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九百九十五章 你是公主吗
他的面孔白净清雅。
也许是因为常年不见光，虽然他的容貌五官与张离尘一模一样，但肤色气质却大为不同。
他更白净，文弱和秀气。
张离尘则更加飘然出尘，清冷些。
幼儿想到自己和姐姐浅儿，也是如此，虽然是一模一样的双生子，但越是长大，却越发不同。
她不由笑起来。
水奕君把目光从酒杯移到她身上，笑道：“你笑什么呢。”
“我笑的是，我与你一样。”
“哪里一样？”
“我也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是吗？”
水奕君微微侧首，“你姐姐与你长得一模一样？”
“嗯！”
“也如你一般可爱？”
“姐姐比我娴静优雅，也更聪明。大家都说她更像我娘。”
“你姐姐叫什么？”
“赵浅。”
水奕君笑了笑。
“你又笑什么？”幼儿问。
“幼幼的名字，其实叫赵幼兮，是大周的公主殿下，是吗？”
“你怎么知道？”幼儿吃惊。
“傻孩子，在咱们大周，你们这对双胞胎姐妹，可是最有名的了。”
幼儿笑起来。
她虽掩饰自己的身份，但并不怕被水奕君知道。
水奕君见她没有否认，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与江湖中那些不问朝堂之事的人比，他是沉浸书本的人，对朝廷之事，自然也就比旁人更了解。
他知道大周皇室的那些事情，也知道那位堪称传奇的皇太后，北齐的女皇陛下。
她那对冰雪可爱的双胞胎女儿，自然也广为人知。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竟能认识其中一个。
对于幼儿这么个看起来高贵，却自由洒脱，无拘无束，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他心中也会猜测她的来历。
直到刚才幼儿说起自己有个叫赵浅的双胞胎姐姐，他才敢确认。
皇室的金枝玉叶，竟来闯荡江湖。
而且是隐姓埋名，孤身一人。
从这一刻起，幼儿口中那对神仙一般的，世上最好的爹娘，在他心里有了具体的形象。
难怪。
也只有那样的爹娘，才可能养育出幼儿这样的女孩子。
水奕君叹道：“见到你，才知道世间还有那样的爹娘。”
与他们相比，水随珠对他的控制，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幼儿递给他一块糕点：“来，贿赂你，你可别把我的身份说出去哟。”
水奕君接过来，笑道：“要么，杀了我灭口？”
“那倒也没必要。”幼儿笑道，“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只是遵守与家人的约定。他们大概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我明白。”
“来，喝酒呀。”幼儿把杯子送过来，与他的被子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大呼痛快，“这酒太好了。难怪那厨子抠抠搜搜的舍不得给。”
“连你这大师姐也舍不得给？”
“正因为此，才愿意给一点，他说换做旁人，那是一点也不可能拿到的。”幼儿转眼珠子，“我得想法子再去弄一坛子，拿去孝敬我师父。”
提起张离尘，水奕君没说话。
他端起酒杯，送到唇边，浅浅抿了口。
第三千九百九十六章 你头发乱了哦
“哎，”幼儿靠近他，“你跟你哥哥，你们俩就没有相认的打算吗？”
水奕君看她一眼：“你告诉他了？”
他很聪明。
幼儿点头：“是的。师父待我好，我既然知道了，便不想瞒着他。”
“你做得很对。”
水奕君又喝了口酒，目光看向远处的群山，声音有些低沉，“设身处地的想，若我是他，心里一定有怨恨，一定不愿意相认。”
“但是，他过的比你好许多。虽然水随珠没有认他，但他也不必遭受水随珠的虐待。最重要的是，他也不必像你这般，日日以面具示人，令人见你如避蛇蝎。”
“孰好孰坏，我说不清。”水奕君笑道，“人们常常会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而不去珍惜已有的。我羡慕张离尘自由自在，也许，他也羡慕我有母亲在身边的生活。”
“你们是亲兄弟，不必去理会水随珠，相认便是。师父性子清冷，他不主动，你便主动些。”幼儿劝道。
水奕君微微摇头：“我不想勉强他，用自以为是的亲情去要求他做什么。”
“你们总是爱想太多。”
“幼儿。”
“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劝你便是。”幼儿给自己续一杯酒，“今儿高兴，咱们赏花赏风喝酒。干杯。”
她再次一饮而尽。
水奕君没喝过酒，只浅浅的抿着，但还是提醒幼儿：“你喝慢点，别醉了。”
“我酒量很大的，这么小的坛子，喝三坛子也不会醉。”
“女孩儿家，还是少喝点。何况是与我一个男人在一起？若我居心不良，趁你喝醉了轻薄你呢？”
“你敢？”
“我是不敢。毕竟，幼幼大师姐一只手，就能捏死我。”
“哈哈。”幼儿笑起来。
她笑容明朗，声音清亮。
如清凉的微风，吹散所有愁绪。
水奕君便也把杯中酒一口喝掉，辣的微微皱了眉头。
他放下酒杯，拿起面具站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该回去了。”
幼儿道：“天色还早，急什么。”
“若我回去晚了，母亲必定要差人来找。”水奕君有些抱歉的样子，“我不想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想让母亲对你不满。”
“我不怕她。”
“我怕她伤害你。”
“……好吧，你走吧。”幼儿挥挥手，自己端着酒杯喝。
水奕君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把沾在她发梢的一朵花瓣摘下来，然后把她额头一缕发丝抚到耳后，轻声笑道：“你头发乱了哦。”
幼儿抬头与他对视，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水奕君很快收回手，笑道：“我回去了。”
“哦，好。”
水奕君笑笑，拿起扇子，离开。
幼儿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走神。
“好喝吗？”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幼儿循声看去，看见水随珠从一棵树后走出来。
她走到幼儿面前，目光扫向水奕君留在石头上的杯子，重复问：“我问你，酒好喝吗？
幼儿摸出一只空酒杯，倒了递给她：“来，请你喝一杯。”
第三千九百九十七章 当然喜欢
原以为她不会接，谁知她竟接了，一口喝掉，但还是面无表情的。
只是又朝水奕君喝过的酒杯看。
幼儿道：“庄主，他只喝了一小杯，您不必这么担心。”
水随珠淡道：“君儿体质弱，不能喝酒。若换做旁人敢撺掇他喝酒，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幼儿低低哼了声。
“你胆子很不小。”水随珠看她，“你虽然天赋高，学的快。但你终究还不是我的对手。你的小命，随时都可能消失在我手中。”
幼儿道：“你这么喜欢杀人？”
“我不喜欢。”
“不喜欢还杀。”
“那是因为有些人该死，是他们逼着我杀他们。”
幼儿心道：“这女人不是有毛病，这是神经病。”
水随珠看着她，慢慢说：“所以，你可别逼着我杀你。”
“庄主是在警告我，离你儿子远一点？”
“你喜欢他吗？”水随珠忽然问。
“当然喜欢。”
“我是说，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庄主想太多了。”
“我儿子哪里配不上你，不值得你喜欢？”水随珠冷冷问。
“比我优秀的人多了去了，我还能个个都喜欢？”幼儿控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我和您儿子是朋友。”
她是真不懂这水随珠的脑子在想什么。
她分明很不想让别人靠近她儿子，可是当幼儿说不喜欢她儿子的时候，她又不高兴。
好像她儿子是稀世珍宝，必须人见人爱。
当然，以水奕君的容貌人品，若他能长在一个健康的环境中，也未必就不能人见人爱。
可是，有水随珠这么个娘在，谁敢喜欢她儿子。
难道图他老娘会杀人么。
幼儿心内拼命吐槽，手上喝酒的动作不没停。
水随珠道：“既然你对君儿没有男女之情，以后便不要靠近他。”
“否则？”
“没有否则。”水随珠慢慢叹了口气，“君儿长大了，我不想管太多，我知道，他心里也会怨恨。若你不喜欢他，便离他远些，我不想他伤心。”
幼儿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
“你不会再见他？”
“我不会让他伤心。”幼儿说。
水随珠冷笑了声：“你倒是机灵。”
幼儿喝酒，笑道：“庄主，我完成了你的要求，也打败了崔天凤，为飘云庄赢得第一。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这一个月，你花费那么多资源，还想要什么奖励？”
“我也吃了许多苦头。”
“学武岂能不吃苦头？难道你是第一天学武？”水随珠冷冷说，“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收回你的所有内力。”
幼儿忙摆手：“这就不必麻烦庄主了。我这内力用着还挺好的。”
水随珠沉默片刻，说道：“以你的资质，一个月内再升到七级，应该能办得到。”
幼儿跳起来：“你又要干什么？”
“我不做什么，只是这么想着。”水随珠放下酒杯，“不管如何，我得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给我奖励就行。”
“我会给你的。”水随珠笑的意味深长，“若你能在一个月再升一级，我会给你更好的奖赏。”
第三千九百九十八章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水随珠没有多留，说完就走了。
也没说是什么奖赏。
并没有如同之前那般强迫她必须要升到几级。
幼儿累了一个月，哪里还有心情这么快便去苦练，对她说的什么奖励，也毫不在意。
她吃完喝完，收拾干净后，也便离开主峰，回到缥缈峰。
缥缈峰一如既往的幽静，但幼儿还是遇到了一个她并不想见的人。
李宝善。
李宝善一如既往的英俊，但略有几分憔悴。
“李师兄怎么在这里？”幼儿虽不愿见他，但还是依礼打招呼。
李宝善看见她，眼底闪过一抹亮色，欢喜道：“赵师妹，听说你打败崔天凤，为咱们飘云庄赢得胜利。恭喜你。”
“谢谢李师兄。”
“赵师妹，你的天赋实在令人汗颜，我从前常自以为傲，实则见识浅薄，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李宝善低声说，“你竟能越级挑战崔天凤并打败她。我……不如你。”
他站在傍晚的风中，神色萧瑟，瞧着竟有些可怜。
幼儿抬手拍拍他肩膀：“李师兄，你一直都是咱们飘云庄的大师兄。何况我的境界始终是不如你的。男子汉大丈夫，当存高远之志，何必在意一时之得失。”
李宝善凝视着她的明艳脸庞，喃喃道：“赵师妹，你真是让我自惭形秽。”
“李师兄这样的天才，何必妄自菲薄。你不知飘云庄有多少女弟子倾慕于你吗。”
“从前我目无下尘，认为这天底下的女人都配不上我。如今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自从见过赵师妹，我才知道自卑是什么感觉。”李善宝喃喃自语着，“赵师妹，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照顾你？”
幼儿笑道：“李师兄言重了，咱们是师兄妹，理应相互照顾的。”
“赵师妹冰雪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幼儿抬头，看见他的眼神，不由微怔。
她想了想，正色道：“李师兄，你很优秀。你值得一个真正懂你，爱你的姑娘。”
李宝善的眼神一下子十分失落。
他垂下头，有些手足无措，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明白眼前这个姑娘对他并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心中汹涌而来的难过伤心，让他提不起说话的力气。
看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这个模样，幼儿也觉得怪难受的，“李师兄，我们缥缈峰的规矩，你知道的，未免以后师父不高兴，你尽量别来了吧。”
她在心里想，再留半年把剑法学好，便离开这里。
免得大家见了尴尬。
李善宝觉得喉头哽住，有点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他慢慢吐出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赵师妹保重。”
说罢纵身飞离崖边。
幼儿摇摇头，转身去找师父。
一进门便闻到了香味。
张离尘正用小炉子炖鱼汤。
幼儿忙活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顿觉食指大动，忙凑过去，“师父，我也饿了。”
扑面而来一股子酒味。
张离尘抬眸朝她红扑扑的脸蛋看了眼：“你跟水奕君喝酒了？”
第三千九百九十九章 她的身份
“喝了一点。”
幼儿随口答了句，伸手拿勺子去舀鱼汤，却被烫了下，直吸气。
张离尘不紧不慢的递过来一杯温茶，道：“心急喝不了热鱼汤。”
幼儿忙抓起茶杯灌下去。
“原来师父也会亲自下厨的。”她笑道。
“你以为人人都与你一般，出身贵族，从小有人伺候么。”
“师父……”
“若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就把该收起来的东西收好了。”张离尘道。
“什么东西？”
“你脖子上挂着的彩珠。”张离尘微抬了下下巴。
幼儿低头，看见自己被崔天凤弄破的衣裳破损，露出脖颈上挂着的一串珍珠。
珍珠没什么稀奇的，但珠串下面的吊坠，却极为名贵。
那是她出生后，父皇特意命人寻来的一对儿七彩玉打造，她和姐姐一人一个的，玉珠北面还刻着她们俩的名字。
这是父皇对她们的宠爱和祝福。
从小到大，串珠子的项链换了好几次，这七彩珠却从未离开过她们。
先前她一直把珠子藏在衣服里，只露出白色的珍珠。
不过，即便露出来了，旁人只会觉得好看，并不会认得。
幼儿没想到，张离尘只看了眼，便认出来历。
她把珠子朝衣服里藏了藏，笑道：“我本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啊，难道从我高贵的气质上，师父还看不出来吗。”
张离尘悠悠然说了句：“这珠子，应该只有皇室才有。”
所以，她的身份，还用说明白吗？
幼儿嘀咕：“果然是亲兄弟，都是一样精明……”
“你说什么？”张离尘看她。
“哦，我是说，师父果然英明神武，明察秋毫，知微见著……”
“闭嘴。”
张离尘递给她一碗鱼汤，“喝了那么多酒，还有心思在这里油嘴滑舌的拍马屁。”
幼儿接过鱼汤喝了碗，笑道：“师父手艺真好。”
张离尘默默喝了碗鱼汤，忽然问：“我听说，你母亲的厨艺很好，是真的吗？”
幼儿：“……师父知道我娘是谁？”
“清芷公主，你真以为自己能把身份瞒得天衣无缝吗？”
“……”
幼儿愕然了片刻，勉强笑道，“没想到，师父身在江湖，对朝堂皇家之事也这么了解。”
“你爹娘倒真舍得，真放心，让你独自出来闯荡。”
“嘿嘿。”
幼儿低头喝鱼汤。
喝完了，她主动把碗筷收拾干净，凑到师父面前，“师父，我得跟您承认，我不是只有您一个师父。”
“我知道。”
“您对皇室真有这么了解？”
“你别多心，我对皇室没你想象的那么了解。我知道你有过师父，是因为你的武功。”张离尘不紧不慢道，“来这里的时候，你的武功虽不算高，但路数正宗，一看便是从小认真学过的。只是没有什么内力。”
“是的，我爹娘怕我惹祸，从小就没有让他们教我，只学拳脚功夫。”
“还有一点，若真是高手，也不屑于去进宫做奴才，给一个几岁的毛丫头教武功。”
“……”
他这是变相嘲讽。
第四千章 要遇到对的人
幼儿撇撇嘴。
张离尘又推给她一只碗：“醒酒的，喝一点。”
幼儿道：“师父也是高手，如今还不是乖乖的教我武功。”
“这是你主动求上来的。”
“有什么区别吗？当初可是师父主动收我为徒的。何况，当年教我武功的师傅们，在宫里也没当奴才，即便我爹娘，对他们都是很敬重的呀。师父就是太清高了。”
张离尘看着她把醒酒汤喝了，才问：“刚才李宝善与你说什么？”
“师父知道他来了？”
“这里是缥缈峰，若有人来了我都不知道，还当什么八长老。”
“也是。”幼儿说着叹了口气，明艳的脸庞带了几分烦恼，“李宝善要我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可以照顾我一辈子。”
“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喜欢他，也并不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别说一辈子，就是一个月见两次，也觉得太频繁了。”
张离尘道：“以你的年纪，即便在皇室，也早该嫁人了，你父母竟没有提起过？”
“我姐姐倒是早已经嫁人生子，不过，都不是爹娘要求的。我娘亲说，婚姻这种事，完全尊重我们自己的心意。”
“你爹娘倒难得。”
“当然。”
否则也绝对不能放任她这样出来。
张离尘问她：“你不愿意成亲吗？”
“倒不是不愿意，而是没遇到愿意的人。”幼儿笑眯眯的。
“什么样的人你才愿意？”
“嗯……”幼儿趴在桌上，左手托着腮，右手捏着茶杯，想了半天，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若我遇到了，我一定会知道。”
张离尘点点头，不紧不慢的煮茶。
幼儿又道：“从前不懂事的时候，我也曾想过，我想的是找一个像我皇叔公和父皇那样的男人。”
“皇叔公？”张离尘动作微顿，略思索便反应过来，“哦，那位已经过世的秦王殿下。他的鼎鼎大名，我幼年时便听说，只可惜无缘一见。”
幼儿道：“可惜这天下没人能配得上皇叔公。”
张离尘道：“女孩儿家会向往自己父辈那样的男人，很正常。”
“那是儿时的天真念头，长大了我才明白，感情这种事是不能讲究条件的，若她要求容貌，家世，武功，财富，那只是因为她还没有遇到她真正爱的人。若是正遇到了正确的人，这一切的条件都不再是条件。”
张离尘唇角微翘：“你哪里来这么多古怪的道理。”
“其实都是我娘说过的话，年幼时不觉得，后来回想着，竟觉得甚是有理。”幼儿哎了声，“出来好些日子了，真想家啊。”
“那就回去吧。”
“我怎么能现在回去，我还没把师父的武功都学到手。”幼儿嘿嘿笑道，“虽然想家，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出来。不到江湖，我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武功。也就不能遇到师父，铃铛还有水奕君了啊。”
提到水奕君，张离尘想起一件事：“我记得庄主很久之前便说过，水奕君身体不好，不能饮酒。你今天怂恿他喝酒，水随珠怕是不会给你好脸。”
第四千零一章 水奕君可爱多
幼儿笑道：“师父您真是料事如神，水随珠确实跑来威胁我一番。不过，她又说，如果我能在一个月内升到七级，她便奖励我一个好东西。”
“那你肯定是拿不到的了。”
“为何？”
“接下来三个月内，你都不能再修炼心法，只能专注剑法。”
“其实我也不稀罕她的什么奖赏。”
“吃完了就回去休息，明天开始，你便留在缥缈峰闭关，每天定时来为师这里学习剑法。记住了吗？”
“记住了。”幼儿嘴里答应着，却坐着没动，“师父煮的茶真好喝，我再喝一杯。”
“想喝自己煮。”张离尘站起身走了。
幼儿叹了口气：“煮就煮，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刚煮完，张离尘又进来，问：“水随珠还与你说过什么吗？”
幼儿捏着茶杯，想了想：“哦，她问我，喜不喜欢水奕君。”
张离尘微微挑眉：“为何忽然问这件事？”
“大概是因为，我总是与水奕君在一起玩？”
张离尘道：“也不怪别人误会，若不是喜欢，谁会冒着被水随珠杀掉的危险，去接触水奕君？”
“怎么，师父也是因为害怕水随珠，所以不敢认自己亲弟弟啊？”
“水随珠会杀我吗？”
“不好说，毕竟她那么疯。”
“我不认水奕君，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想，只是觉得没必要。既然已经做了二十多年陌生人，又何必去认。何况水奕君也并不想与我相认，何必上赶着。”
“水奕君不与师父相认，也不是不想。他其实很可怜的。”
“你是因为可怜他，才与他做朋友？”
“一开始是有点因为这个缘故，不过，相处下来，水奕君很好，我很喜欢他。”幼儿笑道。
“那你是觉得李宝善不好？”
“什么？”
“同样都不喜欢，为什么你愿意天天与水奕君在一起厮混，却连看见李宝善一眼都觉得不耐烦？”张离尘注视她，“幼儿，你自己想过这个问题吗？”
幼儿一愣。
她有些犹豫，抬手抓了抓脸颊，“这怎么能一样，师父，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水奕君和李宝善也不一样。水奕君可爱多了。”
“你还夸李宝善，有天赋，努力，认真，有义气。”
“那也不一样。有句话叫意气相投，并不是对方有很多优点，我就能与他做朋友的。”幼儿笑道。
张离尘却没笑。
他的神色很严肃：“幼儿，若你果然对水奕君没有男女之情，只是看他可怜，所以与做朋友。那为师也劝你，减少与他的往来。”
幼儿皱眉，慢慢放下茶杯，说道：“没想到师父也这样。”
“我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千万不要低估水随珠。”
“我没有低估过水随珠。但是我赵幼兮为人做事，从不受任何威胁和利诱。水奕君一片真诚待我，我便要与他做朋友，绝不会背叛。不管那个人是心狠手辣的水随珠，还是师父您。”
幼儿站起身，笑容有些淡，“师父早些歇息，弟子告退。”
第四千零二章 害羞了呢
张离尘在她身后道：“如果你不想受人威胁，便要让自己强大。”
幼儿回头：“师父的意思是？”
“早些修炼到大圆满境界，到那时，即便水随珠也不是你的对手。”
“我知道了，多谢师父教导。”
她回到自己住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水随珠的威胁是显而易见的。
她这么疯狂拼命的修炼了两个月，才练到青云心法六级，连李宝善都比不上，更不必说大长老和师父他们。
想要超过水随珠，就更是做梦。
尽管所有人都说她是真正的天才，是唯一有希望修炼到大圆满的人。
但那都需要时间。
而她并不想死在水随珠手里。
要么，就暂时跟水奕君保持距离，等她强大了，水随珠不能再随随便便威胁她的时候，再光明正大跟水奕君一起玩？
这么想想，还不是胆小怕事了？
幼儿唾弃自己，也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直到天快亮才睡了会。
但这不耽误她早起去练武。
只是有些精神萎靡。
铃铛送来早饭，俩人坐在张离尘的院子里，就着清晨的薄雾吃早饭。
幼儿胡乱吃了几口便停下。
这让铃铛有些担心：“师父，您不舒服吗？”
“不是，昨夜没睡好。”幼儿说着打了个哈欠。
“师父不如再多休息几天。”铃铛心疼的说，“这些日子，您在玉女峰修炼，太辛苦了。您都瘦了许多了。”
幼儿笑道：“你这话倒没错，我这段时间觉得衣服都宽松了许多。脸是不是也瘦了？”
“是呢。”铃铛抿嘴笑道，“师父变的更好看了。”
“瘦一点是精神些。不过，我倒也没觉得累。”幼儿道，“铃铛，这段时间我一直忙，也没顾得上你。你的心法修炼的怎么样了？”
“弟子资质愚钝，还在巩固第二层呢。”铃铛有些惭愧。
与师父比，她简直蠢到没眼看。
其实大家说的都没错，她根本没资格做师父的弟子。
幼儿笑道：“你还小，慢慢修炼，基础打扎实了，以后不会差的。咱们学武也不见得就要做什么绝顶高手。”
铃铛又高兴起来：“弟子从不想做什么绝顶高手。从我出生到现在，师父是对我最好的人，我要一辈子跟着师父，侍奉师父左右。”
幼儿笑道：“我岂不是要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师父，人家才没想这些呢。”
铃铛红了脸，提着食盒扭身跑走。
幼儿哈哈笑：“还害羞了呢。”
“你以为人人都如你这般脸皮厚如城墙吗。”张离尘推开房门，迈步走出来。
幼儿回头，不由眼前一亮。
张离尘换了身装束，玄色衣衫，收腰，窄袖，头发全都束起来，衬得他剑眉星目，利落帅气。
平常的张离尘总是一身宽大的白色衣袍，长发披散着，不苟言笑。
严肃，清冷如仙。
他今儿这模样，让幼儿头一次意识到，张离尘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拥有一样的年轻和朝气。
第四千零三章 厚脸皮的徒弟
幼儿拍手赞叹：“这人靠衣装马靠鞍，说的真不错。师父这才像个少年人。”
张离尘没理她，道：“从今天开始，为师正式传授你飘云剑法。”
他抽出一把剑。
剑柄微微弯曲，像是一条鱼，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粼粼微光。
“好剑！”
幼儿大为吃惊，忙过去细看，“师父哪里来这么好一把剑，怎么看起来比静心澄明剑还要好？”
“比静心澄明剑好很正常，这天下的名剑有很多。只是你没见识过。”
“弟子确实见识少。不过，我一直以为静心澄明剑是师父最好的一把剑。”
“并不是。那只是我身边最出名的一把剑。”
“原来是这样。这把剑叫什么？”
“尾剑。”
“因为像一条鱼尾吗？真是太好看了。”幼儿拿出静心澄明剑，“师父，咱们交换吧？”
“不换。”
“换了吧，这静心澄明剑简直就像写了您的名字，我在外拿出来，人家都觉得我是仗着您的气势欺负人。”
张离尘道：“既如此，你便把这把剑给铃铛，我相信她一定不会嫌弃。”
“我也没有嫌弃啊。”
“你不是嫌弃，你是喜新厌旧。”张离尘瞪她一眼，“你这脸皮越发的厚了。”
然而，他不给的后果，便是整整一上午，这个厚脸皮的徒弟，一上午完全没有心思练剑，眼睛一直跟着他手中的剑打转。
弄到最后张离尘烦不胜烦，把剑朝她怀里一扔：“拿走，滚。”
“耶！”
幼儿抱着剑便跑。
张离尘叫道：“静心澄明剑给我留下啊！”
“多谢师父赏赐，我留着以后赏给您的徒孙！”
“……”张离尘无语了。
没两天，张离尘便在铃铛手中发现了那把尾剑。
见他打量，铃铛满脸自豪：“师父给的。”
“哦，是吗。”
张离尘看向从不远处走来的幼儿。
她背着手，笑眯眯的。
直到走近了，看见师父的眼神，她忙道：“那个，铃铛，我口渴了，听说主峰那边运来一批荔枝，你去弄些来。”
把铃铛打发了，她才笑道：“师父不高兴拉？铃铛是您的徒孙，武功又差，这把尾剑给她，也好防身。您不心疼吧？”
“静心澄明剑呢？”
“我自己留着用。”
“你不是更喜欢尾剑吗？”
“我没说过。是师父说尾剑更好。我还是最喜欢静心澄明剑。”幼儿朝他扬起明妍笑容，
“师父，开始练剑吧。”
她容貌娇艳，一笑如玫瑰绽放。
张离尘收回视线，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说道：“你学剑的速度很快，但过于受到从前剑术的影响。你若要学到巅峰，必须先把从前学过的所有技巧都忘记。”
幼儿见他拿着树枝，不由得问：“师父没有剑用了吗？”
张离尘没回答。
幼儿更内疚了。
这天，她学的特别刻苦认真，连午觉都没睡。
一直到傍晚，张离尘回屋休息，幼儿看着搁在桌上的树枝，决定为师父做点什么。
她主动去打了一桶山泉，煮了一壶茶，送到师父屋里。
第四千零四章 装可怜
张离尘住的院子很大，屋子也几位宽敞。
幼儿这是第一次进他的卧房。
推门进去是一扇竹屏风，绿尾森森，幽静雅致。
屏风左边是睡觉的地方。
“师父，您起了吗？”幼儿站在门口唤道。
没有回应。
还没醒？
幼儿的性子虽然有些不拘小节，但向来尊师重道，绝不会这般无礼，在师父睡觉的时候闯进去。
她本想退回去，但转身的时候，目光瞥见右侧的书房里，有几道亮光闪过。
她伸长脖子，朝里面张望，赫然发现，书房的一面墙上，挂满了剑。
又长又短，有质朴，有华丽，形状各异。
以幼儿的眼光来看，每一把都价值不菲。
这满满一面墙，粗略一数，竟有五六十把剑。
幼儿惊呆了。
亏得她内疚了整整一天，以为自己把师父唯二的两把剑都拿走了，还想着回去后一定想方设法弄一把绝世好剑送给师父。
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简直就是个卖剑的。
还拿个破树枝装可怜。
幼儿把每把剑都欣赏一遍后，才端着茶出去。
她也没回去，就坐在师父的院子里，对着星空和皓月喝茶。
山上的星空，总是更加美丽一些。
夏末的天气，有蝉鸣，也有蟋蟀的叫声。
凉风吹来，通体舒坦。
幼儿慢悠悠的喝了半壶茶，这才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
“师父真够能睡的。”幼儿说，“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张离尘走到她对面坐下。
幼儿看到他只穿着一身轻软的白色丝缎睡衣，长发全都披在身后，神色有些慵懒睡意，月色下甚至能看见他的睫毛微微下垂。
确实是刚睡醒。
幼儿倒杯茶递给他：“师父喝茶。”
张离尘点点头，接过抿了口，声音也带了几分久睡刚醒的沙哑：“你一直在这里等着为师？”
“是啊。”幼儿喝着茶，欣赏着月色下师父的盛世美颜，漫不经心道，“今儿看见师父用树枝教我武功，我内疚了一天，难受的饭也吃不下去。”
张离尘微愣，道：“那倒也不必。”
“师父，您把剑都给了我和铃铛，那您自己怎么办啊？”幼儿问。
“对于我来说，一根树枝也就足够了。”
“是啊。万一下次大长老再来挑衅，您就不是受伤的问题了。”幼儿忽然站起身，“不行，我怎么能让我师父没有剑用呢？”
张离尘愕然：“你要做什么？”
“我要下山。”
“下山作甚？”
“去买一把宝剑来，孝敬师父。”
“……不必了。”
“有必要！”幼儿大义凛然，斩钉截铁，“师父如此疼我，教我学武功，为我殚精极虑，我怎么能不报答师父？师父您等着，我这便下山，等明儿一早，您睡醒睁眼就能看见一把崭新新的宝剑了！”
说罢，幼儿转身便走。
“站住！”
张离尘喝道，“少给我装模作样，你是不是偷偷去了我的书房？”
幼儿猛地转身，哼了声：“师父，您太不厚道。”
“怎么，我给你剑还给错了不成？”
第四千零五章 等您死了……
“您分明有满满一屋子的剑，却要我以为您已经没有兵器用了！”幼儿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一拍桌子，上身前倾，“师父，您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您这么做，是不是怕我再惦记您的宝剑们？”
张离尘端着茶杯，稳坐不动如山，半晌，薄唇吐出两个字：“没错。”
幼儿：“……”
张离尘看她：“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为师要接着睡觉去了。”
“您刚起，又要睡啊？”
“为师喜欢睡觉，不行吗？”
“行行行，您睡去。”
幼儿把茶壶茶杯收拾好，迈步走了一段，回头看见他还坐在桂树下，忍不住说：“师父，您比我大吧？”
“为师自然比你年长几岁。”
“据我观察，男子的寿命普遍是不如女子长的。”
“你想说什么？”张离尘抬起眼皮看她。
“我的意思是，将来师父很可能会比我早死。”
“那又如何？”
“等您死了，那些剑自然就都是我的啦！啊哈哈哈！”幼儿得意洋洋，“所以您何必遮遮掩掩呢，干脆大方拿出来，跟弟子搞好关系，将来您老了，弟子还能好好孝顺你……”
对于她这一番话，张离尘给了简短而有力的回答。
“滚！”
于是幼儿便滚了。
练了一天的剑，她也确实累了。
回到住处，她便躺到床上。
铃铛端着热水进来，见状忙上前，温柔认真的絮叨：“师父您先去沐浴，我已经把热水都准备好了，还搁了您喜欢的花瓣。怎么能穿着衣服鞋子躺床上呢，会把被褥弄脏的。我还是给您换一床吧……”
幼儿歪头看她：“铃铛，你在这里住的闷不闷啊？”
铃铛笑道：“怎么会闷？”
“缥缈峰只有我们三个人，不像你从前住在主峰，人多热闹。”
“弟子不喜欢热闹，也不想与外人来往。我不知道他们的真情还是假意，会不会欺负我，骗我。还是在这里过的高兴。”铃铛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在缥缈峰这段时间，是弟子过的最快乐幸福的时光。您看，我都胖了些。”
幼儿仔细看，这孩子是白胖了一些。
她略放心，说道：“你武功也不能落下，我教你的要好好修炼。对了，这个给你。”
她从床头拿个匣子递给她：“这里有些银子，你去药堂，买几副药浴来，记住了，要你自己能承受的药浴，不要贪多。”
铃铛忙道：“师父我暂时不需要泡药浴。”
“我师父对我大方，我怎么能对你小气？你既然拜我为师，我便要好好教你。”
“可是，药浴太贵了，给我用实在浪费。”
“你别怕花钱，钱算什么。钱只有换了东西，才是有用的。否则搁在匣子里，便只是一堆无用的废纸和石头。拿去。”
铃铛抱着匣子，红了眼圈：“师父才给了那么名贵的剑，您对我这么好，我不知该怎么报答师父。”
幼儿摆手：“不要太感动，我也都是从你师祖那里坑来的。”
第四千零六章 原来是师父
铃铛正想要流泪，听着这话，忍不住噗嗤又笑出声来。
她把匣子拿回去认真收好，又跑回来：“师父，我伺候您去沐浴。”
“你是我徒弟，不是丫鬟，用不着你伺候。”幼儿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虽然累，倒也不怎么困。真不知张离尘是怎么回事，睡了一下午，还要接着睡。”
铃铛听了，笑道：“太好了，师祖终于能安心睡一觉了。”
“嗯？”
幼儿听着这话奇怪，“你师祖他怎么了？”
铃铛道：“是了，师父您一直不在这里，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自从师祖受伤，您又搬到玉女峰住之后，师祖常常不睡觉呢。”
“一夜不睡？”
“是呢，有一次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觉。”铃铛歪头想了想，“也不知师祖是因为受伤难过睡不着呢，还是因为担心师父您？”
幼儿心中微动。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问：“我走之后没几天，听说师父的伤势忽然变严重了，有这回事吗？”
“有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你仔细说给我听。”
“嗯。”铃铛努力回忆，“我记得，那天是上午，师祖忽然下了床，说要出去走走。”
“没说去哪儿吗？”
“没有。不过……我想着师祖应该是去了玉女峰。”铃铛说道，“您临走前嘱咐我照顾好师祖，师祖还受着伤，我不放心，便跟过去的。师祖到了主峰，便去了通往玉女峰绳索那里。玉女峰，我去不了，便没有跟着。不过，我守在主峰的，没多久看见师祖回来，脸色特别差。”
幼儿凝神问：“后来呢？”
“我跟着师祖回来，刚踏上缥缈峰，师祖就吐血昏倒了。”
幼儿皱眉。
铃铛道：“我吓坏了，赶紧去找十二长老，十二长老知道自己拿师祖的伤没办法，便亲自去求庄主，把庄主请过来，这才治好了师祖的伤。”
幼儿问：“你知道他忽然伤势加重的原因吗？”
铃铛摇头：“弟子不知道。不过，那天我在门外，隐约听见屋里说话，似乎在说什么真气大量损失的话……至于师祖是因为什么损耗了真气，铃铛一直不清楚。”
幼儿躺着沉默片刻，忽然跳起来，跑出去。
“师父您去哪里？”铃铛叫道。
幼儿没有回答，一口气跑到张离尘的住处。
窗户还亮着灯。
幼儿走过去，伸手正要敲门，里头传来张离尘冷淡的声音：“有什么事？”
幼儿推门进去，看见他正坐在桌边写字。
他抬头看过来，眼底带了几分疑问。
幼儿走过去，问：“师父，那天我在玉女峰泡药浴，是您传了真气给我，让我平安度过，是吗？”
张离尘把最后一笔写完，放下笔，说道：“在飘云庄，除了我，还会有别人去救你吗？”
幼儿道：“我一直以为是水随珠。”
“你竟指望她能救你。”
“我当然不是认为她好心，我是想着，既然她希望我尽快晋升，总不至于让我死掉。”
第四千零七章 病态
张离尘道:“那你就把她看的太仁慈了。若你不能晋升，便证明你没有这个本事，即便走火入魔而死，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会让人把你的尸体扔到山下喂野狼。”
幼儿道：“好歹我也是您亲徒弟，她可以见死不救，总不至于把我真的扔了喂狼。”
“我在她那里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哼。”
“你又哼什么？”
“若我是师父，才不忍气吞声。凭什么她可以生而不养？我觉得既然生了就得负责，要么当初就别生！”
张离尘淡道：“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去当面质问她，若她否认，便拿掉水奕君的面具，你们一起站到她面前，看她还有没有脸不承认。”
“何必。”
张离尘微微摇头，“我对她没有丝毫感情，她认不认我，我不在意。我也并不想活了二十多年，忽然给自己找个母亲。你不必替为师抱不平，你也说过，相比水奕君，我过的还不错。他活了这么大，虽然长在母亲身边，却不能见天日，身子孱弱。由此可见，有母亲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话虽如此，总觉得太便宜水随珠那个女人了。”
幼儿走到他对面坐下，“师父，你怎么知道我那天会走火入魔呢？”
“我不知道。”
“那您……”
“你是我徒弟，把你交给庄主训练，我总得过去看看。”张离尘说道，“说起来，你的胆子也是不小，竟敢真的听水随珠的话，吃了易经丹再去泡十三草。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必定筋脉爆裂而亡。”
幼儿听的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我听水奕君说，他儿时曾经有整整一年时间，都在服用易经丹。”
“那是因为他有庄主在旁保护。”张离尘沉思片刻，“我想，这大概就是庄主迟迟不能修炼到青云心法大圆满的原因吧。”
“原来如此。”
幼儿点头，“水随珠为了让水奕君能修炼，也是煞费苦心了。其实她这样已经有点病态了，不说能不能练武根本就不是什么要紧事，水奕君本人对习武也没有任何兴趣啊。她却非要逼着儿子习武，继承飘云庄。”
说到这儿，幼儿朝师父看了眼。
张离尘看着书，神色平静。
幼儿笑道：“其实水奕君一点也不想继承飘云庄，我亲耳听见他跟水随珠说，让师父您继承呢。”
“我不稀罕。”张离尘淡道。
“师父，您父亲呢？”幼儿问道。
“在家。”
“原来还活着……”幼儿低声。
张离尘看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父亲死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弟子就是随口一问。”幼儿忙摆手，但还是接着问，“您父亲带着您离开这么多年，就没有……再娶什么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十岁便来到飘云庄，与父亲仅有几封书信来往，他没有提过，我也不曾问过。是以不知道。”
“您就一点不关心？”
“父亲再娶的女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为何要关心？”张离尘不解。
第四千零八章 你不懂女人
幼儿笑道：“师父说的对。不过，我总觉得，水随珠对您和水奕君这两个儿子如此心狠，很大概率是跟您的父亲有关。”
张离尘沉吟，随即轻轻摇头：“从我记事起，便与父亲生活在山村中，他们之间应该是彻底断了的。”
“你不懂女人。”
“是吗？”张离尘微微摇头，“虽然我知道他们当初为什么分开，但在我记忆中，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种田打猎，很少做别的，更不与旁人来往。”
“你父亲一定长的很好？”
“我不知道。”
他十岁便离开父亲，在几岁孩童的眼中，沉默寡言只知道做活的父亲，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看的区别。
幼儿托腮：“那我就不明白了，水随珠那样的大美人，怎么会喜欢一个沉默寡言又无趣的男人？师父，您为什么十岁便来到飘云庄？”
“父亲让我来的。”
“他是想让您认回水随珠吧？”
“他从没有提及过这种事。儿时我也曾问过父亲，我的母亲在哪里，他不曾回答过。我也就以为母亲早已经死了。当我十岁那天，父亲说我已经不小了，应该去学武，有用武之地。我便来了。”
“江湖上能学武的地方多了，他非要您来飘云庄，可见还是想让水随珠认您的。”
“他们夫妻一场，彼此必定是了解的。”
“您是说，您父亲也知道水随珠的性子阴冷，不会认您？那他叫您来到她眼皮子底下又是为了什么？我真想不明白。”
张离尘用手中毛笔的杆子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想不明白就别想，这种事与你无关。回去睡觉。”
“噢。”
幼儿站起身，忽然记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深情凝视他，“师父，您这么疼我，我一定会一辈子孝敬您的！”
“我没老到需要你孝顺的地步，你想多了，出去。”
“……”
幼儿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不过，她知道师父就是这么个清冷的性子，也不以为意，高高兴兴，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幼儿足不出户，半步没有离开过缥缈峰。
她跟着张离尘潜心练习剑法，整体的武功修为，以飞一般的速度蹭蹭提高。
最诡异的是，即便她停止修炼青云心法，专注于剑法上，她的真气和内力依旧在不停的增加。
连张离尘也忍不住暗暗称奇。
在这之前，所有人的认知里，都认为心法和剑法是相辅相成，必须同时修炼的。
若偏向其中一个方向，便容易导致根基不稳，甚至是走火入魔。
张离尘也是这么认为。
但在幼儿身上发生的事实，却无疑在告诉所有人，先修炼心法，对于练习剑法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修炼剑法的同时，也能让心法不停运转。
如此一来导致的结果，在幼儿停止主动修炼青云心法的几个月后，她的心法竟然自动晋升到了第七级。
那天早晨，当幼儿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也被惊呆了。
第四千零九章 我不是那么勤奋的人儿
铃铛进来看见她坐在床边发呆，忙过去小心翼翼问：“师父，您怎么了呢？”
“出事了。”幼儿喃喃自语。
“出什么事了？”铃铛瞪大眼，心中惴惴不安。
“我好像，晋到七级了……”
幼儿说着，伸出右手，掌心一股气流喷薄而出，砰的一声，竟硬生生把木门打穿一个洞。
铃铛啊了声，神色震惊，呆呆的张着嘴，坐到门边，摸着洞，久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武功低微，但在飘云庄这么多年，见识是有的。
师父这一手隔空打物的手法，是标准的晋到心法七级的标志。
可是，这怎么可能？
铃铛回过神，吃惊的问：“师父，我记得师祖说过，让您暂停修炼心法呢？您，您该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她急急走到幼儿面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幼儿把她手打开：“我没病，也没任何不舒服。”
“我在飘云庄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这心法还能自动晋级的。要么您还是去问问师祖吧？”铃铛很为师父担忧。
“说得对。”
幼儿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换了衣服梳洗后，便出门去见张离尘。
走出门，才发现下雪了。
飘飘摇摇的雪片落在树上，山石间，天地白茫茫一片。
难怪夜里觉得很冷。
铃铛欢喜叫道：“下雪了，好美啊。”
幼儿笑道：“原来咱们这样的地方也会下雪吗？”
飘云庄地处南方，并非北方那样四季分明的气候。
铃铛笑道：“是呢，咱们这里雪是很少的，我长这么大，也才见过两三次。也许因为咱们在山上，所以下雪也多一点。从前我在山下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下雪。”
她冲进雪地里，又跳又叫。
对于从小在北方长大的幼儿来说，雪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尤其是在北齐住过一段时间，半年的时间都被大雪覆盖，更是习以为常。
但对于生在南方的这些人，雪却是个饿稀罕物。
幼儿没有打扰她，让她一个人玩，她自己则去找张离尘。
张离尘正站在门口看雪。
“下雪了。”张离尘说。
“是啊。”
幼儿不甚在意，哒哒的踩着雪，洁白平整的雪地，留下她一串脚印。
张离尘见了，笑道：“是了，你从北边来，是见惯了雪的。”
幼儿站在雪地中，忽然举起双手，强大的真气从她掌心涌出，把院子里的一大片雪击打的飞出去。
在张离尘的视线中，那一院子里的雪，好像忽然改变了方向，从地上往天空飞去。
他看着站在雪中的白衣少女，有些怔然。
“师父，我这是七级了吧？”
“我不是让你暂停修炼内力吗？”虽然惊讶于她超强的天赋和奇迹般的修炼速度，但张离尘还是带了几分责备。
幼儿拍拍头上的落雪，有些苦恼：“师父，如果我说我真的完全没有修炼心法，您相信吗？我也不是那么勤奋的人呐。”
这倒也是。
这半年的相处，张离尘确信自己这个徒弟，是个天赋超常，但却有些惫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