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皇后不是你的试验品
欧阳御医也着急。
他是个大夫，医者父母心，这么多年了，也没遇到过皇后娘娘这般棘手的病症。倒是被激起了好胜心。
“皇上，让微臣再试一试。”
“欧阳，皇后可不是你的试验品。”皇帝语气森森。
“微臣……明白。”
欧阳御医没见过皇帝这样的神情。
他知道皇后娘娘在皇帝心里头是什么地位，如果这次皇后有什么差池，他大概……会被拉去陪葬。
不过他心里倒也没什么怕的。
他为人洒脱，在外游荡惯了，早就看透世事。
做大夫，只是他的爱好罢了。
他享受那种把人从垂危医治到健康的过程。
因此，皇帝的话并未吓倒他。
他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回去大量翻阅医书，寻找相似的病例。
这边云黛却难受的不行，实在没法子，只能让孟御医开一些宁心静气安神的药来喝，却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熬了一夜，天亮之后，她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整个凤仪宫的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动静，怕吵醒她。
赵元甚至让人把晏儿和两个小公主都暂时搬到太皇太后的慈安宫住着，免得吵闹到云黛。
云黛睡了一整天，睁开眼的时候，天都黯了。
她抬手按按额头。
头倒是不怎么疼了，但是……却困倦的很，身体也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青衣，”她开口唤道。
“奴婢在。”青衣和紫衣立即过来，拉开帐子，轻声说，“娘娘，您醒了。可觉得身子怎么样呢？”
“没事了，就是有些累。”云黛声音有点哑。
紫衣捧着茶水，送到她嘴边。
她就着紫衣的手喝了几口，清了清嗓子，说道：“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晏儿他们呢？”
青衣笑道：“皇上命人送小殿下他们去慈安宫了。”
“浅儿和幼儿也去了？”
“是呢。”青衣说道。
云黛心想，皇上以往都是把两个公主送去郭宁那边照顾的，这回却直接送去了慈安宫。大概，他也听说了自己与郭宁闹翻的事情了。
“娘娘，您饿了吧，奴婢让蜜豆准备了清淡的粥和小菜，奴婢喂您吃一点。”青衣柔声说着，又吩咐紫衣，“你去告诉保兴，就说娘娘醒了，让他去告知皇上。”
紫衣忙出去。
青衣端着小米粥，一勺一勺喂给云黛吃。
“娘娘，您多吃点。”青衣柔声说，“皇上守了您一晚上，若不是前朝事忙，白天也要在这里的。”
云黛点点头。
青衣又说：“白天的时候，庄婕妤，靳宝林还有齐庶女，都过来看望您的。”
静贵妃自然是不会来的。
她现在连自己的家族都不理会。
姜宝林呢，仗着是太皇太后的亲戚，进宫以来，眼里除了太黄太后和皇上，就没有第三个人。
云黛顿了顿，问道：“宁妃呢？”
青衣犹豫了下，笑道：“宁妃娘娘想必也是身子不适……”
这是没来。
云黛心里有点失望。
郭宁是真的要与她绝交，便是听说她病了，也不过来看一眼了，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嗜睡
青衣怕她难受，忙道：“侯府听说您病了，派人送了好些东西来。还有娘娘的姐姐，晌午进宫来一趟，见您一直没醒，说是明儿再来。还哭了一阵子呢。”
云黛笑道：“云舞姐姐最爱操心。”
“毕竟是嫡亲的姐妹，怎么能不焦心呢？”青衣笑道，“紫衣若是病了，奴婢也是一样担心的。”
青衣和紫衣是亲姐妹俩。
云黛虽然饿了一天，但却没有什么胃口。
勉强吃了半碗米粥，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赵元到的时候，她正躺着，昏然欲睡。
“不是醒了吗？怎么又睡了？”赵元行色匆匆，坐到床边，伸手摸摸她的额头，问青衣。
青衣说道：“娘娘先前醒了，吃了点粥，又说困倦，还是想睡觉。”
“睡了一整天了啊。”赵元皱起眉头，看着云黛的脸。
看着也没什么病态，还是一样的粉白的桃子脸，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睡颜很安宁。
云黛被他们的说话声惊醒，睁眼看见赵元，笑道：“皇上来了。”
“黛儿，你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赵元握住她的手，声音轻轻的，似乎怕声音稍微大一点，便会让她不舒服。
他怕看见她眉头皱起来的模样。
令人揪心。
云黛坐起身子。
赵元忙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你若是累，就躺着吧。”他柔声说。
“躺了一天了。”云黛靠着他，揉着太阳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很困，很想睡觉。”
“头还疼吗？”
“头倒不疼了。”云黛说，“就是觉得不想动，很困。”
赵元实在担心的要命，命人把欧阳和老孟都传来。
欧阳也是一晚上没睡，顶着黑眼圈，穿着皱巴巴的官服就来了。
孟御医先给云黛诊脉，良久，惭愧的摇头：“臣实在诊不出缘故。欧阳，你看呢？”
欧阳蹲在地上，歪着头给云黛诊脉，蹙眉沉吟。
他诊了很久，很久。
久到云黛再次睡着。
赵元始终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没有半点催促和急躁。
他清楚，要想治好黛儿的病，只能指望欧阳和老孟。
他们基本上已经算是大周医术最好的两个人了。
又过了许久，欧阳才慢慢收回手，说道：“娘娘的脉搏，若是不仔细查探的话，的确是感受不到异常的。”
“欧阳，你发现异常了？”孟御医眼睛一亮。
欧阳点头：“的确有异常，要特别仔细小心，才能发现。但是这种脉搏，实在是我生平所见。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症。大概是嗜睡症？”
赵元道：“欧阳，你有什么办法？”
“回皇上，还是得让微臣回去查一查医书。”欧阳说道，“之前微臣一直是想岔了，既然知道了娘娘的脉象，微臣想着去查一查古医书典籍。也许能找到类似的脉象病症。”
赵元道：“尽快。”
顿了顿，他又说：“让太医院的所有御医，留下两个值守的，其余全都去你那里，一起翻查古籍，一定要找到皇后的病因。”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病来如山倒
整个太医院的御医，加起来也有三十多个。
即便他们医术比不上欧阳，帮着一起查书，还是能做到的。
欧阳就抓紧回去了。
老孟留下给皇后施针，好歹也有一点效果。
施针后，云黛睡了一会，想过来，看着精神倒不错，还陪着赵元用了点晚膳，吃了半条鱼。
但饭刚吃饭，她就全都吐了出来。
赵元又惊又急，拍着云黛的后背，手都有点抖。
青衣端来温水，给云黛漱口。
云黛靠在床边，还是觉得疲倦，困顿，眼皮似乎也要睁不开。
可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就是……好想睡觉啊。
饭都不想吃那种。
“皇上，您先回去吧。我再睡一会。”云黛说这话，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自动的踢了鞋子，缩到床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赵元跟过来，拍她的脸颊，“黛儿，黛儿？”
她全无反应，呼吸均匀，脸色粉粉的，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赵元哪里还有回去的心思。
况且天也黑了。
“刘德全，”他吩咐道，“你去把折子都拿到这里来。”
他就待在云黛的卧房里批阅折子。
批完了折子，就留宿在凤仪宫中。
云黛这样的嗜睡的状况，并没有得到缓解。
起先还能有小半天的清醒时间，后来就逐渐的减少，时时刻刻都困倦的睁不开眼。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深沉的睡眠之中。
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不适。
就是很困。
到后来，她每天清醒的时间，只有一两个时辰。
简直是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十几天之后，皇后病重的消息，就瞒不住了，很快传遍前朝后宫，传到了外面。
天已经彻底的热了起来。
晏儿每天读书结束后，就跑来趴在床边，念叨着母后又在睡觉，母后是个小懒懒。
对云黛来说，清醒的时间还是蛮好的，可对于旁人就不好了。
她这样子，每天除了吃饭洗漱，太耽误事了。
作为皇后，她要管的事情其实有很多。
别的不说，单是逸王和元公主的婚事，就耽搁下来了。
太皇太后又懒得管这事，眼看着皇后一天天的就知道睡觉，她也是烦恼，到底是忍不住开口，要求皇上暂时把六宫的事务交给别的妃嫔管理。
皇后无法管事，后宫乱糟糟的，也是不行。
可是，交给谁管呢？
位份最高的自然是静贵妃。
可她也是身子不好。
赵元正思虑着，刘德全来禀，静贵妃和宁妃娘娘来了。
赵元挑眉。
他的承乾殿，一般来说极少有嫔妃随意过来。静贵妃也许久没来了。
不过，让他惊讶的不是静贵妃来，而是宁妃也来了。
她不仅主动过来，还是跟静贵妃一起来的。
莫非她与皇后闹翻后，便靠向了静贵妃？
赵元开口：“让她们进来。”
靳瑶和郭宁，一前一后走进来，行礼。
“妾身见过皇上。”
“起吧。”赵元靠着椅背，把目光从奏本上移开，扫向她们两个。
这么一看，果然有不同之处。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妾身有罪
一向纤弱苍白，满面病态的靳瑶，此刻看起来竟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她一袭蓝裙，脸庞红润，眉如远山，朱唇一点。
看着不但健康明媚，还多了几分柔美。
倒是比从前的端庄要多了几分姿色。
看着几乎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赵元忍不住回想，上一回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难道已经过去了很久？
否则怎么解释，她如今健康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赵元眸中流露出几分探究之意，问道：“静贵妃看着精神倒是不错。”
靳瑶微微一笑，屈膝行礼，声音婉转：“多谢皇上。妾身这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修身养性，按着欧阳御医的方子调理身子，身子比从前要好许多。”
“如此说来，欧阳的医术的确是不错。”
“是呢。”靳瑶浅笑着，笑容娇美。
看着比她身边的郭宁还要健康。
赵元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一道来了？”
“回皇上，”靳瑶说道，“妾身和宁妃是在凤仪宫遇上的，听说娘娘病重去探望。”
“哦，是吗。”赵元扫视她们，目光落在郭宁身上，声音带了几分讥讽，“宁妃，朕听说，你曾对皇后不敬。怎么，如今皇后病了，你倒是愿意登门了？”
郭宁忙跪下，垂首说道：“妾身知错，求皇上责罚。”
“说吧，你来做什么？”
郭宁说道：“妾身看着皇后日益病重，心中难过。妾身想着替皇上和皇后娘娘分忧，把柔真公主和清芷公主接到永宁宫照顾。之前皇后娘娘在甘泉寺祈福的时间，两位公主殿下也是妾身在照顾，皇上可以放心的。”
赵元弯了下唇角。
“皇后刚病的时候，没见你去探视。如今皇后卧床不起，病的厉害了，你倒是积极起来。”赵元身子微微前倾，注视着她，“宁妃，你说说看，叫朕怎么信任你的好意呢？”
“妾身……有罪。”郭宁叹了口气，“妾身没想到皇后病的如此严重……所以没有及时过去。都是妾身任性自私。求皇上责罚。”
赵元坐直身体，淡道：“以后不要再来跟朕说这种事。你跟皇后之间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是你真有此心，不如等皇后醒来的时候，自己跟她说，如果她同意，朕倒是没有意见。出去。”
“妾身领旨。”郭宁伏下身子，磕了个头，起身退出去。
靳瑶笑道：“皇上，宁妃大概是真的好意。”
“静贵妃，你有什么事？”
“妾身是来毛遂自荐的。”靳瑶盈盈笑道，“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这段时间无法打理后宫事宜，妾身愿意代皇后娘娘分忧。”
“哦？”赵元道，“今儿是怎么了？静贵妃从前也是不愿意理会这些俗务的，如今竟也积极起来了。”
“以前是妾身不懂事，妾身这段时间调理身子，已经想明白了。”靳瑶抬脚走到赵元身边，抬起纤细手指，为他倒了杯茶，轻声说，“皇上，妾身不会再闹，也不会要求任何事。只想着，在皇后娘娘养病的这段时间，为皇上分忧。”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她不一样了
她抬起袖子的时候，有一股子幽兰般的香味，袅袅的弥漫出来，钻入赵元的鼻子里。
赵元吸了下鼻子，凤眸微眯。
“什么味道？”
“嗯？”靳瑶神情不解。
赵元道：“静贵妃不知道自己袖子里有香味吗？”
靳瑶温婉笑道：“妾身倒是不知道，不过，也许是下人们给衣服里塞的香囊荷包上沾染的味道。皇上喜欢这个味道？若是喜欢，妾身以后便时常用。”
“朕不喜欢。”赵元淡声说道。
靳瑶笑道：“妾身也觉得这味道过于浓烈了些。回去后，妾身就换了这身衣服。”
她笑容柔婉，声音绵软，令人如沐春风。
赵元说道：“你确定想要暂管后宫事宜？”
“妾身愿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分忧。”靳瑶说道，“况且以前……妾身也是管理过六宫的，对事务还算熟悉，不至于过于忙乱。”
赵元说道：“你是贵妃，如今皇后身子抱恙，你暂管也是应当。但你的身子？”
“皇上不必再担心这件事。”靳瑶轻轻转了一圈，身姿轻盈，笑容明媚，“妾身现在好的不得了呢。”
赵元扬眉看她一会儿，颔首：“既如此，便依了你的意思。”
靳瑶欢喜，盈盈下拜：“多谢皇上，妾身一定会用心做事，不教皇上烦恼。”
“去吧。”赵元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折子上。
靳瑶娇柔的乖乖应了，轻盈转身离去。
她的软纱袖子轻轻拂过赵元的手背。
赵元看了眼自己的手，抬眸看向靳瑶的背影，总觉得，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自此，由于皇后病重，静贵妃正式接过掌管六宫的权利。
逸王和元公主的婚事，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直接拿出五万两银子，一半给逸王府添置东西，另一半给准逸王妃准备聘礼。她出手大方，把事情办得漂亮。
对一个眼盲又无权无势的王爷如此厚待，靳瑶这一举动，为皇家挣回许多好名声。
太皇太后对她大为赞赏。
与此同时，她与赵元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赵元不再禁止她出入承乾殿和御书房。
因为她有很多事情，必须与皇帝商议。
办完了逸王的婚事，接下来的一件大事，便是元的婚事。
云黛还清醒的时候，已经给元选了三个人，并且把名册资料都送去给她看过，让她选择。
然而，还没等到消息，她就病倒了。
靳瑶接过这件事后，亲自去见了元公主。
元公主如今不过十八岁，看着却十分消瘦阴郁，倒像是比靳瑶大十岁。
靳瑶一袭红裙，摇曳生姿的坐在元公主面前，把身穿灰色衣衫，脸色黯淡的元衬托的犹如一堆泥巴。
“听说，上个月，皇后娘娘已经为公主挑了三个人，不知公主可有中意的？”靳瑶笑吟吟的问。
元面前摆着未来驸马人选的名字，画像。
她看也没看一眼，淡道：“我若是说都不喜欢，还有别的选择吗？”
第一千零三十章 做妾
“当然有。”靳瑶面带笑容，“你是咱们大周的嫡长公主，在婚事上，怎么能受委屈？若是公主不喜欢这几个，本宫另外又选了几个，请公主过目。”
她身边的齐嬷嬷立即把手里一叠纸放到元面前。
元原不想理会，但眼角余光还是扫了眼。
她轻轻挑眉，伸手拿起来，翻了翻。
还是三个人选，与皇后娘娘送来的数量相同。
唯一的不同是，皇后选的人，都是外地的青年才俊。而靳瑶送来这几个候选，却无一例外，都是京都本地的王公贵族家的年轻公子。
元的指尖轻轻划过几个名字，微笑道：“贵妃娘娘这是在公然与皇后娘娘作对吗？”
靳瑶笑道：“本宫可不敢的。只是，本宫怜惜公主。公主生于皇室，金枝玉叶。如今却要嫁到外地，远离亲人，孤苦伶仃，实在可怜罢了。”
“本公主稀罕你可怜吗？”
“公主身份贵重，自然不需要任何人可怜的。”靳瑶笑道，“本宫觉得，外地那些人实在配不上公主。京都的这几个贵族门阀，都是底蕴深厚的，岂是外地那些穷酸能比？”
元没说话，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淡笑。
“公主何不看一看？”靳瑶说道，“这三个都是本宫精挑细选出来，人品样貌都是上乘的。无论公主中意哪一个，都是可以的。
元抬起头，慢慢说道：“我中意谁，贵妃娘娘心里还不清楚吗?”
靳瑶微怔，想起她曾经是多么疯狂的纠缠自己的哥哥靳岚。
不过，谋反事件后，靳岚娶了红豆和方喜妹，元也彻底沉寂下来，再也没有纠缠过靳岚。
以至于靳瑶几乎忘了这件事。
她笑道：“公主倾慕本宫的哥哥，本宫心里知道。是哥哥没福气，不能娶到公主，却娶了两个身份低微的。”
元笑了下，说道：“贵妃娘娘说让我挑个中意的，那我就选靳岚吧。”
靳瑶：“……公主，您莫不是忘了，哥哥他已经娶妻？”
堂堂长公主，难道还要给人做妾不成。
元声音淡淡的：“如果是靳哥哥的话，本公主不介意啊。”
靳瑶笑道：“公主，您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却给别人做妾，即便你愿意，太皇太后和皇上也绝不会同意的。”
“我已经决定了，贵妃娘娘就这么去跟皇兄回话吧！”元站起身，不打算再与她说下去。
靳瑶信心满满而来，没想到却得到这一句话，实在受挫。
她皱着眉离开，直接去御书房求见皇帝。
赵元正与阁老们议事，没有理会刘德全的禀报。
靳瑶也不生气，就安静的站在御书房门口等着。
这么一等，就是将近两个时辰，从清晨等到了晌午。
等赵元终于放过几个阁老，让他们回去后，他想着去凤仪宫看看云黛，走到御书房门口，才发现靳瑶还在傻乎乎的等着。
“你怎么还在这里？朕不是叫你回去？”
“妾身想着这件事要紧，在这里等一会也无妨的。”靳瑶温婉笑道。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芳心乱跳
“有什么要紧事，需要等这么久？”赵元皱眉，“说罢。”
靳瑶看看左右都是下人，有些为难，轻声说：“是关于元公主的婚事……皇上，进屋说吧？”
赵元点点头。
靳瑶抬脚走了一步，谁知双腿因为站立过久，酸麻的无法走动，一下子朝地上摔去。
赵元眼疾手快，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靳瑶靠在他的胳膊上，惊魂未定。
离得这么近，她身上那股子幽兰般的香味，再次传来。
“妾身腿麻了。谢谢皇上。”靳瑶有些羞惭，忙垂下头，推开赵元的手，红了脸。
赵元看她一眼，说道：“下次别这样等着了。”
“妾身再不敢了。”
“进来说话。”
“好。”
靳瑶忙跟在他身后，迈着小碎步。
她悄悄抬眸，看着前面的高挑修长的年轻男人的背影，想到刚才他扶着自己的有力的臂膀和独属于他的气息，不禁芳心乱跳。
坐下后，她已经平静下来。
“元怎么了？”赵元问。
靳瑶苦笑道：“说起来，倒是妾身的无能。为公主精挑细选了几个人选，公主都不中意……”
“你为她挑选？”赵元打断她，“如果朕没记错的话，皇后已经给她挑好了人选。静贵妃，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暂时代替皇后管理庶务，有些事情，不要擅自做主。”
“切身不敢。”靳瑶忙解释，“妾身知道皇后娘娘已经选好了人，但是……元公主似乎都不满意，妾身问过后，才知道她想嫁的人，竟然是……”
她有些难以启齿。
“说。”赵元道。
“元公主说，她要嫁给妾身的哥哥……”靳瑶小声说。
“胡闹什么？”赵元沉下脸，“靳岚已经有两房妻子，她嫁过去算个什么东西？去靳家做妾？堂堂公主，她自己不嫌丢人，皇室丢不起这个脸！”
靳瑶叹气：“妾身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她说了，除了哥哥，宁肯一辈子不嫁。”
“嫁与不嫁，她说了算吗？”赵元冷冷说道，“你告诉她，如果她不选，朕会随意从皇后挑的候选中指一个，她不嫁也得嫁。”
“皇上，何必因为这些事，闹的皇上兄妹不和？”靳瑶柔声劝解，“这件事，就交给妾身吧。妾身一定让她另外选一个驸马。”
赵元说道：“你既然有法子解决，又何必跑到朕这里，在外头站几个时辰？做样子给朕看吗？”
靳瑶呼吸一窒，脸色有些涨红。
她抿抿唇，站起身，垂下了头，低声说：“是妾身无能。”
她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赵元看她一眼，才发觉她已经掉了眼泪。
“要哭滚回去哭，朕没心情看你做戏。”赵元心中益发的烦躁，不耐烦的站起身，径直大步走出去。
他去了凤仪宫。
正好云黛醒过来，在青衣的伺候下吃东西。
“黛儿，”赵元欣喜的坐过去，握住她的手，“你醒了，感觉如何?”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悬赏万两
云黛露出有些疲倦的笑容：“大概是饿醒的。青衣说，我已经有一天半没有吃任何东西了。皇上看我有没有变瘦？我是个圆脸，一旦变瘦，就会很丑的。”
这一瞬间，赵元几乎要落泪。
他深吸一口气，把酸痛强忍下去，温声笑道：“黛儿无论什么模样，在朕眼里都是最美的。来，朕喂你。你醒着的时候，多吃一些，就不会瘦了。”
他从青衣手中接过碗，亲自喂云黛吃。
云黛的胃口很小，吃了几口就摇头。
“再吃一口。”
“吃不下了。”
“乖，就吃一口。”赵元哄着她吃。
云黛看他担心的神色，只得勉强张嘴，吃下一勺子粥。
然而下一刻，强烈的反胃感便传来。
青衣忙端着盆过去，把帐子拉起来，隔绝开赵元的目光。
云黛把之前吃的也都吐了个干净，靠着床，不停的喘息，脸色苍白如纸。
赵元听着帐子里头传来的动静，慢慢握紧双手。
他起身走出去，吼道：“去问问欧阳，为什么还没找到医治皇后的法子！”
刘德全忙跪下，战战兢兢道：“皇上息怒。欧阳大人已经日夜不休的在想办法……若，若实在不行，皇上发布悬赏吧。都说民间卧虎藏龙，说不能有能够医治皇后娘娘的嗜睡症的大夫。”
“马上去！悬赏万两！”
“奴才领旨！”刘德全撞撞跌跌的跑走办事。
悬赏文书发了出去，暂时也没什么音讯。
赵元却已经是心烦意乱。
眼看着云黛一天比一天沉睡的时间更长，他心急如焚，寝食难安。除了让自己忙起来，心情便始终处在焦虑心痛之中。
他的脾气变得暴躁。
任何人稍有触怒，便惹来一顿责罚。
人人都战战兢兢。
很快就有人发现，唯有静贵妃在皇上身边的时候，皇上才会变得心平气和。
这让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特别依赖靳瑶，什么事都求着她去见皇上。
云黛在一天中仅有的半个多时辰的清醒时间，也听说了这件事。
“皇上脾气变坏，也是因为担忧娘娘。”青衣柔声劝慰，“娘娘您别想那么多，欧阳大人一定能找到医治您的法子。”
“是啊，娘娘。”玉竹也在旁说道，“皇上特别担心您的身子。昨儿还训斥了几个御医，说若是还医治不好娘娘，就贬了他们的官职。”
云黛道：“你们用不着哄我。虽然我现在醒着的时间很少，但也听说了，皇上近来与静贵妃走得很近。”
青衣蹙眉，与玉竹对视一眼。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趁着她们不在的时候，跟娘娘说这些？
娘娘本就身子不好，这不是给她添堵吗。
青衣想着待会要好好查一查，嘴里却笑道：“娘娘这是多心呢。您身子不适，让静贵妃代为管理庶务。最近又在为元公主挑选驸马，可不就得跟皇上商议呢？”
云黛倒是想多心，可她有心无力。
她现在便是醒着的时候，也是困顿不堪，身子乏力，脑子一片混沌，只想躺着睡觉。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睁眼说瞎话
她听着青衣和玉竹说话，脑子混混沌沌的，眼睛似闭非闭，似乎所有的精气神，都在被慢慢的剥离她的身体。
青衣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实在太心疼了。
玉竹扯了下她的袖子，低声说：“别在娘娘面前哭。”
青衣忙转脸，把眼泪擦干净。
玉竹轻轻扶着云黛，想让她躺着睡的舒服点。
云黛睁开眼，摇头：“我不睡，你们再与我说说话。”
玉竹鼻头发酸，说道：“奴婢去请皇上来吧？”
云黛没有阻止。
玉竹转身去了之后，保兴捧着一只盒子进来，说道：“娘娘，这是顾家大少爷送来的，说是请娘娘过目。”
他说的是顾承安。
“送什么来了，我看看。”
保兴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捧出一本账册，一盒子人参。
保兴说道：“这是玻璃工坊的账本，人参也是他送来的，说是知道娘娘身子不适，特意送来给娘娘补身子。”
云黛看了眼人参，虽然不算极品，但也很不错了。
以顾家眼下的状况，他能买得起这么贵的人参吗？想必也是东拼西凑的。
至于账本，铺子还没正式开业，但已经花了不少钱。顾承安每一笔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定期送进来给她过目。
也算是她没看走眼。
这段时间，顾承安和顾承宁这对兄弟，做事尽心尽力，也算能干。顾承安文墨皆通，就负责整体的工作，顾承宁在市井街头厮混惯了的，需要与人打交道的琐碎之事，都是他在做。
配合倒也默契。
云黛只扫了眼账本就放下了。
倒不是她不想看，而是脑子迷糊，看着累。
她说道：“保兴，你待会把账本送还给顾承安，就说我最近精神不济，暂时把账本送给云舞姐姐，让她帮着点。若是铺子还要用钱，也跟云舞姐姐说，我有一万两银子存在她那里。”
“奴才这就去。”
保兴捧着账本走出去，正遇到郭宁扶着婢女的手，慢慢走进来。
“奴才见过宁妃娘娘。”保兴垂首行了礼，让到一边。
郭宁看也没看他一眼，冷冰冰的，走到屋里，看见云黛醒着，便露出笑容来，屈膝行礼：“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黛淡道：“起吧。”
郭宁站起身，走到床边，说道：“娘娘看着精神是好了些。”
“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云黛淡道，“宁妃来有什么事？”
自从她知道，郭宁主动去见皇上，并且跟皇上要求抚养两个公主之后，她对郭宁也就有些寒心。
既然她要为了个男人跟自己翻脸，还跟静贵妃走得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什么姐妹啊，狗屁。
郭宁听她说的话，脸色有些涨红。
她敛了笑容，说道：“妾身只是来探视皇后娘娘。”
“哦。本宫还以为，你是来跟本宫商议两个公主的抚养问题呢。”云黛说道。
郭宁微微蹙眉。
这件事，除了她，只有皇上和静贵妃知道，总不可能是静贵妃说的。那就是皇上亲自来与她说的。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你是给本宫添堵
她都病成这样了，皇上还是这么宠她。
郭宁心中暗叹，也有些羡慕。
她喜欢的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如皇上那样对皇后呢。
“皇后娘娘，妾身之所以提出那件事，只是想为皇后娘娘分忧。”
“本宫觉得，你是想给本宫添堵。”云黛说道。
“……皇后娘娘，如今整个宫里，除了妾身，还有谁能更好的照顾两个公主？”郭宁蹙眉说道，“妾身曾照顾她们三个月，是真心的疼爱她们。你把她们搁在慈安宫，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哪里有精力看顾得过来？若是那起子刁奴不尽心，两个公主丁点的人儿，如今能受得了？”
云黛撑着腮儿，侧躺在床上，杏眼微睁，说道：“无论把公主们给谁抚养，本宫都放心。难道谁还敢对两个公主动手脚不成？皇上会叫她知道死字怎么写。”
公主在哪儿，就是谁的责任。
若是有什么差池，她跑不掉。
郭宁笑了笑：“这么说，皇后娘娘对妾身是全然没有信任的？”
“是啊。”云黛懒洋洋的摆手，打了个哈欠，“出去吧，本宫累了。”
郭宁猛地站起身，说道：“皇后这样的身子状况，妾身若是去跟太皇太后求公主的抚养权，想必太皇太后是不会拒绝的。”
云黛扫她一眼：“郭宁，你可不要作死。本宫理解你为了个男人情绪崩溃，但你不要试图挑战本宫的底线。别说本宫只是病着，即便本宫死了，你也休想。”
“那咱们就等着瞧。”郭宁也被激起了怒火。
她顿了顿，说道：“大概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呢，最近几天，都是静贵妃伺候皇上起居。皇上今儿大概是没空过来看望皇后娘娘了。”
她说完，转身便走。
云黛盯着她的背影，脸上没什么表情。
玉竹端着水过来，说道：“娘娘，您喝点水。”
云黛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却又全都吐了出来，咳嗽的厉害，头脑昏涨。
保兴在门口看见这一幕，握了握拳头，跟上郭宁，说道：“宁妃娘娘且慢，奴才有话说。”
郭宁仿佛没听见般。
“宁妃娘娘。”保兴快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秀儿斥道：“你这奴才，要做什么？”
“秀儿，你到旁边去。”郭宁开口。
秀儿嘟嘟嘴，怏怏走开。
作为宁妃的奴婢，她自然希望主子能跟这个太监划清界限，将来好好侍寝争宠，生下皇子公主，才是正经事。
作为一个嫔妃，有个皇子，将来才有依靠啊。
不然以后老了，该怎么过活？
秀儿可是讨厌死保兴了。
郭宁冷冷看着保兴，说道：“你到底有什么话？本宫说过以后与你桥归桥，路归路。你还跟我说什么。”
“奴才说的不是那件事。奴才是想说宁妃娘娘，以后对皇后娘娘放尊重点。”保兴沉着脸说道。
郭宁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住。
“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如今病的厉害，宁妃娘娘就不要过来给娘娘添堵了。”保兴说道，“您既然跟静贵妃走得近，就该知道，以后凤仪宫不再欢迎您。”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忘恩负义
郭宁慢慢张开嘴，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
“保兴，你这么跟我说话？”
“宁妃娘娘，奴才是凤仪宫的管事太监。娘娘精神不济，无法打理后宫。奴才自然要守着凤仪宫。不能叫任何人都能来欺负。”保兴冷冷说道。
“保兴，你疯了不成。”
保兴说道：“奴才很清醒。奴才只是没想到，宁妃娘娘是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
“忘恩负义。”保兴冷冷说道，“您自己想一想，这么久以来，若不是有皇后娘娘的避讳，您能在宫里过着安稳自在的日子吗？何况，您还跟奴才这样的人纠缠不清，换做旁人，但凡透露出去一点，您会怎么样？”
郭宁的脸色有点白。
保兴说道：“宁妃娘娘为了奴才，跟皇后娘娘翻脸。这件事，皇后娘娘也没说什么，更加没有用这件事害您。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皇后娘娘是哪里对不起您吗？您这不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郭宁被他说的嗓子有点堵。
“你背叛我，她也是……”
“奴才没有什么对不起您的。”保兴淡淡的说，“当初是您的父母逼的奴才进宫为奴。奴才进宫后本本分分做事，从未主动招惹过娘娘。至于皇后娘娘，她对您已经够好了。”
郭宁眼眶微红：“可是她……她连你结对食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这都是奴才的错。何况皇后娘娘很忙，每天要处理数不尽的大大小小的琐碎之事，还要照顾三位小殿下，哪里有精力记着奴才这点破事？”保兴说道，“当时皇后娘娘出宫参加秦王婚宴，遇到侯府小姐生产，留在外面照顾了一晚上。你叫她怎么跟你说?”
郭宁没有说话。
保兴叹了口气，说道：“奴才本也不想说这些，可皇后娘娘已经病成了这个样子。别人也就罢了，您就算不关心娘娘，也不要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当奴才求您，行吗？”
“我……何曾落井下石。”
“您在这个时候跑来说那些话，不是成心让皇后娘娘难受？”保兴说道，“刚才皇后娘娘又咳又吐的……是不是要等到有一天她不行了，您才能悔悟？”
郭宁垂下眼睛，说道：“我不过是想替她照顾两个公主，你们都以为我要害她，是吗？”
“奴才相信，您不是这种人。”
“既然如此，你来跟我说什么？”
“奴才不想让皇后娘娘再受到任何伤害。”保兴说道。
郭宁看他：“你对皇后娘娘可真好啊。”
“因为娘娘对奴才好，奴才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保兴说道。
“那好吧。”郭宁笑了笑，抬脚走开。
“宁妃娘娘，”保兴在她身后说道，“不管您心里怎么想，可皇后娘娘是真心把您当姐妹看待。前天她醒来了一会儿，还记着叮嘱奴才，宁妃怕热，去告诉司薪局，不要忘了给华清宫准备冰块。”
郭宁脚步一顿，眼泪很快的流出来。
她抬起手擦掉，快步离去。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久病床前无孝子
郭宁没有再去凤仪宫，也没再去见皇上。
她待在华清宫，恢复了从前的隐居一般的日子。
到了六月份，天气最热的时候，云黛每天只能清醒一小会儿。
她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欧阳和老孟束手无策，根本无法改善她的状况。
在这期间，靳瑶不知用什么法子，让元放弃了给靳岚做妾的想法，让她同意嫁给京都一名郡王世子。
如此一来，她就能顺当当的留在京都了。
云黛得知后，问保兴：“太皇太后和皇上都没有反对？”
“若非如此，元公主就闹着要给小靳大人做妾室。”保兴说道，“静贵妃去劝了许久，才让元公主改变主意。”
云黛笑了下。
这元公主竟变聪明了。
她知道自己要被嫁到外地去，就干脆来了一招围魏救赵。
她先的寻死觅活的闹腾着，要给靳岚做妾室。大周的嫡长公主，若是给臣子做妾室，也把皇室的脸面都丢尽了。
这自然万万不行。
于是，当元退而求其次，在京都贵族中选了人之后，太皇太后和宗室也就能够勉强接受了。
反正都不好，当然是选一个能接受的。
因为这件事，太皇太后是彻底厌弃了元公主，只想着赶紧把她嫁出去，再也别见到。
反倒靳瑶，因此大大的得了一波好名声，也得了太皇太后的赞赏。
便是连皇上，也连续赏赐了她好几次。
皇上……
他最近朝凤仪宫来的也少了。
云黛虽然终日迷迷糊糊，但每天还是有一些清醒的时间。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赵元了。
从前即便她昏睡，赵元也会抽出时间守在她身边。
她能感觉到赵元对自己慢慢的冷淡。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换做夫妻之间，大概也是一样的。
她靠着枕头，身子虚弱的连手都抬不起来，人看着却没有什么病态，只是显得异常的困倦。
这种奇怪的嗜睡症，让民间的不少大夫也是束手无策。
就连云黛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病真的与那次脑袋受伤有关。
到后来会如何呢？
会不会有一天，她就永远的陷入睡眠中，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种恐惧的情绪，萦绕着她的心。
她不在乎别的，只是放不下三个还年幼的孩子。
若是她就这么死了，皇帝还会有新的皇后，将来还会有更多的皇子公主。晏儿和浅儿幼儿，就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小可怜。
她看着坐在床下，乖乖握着笔写字的晏儿，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认输。
即便为了孩子，也要想法子自救。
她吩咐保兴：“你去见皇上，请他过来，就说我有事与他说。”
保兴叫来青衣和紫衣伺候，自己转身出去御书房。
赵元很快就来了。
他看见云黛醒着，很高兴，过来握着她的手，问她有没有吃东西，吃了多少。
云黛看着他俊美依旧的面庞，半晌，问道：“皇上，我若是死了，你会重新立后吗？”
“朕只有你一个皇后。”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不想等死
“皇上还年轻。”云黛吐出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是想说，我想换个地方住。”
赵元问：“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侯府。”云黛说道。
“为何？”赵元皱眉，“你这样的状况，还是留在宫里，安心静养才是。”
“宫里这样的状况，我没法静养。”
“宫里什么状况？”赵元看她，“有人打搅你？”
‘没有人。”
“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待在宫里。”
“可是，我想出宫。”
“朕不想让你出宫。”赵元拒绝，“你出了宫，朕岂不是见不到你？”
云黛笑笑：“我在宫里，也许久没见到皇上了呢。”
赵元沉默了下，解释道：“近来朕有些忙……”
“我知道。”云黛笑笑。
忙。
这多像是那些出轨渣男的借口啊。
可是人家是皇上，没有出轨这种言论，只有雨露和君恩。
赵元看她这样的表情，感受到她的嘲讽之意。
他叹道：“黛儿，你这是病的太久，想多了。朕真的是忙，况且，朕来了，你也是一直睡着。”
“我都知道。”云黛语气冷淡了些，“只是皇上刚才拒绝我的理由，不能成立。所以请皇上重新考虑我的请求。”
“朕不知道你有什么非要出去的理由。”赵元说道，“宫里有御医可以随时给你诊治，还有朕和孩子们。还是说下人伺候的不好？”
“都好。但我还是想住在外祖家。他们是真心疼我。”云黛说道。
“你想他们，可以随时让他们进宫来。朕从不拦着。为什么一定要出宫？你说什么侯府的人才疼你，这个理由对朕来说，也不成立。”赵元见她坚持要出宫，有些焦躁。
云黛说道：“我是觉得，在宫外，我才能更好的治病。”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病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半天好转。我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是有人不想让我好。”云黛说道，“难道皇上认为，您的皇宫是铁桶一块，没有任何人有坏心吗？”
“你怀疑谁？”赵元问。
“我没有证据，不会随便指认任何人。”云黛说道，“退一万步，即便没有人害我，我现在也不想在宫里。”
“你要出宫，总要说出个能说服朕的理由！”对于她的固执，赵元隐有怒意。
云黛忍着困倦和烦躁，说道：“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不想整天听见你和靳瑶的消息！”
赵元一下子怔住。
“你说什么？”
“皇上近来很是宠爱静贵妃。”云黛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只想好好找法子治病救自己，不想待在这里等死。”
赵元被她的话震动。
他坐到床边，抬手抚摸她的脸庞，轻声说：“你不会死的。”
“我也不想死。但事实上，我正在一天天的死去。”云黛眼中弥漫了泪光，“我不想一天天的睡在这里，慢慢的等死。赵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别处再好，我不要
赵元的心，被她的泪水灼伤。
他紧紧抱住她，心痛的说：“黛儿，你想去哪里，朕都依着你。只要你能好起来，朕什么都答应你。”
云黛靠在他胸口，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绝不是属于他的味道。
因为这股幽香中，还掺杂了一丝脂粉味。
显然，这是某个女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味道。
云黛的心有些冷。
她慢慢推开他。
“怎么了，黛儿？”赵元低头看她，关切的问，“是不是又觉得困呢？”
云黛摇头。
赵元看她，柔声说：“你想说什么，朕听着呢。”
云黛抬头与他对视，慢慢的说：“赵元，你能不能……不要宠幸靳瑶？”
赵元摸她的头，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朕没有宠幸她。”
“以后也不要。”
“好，朕答应你。”
“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再立后。但是，不能是靳瑶。”
“你不会死。”赵元捧住她的脸庞，“瞧瞧你，都睡迷糊了，说的是什么胡话？你想出宫，朕答应你，你想住在侯府养病，朕也都同意，好不好？”
云黛却摇头：“我不走了。”
“嗯？”
“我不想出宫了。”云黛说道。
她若是走了，靳瑶岂不更得意。
赵元笑道：“那你可想好了。朕只答应你这一次。下回你再闹着要出宫，朕可不会理你，还要收拾你。”
“我不出宫，但是，我也不要住在凤仪宫。我要换一个地方住。”云黛说。
“好，朕依你，这宫里空的地方多得是，你想住哪里？”
“我要住在承乾殿。”
“……黛儿，那是朕的寝宫。”
“我知道。但我是皇后。”云黛捏住他的下巴，正对着他的俊美脸庞，“皇帝的寝宫，他的皇后没有资格住吗？”
赵元失笑：“皇后自然有资格住。不过……你为什么要住在朕那里？朕那里比不上你这凤仪宫舒适。还有好几处宫殿，也都很好……”
“别处再好，我不要。我就要住在承乾殿。”云黛坚持。
“好，你就搬过来住。”赵元笑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原因，为什么一定要住到承乾殿？”
云黛被强烈的睡意侵袭着。
她强忍着困意，用袖子压下一个哈欠，喃喃自语：“我得看着皇上，不能让皇上犯错误。”
赵元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下，低声说：“你再这样，朕会忍不住的。”
云黛昏昏欲睡。
但她心里却在想着，谁能看得住皇上呢。
只要他想，哪怕是御书房，也照样能宠幸任何一个妃嫔。
她要求住在承乾殿的唯一理由，是因为承乾殿最安全。
当初先帝的皇后那么厉害，也没能在太子的昭华殿动手脚。如今赵元做了皇帝，自然更不可能有人在承乾殿做小动作。
在云黛看来，如果她的病真的是人为的，那么住进承乾殿，才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第二天，天一亮，云黛就搬进了承乾殿。
这个做法，虽然不是那么合规矩，但只要皇上不反对，谁又会去多嘴呢。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云黛搬过去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
衣服，被褥，全都从赵元寝殿里拿新的用。伺候的人也只带了紫衣青衣，以及保兴三个人，余下的都待在凤仪宫里。
至于晏儿和两个公主，还是暂且住在慈安宫里。
慈安宫很大，以前是让众太妃们住的地方，如今太皇太后一个人住，也是冷清。三个孩子住过去，她反倒高兴。每天的看着。
云黛搬进承乾宫的消息传出去后，靳瑶正坐在华清宫吃早膳。
“你说，皇后搬进皇上的寝宫了？”她举起的勺子，忘记放下。
齐嬷嬷道：“是呢，奴婢刚才看的真真儿的。”
“她为什么要搬到皇上的寝宫？”靳瑶哐当放下勺子，生气的说，“皇上九五之尊，她病成那样，跑去住在皇上身边，像是什么样子？”
齐嬷嬷说道：“娘娘别急，皇后也不是跟皇上住在一个屋里，住在承乾殿的偏殿呢。”
靳瑶依旧眉头紧皱：“她竟然搬了出来，难道说……她察觉到了什么？”
“倒也不见得。”齐嬷嬷压低了声音，“娘娘千万稳住了，别她还没怎么样，咱们自己先慌了。何况，这件事就算查，也查不到咱们的头上。都是姜宝林做的呢。”
靳瑶不禁有些烦躁。
她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说道：“本宫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若本宫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还不能把她弄倒，她的命可也太硬了。”
“也许是皇上可怜她，所以接她过去住几天。”齐嬷嬷说道。
“我去问问皇上便知。”靳瑶想起一件事，“对了，嬷嬷，是不是到了该吃药的时间了?把药拿来吧。”
齐嬷嬷听到这话，不禁皱眉，犹犹豫豫的说：“娘娘，您还是别吃了吧。”
“嬷嬷，以后不要再说这话了！”靳瑶的情绪变得有些恶劣，语气也不太好。
齐嬷嬷红了眼圈，但还是转身去取来一粒药丸。
她却不太想递给靳瑶。
“嬷嬷，把药给我。”靳瑶伸手。
“娘娘，要不，就别吃了吧。”齐嬷嬷红着眼圈劝道，“这药吃了，对您不好啊。”
“怎么不好？明明好得很！”靳瑶指着自己，“嬷嬷你看看本宫，本宫从小到大，连多走几步路都累。可自从吃了这药，本宫一日比一日好。你看”
她轻盈的转了个圈，裙角飞扬。
“本宫甚至可以跳舞。”她双眸明亮，“从小到大，本宫只能看着姐妹们跳舞骑马，自己却只能在一旁坐着。嬷嬷可知道，本宫心中有多羡慕？本宫现在好了，什么都能做了，嬷嬷应该为本宫高兴才是啊。”
齐嬷嬷的眼泪刷刷直掉。
“娘娘，为什么老天爷对您这么不公平？”她抹着眼泪，“奴婢真是后悔，不该找来这药给您吃……这是害了您啊！”
“不，嬷嬷，这是极好的药。让本宫能够像正常人一般。如今皇上已经逐渐的能够接受本宫。要不了多久，本宫就能侍寝了。等皇后一死，我便是新的皇后。不，皇后之位本就是我的，我只是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