拿来给她，说道，“你走的突然，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个送给你。”
“什么？”
周亦芷接过纸，展开一看，却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她惊讶的抬起头：“云儿，你这是？”
云黛笑道：“我也不知送你什么，想来想去，还是银票最实用。你这几年在宫里，想来也没攒下什么钱。回家去，总不能向你那老祖父伸手要钱。到军中也是处处要用银子的。”
周亦芷看着银票，眼眶发热。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此去经年
虽然钱很俗，但钱真的很有用。
周亦芷抱住云黛，哽咽道：“云儿，谢谢你。”
云黛拍拍她的后背，轻声说：“虽说你自小在军中，但毕竟是个女孩儿，去了那里，照顾好自己，别被人欺负了去。”
周亦芷被她说的噗嗤一笑，那点泪意也就慢慢消失了。
“谁敢欺负我，我去了就是百夫长呢。”她笑道，“即便去了前线，也有自己的帐篷，并不跟那些臭男人混在一起。”
云黛道：“军队里的事情，我也不懂。总之，你若是不想待在那里了，就随时回来。我做主替你找一门好亲事。”
“我再也不想嫁人了。”周亦芷笑道，“虽说我如今与皇室无关，但毕竟曾经是先帝的嫔妃，谁那么不怕死敢娶我呢。若是做小，我是断断不肯的。”
“说笑罢了。”云黛笑道，“去了后，记得时常传信回来。”
“我会的。”
周亦芷依依不舍。
但还是要走的。
云黛送她到凤仪宫门口，她就不肯再让云黛送，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黛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却不知，周亦芷的泪水已经挂满了腮儿。
此去经年，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日。
眼看着宫里的人，一个一个的减少，加上秋天凄冷，云黛的心情也有些低落。
这时冷如霜来了，又要被放血的紧张，暂时冲淡了这股离别愁绪。
冷如霜来了后，说道：“娘娘，先给我看看你前几天手腕的伤。”
青衣和紫衣分别把云黛手腕上缠着的纱布解开，露出一条一条，细细的刀口。
都结疤了，横在她的皓腕上。
“我听说，宫里的欧阳御医会一手祛疤的绝活。”冷如霜说，“不如请他给娘娘医治，可以让伤口恢复的快一些。毕竟往后每一天都要取血……”
云黛摇头：“若是欧阳知道了，皇上也就知道了。”
冷如霜沉默片刻，问：“皇后娘娘就打算一直瞒着皇上吗？”
“不，只是暂时。”云黛笑道，“他才稍微恢复一些，如果他知道解药里有我的血，还不知要如何。稳妥起见，还是等他好的差不多了再说吧。”
冷如霜道：“皇后娘娘如此深情，让民女敬佩。”
云黛笑道：“来吧。”
她伸出手腕。
冷如霜用丝带绑住她的手臂处，看了看，很快选定一处，用柳叶薄刀轻轻划下。
血涌出来。
紫衣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青衣倒是神色镇定，但也是皱着眉头。
伤口不算小。
若是太小的话，血取的就慢，也是不好受。
云黛看着手腕滴落的血，心中的感觉有些奇异。
伤口是疼的，但血从体内流出的感觉，却很古怪。
“……娘娘，好了。您歇着，民女先去太医院。”冷如霜拿裹着药的纱布，把她的伤口包住，然后立即带着血离开。
她得抓紧时间去熬药。
“娘娘，您到床上躺一会。”青衣和紫衣扶着她起来。
云黛站起身，眼前发黑，身上也直冒冷汗。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真不爱操那份闲心
她知道这是失血的缘故。
本想着躺一会缓一缓，偏生太皇太后那里来人，说太皇太后传她过去说话。
“娘娘现在这样，怎么去？”紫衣皱眉，“太皇太后那里能有什么事，别管她。”
青衣没说话，但也是这么想。
云黛躺到床上，笑道：“你们担心什么，难道我会逞强非要跑过去见她吗？”
“奴婢是担心嘛。”紫衣笑道。
太皇太后传唤，若是论规矩，便是只剩下一口气，也得去的。
但云黛只是让保兴打发了慈安宫的太监，说自己病了，身上不大好，改日再去听太皇太后的教诲。
她不舒服是真的，至于别的，什么规矩孝道之类的，真不爱操那份闲心。
外头对她从来都是贬褒不一，她也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就装腔作势的委屈自己。
她安心的待在凤仪宫睡觉歇息。
太皇太后气的要命，想要去凤仪宫质问，又觉有失自己的身份。
她干脆坐着轿辇，去了承乾殿。
赵元正与军机处以及兵部的大人们商议事情，秦王身为军机处首辅，也在这里。
如今北齐正内乱，大周也不可能只看热闹，什么都不做。
太皇太后到了一看，人家正商量国事，当着七八位老臣子的面，也就不好开口告皇后的状。
赵元见她来势汹汹，大概也猜到一些，便笑道：“母祖母若是闲着，不如去外头散散心，别总闷在宫里。人一旦闲着，就容易生事。”
太皇太后有些不悦。
这话说的，好像她整天闲着没事找事。
原本她还想先避出去，让臣工们与皇帝商议国事。
这会儿听了皇帝的话，憋了好些天的气，再也忍耐不住，厉声斥道：“皇帝如今大了，嫌哀家这个老婆子没用了！”
阁老天官们见太皇太后发怒，哪里还敢坐着听，慌忙都起来，告罪退出去。
唯有皇帝坐着没动。
赵纾站了起来，但也没有出去。
“母后，您这是怎么了？”赵纾问。
“哀家在这宫里已然没了立足之地，你还问哀家是怎么了！”太皇太后怒气冲冲，看向赵元，“皇帝，哀家就是想来问问你，你是不是要逼死哀家！”
赵元站起身，笑道：“皇祖母您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朕是您一手带大的，岂敢对祖母不敬。”
“你还知道自己是哀家带大的？”太皇太后气道，“那好，今儿哀家就要问问你！”
“皇祖母坐下说。”赵元扶她坐下。
赵纾站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
太皇太后坐下后，叹了口气，说道：“哀家年纪大了，一个人住着也孤单，好容易来了个苒儿。那孩子虽然性子有些愚钝，但说到底，只是个孩子罢了。她做错了事，皇帝要罚就罚，为何要把她撵走？”
赵元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事。”
太皇太后满腹怨气：“既然要把她送回家，就该好好的总出去，可皇后竟派人把她扔了出去！只用一辆平板车，就把人给运回去。实在可恨！”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偏她刁钻
赵纾听了，暗暗失笑。
这皇后的性子，也实在叫人难懂。
以她皇后之尊，做什么都该一板一眼，规规矩矩。
可她就偏不。
平时看着是挺老实的，可总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情来。
比如这姜苒，人都撵出去了，一般人定会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容大度，把她客客气气的送出去。可这个皇后娘娘，就这般粗鲁的让人把她给扔了出去。
还用一辆平板车送回去。
姜苒没有羞愤而死，也算是脸皮厚。
赵元扫了眼小皇叔，见他唇角含笑，轻挑了眉头，说道：“小皇叔觉得，皇后这件事做的对吗？”
赵纾唇角的笑容很快散去。
他坐了下来，淡声道：“皇后是后宫之主，她如何处置一个被废的嫔妃，都是她的权利。”
赵元笑了起来，“皇祖母，您可听见了。连小皇叔都觉得皇后做的并没有错。何况姜苒有错在先，朕没有赐死她，已经是看在皇祖母的面子上。给她这点小小惩罚，不算过分。”
“好，这件事暂且不提。”太皇太后瞪了眼小儿子，接着说，“她把人送走也就送走了，却为何要在兰陵胡乱传谣言，害得苒儿名声尽毁？她回去后还有何颜面立足？”
“是吗？”赵元有些意外，“这件事，朕倒是不清楚。小皇叔知道吗？”
赵纾摇头：“臣不知。”
“你们都装聋作哑是不是？”太皇太后见他们叔侄俩一唱一和，气的七窍生烟，“连哀家待在深宫都知道了，你们会不知道？纸条在兰陵漫天遍野，长个眼睛的人都知道了！”
她气的嘴唇都有点哆嗦，说话也不利索了。
赵元和赵纾对视一眼。
什么纸条？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即便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关心。
太皇太后看见他们的神情，诧异道：“你们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叔侄俩齐齐回答。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说道：“顾云黛那个女人，她前脚送走苒儿，后脚就派人骑快马去兰陵，把写满了苒儿事情的纸条，洒满街巷。”
赵元挑眉：“纸条上写了什么？”
“哀家没亲眼见着纸条，不过是写她毒害皇后被废为庶人这些事。还能有什么。这不是生生的把孩子的名声全毁了吗？”
赵元想着那个场景，觉得有趣又好笑。
“偏她刁钻，难为她是怎么想到的呢。”
一般人谁会干这种事啊。
纸也怪贵的。
“皇帝，这件事，你到底管不管？”太皇太后气急败坏的说，“如今在兰陵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苒儿名声尽毁不说，整天在家哭闹寻死。也牵连了姜家的名声！”
赵元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皇祖母，朕想知道，皇后写的纸条，有什么诬陷和错误吗？”
“不管有没有，她也不能……”
“既然没错，何罪之有？”赵元微微笑道，“难道说，作为大周的皇后，她连说几句实话的权利也没有？”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对朕来说，不值一提
太皇太后本就满腔怒气，听见皇帝的话，更是直冒火。
“即便苒儿做错过一件事，她已经知道错了啊，为什么皇后不能原谅她一回？偏要做出这种阴毒无耻的事情，败坏了苒儿的名声，害了她一辈子！”
“母后，您这话说的，儿子都有些听不下去。”
赵纾开口，“做错事的人凭什么要求被原谅？原不原谅，是被害之人的意愿。皇后是好端端的，若是她死了，母后还好意思要求别人原谅姜苒？”
赵元笑道：“小皇叔言之有理。”
“你们说的这是什么歪理？皇后若是死了，哀家也就不来了！”太皇太后拍桌子，“这个顾云黛，自私狭隘，报复心强，全无半点母仪天下的气度！她根本就不配这个位置！”
赵元淡道：“那皇祖母觉得，谁配这个位置？”
“不管谁，都比顾云黛强。”
赵元轻描淡写的说：“皇祖母的意思是，让朕废了皇后？不如连晏儿和两个公主也一起废了？”
“……”太皇太后被堵的说不出话。
别的不说，单是生下了皇帝唯一子嗣这份功劳，除非云黛犯了什么谋反的大罪，那就谁也不能把她给废了。
太皇太后沉默片刻，说道：“哀家不是让你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只是想让皇帝管管她，不应该给她太大的权柄。这不是好事。”
赵元知道，这才是太皇太后来这里发飙的真正原因。
虽说后宫名义上是皇后贵妃在管着，但事实上，真正的权柄始终握在太皇太后的手里。
这一年来，赵元明里暗里的把她在二十四局的势力都拔除了，让云黛提拔新人上去。慢慢的蚕食了太皇太后的势力，让二十四局掌握在云黛的手中。
这才是太皇太后真正愤怒的地方。
便是先帝时期，也不曾动过她手里的东西。
可她一手带大的孙子登基才一年，就掌握了前朝，夺取了后宫权柄。
太皇太后如何能忍。
她虽然不至于对自己孙子如何，但对于孙媳妇，就没有好脸色了。
她到这里闹腾，无非就是想坐实云黛无德，不配做皇后管理后宫的事实，想重新要回二十四局的控制权罢了。
赵元当然不会由着她。
他坐直了身体，说道：“皇祖母消消气，这件事朕知道了。”
太皇太后看着他，等他下一句话。
然而，没有。
她觉得难以置信：“哀家说了半天，皇帝可有听见？”
“朕听见了。”赵元笑道，“黛儿是皇后，她惩罚一个被废的罪妃，这是理所应当的。再者，她也并不曾做的过火。纸条上写的也都是实情，即便她不写。这些事就能瞒得住吗？京都距离兰陵虽远，也不是不透风的墙。若要隐瞒，早晚露馅。”
“所以，这事反而是皇后做得对了？”
“朕只是觉得，皇祖母没必要为这么一点小事，大动肝火。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这么一点小事？”
“对朕来说，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