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一意孤行
赵元不疾不徐道：“孙儿不敢。”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说道：“这福王府，占据夷陵一带，已经许多年。他们在那里根深蒂固，入股没有福王配合，你轻易想收回封地，难于登天。”
“朕知道。但有些事，难也必须要做。”
“哀家相信你的能力，如果不出意外，以你和秦王联手，应该可以顺利收回六大藩王的兵权。但是，事情就怕有个意外。”太皇太后笑了一下。“就是这么巧。福王最宝贝的女儿嘉华郡主，跟云丫头起了冲突，被罚了。再然后，一向视名声为性命的荣王妃，被人陷害了。”
她笑着打量赵元，“元你说，福王还能心甘情愿的把封地和兵权交出来吗？”
赵元沉默。
“哀家早就说过，要当一个真正的好皇帝，就不能有任何偏颇。而你呢，为了给云丫头出气，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福王得罪死了，国家大事在你眼里算什么，你算什么好皇帝？”太皇太后喝问。
赵元道：“嘉华郡主犯错，朕不该罚她？朕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太皇太后被气的连连冷笑：“好，你就一意孤行宠着云丫头，哀家不说什么。但你若还想撤藩，就按照哀家说的去做。否则拖久了，其余几个藩王也迟早被福王说服反水。到那时，大周才是真正的麻烦了！哀家言尽于此，怎么决定，皇帝你看着办。哀家乏了！”
她站起身，扶着宫婢的手，转身离开。
屋里只剩下叔侄二人。
“小皇叔，做皇帝真是难办。”赵元坐回椅子里，抬手揉了揉眉心。
赵纾道：“你做了十几年太子，对此还没有觉悟吗？”
“心里明白，和真正的身临其境，是两码事啊。”
“皇上决定怎么做？”
“让朕再想想。”赵元蹙眉道，“福王如今反抗激烈，朕真想杀了他。”
“杀了一个福王，没有用。”赵纾冷静的说道，“皇上应该明白，扎根在夷陵的，是整个福王家族，而不是福王一个人。您杀了一个福王，还有几百个福王出来。何况夷陵的将士们，也只认一个福王。皇帝贸然出手，只会引起他们的反弹。”
“小皇叔有什么建议？”
“臣的建议只有一个，答应太皇太后的条件。”赵纾冷酷说道，“这种小事，应该难不倒皇上吧？”
“如果朕不答应呢？”
“那，皇上可以去杀成千上百个福王。”赵纾淡道，“不过，臣有义务提醒您，等您杀光了福王，其余五藩之事，怕也黄了。”
赵元凤眸微闪：“小皇叔就这么希望朕宠幸靳瑶吗？”
“臣对此事，没有任何意见。”
“是吗？”赵元的目光，在他腰间的一抹锦蓝色扫过，忽然说道，“小皇叔的荷包，很别致。”
赵纾低头看了眼，心中微动。
他没想到，赵元还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只是一个防蚊虫的荷包，没什么稀奇的。”他说道。
“是吗？”赵元幽深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如今这月份，已经用不着这种东西了吧。”
第七百一十一章 冷宫里那位，没了
赵纾沉默了下，说道：“秋后的蚊虫，虽然少，却很毒。”
赵元道：“朕看着这荷包不错，不知是小皇叔府里哪个绣娘做的？”
赵纾微笑道：“宫里司衣局那么多手艺高超的绣娘，皇上就别惦记臣府里的人了。臣的府里一共也没几个人，这些皇上都知道的。”
赵元看了他一会儿，意味深长说道：“朕自然不会惦记小皇叔府里的人，只但愿小皇叔也别惦记朕的人。”
“臣遵旨。”赵纾神情坦荡。
他承认自己心里的确对顾云黛那女人，有几分在意，不，也可以说是喜欢。
但他从未想过要对她如何，也绝不会逾矩，对她表露什么，更加不会有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不觉得默默喜欢一个人是错误，所以，他很坦然。
他也知道赵元在暗示些什么，不过他不在意。
生于皇家，他早就看透了皇室之间冷血的所谓亲情。
先帝没有登基的时候，他和先帝是亲兄第，先帝登基后，他们就只是君臣。
太子没有登基前，他们是关系深厚的嫡亲叔侄。太子登基后，他们之间的关系，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叔侄。
赵纾对此拎得清。
赵元说话也是点到即止，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他不想因此而破坏自己与小皇叔的关系。
他站起身，说道：“天越发冷了，在入冬之前，咱们得把撤藩这件事解决了。”
“这件事，臣会尽量去做，别的几个藩王，臣都有把握，只除了福王那里。皇上不妨好好考虑太皇太后的话。臣还有事，臣告退。”赵纾行了礼，转身退出去。
赵元站在原地，忖度了许久。
下午，他在御书房批阅折子，刘德全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爷，”他走过来，小声说，“冷宫里那位，没了。”
“嗯？”赵元看他一眼。
刘德全道：“国公府那位陈侧妃。”
“哦，她啊。”赵元低头继续看折子，“怎么没的？”
“奴才叫人查问过了，说是自缢。”刘德全道。
“陈雪燕进冷宫这么久，怎么这个时候就不想活了？”赵元淡声道，“有谁去过那里？”
刘德全犹豫了下。
“说。”赵元冷声道。
刘德全道：“云主子去过一趟，很快就出来了，当时也没怎么着……”
他试图替云黛解释。
“行了，朕知道。”赵元瞥他几眼，说道：“刘德全，你现在对云主子可是尽心尽力的很呐。”
“奴才伺候主子们，是奴才的分内之事。”刘德全笑着说。
赵纾停下笔，淡声道：“如今她要做什么，倒也不必跟朕说了。”
收拾了陈雪燕，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云黛做事之前，已经不再与他商量，也不过问他的意见。
这时敬事太监，托着小盘子走进来，盘子上只放着三个牌子。
靳瑶，云黛，郭宁。
三个牌子都是崭新的，显然是才做的。
“怎么忽然拿这个上来？”刘德全皱眉呵斥。
第七百一十二章 摆驾承明殿
那太监垂首说道：“奴才是依照太皇太后的意思送来的，太皇太后还说，规矩不可废。请皇上以后遵照祖制翻牌子。”
赵元盯着牌子看了一会儿，一抬手，把托盘整个掀翻出去。
托盘和牌子都四散飞落出去。
太监慌忙跪到地上：“皇上息怒。”
刘德全忙过去，把托盘和牌子都捡起来，低眉顺眼的候在旁边，也不敢说话。
赵元一直在御书房待到了夜色漆黑。
刘德全也不敢离开，就一直捧着托盘，伺候在旁边。
“爷，时候不早了，您该歇着了。”他小心翼翼的提醒。
赵元抬起头，看了眼外面，站起身，向外走去。
刘德全连忙放下托盘，小跑着跟上去。
“爷，咱们去哪儿？”他问道，“云主子这会，应该还没睡下，要不……”
“摆驾承明殿。”
“……奴才遵旨。”刘德全心里叹了口气，赶紧安排步辇，又叫人去承明殿通知。
赵元虽然不是头一回去承明殿，但自从靳瑶进宫，这还是头一回这样大张旗鼓的去。
意思很明显了。
消息自然也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太皇太后知道后，很是欣慰，但还是叮嘱敬事太监，务必要认真记录，不能叫皇上糊弄她。
云黛也知道了。
自从她带着两个小公主回宫，赵元只要有空，就会到平乐苑来。
但这几日，他都没来。
云黛虽然没表现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想念他的。
她本以为今天他会来，却得知他已经去了承明殿。
“靳娘娘身子又不好了吗？”玉竹问保兴。
保兴摇头：“似乎不曾。”
“那皇上为何突然摆驾承明殿？”玉竹很不解。
云黛正盘膝坐在软榻上收拾浅浅和幼幼的一堆小衣服，闻言说道：“玉竹，你是不是忘了，人家也是皇上的妃嫔？”
长久以来，由于皇上的专宠，使得平乐苑众人几乎都忘了承明殿的存在。
说起来，人家那边才是正经的太子妃。
玉竹听了，虽然不再吭声，但微微鼓起的嘴巴，还是显露了不乐意。
在她眼里，皇上就该属于她家主子一个人的。
“玉竹，你别聒噪，腿又没好，总朝这里跑作甚，回去歇着去。”云黛嫌她话多，把她撵走。
玉竹在那边屋里，盯着乳母们伺候晏儿和两个小公主。
云黛独自坐在卧房里，保兴候在一旁。
“保兴，今儿宫里还有什么动静？”她问。
保兴道：“冷宫里那位的事情，，皇上倒没说什么，这事约莫就这样算了。不过，奴才听说，慈安宫那边，传唤了好几次敬事太监。”
“敬事？”
云黛笑了下，“看来，咱们皇上这次是奉懿旨去了承明殿。”
保兴轻声说：“看这意思，皇上去承明殿，也是确定了皇后人选。”
“这还用他去承明殿确认么。”云黛放下小衣裳，走到窗前，看向承明殿的方向。
保兴看着她的背影，说道：“娘娘……”
“我没事。”云黛摆摆手，“保兴，你下去吧。”
保兴沉默了会，悄悄退出去。
第七百一十三章 陪我出去走走
云黛在窗前站了很久。
秋夜凉风吹着落叶，发出干枯的声音。
云黛觉得自己的心，也如窗外的芭蕉叶一般，一点一点干枯，在风中发出簌簌的挣扎声。
红豆轻手轻脚走进来，见她一直站在窗前，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过去说道：“主子怎么还站在这里？这么晚了，奴婢服侍您歇下吧？”
她扶云黛的手，入手冰凉。
她心疼的说：“小主您还没出月子，不能这么站着，回床上躺着吧。”
云黛站着没动：“承明殿有消息吗？”
“奴婢去问问。”
红豆转身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轻声说，“小主，奴婢问过保兴，保兴说，那边已经熄灯歇下了。皇上今晚大概是不会来了，您早些歇着吧。”
云黛怔怔的。
“主子，走吧。”红多扶着她，回到床边，替她脱掉鞋子，坐到床上。
云黛似乎还在走神。
红豆就叹气：“主子，有些话，奴婢不该说。可奴婢看您这样，实在不好受。皇上毕竟是皇上，他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云黛看她一眼，说道：“我知道。”
她掀开被子钻进去，翻身面向墙里头，闭上眼睛。
红豆在床边守了一会儿，见她似乎睡着了，便放下帐子，轻手轻脚走出去。
她走到外面廊子底下，朝承明殿的方向看了眼，咬牙低声说：“男人果然都是狠心绝情的。”
保兴路过听见，说道：“红豆姑娘，你能认识几个男人？别以偏概全。每一个人活着都有难处，皇上自然也有他的难处。”
红豆头一回听见他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诧异看他一眼，说道：“你到底是谁的奴才，竟不替自家主子说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保兴说道，“姑娘不爱听，就罢了。”
他走开。
这时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红豆顾不上想这些，急急忙忙跑回去。
云黛听见红豆的脚步声走远，又闭目躺了一会儿，却半点睡意也无。
她在床上翻了几次，觉得甚是烦闷，干脆坐起身，披上斗篷，走到外面院子里。
月亮又要圆了。
云黛坐到廊子下，在心里默默想着，再过几天，两个小丫头就要过满月了。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声和竹林芭蕉的簌簌声。
本该是静谧的夜晚，她的心却烦乱不堪，完全无法安静下来。
“娘娘，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保兴出来查夜，看见她孤坐在廊子下的身影，还以为看错了，待走近了，才确信。
他忙过来，伸出手，说道：“外头冷，奴才扶您回屋。”
云黛站起身，转身回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
她道：“保兴，我睡不着。”
保兴道：“那奴才陪您说说话。”
“你陪我到外面走走吧。”云黛说道。
“天已晚了，而且很冷。奴才怕小主身子受不住。”保兴说道。
“没什么，我多穿一些就是了。”云黛说道，“不过还有七八天就出月子了，我一向养得好，御医都说了我恢复的不错。你又何必担忧。”
第七百一十四章 不回去！
保兴道：“不如，奴才就陪娘娘在院子里走走。”
“这院子太小，憋闷的慌。”
“那，好吧。”保兴进去屋里，给她拿了一件宽大的厚实斗篷，给她从头到脚都裹住。
云黛道：“轻点声，别吵醒了红豆她们。最近浅儿她们睡得浅，容易醒，很是闹腾。”
“奴才晓得。”
保兴去打开门，与她一道走出平乐苑。
他知道娘娘心里头是为了什么不高兴，却也不好说出口，就默默的跟在她身边，随她在高高的宫墙下走着。
云黛原本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觉得心里闷的透不过来气，就想离开平乐苑。谁知走着走着，却到了承明殿附近。
从外面看过去，承明殿安静的立在夜色中。
里面所发生的一切，她都无从知道。
但她知道，赵元在里面。
她很想一脚踹开门，捏着赵元的脖子问他，为什么不遵守诺言，为什么要留宿在承明殿。
可这种冲动，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
她若真的这么做了，大概明天就会成为整个大周的笑柄，连带着晏儿和两个小女儿也被人笑话。
她盯着承明殿看了几眼，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过去，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响。里头隐约有动静传来。
保兴默默说道：“娘娘，咱们再不走，会被发现的。”
“走。”云黛转身离开。
保兴忙跟上，说道：“娘娘，咱们回去吧？”
云黛没理会他，一言不发走的飞快，竟直接走出了东宫。
保兴忙跟上去，说道：“娘娘，您不回平乐苑吗？您要去哪里?”
“不回去！”
“……”保兴叹了口气，只好默默紧跟着。
云黛竟一路跑到了太和门。
保兴有些担忧，再次问道：“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要出宫。”云黛说道，“保兴，你自己回去吧，不用跟着我了。”
保兴忙道：“不行，奴才必须跟着您。怎么可能放您一个人到处走？而且这么晚了，您也不能随意出宫啊。就算出宫了，您要去哪里？明天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
“娘娘……”保兴无奈，只能跟上去，伸手扶着她，“您慢点走，奴才扶着您。”
太和门的守卫当然不可能让他们随便出去。
就算云黛有腰牌也不行，除非有皇上的圣旨。
云黛拿不出来，也就出不去。
保兴松了口气，说道：“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有什么事，等天亮了再说。即便您出宫，也得先禀报皇上呀。”
云黛沉默片刻，说道：“我就知道出不去，不过是在宫里随便走走。”
她转身离开太和门，往回走。
谁知刚拐了个弯，就遇到了人。
保兴顿时有些紧张。
云黛却已经跟对方说上话了。
“秦王爷，您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宫里？”云黛惊奇的看着披着披风的赵纾。
赵纾看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云黛，挑眉道：“如果本王没记错，这里不是后宫，本王为何不能在此处。本王一直在军机处衙门忙事情，现在打算回府。云娘娘呢，该不是也是要回府吧？”
第七百一十五章 跟我有关？
云黛说道：“我随便走走，散步。”
“这个时候散步？”赵纾抬头看看天色，“很晚了，本王建议你回去睡觉。”
“我不想回去。”云黛看他一眼，忽然心里涌上个念头，“王爷要回府，不如带我一起出去？”
保兴吃惊的看向她。
赵纾没有惊讶，语调也没什么起伏，他沉默片刻，问：“你确定？”
“确定。”
“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云黛毫不在意，“我出宫走一走，皇上还能杀了我不成？他要生气就生气！”
赵纾看她一会，说道：“好，本王带你出去。”
“娘娘，不可啊。”保兴低声劝阻，“您怎么能跟王爷随意出宫？这若是皇上知道，一定会大怒。”
“我等着他大怒。”云黛说道，“保兴，你回平乐苑去。我出宫走走。”
保兴不肯走：“奴才得跟着您，您什么时候回来？”
“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云黛一直紧绷着的脸上露出笑容，“你放心，保兴，我又没发疯，还能扔掉我三个孩子不管？”
保兴一想，也是。
再者他只是个奴才，主子要做什么，他哪里有资格拦着。
“娘娘一定要早些回来，奴才替您守着门。”保兴说道。
“我知道。”
云黛朝赵纾盈盈一笑，“王爷，走吧。”
赵纾打量她一会，让她把斗篷脱掉，把自己的披风给她系上，风帽兜到脑袋上。
“你穿的这件华丽的红斗篷，瞎子才看不出你是个女人。”赵纾把她的斗篷随手扔给保兴，“天亮之前，本王会送她回来。你只要好好闭上嘴巴，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保兴连忙接住斗篷，眼睁睁看着娘娘被秦王带走。
赵纾每天都要进出皇宫，门口的守卫对他很熟悉，见他出来，也没怎么盘问，就直接放行了。
赵纾是武将，习惯骑马来回，这么晚了，也没处找车马轿子去。
“你骑马吧。”赵纾道。
云黛也不客气，爬上了马背。
赵纾就牵着马缰，在路上溜溜达达的走着。
“为什么要出宫？”赵纾问。
“因为心里烦。”云黛说道。
“烦？是生气吧。”赵纾淡道。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十有**是为了元宠幸靳娘娘的神情。”赵纾扫她一眼，“倒是没看出来，你还会吃醋。”
“我吃他的醋？笑话。”
“既然不是，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上回你待在侯府不回去，不是因为吃醋生气？”赵纾淡漠说道，“你就不问问原因，就这么气的跑出宫。”
云黛道：“他宠幸自己的皇后，有什么原因可问。”
“这件事，说起来，还与你有些关系。”赵纾说道。
“跟我有关？”
“最近朝廷要撤藩，你应该也听说过。”赵纾牵着马，脚步平稳的走在路上，不疾不徐的说道，“原本这件事进行的还算顺利，但最近福亲王忽然不配合了。”
“福王？嘉华郡主的父亲？”
云黛愕然半晌，有些明白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喝茶多没劲啊
赵纾说道：“你跟嘉华郡主交恶，元为了给你出气，惩罚了嘉华郡主，又收拾了荣老王妃。他们家一老一小受此折辱，福王自然不会配合撤藩之事。”
云黛皱皱眉，沉默不语。
赵纾自顾自的说道：“如果实现问清楚，也许就不会生气。”
“不会生气？”云黛想着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她冷笑道，“难道为了让福王妥协，所以他就要宠幸靳瑶，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她说了句粗口。
赵纾抬眸看她一眼，淡声说道：“眼下要顺利撤藩，只能让太皇太后出面。立靳瑶为后，宠幸她，也都是太皇太后提出的条件。”
云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怒火。
这怒火，不是对太皇太后，而是对赵元。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觉得伤心和失望，此刻却又增添了几分愤怒。
这么多情绪累积在一起，让她心里堵得慌，一个字也不想再说。
赵纾道：“如果你想回去，本王现在就返回。”
“不去。”云黛负气道，“王爷把我放下来。”
“你要去哪？”
“我去侯府，去我云舞姐姐家，去潘婶家！偌大京都，总有我容身之处。”云黛说道，“反正我现在不想待在宫里！”
一想到此刻赵元正在跟靳瑶做的事情，她就觉得恶心。
虽然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只是皇帝其中一个妃子的设定，但事到临头，她还是不可遏制的觉得无法忍受。
“这个时间，你去哪里都不合适。”赵纾说道，“去本王那里坐坐吧，等你气消了，本王送你回来。”
他牵着马，带云黛回到秦王府。
秦王府只有他一个主子，人口简单，安安静静的。
赵纾扶着她下了马，说道：“去书房坐坐，我煮点茶给你喝，暖暖身子。”
云黛没有异议。
其实她去哪里都无所谓，只是想暂时逃离皇宫罢了。
秦王的书房很简单，除了桌子椅子，就是书，三面墙壁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甚至还有大量的孤本绝本。
这都是很有收藏价值的，且很值钱。
云黛把披风解下来，搭到椅背上，便在书架前转了起来，抽出一本古典诗词，随意翻了翻，发现上面都用漂亮的正楷，细密的写了许多注释。
赵纾提着炉子和茶水走进来，开始煮茶。
云黛放下诗集，说道：“我不喝茶。”
“本王自己喝。”
“……”云黛看他一眼，问道，“王爷这里有酒吗？”
“有。”
“不如王爷陪我喝几杯？”云黛坐到他面前，用怂恿的语气说道，“喝茶多没劲啊，寡淡寡淡的。”
赵纾皱眉：“你才生完孩子多久，就要喝酒？”
“快满月了。何况，又不用我喂养孩子。”
“不行。”
“就喝一杯。”云黛央求，“我现在真的特别想喝酒。求求你啦。”
赵纾看她一会，叹口气，站起身出去拿酒。
酒拿来了，云黛道：“如果有下酒菜，就更好了。”
赵纾：“……”
第七百一十七章 拈酸吃醋
他去厨房弄了点酱牛肉，花生米，一只烧鸡来，摆在桌上。
云黛捏一块牛肉放到嘴里，抿一口酒，不知多快活。
赵纾懒得看她，走到桌前，抽出一本书看。
“王爷不喝吗？”
“本王没胃口。”赵纾淡道，“你快吃，吃完了本王送你回去。”
云黛也不勉强他，把靴子脱掉，盘腿坐在椅子上，左手拿酒杯，右手捏花生米吃，笑道：“王爷，你说赵元现在做什么呢？”
“你心里不知道？何必问本王。”赵纾冷道。
“你说，靳瑶会怀孕吗？”
“不知道。”
“他是个大骗子。”云黛说道。
赵纾看她一眼：“你说谁？”
“赵元。他是个大骗子，大渣男！他骗我！”云黛狠狠咬着花生米，“他说靳瑶病的很严重，不能侍寝，也不能生孩子。他还说，只会有我一个女人，呸，都是骗人的鬼话。”
赵纾没有说话。
云黛就自己坐在不远处，默默喝酒吃肉。
眼看着一小瓶酒空了，赵纾过去把酒瓶子拿走，说道：“到此为止，不要喝了。”
“这么一点米酒，还不够两杯的。”云黛皱眉，我再喝一点。”
“你这算是借酒浇愁？”赵纾毫不客气的揭穿她的心思，“在宫里，那么多人盯着你，惯着你，你做什么都不能自由自在，就跑到我这里来喝酒？”
云黛把手腕上的镯子褪下来，啪的放到桌上，说道：“这够不够酒钱？”
赵纾道：“你酒量浅，再喝就醉了。”
云黛悻悻然，坐下，捏了个花生米扔到嘴里，低声说：“我实在心里很烦，很乱。想着喝点酒能痛快些，谁知也不能痛快。”
赵纾道：“喝醉酒也许能痛快，醒了还不是得继续难受？如果你不高兴，就去跟赵元闹去，别在本王这里倒苦水。本王还不爱听呢。”
“你不爱听，谁求着你听了？”云黛怒道，“你这种没良心的男人，你忘了是谁救了你的命？如果不是我替你治伤，照顾你，你早就死在那个山洞里了！”
赵纾冷声道：“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本王也不会受伤，更不会沦落到山洞里。”
云黛理亏，无话可说。
她气闷的坐回椅子里，也没酒喝，就呆呆的。
赵纾看她这样，又觉得可怜，就坐到她面前，放缓了声音，说道：“自古以来，皇帝都是妃嫔无数，那么多女人都过的好好的，怎么偏你就忍受不了？我看你是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
“你们懂什么。”云黛发出一声冷笑，“你只能往回看几百年历史，又哪里能看得到几百年上千年是什么模样。”
赵纾道：“几百年以后？没有人能提前预知。”
“呵呵。”云黛冷笑不语。
赵纾觉得她这么笑，真是有些讨厌。
他冷哼道：“你这高高在上的态度，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你真的这么本事，也不会被元气成这样。真正能在宫里存活下来的，都绝不会是你这种动辄拈酸吃醋的性子。”
第七百一十八章 我要当皇后
云黛勃然大怒，抬脚踢翻了椅子，叫道：“我就要拈酸吃醋，就是不许他碰别的女人，怎！么！样！”
赵纾轻描淡写道：“可他就是碰了。”
“……”
“你能如何？还不是在本王这里大喊大叫像个泼妇。”赵纾毫不客气的嘲讽。
“你……混账！”
云黛狠狠瞪他一眼，站起身，向外走去。
赵纾跟出去，说道：“你自己可回不去。”
“用不着你管。”
云黛头也不回的大步疾走。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大的脾气？”赵纾皱眉，三两步上前，绕到她面前，把她拦住，却见她通红着眼眶，脸颊还挂着泪痕。
他愣了下。
云黛别过脸，说道：“让开。”
“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别哭了。”赵纾声音变软，“你要回去，我用马车送你。你一个人走不行，很危险，而且会被人发现。”
云黛抬起袖子，把泪水擦干净，声音平静下来：“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以前我总是不肯承认自己吃醋。其实我就是见不得他亲近别的女人。”
她坐到院中石凳上，说道：“王爷，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点也不在意皇后的位置吗？”
赵纾摇头。
“因为我有赵元的喜欢，还有晏儿和浅浅幼幼。”她慢慢的说着，“他是我一个人的，我为什么要在意什么皇后之位？”
赵纾道：“那现在呢？”
“现在，他不在是我一个人的了，我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和孩子，做什么贵妃？”她神色严肃，“我决定了，我要做皇后。”
赵纾道：“你怕是在做梦。”
“秦王，你这刻薄恶毒的嘴，到底是谁惯出来的？”云黛瞪他一眼，“如果你能学会好好说话，说不定当年皇位就是你的，而不是你皇兄的。”
很显然，太皇太后更加宠爱他这个小儿子。
赵纾淡道：“如果你在军中过上十年，你还能保持斯斯文文的咬文嚼字，本王也算是佩服你。”
军里那都是一帮什么人啊。
不凶悍，不凶狠，根本就镇不住那些兵油子。
而且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也特别大。
这些年秦王没长歪，只是多了一些坏习惯，已经是个奇迹。
云黛心里还是理解他的，只是有时候被他的刻薄弄的实在不舒服。
“反正我要做皇后。”云黛说道，“你觉得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赵纾毫不客气的打击她，“如果你早一些准备，也许还有机会。如今大局已定，靳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后。至于你，你有什么？皇上的宠爱，还是孩子？还是侯府的支持？你觉得这些，能足以让你登上皇后之位吗？”
云黛仔细想了许久，有点尴尬的叹了口气：“确实不能。”
靳瑶光是太子正妃这个身份，就已经完全压住了她。
何况，人家还是靳家的嫡女。
比她这个小门户顾家出身的高贵多了。
侯府虽然门第好，可到底只是外祖家。
“那什么，”她轻咳一声说道，“其实我刚才就是开玩笑，说醉话。王爷千万别往心里去。也别去跟皇上告我的状。”
第七百一十九章 愿望
赵纾笑了声：“真不知说你什么好。”
云黛已经彻底平静下来，说道：“我要回宫了，王爷。”
“你把披风裹上，我送你回去。”
赵纾很快亲自去套好一辆马车，以免被人看见，他自己做车夫，云黛坐到车厢里。
到这会儿，云黛有点酒气上涌，头晕乎乎的。
她靠在车厢里，隔着帘子，说道：“王爷。”
“什么？”
“福王是因为我收拾了嘉华郡主，才会迁怒于皇上，反对撤藩的？”
“算是吧。”
“那，如果我向嘉华郡主和荣王妃道歉，他们能原谅我吗？”
“你说呢？”赵纾淡道，“这件事说白了还是元的错，他就不该为了替你出气而惩罚嘉华郡主。最起码，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等撤藩完成，想怎么收拾他们不行？”
云黛也觉懊恼：“我不知道这个情况啊。”
“不知道也没什么，别多想。”赵纾说道，“反正如今事情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云黛悻悻然道：“感觉真是不爽。”
她得罪了福王，结果却因此让赵元去宠幸靳瑶，这简直莫名其妙。
简直让她连生气都不太好意思起来。
到了太和门不远处，赵纾停下马车。
云黛下了马车。
赵纾想了想，道：“还是不经过城门了吧，我这么进出的，又带着你，难免惹眼。我翻墙送你进去，接下来你就自己回去。”
云黛抬头看看高高的宫墙，“能行吗？”
“本王送你过去。”
“你该不是要把我扔过去吧？”云黛悚然道。
“本王还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赵纾伸手把她的披风一裹，把她裹成了一根棍子，弯腰扛起来，纵身跃上墙头。
云黛先是眼前一黑，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
再然后……
她就站在了墙的另一面。
“传说中的轻功？”云黛惊叹。
“轻松？你想太多。”赵纾松开她，把披风收回，说道，“赶紧回去吧，以后别耍性子，要记住，你是在宫里，不是普通人家。”
他这几句话说的蛮贴心，云黛笑道：“如果王爷一直这么说话，倒是挺让人喜欢的。”
她理了理裙子，屈膝一礼，说道：“今晚多谢王爷。以后王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好歹咱们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朋友。”
“以后你别再随便烦我，就算是帮我了。”
他又开始他的刻薄模式。
云黛这次没生气，笑着转身离开。
走了一会，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笑道：“其实，今天是我的生辰。谢谢你的酒，就当是为我过生日了。”
赵纾一愣：“你的生辰？怎么不早说？”
“难道你还要买个蛋糕，唱个生日歌？”云黛玩笑着说道，“先帝丧期未过，又不能举行宴席。只好吃个长寿面。”
赵纾犹豫了下，问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有啊，”云黛笑道，“我想让赵元一心一意对我，现在已经不可能了。那我下一个愿望，就是做皇后吧。”
第七百二十章 说，你去哪里了？
云黛说出自己相当皇后的愿望。
赵纾直视她的双眸，道：“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王爷不是也说过，哪个女人不想当皇后？”云黛笑道，“如果我不能拥有一个男人，总得想法子从别的方面补偿自己。”
赵纾点点头，说道：“可惜，太晚了。但本王还是要祝你将来能够得偿所愿。”
“谢王爷吉言了。”
云黛朝他摆摆手，笑着离开。
赵纾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她的身影逐渐走远看不见，才转身跃上墙头离开。
天都快亮了。
云黛脑子一阵阵的发晕，但还是准确走回了平乐苑。
保兴正站在门口。
云黛走过去，笑道：“保兴你也不用一直守在门口，我不是说天亮前回来吗？”
保兴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
“是不是冻着了？”云黛问道，“先进屋再说。”
保兴站着没动。
“顾云黛。”一道冷冽声音，自保兴背后传来。
云黛吃一惊，回头看去。
自保兴身后的阴影中，步出一个高挑身影。
是赵元。
他神色阴沉，眼神冷厉。
云黛愣了一会，才道：“妾身给皇上请安。”
“安？朕可一点也不安。”赵元上前两步，站到她面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顾云黛，你能告诉朕，你这是去哪儿了吗？”
云黛看着他的幽深清冷的眼睛，沉默片刻，说道：“我睡不着，出去走走。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
“是不是很意外？朕在这里等了你半个时辰。”
“皇上不是在承明殿……”
“你以为朕在承明殿，就不知道你的去处了？”赵元冷冷说道，“顾云黛，你好大的胆子。你把朕对你的喜欢和宠爱，当作了你任意妄为，胆大包天的理由？”
云黛移开视线，淡道：“皇上留宿承明殿，还能这么早起床，真是勤奋。”
赵元怒意勃发，冷声道：“顾云黛，你是不是以为朕没有脾气？朕会对你无底线的容忍？”
“不敢当。您是皇上，妾身的狗命都在您手里呢！”
“犯了错，还是这么牙尖嘴利！”赵元捏住她下巴的手指用力，“说，你去哪里了？”
云黛的下巴疼的要命，伸手拍他：“你松开我！”
保兴跪在地上，说道：“求皇上息怒。”
“你个狗奴才，朕让你们侍奉她，不是叫你们纵着她！”赵元一脚踢在他身上，喝道，“刘德全，把他关到内狱去！”
保兴被踹倒在地。
“不要！”云黛叫了声，心中阵阵发冷，她低声说，“皇上，你何必迁怒旁人？”
刘德全小跑着过来，看见这一幕，也慌忙跪下，说道：“皇上息怒。”
“把保兴关到内狱，用刑。”赵元冷漠说道。
“奴才……遵旨。”刘德全回头朝两个小太监点了下头。
小太监过来一左一右拉住保兴的胳膊。
云黛心中发急，说道：“皇上，你有什么气就朝我来，保兴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叫他不要跟着我。”
第七百二十一章 继续做你的云侧妃
赵元一双冷眸直视她，“朕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去哪了？”
“我只是在宫里走走，又在御花园坐了一会。。”
“跟谁？”
“我一个人。”
“是吗？”赵元冷笑，“你可知道，朕是皇帝，这宫里所有的锦衣卫，侍卫，都听命于朕。你认为朕查不出来？”
“起先的确是保兴陪着我，后来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就让保兴先回去了。皇上不信可以去查。”云黛绝不敢把秦王供出来。
虽然她只是去秦王府坐着喝了两杯酒，但在赵元眼里未必是如此。
赵元冷冷道：“朕自然会去查，如果你还有半点欺瞒朕，朕……也许不会对你如何。但平乐苑里这些奴才，朕可一个都不会饶恕。”
云黛心中发寒。
赵元松开她，转头吩咐刘德全：“顾云黛身子不适，即日起，没有朕的允许，半步不许离开平乐苑。把晏儿带去慈安宫，暂时交给太皇太后抚养。两个公主……抱去凝香楼，暂时交由宁妃抚养。”
“宁妃？”云黛看向他。
赵元眉间轻挑，一字一句说道：“朕已经决定，册封太子妃为皇后，赐住凤仪宫。郭良媛为宁妃，赐住永乐宫。至于你顾云黛，你既然不稀罕朕的后妃之位，那就继续做你的云侧妃，好好待在平乐苑，闭门自省。”
他说完，神色冷下来，拂袖离去。
“皇上！”云黛叫了声。
赵元道：“刘德全，让崔嬷嬷带人来，把大皇子和公主们抱走。”
刘德全的神情都快哭出来了。
他试图劝说皇帝：“皇上，小公主们年纪还小，若是离开云娘娘，恐怕不适应……”
“有乳母在，饿不着她们。”赵元冷冷道，“刘德全，你现在连朕的命令也敢违抗？是不是觉得御马监没有住够？”
刘德全忙垂首：“奴才遵旨。”
他朝云黛看了眼，叹了口气，转身去找崔嬷嬷来。
崔嬷嬷很快带了一群宫女嬷嬷来，把晏儿抱着去了慈安宫。两个小公主也分别收拾好，抱去凝香楼。
红豆，玉竹，青衣紫衣以及连运连升全都跟着跑出来，跪在地上，哭着求皇上息怒。
赵元的目光在云黛身上一扫而过，说道：“云侧妃身子不适，只留一个红豆侍奉，其余人全都搬出去，以免人多嘈杂，饶了她休息。”
众人都惊呆了。
玉竹扔掉拐杖，扑到地上，哭着说：“奴婢也要留下，求皇上不要撵奴婢走，求求皇上……”
“刘德全，朕的话，你没听见？”
“奴才遵旨。”刘德全指挥手下，把平乐苑所有的奴仆，全都赶出来，“你们的去向，我会重新安排。红豆，你还不扶着娘娘回屋。”
红豆怕自己也被赶走，连忙过去扶着云黛，低声说：“娘娘，皇上发怒也是一时的，咱们先回去再慢慢想办法。别在这里继续激怒皇上。”
云黛朝赵元看。
她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赵元已经拂袖离去。
他回到昭华殿，叫来许虎，让他即刻去查清楚云黛夜里的去向。
第七百二十二章 调查
许虎如今是锦衣卫总统领，并且只忠诚于赵元一人。
他从不过问原因，只会忠实的执行赵元的所有命令。
赵元吩咐他去查云黛，即便他知道云黛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也绝不会觉得诧异。
“这件事，你自己查，不要声张。”赵元叮嘱他。
“卑职遵旨。”
许虎转身出去。
他先去把昨夜在皇城门口值守的几个侍卫叫来，一一询问盘查。
其中有两个侍卫承认见到了云侧妃。
“大概子夜时分，卑职见到过云娘娘。”侍卫说道，“不过，卑职等没有放她出去，她也没有勉强，很快就回去了。”
“当时云娘娘与谁在一起？”许虎问道。
“云娘娘身边跟着个太监。”侍卫说道，“没有其他人。当时娘娘要求出宫，卑职们不敢随意放行。娘娘也就转身走了。”
许虎沉吟，又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没有再见到云娘娘。”侍卫说道。
“确实没有见到?”
“卑职可以以性命担保，确实没有再见到云娘娘。”
许虎皱眉。
他想了想，又仔细询问：“当时已经是半夜，应该不会再有任何人进出宫门了吧？”
“倒是还有一人。”侍卫说道。
许虎眼睛一亮：“谁？”
“秦王殿下。”侍卫说道，“不过，秦王殿下事务繁忙，时常很晚才离宫。卑职们都已经习惯了。”
许虎道：“我又没问秦王爷。除了他，再无旁人了吗？”
“秦王爷离开后，就没有任何人再进出，一直到天亮后。”侍卫回答。
许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秦王是独自一人出宫的吗？”
“好像还带了个随从？”
两名侍卫相互对视一眼，“卑职记得是有个随从的。”
“你看清楚那随从的模样了？”
“倒是没怎么看清楚，不过身形不高，穿着一条披风。”侍卫仔细回想，“当时卑职也没在意，因为秦王有时候的确会带随从进出的。”
许虎一拍桌子，怒道：“混账，秦王爷进出，你们可以不管。他的随从，你们为何不盘查清楚？”
侍卫有些惶恐，道：“秦王爷每天都要进出宫闱，我等区区侍卫，若是没有圣旨的话，怎么敢上前盘问？”
许虎是个机敏之人，他隐约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便回去禀报了皇帝。
赵元安静的听着，最后问道：“秦王带出去的随从，长得什么模样？”
“守门的侍卫说是没看清，只知道身形比较矮，还裹着一件披风。因是秦王爷带出去的，守卫们也不敢盘问。”许虎说道。
“哦……那后来秦王可曾再次出现？”
“不曾。”许虎十分笃定的说，“守门的两个小子，都是微臣的心腹，人也尽职。他们说，从秦王离开后，一直到天亮开宫门，期间都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赵元垂眸沉思，久久没有说话。
许虎说道：“皇上，要不要臣去询问秦王？”
“你？”赵元扫他一眼，淡笑道，“凭你这点道行，你能从小皇叔嘴里问出什么来。你敢对他动手吗？”
第七百二十三章 到此为止
“如果是皇上的命令，臣即使明知不敌，也万死不辞。”许虎毫不犹豫说道。
“朕知道你衷心。”赵元慢慢吐出一口气，“但是，朕始终还是顾念与小皇叔的感情，不想因此对他不敬。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下去了。”
“可是皇上，万一真的是秦王把云娘娘带出宫呢？”
赵元冷眸扫视他：“朕说过，这件事，到此为止。”
许虎微凛，垂首道：“臣遵旨。”
云黛触怒皇帝，被禁足平乐苑，皇子和公主全都被带离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郭宁试图进去看望云黛，直接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了回去。
靳瑶也曾开口劝皇上，也没用用处。
好在如今的后宫，妃嫔数量极少，除了云黛就只剩下病秧子未来皇后，以及佛系宁妃。
也就不存在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
只是让某些人很高兴。
比如福王和嘉华郡主。
第二天太皇太后拿到了敬事太监带来的记录，表现很满意，当场就下懿旨，传荣老王妃进宫。
荣老王妃虽说颜面尽失，但懿旨还是要遵守的。
她带了一块黑纱面巾，坐着轿子，十分低调的到了慈安宫。
太皇太后亲自见她，二人相谈甚欢。
再加上云黛触怒皇帝被禁足的消息，福王认为皇帝的诚意还是有的，基本上也就同意了继续商谈撤藩之事。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出了忠勇侯府。
侯府得到云黛被禁足的消息，大为震动。
云黛已经生了皇长子和两个公主，在宫里可以说是地位稳固。即便做不上皇后，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贵妃娘娘了。
怎么忽然就被禁足了？
还把皇子公主们都送走了，这就比较严重了。
明老侯爷急的要命，赶紧让明修文去打听情况。
却也打听不出来什么。
皇帝已经封闭了消息，极少部分知情的，也被严令外传半个字。平乐苑里头，只有宝兴和红豆知道一些情况。然后就是许虎和几个手下。
许虎自然半个字不会说，守门的侍卫是他的心腹，也不会随意外传。
毕竟这是要掉脑袋的。
明修文打探不出来消息，愈发着急。
明老侯爷耐不住，就亲自进宫求见皇上。
赵元倒是见了他，但也只说是云黛最近身子不适，暂时不适合抚养皇子公主们。并没有说其他的。
明老侯爷要求见外孙女，也被拒绝了。
这不是要把人急死么。
最要命的是根本就见不到人，也不知云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最后还是云舞和明萱想了法子，让卫锦泰趁着值守的时候，带消息给玉芙公主，请她去探听探听。
玉芙对云黛是非常有好感的。
她当即就去了平乐苑，要求进去见云嫂子。
门口侍卫阻拦她，她就去找皇帝哥哥。
但赵元也不见她。
玉芙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周亦芷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去找秦王，如果找不到秦王，就去找逸王。
玉芙跟逸王不太熟，但对秦王很亲近。
第七百二十四章 你不该觊觎
她就让身边的宫女递了消息给秦王，请他帮忙让她见一面云黛。
秦王知道这件事比较晚，他第一个反应是，云黛出宫被皇上发现了。
他心里清楚，元其实并不介意云黛出宫，他能发这么大的火，起因还是在于他。
赵纾去求见皇上。
赵元与他每天都要商议军务大事，自然不会拒绝见他。
“小皇叔近来忙碌，每天回去的时间都很晚，实在辛劳。”赵元漫不经心说道。
赵纾却不想与他寒暄这些废话。
他直接问道：“皇上为何惩处云侧妃？”
“原因，小皇叔不知道么？”
“如果是因为她在我府里吃了两杯酒的事情，皇上动怒，大可以对臣来，而不是对云侧妃。”赵纾说道，“云侧妃是事出有因。”
赵元眉头浅挑：“朕好几次询问云侧妃，她都矢口否认出宫。没想到小小皇叔倒是坦荡，承认的很快。”
“云侧妃不承认，无非是不想给臣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臣心中坦荡，并没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赵纾说道，“如果皇上愿意听，臣可以解释。”
“行啊，小皇叔你说。”
“昨天半夜，臣从军机处离开出宫的时候，遇到了云侧妃，她只带了个太监在身边。既然见到了，臣便与她说了几句话。她说想出宫，臣见她情绪低落，也就顺手带她出去了。想着让她散散心，很快便送她回来。”
赵元安静的听着，等他说完了，微微笑道：“小皇叔，如果朕没记错，云黛是朕的女人。你不该觊觎。”
赵纾皱眉：“皇上言重了。臣绝无此意。只是单纯把云侧妃当做一个谈得来的朋友罢了。昨夜皇上留宿承明殿，云侧妃很伤心难过，便喝了两杯酒。”
赵元冷笑：“她伤心，便可以随意出宫去皇叔那里喝酒。朕怎么能知道，孤男寡女处在一起，酒后会做出点什么事来？”
“皇上何必出口伤人？”赵纾也隐约有些怒气。
他向来冷漠懒散，即便动怒，也不会轻易形于色。
此番他眸中已经闪烁点点怒火。
赵元目光同样冷厉：“如果小皇叔心中无愧，又怎么会动怒？如果你真的对云黛无意，怎会同意她的要求，带她回府？换做其他人，朕不信他们敢做出这种事！”
“皇上是认定我与云侧妃有染？”
“不，朕不认为，你们能真的做出什么来。”赵元消散了怒气，淡声说道，“只是，对朕来说，只要小皇叔心里有了半点心思，便不是朕能允许的。”
赵纾沉默片刻，说道：“皇上怎么想臣，臣无所谓。但云侧妃对皇上一片真心，若非因为皇上宠幸靳娘娘之事，她也不至于如此。”
“小皇叔就不必再为她辩解什么。你说得越多，朕便越不高兴。”赵元说道，“怎么对待云黛，朕心里自有决断，就不劳烦小皇叔多虑了。”
赵纾道：“臣并未来为她求情。只是明老侯爷心中挂念外孙女，已经病倒在床。皇上便是再动怒，也不该寒了老臣子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