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九百八十二章 云黛的例假
姬棠棠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好像是来月事。我在抽屉里随便抽了一张，不过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来月事可以请病假，难道在你们这里，来月事是一种病吗？”
云黛有点呆。
姬棠棠说：“看来，这里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什么呀。”云黛回神，苦笑了几声，“可能你来例假没有感觉，所以不知道，其实很多女孩子来例假，是会肚子疼的。”
“是吗？云姐姐你也会肚子疼？”
“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我还没有来过例假啊！”云黛微微红脸。
“哦。”姬棠棠的反应很平淡，她看了会书，见云黛还在发呆，便问了句，“一般女孩子都是几岁来例假呀？”
“生理书上说，大概是十一岁到十五岁，个体情况不同，稍微早一些，晚一些也都正常。”
云黛一直没来例假，自己心里其实也有点犯嘀咕。
她已经想好，如果到了十六岁还没来，她就去医院检查。
姬棠棠问：“你今年多大？”
“十五。”
“喔，那你属于来的晚的，没关系啦。”姬棠棠很淡定，“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来过例假。”
云黛想了想，也淡定下来。
病假条都送上去了，木已成舟，她也不可能主动跑去澄清。
那不是傻到家了么。
何况这一个星期的军训，也确实挺累人的。
躺在清凉的宿舍里，吃着各种料理大餐，看着外面操场上那些在烈日下站军姿的少年少女们，这感觉……虽不好意思，但真的很爽。
有人敲门。
云黛忙去打开门，看见一个女人提着一个冰盒，笑着说：“您好，我是来送水果给小姐的。”
云黛回头看姬棠棠。
姬棠棠说：“拿进来吧。”
女人把冰盒放到桌上，把用冰镇着的，切好的水果端出来，放到桌上，备好叉子，便从容离开。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
云黛看的目瞪口呆，问：“棠棠，你家就没考虑给你买仨丫鬟，在这里伺候你吃穿住行吗？”
“我不喜欢丫鬟。”姬棠棠走过来，拿了小叉子，叉了一块芒果送到嘴里，“唔，又冰又甜。冰镇水果是我夏天的最爱。云姐姐，一起吃。”
云黛拿了个荔枝，剥好，送到她嘴边，说道：“虽然你家条件好，但你这一日三餐要让人送，连水果也切好送来，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我不是说你不能享受这些，我的意思是，这里毕竟是宿舍，容易影响其他同学吧。”
“我吃我的，怎么会影响别人？”姬棠棠随手拿了本书，躺到躺椅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书，“我来这里，就是想跟你住在一起，学习不是我的目的。”
“对了，我还忘了问你，这里是高中，你有基础吗？”
“只有一点点。”姬棠棠的表情很淡定，“赵元璟来的时候，不也什么都不懂吗？他能两个月学完，我也可以吧。”
云黛算是看明白了。
第四千九百八十三章 顶级富家女学的乐器
赵元璟和姬棠棠这两个货，在他们那个地方，就是人中龙凤般的存在，简而言之，就是出色。
不仅是容貌，也包括智商。
人家虽然来自不太发达的地方，但架不住人家聪明啊，接受知识的速度快。
“我听说，这些年姬家一直给你请家教的，理论上来说，你会的东西，应该比大多数人都多。”
以姬氏的能力，给家里的宝贝疙瘩请的家教，自然都是业内顶尖。
文化课就不必说了，别的艺术类，肯定也得跟上。
她那个姥爷，不就一直希望她能去读什么皇家音乐学院吗？
那必然是从小就学乐器的。
云黛也是学过钢琴小提琴这些乐器的，立即追问：“你家给你请的哪位大师？”
“什么大师？”
“乐器啊，对了，你学什么乐器？大提琴？”
“据我所知，原来那孩子学的是……”姬棠棠抬头想了会儿，“哦，是了，叫管风琴。”
“……”云黛沉默一会儿，问，“是我知道的那个管风琴吗？”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就……你家有一座教堂？”
“没有。”
“那你家管风琴搁哪儿？”
“姬家有一座大剧院。”
“……我懂了。”
“那座剧院，很少对外开外，在过去很多年，都是那孩子一个人的教室。”姬棠棠幽幽的说，“我来之后，跟着老师去过一次。”
“你有没有露馅儿？”
“没有。”姬棠棠笑道，“我当时被那一面墙的管子震撼到了。说实话，云姐姐，我来到你们这里，见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东西。但真的让我震惊的，除了能飞上天的飞机，就只有那连接了一整座剧院的管风琴。”
“说实话，我还没亲眼见过管风琴呢。没想到你家居然就有。那东西可造价不菲啊。”
随随便便一个管风琴，都是千万级别的。
大型就不必说了。
家里没矿的根本想都不用想。
姬棠棠笑道：“等周末带你去看，你想学的话也可以。”
“还是算了吧，我没那个天赋。你接着学了吗？”
“没有，我跟爷爷说不学了，爷爷同意了。”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原本那孩子就是心理有问题的，他们家让她学乐器，也只是要治好她的病。如果她不愿意，当然不会强迫她。”
“真好啊。”
云黛慨叹。
不过，能造的起一座管风琴的人家，也不在乎孩子能不能学会点什么。
俩人说说笑笑聊着天，吃着水果，很快就到了五点半。
下午的军训也结束了。
晚饭也送了过来。
这次是日料，什么河豚生鱼片之类的。
云黛对日料的兴致不大，也不爱吃生的，吃了一碗拉面，便提议出去走走，散散步。
姬棠棠拒绝：“外面太热，太吵。我不要。”
“好好好，你就待在这里休息。我得出去转转。”
云黛出去关上门的时候，看见姬棠棠重新塞上耳机躺了下去，她微微蹙着眉头，神情略带几分疲惫之色。
第四千九百八十四章 减轻她的痛苦
在云黛面前，姬棠棠一直表现的很平静悠闲。
但实际上，她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痛苦。
在云黛看不见的地方，她蹙眉，流汗，呻吟，深陷梦魇。
她的灵魂无法有片刻的安宁。
云黛看着她。
她平躺在床上，肤色苍白，像是个奄奄一息的病人。
她也的确是个病人。
若不是无法再忍受这日复一日的痛苦，她又怎么会跟来这里，与自己住在一起？
云黛的心情变得沉重。
她轻轻的关上了门，转身走下楼，来到外面。
初秋的傍晚，有徐徐凉风。
训练完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说笑着返回宿舍。
看着这些洋溢着青春笑容的脸庞，云黛就不由自主的想到姬棠棠。
她正在痛苦。
想到这个，云黛就瞬间没有了任何心思。
她沉默着走到外面，手机响了。
拿起来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
“你好，云小姐。我是沈杰。”
“……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我在棠棠手机里看到过，就随便记了下来。”沈杰微笑着解释，“我的记性向来还不错。”
“棠棠的手机怎么可能给你看。你是偷窥吧？”云黛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沈杰略尴尬：“只是不小心瞄到了。”
“你有什么事吗？”云黛直接问。
“棠棠呢？”
“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她？”
“她把我拉黑了。”
“活该。”
“……云小姐，我对你可没有恶意。”沈杰苦笑，“自从那天我对你催眠过后，棠棠认定我骗她，便不肯再理会我了。连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这有什么可解释的呀。”
“我想让她知道，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帮她。”沈杰语气诚恳，“云小姐，我是真的喜欢棠棠，打算将来跟她结婚的。”
“棠棠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沈先生，你都是成年人了，这样不太合适。”
“棠棠确实还小，我会等她长大的。”
“万一棠棠长大后不喜欢你呢？”
“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沈杰说道，“云小姐，我打电话给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挂念棠棠，想知道她在学校怎么样。”
“她挺好的。”
“云小姐，我能跟你见一面吗？”
“没必要吧。”云黛拒绝。
“云小姐，其实不必我说，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棠棠的状况很不好。她总是觉得头痛，身体不舒服。她只要一闭眼睡着了，就会做噩梦。为了避免做噩梦，她的睡眠时间越来越少。”
云黛皱眉：“这我不知道。”
“如果你不信，可以观察一下。据我所知，她现在每天真正的睡着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沈杰深吸一口气，“棠棠一直维护你，真心实意对你。云小姐，如果你也把棠棠当作朋友，难道不想帮帮她，让她减轻一点痛苦吗？”
云黛沉默。
沈杰啊沈杰，你又哪里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小姑娘已经死了呢。对于现在这个痛苦的棠棠来说，解除她痛苦的那天，就是她离开你的日子。
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你还会如此执着的要帮她吗？
第四千九百八十五章 帮帮她
这个念头在云黛心中盘旋，却无法对沈杰诉诸于口。
她不可能对任何人说出赵元璟和姬棠棠的真实来历。
她还没有天真到认为这个世界全都是善良的人，对任何不同寻常的事情抱有同样的包容之心。
如今的科技说发达是很发达，但对于宇宙的了解又实在少的可怜。
如果赵元璟和姬棠棠这种穿越来的情况被世人知道，他们的下场只怕不会太好。
被抓去研究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最诡异的是，赵元璟和姬棠棠的穿越方氏还不一样。
赵元璟是整个身体穿越而来，而姬棠棠却只是魂魄，或者说是意识，记忆穿越到了另一个人的脑子里。
别说那些狂热的科学家和野心家，便是云黛自己，静下心来回想这件事，也觉得心惊和不可思议。
别说沈杰一个陌生人，即便是自己亲爸，她也不可能说。
沈杰在电话那头，还在不停的请求她，让她帮忙劝劝棠棠，至少给他一个解释和道歉的机会。
云黛听了觉得有趣：“你到底是要解释呢，还是要道歉？如果你要解释，说明你认为自己没有错。既然没有错，又何来道歉？若是道歉，岂非证明你做错了？”
聪明如沈杰，立即听懂她这番绕口的话，不由笑道：“我当然坚持自己没有做错。至于道歉，是因为我在乎棠棠，想与她和好，不想让她再生气。沈小姐，你与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难道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即便男朋友没有错，你也必须逼他认错道歉，才肯原谅他？”
云黛笑道：“沈先生，你可能对女孩子有什么误解。如果别人没有错，我不会逼人家认错。我想棠棠也是如此，她既然不肯原谅你，便是认定你有错。你无论如何解释，也不能抹除已经发生的事情。”
沈杰苦笑：“云小姐，你平心而论，我那次对你的催眠，真的伤害到你了吗？”
“说实话，伤害到了。”
“啊？”
“在那之后，我经常做噩梦。”
“啊。”沈杰轻轻的啊了声，追问，“你都梦到了什么？能仔细告诉我吗？不如这样吧，云小姐，等周末的时候，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
“不见。”
“云小姐……”
“我和棠棠住在一起，如果我跟你见面，棠棠一定知道。如果她知道你私下约我见面，你猜她会怎么想？”
“你带她一起来见我。”
“她不会见你的。”
“你们为什么这么固执？”沈杰的声音变的严肃，“云小姐，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现在的棠棠过的很艰难，她很痛苦。她不像你，身体健康，神清气爽。以她这样的状况，你觉得她还能熬多久？如果我的催眠对你有效果，难道你就不想再试一试？”
云黛沉默。
沈杰又道：“棠棠真心把你当朋友，舍不得伤害你。但你应该知道，只是催眠的话，真的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请你，试着帮一帮棠棠。”
第四千九百八十六章 云小姐，我请求你
沈杰的声音传入耳中，云黛的脑海中，却想到了赵元璟说过的话。
他说，她的情况与寻常的失忆并不完全一样，如果催眠出问题，有一定的可能性，会导致她记忆错乱。
那样她岂非变成了神经病？
云黛很想帮助棠棠，但想到要冒着变成傻子的后果, 她又犹豫。
也许还会有别的办法？
“……云小姐，我请求你，再认真的考虑考虑。”沈杰还在不停的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棠棠需要知道你的某一段记忆, 你又为什么失去了那段记忆。我只想问你, 你自己就不想恢复记忆吗？”
云黛怔然。
沈杰以为她失去的只是某一小段记忆，他又怎么能知道，她失去的是一整个完整的人生啊。
在那段记忆力，她度过了从十五岁到四十五岁的整整三十年。
她经历了生育养育孩子，经历了与心爱之人的悲欢离合，也有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朋友，更有爱她护她的许多亲人。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顾云黛，但那些感情，却都是真真切切的。
沈杰的一番话，让云黛也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和焦虑中。
她既想帮棠棠，也想得到那些丢失的记忆。
但她真的害怕变成一个记忆错乱的傻子。
“……云小姐？”
也许是长时间没有得到云黛的任何回应，沈杰终于停止了劝说。
云黛怔怔的哦了声：“你还有别的事吗？”
“云小姐，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吗？”沈杰说。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云黛按掉通话。
片刻后，沈杰的微信好友申请发了过来。
云黛犹豫了下, 点了通过。
很快沈杰发来信息：“云小姐，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吗？”
云黛回：“你的催眠会对我的记忆产生影响。”
“这就是你的担忧？”
“是的，我不想变成傻子。”
“沈小姐, 我虽然拿到心理咨询师的执照才一年多，但我给人催眠已经好几年，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在我催眠过的几百个人里面，没有一例因为催眠的原因导致精神出现问题。”
“你这种话术，恕我不能苟同。”
没有因为催眠的原因导致的精神出现问题，这也只是他一面之词。
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谁能给出一份鉴定书？
沈杰回复道：“会来找心理咨询师的人，大多都或多或少的有心理疾病。这你不能把它归结为是我的催眠造成的吧？”
云黛想了想，问：“因为记忆问题找你的人多吗？”
“不算很多，但这些年加起来，也有几十个。”
“你的催眠对他们的效果都如何？”
“成功恢复记忆的占三分之二。这个成功率，对于催眠来说，已经很高了，所以云小姐，你真的应该再试一试，不要一次就放弃。心理治疗这方便，不是已一朝一夕的事情。”
云黛没理会他的怂恿，又问：“在你手里没有恢复记忆的病人，他们后来有用其他方法成功的吗？”
第四千九百八十七章 我说喜欢
“也是有的。”
又过了好一阵子，沈杰发过来一大段话，详细解释了其他的治疗方案。
“除了催眠，还有一些别的法子，比如记忆刺激法，让病人置身于过去熟悉的环境，或者人身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医疗手段, 有的机构在研究用药物来治疗失忆，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果。”
云黛盯着这段话，来回看了几遍，皱着眉头。
她知道很多精神类疾病，是必须要服药才能得到有效的控制的。
但是, 她这是病吗？
这段时间断断续续的梦魇, 以及面对着赵元璟和姬棠棠时, 偶尔泛起的熟悉感, 让她确信，她的确曾经是顾云黛。
要不要为了棠棠再试一试？
她握着手机，在傍晚的操场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头忽然撞到一面墙。
她抬头，映入一双黑翟石般的幽深眼眸。
“怎么呆呆傻傻的？”
赵元璟碰了碰她微凉的脸颊，柔声说，“老远就看见你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
云黛笑笑，“你怎么在这里呢？”
“我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姬棠棠说你不在宿舍，我便找到这里来了。”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嘛。”
“军训的时候，不方便带手机。”赵元璟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他还穿着军训时穿的迷彩服，柔软的黑发搭在眉眼上，让他显得温柔了许多。
云黛走到操场边上的看台上，随便找了个座位, 坐了下来，托着腮, 看着操场上正在打球的男生们，以及三三两两跑步或者说笑的女生们。
赵元璟坐到她身边，歪头望着她：“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皱着眉。”
“你刚才见到棠棠了吗？”
“见到了。”
“她没有睡觉。”
“没有。”赵元璟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奇怪。
这才几天，姬棠棠怎么会睡觉。
云黛的神色却显得更加忧虑了几分。
“怎么了，嗯？”
赵元璟的脸朝她靠了过来。
眼看着嘴唇就要碰到她的脸颊，云黛连忙后退避开，恼火道：“这是在学校，你做什么。”
赵元璟挑眉：“不在学校的时候，可以吗？”
“不可以！”
“那什么时候可以？”
“等我们长大……”云黛瞥见他唇角的笑，忽然就反应过来，登时脸红，嘟囔说，“将来我不一定还喜欢你。”
“将来是将来，现在你喜欢我吗？”
他莹润的眸子，在夕阳下，显得那么动人。
云黛垂下眼帘，低声说：“喜欢。”
“什么？”
“我说喜欢。”云黛平淡的重复了句，“像你这样的人，有谁会不喜欢吗？”
赵元璟笑道：“高婉婉就很讨厌我。”
“她讨厌的是她那个表哥赵小景。不是你。”
“她也讨厌我。”
“谁叫你抢她的风头，还抢了她的房子。”
“那房子本来也不是她的。”
云黛笑道：“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换个身份认识她，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第四千九百八十八章 操场边，夜风中
“你还好意思笑？这是什么很道德的事情吗？”云黛表示鄙夷。
赵元璟笑道：“我承认那时候的确怪我，不过，关于年纪这方面，你却是冤枉我了。我那个时代与这里不同，那里的男人女人都是十四五岁便婚嫁成家，生儿育女，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这些我知道。”
“所以，你就别总是因为这件事而怪我啦, 我已经知道错了。”赵元璟轻声的说着。
天已经彻底的黯淡下去，不远处的路灯渐次的亮起来。
散发出昏黄的暖色。
云黛低声说：“谁怪你了。”
“黛儿。”
“嗯？”
“你真好看。”赵元璟俯视着她的脸，柔声说。
云黛的脸颊有些烧。
幸而黯淡的光线不能把她的脸照的清楚。
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轻声说：“赵元璟，我们还是先做朋友吧。这里不是大周，我不可能在十五岁的年纪跟你在一起结婚生孩子。我要专心完成自己的学业。你也是。虽然你不能再继续从前的地位, 但是，你这么聪明, 在这个世界依旧大有可为，前途不可限量。对于你未来会发展到哪一步，会为我的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改变，我真的很期待。”
操场边，夜风中，少女的声音清甜而动人。
赵元璟深吸一口气，说：“黛儿，我来到这里，便是为了陪伴在你身边，弥补曾经我对你的亏欠。你无需有任何顾虑，我绝不会阻拦或者妨碍你的发展。你我的未来，都在自己手中。”
“那就好。”
“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吗？”赵元璟问。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对你，比对我自己还要了解。”赵元璟笑道。
云黛发现自己对他实在建立不起来任何心防。
只要他问，她就愿意毫不犹豫的说出来。
于是她把姬棠棠的情况说了一遍。
“棠棠的情况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云黛忧虑的说，“我真的不知道, 她还能坚持多久。”
赵元璟道：“姬棠棠这个女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的。”
“她以前什么样，我不想去探究。我只知道，她现在很脆弱，很痛苦。我真的很想帮她，可是……”云黛莫名的有些烦躁，“我真的不知该怎么选择。赵元璟，你能告诉我吗？”
赵元璟看了她片刻，说：“沈杰又联系你了？”
云黛没有否认。
赵元璟伸手：“手机给我。”
“做什么？”
“把沈杰的号码删掉，拉黑。”
“没必要，他想联系我，有的是法子。”云黛摇摇头，“他是真心担心棠棠，想帮棠棠。何况他也是个很厉害的心理治疗师。我想，为了棠棠，我应该再试一试。”
赵元璟有点着急：“你别忘了我对你的忠告，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但你也说过，那只是可能。”
“黛儿，你——”
“赵元璟，”云黛抬头直视他的双眸，“你实话回答我，难道你真的不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第四千九百八十九章 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赵元璟的神情极其认真，他说：“在没有任何损害的情况下，我当然愿意让你恢复那些记忆。但是，即便你永远也记不起来，那也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是的。”赵元璟的眸子在路灯下闪着温柔的光泽，“因为那些记忆，我都会记住的。”
“那，孩子们……我喜欢他们吗？”云黛说着这些，心里略有点别扭，脸也有些红。
毕竟她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连正经的恋爱也没谈过，从没想过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曾拥有过四个孩子。
赵元璟笑：“当然，你很爱他们，很疼他们。尤其是我们的长子晏儿，他爱你敬你，把你当做世上最要紧的人。”
“晏儿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云黛忍不住好奇。
“你能想象的这世上最好的品性，他都有。”赵元璟唇角浮起温柔的笑意，“不仅他，还有小二，浅儿，幼儿。她们每一个，都是好孩子，都爱着你，依赖你，崇拜你。”
云黛听着，心里泛起一圈圈酸酸，温柔的，伤感的涟漪。
那些记忆，她真的要全部丢弃吗？
“我要再试试。”云黛下定了决心。
“黛儿……”
“赵元璟，你不要阻止我。”云黛的神情有些严肃，“我不能因为惧怕那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不去理会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不去尝试，棠棠就一定会出事。而我不一定会有事。”
赵元璟眉头微蹙。
他忽然意识到，他和姬棠棠的出现，已经彻底搅乱了云黛原本的生活轨迹。
如果他和姬棠棠没有跟过来，云黛也许永远不会拥有那些记忆。
她会按照自己原本的路线，过着属于她的平静生活。
随即赵元璟又意识到，如今云黛的魂魄穿越了黑洞，却没有被这里的云黛承载，也就意味着，他爱的那个云黛，是真的死了。
没有了那些记忆，一个人还会存在吗？
想着这些，赵元璟的心情有点茫然。
云黛却以为他在生气，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手臂，小心翼翼说：“沈杰说，催眠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完成的事情。我跟你保证，如果在这个过程中，真的会对我的记忆产生损害，在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之前，我一定及时停止。”
赵元璟低头看着她，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他向来是拿她没有办法的。
从过去到现在，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只有支持这一条路。
他提出了一个要求：“你必须要答应我，每次你去找沈杰催眠，我都要在旁边。万一有什么情况，我可以及时制止。”
云黛见他终于松口答应，心里也莫名轻松了许多，便笑道：“当然可以。周末之前，我会告诉你具体时间。”
“时辰不早了，你回宿舍吧。”赵元璟摸了摸自己，“一身的汗，我要回去沐浴。”
“是时辰和洗澡。”云黛笑，“咱们这里可很少口头语说自己沐浴。这个你收回去，别的我就收下了。”
她把那些红糖姜茶拿出来塞给赵元璟，提着其余的零食跑掉了。
马尾活泼的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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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九百九十章 我不回去了
云黛回到宿舍的时候，姬棠棠正躺在阳台的躺椅上。
她穿着一条纯白色的棉布睡裙，睡裙一直到脚踝处，把她清瘦的身体包裹住。黑色的长发乱乱的，如瀑布一般，倾斜下来，几乎垂到了地面上。
她平躺着，一动不动。
宿舍里只有一盏小小的夜灯, 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云黛以为她睡着了，放轻脚步走过去，却发现她没有睡。
她睁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暗蓝色的天空。
初秋的夜空清澈明净，遥远的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
姬棠棠安安静静的看着天空，眼神没什么焦点，似乎在看眼前，又似乎在看很远的地方。
云黛蹲到她身边，轻声说：“棠棠，你这样躺着要感冒的，回屋吧。”
姬棠棠嗯了声，又过了许久，才慢慢坐起身。
她看见云黛眼底的担忧，慢慢笑道：“其实我忽然发现，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你不难受了吗？”
“难受。但我也许可以尽量去忽略身体上的任何感觉。”姬棠棠的声音轻飘飘的，低的像呓语，“刚才我一直看着天空, 好像自己的灵魂已经飞了出去，远离了自己的身体。在那瞬间，我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了。”
云黛眼眶发酸：“棠棠，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姬棠棠怔怔看着她，轻声说：“云姐姐。”
“哎。”
“云姐姐, 你回来了吗？”
“……”云黛不知该说什么。
她没有那些记忆，她就根本不是她的云姐姐。
该死的，她为什么就记不起来？
“云姐姐，”姬棠棠又开口，“其实当初我以为你要跳海自尽的，我既然跟着你去，便是要跟你死在一起的。没想到你不在了，我却没有死成。我想，这是你对我的惩罚。”
“什么？”云黛茫然抬头。
“你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要去哪里，可我去不听话，非要跟着你走。你生气了，是不是？”
“棠棠，她……不会怪你的。她会很内疚，把你害成了这样。原本你可以在北齐和韩羽过幸福自在的日子，如今却……”
“韩羽？”姬棠棠微怔了下，随即摇头，“不，我不爱他, 一点也不。”
“可是赵元璟说, 你們成亲了……”
“一定要爱才能成亲吗？只是那时候，我觉得我应该体验一下成亲的感觉。后来我不想当人家妻子了，自然便离开了。”
“啊这……韩羽有点可怜喔。”
“他是个得道高僧，看得开，不会伤心难过的。”姬棠棠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呓语也清晰正常起来。
她站起身，回到屋里自己的床上，躺下，拉起被子盖好，说：“云姐姐，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我不回去了。”
“为什么？”
“我若要回去，就是逼着你恢复记忆。我不该这么做，太自私了。”姬棠棠从不被子里露出一点苍白清瘦的脸，“既然来到这里，我就要和云姐姐好好的在一起。”
“可你的身体……”
“无所谓。”姬棠棠闭上眼睛，“撑到哪天算哪天吧。”
第四千九百九十一章 男朋友很疼你哦
云黛坐在床边，慢慢的吐出一口气。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不必再多想了。
她去卫生间刷牙洗澡，换上睡意出来，发现姬棠棠又在看书。
她侧躺着在靠枕上，眼睛盯着书上的字，面无表情。
“睡觉吧, 棠棠。”云黛说。
“知道啦。”姬棠棠语气轻快的回了句，“云姐姐晚安。”
云黛躺到床上，盖好毯子，翻了个身，拿出手机，开始给沈杰回消息。
沈杰的消息回的很快：“你真的答应了？”
“比钻石还真。你说个时间地点吧。”
“你们是周六日都休息吗？”
“住校生是大小周。小周放周日半天假，大周两天假, 可以回家。这周军训, 应该是大周。”
“那我周五下午来接你？”
不等云黛回复，他又发来一句：“不要告诉棠棠，棠棠担心对你不好，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了。”
云黛看了眼对面的床。
姬棠棠仍在聚精会神的看书，云黛瞄过书面，是一本科幻小说。
她几乎不出门，每天除了吃饭洗澡和睡觉，唯一的消遣就是看小说，各种各样的小说。
只要能消磨时间，转移注意力的书，她都愿意看。
云黛曾问她为什么不看电视电影，她说不喜欢电子屏幕，会眼睛痛。
她喜欢纸质的书，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
那个味道会让她感到片刻的安宁，像回到了家乡。
从那以后, 云黛再没提过让她看手机, 反而主动买了不少她喜欢的书送给姬棠棠。
姬棠棠照单全收, 什么书都看。
但她看得最多的还是小说，因为小说情节精彩的话，她可以把注意力都融入其中，短暂的忘掉不适感。
云黛侧躺着看她一会儿，忽然问：“棠棠，周末放假，你是打算待在学校，还是回家呢？”
“云姐姐呢？”
“我想回家。”
“喔。”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又说，“那我就待在宿舍里。”
云黛问她：“你不回家吗？你爷爷一定很惦记你的。你是你爷爷家和姥爷家的心肝宝贝，出来一星期了还不回家，老人家会想你。”
姬棠棠懒洋洋说：“一周而已。将来他们想我的日子，还长着呢。就当提前适应了。”
云黛就沉默下来。
沈杰又发来短信：“周五下午五点，可以吗？我在你们学校南门等你。”
“好的。”
云黛想起一件事，忙又摁手机，“我的朋友赵小景也要跟着一起去，我需要他在旁。”
片刻后，沈杰回消息：“当然可以，笑。”
“笑什么？”
“你的男朋友很疼你哦。”
“不是男朋友。”
“早晚会是的。”
“我们还是学生，不会谈恋爱。”云黛想了想，又说，“棠棠也是，她需要安静和读书，你不要用什么未婚妻的名义打搅她。否则你就是犯法哦！”
沈杰发过来一个“ok”的表情，便没有再回话。
云黛翻了翻记录，又在家庭群里，回复了小姨和云小宝发了几条信息，忽听对面传来姬棠棠的声音。
第四千九百九十二章 你那时太惨了
“云姐姐，你一直在跟谁聊天呢？”
“啊？”
“你的手一直在手机上戳啊戳的，不是跟人聊天吗？”
“哦，是的，我在群里跟小姨和小宝她们说话呢，她们问我学校的事情，我也问了问她们在国外怎么样了。有时差, 平时联系起来真不方便。”
姬棠棠问：“你想她们了吗？”
“有点想。”
“云姐姐。”
“嗯？”
“以前，你刚到大周的时候，一定很难过，很想家里人吧。你那时的状况，可比我现在差多了。至少我这个身份很有钱，很多人宠着。你那会……太惨了。”
云黛没说话。
她不知该说什么。
姬棠棠是把她当那个云姐姐来对话的，然而她却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也根本没法搭话。
姬棠棠又说：“想到这些, 我就觉得, 我现在这样不算什么。不就是身体不舒服吗？多吃点助眠的药，止疼药之类的，就好了。”
云黛皱眉：“你不能吃太多药，会有药物依赖的。”
“我都这样了，还管什么依赖不依赖的呢，有个药能让我依赖，让我舒服点，我应该高兴。”
云黛说道：“棠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回去的。我一定会记起来。”
“没关系，我不想回去了。跟云姐姐你在一起，就挺好的。”姬棠棠伸手关灯，“不看了, 费眼睛。睡觉。”
云黛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姬棠棠说：“在黑暗中看手机, 会把眼睛看坏。”
“好, 我不看了。”
云黛笑着说，“未来还有六天，我不需要军训，也不知怎么打发时间。”
姬棠棠没有应答。
云黛以为她睡着了，翻了几个身，也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姬棠棠却睁开眼看向她，想了想，摸出手机，给家族群发了个消息。
等云黛睡醒，屋里不仅有了早餐，还有一整套积木。
是动辄几万块的那种大型积木，星辰太空主题的。
云黛又惊又喜：“哪里来的？”
“姬玉婷派人送来的，这几天给你消磨时间用。”
云黛是请病假，不出去军训的同时，也不能出去乱跑。
否认就露馅儿了。
云黛对积木还是很感兴趣的。
她可以整整一天不挪屁股，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积木中。
姬棠棠没有玩过，她在旁看着云黛玩了一会儿，忍不住也加入进去。
结果玩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整整六天，她们两个连宿舍门都没有踏出一次。
一天三餐有人送来，每天专人来打扫卫生。
两个女孩子就坐在地板上，跟一大堆积木较劲儿。
连赵元璟约云黛出去散步，她都不理会。
一直到周五下午，看着完成了一大半的积木，云黛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说：“待会我就回家了，棠棠，你这两天可别趁着我不在偷偷搭哦，等我回来一起的！”
姬棠棠瘫倒在床上，叹了口气：“我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云黛随便收拾了点东西，背上背包，按时去南门与赵元璟汇合，然后等着沈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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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九百九十三章 你们的婚约没有意义
五点整，沈杰的车如约而至。
他看见云黛和赵元璟并排站在一起，身边没有跟着姬棠棠，便下了车，笑道：“云小姐，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还有赵先生。”
“沈医生，你还是叫我们名字吧, 别先生小姐这样叫。”作为一个高中生，云黛听着怪别扭的。
沈杰笑道：“叫名字就更亲近一些了。来吧，请二位上车。”
赵元璟开口：“去哪里？”
“去我的诊所，二位算是我回国后的第一位客人。来参观参观，提提意见。”
“这么说，你以后就留在国内发展了？”云黛问。
“是啊, 我出国是为了进修，可没打算一直留在外面。不管怎么说, 我还是更喜欢咱们国内。国内有我的父母家人, 还有棠棠呢，我怎么能不回来。”沈杰熟练的拉开车门，极为绅士的护着云黛的头，防止碰到。
云黛和赵元璟坐到了后排。
沈杰坐到驾驶座上，提醒他们系好安全带。
云黛看着他开车的背影，想到开学那天的情形，便问：“你救了高婉婉，她没对你有什么感谢表示吗？”
“啊，有的。”沈杰爽朗的笑道，“她要了我的号码，一直约我周末出去吃饭逛街。”
“她这是看上你了吧？”云黛问，“沈医生，你知不知道高婉婉和赵小景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他们俩的妈妈是亲姐妹。”
“哦，表兄妹关系。”沈杰从后视镜看了眼赵元璟, 笑道, “真是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什么？”
“按理说, 外甥会长得跟姨母相似的吧？小景和高婉婉母女俩不太像。”
云黛笑嘻嘻说：“你说对了, 赵小景的妈妈长得美, 所以高婉婉的妈妈才嫉妒她。”
沈杰笑道：“难怪，我看高婉婉好似对小景很大怨气。”
“没怨气才怪呢。”
云黛瞥了眼赵元璟。
赵元璟这位天才的横空出现，彻底夺走了高婉婉在家族的所有光彩。也不知真正的赵小景若泉下有知，看到这样的情形，会作何感想。
沈杰颇为善解人意的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那你可小心哦，高婉婉那对母女似乎很爱慕虚荣，碰到你这么个条件优越的男人，不会轻易放过。”
沈杰微笑：“我可是有未婚妻的男人。”
“棠棠未成年，你们的婚约压根没有意义。”
“我心里认定她就行了。”
云黛正要说话，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棠棠，忙示意沈杰不要开口，然后才接通。
“云姐姐，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车上。”云黛有点心虚的和赵元璟对视一眼，“棠棠，有什么事吗？”
“云姐姐，你能不能现在下车？”
“啊？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云黛第一个反应是姬棠棠的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语气顿时有些紧张。
沈杰也下意识回头看。
赵元璟冷冷提醒他：“麻烦你认真开车，这关系着我和黛儿的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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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九百九十四章 疯狂的跑车
沈杰只得回过头去，但耳朵仍旧关注着后排座位上的动静。
云黛以为姬棠棠身子不适，当机立断，要求沈杰靠边停车，她要回去。
沈杰也有些担心，便打着双闪，靠边把车停了下来, 回头说：“云黛，你不必下车，我掉头送你回校。”
“可是……”云黛举起手机，神色有些疑惑，“棠棠要求我现在就下车。”
赵元璟问：“她说原因了吗？”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姬棠棠是个不会说谎话的人。不，不是不会，是不屑说。
云黛显然也并不记得这一点。
她举着手机，神情焦急，伸手越过赵元璟就去推车门。
赵元璟忙说：“你别急，我陪你一起去。”
“是的，你也来。”
云黛跟在他后面，下了车。
沈杰见状，也伸手去解自己的安全带，想下去问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时一辆车从侧面急速冲过来，直直撞向了沈杰的车，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这一段路虽人烟稀少，但来往也有不少车，见状纷纷刹车避让。
“沈先生，小心——”
云黛吃惊的叫起来。
沈杰下意识回头。
在他的视线中，一辆红色跑车疯狂的向自己冲过来。
条件反射般，他立即踩下油门, 试图避开那辆疯了一般的车。
然而, 即便他的反应速度已经极快, 也还是被红色跑车追上——
砰！
巨响。
红色跑车狠狠撞向他的车屁股，把沈杰的蓝色轿车撞出去几十米远，又嘭的撞向栏杆，才堪堪停下。
整个车子的后半部分都碎了。
红色跑车的车头也惨不忍睹，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依旧轰鸣着试图再次撞向沈杰的车。
很显然，这辆红色跑车就是冲着沈杰来的。
沈杰吓的魂飞魄散，顾不上别的，解开安全带连滚带爬的跳出车窗。
又是轰隆巨响。
沈杰的车被顶起来，越过栏杆，翻到了桥下，落到了河里。
掀起一大片水花。
但凡沈杰晚一秒逃出来，他就会连人带车被撞到桥下。
路过的车子都惊呆了，纷纷停下，鸣笛，探头张望。
云黛和赵元璟站在路边，赵元璟还算平静，没见识过这一幕的云黛被眼前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什么情况？”云黛喃喃自语。
“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得报警？”赵元璟提醒她。
“报警？”云黛下意识拿出手机，眼角余光瞄到了红色跑车里的人的侧脸，不由大吃一惊，慌忙把已经拨打出去的号码给按掉。
她指着跑车，手似筛糠：“她，她，她……”
“怎么了，黛儿？”赵元璟以为她受到惊吓，连忙安慰，“沈杰跑出来了，没事了。”
报废一辆车而已，对沈杰来说，小意思。
但云黛还是指着红色跑车，结巴了半天，才说出口：“你帮我看看，她是不是姬棠棠，那，那是不是姬棠棠？”
赵元璟微怔，凝神看去，果然看见姬棠棠推开车门，摇摇晃晃的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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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九百九十五章 为了你
红色跑车的车头碎的一塌糊涂，姬棠棠站在破碎的车子旁，白裙翻飞，长发散乱，脸色也微微泛白。
像落入凡尘却吃苦受罪了的仙子。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心中都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云黛冲过去扶住她：“棠棠，怎么是你？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她回头冲赵元璟喊, “找练车，送棠棠去医院！”
姬棠棠的小腿受伤了，不住的往下流血。
她靠在云黛身上，闭着眼，疲惫且虚弱。
赵元璟立即拦了辆出租车。
沈杰发现开车的是姬棠棠，满腔的愤怒和迷惑，也瞬间转变成了焦急, 连忙踉跄着跟过来，也挤到了出租车里。
云黛小心翼翼扶着姬棠棠, 让她靠在自己身边，看见沈杰挤到后排，诧异问：“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你竟然还敢跟过来？”
沈杰的额头也挂了彩，灰头土脸的。
他盯着靠在云黛怀中的姬棠棠，皱眉问：“她怎么样？”
“还不清楚。”
云黛摸了摸姬棠棠的额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棠棠为什么忽然开车撞你？”
沈杰盯着姬棠棠的脸看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大概猜得到。”
“为什么？”
“为了你。”坐在副驾驶位的赵元璟不紧不慢的说了句。
云黛微怔：“为了我？”
“你忘了那个电话吗？”赵元璟提醒她。
云黛恍然：“是了，她一定是知道我在沈先生车里，特意打电话给我，让我立即下车。然后才不管不顾的撞上来……”
沈杰沉着脸，说：“看来他不仅要我死，也要赵小景死。”
云黛朝赵元璟看了眼，说：“也许是因为棠棠知道，我若下车, 赵小景也必定会跟着。所以没有特意去提醒他。”
沈杰勾唇笑道：“也许。”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 后背靠到椅背上, 闭上眼，说：“上次催眠过后，棠棠曾说过，如果我再找你，她不会放过我。果然……她是个说到做到的女孩子。”
沈杰的语气，不但没有半点责怪，反而还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惊叹。
云黛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如果换做她，别人要杀她，她可不会用这种怜爱的眼神和语气去赞美对方。
沈杰注意到了云黛的眼神，不由笑道：“棠棠原本就不是一个很正常的女孩子，这你不知道吗？”
云黛：呵呵。
沈杰说：“她三岁后就一直自闭，据姬爷爷说，自从认识了你，她才变得话多和开朗起来。姬爷爷是很感激你的。”
云黛讪笑：“姬爷爷实在太客气了，其实我啥也没干。”
沈杰拿出纸巾，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姬棠棠腿上的血渍，声音温柔：“无论棠棠什么样子，我都接受。”
“即便她变成个疯批？”
“我不是好好的吗？”沈杰坦然的笑道，“人生本就够无趣的了，有棠棠这样的伴侣，才有点趣味。”
云黛道：“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真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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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九百九十六章 这次算你运气好
沈杰道：“据我所知，云小姐家的事业也做的很不错。”
“跟你们两家不能比。”
云黛知道云初同的公司正在准备上市，那之后会身价飙升。但也只是一间小公司，与姬棠棠家那样的财团没有可比性。
有钱人跟有钱人，也是完全不同的。
出租车司机见有伤员，又是去医院，把车开的飞快, 甚至还闯了两个红灯。云黛答应会帮他给交警作证后，便扶着姬棠棠去了急症。
至于车钱，是赵元璟付的。
沈杰当然不缺这两个钱，但他的心思都在姬棠棠身上，下车后就跟着云黛和姬棠棠跑，完全顾不上。
自始至终，只有赵元璟淡定如初。
等他不紧不慢来到急诊外科，医生已经正在给姬棠棠的伤口进行清创, 打麻药，缝合。
姬棠棠已经清醒过来。
她坐在椅子上，手被云黛抓着，眼睛却盯着沈杰。
冷静自持如沈杰，也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坐立难安。
等医生处理完伤口，回头看见沈杰，便说：“小伙子你坐这儿，我给你也处理一下子。”
沈杰的额头是被破碎的玻璃擦到的轻伤。
消毒，贴了个创可贴就完事儿。
因姬棠棠腿上伤口较深，且不确定是被车上的什么部分划伤，医生建议打个破伤风。
姬棠棠在医院待过，知道打针是怎么回事，就比较抗拒。
但在云黛的坚持下，她还是同意了。
要挂一瓶水，还要打小针。
所谓小针, 就是肌肉注射，姬棠棠这情况是打在屁股上。
姬棠棠什么时候被打过这种针啊, 幸而打针的是个可爱的小护士，否则她真可能当场逃走。
打完小针，回来继续输液。
赵元璟买了些吃的喝的过来，云黛饿了，一手喝牛奶，一手啃面包。
沈杰默默伸手拿了一块面包，刚啃一口，便听姬棠棠说：“这次算你运气好，让你捡一条小命。”
沈杰：“……棠棠，杀人是犯法的。”
“你故意伤害云姐姐，就不犯法？”
“我怎么会伤害云小姐？”沈杰有些无奈，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云黛，希望她能帮自己解释一下。
撞车那一幕，把云黛也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她知道，如果不说清楚，姬棠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还会继续去弄死沈杰。
这里可不是他们的古代。
云黛拿起一盒牛奶，送到姬棠棠嘴边，“棠棠，这次是我主动请沈杰帮我催眠的。你……你也该问清楚啊，怎么能这么冲动就去撞他？你有驾照吗就随便开车？万一把你自己撞出个好歹怎么办？”
姬棠棠只回答了一个问题：“我没有驾照。”
“那你车子哪来的？”
“家里车库的，我让司机开一辆给我玩。”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跟沈杰在一起？”
“知道。”姬棠棠面无表情，还是盯着沈杰，“我记得，我警告过你，离云姐姐远点，不要再试图去催眠她。你以为我说话是开玩笑？”
云黛皱眉：“棠棠，如果我告诉你，是我自己想要恢复记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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