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一百章 尚主
“怎么呢？”李夫人问。
“妞妞病了，我不放心。”
“什么病？”
“染风寒了，虽然已经退烧，但公主一个人在看着，难免劳累。”
“小娃儿发烧生病是常事，既然已经退烧，便没没事的。你不必如此担心。”李夫人拍拍身边座位，“坐下吧，看你这脸色差的，这几天也是累着了，何必来去奔波，不如安心歇着。”
李钟辞没说话。
李夫人见儿子这般，不免心痛，叹道：“也许当初不该让你尚主。别人家的媳妇都贴心伺候，你倒好，在自家没有媳妇伺候，还要巴巴儿的跑到公主府去，还得公主同意才能去。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满腹怨言。
李钟辞忙道：“母亲勿要这般说，传出去不好。”
“咱们自家说话，怕什么。”
“自家也不必这么说，当初尚主是父亲母后做的主，非我情愿。如今我与公主琴瑟和鸣，您又说这般话是为何？”李钟辞略有不满。
李夫人红了眼眶：“是我没福，这辈子挣命般只生了你和你哥哥两个。你哥哥要继承家业，如何能尚主？咱家这些年不比从前，若不尚主，这日子如何维继下去？只好委屈你了。”
李钟辞见母亲落泪，不免后悔，忙赔罪：“母亲不必自责，公主很好，儿子并不觉得委屈。”
“好什么？这待会回去冷屋黑灯的，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有下人呢。”
“下人到底是下人。”
李夫人不住的叹气，“这也倒罢了，都是小事。只一点，你年纪也不小了，成亲这几年，只有一个女儿，好歹再生几个，有男丁传宗接代。”
李钟辞笑道：“妞妞还小，我和公主也年轻，想要总是有的。”
“你说的轻巧，你想去见她，都得她同意才能进门，还想生孩子？”李夫人满腹的不满，“上回你父亲说给你两个丫头，你到底是怎么说？”
“母亲莫不是忘了，我是驸马，如何能随意纳妾？”李钟辞摇头，“罢了，别提这事。母亲，我先回屋了，您也早点歇息。”
行了礼，起身去了。
回到房里，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中想的都是年幼时在金家，与金露等几个姊妹玩耍的情形。
那时年少无忧，少年少女耳鬓厮磨。
回忆起，仍旧让他心中涌起温柔的美好情意。
翌日清晨，他早早起来，洗漱更衣后，便坐马车去公主府。
浅儿正坐在桌边，拿着勺子喂粥给妞妞吃。
妞妞穿着一身粉色小裙子，齐头帘小发髻，乖巧可爱。
见到爹爹，她立即扑到他怀里。
李钟辞把她抱起来，笑道：“妞妞的精神好很多哦。”
“是，昨儿一晚上都没发烧，欧阳太医说，若今晚也不发烧，就好了。”浅儿笑着说。
李钟辞笑道：“公主辛苦了。”
“没什么。”
喂饱了孩子，奶娘牵着去玩，夫妻俩这才坐到桌边，吃她们的早饭。
浅儿问起李家的亲戚：“金姨妈她们在京都住的可还习惯？”
第四千一百零一章 变胖的后果
李钟辞笑道：“多谢公主关心，她们都很喜欢这里。”
浅儿递给他一块点心，笑道：“你我夫妻，何必客气。家中一切都还好？老爷太太身子也都好吧？”
“都好。”
李钟辞顿了顿，“只是……”
“怎么呢？”浅儿看他犹豫，便笑道，“你我夫妻，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你知道的，我长兄外放为官，把妻儿都带了过去。母亲难免想念他们。”
浅儿笑道：“太太想念儿子，也是人之常情。等到年底，我去求皇兄，让他把长兄和嫂子他们调回来吧。”
“这倒也不必。母亲说，男儿为朝廷尽心尽力是正常的。她只是焦虑你我成亲几年，至今没有诞下男丁，为李家添后。”
浅儿拿勺子的动作顿住，睫毛垂下，在眼底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我已经请欧阳太医帮我调理身子了。”她轻声说。
“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母亲一直为这事夜不能寐，作为晚辈，我也只有应付着，没法反驳。”
“我知道的。”浅儿勉强笑道，“其实我何尝不想为李家生个男丁，只是这两年，我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钟辞，对不起。”
李钟辞笑道：“道什么歉？这又不是你的错。”
浅儿心中感动。
用过饭后，欧阳太医来了。
他先给妞妞诊脉，说是好的差不多了，不必再服药。
毕竟孩子还太小，不宜吃太多药。
浅儿的心这才彻底安定下来。
李钟辞道：“欧阳大人，也顺道给公主诊脉吧。”
欧阳已经知晓大公主想要怀孕的愿望，闻言立即应下来，取出一块薄如蝉翼的丝绢，覆盖在浅儿手腕上，为她仔细诊脉。
他诊的很仔细。
时而拧眉，时而沉吟。
一炷香后，他收回手。
李钟辞忙问：“欧阳大人，不知公主的情况是怎么样？能顺利怀孕吗？”
欧阳笑道：“驸马不必着急，殿下没什么大碍的。”
浅儿问：“既然无碍，为什么这两年我一直怀不上孩子？”
欧阳朝她看了看，说道：“公主这一二年来，着实丰腴了许多。”
浅儿脸色一红。
李钟辞皱眉：“难道怀孩子跟这件事有关？”
“是有点关系的。”
“怎么会？”李钟辞无比诧异，“公主也没胖到那个地步吧。何况，我看许多夫人比公主胖的多，照样生养许多孩子的。”
欧阳温和道：“驸马别激动。这种事，各人的情况都不同的，不能一概而论。公主原先极清瘦苗条，在段时间内忽然发胖，体内必然出现许多变化。”
“这么说，我没法再怀孩子了，是吗？”浅儿声音微颤。
“公主别灰心，臣会开方子给您，您按时服用调理身子，同意也尽量控制一些饮食，清减一些体重。一定有机会再怀孕的。”欧阳安慰道。
可这些安慰之语，听在浅儿耳中，却没有多大的作用。
她脸色微白，心中颤抖。
她以为变胖没什么要紧，谁知却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第四千一百零二章 喝糖水，吃炸鸡
若早知如此，她必定不会放纵自己到这般地步。
“公主，一定要控制膳食。”欧阳叮嘱。
“可是，我并没有吃很多。”浅儿低声说。
“那就多动一动吧，不能总是坐着躺着。”欧阳笑道，“殿下看清芷公主，虽说舞刀弄枪，但她不但没有变胖，反而越发清瘦。”
“可是我不会武。”
“不会武也没关系，哪怕是散散步，走走路也是好的。”欧阳温和说，“殿下您想一想皇太后，皇太后也是丝毫不会武功的，但她不会总是待在屋里不动。您时常出门走动便是。”
浅儿叹道：“我明白了，多谢欧阳大人。”
“臣去开方子。”
欧阳留下方子，又叮嘱了一会，才离去。
眼看到了午膳时间，李钟辞去厨房吩咐饭菜。
浅儿却难过的有些吃不下去。
李钟辞劝道：“太医说了，只要按时服药，会好的。你这么一口不吃，身子怎么受得了？”
在他的温柔劝慰下，浅儿才吃了些。
李钟辞见她心情不好，便说晚上想留下来陪她。
浅儿答应了。
晚膳的时候，浅儿的心情平复了些，觉得有些饿，便让丫鬟送些吃食来。
丫鬟立即端来糖水和点心。
五六样点心，有炸圆子，有糖三角，也有油糕。
还有一大盘散发着浓郁香味的鸡肉，外面裹着面粉，搁在油锅里炸的金黄，甚是诱人。
李钟辞见了，笑道：“这倒是挺香的。”忍不住拿一块吃了，连连点头，“果然好吃。”
浅儿闻言坐到桌边，喝了口糖水，也拿起炸鸡肉吃。
她惦记着欧阳太医的话，吃了两块便放下了。
女官端来药，伺候她喝下。
药味道极苦，喝完药，女官立即把一碗糖水送到她唇边，道：“公主快过过口，喝了就不苦了。”
李钟辞见了说道：“公主这么大的人了，吃了药还要喝糖水。”
女官淡道：“公主自小便如此娇养，驸马难道不知道吗。”
浅儿笑道：“我儿时不爱喝药，母后便会奖我一块蜜饯。”
“那就吃蜜饯。”
李钟辞接过碗，尝了口，不由眉头紧皱，“这样太甜腻了。喝这些，难怪公主会变胖。”
浅儿愣了下，忙让女官把糖水端走：“驸马说的是。平日里总是吃这些，倒不觉得什么。如今想来，吃糖多了的确会发胖。”
李钟辞见她听劝，脸色稍缓：“公主服了药，早些歇下吧。我去看看妞妞。”
女官道：“小郡主已经睡下了，驸马不必去打扰，不如就在这里陪公主吧。”
带着丫鬟们退出去。
浅儿朝李钟辞看了眼，也许是许久不曾在一块，竟有些羞怯。
她只穿着中衣，躺到床里面。
李钟辞凑过去，低头在她脸颊吻了下，手顺势放到她腰身上，忽然摸到一圈厚厚的肥肉，不由有些意兴阑珊。
手也就慢慢的收了回来，人也躺到一边去。
浅儿察觉到他的变化，不由回头轻声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李钟辞忙笑道，“这几天有些累。”
第四千一百零三章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浅儿转身靠过来，依偎到他怀里，低声说：“要么，你搬到公主府住一段时间吧。也不必在家里这么累。”
“爹娘年纪都大了，总不能把家里都扔给他们。”
“对不起。”浅儿低声说。
“怎么忽然这么说？”
“我知道，大多数世家子弟，都是不愿意尚主的。”浅儿低声说，“何况你如此出色，自然有许多高门贵女愿意嫁到李家去。你也就不必来回奔波这么累。”
“你可是公主，金枝玉叶，难道不比那些高门贵女娇贵？”李钟辞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下，低声说，“你别想这么多，咱们既然成亲了，便好好过日子。”
“我知道，你母亲一直不喜欢我。”
“母亲并没有不喜欢你，她只是操心咱们没有子嗣。”
“难道妞妞不是？”
“在咱们心里，男孩女孩自然是一样的，可是，在父母他们眼里，男丁毕竟还是不同的。”李钟辞柔声说，“我想，只要给她生个孙子，她便不会再说什么了。”
浅儿嗯了声。
李钟辞为她把被子盖好，低声说：“早些睡吧。”
浅儿没说话，默默闭上眼睛。
没多久，身边之人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浅儿侧头看了他片刻，放轻动作下了床，站到镜子前，慢慢除掉身上的衣裳。
她安静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
记忆中削肩细腰的身材，已经完全变了样。
她伸手摸了摸胳膊，又摸了摸又粗又肥的腰身。
从前的裙子已经完全系不上。
她的脸也大了两圈，与幼儿站在一起，再不会有人区分不了她们。
是从什么时候，她变成这样的？
浅儿有些恍惚。
……
翌日醒来，李钟辞习惯性的朝身边看，空空如也。
伸手一摸，被褥都是冷的。
可见她早已经起来了。
李钟辞忙起身披上衣服，来到外面。
浅儿气喘吁吁走过来，鼻尖冒汗，脸颊红润。
“公主，你起的这样早，去哪里了？”
“太医说不能总坐着不动，我出门走了会。出了一身的汗，倒舒服。”浅儿笑吟吟道，“太医说得对。”
见她露出笑颜，李钟辞也笑道：“你喜欢就行。”
妞妞也起了，牵着奶娘的手摇摇晃晃走来，糯声说：“娘亲，爹爹，我饿了。”
“哎呀妞妞醒了呀。”
李钟辞把妞妞抱起来，“真乖，咱们这就吃饭去。”
一家三口坐到桌边。
女官领着婢女，端来早饭。
妞妞吃的是小米粥，米糕和虾仁鸡蛋羹，这孩子挑食，许多东西都不肯吃。李钟辞吃的清淡，吃了碗清汤面，喝了半碗燕窝粥。
桌上还有好些，燕窝粥，糕点，甚至还有豆花和油条。
李钟辞把豆花放到浅儿面前，“怎么坐着不吃呢？”
浅儿吃了两口，便放下勺子。
“怎么？”李钟辞纳闷，“不合胃口？”
“不是。”浅儿摇头，“太医叮嘱我注意膳食，我想着以后便少吃些吧。”
“可是你一共才吃了两口，这也太少了。”
第四千一百零四章 如此刻薄
“钟辞，你别劝我。你难道不想我瘦一些，能够再怀孕吗？”
“……我自然想的。”
“我吃两口就够了，并不觉得饿。你和妞妞多吃些。”浅儿把东西都推给他。
李钟辞笑道：“这也太多了。平时你都吃这么多吗？”
这一年多来，他难得在公主府过夜，俩人也许久没一起吃饭。
浅儿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能一顿都吃完的。”
吃过饭，李钟辞便坐着轿子出门，虽然他是驸马，但在朝中也还有官职。
浅儿叮嘱奶娘和婢女好生照顾妞妞，自己则坐着马车去云记工厂。
她下定决心，要像母后那般，每天出门做事，不再总是待在家里，等着商号的人上门来找她。
效果很好。
不到晌午，她便觉得腹中饥饿。
顾家二舅舅留她用午膳，她坚定拒绝了，回来的时候，甚至步行了一段时间。
回来她也只喝了一碗清粥。
把女官愁的要命，端来她最爱吃的菜，劝她多吃些。
浅儿发火：“我说了不吃，端出去！”
这下无人再敢劝。
一直到晚上，浅儿就这么饿着肚子睡下了。
翌日她觉得隆起的肚子平复了一些，心中大为欢喜，更加坚定了不吃饭减肥的决心。
这一天她更加苛刻，只有早饭吃了半碗粥。
晌午和晚上都只吃了点茶。
傍晚李钟辞差人来说晚上来公主府。
浅儿打算早早休息，听说他要来，本想拒绝，但看了看妞妞，又放弃了。
妞妞喜欢有爹娘一起陪着她吃饭玩耍。
何况她病才好，小脸瘦了一圈，浅儿瞧着心疼，想让她高兴。
为李钟辞来，浅儿亲自叮嘱女官，让厨房准备他爱吃的。
于是又端上来一桌子。
浅儿本就饥肠辘辘，此时看着他们父女俩吃，自然更加难受。
李钟辞打量她：“公主的脸色不大好。”
一旁伺候的女官低声说：“公主这两天几乎没吃什么。”
李钟辞皱眉：“虽然要瘦，饭也还是要吃的吧。”
“我知道的，我并不是什么都没吃。”浅儿抱着茶杯喝水，但语气还是温和的。
“行吧。”
李钟辞知道对方是公主，他只是个尚主的驸马，严格来说，对方是他主子，他还能说什么。
于是就什么都不说，专心陪妞妞吃过晚饭，陪着妞妞玩，哄着她睡着后，便打算离开。
浅儿说：“何必还跑来跑去的，就在公主府睡下吧。”
“家里还有亲戚……”
“难道你们李家没有下人伺候亲戚？总不至于你两天不回去，她们便没吃没喝的了。”浅儿说。
李钟辞皱眉：“公主何必如此刻薄。”
浅儿听见“刻薄”二字，心被刺了下。
虽然她是公主，但从小打大，从不任性，也不会对下人乱发脾气。
身边人对她的评价都是温婉恬静。
如今，她在自己丈夫的眼里，变成了个一个又胖又丑又刻薄的女人了。
浅儿道：“我知道，你并不想与我同床共枕，我早已经吩咐人另外收拾了一间屋出来，你尽管安心去睡觉。”
第四千一百零六章 女怕嫁错郎
李钟辞见她眼圈儿已经红了，忙道：“公主，你别多心。我怎能会这么想？”
浅儿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说道：“我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对不起。你今晚就去西厢房睡吧。”
李钟辞还要说话，却见她已经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竟微微松了口气。
晚上，丫鬟伺候他沐浴，给他铺床。
李钟辞坐在窗边看书，偶尔抬头的时候，看见昏黄的烛火下，丫鬟弯腰铺床的纤细背影，心里不禁想到从前的浅儿。
没有生孩子之前的浅儿。
丫鬟铺好床，起身笑道：“驸马，床铺好了，您早些歇息。我在那边给您守夜。”
李钟辞放下书，笑道：“你叫小环？几岁了？”
“回驸马，奴婢十七了。”
“看着倒还小。”
“不小了呢。”
“公主府的丫鬟十八岁就要配人了，可有中意的小厮？我帮你与公主说。”
丫鬟顿时面红耳赤，垂着头，低声说：“多谢驸马。时候不早啦，奴婢伺候您更衣。”
李钟辞点点头，站起身。
丫鬟便为他脱掉外衫。
李钟辞低头，看见丫鬟的头顶，鼻端传来幽幽淡香，不由心中一荡。
丫鬟很快抱着衣服出去了。
李钟辞深吸一口气，朝公主的房间看了眼，犹豫了下，到底还是走过去敲门。
“公主，睡下了吗？”
“进来。”传来浅儿淡淡的声音。
李钟辞推门进去，看见浅儿披着外衣，坐在窗下的藤椅上，眼睛看着窗外，神色怔怔。
“公主，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李钟辞走到她身后。
浅儿淡道：“驸马不去歇息，怎么到我这里来。”
李钟辞绕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抚摸她脸庞，轻声说：“公主，先前都是我说错了话，你要生气只管骂我，别自己生气，对身子不好。”
浅儿低头，看着他俊美的脸庞，低声说：“成亲这几年，你一点都没变。”
“公主也没变。”
“我没变吗？”浅儿轻笑了声。
李钟辞见她眉尖微蹙，心中有些不安，“公主，你别想太多，也别担心。只要依照太医的叮嘱，一定会好的。再者，也不是什么大事。”
浅儿没有说话。
李钟辞握住她的手。
良久，浅儿才说：“我现在终于明白母后说过的话。”
“太后说过什么吗？”
“母后说，女人嫁人，真的是一件需要谨慎再谨慎选择的大事。”
“是，民间有话，女怕嫁错郎。”
“还有生孩子这件事，女人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公主后悔生孩子了吗？”李钟辞不解。
“不，我不后悔生妞妞，我很爱她。但若要我再选一次，我可能不会生。”浅儿抬手捂住眼睛，“可是，我现在又在做什么？我明知自己这情况，很难再怀孕，却还要作践自己的身体，想为你们李家再生个男丁继承香火。我觉得……我真不配做我母后的女儿。”
李钟辞握紧她的手：“可是太后自己也生了四个孩子啊。”
第四千一百零七章 配不上
浅儿的眼中含了泪水：“母后生了四个孩子，因为有父皇。你能和父皇比吗？”
李钟辞脸色微变，忙道：“我如何能与先皇相比。公主，你是不是醉了？不要说这些话，我扶你到床上歇息吧。”
他伸手拉着浅儿胳膊，浅儿站起身，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脚下踉跄了下，猛地摔倒在地。
“啊，公主！”
李钟辞没有拉得住她，眼睁睁看着她摔倒，额头撞到桌上。
他慌忙扶起她，却一下没能拉得动。
“来人，来人！”李钟辞大叫。
门外立即涌来两个守夜的婢女，看见这一幕，唬的直抖，慌忙过来，帮着把浅儿扶起来，放到床上躺下。
浅儿闭目躺在床上，额头磕到的地方已经流出血来，顺着脸庞滴到枕头上。
吓的两个婢女直哭。
“哭什么，还不去请大夫过来！”李钟辞厉声吩咐。
女官苏谭进来看见这这一幕，吓的叫道：“这是怎么回事？驸马，您敢对公主动手？你说，怎么回事？”
这后一句，问的是丫鬟。
丫鬟颤声：“奴婢进来就看见公主摔在地上，只有驸马在这里……”
李钟辞简直有口难辩。
他也没心思辩解。
大夫很快赶来，为浅儿检查一遍，道：“好在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我为殿下处理一下就好。”
女官苏谭皱眉：“公主好端端的怎么摔着呢？”
大夫朝公主脸上看了看，轻声说：“公主气血不足，力乏气弱，是否近来没有好好用膳？”
苏谭朝李钟辞看了看，没有吭声。
公主为了减肥，这两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这是事实。
李钟辞也明白了，说白了，这就是饿的。
伤口包扎好，打发了大夫后，李钟辞吩咐婢女去端吃的来。
片刻后，燕窝粥送来。
李钟辞端着碗，扶起浅儿，要亲自喂她。
“我不吃。”浅儿别过脸去。
“公主，你不要这么任性！”李钟辞忍无可忍，“你想瘦的心思我明白，但你也不能把自己活活饿死吧？”
浅儿道：“我没见我胖成什么样子了？”
“胖就胖啊！”李钟辞有些不耐烦，“胖女人多了去了，为什么你赵浅予就不能胖？就因为你是公主，天生比旁人高贵些？”
女官皱眉：“驸马，你怎么能这么对公主说话？还有没有规矩了！”
李钟辞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如何能忍受宫婢这般对自己说话，顿时怒气勃发，把碗朝桌上一顿，站起身，道：“是，我身份卑微，不配这般与公主说话。公主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臣先告退了！”
拂袖离去。
浅儿从未见过他这般疾言厉色，不由又痛又难过，伸手抓起碗砸出去，怒道：“你这回走，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赵浅予疯了才作践自己，给你生孩子！”
李钟辞的脚步停在廊下，冷冷道：“公主金枝玉叶，是我李钟辞配不上公主。”
“配不上？当初你求娶于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你就是嫌弃我变胖了！”
第四千一百零八章 雨中
“随便公主怎么想，臣告退。”
李钟辞声音冷硬，头也不回离开。
半路上下了场雨，浑身湿透的李钟辞更是一肚子的火气。
迎面影影绰绰迎来一个丫鬟，只看着李钟辞，竟停在原地，不过来侍奉。
李钟辞本就恼怒，此时更加怒火攻心，三两步上前便一脚踹在那丫鬟身上，把她踹的摔倒在地上的水洼里。
踹完他就心生后悔。
他向来温文尔雅，从未做出这种打骂下人的事情。
这次因为与公主吵架，实在气狠了。
竟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
李钟辞正要开口让丫鬟起来，而听见那丫鬟哇的一声哭起来。
“钟辞哥哥，你……为什么要踢我？”
是金露表妹的声音！
李钟辞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把她扶起来，这才辨认出她来：“金妹妹，怎么是你？真对不住，我以为是哪个丫头……我真不知道是你，若知道，我怎么也不会对你动手。”
金露的眼泪与雨水混在一起，哭的不能自已，几乎上不来气。
“我的腿好痛。”她哭着说。
“你别怕，我送你回去。”
李钟辞连忙把她打横抱起来，打算送她回她的住处，却被她阻止。
“钟辞哥哥，你，你不要送我回去，我现在这个模样，若是被人瞧见，我还活不活了？”她哭着说。
李钟辞定睛一看，才发现她的裙子全都湿透了。
夏日本就穿的单薄，湿透的衣服让她曲线毕露。
李钟辞先前只顾着生气和愧疚，还没注意，此时抱着她，顿觉脸如烧一般。
她这个样子，确实不宜见人。
若传出去，女儿家的名声就毁了。
念及此，李钟辞道：“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处空院子，专为访客准备的。也是干干净净的，我带你过去，换身干净衣裳，你再回去。”
“一切全听钟辞哥哥的。”金露呜咽着。
隔着大雨，双方的声音也有些迷蒙。
李钟辞不再多说，抱着她，拣无人的小路走，绕到那个客房。
果然无人。
往常有一个守门的婆子，这会儿下雨，婆子料定不会有人来，便偷懒跑去吃酒打牌，空无一人。
李钟辞推门进去，把门带上，然后抱着金露走进屋里，把她放到椅子坐下。
金露搂着胳膊，身子瑟缩：“钟辞哥哥，我好冷。”
“你等着，我去找衣服。”
李钟辞去箱笼里，果然翻出两身衣服来，只是都是女子衣裙，并没有男子的衣裳。
李钟辞也不在意，把衣裙递给金露，让她先换上。
“你换衣服，我去找点热水巾子来。”
李钟辞出去关上门，让金露安心换衣服。
这客房里虽然东西都是全的，但热水却没有。
小炉子也没有生火。
李钟辞没法子，只得拿巾子把身上的雨水擦一擦，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找衣服，忽听里屋传来金露的惊呼。
李钟辞慌忙跑进去，看见金露跌坐在地上，捂着腿，满脸泪水。
“金妹妹，你怎么了？”李钟辞扶她起来。
“我的腿……”
第四千一百零九章 暧昧
“腿怎么了，给我看看。”李钟辞有些担忧。
“这……不好。”金露的脸颊露出一抹红晕，神色有些扭捏，“男女授受不亲……”
李钟辞笑道：“你我情同兄妹，有什么忌讳的。何况你这是受伤了，我并无其他心思，难道金妹妹不信我么？”
“不，我自然相信钟辞哥哥是正人君子，绝不会乘人之危的。”
金露抿唇，期期艾艾道，“那，钟辞哥哥就看吧。”
李钟辞卷起她的裤腿，发现她白皙小腿上，一片淤青。
触目惊心。
他顿觉内疚无比，叹道：“这都是我该死了，竟让金妹妹吃这样大的苦头。”
“钟辞哥哥别这么说，若不是下雨看不清楚，你也不会认不出我来……“
“对了，这样大的雨，妹妹怎么会一个人在外头，连伞也没有？”李钟辞纳闷的问。
“我原一个人心里闷，出来走走，身边没有带人，谁知走着走着下雨了。我想着回去，又迷路了……我对这里还不熟悉。”金露不好意思的说。
“这就难怪了。”
“钟辞哥哥呢？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大好。”
“唉，一言难尽。”
“怎么了呢？”金露关切的问，“钟辞哥哥有什么苦恼，不如跟我说说。”
“不说也罢。”
“是不是……跟公主吵架了？”
李钟辞没说话。
也就是默认了。
金露叹道：“夫妻过日子，岂有不拌嘴的呢。公主是金枝玉叶，自小娇生惯养的，钟辞哥哥既然娶了她，自该好好爱护的。何况，我听说柔真公主的性子最是极好的，必定是钟辞哥哥做错了什么，才惹得公主生气。”
李钟辞道：“可能，人都是会变的吧。从前公主也与金妹妹一般善解人意，如今却……”
“钟辞哥哥……”
金露红着脸垂下头。
李钟辞怔怔看着她。
此情此景，他不由想起少年时的快乐时光。
那时没有任何压力和忧愁，每日里陪着姊妹们读书，游玩。
不知多么快活。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金妹妹，你的伤还是要回去找郎中来瞧瞧。我找到两把伞，咱们回去吧。”
金露轻轻嗯了声。
李钟辞撑起伞，扶着她，向外走去。
雨还在下。
他们二人走出院门，忽听见几道声音在叫金露的名字。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两个丫鬟已经急匆匆跑到这里，看见了他们。
“啊，姑娘！”丫鬟看见金露，欣喜不已，连忙跑过来。
随即就看见金露脸色泛红，以及李钟辞衣衫不整的模样。
两个丫鬟都变了脸色。
这孤男寡女，发生了什么，很容易便能想得到。
金露好歹是个闺阁小姐，下大雨失踪了一段时间，丫鬟吓的不行，早已经禀报了金姨妈。
金姨妈又慌里慌张的去找姐姐李夫人。
于是，很快李钟辞和金露二人，被带到了她们面前。
金露已经换了一身衣裳，金姨妈自然一眼就瞧出那不是女儿的衣裳。
她当即变了脸色，驱散下人，颤声说：“你们两个干了什么好事？”
第四千一百一十章 抱了？看了？
李夫人可是怒不可遏，喝道：“钟辞，你这孽障，还不跪下！”
金露吓的扑通跪下，直掉眼泪。
李钟辞皱眉：“太太和姨妈都误会了，我跟金妹妹并没有做什么。”
“你还敢说？”
李夫人怒道，“等你父亲回来，必定打折你的腿！”
金露忙道：“姨妈误会了，我跟钟辞哥哥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们清清白白……”
“你说什么都没做，你们两个待在那里做什么？衣裳怎么都换了？”
“那是因为金妹妹的衣裳被雨淋湿了，腿也伤了，我才抱她去换衣服……”
“什么？你还抱她了？”金姨妈神色骇然，“莫非，莫非……你还看着她的身子了？”
“我没有！”李钟辞下意识说完，忽然记起，自己的确是看了金露的腿。虽然只是小腿，但也是金露的身子。
金露垂着头，不住的哭泣，显然也并无否认的意思。
李钟辞的神色有些难看。
李夫人和金姨妈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看见他们这情形，心里也就有数了。
李夫人开口：“来人，把姑娘扶到后面，重新梳洗一番，看看腿伤。”
立即有丫鬟进来，扶着金露到后屋去。
金姨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夫人，李夫人点点头。金姨妈便也在站起身，放心的随女儿到后面去照顾。
李夫人这边，扫了眼儿子，说道：“没出息的东西，过来坐着吧。”
虽然嗔怪，但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李钟辞有些懊恼：“母亲，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先前我回来，遇到金妹妹，我以为是个不守规矩的丫鬟，加上心情不好便踢了她一脚，谁知是金妹妹。眼看她这般，我怎么能不管？又不好让她浑身湿透回去，便想着带她去换衣服，谁知……”
李夫人笑道：“你是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性子？我知道，你并没有对金姑娘做什么。”
“母亲为何……”
“虽说如此，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你把人家抱也抱了，看也看了，总不能就不管了。”
李钟辞皱眉：“母亲此话何意？”
“不如就把她收进房里吧。”
“什么？”李钟辞猛地站起身，“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我已经娶了公主，怎么还能收别的女人？”
“这可是借口，驸马就不能纳妾了吗？”李夫人笑道，“往前数的历朝历代，哪个驸马不许纳妾了？便说咱们大周，前面那位大长公主玉芙，她的驸马不仅纳妾，还纳了四五个。玉芙公主心情温顺纯良，谁不夸赞？”
李钟辞道：“母亲应当知道，驸马要纳妾，必须要公主同意方可。公主她不可能同意的。”
“柔真公主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与公主向来和睦，并没有纳妾的理由。”李钟辞依旧拒绝，“这件事，母后还是不要提了。”
“不提？不提怎么能行？”
李夫人有些生气，“你说没有纳妾的理由，我若是找到两个你无法反驳的理由呢？”
第四千一百一十一章 坏了名节
李钟辞诧异：“母亲您说说看。”
“第一，你与柔真公主成亲至今，只诞下一个女孩。据我所知，柔真公主身体不好，难再有孕，难道你想绝后？”
李钟辞有些怀疑的看了眼母亲：“母亲是如何知道公主的身体状况？我应该并没有对您说过。”
李夫人道：“我自然有我知道的缘故。”
“什么缘故？”李钟辞拧眉，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
浅儿号脉吃药，不过也才这两天的事情。
在他完全没有提及的情况下，母亲会这么快得到消息吗？
李夫人的眼神有些回避：“不管怎么说，我儿媳孙女都在公主府住着，我还能一点也不操心？我也会派人去打听小郡主的情况的。关于公主的病，也是偶尔得知。”
“母亲，那是公主府，您还是不要随意打听什么，若传到皇宫去，对谁都不好。”
“她是公主不错，但也是我们李家的儿媳，我关心她，也是错了吗？即便到陛下皇后娘娘面前，我也说得过去。”
“母亲，儿子不想跟你争辩什么。”
“好，这个不提。你只说，公主的病是不是真的？若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们？”李夫人质问。
李钟辞摇头：“儿子并非有意隐瞒，但公主这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欧阳太医亲口说，只要好好吃药调养，就会好。”
“好什么好？生孩子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太医无非也是安慰你们罢了！”李夫人有些恼火，“我说呢，为什么自从生了妞妞后，这都好几年了，肚子始终不见动静。就算是公主，也得讲究伦理纲常，她不能叫咱们李家绝后！”
李钟辞道：“咱们李家绝不了后，不是还有大哥吗？大哥给您生了两个孙子，您还不满意？”
“你大哥生再多男孩，那是你大哥的儿子，不是你的。难道自己想绝后？”
“我不在乎。”
“你这孽障，是想气死我！”李夫人抬手按着太阳穴，眼前阵阵发黑。
李钟辞连忙扶住她，叹道：“母亲不要生气，公主这不是才刚刚开始调养吗？您就不能容我们几年？”
“几年？三年，还是五年十年？我都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活到看见你生儿子的那天！”
“母亲身子康健。”
“你用不着哄我。你可以忤逆我，但是，我倒要看你怎么跟你姨妈和表妹交代！”李夫人冷冷说，“你和金大姑娘那般，姑娘家的名节已经毁了，传出去哪个好人家肯要她？”
李钟辞道：“虽说金家不如从前，但金妹妹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难道就肯这样做人家的妾？以她的条件，在京都中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做正室，并非难事。”
“你既然这么想，就该离她远些，何苦招惹她？如今坏了名节，再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了！”
“我与她好歹是兄妹，平常亲近些也难免。”
“从前你们年纪小，坐卧不避，也倒罢了。如今都大了，难道也能那样？”
第四千一百一十二章 人家命好，我们命苦
李夫人摆手，“你不必跟我这里强词夺理，你当初跟金姑娘好的什么似的，如今竟也变了。”
李钟辞叹气。
先是跟公主吵架，回来后又遇到这些事，又被母亲逼着纳妾，他的心情实在过于糟糕。
李夫人看着儿子神色愁苦，也不忍心再说他，叹道：“瞧你这狼狈的模样，叫旁人心里怎么不多想？还不快回去收拾收拾。”
李钟辞站起身，有些无精打采，转身去了。
不多时，金姨妈走出来，皱着眉。
“姐姐，你都听见了？”李夫人无奈，”钟辞这孩子，是个执拗的性子。连我也说不动他。“
“那露儿怎么办？”
“姐姐别着急，我对露儿也是一百个满意的。当初若不是老爷做主，我怎么也不能同意让钟辞去尚主。好好的儿郎，原是让人伺候的，却在公主面前唯唯诺诺，我这个当娘的看着，心里实在憋屈得慌。”
“是，你们都为难，苦的只有我女儿一个人罢了。”
金姨妈垂头泣泪。
李夫人忙拉住她手：“妹妹何必说这话，我把露儿也当作亲女儿一样看待的，何况露儿貌美孝顺，我满心里都愿意让她做儿媳。可是……若公主不答应，这事儿，却也成不了。”
“公主虽是主，到底是女人，是人妇。她不能诞下男丁，便也是罪过。她不愿意，便要让丈夫绝后？”
“话是这么说……姐姐你不知道，当今陛下甚是宠爱柔真公主，何况还有太后呢……若咱们叫柔真公主受委屈，皇室不能饶了咱们家。”李夫人一脸的为难。
“罢了。”
金姨妈凄然起身，“人家是公主，金枝玉叶，命好。我们露儿是平民丫头，活该命苦，被人轻薄了去，坏了名节，一辈子受苦！”
李夫人有些着急，拉住她：“姐姐这是与我置气呢？”
“我不敢。”金姨妈冷冷。
“姐姐……”李夫人也急的红了眼圈，“你我亲生姊妹，何故为了这种事，伤了情分？”
“你为自己儿子着想，我也得为我女儿着想啊！”
“姐姐，你与其跟我置气，倒不如帮我一起想想法子。”李夫人硬是拉她坐下。
金姨妈叹了口气，“容我好好想想。”
……
李钟辞心中烦闷，既不想去公主府见浅儿，也不想回家面对来自母亲的压力。
他干脆搬到衙门住了几天。
直到金姨妈过寿，在家举行宴席，他才回去。
宴席上，他远远见到金露，金露眼看着瘦了一圈，形容越发可怜。
这让他心中的愧疚更添一层。
宴席后，他无意中听见两名贵女当众嘲讽金露。
李家到底是大户人家，人多口杂，那天的事情，不知怎么便传了出去。
事关女儿家名节，又被人这样当众奚落，金露如何能忍，当即哭着跑走。
李钟辞不好呵斥那两名贵女，只得去安慰金露。
金露捂着脸直哭：“外头传成这样，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金妹妹，都是我的错。”
第四千一百一十三章 自缢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既不肯要我，从此便远离了我，何苦又来招我！”金露伸手扯下一根花枝，啊的痛呼，低头看去，原来掌心已经被花刺戳破。
她伸着手，哇哇大哭，委屈万分。
李钟辞忙握住她的手，轻轻吹了吹，叹道：“妹妹何苦这样糟蹋自己。”
金露神色痛苦，凄然道：“钟辞哥哥，你说，你叫我该怎么办？”
“我……”
李钟辞不知说什么好，也觉心如刀割。
金露见他始终不肯说话，心中也凉了一半，哽咽道：“罢了，怪只怪，我命不好。钟辞哥哥，我没事了，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金妹妹，我……”
李钟辞想说送她回去，可是想到自己与她眼下的处境，这话却又说不出口。
只得眼看着她纤弱的身影，慢慢走远。
这顿酒席吃的，也是无滋无味。
他回到自己屋里躺下，迷迷糊糊睡了会，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丫鬟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由怒道：“简直一刻安静也不能有！”
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二爷，太太那边叫您过去呢！”
“什么事？”
“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听说好像是金大姑娘上吊了！”
“什么？”
“奴婢也是听说的，二爷快去看看吧！”
李钟辞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即爬起来，推开丫鬟，朝金露院子跑去。
金露院子外头围了一圈，到处议论纷纷。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闲着无事做了？”李钟辞怒喝。
下人们立即散去。
李钟辞推门进去，听见金姨妈凄厉的哭声，心头一颤。
难道……
金妹妹已经没了？
他脑子里嗡嗡直响，双腿有些软，竟挪不动步子。
直到看见母亲急急走出来，冲他招手，尖利的声音刺破耳膜传来。
“……你怎么傻站着，还不过来？”
一个丫鬟推了他一把。
他便跑了进去。
金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脖子上一道清晰的勒痕。
金姨妈趴在她身边，失声痛哭。
“她，她……”李钟辞艰难开口，“金妹妹死了吗？”
“天幸发现的及时，救下来了。”李夫人拿着帕子拭泪，“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心眼呢，听了几句谣言，就把自己逼死了……”
听见金露还活着，李钟辞顿觉双足踏在了实处。
魂魄也回归本位。
他愣愣盯着床上虚脱清瘦的女孩子，想到儿时她灿烂明快的笑容，心中难过极了。
又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自己，李钟辞更加愧疚难当。
李夫人去安慰金姨妈：“好在人没出什么大事，万幸。你别哭了，倒把自己身子哭坏了。”
“我就这么个女儿，若她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来，到这里来洗把脸。”李夫人拉着金姨妈出来，使眼色让儿子进去。
不管如何，这件事与他有关。
他总得进去看看人家。
李钟辞走到床边，良久，不知该说什么，只暗暗叹了口气。
谁知金露像是听见似的，竟睁开眼睛，看见钟辞，不由泪如雨下，只是嗓子受损，一时无法说出话来。
第四千一百一十四章 死也甘愿
李钟辞见她这般，更是心如刀割，蹲下身子，低声说：“妹妹何故如此，我……不值得你如此。”
金露咳嗽片刻，沙哑着声音说：“你们何必救我？让我就这么去了，岂不干干净净。”
“你是要我也活不成。”
“我把钟辞哥哥当做性命一般，怎么会逼你？我只是不想见你为难。我知道，你与公主感情深厚，我……又算什么呢。”
“你别这么说，我……我对你何尝没有感情？”李钟辞滴泪。
他与金露年少相逢，在一起相伴三年之久，郎才女貌，若是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看见她这般为自己，李钟辞心情激荡之下，伸手抱住金露，低声说：“你放心，我以后必不再负你，只要你好好的保重自己，不要再伤害自己。”
金露又惊又喜：“这是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吧？钟辞哥哥，你不是哄我？”
她这般情真意切，眼眶含泪的模样，让李钟辞更加心痛难过。
他低声说：“都是我的错，我再不能负你了。妹妹也千万不要再伤害自己，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只要有钟辞哥哥这句话，我死也甘愿了！”
二人相拥而泣。
安慰好金露，待她睡着后，李钟辞便去见父母。
李老爷沉着脸：“跪下！”
李钟辞只得跪下。
李夫人忙劝道：“老爷……”
“你别说话。”李老爷怒道，“慈母多败儿！成家立业的人了，原该好好做事，却在后院厮混，败坏清白女儿的名声，害的她自缢！这若是让那些御史知道，传到陛下耳中，李家还有何颜面，你还有什么前程！”
李钟辞道：“儿子自尚了公主，原也没有前程可言了！”
李老爷闻言大怒：“怎么，让你尚主，倒委屈你了？！”
“儿子并无此意。”
“你做的好事！”李老爷怒不可遏，“今天若不惩罚你，你迟早做出祸害家门之事来！”
说罢吩咐人准备板子来。
李夫人吓的直哭，挡在儿子面前，哭道：“如今老大不在京中，我身边只这么个儿子，你要打他，不如先把我打死了干净，也省的为这孽畜操碎了心！”
李老爷看着发妻斑白的鬓角，跌坐长叹：“我李宏政这辈子造了什么孽！”
李夫人劝道：“老爷，事到如今，倒不如想想法子，如今处置这件事。”
“还能怎么办？金露那丫头为了钟辞寻死觅活，这事儿瞒不住！迟早传到公主府去，到那时，若公主进宫哭诉，陛下必然震怒，安能有咱们李家的好处？”
李老爷痛心疾首，越想越气，越想越担心。
李夫人道：“事到如今，钟辞是必须把金露收下了。否则岂不白白害了人家一条性命，也让人说钟辞薄情寡义。”
“收金露是小事，可公主那边，如何交代？这才是要命的！”
“哎我知道，咱们这不是商量呢吗？”李夫人皱眉，“依我说，柔真公主是个识大体，明事理的，并不是那等蛮不讲理的泼妇。”
第四千一百一十五章 只要公主愿意
“她不能为咱们李家诞下男丁是事实，何况钟辞与金露从小的情分在这里。”李夫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再者，公主是正室，别的女人再怎么也不能越过她去，终究只是个妾。”
李老爷摇头：“话虽如此，柔真公主的身份高贵，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我能不知道吗？”
李夫人嗔道，“公主娇贵，自然不能受委屈。这金露呢，我在这里说句实话，虽说她是我外甥女，可我也要说，这丫头不太好，好好的女孩子，尊尊贵贵等着嫁人不好？非要青天白日的勾搭男人。”
李老爷没说话。
但深以为然。
李夫人见儿子皱眉，哼了声，说道：“你这会子倒维护起她来了？若非她不检点，怎么会闹到这般地步？好端端的千金小姐，上赶着给人做小，我倒是没见过。”
“事已至此，母亲何必说这些。”
“怎么，做得出来，旁人倒说不得了？”李夫人冷笑，“既然她这样，那就乖乖给我儿子做小，以后也别叫委屈。”
李钟辞叹气：“眼下是怎么跟公主说才好。我实在不想让公主难过。”
“你就去跟公主说，都是金露这丫头犯贱，上赶着。咱们李家不得不收了她，即便收了她，以后她也就是在咱家这边做妾，绝对不会去打扰公主，给公主堵心。最最要紧的是，若她将来能生下男丁，便抱到公主那边养着，给公主当儿子。”
李钟辞道：“这……”
李夫人一拍桌子：“你还这什么这？难道我李家的孙子，要给一个不检点的小老婆养？那能养出什么好货色来？”
“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就吵这些。”李老爷打断他们母子的争吵，“眼下，还是公主那边最要紧。钟辞啊，你这就去公主府，只要能求得公主的同意，这件事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宫里……”
“只要公主本人愿意，便是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不会说什么了。”
“是这个理儿。”李夫人又欢喜起来，“钟辞，你还等什么？快去公主府，好好讨公主欢心，说明白这件事。我想着，看在小郡主份上，公主即便生气，终究会同意的。”
李钟辞点点头：“金妹妹那边，还请母亲费心照料。”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李夫人显得有些不耐烦。
虽然金露是亲戚，但她这么闹腾，寻死觅活，终究不是安分守己的好女儿的做派。
李夫人即便接受她，心中对她也多了几分不喜。
傍晚时分，李钟辞骑马回到公主府。
好几天没来，看见公主府的门，不知怎么，他竟有些胆怯起来。
虽然已经成亲几年，进进出出来过不知多少回，但这座华丽的公主府，于他而言，终究是陌生的。
在家的时候，他被金露的热烈和决绝所震撼，只顾着应答她，回应她的感情。
可此时站在公主府门口，情绪冷静下来，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