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六百七十三章 母后不要这样
靳姗立即道：“妾身也学了脚部按摩……”
她们两个说着就近前，一个卷袖子，一个弯腰蹲下试图脱云黛的鞋子。
云黛：“……”
她弹开靳姗：“一边去。”
齐筱已经把蓝娇娇挤开了，“娘娘，妾身把您发髻解开……”
“齐筱你敢碰我头发一下试试。”云黛没好气，“你们两个出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在这里烦我。”
靳姗爬起来：“妾身是来陪娘娘说话的。”
“妾身也是……”
“是什么是，滚。”云黛坐直身体，“我跟娇娇还有话说，你们两个要闹腾出去，要么找大公主说书给你们听。”
靳姗和齐筱知道她的性子，再赖下去，就真的发火了。
她们两个悻悻然离开。
临走还特意看了眼蓝娇娇。
蓝娇娇抿嘴笑道：“二位娘娘似乎对妾身有敌意。”
“不必理会她们。”
云黛站起身，转了转脖子，果然觉得肩颈轻快许多。
蓝娇娇笑道：“妾身待会教青衣姑娘，若妾身没法进宫侍奉，叫青衣姑娘为娘娘按摩，也是一样的。”
“好是好，不过，先把事情说完。”
云黛想了想，“阿茹娜生下孩子后，我会把她关进内狱，至于她产下的孩子，就给你抚养。”
蓝娇娇呆住：“阿茹娜的孩子……给，给妾身抚养？”
“你没听错。”
“这……”蓝娇娇受到冲击，“这能行吗？”
云黛笑道：“有什么不行？”
“可是，妾身只是个侍妾……”
“不，你是萧子良的侧妃。”
“可即便如此……妾身出身卑贱。”
“本宫不看过去，只看现在。”云黛说道，“原本是王妃才有这个资格。不过王妃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身子不行，生下孩子也没精力照顾两个。你是侧妃，抚养阿茹娜的孩子，非你莫属。”
天降下来的大惊喜让蓝娇娇缓不过神来。
云黛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不愿意，本宫也不勉强。”
蓝娇娇晕晕乎乎的走了。
云黛缓缓呼出一口气。
保兴进来，低声说道：“娘娘，二殿下还跪着呢，午膳也没用。殿下还小，会撑不住的。皇上那边打发人来问好几回了。”
“我知道。”
“这次娘娘是冤枉了二殿下呢。”
“是吗？事实如何，可还不知道。”
云黛沉默片刻，说道，“我去看看。”
她去了西边偏殿。
小二还跪在地上，旁边胡乱扔了个垫子。
保兴轻声说：“公主们心疼二皇子，拿了垫子来，二皇子不要。”
“这倔性子倒是随了谁？”
云黛摇摇头，走进去，“小二。”
小二垂着头，握着拳头，听见母后的声音，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
云黛有些心疼，蹲到他面前，笑道：“委屈了？”
小二瘪瘪嘴，不吭声。
“起来吧。”
“……”小二不吭声，也不起来。
云黛笑道：“那母后就抱你起来了哦？”
她作势伸手抱住。
小二挣扎，涨红脸道：“儿臣都长大了，母后不要这样！”
到底是站起来了，但腿已经麻了。
云黛拉一把椅子给他坐着。
血液回流的酸麻感觉，让小二忍不住龇牙咧嘴。
云黛笑道：“人都说你随我，我可没你这样吃亏的性子。”
第二千六百六十八章 母后真的相信儿臣了吗
小二眼睛红通通的，看样子哭过几回。
他不肯叫人笑话，就垂着头。
但母后的话叫他抬起头来。
他说：“母后冤枉儿臣。”
云黛没说话，蹲到他面前，把他裤腿卷起来。
膝盖已经跪的青紫。
她伸手摸了摸，说道：“既然你认为自己是被冤枉的，又为何要坚持受罚？你姐姐们带的垫子，为何不用？况且我也没叫人看着你，你便是不跪，谁能拿你如何。”
小二说道：“母后命儿臣跪着，儿臣便跪着。是非曲直，自有分明。”
云黛按了下他的脑袋，笑道：“人小鬼大。”
“母后！”
“知道了，以后不这样了。”云黛习惯了对孩子们做出亲密的举动，却往往忽略了这里的孩子早熟，尤其的宫里的孩子。
还不到十岁的少年，已经不允许母后动辄拥抱摸头了。
当初软软的，小小的，牙牙学语的婴孩，仿佛一转眼便长大了。
再也不能把那团温软的小人儿抱在怀里。
云黛心里有淡淡的失落。
即便晏儿已经这么大了，云黛有时摸他的脸颊，抱抱他，他虽不好意思，但从未表现出抗拒来。
小二就往往直言不讳的拒绝。
小二的性子和晏儿真是完全不同。
云黛让青衣取来消肿止痛的药膏来，叫个小太监给他涂抹。
处理好膝盖的伤后，屏退下人，云黛正色说：“你父皇已经命人去北齐王府调查，对马动手脚的人，是北齐王府的侍妾阿茹娜。母后问你，你可认识阿茹娜？”
小二摇头：“儿臣不认识。”
云黛看他好一会儿，点头：“好。”
小二见她没说别的，不由得抬头看她。
云黛站起身，命人送他回去，又叮嘱说这两天不许练武骑马，等膝盖完全好了再去。
小二忍不住问：“母后真的相信儿臣了吗？”
“刚才你说，母后命你跪着，你便跪着。那母后也与你一样，你说你没有，母后便相信你没有。”
“……谢谢母后的信任，儿臣告退。”
小二施礼后，扶着太监的手，一瘸一拐走出去。
云黛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晚膳的时候，赵元璟详细问了这件事。
他说道：“这件事查来查去，就是阿茹娜发现自己有孕后，为了自己肚子里孩子的前程，想要害了王妃的孩子，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北齐王长子。也就是说，这件事与小二毫无关系。皇后确实冤枉小二了。”
“我会查清楚。”
“皇后就这么想要证明自己的儿子有罪？”
“我……”云黛放下筷子，“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朕已经命人查了。是阿茹娜争风吃醋，为了自己的孩子。”
“我听蓝侧妃说，这个阿茹娜本是吐蕃人，因容貌与旁人不同，且性情孤僻清高，很少与人来往，足不出户。皇上，这样一个女人，她有什么本事做成这件事，她让马匹受惊的东西，又从哪里弄来？”
赵元璟皱眉：“黛儿，这是你的猜测，你不能因为小二做错过一件事，就认为所有的错事都是他做的。这不公平。”
第二千六百六十九章 离别
云黛反问：“我什么时候认为错事都是他做的？皇上难道怕我查出真相吗？如果是我错了，我会向小二道歉。但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吃好了，告退。”
她站起身转身离开。
赵元璟蹙眉。
……
过两天是轻白的儿子百日。
云黛亲自挑了一套纯金打造的小长命锁，小手镯子。
君轻白看了喜欢的不行：“宫里的样式就是与外面不同，实在精致。”
黎雁秋抱着粉嘟嘟的小奶娃儿，笑道：“这可太贵重了。”
“来，我给小婓儿戴上。”云黛把小手镯套在孩子手腕上，小小的孩子看着云黛咧嘴，似乎是是笑。
云黛的心都化了，伸出手：“小婓儿，抱抱？”
黎雁秋忙道：“这孩子认生，这么点的人，除了我们两个和乳母，其他人都不要。”
她是生怕孩子哭闹不肯给抱，皇后娘娘没面子。
谁知，小奶娃儿不哭不闹，乖乖的趴在云黛肩膀上。
轻白两口子都啧啧称奇。
“这孩子……难道也知道皇后娘娘身份贵重？”黎雁秋玩笑道。
“许是娘娘面善，这孩子喜欢。”轻白很高兴。
下人们都附和。
唯有君月夕看见这一幕，嫉妒的要哭：“婓儿这个小坏蛋，我这个亲小姨忙前忙后伺候他三个月，他一下子都不肯给我碰，我一抱他就要哭。”
众人都失笑。
轻白道：“还是孩子最明白，知道咱们皇后娘娘讨人喜欢。”
“哼，以后再不疼这小冤家了。”君月夕嘴里这么抱怨，看着小外甥的眼睛里，却全都是欢喜和宠溺。
毕竟这孩子是君家这一辈的嫡长子。
未来要继承君家的。
百日礼过后，轻白两口子便带着孩子，离京返回君山。
云黛虽然不舍，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何况君轻白是君家家主，在京都耽误了大半年，总不能把家事都扔给身子不好的老父亲。
还是要回去的。
临走，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君轻白轻轻拥抱了下云黛，说道：“我对娘娘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也不想说那些没用的话。将来婓儿长大了，没了家事的拖累，我一定进京定居，时常陪娘娘下棋，喝茶。”
她知道，云黛虽然身份高贵，有亲人有孩子。
但真正能交心，能下棋闲聊的人，并不多。
她还知道，姬棠棠算一个，然后便是她。
如果自己没有肩负家族重任，她是真的不愿意离开。
云黛拍拍她的后背，笑道：“好，我等着你。”
“我走了，娘娘保重。”
君轻白登上马车，回头看见云黛还站在原地的身影，不由红了眼圈。
“分别容易，相聚难。”
云黛看着马车走远，低声自言自语。
“你对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不怕人误会吗？”一道低沉嗓音传入而耳中。
云黛循声，看见秦王赵纾牵着马，站在不远处。
她笑道：“真巧，王爷咱们也在城门这里？也是送别吗？”
赵纾道：“本王并不是送别，只是去附近卫所巡查，刚回来。”
第二千六百七十章 女孩儿
云黛朝他打量了眼。
难怪穿着银色薄甲。
每次看见秦王这身银色薄甲的装扮，云黛都很想给他佩一副面具。
只是想象一下，都觉得要帅炸天。
“王爷这就回王府？”
“回宫面圣，说说精简军队的事情。”
“那就一起回吧。”
云黛转身钻进马车。
赵纾骑马跟在马车旁，随意问道：“皇后与君家家主的关系，看起来不太寻常。”
云黛的马车帘子挑开，用胳膊撑着下巴，看着外头景致发呆，闻言朝他看去，笑道：“王爷此话何意？”
赵纾看见她露出笑容，心想，换做寻常女人听见这话，十有**要羞恼。
这女人倒没事人似的。
云黛又道：“王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跟君轻白的关系确实不同。我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
赵纾挑眉。
这女人说什么呢。
云黛眼里含着笑意，虽不会跟他解释什么。但心里也觉得，这样的误会也挺有意思的。
在世人眼里，有些事，一旦有了性别之差，就多了争议。
事实上，她与君轻白相交，并不在意对方是男是女。
当作谈得来的朋友相处罢了。
她相信，君轻白对她也是如此。
只可惜，大多数人并不能理解这些。
好在赵元璟知道真相，至于旁人怎么想，也就无所谓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虽都不是什么有意义的话，但也觉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太和门外。
赵纾直接去承乾殿面圣，云黛则回了凤仪宫。
保兴说公主们来了。
云黛穿着的是民间便服，想着去换了衣服再跟小姑娘们说话，谁知她刚进门，就被两个姑娘的神情惊着了。
“母后……”幼儿眼睛红红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
浅儿也神色惊惶。
这俩孩子同时这样，还是头一次。
云黛忙一手牵着一个，问：“这是怎么了？个个红着眼睛，跟兔子似的。跟哥哥弟弟吵架了？”
浅儿不吭声。
幼儿只刷刷掉眼泪。
云黛又心疼又着急，把公主们的贴身宫女叫来询问。
宫婢们也是一脸茫然，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们早起还好好的呢，商量着要举行赏菊诗会，都高高兴兴的。怎么……”宫婢跪了一地，生怕挨罚。
云黛狐疑，转头看了眼女儿们，目光微凝，忽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你们都先出去。”
屋里只剩下母女三个的时候，云黛牵着两个女儿的手，去了自己的卧房。
笑问：“你们两个是不是来月事了？”
“月事？”
小姑娘们相互对视一眼。
云黛一拉幼儿的裙子：“你自己瞧瞧。”
幼儿扭头一看，一块殷红血迹，赫然沾在裙子上。
她呆了，随即涨红脸，嘤了声捂住脸，蹲下身子，再不肯起来。
浅儿也慌忙转身朝自己看。
她的裙子干干净净的。
云黛看她俩这样，噗嗤笑出声。
浅儿急了：“母后，妹妹都这样了，母后还笑呢！”
“这有什么的，每个女孩儿都要来月事的。也是怪我，没早些让嬷嬷教你们这个。”
第二千六百七十一章 变成大姑娘了
云黛笑着把幼儿拉起来，找来干净衣裙和一小包棉花做的棉条，让她去换。
这所谓卫生巾，也是她的云记做出来的。
主要是她没想到才十二岁的孩子，已经来月事了。
云黛记得自己当年十六才……
哎，她不去想了。
毕竟这个时空的身体，才十四就有孩子了。
也许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终日吃人参燕窝这些东西，都略早熟些？
幼儿羞红着脸去了。
云黛看向浅儿：“你妹妹来月事了，你呢？”
浅儿也红脸：“儿臣……还没有。”
“你没有？这倒是奇怪。”云黛笑道，“按理说，你们两个是双生子，你还比浅儿先生出来，倒是妹妹先来月事了。”
浅儿小脸红红。
知道妹妹不是病了，只是来月事后，脸色也好起来：“儿臣也不知呀。”
云黛笑道：“也许是因为幼儿好动，长得比你结实的缘故。不过既然幼儿来了，想必你也快了。到时候可别再把自己吓哭了。”
“儿臣不会了。”
浅儿磨蹭了许久，才换好衣服出来。
“没事的，不怕。”云黛抚摸她的头，看着粉雕玉琢的一对女儿，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不知不觉，双胞胎也长成大姑娘了。
云黛问：“你肚子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幼儿想了想，摇头：“倒是没什么感觉……”
云黛笑道：“这是好事。有的女孩儿来月事，肚子疼的不行，要吃药的。你若是有不舒服，就告诉母后，母后让御医给你开药调理。”
“嗯。”
“这次是母后疏忽了，把你们吓着了。”
“都是儿臣见识浅薄。其实儿臣也知道这种事的，只是一下子看见血，吓昏了头，竟忘了。”浅儿抿嘴笑道。
云黛笑道：“你是关心妹妹。以后啊，你们就是大姑娘，再过几年就能嫁人了。”
小姑娘们都怪不好意思的。
连侯府邀请她们去参加表哥的婚礼，都不肯去。
侯府大公子明无疾，也就是明经的大儿子，要娶亲了。
无疾比晏儿大两岁，已经十六岁。
虽说还小，但十六岁的年纪娶亲，也是正常。
公主们不肯去，云黛也不勉强，想着自己去即可。
谁知赵元璟主动抽空陪她去。
毕竟是侯府，皇后娘娘的外祖家，皇帝肯给面子，也没什么好说的。
太子也跟着去了。
二皇子听说姐姐们不去，便说也不去，留在宫里补前两天落下的功课。
在筵席上，云黛又看见了明萱的儿子诚哥儿。
这孩子看着不如之前活泼，看见云黛也只是规规矩矩行礼，但没有再如上次那样，拦住她询问自己父亲的事情。
云舞一家子，以及顾氏兄弟也都带着家眷孩子来了。
孙氏没带自己亲生的一双儿女，只带了安好一人来。
孙氏虽长得不好，出身也不够高，但她对安好是真心疼爱，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亲生孩子。
但安好因为腿疾的缘故，总是沉默寡言，与谁都不太亲近。
唯有见到云黛的时候，露出了几分笑脸。
吃酒席的时候，云黛便把她留在身边，与她说话。
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对这个瘸腿的丫头很维护，也就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轻视安好。
第二千六百七十二章 高岭之花
忠勇侯府人缘好，加上是皇后娘娘的外祖家，京都的大多数王公贵族都来了。
自然也来了许多待字闺阁的少女。
侯府除了大公子，还有好几位哥儿呢。
最重要是，太子殿下也来了。
太子殿下，在京都少女们的心里，并不仅仅是身份的代名词，而是一个俊美，文武双全的温柔少年。
从外表来说，晏儿与年轻的赵元璟极度相似，身份也相同。但太子时期的赵元璟远远不如晏儿受少女们欢迎。
原因就是赵元璟的性格，阴暗，腹黑冷漠，阴晴不定。
戏耍起自己的侍妾来，毫不留情。
这样的人，即便容貌再好，身份再高贵，也很难让人向往。
晏儿就不同了。
他是温柔的，宽厚的。
连对顾安好那么个又丑又卑微的都很好，对身边宫女嬷嬷，也极少责罚。
最最要紧的是，从宫里传出来一个八卦，太子殿下至今十四岁，却还没有安排过侍床的宫女。
这说明，太子殿下并不好女色，是真正的正派之人。
这样一个高岭之花般的存在，想不惹人倾慕都难。
一场宴席结束，晏儿身边的太监手里，捧了一大堆香包帕子扇坠儿之类的东西。
散发着脂粉香。
连晏儿的陪读宋千墨，也得了好些。
就像赵元璟和靳岚的关系，这宋千墨作为太子的陪读，将来的前程也不可小觑。
因此，宋千墨也颇受欢迎。
帝后二人看见这场景，也觉得好笑。
赵元璟说道：“朕当年做太子的时候，不仅朕，其余几个皇子，也从没有过如晏儿这般受贵女们的欢迎。看这样子，连当初的靳岚，也是比不上的。”
云黛道：“这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什么众？”
“她们。”云黛指了指贵女们。
赵元璟笑道：“晏儿性子好，名声在外。”
云黛说道：“咱们这两个儿子，晏儿长得像你，性子像我。小二长得像我，性子却与你相似。”
“说起来，倒是朕连累了小二。”
“你以为呢？”云黛微微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小二的性子虽与赵元璟像，却不全是坏事。晏儿这般温柔敦厚，就一定是好事吗？
作为太子，未来的皇帝，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宴席结束后，安好坐着轮椅，站起身要给云黛行礼，云黛牵着她的手，说道：“你好好坐着。本宫说过，在任何人面前，你都不必起身行礼。这是本宫作为皇后，给你在大周的特权。”
“谢谢娘娘。”安好声音轻轻，看着云黛的眼里，全都是孺慕之情。
孙氏守在安好身边，笑道：“这份恩德，在咱们大周国可算是投一份了。”
云黛道：“安好十二了，也该学些规矩了。我特意挑了个稳重敦厚的嬷嬷，明儿去你们家里，教安好规矩，以后就跟着安好，将来嫁人什么的，也能有个提点和依靠。”
孙氏闻言欢喜不已，忙跪下：“妾身替安好谢谢娘娘。”
安好也很想跪下给娘娘行礼，但她这样腿脚不便，若要跪，也只能麻烦别人。
第二千六百七十三章 娘娘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她想，还是不麻烦别人了。
娘娘这样好，这样的温柔，不会介意，但旁人都不一定了。
云黛对孙氏说：“我推安好出去。”
孙氏惶恐：“这使不得。”
“没事。”
云黛接替她的位置，亲自推着安好的轮椅。
安好的轮椅是云黛亲自画图纸设计，让工坊的大师傅照着打造的，轻巧灵活，甚至用了机关术，只要按着一个开关便能前行，不需要自己手推轮椅。
全天下独此一份。
安好很喜欢，很依赖这个轮椅。
但欧阳御医说，安好的腿要多动，不能总是坐着躺着，容易萎缩。
所以云黛也不许她长时间使用轮椅。
这次是来吃喜酒，才用了。
云黛推着轮椅，一帮人跟在后面，看着她们的身影，都觉得感慨。
知道内情的，都知道当年云黛和顾云湘这对姐妹之间的争斗。
那真是你死我活的。
谁能想到，顾云湘能为了救晏儿而死，而皇后娘娘会对安好视如己出的照顾。
安好有些不安，说道：“娘娘，我自己推着就行，您别累着。”
云黛笑道：“这哪儿就能累着了。安好，你十二了，对将来，有什么想法吗？”
安好垂首：“母亲常说，我只要能嫁个对我好的男人，生几个孩子，过安稳的日子，就很好。”
“这样也是好的。”云黛笑道，并没有随意否认孙氏的话。
对于孙氏来说，在她的认知里，这的的确确就是最好的归宿。
安好说：“可是我有腿疾，谁能看得上，愿意娶我？我也不想去别人家里受讥笑嘲讽，也不愿意拖累任何人。”
“哦？看来你想好将来的事情了。”
“将来……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安好双手放在膝盖上，轻声说，“我只希望，能够不依赖旁人，不拖累父亲母亲，能够一个人养活自己，过完这辈子就行。”
云黛笑道：“你这个想法，也不错。”
安好听着她温柔沉静的声音，忍不住仰脸，朝皇后娘娘看。
逆着光，光圈笼罩在她全身，好像在散发着光芒。
安好说：“娘娘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云黛笑道：“是吗？”
“是啊，旁人都说母亲粗鄙，连父亲也不赞同母亲的话。但娘娘却说，母亲的想法也是很好的。娘娘还觉得我自己的想法也好。”
“确实都很好。”
“这就是娘娘的温柔之处吧。”安好低声说，“不会轻易否定任何人。”
云黛笑道：“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不，在安好心里，娘娘就是世上最好的人。”她说完，又在心里补充一句，“也是安好心里最重要的人。”
云黛说：“将来你若遇到两情相悦之人，便可以嫁。若你不愿意嫁，也没什么。你想学什么，我找人教你。至少将来你可以自力更生。”
安好想了想：“娘娘，我想学医，学针灸。”
“怎么想学这个？”
“其实，这些年为了我自己的腿疾，我也看了许多医术，对针灸也有一些了解。但没有师父教……”
第二千六百七十四章 狗仗人势
“既如此，你就跟欧阳学便是。反正他会定期给你看病的。”
“欧阳是名满天下的御医，名医。他肯收我吗？”
“我让他收，他就会收的。”
“娘娘……不要勉强欧阳御医，安好很敬重他。”
“我知道。”云黛笑道，“你等消息便是。”
轮椅推到门口，顾家的马车候着。
孙氏忙赶上来，亲自把安好抱到马车里。
安好在马车里坐稳，探出头跟云黛道别。
孙氏叹道：“娘娘真是太好了，竟亲自推你。你都十二了，再过两年说亲的时候，那些像样的人家，即便看着皇后娘娘的面上，也会对你另眼相待。”
安好点点头，没说话。
她虽不赞同这话，但不会真的开口反驳什么。
她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体，已经拖累父母很多，只想尽量安静，不麻烦他们。
马车行驶到一个路口，前面也来了辆马车。
巷子窄，不够两辆马车并行，必须有一辆先后退。
孙氏探头看了，说道：“哎哟，好像是吏部尚书家的夫人小姐。”
若非嫁给顾承安，她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吏部尚书家眷这样的阶层的人，狭路相逢，不免忐忑。
安好说：“母亲，让戴叔后退给人家让路吧。别招惹人家。”
“我也是这么说。”孙氏正要叫车夫后退，就听见前面传来叫骂声。
“前面的马车瞎了眼，没看见我们府马车在这里？还不赶紧让开！”是跟在马车旁的丫鬟骂的。
孙氏听着虽来火，但本着不惹事的原则，还是探出头，赔笑道：“对不住，我们没瞧见府上的马车。这就让开。”
那边丫鬟眼尖，看见孙氏这粗黑的容貌，当即嘲讽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顾家的太太呢。难怪这么大的面子，连我们府的马车都敢挡了。狗仗人势。”
孙氏心里不快，说道：“你这丫头说话也忒难听。说谁是狗？”
“谁应承我就说的谁。”
“你……”
孙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但又不敢跟人家叫骂。
怕给家里惹祸。
毕竟对方来头不小。
安好安静听了这么一会，虽也不肯惹事，但对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仅骂了顾家，也连带着捎上了宫里的娘娘。
她如何能忍，当即说道：“就怕有人想做狗，酸的心都绿了，趴在地上都没人愿意瞧一眼。”
这一句话，把对面马车里的主子给惹怒了。
马车里探出来一个容貌娟秀的少女，看见安好，冷笑道：“原来是顾家的大小姐。不是仗着皇后娘娘，你有资格去侯府参加婚宴？你真以为自己得皇后娘娘的疼爱？只怕你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贱种呢……”
孙氏怒了，呼的跳下马车，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就冲过去，叫道：“你再说半句，我就砸了你这马车！”
她身材粗壮，声音洪亮，寻常两个婆子根本拦不住她。
把吏部尚书家的夫人小姐吓的尖叫。
那少女更是吓的口不择言：“顾安好，你就是个杂。种，你知道你亲娘是谁吗？根本就不是这个粗鄙的屠户之女……”
第二千六百七十五章 风言风语
少女说到一半，嘴巴被身边人捂住了。
“快别说了，我的祖宗！这若是传进宫里……天呐，快些回府！”
“我就要说，顾家的那些丑事，别以为没人知道……”
“快走快走！”
吏部尚书家的夫人急的催促着马车，调头离开。
孙氏扔了石头，返回马车，看见安好皱着眉头，似乎有些迷惑的样子。
她忙搂住安好，说道：“好孩子，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那女子，亏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说话如此粗野，真是家里没好好教养。咱们斯斯文文的人，不与那样的人理会。”
安好点点头。
她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头的手，低声说：“可是家里的弟弟妹妹都与母亲像，唯有我不同。而且，我仔细算过，我的出生和母亲嫁到顾家的时间，是冲突的。”
“这……”
孙氏语塞。
她没想到，这孩子心思这么细，连这种事都暗暗的算出来了。
安好抬头看她：“其实，外头一直有些闲言碎语，我虽不理会。有些事，心里也隐约知道。其实，我真的不是母亲的孩子，是吧？”
孙氏看着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眸，心里难受：“娘真希望，你是娘的亲生孩子。”
“那，我是父亲的孩子吗？”
“当然，你是你爹的亲生女儿。”
“我亲娘是谁？”
“这……我不知道。”孙氏躲闪的垂下眼睛。
安好点点头，没有追问。
孙氏有些不安：“安好，你没必要打听这件事。我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而且，你亲娘早就过世了。”
安好笑道：“母亲刚才说不知道我亲娘是谁，又怎么知道她早已经过世呢？”
孙氏语塞。
“刚才那位吏部尚书家的小姐，一定是知道的。”她喃喃自语。
孙氏一惊：“安好，你别出去乱打听。她们都是不怀好意的！”
“女儿不会的。”安好笑道。
她说到做到，回去后也确实没再打听什么。
仿佛这事没发生过。
但架不住有人想要她知道，以此来嘲笑她，让她痛苦。
那位吏部尚书家的小姐回去后越想越气，就使银子，让人出去传这些话。
很快即传的风言风语，到处都是。
事实上，顾承安和顾云湘的事情，当年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有心人愿意查探，还是能知道的。
但其中细节，在某些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下，传来传去，就变味了。
很快，这些话就传入安好耳中。
她身边的小丫鬟把外头听到的话，一五一十转述给她听。
“大小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外头人说，您的亲娘当初是宫里的妃子呢。是被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害死的……”
小丫鬟捂着嘴，神色惊叹：“如此说起来，大小姐本该是宫里的公主？天呐……就跟宫里的大公主和二公主那样？”
安好坐在轮椅上，闻言放下书，皱眉道：“你在哪里听来这些无稽之谈？”
“不是的，外面好多人说呢！”小丫鬟辩解，“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说皇后娘娘是因为嫉妒，才……”
第二千六百七十六章 金枝玉叶？
安好把书朝小丫鬟身上一扔，冷冷道：“闭嘴。”
小丫鬟吓一跳，讷讷的垂下头。
安好说：“你在外头听的什么，我管不着。但你若敢妄议皇后娘娘，我饶不了你。”
“奴婢以后不敢了。”
“出去！”
“哦，是。”小丫鬟委屈的走出去。
一个三十来岁的干净妇人走进来，看见地上扔着书，捡起来，笑道：“姐儿为什么事，发这样大的火？”
安好看见她，神色稍缓。
这妇人是她的乳母周妈妈，对她不错。
“没什么。”
“我隐约听了一些，姐儿不必为这些事生气。”周妈妈坐到她身边，为她按摩腿，“不过，当年的事情，我也大概听了点。”
安好看她一眼：“妈妈听了什么了？”
周妈妈说：“姐儿的亲娘，的确是宫里的妃子没错。”
“哦，是吗。”安好神色不变，“宫里的妃子，为什么跟父亲生了我？可见这妃子不太检点。如此说来，那吏部尚书家的小姐骂的也没错。”
周妈妈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神色僵了僵，笑道：“姐儿也不能这么说。这里面，定然有内情的。”
“能有什么内情，若她没错，怎么别人会骂我？”
“许是外人都不懂，也不敢。”
“不敢什么？”
“毕竟是皇后娘娘……”
“是啊，关系到皇后娘娘，你们都到我面前说嘴，既然说了，那就说吧，一次说个明白。”安好安静的看着她，“妈妈是不是也要说，是皇后娘娘因为嫉妒我那个做妃子的亲娘，所以害死了她？”
“我不敢说这样的话。”
“那你说什么？”
“姐儿就不想知道真相吗？你原也该是宫里的公主啊，金枝玉叶，那是怎样的高贵，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
“如今我过的不好吗？”安好反问。
她住的是干净明亮的大宅子，有仆人丫鬟伺候，有母亲疼爱，也有天下闻名的御医为自己治病。
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周妈妈没回答，安好自己说：“我过的，比周妈妈的女儿好多了吧。”
周妈妈当年刚生完孩子几个月，就被花钱买到顾家做乳母。
她自己生的也是个女儿，还养在乡下呢。
自然不能有什么富贵日子过，不仅如此，也常年见不到自己亲娘。
周妈妈听了这话，脸颊烧起来。
她忍不住说：“如果皇后娘娘真的没害过姐儿的亲娘，为什么要对姐儿好？这岂非是心虚吗？事实上，姐儿的娘，就是因为太子殿下才没了的。”
“照妈妈这样说，皇后娘娘既然能收拾了那个妃子，可见是极其憎恶她的，又有什么理由对我好？难道不该斩草除根吗？”
“可是……”
“周妈妈，你是不是要挑拨我和娘娘的关系？”安好皱眉不悦，“既然你这么明白，不如先告诉我，我的亲娘，那个妃子，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周妈妈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皇后娘娘若没做亏心事，姐儿去问，皇后娘娘必然会如实相告的。”
第二千六百七十七章 你亲生母亲，名叫顾云湘
安好看向外面，良久后，低声说：“为什么你们非要我知道这些呢。我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
“哪有人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何况姐儿可能是个公主。”
“公主？可笑。只有皇帝的女儿才是公主。我的爹是顾承安，娘若是个妃子，这样的丑事，也难怪要瞒着我。”
“那，姐儿不想知道你亲娘是怎么死的吗？姐儿对皇后娘娘……”
“在我心里，皇后娘娘很重要，我敬她，爱她。”安好看了眼周妈妈，“虽然不想知道，但我是要去问娘娘的。”
“为什么？”
“我相信这里头有内情，有不堪。我要知道真正的事实，我不希望你们这样误解娘娘，说娘娘的坏话。”
“如果姐儿的亲娘真的是被皇后娘娘害死的呢？”
“娘娘不会故意去害人。”
安好说完这句话，就不肯再听别的。
过了几天，她请顾承安递了信到宫里，想要求见皇后娘娘。
宫里很快回信，允了。
顾承安和孙氏赶紧准备起来，送她进宫。
对于外头的风言风语，顾承安两口子也听了些。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顾承安也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早已经平静了。但终究还是觉得对不住安好。
安好的腿疾，安全就是他和顾云湘荒唐后的报应。
去宫里的路上，顾承安对女儿说：“你如今大了，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爹不能阻止你。你若要怨恨，恨爹吧，不要怨其他任何人。这件事错的只有爹一人。”
安好安静的笑笑：“父亲放心，不管真相如何，我不会恨任何人。”
“其实，你想知道的话，问我就行。”
“不，我要问皇后娘娘。”安好摇头，浅笑道，“我相信有些事，父亲知道的不一定有娘娘多。”
顾承安虽然心里忐忑酸涩，闻言还是笑：“倒也是。”
他把安好送进宫，自己却不敢进去。
真相太不堪了。
他实在没有勇气当面听，去看女儿知道后的表情。
安好是拄着拐杖走进凤仪宫的。
这样方便她跪下行礼。
青衣上前要扶她，她拒绝了，缓慢却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给云黛行礼。
“起来吧。”云黛抬手，“坐着说话。”
安好道：“没事的，娘娘。我这腿站着的话，没问题。只是走路还不行。”
云黛点头。
从她出生开始，就是欧阳御医亲自诊治，这十来年的坚持和锻炼，她的腿好很多了，即便不用拐杖，也能走几步。只是不太利索，看着挺明显。
云黛问：“你今儿进宫来做什么，是不是问拜欧阳为师的事情？”
安好坦然说：“娘娘，近日外头传的不好听。安好想知道，我亲娘是谁，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是谣言，总要真相来破除。”
云黛笑道：“你倒是直接。这件事，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但知道后，你别难过，长辈的事情，与你无关。”
安好点头。
云黛端起茶杯，说：“你亲生母亲，名叫顾云湘。”
第二千六百七十八章 太不堪了
安好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顾云湘这个名字，在她脑中过了一遍，她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抬头朝云黛看。
如果她没记错，皇后娘娘的闺名，叫……顾云戴？
顾云黛，顾云湘……
安好怔怔的。
云黛看着她的神色变化，心中有些怜惜，不想让这孩子承受这样的真相。
许久后，安好轻声说：“娘娘能告诉我，顾云湘与您的关系吗？”
云黛道“顾云湘，是顾家庶出的女儿，是顾宏邈和妾室生的。”
“这么说，顾云湘是娘娘的妹妹？”
“不，准确的说，我跟顾云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云黛摇头。
“我爹爹和她，是亲兄妹？”
“同父异母。”
“原来，是这样啊。”安好慢慢吐了口气。
原来她是顾承安和顾云湘的女儿。
难怪，吏部尚书家的那位小姐，会叫她杂、种。
难怪，顾承安没有勇气陪她一起来见娘娘。
她的出身，的确是太不堪了。
云黛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拍拍她的头，柔声说：“安好，你就是你，不必为任何人的过错难过。他们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安好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虽然穿着裙子，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但她知道，裙子底下的那条腿，是不正常的。
这，就是顾承安和顾云湘荒唐的后果？
安好心里觉得有些悲哀。
但并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感觉。
毕竟她早就习惯自己的身体了。
“娘娘，顾云湘真的是皇上的嫔妃吗？”
云黛拉她坐到椅子上，解释道：“顾云湘的确曾经是妃子，但不是当今皇上的，而是先帝的妃子。”
安好啊了声。
她不明白：“顾云湘做出这种事，先帝怎么能饶恕？”
“这种事，自然是要尽量隐瞒的。”云黛说道。
“她是因此而死的吗？”
“不。”云黛摇头，神色变得严肃，“顾云湘是为了救太子，被大树砸死的。”
“娘娘能跟我说说吗？”
“当然。”云黛摸摸她的头，坐回椅子里，徐徐说道，“其实，即便你不问，我也打算在你十六岁的时候，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安好点头：“谢谢娘娘。”
“我与顾云湘的关系一直不好。”云黛开始从头讲起。
从顾云湘当初是怎么陷害的她，她进宫，然后是顾云湘进宫为先帝嫔妃，到怀孕，所有的事情，毫无隐瞒。
安好一直安静的，认真倾听。
直到云黛停下，她才问：“顾承安和顾云湘之间……为什么要那样？”
“大概是顾云湘想要孩子争宠想疯了。”云黛说道，“至于顾承安，当时他还年轻，一直把顾云湘当作亲妹妹疼爱，也没想到她会那样。”
安好道：“顾云湘真的是个疯子。”
“也许吧。不过，最后那一刻，她决定去救晏儿，说明她心底终究还是有一丝良知。”
“她救太子殿下是一码事，并不能抹杀她做的那么多错事。”安好说道。
第二千六百七十九章 想抱抱吗？
云黛问：“安好，关于顾云湘的事情，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安好想了想，说：“娘娘是因为顾云湘救了太子殿下，所以才对我这么照顾的吗？”
“一开始，是的。”云黛十分坦然，“你也知道，我从前对顾家没什么好感。顾家从书香门第变成如今的商户之家，就是我做的。”
安好摇头：“不，不是这样。若他们不那样对待娘娘，也不会导致这个后果。所以，一切都是自作孽。”
云黛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高兴。
这些年她一直关注安好，时刻注意她的动态，果然她也没叫自己失望。
云黛又道：“顾云湘临死前的唯一愿望，是希望我能照顾你。所以，我一开始那么照顾你，完全就是看在顾云湘救了太子的份上。”
安好默默点头。
云黛道：“不过，人到底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过去，如今我把你当女儿看待，不管有没有顾云湘，我都会一直照顾你。”
安好抬起头，眼眸微亮，神色期待：“娘娘真的把安好当女儿？”
“当然。”
“谢谢娘娘。”安好起身，跪了下去，声音有些哽咽，“安好多希望，自己的亲生娘亲就是娘娘。安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也不会对此有任何抱怨。”
云黛过去扶她起来：“你是个好孩子。”
安好泪水盈睫：“娘娘曾经担心过，安好长大好，会变成与顾云湘一样，充满怨恨的人，甚至对娘娘和太子殿下充满怨恨吗？”
云黛弯唇一笑：“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顾虑的。但我想，既来之，则安之吧。不管你长成什么样，我遵守了自己的承诺便是。”
“娘娘……”
“想抱抱吗？”云黛张开双臂，“过来。”
安好嘴唇微抖，小心翼翼的，靠过去。
皇后娘娘的怀抱，软软的，香香的。
像在春日温柔的云端。
闭上眼，耳畔是温柔的风，鼻端是青草的芳香。
云黛抬头，看见浅儿和幼儿站在门口，好奇的朝这边看。
安好也发现了，忙松开手，退后两步，垂下头，有些脸红。好像自己去抢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娘娘的怀抱再温柔，也是属于公主殿下的，并不是她的。
她不该僭越。
云黛笑道：“你们两个站在门口作甚，还不进来。”
公主们脚步轻盈进来，笑眯眯的背着手，探头去打量安好。
幼儿打趣道：“安好妹妹，怎么掉金豆子了？这是跟母后撒娇呢？”
安好忙解释：“二公主别误会，我没有……”
“幼儿，你真是的。”浅儿摸出自己的手帕给安好，“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
幼儿道：“凭你啊？”
“我怎么了，不行吗？”
“柔柔弱弱的，看着还不如安好力气大呢。你能给谁出去气。”幼儿抬起手臂，“若论打架，还是得我赵幼兮出马。”
安好看着她们斗嘴，忍不住笑起来。
公主们一个温柔，一个活泼，虽是金枝玉叶，但都是真实的，可爱的。
第二千六百八十章 你不恨爹吗？
就像皇后娘娘一样。
安好看着她们，沉重的心情，也变得轻快了几分。
“公主殿下们不必为我担心，没有人欺负我。”她说完，朝云黛俯身施礼，“娘娘，我想知道的，都问完了。若没有旁的事，安好就告退了。”
云黛说：“来都来了，留下吃过午膳再回去。”
“对呀，安好妹妹，你许久没进宫用膳了。”浅儿笑道，“近来采采来的也少，宫里都冷清了。儿时咱们常在一处玩，如今怎么不肯来了呢？”
幼儿说：“采采来的少情有可原，毕竟订婚了的。不过安好妹妹是应该多来的。”
安好笑道：“幼年时不懂事，总是进宫来打搅娘娘和公主们。如今大了，自然不能那样了。”
“这有什么的，咱们怎么也是亲戚，说起来，比侯府的姊妹还要亲近的。”
“嗯。”安好点头，“下次我一定进宫来陪公主们用膳。不过今天不行，父亲还在外面等着我。”
幼儿回头张望：“大舅舅来了吗？怎么不进来？”
“父亲他今天不必汇报商号的事情，就没来。”
“哦，说起来，许久没出去逛了。”幼儿问母后，“母后，什么时候允许我和浅儿出宫玩呢？”
云黛说：“你就老实在宫里待着，你们出宫没什么，劳累的侯府和顾家都忙乱，何苦来哉。”
安好抿嘴笑：“怎么会呢，咱们盼望公主们来都不能呢。”
“再说吧。”云黛道，“安好，你出来半天，必定累了。保兴，你送安好出去。”
她是为了安好的腿着想。
安好自己知道，施礼跪安后，便跟着保兴去了。
顾承安一直站在马车旁，神色看着平静，心中却忐忑不已。
他知道，云黛不会隐瞒安好什么，但正是如此，他才觉得更难面对安好。
只是，该来的，总是要来。
安好被扶着出来，走出太和门后，便自己拄拐，慢慢走来。
顾承安过去迎接她，有些不敢正视她。
安好平静的上了马车，说道：“父亲也一同坐上来吧。”
虽说女大避父，但偶然同乘一辆马车，也没什么要紧。
顾承安犹豫了下，就上去了。
回去的路上，安好说：“所有的事情，娘娘都告诉我了。”
顾承安手中抓着一把折扇，闻言抿抿唇，低低的哦了声。
“知道就行了，以后也不必再提。”安好又道。
顾承安看她：“安好，你……不怨恨爹吗？”
“有什么好怨恨的，皇后娘娘跟我说，长辈的事情，我可以知道，但没必要去在意。”安好平静的说着，“其实我今天来，也不是多么在意这件事，只是觉得有必要知道真相，不想被不相干的人蒙蔽。”
顾承安有些意外她的反应，愣愣的。
这么多年来，他曾无数次的想象，将来安好知道真相后，会如何的怨恨，如何的愤怒和失控。
他什么都想到了，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平静和豁达。
她对于自己的身世，不怎么在意，甚至也没有觉得多么难堪。
第二千六百八十一章 皇帝和太子
这个孩子……
平常看着沉默寡言，沉闷内向。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心胸。
顾承安又是欣慰，又是酸楚愧疚。
安好看他这样，就说道：“父亲不必担忧。我真的不会心生怨恨。在我心里，父亲和母亲对我很好，皇后娘娘对我更是比亲娘还好。何况那些事，都是顾云湘的错，父亲也是受害者。”
顾承安惭愧极了，当着女儿，又不好说别的。
只叹了口气。
但压在心底十几年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
他只能在心里感叹，若不是云黛的照顾，这么多年没有放弃安好，时常接她进宫教养，安好也不能变得这样好。
回到家，孙氏担忧的跟过来。
顾承安朝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唇角露出笑容。
孙氏愣了下，也随即笑起来。
她知道，安好还是安好。
她也还是安好的母亲。
“安好，我才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莲子汤，你喝一点，过一会就吃午饭，好不好?”孙氏亲自扶着安好回屋。
安好笑道：“好，不过，今天的菜，我想要一盘稍微辣一点的。”
“哎呀，你不能吃太多辣……”
“就一点点嘛。”
“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下次欧阳御医来，又要骂人了。”孙氏絮絮叨叨的，笑容满面的出去了。
安好舒了口气，坐到自己的轮椅上，随手拿起一本医书看。
周妈妈端着茶进来，看左右无人，低声问：“姐儿今天去宫里，可都知道了？”
“知道了。”安好头也没抬，淡道。
“姐儿觉得如何呢？”
“我觉得，周妈妈可能不再适合留在我这里了。”安好抬头看她，神色平静，“下午妈妈收拾收拾东西，回乡下吧。”
“什，什么？”周妈妈愣住。
“谢谢周妈妈这么多年的侍奉，您也该回家去陪陪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安好垂下头，不再理会她。
不到下午，顾承安就亲自命管家，押着周妈妈收拾了东西，撵出顾家。
周妈妈仓皇离开顾家，刚出城门，就被拦下了。
一个时辰后，一名太监去了东宫，跪在地上回话：“殿下，都查清了，那周妈妈收了吏部尚书府上的钱财。”
“哦，知道了。”晏儿正专心看折子，点点头，让太监出去。
下午，他捧着折子去承乾殿。
赵元璟刚喝完药，看他来了，笑道：“朕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几乎完全分担了先帝的折子。但那时是父皇不愿意看折子，如今朕是没那么多精力看了。”
晏儿行礼后，说道：“父皇正春秋鼎盛。”
赵元璟看着少年挺拔模样，笑道：“你都这么大了，朕还能多么年轻。都看完了？”
“回父皇，有几本要紧的折子，都放在上面了。”
赵元璟点点头，走到案几后坐下，伸手拿一本看。
晏儿说道：“父皇，吏部尚书尹大人，似乎又被弹劾了。”
“哦？”
“他纵容家奴当街行凶。”
“哦。”赵元璟没说什么，一口气看完了四五本折子，批注过后，才抬起头，似笑非笑道，“晏儿，你好端端的绑了顾家撵出去的奶娘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