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五百九十八章 装疯卖傻
这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业,比开什么商号有意义得多。
看完了他们两个,云黛又去了对面。
庄云舒倒是没受到什么刑罚,但楚云云就不一样了。
她是大周的国公夫人,真实身份却是与北齐陆家的卧底。如同楚云云这样的卧底有很多。
对叛徒,陈小三自然不会手软。
楚云云原本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一段时日不见,她趴在草堆上,蓬乱着的头发,竟有些泛白。
“楚念祖,你怎么了?”云黛问。
“你还看不出来吗?”庄云舒冷笑,“那是白头发,你以为这里有雪,还是有月光。能给她渡上一层白色?”
云黛恍然:“原来如此。”
庄云舒看她这态度未免来气:“瞧你这轻描淡写的样子!”
云黛道:“我表现出大吃一惊,你就满意了,舒坦了?”
“我——”庄云舒别过脸去,面色阴郁,“反正都是你害的。”
云黛道:“不要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先害谁。你不能因为你们失败了,就怨天尤人,把罪责往别人头上推。”
庄云舒冷笑不语,半晌,还是忍不住问:“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过的太幸福了,幸福的睡不着觉,过来看看你们的悲惨,找点存在感。”
“你!”
庄云舒气的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这个女人怎么这样!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云黛脑袋上裹着的纱布。
虽然有头发遮掩,还是能够看出来。
她笑起来:“怎么,身为皇后,还会挨打吗?”
“关你屁事。”云黛翻了个白眼,“我刚才看那个陆一平,也不知是不是装疯卖傻,现在跟他说话他肯定装作听不懂。所以我来跟你说。”
“什么装疯卖傻?他被你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死就不错了!”
“我就是随便猜一下,你激动什么?”
“我……我心疼他!”
“既然这样,不如,我调你过去那边住,负责伺候他,开解他,安慰他?”
“……”庄云舒没吭声。
“一看你就是虚情假意。你心里只有一个姬文渊,对陆一平不过是利用。可怜陆一平对你一往情深,又过于自负。以为凭着陆家的家底,能跟本宫杠,结果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呸,不自量力!”
“都是你害的!”
“你嗓门大了不起吗,有本事,你打赢我啊。”
“你,我跟你拼了!”庄云舒竟朝云黛扑过来。
她是会武功的人。
原本提着灯笼,安安静静守在云黛身后的保兴,眸光微闪,上前一脚把庄云舒踢了出去。
庄云舒滚到墙角,发出痛吟声。
她挣扎爬起来,崩溃叫道:“你不如杀了我!否则我一定叫你后悔,我要用蛊虫把你们全都害死!”
云黛道:“你放心,我的人肯定不会靠近你。至于我,托你们的福,如今百蛊不侵。”
她亮出自己耳朵上的一只铃铛。
虽然受了这玩意的苦头,但谁也没想到,解除了与秦王的牵连后,这只铃铛反而成了保护她的东西。
第二千五百九十九章 你明白的太晚了
按照慧远大师的说法,她有这只铃铛,就没有任何蛊虫再靠近她。
因此,别人不能靠近庄云舒,云黛却根本不在意。
她拍拍庄云舒的肩膀,说道:“我为什么要杀你,给自己凭白沾染了杀、戮。血、腥?”
“死在你手上的人还少吗?”
“说的也是,谁叫他们没有你有用呢。”
“我已经这样,陆家军也败了,还有什么能被你用到的?”
“自然是陆家的生意,钱财。”云黛微笑道,“我说过,既然你们主动招惹我,就要做好被我拿走一切的准备。陆家军我要了,现在只是来收取剩下的部分。”
“你不要太贪心,太赶尽杀绝!”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让人感觉不适应啊。”云黛摇摇头,“若不收拾你们,天下人都以为本宫好欺负,都来找麻烦,本宫岂不是很烦?”
庄云舒冷笑连连:“北齐,九黎,还有如今的陆家,有谁是你的对手?”
“说的也是,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
“即便明白,我也要为文渊和我的孩子报仇!”
“随便你吧。”云黛打了个哈欠,“走了一圈,果然困了。回去睡觉。对了,还有件事,明天会有几份文书需要陆一平和你的签字手印,你们可得好好配合。”
“你要干什么?”
“我要拿走陆家的东西,也不能真的当强盗硬抢啊,得你们心甘情愿转让才行。”云黛朝她眨了下眼睛,“毕竟,我是讲道理的人。”
“你简直……简直无耻。”
“当好人多难受啊。还得被你们坏人害。”云黛露出一个甜蜜笑容,“晚安,好梦。保兴,咱们走。”
保兴跟在云黛身后,走出内狱,轻声说:“娘娘,其实有个陆一平就够了,陆家已经是您的囊中之物。不必再留着庄云舒的命。”
“保兴,你不会以为陆一平是真的傻了吧?”
“难道……”
“装疯卖傻而已。”云黛不紧不慢的走着,“这陆一平对庄云舒倒是真心实意。你也知道陈小三的手段,这么久了,陆一平没真的疯,也被折磨的几乎崩溃。如果我杀了庄云舒,他受不了真的疯了或者自尽怎么办?我还需要他给我做个傀儡。”
保兴颔首:“奴才明白了。”
“困了,回去睡觉。”
……
在云黛的手腕下,陆家的生意慢慢被蚕食,虽然表面上还是陆家的,事实上,大部分已经进了云黛的口袋。
她把这笔钱交给靳岚,让他按需分配给工部等处,专款专用,用来防止洪涝以及挖运河。
这些钱,是陆家多年搜刮来的,云黛自然不会留着这些黑心钱。
既然取之于民,便要用之于民。
不过,因着她受伤,赵元璟不许她出门,再次出门,已经是一个多月后。
一出门,她就听说城西叶子巷的叶家被抄了。
叶赋新是西南卫所的将军,品阶不算很高,但手中是有实权的。
而叶赋新的哥哥叶赋俀,便是郭宁嫁的男人。
第二千六百章 看不透的晏儿
这叶家,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忽然就抄家了?
赵元璟登基后已经很少做这种大动干戈之事,除非是有什么确凿的谋逆的罪过。
叶家谋反了吗?
云黛在心里琢磨着,忽然看见晏儿骑着马,领着几个随从飞奔。
云黛坐的马车和衣着打扮都是普通,但晏儿岂能认不出母后的马车。
他远远看见云黛马车,立即停下,对身后随从说了句什么,便独自驱马过来,跳下马车,笑道:“母后出门可告诉父皇了?”
“你父皇还敢拦着我不许出门?”
“父皇也是担心母后嘛。”晏儿仰着脸,看着母后精神奕奕,完全恢复状态的模样,笑眯眯的,心里很高兴,“母后要去哪里?儿臣送您去。”
“看你匆匆忙忙的,想必有事?”
“儿臣也没什么大事,奉旨去一趟叶家。”
“哦,抄家?这差事怎么交给你做呢?”
“因为是儿臣发现叶家谋逆的证据。”晏儿说道。
“叶家还真的谋反了?”云黛诧异,“看不出来啊,这个叶家……也不是多大的豪门,更没有陆家有钱。拿什么去谋反?”
奇怪,太奇怪了。
晏儿说道:“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云黛看他几眼:“儿子,你是不是知道叶家是郭宁的夫家?”
“是吗?”
“你不知道?”
“儿臣不知。”晏儿摇头,“不过母后不必担心,这次抄叶家,只是捉拿叶赋新,以及收缴叶家的家产,不会累及叶府家眷下人。”
“哦,这样。”
“母后,您去哪里,儿臣送您过去。”晏儿又道。
“不用,我去商号看看就回去了。你忙自己的事情去,骑马小心些,路上都是人,别碰到人家。”
“儿臣记住了。”
晏儿又对保兴说,“保护好母后。”
“是,奴才明白。”
“母后,儿臣就去了。”晏儿跳上马,回到随从那边,骑着马离开。
看着少年英姿勃发的挺拔背影,云黛意识到,晏儿是真的长大了,十三岁的太子,沉稳能干,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做皇帝的臂膀。
有时候云黛觉得自己都不太看得透这孩子了。
叶家被抄家,竟然是他一手主导。
这孩子已经有自己的主意和决断了。
“娘娘,咱们还去商号吗?”保兴问。
“去。”云黛想了想,又道,“保兴,待会你跟阿泰说一声,叫他去打听打听,叶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才记下了。”
“走吧。”
云黛先去了云记。
随着商号的扩张,顾承安和顾承宁兄弟俩越来越忙。加上最近云黛又按计划蚕食了陆家的大部分生意。
其中还有两座矿山的生意。
一座是铜矿,一座是银矿。
这两座矿山,是陆家的立家之本。
若不是有陆一平在手,云黛想法设法,偷天换日的耍手段,陆家拼上鱼死网破也不会拱手交出来。
但不管如何,矿山到手了。
云黛对矿山生意不大懂,交给顾氏兄弟打理,他们也没经手过,担心搞砸,请了好几位这行的老先生坐镇。
云黛去的时候,兄弟俩正与老前辈们开会讨论事情。
第二千六百零一章 一溜儿小伙子
云黛对行业顶尖人才向来敬重,没敢去打搅,看了看账目和近期的营收情况。
道观就剩最后一部分了,还需要一笔银子,云黛想过来支取,不过也不急。这半年商号经营良好,账面上的钱是够用的。
从陆家吞并过来的生意,没有跟云记的混杂在一起,而是另外建了个北立商号,用来接收这部分生意。
她想好了,云记是大周的钱袋,北立则是北齐的。
北齐国土和人口面积不比大周小,单靠大周去养活,肯定不现实。还是得那边自立起来。
这也是她取名“北立”的初衷。
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周皇帝想要彻底吞并北齐,而皇后娘娘则一直在努力保持北齐的相对独立。
在云黛看来,北齐的管理权可以交给大周朝廷,大周也可以从北齐得到相应的好处。但北齐也不能完全丧失自给自足的能力。
帝后二人看着恩爱和谐,但在朝政上却是意见相左。
这两位暗暗较劲,也不知到底是鹿死谁手。
朝中不少人都是暗暗猜测和观望。
眼下就看北齐王萧子良,是否能够如愿诞下子嗣了。
云黛看完账目,见开会还没结束,给顾承安留了个口信后,便坐车离开了。
她先去侯府看望了舅母田氏。
田氏近来身子不太好,病歪歪的没什么精神。
虽说人年纪大了,各式各样的小毛病就多起来。但云黛还是不放心,特意吩咐保兴,回去后让老孟和思华年都过来给瞧瞧。
经历过失去外祖父的痛苦后,她还能够倚靠的长辈,只剩下舅舅和舅母。
她要照顾和保护好他们。
田氏的年纪比舅舅还大几岁,她自己心态还算平稳,但年纪大了的人,难免也会有些悲观,觉得自己怕是没几年了。
好在明萱在她身边,能够时常安慰陪伴。
云黛陪着舅母坐了会,离开的时候,路过练武场,看见侯府的几个孩子都在这里练武,骑马玩耍。
大表哥的两个儿子,二表哥的两个儿子,以及明萱的儿子,分别叫明无疾,无痕,无忧,无忌,诚哥儿。
五个小伙子,个个壮实,看着便叫人喜欢。
旁人看着艳羡,但家里没能生出一个女孩儿,是舅舅和舅母的遗憾。
几个孩子跑过来给云黛行礼,叫着“姑母”。
云黛和侯府亲厚,与两个表哥和明萱都处的如同嫡亲兄弟姐妹,这几个孩子也都亲近她,直接叫她姑母。
旁人听着,是看不出还隔了一层的关系的。
云看着眼前从高到矮的一溜儿小伙子,摸出帕子,给最小的明无忌擦汗,笑眯眯道:“这么热的天,别在太阳底下晒着。早晚凉快了再出来练习。”
这无忌才四五岁,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
老大明无疾笑道:“回姑母,原本是我们三个的功课,无忌和诚哥儿非要跟过来。才一会儿,正准备带他们回屋。下午还要去家塾读书。”
云黛点点头,笑道:“这会儿日头毒,赶紧带几个小的回屋去,换身衣服,喝点消暑的,别中暑了。”
“是,姑母。”
无疾招呼老二无忧,带着几个弟弟离开练武场。
最小的诚哥儿站着没动,看着云黛,说:“姨母。”
这孩子是明萱的儿子,比浅儿她们小一点。
云黛笑道:“你怎么不去?”
诚哥儿认真问:“姨母,您能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吗?”
第二千六百零二章 我的爹爹是谁
云黛愣了下。
小少年的神情特别认真,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云黛弯下腰,轻声问:“诚哥儿,怎么忽然问这件事?”
“我想知道。哥哥弟弟们都有父亲,为何我没有。”诚哥儿垂头,“为何我与娘亲的姓是一样的。”
云黛问:“你问过你娘亲吗?”
“问过。可是娘亲总是说,我的父亲已经死了。”
“还有呢?”
“娘亲不肯说别的。”诚哥儿有些委屈,“为什么大家都不肯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呢?我好想知道。”
他拉了拉云黛的衣袖:“姨母与娘亲好,一定知道的。姨母告诉我,好吗?”
云黛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诚哥儿的父亲是鲁王,当年因参与了诚王谋反,被关押起来。明萱为了整个侯府,也为了大义,亲手毒杀了鲁王。
自己的亲娘杀了自己的亲爹。
一般人都接受不了,何况一个小孩子。
何况鲁王还是个被烙上反贼标签的人。
明萱和侯府的长辈们瞒着他,也是为了他好。
但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
到了诚哥儿这个年龄,看着侯府的孩子们都有爹爹,他自然也会好奇,会询问。
当年云黛就告诫过明萱,这件事必然是孩子长大后的一个大难题。
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他终究会知道的。
看着孩子纯真的眼神,云黛笑道:“你娘亲既然没有告诉你,一定是有什么难处。将来到了合适的机会,她会告诉你的。”
诚哥儿似懂非懂。
“行了,回去吧。跟哥哥们要一碗酸梅汤喝。”
“嗯。姨母,我走了。”诚哥儿乖巧拱手行礼,转身往回走,走到屋里,没看见哥哥们,却看见了娘亲。
“娘,”诚哥儿走过去。
明萱道:“怎么不跟哥哥们一起?去家塾念书吧,别到处乱跑。”
诚哥儿答应着,却磨磨蹭蹭的,低声说:“娘亲,刚才我遇到了姨母。我问了她那个问题,可是姨母也没有回答我。”
明萱皱眉:“你问了什么?”
“我问姨母,我的爹爹是谁,可是姨母没说。”
“谁叫你问这种问题?”明萱的脸色骤然沉下来,抬手打了诚哥儿一耳光。
诚哥儿还没有挨过打,瘪瘪嘴,哇的哭起来。
萧莞莞循着哭声找过来,把诚哥儿搂进怀里,皱眉道:“姐姐为何要打这孩子?诚儿不哭了。二舅母给你擦擦。”
明萱沉着脸,拽住诚哥儿的胳膊,把他一把扯过去,厉声道:“跟我回屋!”
诚哥儿吓的大哭。
萧莞莞急了:“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你看哥儿吓的脸都白了。”
明萱不理会她,抓住诚哥儿的胳膊,把他拉走。
诚哥儿嚎啕大哭,又不敢反抗,步子跟不上明萱的,被拽的踉踉跄跄。
萧莞莞又急又心疼,她知道自己拗不过这位姑奶奶,赶紧转身去找人。
田氏病着,明修文不在家,萧莞莞不敢惊动婆母,知道大哥能镇住她,去了大嫂院子。
第二千六百零三章 气,怕,急
明经听说后,赶紧去明萱那里。
一进去就听见诚哥儿的大哭声。
他心中一紧,疾步进去,看见诚哥儿跪在地上,明萱手里还捏着一把戒尺,把诚哥儿的手心打的一片红肿。
“萱萱,快住手!”
明经三两步奔过去,把诚哥儿拉到自己身边,仔细看他的手心,已经高高肿起来,透亮如馒。
诚哥儿满脸眼泪,哭的声音都哑了。
明经心疼极了,怒视妹妹,“你干什么?把孩子打成这样?”
明萱指着他,冷冷道:“大哥,你可知道这孩子今天做了什么?”
“他能做什么?家里都是男孩儿,哪个不调皮惹祸?父亲母亲从来不打骂我们,诚儿还小,你竟下得了这样狠手!”
明萱说道:“今天娘娘来了,大哥可知道?”
“我自然知道。娘娘是来看母亲的。”
“娘娘离开的时候,遇到几个孩子在练武场,这诚儿竟把娘娘拦下了,问娘娘他的亲爹是谁。”明萱怒气未消,“大哥你说,他该不该打?”
明经轻轻皱眉,但还是护着诚儿,不许她再动手,“他还小,能懂得什么?他想知道自己爹爹是谁,也是人之常情。还不是因为你对诚儿向来严厉,诚儿觉得娘娘亲近才询问?”
“我早说过他爹已经死了,他还敢到处打听,连皇后娘娘也敢拦了,打死他也不为过!”
诚儿瑟缩了下。
明经握住他肩膀,怒道:“明萱你当着孩子说这样的气话,就不怕伤害到孩子?”
“我就是要告诉他,他爹已经死了,死了!用不着到处打听!”明萱叫道,情绪激动。
这边的吵闹动静太大,终究还是惊动了田氏。
田氏扶着丫鬟的手进来,抱住诚儿,落泪道:“你要打死诚儿,先把你老娘也一并打死了吧!当年我劝你不要这个孩子,你一意孤行要生下来。生了又对他如此严苛,你叫孩子怎么办?”
明萱心疼老娘病着,丢掉劫持,叹气:“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我教训教训他。哪家孩子没挨过打?古话还说,不打不成才呢。”
“那也不是你这个打法。这小手肿的馒头一般,明儿还怎么握笔写字?”田氏心疼外孙子,眼眶通红。
明经瞪了眼妹妹,转向母亲,笑道:“母亲,没什么要紧事。要么您先带诚儿回去,给他抹点药。”
“也好。”田氏牵着诚儿的手,“走,到外祖母那里去,这几天就住外祖母那里。省的你娘见你生气,活活把你打死。”
他们走后,明萱坐到椅子里,神色颓然。
孩子是她生的,打在孩子身上,她心里如何不痛。
但是,诚哥儿今天做的事,是真的把她气着,也把她吓着了。
否则她不会发这么大火。
她抬头看明经:“大哥,你说,诚儿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
明经看妹妹眼眶发红,也心疼她,就坐到她对面,说道:“这件事,我也想着跟你谈一谈。既然今天遇上了,就说说吧。诚哥儿的爹是谁,多的是人知道。你把他圈在府里,自然能瞒着,难道你还能一辈子不许他出门?他出门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第二千六百零四章 诚儿能承受吗?
明萱说道:“我本来也没真的要一直瞒着他。只是他年纪还小,心性不定,我不敢说。我想着等他打了,十五六岁以后再说。”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他是个人,不是宠物,不可能按照你的想法长大。如今他既然千万百计想知道。瞒是瞒不住的,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说比较好。”
明萱伏下头,两只手按住额头,声音低低的:“大哥,我真的有点害怕。”
“怕什么?”
“当年我太年纪,太幼稚。我没想过孩子长得如此迅速,他才多大,就会饶过我,去询问别人。关键是……他选择的人并不是你们,而是皇后娘娘。”
明经皱眉:“你想说什么?”
“我怕这孩子知道真相后,会心生怨恨。”
“要恨,怕是只能恨你吧。”
毕竟是她亲手杀了鲁王。
“我真的不知道。”明萱摇摇头,低叹:“我会好好管教他。若他真的与鲁王一样,我……大不了再做一次大义灭亲之事。”
明经吓了一跳,后背发寒。
这个妹妹啊。
当初能亲手毒杀了最爱的男人,如今……
真是不好说。
明经安慰她:“你别想太多,诚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向来乖巧听话。真是这件事,孩子想知道也是难免的。你好好教,别动手了。把孩子打的生出叛逆之心怎么办?”
明萱苦笑:“我知道了,大哥。”
“你啊。”
明经也是心疼这个妹妹。
所嫁非人,毁了一辈子。
这么多年,她安安静静待在娘家,不出门不露头,养着诚儿这个不被外面待见的鲁王遗腹子。个中心酸,也唯有最亲近的亲人才知道。
当初诚王和鲁王谋反,她亲手毒杀鲁王,后又诞下鲁王遗腹子这些事,很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只是被新帝都压下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事已经被慢慢淡忘。
可孩子在一天天的长大,他终究是要出门,要开展自己的人生,不可能一辈子被关在府里。
他一旦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当年的事情也会被再度挖出来。
作为一个反贼的儿子,要经受些什么,很容易想象。
诚儿能承受吗?
从前明萱以为自己能应付,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已经有心无力。
迷茫,无助和害怕,让她情绪失控,狠狠打了孩子一顿。
可打完了之后,问题依旧存在啊。
明经见她如此崩溃,便说道:“不如,改日你抽空进宫一趟,询问娘娘的意见?娘娘为人聪慧,对于事务常有不凡的见解,也许能给你些意见。”
明萱颔首:“我知道了。明天我便进宫。”
……
云黛离开侯府,看看天色还早,出来也才没多久,想到晏儿去叶家抄家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让保兴赶车从那边绕一圈。
她倒不是关心叶家,只是觉得这件事蹊跷。
从未听说叶家有什么异常,忽然就闹出什么谋反的事,太没有说服力了。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与那天的刺杀有关。
第二千六百零五章 把小二教歪
太子亲自带人抄叶家,这件事很是轰动,震惊朝野。
叶赋新,骠骑将军,这么多年在卫所中,表现虽不算抢眼,但也算骁勇善战,算是整个叶家最有出息的顶梁柱。
这次被太子查到谋反证据,不到半个月,皇帝便下旨撤职、抄家。
这算是太子第一次亲自处理朝廷之事,行事如此果决,表现出的雷厉风行,委实叫人惊奇。
作为皇帝的嫡长子,太子从小便活在无数的视线中。
他很聪明。
这一点,没有任何人敢反驳。
所有人都认为,太子的聪明是遗传了皇后。
毕竟皇后的聪明,也是天下人皆知的。
除了聪明,太子还很懂事,随着年纪的增长,性子也越发的稳重。
这些特质无疑让他拥有了成为太子的可能。
但是,这十几年来,他给宗室和前朝的印象,就是聪明稳重,孝顺乖巧。
至于别的,他还小,没有亲自参与到朝政中,没有多少人了解。甚至有不少人都觉得,太子是沉稳乖巧有余,但失了许多少年锐气。
直到叶家这件事。
这让众人惊喜的发现,原来太子不仅仅是沉稳聪明,也同样拥有少年的果决和英锐之气。
云黛的马车到叶家门口时,正好看见晏儿骑着马从叶家离开,后面跟着侍卫,以及被捆了双手,扯掉官帽官服的叶赋新。
再后面则是许多箱笼,里面装的都是从叶家抄来的家产。
果然如晏儿所言,这次抄家,只抓叶赋新一个,没有牵连到他的家人。
远远围观的百姓都纷纷称赞当今陛下仁慈,虽然叶赋新犯了谋逆大罪,也没有牵连到叶家九族。
云黛听着周围的议论和赞扬声,对保兴笑道:“保兴,你觉得,如果叶赋新真的谋反,朝廷会放过他的家人吗?”
保兴平日不会随意议论这些,但在娘娘面前,也没什么不敢说的。
他低声说:“自古以来,谋反都是第一等的诛九族大罪,没有哪个朝廷会放过。”
“我也想着呢。可见这叶赋新的罪过,绝不是谋反。”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她猜不出。
这时卫锦泰骑马过来,说道:“娘娘,依您的吩咐,属下大概查了查。这叶家确实没什么前科,不过——”
“说吧。”
“不过卑职倒是查到,这个叶赋新当初被赏识发现的人,正是徐阁老。”卫锦泰低了声音,“徐阁老是朝中少数支持二皇子的大臣。”
云黛愕然,很快明白什么:“这么说,那天刺杀思华年的人,徐阁老是主谋,叶赋新是执行者?”
卫锦泰道:“这倒也不见得。叶赋新虽说是徐阁老的人,有时候做事,也不见得会让徐阁老知道。何况只是杀一个小小的御医。”
“哼,若没有徐阁老授意,他真的敢吗?思华年可是本宫亲自带回来的人。”云黛皱眉,忽又想起一件事,“如果我没记错,这两年徐阁老一直在文华殿教导小二读书?”
保兴道:“娘娘记得没错。徐阁老是教二皇子读书的。刺杀这件事,很难说是不是徐阁老怂恿了什么。”
云黛冷笑:“原来如此。这个老货,皇上欣赏他学识渊博,让他教小二读书,他都教了些什么?把我小二教歪了,本宫回去扒了他的皮!”
第二千六百零六章 小二才八岁啊
保兴说道:“这位徐阁老,资历深,学识渊博,向来很得皇上欣赏。只是,未免有倚老卖老的嫌疑。”
“是啊,人若是年纪大了,又取得了一些成就,很难没有倚老卖老的心态。”云黛朝叶家的方向看了眼,太子带着人走远,“当初教太子的太师和太傅,都是我亲自看过的。到了小二这里,皇上说徐阁老德高望重,德才兼备。我也就没过多干涉。没想到——”
说到这里,云黛顿住了。
她忽然想到,这徐阁老几乎天天都与小二见面。这年代的师生情分不容忽视。徐阁老在授意叶赋新刺杀思华年之前,真的没有跟小二商量过吗?
即便没有商量,难道连丝毫的透露也不曾有?
如果小二事先就知道这件事,那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难过和震惊,难道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云黛不由出了一声冷汗。
小二才八岁啊。
无论如何,云黛也不相信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会演戏。
何况这孩子是自己生的,是她一手带大。
与别的孩子不同,小二从小就与萧子良最亲近,舅甥关系比别的孩子都亲厚,萧子良更是完全把他当亲儿子般看待。
小二真的能纵容臣子去伤害最亲近的小舅舅吗?
这下云黛心里难受起来。
保兴见她沉默不语,轻声说:“娘娘,您是否身子不适?咱们回宫吧?太子他们已经走远了。”
云黛抬头,果然已经看不见太子一行人的身影。
叶家的顶梁柱被带走,整个叶宅都乱了。
云黛被小二的事情搅的一点心思也没有了,正要说回宫二字,忽听柳宅那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叫骂声。
“郭氏你这个丧门星,都是你害的我们叶家不得安宁!”
云黛回头,看见一个衣衫华丽的妇人从门里冲出来,冲着叶家大房的大门叫骂。
周围有人议论。
“看见没,那个是叶赋新的夫人。”
“她自己的男人是反贼,皇上仁德,没有株连九族,他们不知感恩,怎么还敢出来叫骂?就不怕惹恼了上头?不过,郭氏是谁啊?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吵架?”有人不解。
立即有知情人给他解释:“这叶家二房的夫人骂的郭氏,就是叶大老爷娶的那个继室。据说这郭氏是宫里犯事出来的,被撵到了庙里。后来不知怎么就被爷大老爷看上了,百般讨好娶了回来。当时为了这事,差点把叶老夫人给气病。”
旁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妯娌不和啊。”
“可说呢,现在叶二老爷被抓了,叶二夫人就把气撒到了大房头上,嫌弃郭氏是个扫把星,害了叶家运道不好。”
“哎呦,这种事,怎么说呢……”
周围议论纷纷。
云黛听了一会儿,也大致对叶家了解了。
看来郭宁这日子,过的真是不大好。
云黛对保兴说:“也是奇怪,这二房的女人,怎么敢跑到大房门口叫骂?谋反被抓的还有理了?”
保兴摇摇头。
他对叶家更是一无所知,也没关注过郭宁嫁人后的情况,哪里能知道。
第二千六百零七章 不顾体面
倒是卫锦泰同为武官,对叶家稍微知道一些。
他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叶家祖上也是立过赫赫战功的,但如今也逐渐落败。叶老大没什么出息,至今只做了个礼部员外郎,那点子权势俸禄,怎么够养活一大家子。倒是叶老二混的不错,是叶家的顶梁柱。因此,叶家二房向来就比大房强势。上上下下都觉得是大房倚靠着二房过活,连叶家老太太也偏心二房。”
云黛点头:“若这么说,也难怪爷二夫人敢上门叫骂了。不过,叶赋新能走运,还不是因为攀上徐阁老。这个徐阁老……”
想到徐阁老,她就想到小二,就觉得闹心。
如今看来,晏儿抓了叶赋新,十有**是查到了真相。但这里头牵扯到了小二,他不好以刺客一事为难,便以谋反为借口,把叶赋新给弄了。
晏儿可以啊。
这孩子不声不响的就把事儿办了。
不过,他抓了叶赋新,也就相当于跟徐阁老作对,跟小二站在了对立面。
云黛揉揉额头。
有些头痛。
但愿,小二对此一无所知。
叶家二夫人的叫骂,还在持续。
那些怨恨,诅咒,云黛听着着实不顺耳。
叶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这么不顾体面的?
保兴低声说:“叶赋新被抓了,这叶二夫人是彻底失去理智了。依奴才看,郭宁今儿有麻烦了。”
“没错。叶家本就对郭宁的弃妃身份不满,如今又出了这件事。全家人怕是都要把丧门星的帽子扣她脑袋上。”云黛说道,“保兴,咱们过去看看。”
“娘娘不可。”保兴忙阻止,“现在叶家乱糟糟的,周围又人多眼杂,您身份贵重,不宜此时出现。”
云黛道:“我担心这样下去,郭宁会吃亏。”
不管从前恩怨如何,这次摇光山的事情,郭宁冒着风险去逼迫楚云云得到信息,然后找到冷如霜,救了她们那么多人。
这份恩情,云黛愿意投桃报李。
卫锦泰说道:“不如这样,娘娘先回宫。我过去打探一番。等这里人散了无人的时候,娘娘再找个空闲过来。”
云黛想了想,“也好。别叫叶家的人发疯了伤害到郭宁。”
“娘娘放心,卑职心里有数。”
“保兴,回宫吧。”
卫锦泰留在原地,看着皇后娘娘的马车离去,这才骑着马绕到叶家宅子后面。安置好马匹后,跳上墙头,观察里头的情形。
叶家发家的时间不早,人数也不算多,叶家大房和二房的两座宅子并排靠在一起。
叶二夫人骂了一阵子,大房的门开了,把她请进去。
外面的人看不见热闹,也就议论纷纷的慢慢散去。
但叶家大房的宅子里头,火却越烧越旺。
叶二夫人进了门,还在叫骂。
没了顾忌,她骂的难听至极,犹如市井泼妇,什么腌臜言语都源源不绝的冒出来。
“老二家的,你有些体面没有?亏你也是大家出身,满嘴里混骂的都是些什么?”叶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出来,沉着脸喝问。
第二千六百零八章 我要撕烂你的嘴
叶二夫人看见婆母,哭着跪在她面前:“母亲不知道吗,自从那个丧门星进了门,叶家每一件事顺心如意。如今连老爷也被抓去了。这可怎么好?”
“老二被抓,你不去想法子救他,倒在这里叫骂?”
“老爷是被太子殿下抓了去的,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法子?”叶二夫人哭着说,“这事还得母亲做主,让大哥去想想办法啊。”
叶老夫人皱眉道:“我刚才就在屋里跟大老爷商量这件事,你吵的人头痛,还怎么商量?你先回去,守着几个孩子,被再出什么事了!”
叶二夫人擦眼泪,站起身。
看着叶老夫人转身回屋后,她并没有走,而是去了郭宁的院子。
郭宁正在读书,屋里熏着紫檀香,清幽宜人。
她从前在宫里是个冷冷淡淡的人,除了读书写字,也没什么别的爱好。
虽经历了许多事,嫁到了叶家,也还是这个性子。
不管外头闹成什么样,她还是这般不动如山,偏居一隅。
叶二夫人看她这样,心头就是一阵火气。
她上前一把抓住郭宁的头发,冲着她的脸就是两巴掌,骂道:“贱婢!”
郭宁身边的婢女吓的慌忙过来劝阻:“二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叶二夫人叫道:“我要打死这个贱婢,都是她这个扫把星,自从她过门,叶家没一件顺心的,现在害的老爷被抓了。我跟她没完!”
郭宁趁着婢女拉架的功夫,伸手还了一巴掌,冷冷道:“我劝你,别惹我。你的男人犯了谋反之罪,太子殿下说的明白,两年前就开始了。那个时候,我可还没进叶家的门。怎么,你男人犯了诛九族的大罪,皇上仁慈没诛杀你们一家,你这会不去给他收尸,倒来我这里闹?”
“你,你——”
叶二夫人几乎气疯,“你敢诅咒我们老爷,我要撕烂你的嘴!”
郭宁不会打架,也不想跟泼妇打架,她朝外头的丫鬟婆子喝道:“你们还不把她赶出去!”
丫鬟们赶紧拉着叶二夫人,带她离开郭宁的屋子。
郭宁立即上前,把门拴上。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清晰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痛感,还在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从前在宫里,东宫的时候,她也曾吃过苦头,挨太子的其余妃妾们欺负打骂。但自从云黛来了后,她的日子就好过起来。
直到皇帝登基后的那些年,云黛做了皇后,她更是生活的无忧无虑。
那应该是她人生中最自在舒适的一段日子。
一直到如今,嫁了人,她又开始了被人欺负的日子。
郭宁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轻声说:“都是你自作自受,怨得了谁?自己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叶二夫人的叫骂已经不见,但门外还是传来了叶大老爷,叶赋绥的声音。
“大白天关什么门?还不打开。”
“是,老爷。”婢女不敢忤逆,乖乖过去敲门,“大夫人,大老爷回来了。”
第二千六百零九章 娘娘会帮你
郭宁没理会。
叶赋绥一肚子气,抬脚就把门踹开,过去把她拽起来,骂道:“贱妇,竟敢不给我开门。关着门干什么勾当呢?”
郭宁神色平静:“我有些不舒服,你先放开我。”
“你不舒服?”叶赋绥冷笑,“自从娶你过门,家里的事情就没一件顺心的。如今老二被抓了,母亲和二房那边都哭天喊地的,你这里倒是清静。”
“你们家的人谋反被抓,怪得了谁呢。二房的女人倒来骂我。”
“呵呵,若不是你这晦气的,叶家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你自己但凡有点出息,也不至于要依靠二房过活。如今二房出事,你就慌了,六神无主了?”郭宁嘲讽道,“自己无用,便把火气撒到别人身上。可悲。”
叶赋绥被她骂的脸色一阵青白。
他把郭宁推到地上,抬脚就要朝她身上揣。
然而,他的脚没能落下来,便被一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子儿击中,痛的杀猪般叫起来。
“是谁,那个混账?”他痛呼着朝外面看。
然而,外面只有一帮丫鬟婆子,俱是面面相觑。
叶赋绥知道这些下人没那个胆子拿石头扔他。
他转身瞪着郭宁:“你说,是不是你勾搭的野男人来护着你了?”
“你不要胡说了。这是叶家后宅内院,如果有男人来,能躲得过谁的眼睛?”郭宁爬起来,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推搡打骂,神色有些麻木。
叶赋绥抬手又要打她,谁知又一块石子飞来,击中他的手腕。
痛的他差点昏过去。
叶赋绥这下不敢再动手,惊疑不定的打量一圈四周,冲出去吼道:“来人,来人,到四周检查看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
下人们全都蜂拥过去。
没有一个人过来安慰一下郭宁。
郭宁似乎也习惯了这府里人的冷漠。
都说深宫似海,可如今回想,那片海却是如此温暖自由的地方。
而今才是风刀霜剑严相逼。
可一切,终究是回不去了。
如今她能做的,不过是心底狂涌的悔恨,以及对叶家的怨恨。
郭宁呆呆坐着,听见身后有脚步靠近。
她以为是哪个下人,谁知却听见一道陌生的男子声音。
“叶大夫人,你还好吧?”
郭宁吃惊转身,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锦衣卫飞鱼服的年轻男子。
“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卫大人。”
“正是在下。”
“刚才……是你?”
“是。”
“你怎么在这里?”郭宁吃惊。
卫锦泰道:“太子来叶家抄家,皇后娘娘听说后,放心不下你,特意命属下过来看看,必要时保护你。”
郭宁怔住。
她以为,自从玉竹的事情后,皇后娘娘就彻底冷了心。
没想到她还在意自己,关心自己。
即便被叶赋绥拳打脚踢也没有掉一滴眼泪的郭宁,在这一瞬间,红了眼眶。
她垂下眼帘,低声说:“谢谢。”
卫锦泰朝她看了眼,见她脸颊处有伤,说道:“皇后娘娘心里还是惦记着你的,如果你需要帮助,娘娘会帮你。”
第二千六百一十章 吃皇后娘娘的醋
郭宁迟疑了下,摇头:“麻烦卫大人,替我回去谢谢皇后娘娘。”
她这是拒绝的意思。
卫锦泰也就不再说什么,点点头,转身离开。
皇后娘娘说过,帮她的前提是,她自己愿意。
如果她不愿意,那就没法子了。
卫锦泰回宫后,立即向云黛复命,说了事情经过。
听说郭宁在叶家被虐待,云黛皱起眉头:“她不肯要我帮她?”
“看样子,她是不想麻烦娘娘吧。”卫锦泰猜测,“毕竟她是叶家的人。”
云黛没说话。
她知道,这年代的女人讲究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可郭宁应该不会也这么想吧。
毕竟她是那种为了心爱的男人,而拒绝一切恩宠的人。
正好齐筱和靳姗也在这里,听了卫锦泰的话,靳姗说道:“既然她不肯要娘娘帮她,宁肯在叶家挨打受苦,那就随她去。”
“也怪可怜的。”齐筱轻声说。
“谁不可怜?都是自己选的。”靳姗说道,“她自己一意孤行,主动要出宫,出宫后耐不住寂寞又要嫁人。折腾到这般地步,她还有脸再求娘娘帮她?依我看,她不是不想,而是没这个脸了。宁肯待在叶家自生自灭。”
“你别说了。”齐筱朝她摇摇头。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当初在宫里,娘娘对她多好啊。比对你齐筱好多了吧?她自己贪心,进了宫,还想着跟别的男人出宫过自在日子去。呸。”靳姗毫不客气,“如今她如愿了,出宫嫁人了,可称心如意了?”
“你说够了没有?你是不是忘了,在摇光山,若不是她带来冷娘子,咱们怕是根本没法活着离开。”齐筱推她一下,“看你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当着娘娘的面,口没遮拦。走吧,别再这里给娘娘添堵。”
她拉着靳姗,硬是把她带走。
从头至尾,云黛都没理会她们两个。
她们虽说还挂着妃子的名头,但在宫里,已经没有人当她们是嫔妃。
从皇上二十岁到如今三十多岁,始终只钟情于皇后一人,眼里可曾有过她人。在旁人看来,这两个妃子也就跟青衣的位置差不多。
也就靳姗还时不时的叫嚷着要侍寝,要争宠。
但也差不多变成了个口头禅,说说便罢了,根本没有人当真。
靳姗虽时常嘟囔抱怨,但成日里待在自己宫里瞎折腾,日子过的不知多么自在。这会儿被齐筱拉着离开凤仪宫,她不悦道:“难道你还想让娘娘把那个郭宁再接回来?”
齐筱笑道:“你也是有意思,既然出了宫,哪里还有回来的可能?何况她都嫁人了。娘娘只是看她受苦不忍心罢了。再者,就算她回来,与你何干?”
“你忘了,当初娘娘就对她最好。”
“哟,看你这样意思,是怕她回来争宠呢?怕娘娘对她好,对你不好了?”
“闭嘴吧,我好歹也是个妃子,不去吃皇上的醋,却去吃皇后娘娘的醋?我成什么了。”靳姗有点恼羞成怒。
第二千六百一十一章 争宠……好麻烦啊
“啧,嘴硬。”齐筱笑眯眯的,“反正我不怕,娘娘对我挺好的,就算郭宁来了,娘娘还会对我好。”
“呸,嘚瑟什么。我懒得理你,怪热的,回去睡觉。春梅,叫人送点冰来。”
靳姗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齐筱在她身后说:“瞧你这德行,也就皇后娘娘纵着你。这冰盆的数量就没限制过你,想用就去取。真是……郭宁可没你这样的好日子过。今儿娘娘想帮她一下,你就拈酸吃醋。”
靳姗脚步微顿,没理她,若无其事的走了。
春梅跟上去,扶着她,轻声说:“主子,咱们真的回去睡觉?”
“不然呢?”靳姗甩着翠拢纱袖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这么热的天,不睡觉做什么。”
春梅放轻了声音:“先前奴婢在外头,听凤仪宫的几个宫女说话,这两天皇上比较忙,不会到凤仪宫来。还说今晚可能留在御书房呢。”
靳姗哦了声。
春梅等了半天,没等到别的话,不由有些着急,说道:“主子,这可是个好机会呢。”
“什么机会?”
“皇上难得不去皇后娘娘那里,而是留在御书房。这不是机会吗?”春梅小声说,“皇上辛苦,晚上您过去看一看,也许就能留下了呢?”
“我为何要留下?”
“娘娘怎么忽然就傻了?这么些年,您不是天天盼着侍寝呢?”
靳姗想了想,有些意兴阑珊:“你说的有道理。”
春梅笑道:“那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昨儿尚衣局才送来几套新裙子,是皇后娘娘的云记送来的新料子新样式。”
“是皇后娘娘给的?”
“是呢,娘娘说这料子适合主子,特意命尚衣局裁了裙子送来的。”春梅高兴的说,“主子穿着必然好看。到时候……”
靳姗打了个哈欠:“可是我困了,只想睡觉。”
春梅呆了下:“您不去御书房了吗?”
“还要沐浴,还要换衣服……好烦啊。”靳姗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我宁愿睡觉,睡醒了去凤仪宫的小厨房找吃的。吃完了跟齐筱打牌,赢她的钱,把她气哭。然后拿着钱去御膳房买一大堆点心,带到大公主那里,听她说书。”
春梅听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识问:“听完说书呢?”
“御花园赏赏花,湖边逗逗鱼儿鸟儿,然后继续炸厨房……不,是继续练厨艺。”
春梅忍不住说:“您都把厨房弄失火很多次了……”
“怕什么,皇后娘娘不是特意命人盯着,及时灭火的吗?反正娘娘又不生气,还会叫工部的人给我修好。”
“那,然后呢?”春梅问。
“然后?”靳姗扫她一眼,“本宫过的这么舒服快活,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麻烦,去皇上那里找不自在?”
春梅讷讷道:“那怎能一样……在宫里,只有得到皇上的恩宠,才有好日子过。”
“是吗?”靳姗笑了,“我现在随便跟皇后娘娘撒撒娇,皇后娘娘就能把她的库房打开,随便我挑东西。皇上肯吗?”
第二千六百一十二章 变得柔软
春梅小声反驳:“皇后娘娘虽对主子不错,也没好到这个地步吧。奴婢还是觉得,自己得到恩宠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是前朝的主子,皇后娘娘是后宫的主子。本宫认为,还是得到皇后娘娘的宠爱更好一些。”
“可皇后娘娘不也是倚靠着皇上的恩宠过日子吗?”春梅说。
“没见识。”靳姗撇撇嘴,“你个婢子懂得什么。娘娘在宫里站稳脚跟,靠的可不是皇上的恩宠。而是她自己的本事。别的不说,单说云记,一年的利润就不比国库差多少。上年的战事,今岁的洪涝,哪一样不是娘娘的云记出的钱?何况,娘娘血统高贵,乃是北齐的公主……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
春梅低声嘟囔:“就算皇后娘娘这么有本事,不靠着皇上。可咱们也不是娘娘那样有本事的人。即便不争宠,主子也得有个子嗣傍身啊,否则将来老了怎么办?女人不就是为了男人和孩子活着么。娘娘现在对您是不错,可就那样吧……”
“看来你是不信娘娘肯为我开库房了?”
“奴婢倒不是不信,只是……”
“春梅,咱们打个赌?如果我能让娘娘为我开库房,你以后就别再我耳边啰嗦这些事。否则我把你送出宫去,省的聒噪。”
春梅一呆:“主子还真去啊?”
“其实我也很好奇,外头都说皇后娘娘宠着后宫的女人,我也想知道,这份宠爱能到什么地步。”
靳姗说着来了兴致,转身又往凤仪宫走。
春梅有些无语。
叫她去皇上面前争争宠,她无精打采的不乐意,这会儿去皇后娘娘那里争宠,她倒是精神百倍,也不困了。
春梅无奈跟上去。
靳姗哒哒哒的到了凤仪宫。
皇后娘娘正在书房里,面前摆着一大堆图纸。
屋里凉丝丝的,皇后娘娘穿着件轻软单薄的月白色裹胸,底下是百褶绫裙,也没穿外面的褙子,露出纤细白皙的肩膀和胳膊,长发全都挽起来,清凉舒适。
她甚至光着脚,鞋子随意踢在一旁,盘腿坐在竹席凉垫上。
整个书房都弥漫着令人放松和惬意的氛围。
靳姗先规规矩矩屈膝福了一福:“妾身给娘娘请安。”
云黛正埋首图纸间,下人们都知道这个时候不来打搅她。她正入神,压根没发现靳姗进来。
听见靳姗的声音,她抬头:“哦,什么事?”
她的额头碎发被抓的有点乱,地上还有不少纸团。
像是个受到功课困扰的小女孩。
靳姗的心忽然变得有点柔软。
她弯腰把地上的纸团都捡起来,说道:“瞧您这屋里乱的。”
“乱一点好,心情放松才能做重要的事。”云黛手中转着一只羊毫小笔,撑着下巴看她,“你不是跟齐筱回去了,不去睡午觉,怎么又回来了?”
靳姗朝守在门外的春梅看了眼,记起自己来的目的。
“咳。”她清了清嗓子,蹭到云黛面前,半跪在案前,“娘娘,我姨娘又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