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五百一十六章 至少半年
昭慧脸色一白。
“您说呀，别大喘气。”浅儿催促。
“公主别急，这姑娘是伤的确棘手，至少得半年以上的功夫，才能把疤完全祛除，恢复姑娘原本的面容呢。”欧阳太医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昭慧呆住。
浅儿朝她看看，安慰道：“欧阳太医只是说大概是日子，说不定能提前好……”
“真，真的半年就能好吗？”昭慧呆呆的看着欧阳太医。
欧阳摸了摸胡子：“保守估计，至少半年。”
昭慧噗通就跪下了，当场给欧阳太医磕了三个响头，把欧阳太医吓一跳。
“姑娘您……”
“如果大人真的能治好我的脸，别说半年，三年我也等。”她红着眼眶，“昭慧愿当牛做马伺候大人。”
浅儿笑道：“昭慧，你这是要给多少人当牛做马，忙得过来吗？”
昭慧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
欧阳太医笑道：“姑娘别折煞老夫，您是公主的朋友，老夫怎么敢要你当牛做马。半年时间的确是有点长……”
“不，不长，一点也不长！”昭慧神情激动，“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就这样的准备了，没想您说只需要半年，我就能恢复如初。我，我真是……不知该怎么报答您……”
她语无伦次，整颗心被巨大的惊喜所包围。
欧阳太医说：“我呢，是宫里的太医，服从皇室的命令，所以姑娘不必报答我，你只要想想怎么报答公主殿下就行了。公主您先坐着，微臣这就回去了。”
浅儿一把拉住他：“现在不开始治疗吗？”
“公主别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治伤的法子，跟旁人可不一样，我都回去先按照她的情况，专门调制一块药膏，把她脸上的烂肉清除干净，然后再生新肉，每个人的情况不同，药方也是不同的。”
“那您抓紧。”
“是。”
欧阳太医甩着宽袍大袖，风风火火的离开。
浅儿转身对昭慧说：“欧阳太医既然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我见过许多次他的神奇手段。这段时间，你安心在这里住着。等你的伤好了，再做别的打算，可好？”
昭慧给她跪下，磕了个头。
浅儿拦都拦不住。
“昭慧从出生长到十七岁，阿爹阿妈只想让我嫁给香丘郎，换取牛羊和劳力。哥哥嫂子拿着我在神殿做事赚的钱，还要惦记我的嫁妆，一旦我出事，他们便把我当垃圾一样扔掉。”昭慧一字一句说，“在昭慧人生的最黑暗时刻，是公主您伸出手，把昭慧从泥潭拉了出来。昭慧发誓，余下这辈子，只为守护公主而活。”
浅儿拉她起来：“是你先救了我的。”
昭慧知道，她秉性不好，给人留下许多坏印象，无论此时她说什么，都不那么令人信服。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公主明白，她昭慧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也要让那廉亲王看一看，她昭慧也并不只会惦记男人。
她也可以有情有义。
……
第四千五百一十七章 容貌恢复
自这之后，昭慧便留在宫里住下，方便欧阳太医随时为她医治。
治伤的初始阶段是极度痛苦的。
她脸上那些已经成形的狰狞疤痕必须全都弄掉，这个过程她需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在浅儿的鼓励下，她一点一点支撑了下来。
三个月后，她的皮肤已经变的平整许多，虽然还远没有恢复从前，但即便不遮着脸，也不那么吓人了。
开春后，她跟随浅儿，搬到了公主府。
平日里她想做些婢女下人做的事，都被浅儿拦住了。
公主府有女官，也轮不到她管别的事。
浅儿见她闷着无事，每次出门的时候，便都带着她，尤其是去商号的时候。
看账，开会，去工坊研究新的产品，她都跟在浅儿身边，久而久之，竟学会了许多东西。
不过两个月，她便能够帮助浅儿做许多事，尤其看账这方便，更是有些天赋，但凡账本，一看变通，甚至还能指出旁人不易察觉到的错误。
有一回，一处分号送来的账本，几个老掌柜都没看出问题，却被她看出来了。
浅儿看重她，当初命人去分号查。
果然查到这间封号欺上瞒下，贪污了几万两银子的亏空。
昭慧立了大功。
从这之后，浅儿愈发看重她，让她做自己在商号的助手，如此一来，她自己也松快许多，能腾出手来做更多的事情。
昭慧在商号如鱼得水，忙起来几天几夜不睡觉，俨然有当年云黛的拼命三娘的架势，连二位大管事对有些欣赏她。
浅儿问她不累吗，她说，她好喜欢在账本数字中飞翔，好喜欢看着商号忙忙碌碌，熙熙攘攘的感觉。
在这里，昭慧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到了初夏的时候，欧阳太医给她最后一次换药后，笑着说：“昭慧姑娘，以后这药便可以停了。”
“为什么？要重新配制了吗？”昭慧习惯性的问。
这半年里，隔段时间就要重新配制药，每次新的药她都要重新适应，起初觉得痛苦，现在竟也习惯了。
欧阳太医拿过镜子放到她面前，笑呵呵道：“昭慧姑娘，你的脸已经完全好了，不用再敷药了。”
昭慧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由怔住。
多久了？
她没有正视过自己的脸。
自从开始治疗后，每天忍受脸上的灼烧感，疼痛到几乎麻木，她完全不想去看一眼自己的脸。
直到跟着公主在商号做事，全身心的投入后，她几乎忘了自己脸上有伤这件事。
而今，镜子里的这张脸，白皙，光滑，娇嫩。
甚至比受伤之前的皮肤还要好。
欧阳太医见她呆愣愣的，便起身收拾药箱，笑道：“幸而没有食言，在半年内把姑娘的脸治好了。否则大公主要把老夫的胡子都给烧了呢。”
“欧阳太医，您这把胡子算是保住了。”
浅儿背着手，身穿一袭华服，笑嘻嘻走进来。
欧阳太医哈哈笑起来。
很是愉快。
身为大夫，耗时半年之久，把一张毁了脸恢复如初，他的成就感也很大的。
第四千五百一十八章 不再在意容貌
昭慧一直呆坐在镜子前，怔怔的，没有什么反应。
浅儿送走欧阳太医后，来到她身后，看向镜子里她的脸，笑道：“昭慧又是个漂亮小姑娘了。”
昭慧还是没有反应。
浅儿笑道：“你看傻了么，不认得自己了？”
昭慧慢慢吐出一口气，放下镜子，站起身，笑道：“认得，也不认得了。”
“哦？这话怎么说？”
“从前，我是说在遇到公主之前，脸受伤以前，我觉得容貌对我是最重要的东西，超过了其他所有的一切。我自恃貌美，觉得可以靠美貌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昭慧自嘲的笑道，“到如今，我才明白廉亲王对我的不屑和讥讽，我才无知，太浅薄了。”
“小二那个人对大多数人都是不屑一顾的，你完全不必在意他的想法。”
“不，我是无知，无耻，族人们骂我不要脸，是对的。”昭慧平静的笑道，“事实上，我从未靠美貌得到过什么，没有任何真心是因为我的容貌而给我的。相反，没了容貌，反而让我看清楚了谁对我是真好，谁是虚情假意。”
浅儿道：“如果你是说小庄的话……”
“公主，从前是我无知，竟妄想与您争抢庄大将军。他属于大周，属于您。绝对不会属于我，我不该痴心妄想。”昭慧笑道，“我说的真心是香丘郎。从小到大，他说喜欢我，总是缠着我，还说为了我做什么事都愿意。然而，那天他看见我毁容了，看我的眼神就变了。他喜欢的也只不过是我的脸罢了。”
浅儿道：“这的确是因祸得福。”
“我的福不是看清他们的嘴脸。”昭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浅儿，“我的福，是遇到公主。是公主的教导，让我知道，原来我可以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我可以不依靠别人，凭本事赚钱。”
浅儿笑道：“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如今的昭慧，在商号中说话也有些分量了。
两个大管事看在浅儿的面上，加上昭慧的确踏实能干，对她也高看一眼。
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喜欢。
“从前我只羡慕和嫉妒莲花，她分明没有我长得好，却有东丹真心的爱护，连神仙夫妻来了，也看上莲花，只教导她。”昭慧笑着说，“如今我一点也不嫉妒她了，我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浅儿看着几乎焕然一新的昭慧，很高兴。
假以时日，她会成长为云记商号的一棵大树。
浅儿从丫鬟手中接过一只精致的紫檀木妆奁，递给昭慧，笑道：“送给你的，祝贺你恢复健康的礼物。”
昭慧摇头：“公主，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什么容貌了。”
浅儿把妆奁塞到她手里：“容貌是锦上添花，没有无所谓，有自然更好。把自己的打扮的漂漂亮亮，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让自己高兴。咱们可不能因噎废食呀。欧阳太医辛辛苦苦把你治好，你别辜负他。”
昭慧抱着妆奁，打开，里面每一层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胭脂水粉，底下一层还有许多首饰。
第四千五百一十九章 万一他不回来
昭慧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眼泪了。
浅儿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便想着带丫鬟出去，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谁知昭慧很快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放下妆奁，跟着浅儿一起出来。
浅儿笑道：“今天放你休沐一天，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不必跟着我了。你来京都这么久，还没好好逛一逛吧？去换身漂亮衣裳。”
昭慧摇头：“我不想逛，外头热得很。公主，我还是跟着您吧。”
浅儿笑道：“你现在整天跟在我身后，简直成了我的贴身女官，连苏谭就有些嫉妒了。”
“我只管商号里的事情，不会跟苏姐姐争公主府的事的。”昭慧抿嘴笑。
她知道公主只是玩笑话，苏谭是个一心一意为公主的忠仆，绝对不会嫉妒她这么个半路跟来的人。
何况她对后宅的琐碎不感兴趣，只对商场感兴趣。
俩人也没什么冲突。
昭慧拿着把扇子，为浅儿挡住头上的烈阳，在公主府里闲逛。
如今已经是六月流火天，因水奕君改良过的药方便宜且有效，朝廷出钱大量采购药材，统一分发下去。
若那一处的地方官没有及时把药分到百姓手中，便会受到砍头的惩罚。
在这样大量耗费金钱以及森严的规矩下，仅仅半年时间，这次蔓延的瘟疫便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尤其是天气逐渐炎热后，得病的人就忽然少了许多。
如今京都城内外已经几乎没了病例。
一大早，妞妞就进宫玩去了。
这时昭慧忽然说：“公主，已经半年了。”
“是啊，欧阳说了半年把你治好，他说话算话的。”浅儿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走着，打量着公主府到处飞来飞去的鸟儿雀儿。
昭慧皱眉：“公主，我的意思是，龙波……庄大将军还没回来。当初分别时，他说过半年为期的。”
浅儿抬头看看天色：“嗯……应该快了吧。毕竟路上还要耽搁时间。”
“公主您有没有想过，万一庄将军他不回来了，怎么办呢？”昭慧轻声问。
“他不回来，说明他在乌族过的好，那也很不错。”浅儿轻松说道。
“公主您甘心？”
“凡事不要强求嘛，尤其是感情，强求也是求不来的。付出过努力，但不能强求别人。不管结果如此，也算是无怨无悔了。”
“公主这么好，如果庄将军都不肯回来，那他真是个大糊涂。寨子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比得上公主一根手指头。”昭慧说。
浅儿笑道：“你就别替我操心了。外头热得很，我让苏谭准备了水果冰盒，咱们一起去尝尝。”
她们刚走一几步，小丫鬟气喘吁吁奔过来：“公主，公主。”
浅儿回她一眼：“说。”
这小丫鬟十二三岁，是跟着妞妞的。
小丫鬟说：“小郡主被二公主殿下带出去了。”
“带就带吧，大惊小怪做什么？”
“二公主带小郡主骑马去了。”丫鬟口齿伶俐，“奴婢想拦着，但是二公主说，小郡主已经五岁了，可以学骑马弓箭了，省的将来像……”
第四千五百二十章 幼儿疯了
浅儿挑眉：“像什么？”
小丫鬟垂下头，不敢说。
浅儿也猜到了，无非是说免得像她这个娘亲，柔柔弱弱的不堪一击。
浅儿哼了声：“这个幼儿。她要教妞妞武功也就算了，骑马也还太小了。”
“二公主不仅带了小郡主，还带了小世子。”小丫鬟弱弱的说，“二驸马拦都拦不住。”
浅儿愕然：“小水儿才一岁啊，幼儿这死丫头是疯了，这么小的孩子路都走不稳，骑什么马？母后不在，这丫头越发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真是，皇兄皇嫂也惫懒了，也不管她了！”
她疾步往外走。
“公主——”昭慧叫道。
“昭慧啊，今天给你放假，愿意做什么去做什么，我要去教训幼儿那个臭丫头。”浅儿脚步匆匆，唤来苏谭，“更衣，让人把我的马牵来！”
她换了身利索的短打，翻身上马，照着小丫鬟说的地址，朝西南大街疾驰而去。
果然，远远的便听见幼儿响亮张扬的笑声，掺杂着孩童稚嫩的呼喊声和笑声。
浅儿催马上前，一眼看见妞妞骑在一匹白色的小矮马背上，身穿一身火红色裤衫儿疾驰而来，犹如一团火苗，在马背上跳跃。
在这样的六月天，越发让人觉得炎热。
五岁的孩子，竟丝毫也不怕，大声笑着，快活无比。
浅儿看的心惊胆战。
速度这么快，随从都在后头，若出什么事，连救援都来不及。
浅儿又不敢大声叫喊，怕吓着妞妞，惊着马。
后面，幼儿也骑着马奔来。
浅儿定睛一看，发现她把一岁的小水儿搁在自己前面，小水儿的两只小手，正握着缰绳！
幼儿自己则抱着胳膊，完全不理会马儿的快慢和方向，笑嘻嘻的。
浅儿吓的差点昏过去。
这死丫头是要疯。
这俩孩子早晚被她霍霍了。
街道两旁都是禁军士兵，把路人百姓圈在路边，不许他们到路中间来，以免影响贵人们骑马。
浅儿看的来火，正要过去呵斥幼儿，忽然看见一个小女孩从路边钻过来，举着串糖葫芦，傻乎乎的朝小白马上的红衣小女孩打招呼。
“妹妹你好好看啊！”小女孩挥着手。
小白马倏忽间已经到了眼前。
妞妞没想到眼前忽然冒出来一个人，吓的慌忙要拉住缰绳，停下马，一时之间却哪里停得下来。
小白马受惊，一头朝侧面的墙壁冲过去。
妞妞吓的大哭起来。
幼儿也注意到了，忙运轻功飞来。
但她距离妞妞有点远。
危急之际，浅儿顾不上别的，直接从马背上站起来，一跃而起，跳到了妞妞的小白马上，把她一把拎起来，扔给急速飞来的幼儿。
而小白马却驮着她一头撞向了墙！
幼儿一手抓着小水儿，一手堪堪接住浅儿，想再去救姐姐，却哪里还来得及！
就在幼儿惊恐的目光中，一道黑影犹如闪电般从天而降。
他左手搂住浅儿腰身，同时伸出右手拉住缰绳，硬是在马头撞到墙的前一瞬，用臂力把马匹给拉住了！
第四千五百二十一章 他回来了！
浅儿惊魂未定，鼻端已经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不需要抬头看，她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是他。
他回来了！
足尖触到地面，她抬起头，对上小庄的双眸。
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
幼儿急赤白脸扑过来，看见这一幕，顿松一口气：“吓死我了。”
浅儿朝小庄一笑：“等我一会儿。”
小庄点点头，松开她。
浅儿转身，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大步走到幼儿面前，抬脚就踹——
“姐，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拉！”幼儿知道这次把她彻底惹火了，把妞妞放到地上，又顺手小水儿朝她怀里一扔，转身就逃。
浅儿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水儿落地，只得赶紧把他接住。
“赵幼兮你个混账东西，把自己儿子就这么扔了？”浅儿气急败坏的冲着她的背影破口大骂。
“我这几天有公务要出趟远门，还得劳烦姐姐帮我照看这小子！”幼儿的声音遥遥传来，人早已经跑的没影子了。
浅儿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气的要死。
当了娘亲，跟没当也没什么区别。
简直就是把自己儿子当玩具折腾。
妞妞见她发火，怯生生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浅儿低头看怀里的小水儿，倒是一脸的兴奋，全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过多么危险的事情。
“娘亲，别生气。”妞妞到底大一些，知道刚才很危险，若不是娘亲拼死相救，她就连人带马撞墙上了。
浅儿摸摸她的头：“等你大一些，娘会找人教你骑马的，不着急。”
“真的吗？娘亲会让庄叔叔教我吗？”妞妞早已经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小庄。
浅儿回头朝他看一眼。
小庄信步走来，笑道：“只要小郡主愿意。”
“太好啦！”妞妞高兴起来，奔过来牵住他的手，絮絮叨叨的询问：“庄叔叔，你为什么许久没有回来？是不是打仗很难？庄叔叔有没有受伤呢？”
小庄极有耐心的一样一样回答她。
浅儿抱着小水儿，说道：“小庄，你让这些侍卫都撤了吧，不要再扰乱这里的百姓了。”
小庄点头，目光一扫。
那些被幼儿拉出来清扫街道的锦衣卫们顿觉遍体生寒，忙不迭的过来见礼。
“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过的倒是滋润了。跟着二公主来街上打秋风？”小庄冷声说。
“老大您别生气，我们也是没办法，这二公主的命令，不得不听啊。”
“什么时候，锦衣卫除了陛下的命令，还需要听从别人的了？如果各位觉得锦衣卫这里薄待了你们，大可以离开。庄某绝不阻拦。”小庄冷冷说。
“不，统领大人，我们绝无二心的！”
属下们吓的慌忙下跪。
“先回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是，属下告退！”
侍卫们连忙撤走。
锦衣卫规矩森严，他不在这段时间，众人就惫懒起来了，如今他回来了，这件事也就不可能轻轻放下。
毕竟他才回来，也需要找两个典型，给自己重新树一下威风，免得这些小崽子们忘了他庄大统领的手段！
第四千五百二十二章 乌族算哪根葱？
离开之前，浅儿又去安抚了那个受惊的小女孩子，重新买了两串糖葫芦，给她一串，给妞妞一串。
小女孩子六七岁的模样，身上脸蛋都脏兮兮的。
这么半天，也没见着她的家人。
浅儿问她：“你爹娘呢？”
小女孩摇头：“死了。得病。”
浅儿心里想，大概是因为之前那场瘟疫。
“那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浅儿问。
“没有。”小女孩摇头。
这时那卖糖葫芦的老人开口：“这孩子现在无亲无故的，全靠着街坊一人一口饭养着呢。我瞧着她可怜，给了串糖葫芦。”
原来是吃百家饭的孩子。
浅儿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到有人拉自己的袖子。
低头一看，是妞妞。
妞妞说：“娘亲，我喜欢她，咱们把她带回去吧？”
“不能随便把人带走的。”
“反正她也没有爹娘了。”妞妞说，“您看她穿的衣服好破呀，这么可怜。”
“嘘。”
浅儿冲她摇摇头，转身看向那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翠珠。”
“翠珠，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呢？以后跟妞妞作伴，一起玩。”浅儿柔声问。
“有饭吃吗？”翠珠天真的问，“翠珠爱吃棒子窝窝。”
妞妞好奇的问：“那是什么？我怎么没吃过，好吃吗？”
翠珠一听，她们家连窝窝头都没有，顿时有些失望。
那卖糖葫芦的老伯哭笑不得道：“你这傻孩子，人家是贵人，怎么会吃棒子窝窝头这种下贱东西？还不赶紧磕了头跟了去，你的好福气来啦！”
翠珠听话，立即跪下，给浅儿磕头。
浅儿拉她起来，笑道：“那你以后就和妞妞一起玩。”
妞妞很高兴，拉着她的手。
小庄说道：“公主，这孩子来历不明，就这么放在小郡主身边，安全吗？”
“不过是个没了家人的可怜孩子罢了。让她和妞妞作伴也挺好的。”
小庄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但回去后，他还是立即命人去查了这小女孩的背景，确认她真的只是个失去双亲的流浪孤儿，这才作罢。
当然，浅儿自始至终是不知道这回事的。
庄大将军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朝堂内外。
皇帝最高兴。
当时浅儿回来后，跟他说了具体的细节，又说留小庄半年在乌族，其实皇帝心里是不大高兴的。
他不高兴不是对着小庄，而是对龙蜚以及乌族。
乌族算哪根葱？
几千人的小部落，是大周敌国压根不放在眼里的小小弹丸之地。
没有收服他们，是懒得费事。
他们竟敢挑事，把大周的将军给留下来。
若非看在浅儿的份上，皇帝怕是当场就要命人去攻打乌族，把乌族变成大周的一部分。
好在这半年国家安稳，边境也还算平静，将士们得以休养生息，暂时不需要小庄出生入死，为国征战。
皇帝也就暂时由着他。
半年之期到了，浅儿自己无所谓，但皇帝心里早就犯嘀咕了。
好在小庄提前出发，日夜兼程，总算是在约定的日期回归，还顺手又救了把浅儿。
第四千五百二十三章 再一次求亲
皇帝高兴之余，开玩笑道：“这算来，小庄救浅儿好几次了吧？浅儿若不以身相许，都对不住人家。”
浅儿淡定道：“皇兄，做皇帝说话不要这么不正经。”
小庄朝她看看，对皇帝说：“若陛下愿意为臣与公主赐婚，臣感激不尽。”
皇帝挑眉：“你才回来，什么事都没回禀呢，就先让朕为你和浅儿赐婚？朕瞧着庄大将军也不像那么心急的人。”
小庄说：“臣在南疆的日日夜夜，都在想这件事。臣不是心急，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下浅儿有些不好意思了。
皇帝笑道：“浅儿，你可愿意？”
本以为浅儿会娇羞扭捏一番，谁知她毫不犹豫道：“愿意。”
皇帝好笑，看看小庄，又看看自己亲妹子：“你们两个倒是笃定的很，一点也不犹豫。”
浅儿说：“我们都不是十几岁的少年，心里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想无谓的浪费时间。既然明确对方的心意，就可以在一起。”
“好。”皇帝很是愉快，“既如此，朕就为你们赐婚。小庄，这次你立了大功，朕还有封你为永嘉侯，赐府邸一座，用来迎娶公主。”
小庄跪下谢恩后，说：“臣不需要府邸。”
皇帝愕然：“每次给你宅子都不要，从前你孤家寡人一个，也就罢了，如今你要成亲，难道还要住在卫所中？”
小庄说道：“臣想，成亲后便住在公主府。”
“你想效仿二驸马呢？”
“臣认为，夫妻一体，既然成亲了，就该住在一起，分居并不符合人之常情，也无益于夫妻感情。”
皇帝笑道：“朕倒是无妨的，那宅子你不要，朕留着赏给别人。以后你可别后悔。”
小庄与浅儿相视一笑。
离开皇宫，已经是暮霭时分。
宫婢来说：“小郡主和小世子都在皇后娘娘处睡着了，皇后娘娘说，把小殿下们留在这里，过两日公主再来接。”
“我知道了。”
浅儿打发了宫婢，对小庄笑说，“当初母后为皇兄定的这皇后，可真是赚大了。”
“何以见得？”
“你看咱们这皇后娘娘，长得是万中无一的美貌，又极擅生养，才嫁给皇兄几年？一连生了五个孩子，个个聪明漂亮。偏生她自己一点也没受影响，这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料理的清清楚楚，小皇子小公主们也都教养的好。”
小庄走在她身边，为她挡着一侧吹来的风，闻言不紧不慢道：“依我看，还是先皇和太后那样比较省心。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所以我说，皇嫂乃是世间绝无仅有的。”
“公主也是。”
“说皇嫂呢，你又扯我作甚。”
“此时臣眼中只有公主。”小庄走的步履平稳，但说出的话，却叫人面红心跳。
浅儿脚步轻快的走在他身边，伸出一只手。
小庄立即善解人意的握住了。
手牵手走在京都夜晚的街道上，吹着暖风，心里却凉丝丝的。
第四千五百二十四章 我也很想啊
浅儿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又觉得气氛太美好，不忍打破。
二人慢悠悠的走了许久，浑然忘了时间，竟一直从皇宫走回到公主府门口。
浅儿抬头看见公主府大门，也是惊了下。
“你这一路必定辛苦，回来还有许多事要做，先回去休息吧。”浅儿说。
小庄笑道：“我以为公主会有很多话要与我说。”
浅儿温和一笑：“有是有的，但也不急于这一时。”
“那我可以问公主吗？”
“问。”
“公主这半年过的可好。”
“好着呢。”
“可曾担心过我不食言，不会回来？”
“不曾。”浅儿摇头，暮霭中的眸子亮晶晶的，“我想不出来，乌族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到你，让你愿意后半生都留在那里。”
小庄哈哈笑了几声：“果然是我白操心了。”
“你操心什么？”
“我担心你啊，担心你不等我回来，就把自己给嫁了。”
“有你庄大统领的凶名在外，谁还敢娶我？”
小庄笑道：“若换做我，还是敢的。旁人不敢，说明在他们心里，公主比不上他们的小命要紧。”
“若你明知求娶我会死，你也敢这么干？”
“当然不。”小庄笑道，“不是不敢，是不会勉强公主。我只有在确定了公主的心意后，才会做出求娶的决定。”
他微微前倾上身，凝视她眼睛：“今天我没有与你商量便请求陛下赐婚，你没有生气罢？”
“没有。”浅儿也笑盈盈，“我也很想啊。”
“想什么？”
“想你。”浅儿忽然踮起脚，在他腮上轻轻亲了下。
小庄呆住。
“那么，明天见。”浅儿冲他眨眨眼，转身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公主府。
小庄看着她的背影，感受脸颊处残留的余温，心中有一簇小火苗，在轻轻的跳跃着。
他站立许久，才转身离开。
却见不远处，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朝这边张望。
虽然天色早已经黯下来，但小庄还是一眼认出，那是李钟辞。
“你总是来偷窥公主府么？”小庄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李钟辞看着他的眼神，情绪复杂。
显然，他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那实在是令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在他心里一直温柔娴静，端庄有礼的柔真公主，竟也有如此活泼俏皮，热情似火的一面。
就在公主府门外，在人来人往之处，她竟然主动亲吻了另一个男人。
而那个男人还没有给她任何名分。
小庄见他神色变幻不停，便笑道：“我得多谢你退出，才让公主的眼里出现了我。”
李钟辞酸溜溜的说：“你们还没成亲吧，这光天化日做如此举动，简直……有伤风化，有失体统。”
小庄气定神闲道：“我和公主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发乎情，止乎礼。总比李公子当初和表妹的男盗女娼要强千万倍。”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李钟辞皱眉，“倒是你这么做，就不怕伤了公主的名声？陛下不可能同意你们成亲，所以，你最好还是与公主保持距离，不要让她遭受非议。”
第四千五百二十五章 好痛，好悔
小庄微微摇头：“李钟辞啊，如今连小郡主都难得想起你，你竟还以为自己有资格来过问公主的事情。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李钟辞脸色微变：“我不是过问，是关心公主。至于我来这里，也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我的女儿。毕竟，小郡主身上流的是我李家的血。这一点，你庄大统领永远也无法改变。”
“我为什么要改变这一点？”小庄笑道，“小郡主就是小郡主，是公主的孩子，是所有人的宠儿。这就够了。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一点？”
李钟辞没说话。
小庄从他身边走过，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有件事还是让你知道一下，免得你总是痴心妄想，以为公主还会给你机会。”
“什么事？”
“陛下已经准了我与公主的婚事，不日便会下旨赐婚。”小庄瞥他一眼，“如今公主是我庄彧的未婚妻了，如果你再对她有半分觊觎之心，你猜我这个心狠手毒的人，会做什么？”
李钟辞冲口叫道：“这不可能！”
“不如你等两天再说这话？”
小庄敛了笑容，接过随从递过来的缰绳，疾驰而去。
……
李钟辞立在原地，呆呆看着他的背影。
他脑中想了很多。
想到与公主刚相识的场景，想到她羞涩同意自己求亲的模样，想到大婚那天，红烛下她娇艳如花的笑容，也想到了她生孩子时的煎熬和辛苦。
这一幕幕，犹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现。
最后，全都汇聚成他们决裂时，公主眼角的一滴泪。
那滴泪，断送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
李钟辞的心犹如被一把尖尖的利刃，一刀一刀的切割。
好痛。
好悔。
雪片落到脸上，冰冰凉。
他抬手抹了把，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是泪流满面。
虽然早已经和离，但，他心中始终存着一点点期翼。
他想着公主对他还有一些些的情分，时间久了，公主气消了，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复合。
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还有个女儿。
那是流淌着他们两个人血液的女儿啊。
这谁能改变得了？
公主那么爱女儿，看在女儿的份上，她会不会回头？
李钟辞虽然表面已经放弃，但心底里，始终还幻想着这一切，能够回到什么都没发生过之前。
“李钟辞。”身后传来清淡的嗓音。
李钟辞身子一颤，缓缓转身，果然看见浅儿立在不远处。
她披着一条红色的狐毛斗篷，毛茸茸围着晶莹小脸，在暮色中，显得她有些朦胧和神秘。
于李钟辞而言，那是两个字——
遥远。
望着这样的她，李钟辞忽然就意识到，她已经是自己遥不可及的人了，再不是从前那个想见便见，随时可以握住温软小手的人。
她的笑容，也再不可能为他所拥有。
李钟辞愣愣的站在原地，与她隔着三米距离，对于她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浅儿双手拢在袖子里，抱着一只精致的小手炉，温和说：“李钟辞，我知道，你时常站在这里，等着我或者妞妞路过。”
第四千五百二十六章 人确实是会变的
李钟辞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勉强笑道：“我，我只是想看看妞妞。”
“以后，不要再来了。”浅儿温声说，“你是妞妞的父亲，我不会剥夺你见她的权利。若你想见她，可以差人给苏谭说一声，她会安排让你们见面。”
李钟辞十分意外：“公主，你……”
“这是你们父女俩的事情，至于妞妞对你感情如何，全在于你罢了。若她不愿意见你，与你疏远，我也绝不会干涉她。”浅儿接着说，“至于你我之间，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站在这里只会给我徒增麻烦。”
李钟辞的心酸涩的几乎无法跳动。
他沉默许久，才问：“你，真的要跟庄彧成亲了吗？”
“是的，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我要与他在一起。”
“可你从前也说过喜欢我。”
“你也说了，那是从前。”
“为什么就变了？”李钟辞不能接受，声音变的尖锐而幽怨。
浅儿平静的说：“人都是会变的，在我们之间，先变的人是你。”
“是你！”
“我变了？”浅儿笑了笑，“你是说，我生了孩子后，变的肥胖，难看，不能让你继续喜欢了？那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的容貌？亦或者，你喜欢的只是我公主的身份，可以给你李家带来富贵和荣耀？”
李钟辞没有说话。
浅儿说：“李钟辞，我得承认，人确实是会变的。所以我不怪你，你选择你的路，我选择我的路。咱们桥归桥，以后再也别见了。”
李钟辞忍不住说：“如果你认为人会变，那你怎么确定你就会一直喜欢庄彧？你怎么敢肯定他将来就不会变心喜欢别的女人？”
浅儿嫣然一笑：“我不敢肯定。我只知道现在，那便够了。就这样吧，李钟辞，保重，后会无期。”
她抬手拍了拍落在裙子上的雪，转过身，踏着雪，轻盈的离开。
李钟辞闭上眼睛。
那道红色的背影，一直在他眼前晃。
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自己怎么来到了一间酒楼，又是怎么喝的叮咛大醉。
是谢馨到处找他。
发现他的时候，他趴在一堆雪里，浑身冰冷，唯有脸庞潮红滚烫。
满身都是酒气。
谢馨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慌忙命小丫鬟与她一起，把李钟辞拉到马车上，让车夫赶紧回家。
“相公，你为什么喝成这样？”谢馨拿着帕子给他擦脸。
李钟辞一把推开她的手，哭着叫道：“公主，公主——”
谢馨愣住，半晌，缓缓说：“相公，你喝醉了，糊涂了。这里哪有公主。”
李钟辞只狂乱的挥舞着手臂，流着泪喊：“公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不要嫁给别人……原谅我，原谅我！”
谢馨怔怔看着他。
李钟辞眼里没有她。
他醉了，一心一意只记得那个早已经和离的前妻。
谢馨抬手擦了把眼泪，试图让他安静下来：“相公，你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咱们就到家了。至于公主……你就把她忘了吧。”
说到最后一句，她也带了呜咽之音。
第四千五百二十七章 一切都太晚
“不，我不忘！”李钟辞受惊一般坐起身，“公主，我不能忘了你，我，我忘不了你啊！我做梦也没法忘了你……”
他忽然大哭起来。
哭的撕心裂肺。
谢馨被吓的也直哭：“相公，你怎么了……相公你别吓唬我呜呜呜。”
外面的小丫鬟听里头一片哭声，紧张的询问：“二奶奶，二爷怎么了吗？”
没有人回应她。
只有一声高过一声的哭泣。
哭声凄惨。
李钟辞坐在马车里，双手攥着胸口，满脸泪水，哭的肝肠寸断：“为什么你就变了心……而我还爱你啊。我才意识到，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你叫我怎么与你桥归桥，各不相干？”
谢馨瞧着自家相公，看他哭的如此伤心难过，也不由得跟着伤心难过。
原来相公是这么的深爱公主。
爱到深入骨髓，不能自拔。
正如自己爱他一般。
他哭的这么伤心，真是令人心碎！
谢馨心中想到，既然自己这么爱他，自然愿意让他高高兴兴，快快活活的。如果公主愿意再接受相公，那么自己就让位做小，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那怎么可能呢。
次日清晨，李钟辞醒来，坐起身，一阵头痛欲裂。
谢馨见状，忙过去扶他：“相公，您醒了？来，喝一口茶，醒醒神儿。你昨晚喝的太多了。”
李钟辞看她一眼，接过茶，灌下去大半盏，才觉好些。
“你昨晚一直在这？”李钟辞问。
“相公醉的厉害，我不放心叫别人伺候。”谢馨低声说。
如今的李家不同往日，家里的仆人数量极少，有些杂事都得主子自己动手了。
李钟辞舒了口气，说：“你回去歇着吧。我自己待会。”
“好。”谢馨走了两步，又迟疑着停下来，“相公……”
“怎么？”
“你……你既然这么爱公主，不如我去求求公主，让她看在小郡主的份上，重新接纳你吧？”
李钟辞一愣。
昨晚那些醉言，他不大记得了。
但看谢馨这表现，他大概也意识到什么，皱眉道：“求什么求？她都要嫁人了！”
“还没嫁，就有机会的。”
“机会？”李钟辞冷笑一声，“你倒是大方，万一她真的接受了我，你怎么办？”
谢馨垂下头：“我没关系的，我愿意给相公做妾，只要相公过的高兴就行。”
“我不高兴。”李钟辞站起身，“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跟公主已经不再可能。”
“相公不爱公主了吗？”
“爱！”李钟辞坦然说，“分开后，我才意识到我多么爱她。不怕让你知道，我对你或者金露，没有半分爱意。我心底里真正爱的人，始终只有公主。但……一切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晚了，太晚了啊。唉。”
他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谢馨看他这颓废的模样，也跟着难受。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余生，他也只有在悔恨中度过罢了。
……
三个月后，浅儿和小庄大婚。
婚礼没有从简。
隆重，但并不奢靡。
第四千五百二十八章 没有王妃的王爷
妞妞被打扮做了小喜娘的模样，一身红衣，粉雕玉琢般的可爱。
原本是有嬷嬷领着她的，但她不肯。
浅儿要她跟自己坐到轿子里，她也不愿意，就别别扭扭的。
一直到小庄开口：“小郡主愿意跟我一起骑马吗？”
妞妞的大眼睛才亮了起来。
于是一袭红衣的新郎官小庄，就抱着妞妞骑着马。
妞妞坐在前面，两只手握着缰绳。
马是溜达着走的，又有小庄在身后护着，因此全都不必担心什么。
这一大一小骑在马背上，一个高大英俊，一个玉雪可爱。
俱是穿着红衣，满面笑容的。
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庄大将军娶了个五六岁的童养媳。
后面，是新娘子的八抬大轿。
浅儿坐在里面，正翻看一些草图，神色认真。
幼儿骑着马跟在一旁，从帘子缝隙中瞧见了，忍不住说：“人家成亲的姑娘都羞涩的头也不敢抬，你倒好，坐在轿子里看图纸？你这可比当年的母后拼命多了。”
浅儿笑道：“这是急需要确定的最后版本了，工坊几百人等着呢，成亲可以等等，这事儿可等不得。可惜我能力有限，若是母后在这里的话，哪里需要费这么大劲。”
幼儿就叹气：“也不知父皇母后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好想好想他们啊！”
“谁不想呢。但咱们都大了，也不能跟儿时一般，一遇到点什么事儿，就想着有父皇母后来帮咱们解决。”
“谁要父皇母后帮咱们解决难题了嘛。我是想说，今儿是浅儿你大婚的日子，若父皇母后也在，咱们一家团聚，不知多好。”
“等他们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当初说好的三年就回来，如今都超过三年了，别说人，连封信都许久没见到了。”幼儿满腹怨言。
浅儿笑道：“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好啦，父皇母后过的好，咱们做女儿的也该高兴才是。”
小二作为弟弟来送亲，也一直在旁，这会儿跟上来，听见她们姐妹之间的对话，便开口道：“今天是浅儿大喜的日子，二姐你就别说这些丧气话了。”
“这我还能不知道。”幼儿蹙眉，朝小二多看了几眼。
小二不解：“二姐看我做什么，我有哪里不对吗？”
“说起来，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何事？”
“小二，你至今连个王妃也没有吧？”
“我王府的女人孩子都不少。”
“正妻呢？”
“有没有的，也没什么。”小二不在意。
浅儿探出头，笑道：“这么说，小二至今连个嫡子嫡女也没有了？”
“都是庶出，地位都一般，也就没有那么多争斗了。”小二笑道，“我倒觉得，这样也好。”
浅儿幼儿姐妹俩对视一眼。
幼儿说：“这么些年，也没见小二对哪个女人真正上过心。小二这孩子，都说跟皇兄哪儿也不像。照我看来，小二和皇兄在对待感情上是如出一辙，跟咱们父皇比完全不同。”
第四千五百二十九章 一家三口
“胡说。”浅儿反驳，“皇兄最爱的女人是采采，你们看不出来啊？”
“姐，你忽悠谁呢？那叫真爱吗？皇帝真爱一个女人，就得像父皇对待母后那般，否则一切都是白扯。”幼儿哼了声，“只能说，皇兄对待采采的情分，与别人不同罢了。何况采采那样倾城美貌，远超后宫其他任何女人。皇兄最喜欢她，这不是很正常？”
浅儿道：“以后别说这话了，让皇嫂听了不好。”
“我这不是跟你们俩说嘛，我还能当着皇嫂的面说？你们把我也想的太傻了。”
“你还不傻啊？”小二说。
幼儿看他：“赵均弘，你若是皮紧了就直说，你二姐我保证满足你的需要。”
就她那身武功，一天不动手就浑身痒痒，小二才不会傻到主动把自己送到她的铁拳下。
他忙让马儿落后几步，“二姐，今天是大姐的大喜日子，你别动粗。显得咱们大周皇室的公主不太娴雅。”
“那你放心，皇兄宫里那么多女儿，个个都被皇嫂教的优雅娴静。不缺我一个。”
“她们都不出门，别人不知道，只有你终日在外面晃，带坏了皇室公主的名声。”
“我看你今儿是真的欠揍！”
幼儿说着就要动手。
“你们两个不要闹腾，都安静些，让我赶紧把这些案子看完。”浅儿一人瞪了一眼，放下帘子，专心看图纸。
姐弟也就不吭声了。
要打，也不是在这个场合打。
幼儿小声说：“你给我等着，我给你记着。”
小二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敲敲打打的穿过京都大街，来到公主府。
小庄抱着妞妞下了马，来到轿子前，伸手扶浅儿出来。
浅儿才把图纸看完，盖头都忘了。
还是幼儿眼疾手快，把盖头扔到她头上。
妞妞拍着小手：“娘亲今天真好看！”
浅儿牵着她的手，笑道：“妞妞也好看极了。”
小庄微微一笑，也牵着妞妞的手：“公主，进屋吧。”
“哎呀这不合规矩……”喜婆见状，试图上前阻止，但是被幼儿拦住了。
“你这老货多什么事？该你的赏钱一个子儿也不少，这样的好日子，你敢出口败兴，本公主把你嘴抽肿了！”
喜婆吓的慌忙摆手：“二公主别误会，小的什么都没说呀。”
“一边去。”
幼儿跳下马，背着手，笑眯眯的跟在后面。
小庄和浅儿一人牵着妞妞一只手，高高兴兴的走进公主府。
仿佛妞妞才是今日的主角。
人群之外，李钟辞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幕，心头也不知是酸涩，还是惆怅。
虽然他已经彻底放弃了纠缠的心思，但当他得知今儿是浅儿和庄彧大婚的日子，到底是没能忍住，悄悄的出来看。
小庄和浅儿都是红衣，男的英俊，女的美丽，牵着中间的小姑娘冰雕玉琢似的，俨然是一家三口的幸福模样。
曾经，那个男人的位置，是他的啊。
他的高贵美丽的妻子，聪明可爱的女儿。
如今，全都是别人的了。
那样的花团锦簇，也都不再属于他。
第四千五百三十章 父女情也会变淡
这时妞妞忽然回头，似乎朝这里看了眼。
李钟辞有些慌张的立即转身。
他不想自己的落魄模样被女儿看见。
“妞妞，看什么呢？”浅儿见她回头，便问道。
妞妞小声说：“我好像看见爹爹了。”
“在哪里呢？”浅儿温和问。
当着妞妞的面，她从不说李钟辞半句不好，也不会阻挠她对李钟辞的感情。
妞妞又回了下头，“不见了。”
“没关系，妞妞想爹爹的话，明天让苏谭送你去李家，与祖父祖母和爹爹见面。”
“好呀。”妞妞笑着说，“不过，过几天行吗？”
“为什么？你不是很想他们吗？”
“我跟阿敏还有善音她们约好了，要一起去摇光山玩。”
阿敏是侯府大舅舅的女儿，善音是皇后的女儿，这一群亲戚家的小女孩子，时常在一起玩耍，感情都很要好。
浅儿没想到，这孩子宁肯跟其他女孩子一去出门玩耍，也不要去李家。
看来，若不能时常相处，这感情的确是会变淡的。
即便是亲如父女的关系。
而妞妞年纪还小，很容易适应任何环境。
她已经逐渐适应了没有李钟辞这个父亲的生活。
浅儿摸摸她的脑袋，没多说什么：“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娘亲都支持你。”
妞妞大眼睛弯成两弯月牙儿：“娘亲喜欢做什么，妞妞也都支持娘亲。”
“包括嫁给我吗？”小庄笑问。
“是呀。娘亲喜欢的人，妞妞也喜欢的。因为小庄叔叔对娘亲好，也对妞妞好。”妞妞脆声说，“不过，以后我是不是要改口叫庄叔叔为爹爹啦？”
“当然不用。”小庄笑道，“小郡主喜欢叫我什么，便叫什么。我都高兴。”
“那好吧。”妞妞小大人似的想了想，“那我就叫你小庄爹爹。”
浅儿失笑：“这可太难听了。”
眼看着妞妞的小嘴儿垮下去，小庄赶紧说：“哎呀，不难听，一点也不难听。小郡主声音好听，无论叫什么都好听。”
原以为要把妞妞弄不高兴了，谁知她忽然挣脱了他们的手，向正厅冲过去。
浅儿叫：“妞妞！”
妞妞却已经冲到了正厅里，好奇的盯着屋里的两个背影。
浅儿愣住，不由停下脚步。
那两道背影，好熟悉。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女的一袭紫色罗裙，身材纤细，回过头来，笑盈盈的眸子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闪烁着令人动容的光彩。
“浅儿，恭喜你呀。”
“母后……”浅儿喃喃自语，呆呆的看着眼前光彩美丽的女子。
母后回来了。
那么，站在她身边那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自然便是……
小庄也吃了一惊，不过他反应比浅儿快，立即上前行礼：“小人拜见太后。”
“起来吧，小庄。”
此女子正是远游三年归来的云黛。
她抬手让小庄起来，眼底都是惊叹：“小庄，你长大了呀。长得这么帅了。”
小庄心中激动，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个头，才爬起来，惭愧的说：“请太后降罪，小人没有经过您的允许，便娶了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