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爹
顾云舞，云黛的嫡亲姐姐，比云黛大了整整十岁，因为出嫁的早，云黛几乎没她什么记忆。
但事实上，云黛出生后到五岁，云舞照顾她最多，也最疼她。
云舞确认了眼前貌美少女的身份，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不由泪水涌出来，伸手抱住她：“黛儿，真的是你！”
云黛与她有些陌生，但姐姐如此激动，也不好推开她，就由着她抱着。
周围不少人都看过来。
“去那边茶楼坐着说话吧。”赵元道。
云舞这才注意到赵元，从他的容貌打扮上，也猜到他的身份，不由有几分惶恐。
云黛握住她的手，说道：“姐姐，咱们去茶楼。”
到了茶楼坐下，云黛看她脸色不太好，衣衫也有些寒酸，就叫店家上些热饭热菜，让云舞先吃些。
云舞确实有些饿，一口气把桌上饭菜都吃了。
吃完了，未免觉得不好意思，有些脸红。
云黛笑道：“玉竹，你叫店家再上些点心来。捡好的来。”
玉竹忙去了。
云舞有些拘谨，但又想多看看妹妹，就有些无措。
“黛儿现在过的好，我就放心多了。”她轻声说。
“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卖花灯？”云黛疑惑的问，“我听说，姐夫也是个读书人，竟要你养家不成？”
云舞垂头，眼眶微红：“他病了，一直吃药看诊……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吃饭，我也是没法子。”
“怎么能这般艰难？”云黛不懂，“当初你出嫁，也是带了好多嫁妆的，母亲留下的嫁妆，不够你吃的吗？”
“嫁妆都在婆婆手里。”云舞低声说。
“那顾家也不管你？”
云舞轻轻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云黛心里有些生气。
顾宏邈这个王八蛋，嫡长女都过成这样了，他也不管！
一心就想着自己的官职，这个渣爹！
“还有刚才那两个闹事的，又是怎么回事？姐夫得罪什么人了吗？”云黛又问。
“他们是……顾家派来的。”云舞低声说。
“什么？”
“父亲觉得我在外抛头露面的卖东西，丢了顾家的脸。不许我在外面做买卖。”云舞抬手抹了把眼泪，“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回了。”
云黛注意到，她的手又红又肿，都是茧子和小伤口。
玉竹和红豆都气愤无比。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父亲？”玉竹气的说道，“不帮一把也就罢了，还让人欺负女儿！”
云黛也是沉着脸，心里对顾宏邈的愤怒呼啦涌上来。
在他眼里，自己的官职，面子，家族的名声，比女儿的命要重要的多！
一直没开口的赵元说道：“顾云湘被册封为湘妃后，顾宏邈也水涨船高，如今做了工部尚书了。父皇亲自任命的，没了国公府打压，顾家如今可是意气风发。”
云黛冷笑：“难怪这么宠顾云湘呢，如今果然是享女儿的福了。”
“黛儿若是不乐意，爷替你出气？”赵元勾唇，“顾家如今两个女儿都在宫里受宠，可是得意的很呢。”
第三百四十九章 婆婆
云黛咬牙，道：“他不是最看重官职和名声吗。那好，我就把他最要紧的东西，一样一样拿走。看他那个宝贝庶女，能孝顺他到什么时候！”
云舞听了忙道：“黛儿，你别乱来。如今顾云湘做了湘妃，你若是动顾家，皇上会不高兴的。”
“姐，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云黛看向她，笑容立即柔软下来，“你也真是的，既然有难处，为什么不找我？”
“我想着，你也挺难的，一个人在宫里，我帮不上你，哪里还能麻烦你？”云舞握住她的手，心疼的说，“上回你被关起来了，我很担心。”
“姐姐怎么知道我被关了？”云黛惊讶。
这时许虎开口：“卑职想起一件事，当时小主出事后，有人托关系打探你的消息来着。莫非……”
云黛看向云舞：“是姐姐吗？”
云舞摇头：“不是我，是你姐夫。他在衙门有两个熟人，就托关系问了。后来知道你做了太子奉仪，我才放心。”
云黛心中感动。
原以为顾家没有任何人值得她留恋，没想到，还有一个姐姐在默默的关心她。
“姐，你以后别出来卖花灯了。”云黛说道，“我有钱，还有母亲留下的嫁妆。你想做生意，我就把铺子给你。你想收租子，我还有许多田地……”
“那些是你的，我自己也有。只是被婆婆管着……”她垂下头，“家里还有三个小叔，要读书，要娶妻，开销大……”
“那是你的嫁妆，该你自己管着，你婆婆凭什么握着？她的儿子自己养，犯不着用的你嫁妆！真是不要脸！”云黛生气，站起身说道，“姐，你带我去你家，谁敢欺负我姐姐，我叫她好看！”
于是就去了韦家。
韦家，也算是书香门第，祖上也做官的。
只是败落了。
否则当初也不能娶到云舞。
韦东来是长子，但只考到了举人，就没有寸进，很不得韦母喜欢。底下还有三个儿子，韦母刻薄，把大儿媳的嫁妆都拿着，一文钱也舍不得给。
云黛在许虎和几个锦衣卫的保护下，带着玉竹红豆就去见韦母，要求她把云舞的嫁妆全都交出来，并且现场写契书分家。
韦母还撒泼呢，被玉竹几个耳光打老实了。
“混账老婆子，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站在你眼前的是谁！”玉竹指了指许虎他们，“那身衣服认识不？”
韦母这才认出来，许虎身上的飞鱼服。
她差点吓晕过去。
锦衣卫啊！
凶名在外的，多少官员都被他们捏死在黑暗中。
韦家这破落门户，怎么敢跟他们作对。
被许虎眼睛一瞪，韦母很老实的就交出了云舞的嫁妆，至于分家的事情，还需要族长和衙门作证，没那么容易办好。
赵元道：“许虎，这件事你盯着。”
许虎应下。
韦母和三个小叔子吓的直哆嗦。
被锦衣卫盯上，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有时候，对付韦家这种人，锦衣卫比皇子妃子什么的要管用多了。
云舞都不敢相信，事情能办的这样顺利。
她被恶婆婆折磨了十年，人都老了二十岁，却被云黛几句话的功夫，就治服了。
第三百五十章 侄女和侄儿
云舞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各种地契田产的文书，犹在梦中。
“姐，你拿出嫁妆单子，对照一下，有没有少的。”云黛朝韦家母子看了眼，“哪怕少一个簪子，也叫她吐出来。”
此刻韦母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哪里还敢造次。
她肿着半边脸，嘟囔道：“我是她婆母，她孝敬我是天经地义的……就是官家，也不能随便管呐……”
云黛冷冷喝道：“按大周律法，女子的嫁妆，婆家不能染指半分！你们韦家，好歹也算是书香门第，竟霸占着媳妇的嫁妆过日子，要脸吗？”
韦母就不敢吭声了，好一阵子，才嘀咕：“我是个妇道人家，哪里懂什么律法……”
许虎眼一瞪，她忙缩回脖子。
别说是名门望族，就是寻常百姓家，谁家占了媳妇的嫁妆，也都是极其丢人现眼的事情。
韦母就是仗着云舞性子软和好欺负。
云黛可不会给她脸。
有许虎盯着他们分家，不分也得分。
拿了嫁妆，云黛就跟着云舞去看韦东来。
韦家宅子不算小，作为长子长媳，他们竟住的最差的偏房，连个做饭洗衣的婆子都没有。
云黛见了心里生气。
不管怎么说，云舞在娘家，也是嫡长女，是大小姐。
到了婆家，就过这种日子。
才二十五的年纪，看着像是三十多岁的。
“殿下，您和许虎就别进来了，我怕吓着姐姐家的孩子。”云黛对赵元说。
“也好，我和许虎在门口等你。”赵元手里提着给晏儿卖的花灯，带着许虎转身出去。
那么个俊美秀气的男人，提着个小花灯，实在有点反差萌。
云黛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
红豆也等在偏房门口，玉竹随着云黛进去。
云黛走进偏房的时候，韦东来正躺在床上，大女儿韦莹儿，蹲在一个小炉子前，拿着小扇子熬药。儿子韦长春，正在一堆字画里头找东西。
**岁的小姑娘，清瘦瘦的，穿着的袄子，洗的发白，袖子都短了一截。
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位美貌贵气的女子，俩孩子齐齐站起身，有些拘谨。
云舞忙道：“莹儿，长春，快过来。”
两个孩子怯生生走到她身边。
云舞指着孩子对云黛笑道：“这是莹儿，这是长春。你们两个快叫姨母。”
莹儿有些羞涩，低低的叫了声姨母。
她已经不小了，也时常听母亲提起外祖家的姨姨，却从未见过。今日一见，竟是如此华美的年轻女子。
她是如此娇嫩年轻，看着跟憔悴寒酸的母亲简直是两个辈分的人。
长春年纪小，才六岁，天真的说：“姨母好年轻，该叫姐姐才是。”
云黛摸摸他的头，笑道：“叫姨母，给你糖吃。”
“姨母！”长春毫不犹豫叫道。
玉竹忙过来，把手里的一袋糖炒栗子，一袋点心，放到他手里。
长春闻闻这个，闻闻那个，很高兴。
“谢谢姨母。”
“瞧你馋的。”莹儿小声训斥他。
云黛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也没什么能送人的，就把手腕上一个翠玉镯子褪下来，放到莹儿手上，说道：“我们莹姐儿长得这么好看，姨母送你一个小玩意儿。”
莹儿腼腆的不肯接。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太艰难了
“拿着吧，这是你嫡亲的姨母。”云舞笑中带泪。
“谢谢姨母。”莹儿这才不好意思的捧着。
云黛很喜欢莹儿乖巧，看她冻的小脸发青，就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她围着。
玉竹看了忙道：“小主当心身子。”
“我没事。里面穿的暖和。”云黛道。
云舞听了这话，问道：“黛儿怎么了？”
玉竹笑道：“我们小主有孕在身，快三个月了。”
“啊，真的？”云舞惊喜的看向云黛的肚子，忙伸扶着她。
云黛笑道：“没这么娇贵，好着呢。”
“怎么不娇贵，你这怀的可是皇家的子嗣。”云舞欢喜极了，“那你可不能去屋里看你姐夫，再把病气过给你。”
这时门口有个男人探头探脑。
“你是谁？”红豆问。
“刚有位许爷，给了我银子，叫我到这里来，给人看病。”那人说道。
红豆就知道是许虎找来的郎中，就放他进去了。
云舞一眼认出，这位郎中是京城有名治疗腿疾的郎中，因为诊金太贵，她一直都是想请而请不起。
谁知却被云黛身边的侍卫请来了。
云舞一时间又是感激，又是心酸，五味杂陈。
“病人在哪里？”郎中问。
“就在屋里，大夫您跟我来。”懂事的莹儿主动领着郎中去爹爹屋里。
云黛见了，跟云舞说：“姐，莹儿的衣服都小了。”
云舞有些羞愧：“这是去年的衣服，这孩子长得快，今年冬天，家里艰难，就没有添置新衣……”
这也太艰难了。
大过年的，孩子连件新衣服都没有。
云黛又问：“长春念书吗？”
“还没，说是七岁开蒙入学，但家里这个状况……”云舞叹气。
云黛道：“姐，你也太老实了。你婆母拿着你的嫁妆，吃香的喝辣的，供着三个儿子念书。你自己的孩子却连纸笔都买不起。”
云舞垂首：“她是婆母，我只有孝敬的份……”
“她对你不好，你还孝敬个毛线。”云黛说道，“现在你嫁妆也要回来了，完全可以让莹儿过大小姐的生活。你也太傻了。”
云舞叹道：“往常我敢说一句要田产铺子，婆母就要死要活，要抹脖子，骂韦东来不孝……他正读书考功名，如何能败坏了名声？为了家里和睦，我只能忍着。谁知，我的忍耐，换不来婆母的善待。”
“她就是看你性子软好拿捏，换个厉害的儿媳，不整死她才怪。”云黛道。
云舞看着神采飞扬的妹妹，欣慰笑道：“黛儿，你以前性子也跟我一样，如今竟变了，姐姐心里真是高兴。”
云黛有些讪讪。
她哪里知道，她真正的妹妹，早已经不在了呢。
“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着，先分家，找个宅子搬过去。然后再请人帮我看铺子。”云舞说道。
“找别人给你看铺子？你自己不行吗？”
“我？”云舞有些为难，“我是挺喜欢做生意算账的，但是这样抛头露面，父亲是绝对不允许的……”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太体贴了
云黛说道：“姐，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在乎顾家的想法？”
“我不想在乎，但是……”云舞叹气，“今晚上，你也看见了，父亲是怎么对待我的。几个花灯，被踩了也就踩了。若是铺子也被砸了，岂不损失太大？”
“那是以前。”云黛被顾宏邈这老混蛋气的脑仁疼，“姐，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生意，就大大方方的开铺子。顾家再敢动你一下试试，我绝对饶不了他。”
云舞也知道她现在身份不同了。
但她毕竟只是太子的侧妃，而顾云湘已经是皇帝的湘妃，顾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在京都也算是炙手可热的新贵了。
云舞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让云黛跟顾家交恶。
都说长姐如母，云黛出生的时候，她都十岁了。在她心里，与其说云黛是妹妹，更多的倒像是女儿。
她盼着妹妹好，不想让她再有什么波折困苦。
想到这里，她笑道：“这件事，我会仔细再好好想想。就算要自己管账，眼下也是不行的。你姐夫犯了腿疾，得人伺候。还有莹姐儿和长春两个孩子……”
“姐你又犯傻，凭你的那些嫁妆，请多少奴婢不能，还要你亲自伺候姐夫？”云黛觉得，姐姐真是穷习惯了。
说起来，明氏还活着的时候，云舞是顾家唯一的女儿，又是嫡长女，应该是生活富足，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出嫁十年的磋磨日子，已经把她身上千金贵女的娇贵，磨的一点都不剩了。
云黛握住她的手，说道：“姐，以前我还小，帮不到你什么。以后有我在，我们姐妹相互扶持，你有难处，我不会不管。”
云舞眼眶发热，忍不住抱住她：“黛儿，你真是长大了。母亲在天之灵若是见到了，一定很高兴。”
云黛享受着这亲情，心中暖意倍增。
郎中给韦东来诊治后，提着药箱走了出来。
云舞忙迎上去：“大夫，我相公如何了呢？”
郎中看见了门口赵元的通身气派，又见到了云黛，知道他们都不是寻常人，丝毫不敢懈怠，认真说道：“夫人别太担心，病人的腿疾，是长久待在阴暗潮湿之地，又不注意保暖导致的。”
云舞有些难过：“相公他一直伏案苦读，今年冬天几乎没用过炭盆……”
“这就是了。”郎中温和的说道，“不过夫人也别太担心，还没有严重到没办法的地步。我已经为病人做了针灸，可以缓解疼痛。再定期服药，注意保暖静养，会慢慢改善很多。”
云舞问：“能正常走路吗？”
“只要注意别受寒，应该无碍的。”
“太好了。”云舞感激不尽，“请您开方子，还有诊金是多少？”
她拿回了嫁妆，现在也很宽裕了。
那些嫁妆，虽然被韦母败了不少，但大部分的铺子和田地庄子都还在，每年都有租子和利润收上来。
郎中忙摆手：“那位许爷已经付过了，包括诊金和药钱。回去后，我会让伙计定期把每天的药送过来。夫人尽管放心。”
云舞都惊呆了。
药钱都一并出了，这也太体贴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云舞要把钱还给许虎，被云黛拦住了。
云黛知道，这钱肯定是赵元出的。
这点钱，对他这个拥有私军的太子来说，不算什么。
“姐夫没事就好了。”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屋里一个炭盆也没有，潮湿又寒冷。一个有风湿病的人，住在这里必定难受。
“姐，我记得我的那份嫁妆里，有个三进的小宅子，给你们一家住正好。你们要不就搬过去吧？”云黛提议。
“不用，我这里也有呢。”云舞从箱子里翻出一张房契，笑道，“当初咱们母亲出嫁时候，外祖家大概把一半的家产都给母亲带着了。”
提到外祖家，云黛就顺便说了在赵元那里听到的事情。
云舞又惊又喜：“外祖家真的要回京了吗？”
“赵元说的，应该是真的。他们家的孙女要嫁给鲁王做王妃，肯定是要送孙女来出嫁的。”云黛道。
云舞欢喜的脸色发红：“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外祖父了。真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好不好。”
“外祖父很喜欢你吗？”云黛问。
“嗯！”云舞点头，“外祖父是很疼母亲的。只可惜后来……”
她想到云黛的出生，忙不再说下去。
因为明氏生云黛难产，云黛从出生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不仅被认为克母，还被父亲嫌弃。外祖家也跟顾家决裂，父亲就更加把这事怪罪到云黛头上。
当时十岁的云舞，抱着刚出生的小小的云黛，觉得这个妹妹实在可怜。
好在，都熬过来了。
云舞看着云黛的眼神，慈爱的像是个老母亲。
云黛道：“外祖家肯定恨我呢。姐若是去见他们，就别提起我了。”
云舞说道：“如果外祖家不认你，我也不去见他们。母亲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姐，你真好……”云黛抱住她胳膊，神情亲昵。
云舞拍拍她的头，“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爱撒娇。我还没见过晏儿呢，什么时候能见见就好了。”
不过她也知道，晏儿身份贵重，不是她能想见就见的。
云黛却道：“姐姐只要想见，随时来宫里见便是。”
“我能进宫？”
“能啊。你是我亲姐姐，进宫看望妹妹，有何不可？”云黛笑道。
云舞眼睛亮晶晶的：“好，我一定去看你。”
她如今这般寒酸落魄，黛儿一点也不嫌弃她。云舞心里很欣慰，很高兴。
云黛特意去跟赵元要了块腰牌，可以让云舞随时进宫找她。
一般来说，这种腰牌是不随意给外人的。
但赵元心疼云黛，她被娘家害得不轻，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亲人，他就想让她们姐妹多走动走动。
云舞把腰牌仔仔细细收好，一直到云黛走出韦家，还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
云黛说道：“姐，我会请许将军帮着你办分家的事情，你有什么为难的就找许将军，他很厉害的。京都大街小巷的痞子流氓，没有不知道他的。”
许虎板着脸说：“小主这话说的，让卑职觉得，卑职也是个大流氓。”
第三百五十四章 红豆年糕
众人都笑起来。
许虎这人，身高体壮，武功高强，办事也稳重。是个极其可靠的人。
换句话说，是个让人有安全感的汉子。
赵元倚重他，不是没理由的。
许虎被云黛夸的脸膛发红。
“这种小事，你也不用亲自盯着，叫你手下上点心就行。”赵元说道。
“卑职明白。”
让许虎这种级别的，去办韦家的分家事宜，的确是大材小用。
云黛与姐姐依依惜别后，上了马车。
她从车窗探头去看，云舞一手牵着莹姐儿，一手牵着长春，立在韦家门口，被灯笼照射的影子，模糊而又清瘦。
云黛鼻子发酸，把头缩回来，不忍再看。
“你若早些说，我也可以稍微照看他们。起码，能给韦东来谋个一官半职。”赵元说道。
虽说举人没有进士含金量高，但中了举，也就有了做官的资格了。
云黛道：“我也没想到，她们过的这样难。”
她从顾家离开后，也没见过云舞，还以为云舞也跟顾家那些人一样。谁知道，她是太难了，也并不知道妹妹在顾家出了事。
如今姐妹相见，误会化解开了，以后自然要常走动的。
回到宫里，云黛就从库房整理了不少料子，上好的银霜炭，好些吃食，以及笔墨纸砚，让连运连升拿去给许虎，请他派人连夜给云舞送过去。
这样冷的夜，没有炭火，也太难熬了。
她注意到姐姐和莹姐儿的手上，都长了不少冻疮，莹儿的小手又红又胖。
小姑娘得娇养才是，哪里能做那样的粗活。
东西送过去了，云黛就开始琢磨起来。
之前，她是不打算理会顾家那摊子的，也懒得理会，想着随他们疯去。
但没想到，云舞被欺负成这样。
她日子过的难，顾家不帮也就罢了，还派人捣乱。
顾宏邈这老混蛋，太过分。简直让人不能忍。
不给他点教训，他还真以为，仗着庶女做了妃子，就能为所欲为，天下唯我独尊了。
既然他最在意名声和官职，那就把这两样拿走。
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去干涉出嫁的女儿的事情。
名声什么的，还不就是一张嘴一闭嘴的事情？
“小主又在打谁的主意？”红豆捧着一叠衣服进来，见她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就随口说道。
云黛瞅她一眼：“红豆。”
“啊？”红豆一愣。
“我想吃红豆年糕，热热的，甜甜的。”云黛勾唇坏笑。
红豆把衣服一放，说道：“奴婢去煮。”
“真的？”云黛有点受宠若惊。
红豆的厨艺也是很不错的，否则当初也不能被选进小厨房做事。
但她很养身，平时也很反对云黛夜里吃东西。
今天却答应的这么爽快。
红豆说道：“奴婢可不是给小主吃的，奴婢是做给小主肚子里的小殿下吃的。”
“那我可是沾光了。”
“小主等奴婢一会，小厨房应该有现成的年糕。”她出去了。
果然没多久，云黛就吃上了热乎乎的红豆年糕，又甜又软。
在这寂寂寒夜，实在是无上美味。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外室
过了元宵，这个年就算是过完了。
平乐苑所有人都齐齐的长了一岁。
云黛满三个月后，胎象稳了，人也没什么不舒服的。赵元这才放心一些。
与此同时，顾云湘也出了小月子，据说身体养的不错。这段时间她很安分，皇帝对她的怜惜，也就慢慢回来了。
还为她正式办了册封湘妃的典礼。
顾云湘的风头一时无两，连刘贵妃都有点压不住。
相应的，顾家也正式成为京都新贵，进入了第一流的贵族交际圈。
顾宏邈做了工部尚书，正二品。
而且这个官职油水特别多。
地方上要动工，挖个水渠，或者盖个什么大型建筑，那都得工部尚书令批准。各地的冰敬炭敬少不了，一年少说也有几十万两银子的进账。
至于顾承安，虽说没能考中，但作为国舅，也谋了个官职，上门提亲的京城贵女家，踏破了门槛。
真正应验了那句话，春风得意马蹄疾。
这都是顾云湘的功劳，顾宏邈把这个庶女简直当作了心肝宝贝，捧上了天。
云黛当然不能忍。
她亲自见了靳岚，请他帮忙，查顾宏邈贪墨的证据，同时派人每天跟踪顾宏邈。
跟了几天，果然有发现。
这个顾宏邈，看着道貌岸然的，却有个爱好，喜欢逛楼子，还瞒着叶氏，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不仅如此，那外室已经生了个儿子。
云黛捏着手里的地址，毫不犹豫就让人把地址透露给了叶氏。
叶氏一听，这还了得？
当即就带人去了外室那里。
她本想以正室身份去教训外室的，谁知外室也不是省油的灯，两边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外室虽然彪悍，但还是势单力薄，被叶氏的人逮住狠狠打了一顿。
外室越想越气，受不了这个委屈，就牵着儿子，一纸诉状，把顾宏邈给告了。
罪名也很简单，停妻再娶。
这算是个比较重的罪名了，尤其是对于身在官场，讲究伦理道德的读书人来说。
叶氏得到这消息，也有点慌。
按理说，顾宏邈作为士大夫，是有资格纳妾的，哪怕纳三十五个，只要他养得起，那就不犯法。
可他已经有了正妻，就只能纳妾，而不能再娶。
偏生他当初为了讨好外室，用的是媒婆下聘，轿子抬回来的正式的娶妻的流程。
这就麻烦了。
妾哪有资格这样啊。
这就是娶啊。
应天府派人查了，铁证如山，没什么可辩驳的。
顾宏邈得到消息，如遭雷劈，当场就傻眼了。
他赶紧去求顾云湘。
顾云湘也很不耐烦，说道：“父亲糊涂！凭你的身份，想要多少女人小妾不行？非要给那个外室脸面，还下聘迎娶？她也配！”
顾宏邈讪讪。
这种事，实在难堪。
“这若是闹出去，恐怕为父就要丢掉官职了呀。”顾宏邈惶恐无措。
那些御史言官，正愁没有人骂呢。
顾宏邈倒好，直接撞枪口上。
何况他还是宠妃顾云湘的爹，这简直就像是朝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中，扔了一坨那啥……
第三百五十六章 停妻再娶
顾云湘虽然不耐烦，但还是得安慰他，说道：“父亲先别急，我会在皇上面前替你说说好话，只要不闹大，应该不会有事。”
顾宏邈忙道：“为父可就全指望湘儿你了啊。你是咱顾家的指望，你不能不管为父。”
“知道了，父亲您先回去。还有，没事别总进宫见我。影响不太好。”顾云湘说道。
顾宏邈忙不迭说道：“好好，湘儿你好好歇着。只是千万记着为父的事情。为父心里着急的很。”
“我知道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其实也不算什么，父亲且放心回去。”
顾云湘胸有成竹。
在她看来，这只是小事。
娶个外室罢了。
然而，没等她跟皇上求情，言官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
要说为什么他们能有如此迅速的反应，那是因为
靳岚就是言官中的一员。
云黛坐在平乐苑，眸中泛着冷笑。
做出了这些不要脸的破事，还想瞒着，门都没有。
这，还只是个开始呢。
好戏还在后头。
在靳岚的推动下，当即就有几个言官，上了奏疏，洋洋洒洒言辞华丽，把顾宏邈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就压不住了。
主要的影响太坏了，而且言官们既然抓住了这个把柄，就不可能松口。
本来大家就讨厌湘妃，觉得她祸国殃民。
皇帝看着堆了一桌子的奏疏，又有一份折子送过来。是太子那里送来的，加了标记，很重要，必须皇帝亲自过目。
皇帝打开看了一遍，气的把折子砸到了顾云湘脸上。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顾云湘很茫然。
“怎么了？”皇帝指着折子，“你自己看！”
顾云湘捡起来扫了一遍，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这折子里头，详细列举了顾宏邈做工部尚书后，收的贿赂和好处。
每一笔，时间地点数量，都清清楚楚，丝毫不给他抵赖和分辨的余地。
此事一出，一片哗然。
顾宏邈这才做了国丈多久啊，停妻再娶，贪墨贿赂，全都占全了。
他视为性命的名声，就这么一夜败光。
云黛笑的很畅快。
“靳大人果然是好能耐，查的又快又仔细。不愧为殿下器重的天才人物。”她把靳岚狠狠赞扬了一通。
红豆坐在窗边纳鞋底，垂着眸，神情宁静，像是没听见云黛的话。
云黛摇头。
看来，红豆对靳岚还真是没什么心思。
如果说，皇帝还能容忍顾宏邈停妻再娶，那他贪墨这件事，就真的是不能忍了。
也不是不能忍，而是不能包庇。
毕竟闹得太大了，顾宏邈身份又敏感。
皇帝除了在女色这件事上拎不清，也不算昏庸。
他清楚，如果他包庇了顾宏邈，势必引起朝廷不满。
因此，即便顾云湘多次求情，皇帝也还是命令人把顾宏邈的所有官职都撸了，让他卸任回家养老去。
顾宏邈这才得意了多久啊，就这么被罢官了。
而且还闹出了停妻再娶的丑闻，丢人丢到了家。
他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来看你笑话啊
顾宏邈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外室都娶了好几年了，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暴露了呢。
他一直很小心的。
还有贪墨的事情。
这点贪污算什么？
哪个当官的不贪？
就算他想做个廉洁的清官，周围的环境和人，也不允许他清廉。
他不收人家的好处，下头的人怎么拿好处？
庞大复杂的官场潜规则，岂是他一个人能撼动和改变的？
他只有顺势而为，才能混得下去啊！
他又不是不做事，虽说他收了好处，可他也认真为百姓做事了。
顾宏邈觉得自己简直冤枉死了。
他被脱了官帽官服，连轿子也不给坐，一个人从太和门走回顾府。
也不知是谁放出了这个消息，不少京都的百姓都跑过来围观，对着他指指点点。
“看见没，这个人就是背着婆娘，养外室的男人。”
“真是不要脸啊！”
“咱们女人，岂是那么好欺负的？这种臭男人，就该在脸上被刻下王八蛋三个字，叫他一辈子记住教训！”
这些议论，来自广大的正室团体，也包括一些小妾啥的。
虽说是小妾，但她们也是合情合法的，跟见不得光的外室，全然不同。
还有一帮读书人，也议论纷纷。
“这位顾大人真是倒霉啊。”
“什么顾大人，他现在就是个白丁罢了。”
“又是贪墨，我呸！还读书人呢！”
“道德败坏！”
“朝廷就是因为有这些狗官，咱们百姓的日子才这般难过！”
不知是谁，忽然扔了个烂菜帮子，砸到顾宏邈脸上。
臭烘烘的。
顾宏邈的随从气的冲上去要揍那人，却被几个人围住了胖揍一顿。
有人领头，愤愤不平围观者也就不客气了。
石子儿沙子，垃圾泔水，全都朝他身上招呼。
顾宏邈差点死在半道。
不是被打的，而是羞愤欲死。
他一辈子以清高读书人自居，哪里被这么骂过啊。
好不容易挨到家门口，抬头却看见面前站着几个人。
“顾国丈，今儿的造型很别致啊。”云黛笑眯眯道。
“父亲。”云舞轻声说。
这姐妹俩竟一起出现，顾宏邈都有些怀疑自己眼花。
但他现在狼狈不堪，也实在摆不出父亲大人的威严来，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没好气道：“你们两个来作甚？”
“当然是看你笑话啊。”云黛笑嘻嘻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们来雪中送炭吗？”
顾宏邈：“……”
他觉得自己迟早被这个女儿给活活气死。
他真后悔当初没把这个二女儿给溺死。
现在后悔也晚了。
人家现在是太子侧妃，还怀了太子的孩子，他不敢动手。
这时顾承安从外面回来，看见父亲这样，忙过来，对着云黛怒目而视：“顾云黛，你还有人性吗？他可是你亲爹！”
“要把女儿淹死的亲爹，我可没有。”云黛微微笑道，“顾承安，你说话最好客气点，否则顾宏邈的现在，就是你的将来。”
顾承安震惊：“所以，父亲变成这样，都是你干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大义灭亲
云黛认真点头：“是啊，我厉害吗？”
顾承安无语了。
“你这个孽障！”顾宏邈大叫一声，猛地吐出一口血，捂住心口，缓缓倒了下去。
“父亲！”
“老爷！”
顾承安和随从慌忙扶住顾宏邈。
“你们还不过来，快去通知母亲，请大夫！”顾承安吼道。
门子飞奔过来，把顾宏邈给抬了进去。
云舞见父亲被气的吐血昏迷，神色有些忧虑，低声说：“黛儿，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的。”
把亲爹气的吐血，确实不是什么好名声。
但云黛在乎吗？
她意味深长说道：“姐姐别担心。我又不考功名，又不做官，要什么好名声。你看人家顾云湘，都被骂祸国殃民了，不照样过的滋润？人家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在意这点骂名？”
顾承安的脚步顿住。
他猛的转身，冲到云黛面前，吼道：“顾云黛，你简直是个疯子！你不可理喻！你到底要把顾家害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承安，你干什么？”云舞怕他碰着云黛，慌忙拉住他。
顾承安气的要疯了，指着云黛的鼻子骂道：“顾云黛，你算什么东西？你给顾家带来多少麻烦？你为什么一点没有自觉！顾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这么害父亲？我真恨不得打死你！”
“承安你疯了，你给我住嘴！”云舞拉住他，喝道。
“大姐，你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小孽障?”顾承安气的直跳，急赤白脸吼道，“她就是个白眼狼，扫把星！她还嫌把咱家害的不够，竟然陷害父亲，害的父亲被罢官！”
啪！
云舞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顾承安脸上。
顾承安捂着脸，“大姐，你干什么打我？！”
“你能不能冷静点？”云舞生气的说道，“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如果父亲没有做那些事，别人冤枉得了他吗？”
“不管父亲有没有做错事，她作为顾家的女儿，也不该主动害父亲！”顾承安怒不可遏。
云黛微笑：“看不出来，顾大公子还挺护短的。你这算是帮亲不帮理吗？”
“我只知道，他是我们的父亲！我们是亲人！谁害他，我们作为子女，也不该这样！”
“是吗？”云黛歪头，“可我，也是跟你们学的啊。”
“你说什么？”
“我是父亲的女儿吗？是你顾承安的亲妹妹吗？”云黛声音轻飘飘的，“为什么我做错事的时候，你们不把我当作亲人，不护着我，却要把我扔到寒冷刺骨的潭水中？”
云舞听着这话，泪水夺眶而出。
她虽然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妹妹亲口说出来，依旧难过心疼到了极点。
顾承安看着她，没有说话。
云黛理了理裙子，淡声说道：“何况，我并未做错任何事。当初，顾承安你口口声声说我败坏家门，要大义灭亲。为什么顾宏邈做出这些不要脸的事情，我就不能大义灭亲呢？请问，你他妈是双标狗吗？”
第三百五十九章 你就是什么都不懂！
顾承安不懂什么叫双标，但他能听懂那个“狗”字，也就很直观的能够知道，这是个极具侮辱性的词。
他很想发怒，很想把云黛狠狠骂一顿。
但不知为何，他却忽然骂不出来了。
因为云黛说的话，并没有错。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事实上，在对待妹妹犯错和父亲犯错这两件事上，他心里的想法和态度的确是截然不同的。
当初妹妹未婚生子，他简直要被气疯，觉得这个妹妹不知廉耻。即便父亲说要把妹妹按照族规沉潭，他也只是犹豫了下，却并未出口反对。
可如今父亲犯错，停妻再娶，还贪污受贿。
说的上是劣迹班班。
为什么他想的却是要为父亲开脱呢？
顾承安被自己这样的心思所震惊。
云黛冷笑：“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双标。因为你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你心里想的只有自己的利益，根本就没有丝毫亲情。妹妹名声坏，你觉得会影响到自己的名声，影响你的前途。而父亲被罢官，你想的也是会影响自己的生活和前途。说到底，你就是个自私卑劣的无耻之人！”
顾承安脸色有点白。
他略显几分仓皇的辩解：“我……我只是心疼父亲年纪大……毕竟你犯错，又不是家人害的……而你却是主动害父亲的人……”
云黛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被家人害的？”
“什么？”顾承安愣住，“家里面谁会那样害你？顾云黛，你是失心疯了吗？”
云舞忍无可忍，怒道：“承安，是你蠢！黛儿出事，你就只知道怪她，怨她，赶她走。你有真正关心过她，去查一查，她为什么会出事吗？我出嫁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我要你照顾妹妹，你可有关心过她一次？”
顾承安语塞：“我，我怎么没关心她？是她不听话，总是使坏……”
“我使坏？”云黛冷笑，“你亲眼看见我做什么坏事了？哦，让我猜猜，莫非都是顾云湘告诉你的？”
“不是……”
“顾云湘多好啊，温柔体贴，还会关心你，安慰你，符合你心目中所有好妹妹的标准吧？”云黛满脸嘲讽。
顾承安道：“你说就说，别把三妹妹带上……她没做错什么。你刚才说，是家里人害你出事，你说清楚！”
“你没有脑子，也没有嘴巴？不会自己去查，去问？别人告诉你什么，你就信什么？蠢货！”云黛冷冷说道，“就你这样的，一辈子也没有出息！”
“你！”顾承安被气的脸色紫涨。
云舞缓和声音，说道：“承安，你不如去查一查，高姨娘是为什么死的。”
“她还不都是被顾云黛逼的……”
“你再说一遍？”顾云黛声音陡然抬高，“是她自己撞墙的！”
“她好端端怎么会撞墙，还不是你咄咄逼人……”
“呵，如果她不是问心有愧，我叫她撞墙，她就会撞吗？”云黛冷笑，“顾承安，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猪。”
第三百六十章 正室的气度
“你骂够了没有？”顾承安怒道，“你有什么隐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既然你说你是被害的，那你说啊！”
云黛扯了下唇角：“我有什么义务告诉你？我是什么样的人，关心我的人，自然会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成见，我解释了，你也不会信。何况，我也不需要你相信我。你和你身后的顾家，都去死吧！”
她拉着云舞的衣袖，说道：“姐，咱们走。”
“你不能走！”顾承安拦住她的去路，“顾云黛，就算高姨娘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可父亲母亲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母亲一向疼你，你又何苦要害他们不得安身？”
云黛笑了：“你的意思是，顾宏邈养外室，是我唆使的？”
“我是说……”
“顾宏邈贪墨，也是我逼他的？还是说，我冤枉他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就算父亲做错事，可你不能雪上加霜……”顾承安语无伦次的想要辩解。
云黛讥讽道：“逻辑混乱的蠢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自己做了错事，迟早会败露，不是今天，也是将来的某一天。而我，跟你们没有交情，所以不会替他隐瞒。他的罪名是皇上定的，如果你再替他说一句话，你就是与他同流合污的无耻之徒。”
顾承安张口结舌，再也说不下去一个字。
云黛抬脚离开。
云舞看了眼顾承安，叹气：“承安，你真是不知让我说什么好。咱们三个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你怎么就非要听顾云湘的满口谎言呢？”
“三妹妹没有骗我什么……”
“事到如今，你依旧执迷不悟。”云舞摇头，满脸的失望，“算了，随你吧。你愿意相信顾云湘，你就继续。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只希望将来你不会后悔自己今天的选择。”
云舞跟上云黛，也随之离开。
顾承安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他想去问问父亲，还想问问三妹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当他回到家中，看着父亲躺在床上，憔悴苍老的模样，他又觉得，顾云黛实在是太狠心，太绝情了。
“父亲，您还好吗？”他低声问。
顾宏邈睁眼看他，神情充满了怨恨：“顾云黛那个孽债，我真后悔……真后悔当初没把她溺死！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竟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
顾承安看着惶恐无措的父亲，母亲，以及下人们，心里对云黛也涌起无限怨怼。
就算父亲做错了事，她为什么就不能包容一些！
叶氏坐着垂泪，说道：“将来的日子，不知要怎么过才好……”
顾宏邈听的心烦，怒道：“还不是因为你去闹腾？闹的人尽皆知，现在你满意了！”
叶氏哭道：“我也是一时来了火气……你要纳妾，我什么时候反对过？为什么非要养在外头，还要给她娶聘之礼？你眼里还有我吗……”
“我是男人！”顾宏邈怒道，“你要生气，也该顾及一些，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你看看自己，哪里有一点正室的气度？你比明氏差远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我休了你！
叶氏听他把自己跟原配比，心里也是气恼。
她垂泪道：“这些年，我为你们顾家，做的还不够多吗？我对承安，比对我自己生的儿子还要好！你还要我如何！”
顾宏邈见她竟顶嘴，不由更怒：“你若是真的贤惠，就该去把李氏母子接到府里来，好好安顿她们，而不是跑去大吵大闹，闹的人尽皆知，让我丢尽了脸面！”
叶氏也是忍了许久，委屈和怒气也终于达到了顶峰。
她猛地把手里的杯子砸到地上，叫道：“顾宏邈，你有良心吗？你自己养外室犯错，不但不思悔改，如今竟倒打一耙，把错误都推到我头上？我欠了你们顾家吗！”
“你竟敢如此说话，我休了你！”
“你有本事就休！”叶氏豁出去了，“如今你被罢官，名声尽毁，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肯嫁给你！可我有句话得提前告诉你一声，如今家里若是没有我的嫁妆，怕是连顿体面的饭菜都维持不下去！”
“妒妇！你给我滚出去！”
顾宏邈被气的直咳嗽，却不再提休妻这两个字了。
顾承安忙劝道：“母亲别生气，父亲也是心情不好，一时说的气话。如今家里艰难，咱们还是得想法子才是，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叶氏哼了声，转身出去了。
顾宏邈趁着坐起来，喘了口气，缓缓说道：“顾云黛那个小畜生，我早晚饶不了她！承安呐，如今咱们顾家，只能指望湘儿了。”
“三妹妹只是个妃子，怕是也不好管前朝之事。”顾承安有些犹豫。
“你懂什么，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这前朝和后宫，从来都是分不开的。”顾宏邈板着脸训斥道，“明天你就进宫去见湘儿，以她如今的受宠程度，为父还是有希望的。”
顾承安闷闷的应了声，却站着没动。
“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会。”顾宏邈说道。
“父亲，我……有件事想问您。”顾承安犹犹豫豫的说。
“什么事？”
“高姨娘她……当初为什么撞柱自尽？”
“你不知道？还不是被顾云黛那孽障逼的！”顾宏邈提到这事就更加生气，“你问这个作甚？”
顾承安皱眉道：“高姨娘如果没做什么，不至于顾云黛说什么，她就撞柱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问，高姨娘是不是跟当初顾云黛的事情有关？”顾承安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顾宏邈脸色陡然沉下来：“你从哪里听到的这话？”
“我……只是觉得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一切都是顾云黛那孽障的错！她就是看不得顾家好，她就要害顾家！”顾宏邈气的吼道，“你没看看我被她害成什么样了？这可是她亲口承认的！”
顾承安垂首：“父亲别生气，儿子只是在想，顾云黛会做这种事，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她就是天生的白眼狼！”顾宏邈有些疲累，摆摆手，“我现在不想提她。你出去，明天进宫去找湘儿。”
第三百六十二章 叫我三妹妹
顾承安没能从父亲这里问出什么来，回屋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进宫求见顾云湘。
嫔妃的家人来求见，按理是可以见的，但也不是说想见就能见。
不过顾云湘如今正得宠，自然是多了几分特权。
一见面，顾承安就问了那个问题。
“湘妃娘娘，顾云黛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顾云湘有些不高兴：“大哥跟我这般生分？咱能兄妹骨肉，私底下，你还是叫我三妹妹。”
“是，三妹妹。”顾承安心里觉得很是熨帖。
虽然三妹妹做了皇帝的妃子，还是如从前一样，没有改变。
这让顾承安一直惶恐茫然的心，得到了几分安慰。
“这才对。”顾云湘亲手倒了杯茶，送到哥哥手中，有些难过的说：“大哥，你相信她说的话吗？她连父亲都可以毫不犹豫的陷害。”
“我是觉得，她会变成现在这样，总该有什么原因的。”
“也许，都是我的错吧。”顾云湘幽幽说道，“都怪我抢了父亲的宠爱，也让大哥你不亲近她。她……心里有些怨恨，也是正常的。”
顾承安忙道：“三妹妹，这不是你的错。”
“我真的很后悔。如果我没有抢走父亲的宠爱，说不定……她也不会这么恨我，也就不会害了我的孩子……”顾云湘红了眼眶。
顾承安有些后悔，不该在她面前说这些。
他忙道：“三妹妹，你别哭。我相信，好人有好报，做了坏事，一定会受到惩罚的。顾云黛她做了这些事，她早晚会受到报应！”
顾云湘泪水掉落下来，声音哽咽：“大哥，我心里真的很难过……”
“我知道，我都知道。”顾承安拍拍她的肩膀，叹气，“我昨晚想了很久，觉得顾云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有责任。她小的时候，我没有好好管教她。所以，我以后会找她好好谈谈。但眼下，父亲的情况很不好，他需要你的帮助。”
顾云湘苦笑：“父亲的事情，我不是不想帮，可我也实在无能为力。之前我就求了皇上好几次，全都没用。这两天皇上几乎不来我这里，大概就是为着这事躲着我。我便是想求情，也没处求去。”
顾承安满腹忧虑：“家里实在艰难。三妹妹，我也不想难为你，但父亲那里……”
“我知道的，大哥。我是顾家的女儿，顾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怎会不尽心？”顾云湘体贴的说道，“你先回去好好安慰父亲，叫他不要着急。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我现在求他，只会适得其反。不如等一段时间，皇上气消了，旁人也都忘了这事。到那时，我再提出来，皇上一定会答应的。”
顾承安想了想，觉得有理，笑道：“还是三妹妹想的周到。如今这事正闹的沸沸扬扬，的确不好在风头上再提出来。”
“正是这个理儿。”顾云湘含笑。
“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三妹妹好好保重身子。”
顾云湘叫住他：“大哥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