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五百零七章 夜里不难受？
宋言之叹气：“我命苦。”
思华年提起药箱，说道：“你以为只你一个人惦记过女皇陛下？”
宋言之看他：“莫非兄台也……”
“我与陛下相识多年，如果陛下是那等朝三慕四之人，也轮不到你。”
宋言之打量他：“她不喜欢你，那很正常。”
思华年笑了：“如果你认为自己长得俊俏，便可以吸引到她，那你就是想太多。当年秦王……”
他顿住，哼道：“有璟王在，你最好什么都别想。至于姬姑娘呢，人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你这种油嘴滑舌的地痞无赖，站到人家面前就该自惭形秽，还敢生出那样不该有的心思。何况她们年纪都比你大，你还是出去哄骗那些不懂事的小丫头吧。”
宋言之笑道：“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你倒是比我还愤慨。敢问兄台，你这一把年纪了，可有娶妻？”
“少管点闲事，你可以活更久。”
“那就是没有。”宋言之上下看他。
思华年也四十来岁了，风里来雨里去的到处给人看病，加上续了胡须，看起来跟云黛根本就是两代人。
宋言之笑道：“看你也像个正常男人，这么大年纪不娶妻，夜里不难受？”
思华年呸了声：“依我看，你还是适合眼下这张脸，免得将来祸害无辜女人。告辞了！”
他背着药箱便走。
宋言之忙一瘸一拐跟上去：“兄台，兄台，你那个伤药什么时候给我？”
……
保兴把宋言之安顿在都城的一间隐蔽小院中，除了思华年，没有其他人知晓。
他回来与云黛禀报，云黛道：“这段时间，你多注意一些。如今北齐没什么能赚钱的产业，加上三年不收税，朝廷也没有收入。所以，我希望能在矿脉上有新的进展。”
保兴道：“宋言之还让奴才带话，他愿意同时帮陛下打理北兴商号。”
云黛道：“他想太多。”
“他说，北兴大部分产业生意，原本都属于陆家。底下做事的大多数还是陆家用惯了的老人们。他们不见得对陛下忠心耿耿。换做他就不同了。”
“别说他只是陆家的小舅子，便是陆家的亲儿子，也不行。”
对此，云黛没有商议的余地。
她让宋言之去寻矿脉，主持矿脉挖掘之事，纯粹是因为他有这方面的才能，并不是因为她多么信任他。
这时姬棠棠走进来，白裙飘飘，阳光下的浮尘在她身边跳跃，却无法落到她身上。
“云姐姐。”她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走进来，“听说你找我有事？”
“过来坐，保兴去倒果茶来。”
姬棠棠不喜欢普通的茶，却极喜欢水果茶。
尤其是云黛做的蜂蜜胡柑茶。
所谓胡柑，也就是柚子。
云黛知道只是古今叫法不同，懒得去纠正，随着他们的叫法，免得他们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
果茶端来，姬棠棠捧着喝了口，叹了口气，欢喜道：“真好喝，我这辈子也离不开云姐姐了。”
第三千五百零八章 珍珠奶茶
“这段时间忙，没有顾得上。等闲下来，我再多做一些，你搁在冰窖里存着，天冷了也一样喝的。”
“谢谢云姐姐。”姬棠棠笑道。
“你把你家人留给你的大批钱财都给了我，我都不知怎么谢你，区区几壶茶，你还跟我客气。”
“这是两码事，那些钱财原也不是我的东西，而这杯果茶，却是云姐姐你亲手所做，如何能相提并论呢？”
云黛笑道：“不屑千万银钱，只要一壶茶在手，不愧为我们的仙女儿。”
“硬邦邦臭烘烘的珠宝钱财，有什么可喜。既不甜，也不暖，更不能解渴。”
“你这傻姑娘，钱财本身不能吃，但财可以换来吃喝。”
“世上的有钱人很多，有几个有这份福分，喝到云姐姐的蜂蜜胡柑茶？”
“如果给我足够多的钱，我还是愿意做的。”
“我即便不给你钱，你也还是会做茶给我喝。”
“当然。”
云黛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保兴说，“去厨房找蜜豆，问问我让她煮的茶好了没。”
保兴点头出去，很快便领着蜜豆进来。
蜜豆手里捧着一只透明的大玻璃壶，笑盈盈道：“陛下问的巧，刚做好，奴婢正准备送来呢。”看见姬棠棠也在，便笑道，“姬姑娘好口福，来巧了。”
她拿出两只空杯子，把大壶里的茶倒进去，
姬棠棠好奇的看着杯子里褐色的水，里面似乎还有圆圆的黑色的珠子。
“这是什么？看着古怪。”
“陛下说，这叫珍珠奶茶。”蜜豆笑着解释。
“珍珠？”姬棠棠摇了摇杯子，试图拿出一粒珠子，“这是真的黑珍珠吗？”
“不是，是用木薯粉和红糖做出来的，很好吃的。”蜜豆倒了杯给云黛。
云黛端起来喝了口，点头：“还是蜜豆有天分，无论什么食物，只要我描述一下，她就能完美复刻。”
蜜豆有些腼腆：“是陛下教的好。”
“别谦虚啦，来，给保兴也倒一杯尝尝。”
保兴笑道：“奴才次次都能沾光。”
他捧着喝了口：“真香。有一点茶味，但没有茶的苦涩，有奶味，但没有奶的腥味。”
姬棠棠问：“这茶是用奶和茶叶做的？”
“是的。”
“原来这两种东西也能混合？”姬棠棠又是惊讶又觉新鲜，赶紧又喝一大口，嚼了几粒珍珠，软糯有嚼劲，直呼过瘾，“好喝，好喝。”
“奴婢在奶茶里加了糖，更好喝呢。
云黛笑道：“你倒是会开拓创新。这加糖是好喝，但糖吃多了不好，尤其你都这么胖了。克制一些。”
蜜豆一直就胖。
年轻时，还是珠圆玉润的可爱，如今年纪大了，已经变成了中年妇女的粗壮。
腰身与胸围一般粗，水桶般。
云黛看着也时常为她担忧，督促她好吃点，多跑跑，减减肥。
可惜这蜜豆就是贪嘴，动的多了，吃的不见少，还是胖。
蜜豆自己也早就放弃了，她觉得这样蛮好。反正她都这个年纪了，也不打算嫁人。还不好好享受美食的乐趣？
第三千五百零九章 不说话就是默认
云黛说她，她就敷衍着应承两句，就回去又钻进厨房。
云黛摇摇头，拿她没办法。
姬棠棠笑眯眯喝着：“今儿我也不知是交了什么好运，喝到了胡柑茶，还能喝到珍珠奶茶。云姐姐，你要我做的事，莫不会丢掉性命？”
云黛哈哈笑：“我怎么舍得？你武功好，我想请你帮我保护一个人。”
“谁？”
“宋言之。”
“哦，”姬棠棠点头，“可以。”
“答应了？”云黛惊讶。
她知道姬棠棠对外人并不在意的。
姬棠棠道：“若是旁人，我自然懒得理会。但是云姐姐的话，为了这一口珍珠奶茶，我也得做。”
云黛笑道：“我可不是贿赂你哦。赵元璟和幼儿对宋言之都不太友善，但他这个人又对我还有用处。所以你帮我照看他几天，等他伤好了便会离开都城。”
“没问题。”
姬棠棠慢慢把一杯奶茶都喝完，站起身轻飘飘的走了。
她刚走，幼儿就跑过来。
“娘，我有事问您。”
“什么？”
“您喝什么呢？”幼儿好奇问。
保兴立即倒一杯给她。
幼儿捧着喝了几口，果然极喜欢，足喝了两杯，才想起来正事，忙说：“娘，我和小庄在矿场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事？”
“原来宋言之是陆家的小舅子！他和那陆二分明就是一伙的！”
“我知道。”
“您知道？”
“知道。”
“娘，这个人很危险，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万一他包藏祸心呢？”
“过几天，他便会离开都城。”
“可是……”
“幼儿，你别去理会他。我留着他还有用。”
幼儿听说，只得道：“我知道了。”
她出来后，朝保兴招招手。
保兴忙跟出去，笑道：“殿下唤奴才来什么事？”
“保兴，你是娘身边最亲近的人，我拿您也是当长辈看待的。”
“是，奴才心里都记着。”
“我不要你记着这个，你只要告诉我，那个宋言之有没有伤害过娘亲？”
“这……”
“保兴，我知道你这辈子只忠心娘亲一个人。但是，这件事事关娘亲的安危，你就告诉我吧。”
保兴还是摇头：“陛下的事情，奴才不能随便说。哪怕是殿下。”
“那这样，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即可，我不需要你说别的。宋言之有没有伤害过我娘？”
保兴沉默。
幼儿哼了声：“你不说话，那就是有！否则你大可以直接否认。”
“殿下……”
“我知道了，走了。”
幼儿挥挥手，大步离去。
保兴回到屋里，把这事与云黛说了：“奴才笨嘴拙舌，没应付好这事儿。”
云黛笑道：“下次她再逼问你什么，把她打出去。”
“奴才不敢。”
“你理她做什么，难道我是那样偏帮自己女儿的不讲理之人？”
“不，陛下当然不是。”保兴顿了顿，“二公主会不会去找宋言之？虽然奴才把他安顿了下来，但以公主的能耐，想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随她去。”
第三千五百一十章 只要我在
“是，奴才明白了。”
保兴相信，既然陛下这么说，便是心里有数。
他也就不必担忧什么。
幼儿离开绿苑，果然骑上马，出了宫，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去打探，宋言之被送到哪里去了。
虽然她是女皇陛下的女儿，但还是花了足足三天时间，才找到宋言之住的地方。
看见隐藏在小巷中的院子，幼儿忍不住感叹：“保兴不愧为保兴，这也就是在都城，他还不够熟悉。若换做在大周，我怕是永远也找不到。走吧，进去看看。”
她走上前，手下过去敲门，无人应答。
幼儿怒道：“笨不笨？你当本公主上门来做客呢？给我把门踹开！”
手下立即踹门。
门被轻松踹开，并没有守门。
幽静的小院子，一个人也看不见。
幼儿抬脚走进去，左右打量，却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来做什么？”
幼儿一惊，抬头，看见师父姬棠棠坐在树干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面色清冷的看着她。
枝叶繁茂，她隐在树上，一时间竟无法察觉。
幼儿大为吃惊：“师父！您怎么在这里？”
“你是来调皮的吗？”姬棠棠没有回答，直接问。
幼儿笑道：“师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调皮什么。我来找宋言之。”
“他在养伤，你过几天再来。”
“师父，我就去见他一面。”
“在他伤好之前，不许见。”
幼儿愣了愣，心中有些疑惑。
师父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怎么会去管一个外人的事情。
除非，这件事是她在意的人摆脱的。
如今能让师父来做这种事的人，这天底下除了自己那位女皇娘亲，不会有第二个人。
“我娘为什么不许我对付宋言之？”她仰着脸问师父。
姬棠棠道：“你娘说，留着他还有用。在他伤势恢复之前，我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如果你非要来，那就先赢过为师。”
幼儿连忙摆手，笑道：“师父，我可不敢跟您动手。您看什么书呢，饿不饿，渴不渴？我去弄些茶点给您。”
姬棠棠没说话。
幼儿转身出去，果然亲自送来了最上等的茶点，摆在树下的石桌上。
“师父，您慢慢品尝，有什么需要的，跟阿焕说一声，她就在门口。”阿焕是北齐人，作为幼儿的贴身侍女，也是个生龙活虎的健壮少女。
姬棠棠微微点头，眼睛盯着书，长发随着风轻轻摆动。
“阿焕留下，其余人跟我回宫。”
幼儿离开后，随从问：“殿下，就这么算了吗？”
“不算了怎么办？你敢跟我师父动手吗？”
“奴婢不敢。”
“我也不敢。”幼儿背着手，便走边说，“我不是把阿焕留下了吗，等师父哪天离开，就是咱们再来的时候。”
“殿下的师父什么时候离开？”
“按照宋言之的情况，在有思华年给他医治的情况下，再有五六天也就好了。到那时，师父自然会离开。”
“陛下还用得着他，难说会不会再派别人保护他。”随从说。
第三千五百一十二章 有点喜欢你
幼儿道：“师父说，在他受伤这几天，不许任何人打扰。也就意味着，师父只管他受伤这几天。一旦他痊愈，师父便不会再理会。只要不是师父，换成别人，你猜我敢不敢动手？”
随从有些犹豫：“可是，陛下既然留着他，自然有用处，咱们……”
“你以为我娘在意他的死活吗？对于会伤害她的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喜欢的。眼下只是还用得着他，所以才暂且忍耐。我去找他，也不会就真的杀了他，怎么也要教训他一番。等他没了利用的价值，在杀了他为娘亲报仇。”
从即日起，幼儿果然不再去找宋言之。
在思华年的医治下，宋言之的伤恢复的极快，到了第十天，他脸上的伤痕已经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震惊无语：“世上还有如此如此奇效的药。”
“你好了？”
姬棠棠站在门口，问。
宋言之回头看见她，立即露出笑脸：“棠棠，你看我的脸，恢复的如何？”
“既然你好了，我便走了。”
“棠棠，你去哪？”宋言之忙问。
“回去与云姐姐交差。”姬棠棠冷如冰山，“另外，棠棠这两个字，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
宋言之忙道：“姬姑娘，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你。”
“那又如何？”
“你喜欢我吗？如果你喜欢，我们便一起离开这里。”
“思华年没把你的脑袋医治好？”
“……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对你没有兴趣。”
姬棠棠冷冷说完，足尖轻点，纵身飞离此处。
见到云黛，她面有愠色，说了这事儿。
云黛听了笑起来：“那就是个喜欢自作多情的小孩，你别理他。先前他还向我表白，哪怕我有男人和孩子，他也不介意呢哈哈。”
姬棠棠有些惊讶：“他之前喜欢云姐姐？”
“大概他是把我当成他娘，或者他姐。”
“那算了，我也懒得计较。云姐姐，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做完了。我走了。”
“你去哪？”
“回去睡觉。”
“哦，去吧去吧。”云黛以为她又要离家出走，听说她只是要去睡觉，忙高兴的松开手。
韩羽捧着一摞折子急匆匆走来，看见她飘忽忽的出来，忙停下脚步，笑道：“棠棠姑娘，别来无恙？”
姬棠棠微微点头：“韩大人。”
“过几天盂兰盆节，法令寺有高僧将佛法，姑娘可有兴致前往？”韩羽笑着问。
“韩大人自己原是高僧，还需要听别人讲经吗？”
“求同存异嘛。况且我如今已经不是和尚，也不再讲经了。”顿了顿，韩羽又道，“我听说高僧那里养了一株茶树，乃是世间仅存的一株，茶香异常馥郁，三里之外亦能闻见。在下有幸收到邀请，有机会品尝。姑娘若愿意来，是在下的荣幸。”
姬棠棠本想说自己对讲经和茶树都没兴趣，但听他说这是世间仅此一株的名贵茶树品种，不由问：“高僧讲经，我一个女子也能去？”
第三千五百一十三章 陛下很忙
“无妨。”
“那好，我愿意去。”
“到时我来接你。这会儿在下还有事，要去求见陛下。”
姬棠棠点头：“告辞。”
韩羽看着她轻飘飘的背影，一时没有动作。
“朕的宰相大人，好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光天化日，好歹把嘴边的口水擦一擦。”云黛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笑着说。
韩羽回神，失笑，捧着折子上前：“臣参见陛下，这是一些要紧的折子，臣择选出来，请陛下过目。”
“先去给钏钏看。”
“臣明白。”
韩羽知道，她有意培养萧钏钏做她的接班人，而他也乐意配合她去做这件事。
云黛自己懒得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折子，也没兴趣独揽大权，基本上只要不是太要紧的事情，都放权给底下。
尤其韩羽和六部长官们，都拥有极大的自主权利。
看着韩羽在隔壁书房和萧钏钏说话，云黛对保兴说：“去备车马，陪我出门一趟。”
“陛下去见宋言之？”
“不见。哦，这件事我倒几乎忘了，你去见他，说只要他能办好这差事，我不会亏待他。也请他做培养一些这方面的人才，这事关成千上万北齐百姓的生死，并非为我一人。”
保兴垂首：“奴才记住了。”
“你这就去找他吧，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让他早点离都城，去寻找更多矿脉。我听说最近海外那边需要大量铁器，咱们的铁矿脉已经挖的差不多了，急需新的铁矿。”
保兴认真记下，转头去找宋言之，给他准备了车马，佣人，钱财。
宋言之道：“我想进宫拜见陛下。”
“不必了，陛下很忙。”保兴说的有礼，但冷淡疏离。
不仅赵元璟和幼儿希望伤害云黛的人死，保兴也是一样的心情。
但他首先要从陛下的角度去想问题，他要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理智。他知道这个人对陛下有大用处，那就绝对不会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来。
“陛下再忙，抽出一点时间见我，还是可以的吧。”宋言之坚持。
保兴笑道：“宋城主，陛下身子不适，您心里应当是清楚的。陛下说，您好好办差事，不适为了她，而是为了北齐的百姓。北齐不会亏待您。”
宋言之笑道：“我也不是为了什么好处做这件事，她大可不必如此说。但，我还是想见她一面再走。”
“就没这个必要了。宋城主不必让奴才这个办事的人为难的。”保兴不卑不亢道。
宋言之明白，这是云黛根本就不想再见到她。
他叹道：“我喜欢她，也喜欢姬姑娘。可爱有趣的姑娘，谁不喜欢？她何必这般排斥我。”
保兴眨眨眼：“依奴才看，宋城主需要找个年轻姑娘，成家立室。也就不会心思浮动，终日有不该有的逾越想法。”
他递给他一个包袱：“这里是您出门需要的钱，物。以及二十个跟随您做事的属下，宋城主一路顺利。”
宋言之看了眼那二十个手下，心知肚明，这批人不仅是帮他的，也是代替云黛监督他的。
第三千五百一十四章 驾驭不了的女人
宋言之骑上马，面朝皇宫方向，伫立许久。
“宋城主，请吧。”保兴说，“陛下说了，十全镇那边，您完全不必担心，只要您安心为朝廷做事，陛下绝不会亏待了十全镇的人。”
宋言之笑道：“我以为你们陛下是外表柔弱，心里狠毒的女人。真的认识后，才知道她是个多么复杂的人。”
他心里清楚，云黛对他从没有过任何好感。
在林子里救他，是为了让他带她出去。在赵元璟手下保全他性命，是为了让他帮她做事。
她对他，可以说是恩威并施，威逼利诱。
他这么一走，十全镇的人都在她掌心，但凡他有什么不规矩的，十全镇的覆灭，也只在她覆手翻云间。
这个女人，心思委实难测。
她既狠辣，又心怀大慈悲。当你以为她与你亲近的时候，她却是清冷到绝情。
这样的女人，绝不是他能驾驭得了。
宋言之知道自己既得不到云黛，也得不到姬棠棠。
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他倒也不是很难受，只是觉得遗憾。
他回首看了片刻皇宫的方向，最终长叹一口气，双脚一夹马腹：“走了！”
二十名随从立即跟上。
保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街道尽头，才转身回宫。
“走了？”
“是，陛下。”保兴站在云黛身后，给她捏肩颈，“奴才看着他离开，才回来的。”
“你挑的人都可靠吧？”
“陛下放心，领头的是卫将军的心腹，绝对忠诚可靠。”
“那就好。”云黛笑道，“还有十全镇那边，你也记得派人去照看照看。总不能叫宋城主做了赔本的买卖。”
保兴笑道：“说起来也巧，奴才回来的时候，小庄刚带人从十全镇回来。拉了二十万两银子。已经存进国库了。”
云黛嗯了声。
她并没有打算破坏十全镇。
十全镇算得上是个法外之地，给那些犯事的人拿钱买命的机会。
只要进了十全镇，不论在外面犯了多大的罪过，都可以得到庇佑。
当然，他需要为此付出大笔的钱财。
住在十全镇一天，他就是安全的，同时也要付出一大笔钱。等到他的钱财消耗尽那天，他便会被驱逐出十全镇。
说白了，十全镇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地方。
有钱，就有一切，最好的享受，也包括命。
云黛不打算打破这种平衡。
以十全镇的收费标准，即便有万贯家财，也买不了几个月的命。
这些罪大恶极的人，在他们死之前，把他们的钱财榨干，接济良善穷苦百姓，有何不可？
云黛很乐意这么做。
她承诺三年不收百姓的赋税，十全镇这一项，也算是给朝廷补贴。
“保兴，这几天你若是得闲，帮我挑个人，专门去管十全镇那块。”云黛说。
“奴才觉得，小庄就挺合适的。”
“我只担心他过于心善，没法和那些人打交道。”
除了极少数特殊的原因，大部分背负人命和大笔钱财躲进十全镇的，都不是好人。
第三千五百一十五章 十全镇的新老大
“陛下多虑了。”保兴笑道，“今儿小庄把三个来避难的扔了出去，到了夜晚，要么被仇家杀了。要么便是喂狼。”
“是吗？他竟能下手。”
“那三个人是北齐人，犯下数十条人命案，已经在十全镇躲了半年之久，带来的钱钱都花光，甚至开始在十全镇闹事，试图抢夺其他人。正好被小庄路过看见，直接命人把他们扔出去。是一家三口，七十多的老妇人，带着儿子儿媳。”
“做得好。”云黛点头，“管他什么老妇人还是女人，只要做了恶事，就要受到惩罚。在北齐，不管老人还是孩子，犯了罪，便是一视同仁。”
“陛下说的是。”
于是，小庄便被安排去暂管十全镇，成为了十全镇的第三任城主。
这对他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也是历练。
转眼到了中秋，北齐的天气转凉，云黛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连往年总要发作的老寒腿，也几乎很少再发作。
期间，思华年几次带人去那片林子，试图寻找罗刹果树，却始终没有找到。
即便他已经找到了埋葬陆二的那个陷阱，围着陷阱找了几十圈，却始终不见那棵罗刹果树的影子。
按照云黛描述，那棵罗刹果树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参天大树。
树下会有许多小鸟小兽啄食掉落在地上的果子。
思华年不甘心，前后三次进出林子，始终是一无所获。
连云黛自己也觉诧异。
既然已经找到了陆二的尸体，那就意味着地方没有错。
她确信那棵树距离陷阱的地方并不远。她当时坐在树下吃果子，监视陆二和宋言之的时候，几乎能看得清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距离绝不远。
而且以她当时的体力，若是距离远，她也不可能出其不意干掉陆二。
可无论思华年怎么找，也找不到她描述的那棵参天大树。
他知道云黛不会撒谎。
难道那棵树凭空消失了？
云黛觉得不可思议，过了中秋后，难得有几天空闲，云黛跟赵元璟提起此事，赵元璟提议陪她亲自回去一趟。
如果那罗刹果真有如此奇效，弄些回来也是造福无数病人。
把朝廷的事暂时托付给韩羽和萧钏钏，云黛和赵元璟便启程出发。
随同的有卫锦泰，思华年，以及幼儿。
君轻白要负责秋闱科举事宜，这是北齐第一次男女都可参与的科举，情况十分复杂，以防出现差池，她必须亲自坐镇，无法脱身。
至于姬棠棠，她已经厌倦了到处漂泊的山林生活，云黛开口邀请她，她便毫不犹豫拒绝了。
云黛也不勉强她，和赵元璟一道出门，一路走走停停，也算是游山玩水了，与上次的心情不可同日而语。
几天后，进入林子。
秋季的山林更加瑰丽，到处都是累累的成熟果子，和成熟的草药。
思华年乐不可支，一路背着篓子，采摘各种草药，没多久便把自己的马车塞的满满当当，最后没法子，只能去蹭卫锦泰的马儿骑。
赵元璟骑着马，让云黛坐在前面，笑问：“怕吗？”
第三千五百一十六章 心狠手辣的中年妇女
“怕什么。”
“在这里，你受过伤害。”
“不，受到伤害的是陆二。”云黛轻松笑道，“能够单枪匹马杀了陆二那样的高手，简直是我这一生的高光时刻，我怎么会害怕？得意还来不及。”
赵元璟笑道：“你胆子大了。”
“毕竟我已经是心狠手辣的中年妇女了。”
赵元璟哈哈笑起来，惊飞了头顶树枝上的鸟儿。
“你还能记得怎么走吗？”
“不记得。”云黛摇头。
正常走路她尚且没有什么方向感，何况是只来过一次的密林。
如果没有太阳，她甚至无从得知东西南北。
思华年回头笑道：“陛下放心，我对这里倒是熟悉很多。”
他前后来往几次，加上本身是最擅长丛林生活的人，对这里称得上是熟门熟路。
在他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埋葬陆二的陷阱处。
思华年道：“按照陛下吩咐，我已经把这个陷阱填满了。这块石碑是我做的记号。”
原是陷阱的地方，变成了坟墓。
云黛看了看墓碑，转身打量四周。
经过这么久，那天他们在河边留宿生火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
她跳下马，来回走了几次，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去找那棵树。
可她绕来绕去，周围只有一些灌木，普通的松树，完全不见那棵参天大树的影子。
“没有吗？”赵元璟跟在她身边，轻声问。
云黛的神色有些茫然：“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在这里。那边还有小鸟，小狐狸，小松鼠来吃落地的果子呢。怎么回事，难道那棵树长了腿跑了不成？”
赵元璟失笑：“这可是从未听说过。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是路过的某个大夫或者猎人，也发现了那棵树，想法子把树砍伐带走了呢？”赵元璟猜测，“罗刹果既然是药典记载的东西，必定不只一个人知晓。”
思华年道：“陛下言之有理。不论是谁，只要认得出这罗刹果，都会垂涎三尺的。”
“可是那么大一棵树，想带走也不容易的。”云黛说道。
“一棵树而已，一把锯子足以。”
“即便是砍走了，也该留下一些痕迹才是。砍伐后的树根呢？”云黛环顾地面上。
赵元璟听了，若有所思。
他松开云黛的手，抽出长剑，围绕着四周，在地上划行。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回头道：“黛儿，过来。”
云黛忙快步走去，看见地上被他用剑拨拉开的枯枝残叶下，有一个浅浅的坑。
“这是……”云黛盯着看了许久，忽然醒悟，“难道是连根被拔走了？”
“什么？”思华年听见这话，尖叫一声奔过来，看见地上的坑，不由哀嚎一声，“这是哪个天杀的混账东西干的！我的天呐，天呐，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罗刹果树，彻底是毁了！”
云黛道：“你别嚎。”
“陛下，不是我大惊小怪，而是……唉，您不知道这果树的特性，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这罗刹果树尤其如此，一旦被动了根，即刻枯萎，再也救不活啦！”
第三千五百一十七章 母女平安
云黛一听，也觉遗憾。
这么好的果树，那黄色的果子，可惜她只吃了一口……
赵元璟道：“难道是路过的猎户拔走的？”
“不大可能。”云黛摇头，“一般来说，猎户不见得认识这种果树，即便为了好吃，也就摘一些回去，不会连根拔起。”
“可也不会是郎中啊。我们郎中见到这东西，那是要当传家宝贝供起来的，连一片叶子都舍不得动，何况是拔起？”
云黛道：“所以，我觉得，这拔走果树的人，必定认识罗刹果，知道这果树的好处，且……”
说到这里，她脑中忽然闪过一幕。
当时在林子里，她把果子给宋言之吃的时候，宋言之随口便说出了罗刹果的名字。
这时卫锦泰叫道：“陛下，你看那边！”
他指着河对岸一颗松树，上面挂着一根黄色布条，随风飘荡。
“摘下来看看。”云黛吩咐。
卫锦泰立即驱马过去，摘下布条，送到云黛手中。
云黛扫了眼，不由骂道：“这个混蛋。”
赵元璟歪头看了眼，笑道：“若你让我早些杀了他，也不至于让这棵树蒙此大难。”
“什么什么？”思华年忙凑过来，看见布条上写了几个字，“尊敬的女皇陛下，此树我已带走，您若想要，随时可召唤我回来。言之敬上。”
思华年气急败坏：“竟然是宋言之拔走的？亏得我尽心尽力为他医治，他竟干出这样的缺德事！他知不知道，这样一棵罗刹果树，能够治好多少疑难杂症？可恶可恶！”
难得他发如此大的脾气，可见是真心疼了。
云黛道：“看样子这宋言之手里还有不少果子。”
“那有什么用，果树毁了。”宋言之无比沮丧。
“算了，事已至此，生气也无用。”云黛安慰他，“我觉得这林子里既然有一棵树，难说会不会有第二棵。这样，我派你一些人，帮你在这林子里找。”
思华年好歹恢复了点兴致：“多谢陛下。”
“也是为了我自己。”
云黛笑道。
赵元璟牵起她的手：“我们回都城吧。不要露宿在这里，夜里还是冷的。”
云黛也绝不愿意住在这里，当下便上了马车，众人一路护送他们，离开林子，返回都城皇宫。
思华年对这件事念念不忘，云黛却很快便抛之脑后。
她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做。
没过几天，大周那边传信来，说浅儿生了个女孩儿，母女平安。
云黛和赵元璟大为欢喜，立即派人送去礼物，又递信给晏儿和采采，让他们多多照看幼儿母女，别叫她们在李家那里受任何委屈。
李家是传统家世，向来有重男轻女的作风，虽然李钟辞是好的，不见得他那对爹娘也是好相处的。
想着浅儿刚产下孩子的疲惫虚弱，身边没有爹娘照看，最亲的妹妹也不在，云黛的心里就有些焦虑。
起初她没表现出什么，每天正常的上朝，看折子，处理北齐这一大摊子乌七八糟的事情，跟八大家族的家主们斗智斗勇。
但是，入夜后，她就睡不着觉了。
成宿成宿的失眠。
第三千五百一十八章 有点累
她连续失眠的第三天，终于被赵元璟发现。
赵元璟心疼她，有时会包揽她的折子，带回自己的书房看。
俩人也就隔三差五的不住在一块。
好不容易忙完一阵子，赵元璟早早的沐浴完，换上干净衣裳去云黛屋里，想着陪她一道用晚膳，散散步，晚上一起睡。
谁知云黛的精神却不大好，吃着饭打哈欠，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也吃两口搁下，散步的时候更是没精打采。
赵元璟伸手摸摸她额头：“是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没有。”云黛摇摇头，把脸靠在他肩膀处，“就是有点累。”
“那咱们回去吧，晚上什么都不看了，早些睡觉。”
云黛点点头，随他回去。
躺到床上，她就闭上眼睛。
赵元璟侧躺在她身边看着她。
云黛看他：“你这样盯着我，我睡不着。”
“好，我不看。”
赵元璟把她翻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云黛窝在他怀里，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熟悉的淡淡木香味，闭上眼。
换做以前，她很快就会睡着。
可今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分明已经很困很困。
云黛动了动身体。
“还没睡着呢？”
“睡不着，头也痛。”云黛闭着眼，低声说。
“我读书给你听。”
“嗯。”
赵元璟伸手从床边拿起一本书。
是一本游记。
云黛喜欢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读着充满风物优美的词句，是催眠的神器。
可今儿，却不管用了。
一整本书读完，她还在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丝毫没有困意。
赵元璟看她眼底泛着血丝，放下书，搂住她：“黛儿，你有心事吗？咱们历经多少风雨，难道到今天，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
云黛叹道：“我也没什么心思，只是心里总是惦记着浅儿。她第一次生孩子，咱们做爹娘都不在身边，想到她辛苦的模样，也许还会哭……我心里难受。”
赵元璟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想念浅儿，担心她。
他把她搂到怀里，吻了吻她的头发，轻声说：“我心里又何尝不惦记呢。毕竟是咱们的心肝女儿。可是，她毕竟已经长大了，是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何况还有晏儿呢，他对妹妹们多疼爱，你是知道的。”
“晏儿毕竟忙，哪里能都照顾的周全。”
“即便晏儿忙，不还有侯府吗，还有你母亲，姐姐她们，都会去照看浅儿的。”
“我知道，可是，无论是谁，也不能跟自己亲娘相比，尤其是生孩子这样的危险事情。”云黛越想越难过，“我真后悔，当时就不该放她回京都，应该留她在这里生完孩子，养好身子再说的。”
“事情都过去了，你再想这些，不是自我折磨吗？”赵元璟安慰她，“如今北齐已经逐渐步入正轨，等秋收结束，入了冬，朝廷没什么事了，我带你回京都看望她们，好吗？”
“还不知今年收成如何。”
今年为了让北齐恢复农田耕种，让百姓有更多的粮食吃，云黛弄来的一千多万银子，绝大部分都花在了给农户买粮食，给工部修水利这事情上。
第三千五百一十九章 焦虑
因为担心农户们太饿了而把种子吃掉，云黛又让户部拨款，从大周那里买粮食回来，分发给百姓们，确保他们不至于饿肚子。
如此一来，银子如流水一般的花出去。
萧然是管户部钱粮的，每天都抱着账本，追着云黛哭唧唧的禀报，说这么下去，国库又要空了。
没了钱粮，她这个户部侍郎还管个屁。
虽然她说话粗俗，但却是事实。
朝廷不收税，不收粮。
国库和各地的粮仓空空如也，她这巧妇也是难为无米之炊。
自古这做皇帝的，哪有只出不进，坐吃山空的？
不少官员这个月领了俸禄石米，就担心下个月朝廷发不出来钱了。
好在，熬了这几个月，总算是快到了收货的季节。
北齐的冬天严寒，作物无法生长，一年就指望秋收这一茬的粮食。
整个冬天，北齐的百姓们都要靠这一批粮食过日子。
往年税赋严苛的时候，多少百姓交了税，手头一粒米也不剩，忙了一年到头，过年时的时候，家里却只能只点粗粮窝头野菜。
云黛不愿意看着自己治理下的百姓过这样的苦日子。
因此，她很看重这次秋收的粮食产量。
虽然韩羽一直说不必担心，但如今的北齐不同以往，男丁数量急剧减少，不少农户家中都是女人在田里干活种粮。
云黛当然不歧视女人，但事实是，在过去的岁月中，男人负担着大部分种田的事情，女人忙于后宅杂事，并不擅长种田。
她相信，只要给女人们足够的时间，她们会干的比男人更出色。
但，北齐太穷了，时间上并不允许给她们太多的机会试错。
一旦这次秋收粮食短缺，在接下来的漫长冬天里，那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赵元璟觉得，云黛的失眠，并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浅儿，思念家乡，也跟压力大有关。
她有些焦虑。
从前她做什么都随心随意，也不必担负什么责任。
可如今，她做了女皇，肩负万万北齐百姓的生死，每天睁眼便是钱钱钱，虽然她看起来如常，但心里的压力和焦虑却在慢慢累积。
直到浅儿生产这件事，变成了导火索，让她彻底无法入睡。
赵元璟看着她眼底的青色，和睁大的眼眸，很心痛。
“黛儿，万事都有我陪在你身边，我给你顶着，你什么都别担心。从前在大周，你过的多么快活肆意？如今也依然可那般。”
云黛笑道：“我到现在才知道，你做皇帝的时候，有多累，多难，多少无奈。有些事情不落到自己身上，实在是无法感同身受。”
“我保证，这次秋收一定会大丰收的。”
“真的？”
“一定。”赵元璟低头吻她，“若丰收了，北齐百姓们冬天有粮食过冬了，我便陪你回京都吧，看看你娘，看看浅儿她们。”
“好。”云黛把脸靠在他臂弯中，双手抱住他腰身，闭上眼睛。
一个月后，北齐已经完全进入秋天，各地的农田陆陆续续开始收割。
为了避免云黛焦虑，这几天赵元璟带着云黛去游玩，白天爬山涉水，晚上拉着她瞎折腾，直累的她没有精力想别的，闭上眼睛就睡。
第三千五百二十章 让你贱笑了
云黛哪儿经得住他这么折腾，偏他好像精力无限，索求无度。云黛完全招架不住，五六天后便要求回宫。
再也不想出门游玩。
路上，赵元璟也是磨磨蹭蹭的，走走停停。
出了一趟门，半个多月才回来。
秋收基本上结束，加上天公作美，连续多日天气晴好，农田里的作物大多被平安收到了各家的粮仓里。
到了绿苑门口，云黛停下脚步，问保兴：“韩羽呢？”
保兴忙道：“陛下，韩相和君大人，萧大人已经在御书房等候，等着汇报此次秋收情况。”
“韩羽也在？”云黛心里咯噔一声。
这韩羽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云黛天天在宫里，要想见他，也得靠运气。
若把他的心思分成三分，大概只有三分之一在朝事上，倒有三分之二都放在姬棠棠那里。只可惜姬棠棠自从彻底放下感情后，就变成了个不解风月的冷清之人，对他的过于含蓄的追求，始终是无动于衷。
连他都来了，难道是不好的消息？
云黛不由得脚步犹豫。
赵元璟牵着她的手，笑道：“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你这般患得患失过。”
云黛道：“第一次当皇帝，让你贱笑了。”
赵元璟：“……走吧，不论结果好坏，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陪你一起面对。”
“元璟，要么你先去收拾收拾，准备回京都的事情？”
“你不要我陪你一起进去？”
“不用，你这一路也怪累的，我自己去听便是。”
“如果是坏消息，你还要回京都吗？”
“我相信，一定是好消息。老天爷会亏待这么努力的我吗？”
“我相信不会。”赵元璟低头在她腮边吻了下，“那我先去了。”
云黛看着他走远，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绿苑。
等她坐到绿苑的椅子里，面前已经堆了厚厚一叠折子。
韩羽也一脸严肃的站在面前。
君轻白，萧然这些她亲自提拔上来的心腹大臣，也都神色凝重。
云黛不免有些紧张，端起茶润了润嗓子，才艰难开口：“说说吧，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承受得住。”
萧然道：“还是请韩大人说吧。”
韩羽点头：“陛下，臣已经让各地官员把此次秋收的情况汇总了上来。就在这里。”
他捧着一本册子。
云黛道：“如何？”
韩羽把册子放到她面前，露出一丝笑容：“恭喜陛下，托陛下的福，今年是个丰收年。各地种的稻子，高粱，玉米棒子，红薯，都大获丰收。朝廷不收一粒粮，也不要一文钱的税。咱们北齐的百姓，终于可以过一个丰衣足食的冬天了。”
“真的？”
云黛先是不敢置信，忙翻看册子。
她一页一页看着各地官员汇报上来的情况，喜悦几乎从脸上溢出来。
她合上册子，双手拍桌子：“好，太好了！”
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让她站起身来，在屋里转了几圈，才停下来，伸手抱住君轻白：“轻白，我终于让百姓们能过一个好年了！”
第三千五百二十一章 陛下亲自下厨
君轻白的脸庞也微微泛红，显然也很激动。
她抬手轻轻拍云黛后背，笑道：“陛下为了北齐百姓，如此辛苦，付出了这么多。若还不能得到好的回报，以后我便再也不相信天道酬勤这句话了。”
韩羽看着她们激动的转圈圈，笑道：“说句实话二位别生气，大多数时候，单有勤奋是并不能成功的。”
“闭嘴！”
云黛和君轻白同时喝道。
韩羽哈哈一笑。
萧然好奇的看着她们君臣几个。
虽然公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但云黛的这帮子心腹里面，除了小庄，只有她是土生土长的北齐人。
小庄的情况不同，她比不了。
但云黛和韩羽，君轻白这君臣关系相处的，尝尝叫她长见识。
她从未见过这样平易近人的皇帝，也没见过如此没大没小的臣下。
从她的感觉来说，她们不像君臣，反倒更像是关系平等的朋友。
什么女皇，宰相和吏部天官，好像都只是任务不同的分配，并不存在上下等级的关系。
虽然理智告诉萧然，这根本就不可能。
但她的感觉却如此强烈。
她的心底有隐隐的，小小的激动和兴奋，以及向往。
她也很想和陛下拥有这样的绝对信任的亲密关系。
但她也清楚，无论韩羽还是君轻白，与陛下都是相似多年，知根知底的关系。与她这样的新人是完全不同的。
萧然抿抿唇，有些羡慕的看着女皇陛下和君大人拥抱。
云黛当然不会随便冷落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她松开君轻白，笑着对她说：“萧大人，这次你的功劳最大，我一定要重赏于你。说罢，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拿得出来，我一定给你。”
“不，臣不需要什么。能够做上这个位置，为陛下和北齐做事，已经是萧然前半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臣绝不敢要求更多。”
她原本只是个耽于后宅，每天与贪财好色的丈夫斗智斗勇的普通妇人。
虽然厌烦，却无力改变。
谁能想到，女皇陛下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她不但可以一脚踹开那个废物丈夫，还能分走一半家产，并且做了朝廷官员。
她现在的生活，每天都忙碌充实而又快乐。
她愿意追随女皇陛下至死！
哪里还会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小功劳，就开口与陛下要什么。
何况这次北齐百姓能有粮食过冬，那完全就是陛下拿命换来的。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云黛却坚持。
她坐到桌前，双手搁在腿上，神态放松，笑盈盈道：“如果你们是怕我穷，没东西赏赐你们，那就要点不贵的东西。”
君轻白噗嗤笑了。
“你可真是个与众不同的皇帝。”她笑道。
萧然也笑，但坚持不开口要什么。
倒是韩羽开了口：“如果陛下一定要赏的话，不如赏臣一顿家常饭。”
“这个容易……”
“如果有一两道菜是陛下亲自下厨的话，那就是臣的口福了……”韩羽接着说。
萧然愕然看向他。
第三千五百二十二章 撕逼好累
这个韩羽，虽然是宰相，也不能这般无礼啊。
他竟敢开口让陛下亲自做饭给他吃？
他，哪里来这么大的脸？
出于对女皇陛下的爱戴和崇敬，萧然第一次开口怼了宰相大人。
“韩相这种要求，怕是不妥吧？女皇陛下九五之尊，身份尊贵，如何能做庖厨之事？”
“无妨的。”云黛笑道，“萧然，如果你想不出别的东西，不如与韩羽一样，咱们君臣吃一顿家常饭。”
萧然微怔，回味着女皇陛下说的“家常饭”三个字，心里有些激动。
家常饭，这里头可是有个家字呢。
原来在陛下心里，是把自己当做家人，当做自己人的。
因为激动，萧然一时没来得及回答。
云黛道：“萧大人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的晚膳吧。才赶路回来，怪累的，我先去睡一觉。你们也都各自回去休息休息。这段时间辛苦各位。”
君轻白笑道：“臣不累。”
“臣倒是累。”韩羽叹了口气，“三天两头与八大家族撕逼，真累人啊。”
云黛笑道：“这段时间萧大人不忙，不如你让她帮帮你。”
论与八大家族的家主们对喷，萧然绝对是个中高手。
毕竟，她原本就是程家的夫人。
萧然笑道：“若是让能他们吃瘪的事情，我是很乐意做的。”
“韩相满意了吧？”云黛打了个哈欠，“你们都去吧。晚膳时过来。”
韩羽，君轻白和萧然忙行礼：“臣等告退。”
云黛伸了个懒腰，脚步轻松回到自己的卧房，青衣刚服侍她把衣服换了，幼儿便冲进来。
“娘亲，我们要回京都了吗？”
她脸蛋儿通红，鼻尖微微冒汗。
深秋的北齐，已经很冷。
屋里燃着银霜炭。
她却穿着单薄。
云黛摸摸她脖子：“倒是不冷。”
幼儿笑道：“女儿向来皮实，娘您还不知道吗。刚才我在爹爹那里，看见他在吩咐卫将军准备车马和侍卫，说是要陪您回京都，看望浅儿姐姐。这是真的吗？”
“你爹爹的话，还能有假吗？”
“真的，我们要回京都了？”幼儿跳起来。
云黛笑着看她兴奋：“还说不想家呢，这不还是想吗？”
幼儿抱住她：“娘亲，我不是想家，是想京都的人。在女儿眼里，爹娘在的地方才是家呢。但是，我也会想皇兄，想姐姐，想侯府的舅舅舅母哥哥们，也想念顾家的姨母和舅舅啊。”
云黛笑道：“那这次回去，你就别来了。留在京都吧。”
“我不要。”幼儿立即摇头，“爹娘在哪里，幼儿就跟着到哪里。”
“你不是想出门闯荡江湖的吗？”云黛笑问，“江湖在哪里，我是不知道的。娘这样不会武功的人，也不会去闯江湖。你打算一辈子跟着我们，不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幼儿愣住：“娘，您是怎么知道……难道是小庄跟您说的？”
“小庄也知道？”
“不是小庄说的？”幼儿更加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