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三十章 等葡萄熟了，我去哪里找您？
可见她还是没有认这个家。
明修文对她自然不满。
云黛伸手掐了把明敏，低声说：“你现在就给老爷子跪下，叫爹，然后道歉。”
明敏冷冷看她。
云黛低声说：“我告诉你，如果你让老爷子带着遗憾离开，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再跟你说。我发誓，说到做到。”
明敏站着没动。
云黛低声怒道：“亏你也是那个年代的人，腆着脸跟我说你们的热血和牺牲。老爷子戎马一生，鞠躬尽瘁，难道还不配得到你一点尊重？”
她再不跪，云黛就准备叫人动手了。
明敏皱眉，犹豫了下，终究是轻轻跪下了。
她跪在老爷子床边，磕了个头，低声说：“爹，这些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任性离开。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三个孩子。”
她这话说出口，侯府众人都觉心酸。
云黛的小动作，他们岂能看不见。
说到底，还是云黛的威胁，她才就范的。
但不管如何，终究是了了老爷子的心结。
老爷子眉头舒展开，神色欣慰：“你自小乖巧，大了偶尔任性，也没什么。都是爹的错，让你所嫁非人。爹不怪你……”
他喘了会，攒了些力气，才接着说：“但你终究对不起几个孩子。他们一直都思念你，这次回来，别走了，好好留在孩子们身边，补偿他们。尤其的黛儿……你要好好疼她，答应爹。”
明敏点头：“爹放心，我答应您。”
之前一直不肯叫出口的爹这个字，说出来了，似乎也没那么难。
反而很顺口。
她心里怔怔的。
老侯爷满意了，扭头把跪在下面的儿孙们挨个看了一遍，然后含笑闭上了眼睛。
云黛一直握着的手，也垂了下去。
“外祖父……”云黛喃喃叫了声。
明修文俯身磕头，大哭：“父亲！”
顿时一屋子的哭声。
云黛握住老爷子的手，声音哽咽：“外祖父不是才答应我，要等秋天葡萄熟了，陪黛儿一起酿酒的吗？您怎么说话不算数？等葡萄熟了，我去哪里找您？”
然而，外祖父再也不会用那双枯瘦温暖的大手摘葡萄给她吃了。
手的温度在慢慢散去。
遗留下来的，唯有那把小小的钥匙。
顾承安和云舞急匆匆赶来，扑在床前大哭。
云黛离开屋里，走到外面，坐在葡萄架子下，怔怔的看着枝繁叶茂的葡萄叶。
不知过了多久，一袭黑色披风的赵元璟走过来。
他听说老侯爷过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也许这不合规矩，但他只想立即就陪在云黛身边。
“黛儿。”他弯腰蹲到她面前，轻声唤道。
云黛抬头，满脸泪光，声音沙哑：“赵元璟，我外祖父走了。”
赵元璟心中一痛，伸手抱住她：“朕知道，朕知道。你很难过，你想哭就哭吧，朕陪着你。”
云黛伸出手，掌心一枚小小钥匙。
“这是外祖父留给我的东西。他说是他这些年攒的东西。”云黛哭着说，“我不要这些东西，我只要哥哥和外祖父都活着。”
第二千三百三十一章 南江王
赵元璟轻轻抚摸她后背，说道：“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都想把好东西留给最牵挂之人呢。萧子业珍视你这个妹妹，老侯爷也最疼你，牵挂你。你若一味伤心，叫他们在天之灵也难过。”
云黛泪水长流，一滴两滴落在钥匙上。
哥哥留给她的那些财富，她根本没有勇气去看一眼，后来北齐归顺后，她让容太后把钱财取了用在北齐百姓身上。
如今外祖父也留了东西给她。
她何德何能，拥有他们这样的牵挂和珍爱？
赵元璟坐到她身边，把她的手合拢，紧紧握住，柔声说：“老侯爷是高寿，走的很安详。子孙都在身边，女儿也回来了，没有遗憾。”
云黛伏在他腿上，看着被风吹的飒飒响的葡萄叶。
身后是隐隐约约的哭声。
到处挂满了白布。
为国戎马一生的老侯爷，含笑九泉。
皇帝下旨，追溢明老侯爷为南江王，谥号为武忠。
武忠南江王的后代承继忠勇侯的封位，由明修文继承侯爷之位，大公子明经为侯世子。
作为皇后娘娘的外祖家，侯府从来没有仗势欺人，一直低调做人，规规矩矩做事。两个孙子一文一武，也从不挑事。
这样的人家，是很让人有好感的。
皇帝对侯府全家的封赏，朝廷上下都心悦诚服。
南江王的葬礼，举办的并不奢华，但前来吊唁的人却很多。
盛大程度，甚至超过了两年前靳老爷子的葬礼。
老爷子生前虽低调，但宅心仁厚，扶持了许多寒门士族和将士。侯府从不要他们的吹捧和支持，但他们都把恩情记在心中。
老爷子不在了，他们都来送他最后一程。
葬礼这些事，外头有舅舅和表哥们主持，后院的官眷命妇们，则有舅母带着儿媳们接待料理。
又有皇帝派朝廷的人来帮忙，一切都井井有条。
云黛没怎么露面，但她一直守在灵堂。
云舞与她一道守着。
太子也来陪她守了一夜。两个公主和二皇子也跟过来，云黛不想让小孩子们跟着熬夜，把他们都撵回去了，出殡那天才又接过来。
葬礼过后，云黛人也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显出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看起来越发的清稚。
与三十六岁的云舞站在一起，越发像是一对母女。
虽说她只是外孙女，但还是决定为老人家守孝三个月，吃素，不喝酒，不听戏玩乐。也包括不与赵元璟同房。
当然，近来他们也很少在一起了。
不是赵元璟不想，而是她不想。
想到赵元璟的身子，她哪里还能提起半点意趣。
出乎意料的是，赵元璟也没有跟从前一样抱怨，总是要朝她床上跑。
云黛只以为他是身子差的缘故，却不知他是要瞒着自己已经开始咳血这件事。
因着老侯爷的过世，七月，八月两个月里面，皇帝公主和二皇子的生辰，都没有怎么操办。
只吃碗长寿面，给祖先们磕个头就罢了。
倒不是说皇帝要给一个臣子守孝，而是赵元璟知道云黛心情不好，不想大操大办的让她心烦。
第二千三百三十二章 你肚子里揣着我孩子
等孝期过了，炎炎夏季也结束了。
下了几场雨后，天就彻底凉快起来，每天起来都是满院子的落叶。
一大早，云黛就接到一封信，是君轻白寄来的，说了几个好消息。
她已经与黎雁秋成亲了。
黎雁秋从小到大一直以女装世人，连族人们也都瞒住了。
所有人都以为君家少主娶了个戏子，并不知其中的真相。
起先君家长辈强烈反对，但皇帝给抬高了黎雁秋的身份，又给他俩指婚。君家人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皇帝的圣旨。
婚礼顺利举行，君老爷老怀宽慰，立即就把家主之位传给了君轻白。
君轻白在信里的喜悦溢于言表，并说不日便要启程，带着黎雁秋到京都来，探望妹妹的同时，也要在京都逗留几个月。
想到君轻白就要来了，云黛沉闷了几个月的心情，也有些雀跃。
既然是要待几个月，应该可以一起过年的？
放下信，保兴进来说，顾承宁带着妻子君月夕进宫求见。
承宁进宫的次数还是比较少的，商号的事情，大多数时间，都是顾承安与她联系。承宁作为二管事，一直在全国各地的商号之间忙活。
听说他来了，还带着月夕，云黛笑道：“让他们进来。”
顾承安扶着君月夕进来。
君月夕穿着件宽松的裙子，腹部高高隆起来。
“这是要生了吧？”云黛笑着让青衣搬来椅子，给月夕坐下。
月夕先谢过娘娘，才扶着椅背，慢慢坐下。
顾承宁道：“回娘娘，大夫说，大概还有半个月，就该生了。”
云黛道：“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出门了，好生在家养着待产。你们家小大子也才一岁，也离不开人。”
“我也这么说，但她非要亲自来见娘娘。任性的要命，说也不听。我也只能由着她。”顾承宁有些无奈。
君月夕娇嗔道：“那你别来嘛，我一个人又不是找不到这里。”
“你肚子里揣着我孩子，还东颠西跑的，我能放心吗？”
“那你还抱怨。”月夕脸色微微红，神色间却全都是幸福和柔美。
嫁人后连怀两胎，君月夕已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为人母，为妻，沉浸在幸福当中。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的光辉。
而顾承宁做了父亲后，也越发稳重了。不再如从前那般浑身的痞气。
顾承安和月夕这对小夫妻，委实甜蜜。
云黛瞧着，都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月夕，你这挺着肚子非要进宫来，有什么要紧事？”云黛问。
君月夕闻言，忙伸出手，扶着顾承宁站起来，然后跪下。
云黛讶然看她：“好端端的，跪什么？”
君月夕艰难的磕了个头，说道：“娘娘，我今儿收到哥哥寄来的家信。哥哥已经娶亲了，也继承了家主之位。这都是娘娘的恩德，所以我特意进宫来给娘酿磕头。谢谢娘娘对我们家的帮助。”
云黛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我与你姐……咳，我跟轻白是好友。帮她也是应该的。何况她老大不小，又要继承家主之位，也该成婚了。快起来吧。承安，扶她起来。”
第二千三百三十三章 商号亏损
顾承宁扶着月夕坐好。
君月夕笑道：“我都为哥哥发愁多少年了。哥哥都三十了，在别人家，孩子都十几岁了。父亲年纪渐大，他再不成亲，家主之位也没法继承。我之前还纳闷，到底什么样的闺秀，能入哥哥的眼。”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其实，之前她一直以为哥哥喜欢皇后娘娘……
这话如今是不敢胡说了，但她也没想到，哥哥真正喜欢的竟是个戏子。
难怪这么多年一直也没答应成亲呢。
若不是皇帝赐婚，族里那些老家伙，死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如今好了。
一切的难题都解决了。
云黛说道：“再过半个月，你哥哥嫂子就进京了，到时你也该生孩子了，这是好事。”
君月夕满面喜色。
云黛道：“承宁，带她回去吧，天要下雨了，路上滑，小心些。”
顾承宁应了，道：“其实我还有件事，想跟娘娘说。”
“什么事？”
“是商号的事。我发现，近来咱们商号货品的销量有所下降。”
云黛果然在意，问：“下降程度如何？”
“京都这边总号暂时还好，受到影响不大。但各地分号，这个两个月来的销量却减少了三成。”
三成，对于云记这样庞大的商号来说，已经是个很大的数字。
这样的损失，便是云记也无法承受。
云黛皱眉问：“怎么回事？这几个月……除了南边广元之地的水灾，没有别的大事发生。商号在广元的分号不多，不至于会受到这么大的影响。”
顾承安道：“娘娘说的没错，的确与广元的水患无关。大哥察觉到后，就立即让我去调查缘故。原来是有一家名叫广隆的商号，在与我们云记竞争，短短半年时间，已经侵占了我们三成市场份额。”
这些词儿，都是素日从云黛那里学来的。
云黛道“广隆商号？半年前才开的吗，竟有这般实力，可查到了背后的东家是谁？”
“查到了，是湘水陆家，陆奕平。这个陆奕平本是大盐商。财力雄厚，广隆商号里的东西，完全就是模仿咱们，但价格更加低廉。”
“我说过，云记不可能一直处于霸主地位，迟早会有竞争者的。咱们怕什么。”
“之前也有几家试图与咱们竞争，但实力大多不行。唯有这广隆商号，短短半年便十分兴盛。如今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云记的生意。”顾承安皱眉，“我和大哥算过，照这样下去，再过三个月，我们的利润甚至不够支撑工坊和伙计们的费用。”
这些年云记是赚了不少钱，但大部分都花掉了。
之前是朝廷战事，后来是支援北齐和九黎，这两年是应付频繁发生的各地灾荒。云记的流水金额很大，账面上的利润却剩不下多少。
这几个月云黛在摇光山盖道观，为了让和尚庙搬走，已经花了一大笔钱。正在进行中的道观，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这笔钱都得从商号的利润里出。
第二千三百三十四章 大爷?
若银钱续不上，道观盖不起来是小事，几千名工坊师父和伙计们的工钱发不出来，就是大事了。
都是指着工钱养家糊口的，少发一个月，家里老小就得饿肚子。
云黛从来都不许商号克扣迟发工钱。
她站起身，想了想，说道：“这也怪我，账面上没有留足够的钱。”
顾承宁道：“这与娘娘无关，按正常情况，咱们的流水银子是足够的。因为广隆商号的挤压，导致咱们库房大量商品积压，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大哥正在和各店的掌柜商议。很快会拿出个法子来给娘娘看。”
云黛说道：“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商场如战场，光是开会商议是不行的，得先了解对手，然后才能能针对性的指定方案。”
承宁笑道：“娘娘说的在理。想必娘娘一定有法子了，您告诉我，我回去转达给大哥。”
虽然商号的日常事务都是他们兄弟俩在管，但云黛始终是他们的主心骨。
在大事上，从来都是她拿主意。
兄弟俩对她言听计从。
云黛说道：“你回去后，派几个脸生的，去广隆的铺子，把他们卖的商品每样买一个回来。把价钱也问清楚，让人送来给我瞧瞧。既然他们的东西卖得好，咱们就得研究原因，不能坐在功劳簿上吃老本。”
“我回去就办。”
云黛点头：“这件事你们也不必太着急，咱们也不怕竞争。”
顾承安应下。
“你先把月夕送回家，再去商号忙。”云黛吩咐。
“是。”
顾承安扶起月夕，福了一福，慢慢退出去。
云黛拿起桌上玻璃杯，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对保兴说：“去侯府请清山居士来。”
保兴很快去了。
明敏还以为是皇帝出什么状况，匆匆忙忙来了，却被带到了凤仪宫，看见皇后娘娘正举着一只漂亮的玻璃杯走神。
“这就是你做的玻璃杯？”她走过来。
周围没有旁人。
她也就比较随意，直接坐到了云黛对面，伸手给自己倒茶喝。
云黛嗯了声：“也不是我做的，是工坊的师傅们做出来的。你呢，也别把我看的太伟大，我也是拾人牙慧。”
明敏哼了声。
云黛把视线从玻璃杯上移开，漂亮的杏眸看向她：“大爷……”
“噗——”
明敏刚喝的半口茶全喷出来了。
云黛及时闪过，避开了喷洒。
她慢条斯理抽出手帕，“小心呛着。”
明敏咳咳了半天，指着她：“你，你叫我什么？”
“大爷啊。不对吗？”云黛神色无辜，“你比我大五十多岁，我叫你一声大爷，不过分吧？还是说，叫你老爷爷？”
明敏又开始咳嗽。
云黛笑嘻嘻道：“接受不了啊？要我说，你就老老实实做个女人得了。只要你承认自己的身份，对云舞姐姐她们好，认真给皇上看病，我可以勉为其难叫你一声娘。”
明敏：“……”
她脸黑如锅底：“你叫我来到底做什么，就为了拿我开玩笑？”
第二千三百三十五章 所以你是大爷
云黛适可而止，不再继续跟她玩笑，正色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你比我早到这里二十多年，就没想过用自己的知识赚大钱？”
“呵呵，你以为人人都与你一样么。仗着多了那么点知识，就大肆搜刮百姓钱财。我倒要问问你，你卖这种昂贵的玻璃杯，有什么用？倒不如多种点粮食给百姓吃。”
“怎么，你以为我云记商号赚的钱，都进自己腰包了？”
“难道不是？”
“你以为前几年北齐和大周的战事，大周和九黎的战事，都是谁在资助？今年桂安郡闹蝗灾，广元闹水患，又是谁买米买面救助灾民？朝廷的钱全被那帮蛀虫给贪了，皇上便是累死，也管不了天底下每一个百姓。”
明敏惊讶：“你把商号赚的钱，都捐给百姓了？”
“当然。我卖这样昂贵的玻璃珠，赚的是富人的钱。穷人买不起，自然就不买。怎么到你嘴里，变成我搜刮百姓钱财了？”云黛哼道，“你纯粹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仅如此吧，你这人人品也有问题，占了人家明敏的身体，却不负责任，自己跑走过逍遥日子去了。不要脸，呸！”
明敏：“……”
她被骂的也有点恼羞成怒：“你以为我想这样？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变成个娘们……我特么找谁说理去？刚来就赶上生孩子，你叫我喂……娘的，老子做不到！”
“你懂不懂一点常识，大户人家的贵妇，需要自己喂养孩子吗？你只要好好躺着享受仆人伺候就行了！”
“劳资不要！”
“跟谁呢，一口一个老子？”云黛玻璃杯一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什么身份？”
明敏：“……有事说事，不要跟我扯那些事。烦。”
他一青春正茂的大好青年，正准备撸袖子建.设.祖.国呢，眨眼变成了个刚生孩子的妇人，怎么受得了。
他甚至还没成亲……
呜呜呜。
想到就恨。
还想让他回来当她们娘，呸。
云黛轻咳一声，正色说道：“大爷……咳，大师。”
明敏狠狠白她一眼。
云黛笑道：“说正经的，你真没做生意？”
“我说过，我除了医术和毒术，别的什么都不会，也没有兴趣做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明敏吸着茶水叹气，“真是，我这段时间才知道，你竟然这么能折腾。你哪里来这么多的精力？”
云黛道：“所以你是大爷……”
“住嘴！”
“……大师。”云黛笑道，“难得来一趟，站在所有人的高度之上，不趁机折腾一番，岂不白来了？”
“说得好像你还能回去似的。”
“你真没做生意啊？”云黛又问。
“没有没有真没有！”明敏被她逼问的有点崩溃，“你什么毛病啊，我为什么要做生意，并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挣钱好吗！财迷！”
云黛挑眉看她。
明敏的气势渐渐弱了下去：“其实我也不会你做的那些东西……”
他是真的不会。
第二千三百三十六章 你这个小骗子！
他可是出生在建.国.之.前.啊。
那会儿哪有什么玫瑰膏啊，小杜啊这些东西。
关键是，他也没用过啊。
哪里能会做。
还有什么火。炮，猎.枪这些东西……
倒是看过摸过，但原理？
那是什么鬼。
他连想都不敢想，云黛就敢付诸行动，弄出一个兵.工.厂来，大规模的制造，还成了。甚至还用在了战.争中。
简直就是个疯子。
在认识云黛之前，他安安静静的过了二十多年，规规矩矩的守着这里的规矩。是真没想过，做人还能这样折腾。
胆子太大了。
看着云黛，明敏心情复杂。
忽然就有一种二十多年白活了的感觉。
云黛叹了口气：“看来真不是你。我想也是，你若有这样的脑子，还会蜗在青山那种地方，当个苦哈哈的老道士么。”
明敏：“……”
这臭丫头今儿是疯了。
把他叫过来，说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知什么意思。
云黛说道：“那没事了，你走吧。哦对了，反正来都来了，你顺便去一趟承乾殿，给皇上看看吧。”
明敏：“……我欠你的？”
这命令的语气，真让人忍不住冒火。
云黛道：“道观。”
“呵呵，莫非你忘了，是你求我回来的。”
“不是求，是公平交换。要么你就一辈子住在侯府吧。”
“是吗，那就让皇帝五年后死了吧。”
云黛一把揪住她领子：“你再说一遍？”
明敏一把推开她，恢复高冷：“区区一座道观，和皇帝的命相比，算的了什么？我倒要问问你，我履行约定，认认真真给皇帝治病。三个月过去了，我的道观在哪里？”
“建设中……”
“昨天我去看过了，只起了个地基！！你这个小骗子！”明敏叫道。
“……”
这就有点尴尬了。
云黛干笑道：“不是我不想加快速度，实在是手头有点紧。最近广元闹水患，朝廷一车一车的往哪里运粮食，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管。赈灾是朝廷的事，你的商号赚的银子，并不是非要都给百姓。”
“这正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最近商号严重亏损，因为有个广隆商号在跟我竞争。我之前一直怀疑是你……”
“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云黛说道，“但你还得宽容我几个月。我现在真没钱，你在侯府多住一段时间，没什么吧？”
明敏气的要命：“你说话不算数！”
“我也是没办法……”
“我再给你一个月，住不进去道观，我就停止给皇帝治病！”明敏撂下这句话，冷着脸走了。
“一把年纪的老大爷，拽什么拽。早晚叫你折我手里。”
云黛对着她的背影，恨恨骂道。
她声音不低，明敏听见了，毫不理会，径直走了。
虽然嘴硬，但她还是去了承乾殿，给皇帝又诊脉一遍，得知他开始咳血后，倒也没惊讶，直接调整了药方。
“以后有什么症状，瞒任何人，也不能瞒着我。我是大夫。”明敏冷冷说，“你这样，严重影响我治病。若不能让你如期活十年，我怎么跟皇后交代？”
第二千三百三十七章 这些年，我真的很想您
赵元璟道：“朕只咳过两三次，已经一个多月没咳过，就忘了。”
“这种事就不必忘了吧。”明敏走到一边，提起笔写方子，写完后站起身，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不想让皇后知道咳血的事情，但你不必担心。”
赵元璟看她一眼：“咳血是否意味着，朕的病情已经逐渐在变得严重？”
“理论上，是如此。所以我需要知道一切症状，对症治疗。”明敏说道，“治病是我的事情，你只要好好吃药休息即可。”
“朕想知道，你真的能保证朕再活十年？”
“我向来说到做到。”
“朕很难相信。”
毕竟他都严重到开始咳血了。
在寻常大夫看来，怕是只能活几个月。
明敏说道：“皇上不信也很正常。但您不要把我与那些普通的郎中相比，我自有我的手段。只是……有件事皇上需要知道，我可以保证延续你十年性命。但不能保证你能一直保持良好的状态。”
赵元璟若有所思：“你是说，朕也许会病的只剩下一口气？”
“从病到死，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也许过几年，您会变得很虚弱……但不管如何，我会竭尽全力。”明敏坦然说道，“我不是御医，不会说安慰皇上的话。但我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您可以绝对信任我。”
赵元璟默然。
他也料到了这样的状况。
也许两三年后，他病的只能躺在床上，到那时，便是再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元璟摆摆手：“辛苦了，刘德全，送大师回去。对了，这件事还请大师代为保密，不要告诉皇后。”
“何必呢，她早晚会知道。”
“朕不想让她难过掉眼泪。”
“我明白了。”明敏点点头，提着药箱离开。
看着明敏的背影，赵元璟心情有点沉重，又有点古怪。
说起来，这位大师是他丈母娘呢……
但相处起来，赵元璟却觉得与面对欧阳等御医，也没什么区别。
明敏出了太和门，坐着马车回侯府，却被人拦住了。
“师父！”冷如霜叫道。
明敏皱眉，本不想理会，但大街上呢，也不好拉扯，就挑开车帘一角，道：“霜儿，何事？”
冷如霜道：“师父回来这么久，一直忙着。霜儿也没机会孝敬您……”
“不必。”明敏冷淡，“当年送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我师徒缘分到此为止。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冷如霜的笑容淡去：“师父为何这样对我？我的天赋比姚水碧强多了，师父宁愿叫她侍奉在旁，也不肯要我？”
明敏有些不耐烦：“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
因为姚水碧笨，发现不了他的身份，所以才留她在身边。
并不是说对她更好。
但冷如霜并不能理解，她只觉得伤心：“也对，师父连亲生孩子都不认，又怎么会认我一个外人。”
明敏道：“我这人天性薄凉，你也不必这样。你我师徒一场，总是缘分。”
冷如霜眼圈泛红：“师父，这些年，我真的很想您。”
第二千三百三十八章 意难平
明敏不喜欢牵扯和煽情。
但对方毕竟是自己曾用心教导过的孩子，见她如此，语气便温和了些，问：“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好，弟子很好，就是想师父。”冷如霜急忙点头。
“可有孩子了？”
“……弟子还未嫁人。”
“哦？”明敏皱眉，“这么大了，也不嫁人。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想当老姑娘，一辈子无依无靠？”
被师父教训，冷如霜又是羞愧，又是高兴。
比起冷漠，她宁愿师父骂自己。
她讷讷道：“娘娘说过，女子并不是非要嫁人的……”
“皇后说的？她懂什么。”明敏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不嫁人，老了孤苦伶仃一人，谁会管你？”
冷如霜垂首：“师父教训的是。”
明敏道：“你回去吧，好好成亲生子过日子。至于为师……以后会留在京都附近，若是想见，总有机会。”
这是重逢后师父对自己态度最好的一次。
冷如霜欣喜异常：“师父放心，我一定会的。您也要照顾好自己，也要与皇后娘娘好好相处哦。”
“这轮不到你操心。”
明敏说完，放下了帘子，“回侯府。”
马车缓缓离去。
冷如霜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走远，叹了口气。
师父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天阴沉沉的，下起了小雨。
秋天的雨落在身上，凉飕飕的。
周围的人躲在躲雨奔跑。
冷如霜正准备离开，忽觉雨停了。
她抬头，多了把伞。
许虎举着伞，关切的看着她：“如霜，你怎么站这里淋雨？会着凉的，我送你回客栈。”
冷如霜下意识想拒绝，转念一想，又罢了：“谢谢。”
许虎欣喜，小心翼翼举着伞，与她保持一点距离，免得她反感。
一直送到客栈门口，许虎道：“回去后记得喝碗姜汤，别着凉。我就先回去了。”
他后退两步，转身。
冷如霜看见他半边身子都被雨淋湿透了。
回来的路上他为了照顾自己，又不敢与自己靠太近，自己却被雨淋了。
冷如霜咬咬唇，叫住他：“你来换件衣服再回去吧。”
许虎忙摆手：“不用不用。”
“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反倒扭捏。”
“不，不是……”许虎涨红脸，“姑娘家名声要紧，我不能进去换衣服。我身子强壮，淋点雨不算什么。你快进屋吧。我回去了。”
他握紧伞跑掉。
冷如霜怔怔的。
这么久来，他一直在默默关心自己，却从不肯逾矩半步。也不曾对自己说过半个不敬的话。
笨拙的像个孩子。
他的心意，冷如霜明白。
就这么接受他吗？
许虎还有两个孩子，时常到客栈来，都是乖巧可爱的孩子，一口一个姨叫着。大一点的女孩儿甚至说出想让她当母亲的话来。
要接受他吗？
自己已经三十多了，还有几年青春时光可以耗费？师父也斥责自己，应该早些成亲。否则到老来，孤苦伶仃一人，也确实是难以忍受的境地。
可是……
她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始终有些意难平。
第二千三百三十九章 好了没有……
长达二十年的倾慕，等待。
也，实在是累了啊。
冷如霜看着雨幕，怔怔的掉下眼泪。
也不知是因为没有希望的漫长等待，还是想要放弃却又无法割舍的痛苦。
……
半天时间，顾承安就收集了广隆商号的十种主要商品，打包派人送来交给云黛。
云黛仔细研究过后，可以确定，广隆商号完全就是针对云记，与云记打擂台来的。
广隆商号做的东西，与云记的大同小异，可以说完全就是抄袭，只是质量比云记的差，显得粗糙许多。
但他们价格便宜。
外表看起来差不多的一套玻璃茶具，云记卖二两银子一套，广隆商号只卖五百文钱。
这足足相差了四倍价格，在真正有钱人看来不算什么，但在寻常人家，就是天差地别了。
除了玻璃制品，云记卖的最好的其余几种生活物品，也都被广隆商号抄袭模仿了去，用远远低于云记的价格卖。
这导致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广隆商号就抢走了云记三成的生意。
可以说，云记损失惨重。
工坊做出来的货物打量积压在仓库，卖不出去。
顾承宁怕云黛担心，不敢说得过于严重。
但云黛也想象得出来。
看着手上粗制滥造的玻璃杯，透明度不够，边缘处理的也不够光滑。
这若是小孩子用了，岂不容易划伤嘴巴？
云黛忍不住皱眉。
“娘娘，皇上来了。”保兴过来说。
云黛忙放下杯子，起身迎出去。
赵元璟裹着披风走来，笑道：“朕刚下朝，过来看看皇后在忙什么。这两天也没见你的影子。都不去朕那里了。连幼儿都跟朕抱怨，母后成日里忙生意，不管后宫庶务，也不管孩子。”
云黛伸手抱住他胳膊，踮脚在他腮边轻吻了下，笑道：“怪我。”
她如此轻俏乖巧，赵元璟心中生出无限温柔爱意，伸手拦住她腰身，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刘德全，保兴和青衣等人忙招呼下人们一起退出去。
青衣还体贴的把帘子放下了。
吻了很久。
直到云黛有些呼吸不顺，轻轻的捏了下赵元璟的耳朵，嘟囔道：“好了没有……”
赵元璟失笑，松开她，牵着她坐到贵妃榻上，打量着她。
秋天凉爽，她穿了身月牙白色袄裙，显得削肩细腰，优雅清爽。自从老侯爷过世，她清减下来的那几斤肉，就怎么也长不上来了。
二十多岁的人了，瞧着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眼神清澈，肤白如雪。
看完了，赵元璟玩笑道：“再过几年，幼儿她们与你站在一块，都分不出谁是娘，谁是女儿了。”
“又胡说。”云黛转身去倒了杯梨汁来，捧着给他，笑道，“新鲜的梨子做的，润喉清肺。给你喝是极好的。”
赵元璟道：“怪甜腻的。”
“果汁你都嫌弃，真是喝苦药汤的命。”云黛嗔他一眼，“别啰嗦，快喝了。”
赵元璟接过来喝了一口，看见桌上摆满了各式物品，好奇的问，“几天不见，你又折腾什么好玩意儿呢？”
第二千三百四十章 心思浮动
他伸手拿了个小小的罐子，还有小碗小碟小棒子的，问道：“这个倒别致，做什么使的？”
云黛笑道：“研磨器。”
“研磨什么？”
“婴儿辅食。”
“那是什么？”
“就孩子们小时候吃的那些东西。”云黛接过来演示给他看，“孩子们过了半岁，需要吃别的东西了，可是又没什么牙，怎么办呢？用研磨器，可以把食物磨碎了。方便他们吃。”
赵元璟笑道：“难为你想到，果然方便。”
“商号里的婴儿用品还是很受欢迎的。”云黛笑道，“我还准备做一款轻巧灵活的婴儿车。相信许多有钱人家都愿意给自家孩子买的。”
赵元璟笑道：“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是乳母抱在怀里长大的。需要小车吗？”
“你到时看着便知。”
云黛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开发新产品的时候，你看这个玻璃杯，觉得如何？”
她把手边的玻璃杯递给赵元璟。
赵元璟看了，摇头：“不够精致。你们工坊的残次品？”
“不，这是广隆商号正在出售的东西。”
“广隆商号？”赵元璟没听说过。
他高居庙堂之上，民间这些商号走卒，除非别人跟他说，否则他哪里能知道去。
云黛说道：“这几个月来，云记的销售额减少了三成，都拜广隆商号所赐。再这样下去，我连伙计的工钱都发不起了。”
商号虽然赚了不少钱，但都花了，账面上的钱，只够平时流水用的。
一旦货物大量积压卖不出去，资金链断了，那就整个都要崩盘了。
盘子太大，要养的人太多，即便云黛生性豁达，也不能不为之担忧。
她从来没想过要一家独大，也不怕竞争。
但她不喜欢广隆商号这种恶性竞争的做法。
赵元璟闻言，说道：“你与其巴巴的研究这些残次品，倒不如去调查那广隆商号的背后是什么人。朕让人给你查。”
“不用。”云黛忙道，“皇上，你身子不好，还要为国事烦忧。除了大周，还要管北齐和九黎，我不想让你还要操心别的事情。我已经让阿泰帮我查广隆商号的背景，我能搞定。”
“朕知道你能干。”赵元璟笑道，“朕只是喜欢被你需要和依赖的感觉……朕才病了多久，你倒把朕当做个废人看了？”
“胡说什么呢。谁把你当废人了，不识好人心。”
“什么好人心？”赵元璟故意问。
“我是好人，我的心。”
看她娇俏伶俐的样子，赵元璟朝她身边蹭了蹭，伸手捏住她一缕碎发，低声说：“卿卿许久没跟朕在一块了……”
云黛一直给外祖父守孝，如今已经过了孝期。
这期间，两人虽时常见面，但从未同眠共枕过。
外面小雨淅沥，室内温暖如春，佳人笑靥如花，赵元璟也就心思浮动。
云黛道：“你好好养身子吧，别想有的没的……”
“这对朕来说，很重要，特别重要。”赵元璟有点委屈，“你与朕在一起这么些年，什么时候全然顺从着朕了？总不叫人吃饱……”
第二千三百四十一章 你也太娇弱了
云黛脸色一红：“我为了你身体着想。”
“朕反正就这样了，与其苦巴巴的做和尚，倒不如抓紧时间快活。”赵元璟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云黛轻捶他：“快放我下来。总爱大白天的胡闹，孩子都那么大了，传出去不嫌丢人吗？”
“往日里你若是顺着朕一些，让朕吃饱了，朕至于这样吗？”
“你就算要……也等晚上的，现在这样算什么。就不怕传什么闲言碎语。”
“朕宠皇后，谁敢多嘴。”
赵元璟才不理会这些，抱着她进了里间。
他虽病了，但到底年轻，还是能折腾。
似乎是担心将来的时间不够，他比从前更加缠人。
直到傍晚，云黛才昏昏然睡去。
什么研究商品和对策的事情，也因为太累了根本就顾不上了，滚到床里面，蒙上被子一觉睡到天亮。
赵元璟乐得留在凤仪宫，与她同榻共枕。
翌日云黛迷迷糊糊睡着，就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她抓住他的手，哑声喃喃自语：“赵元璟，你不要闹我，快起来去……我饿得要命……你让蜜豆做些吃的送来。”
赵元璟支起身子，看她困倦小脸，笑道：“平日里总神气活现，还嫌弃朕身体不好。才这么几回，你就受不住了。你也太娇弱了。”
云黛闭着眼睛，喃喃道：“我是正常人……不是你这样的蛮牛……你下回别这样了好不好啊。”
赵元璟低头在她脸颊吻了下，笑道：“朕必须要在这几年，把往后几十年的都预支了。”
云黛：“……”
她清醒了几分，埋首在杏红绫被中，一双美目，幽幽注视他。
赵元璟被她看的心软身软，低声说：“朕舍不得你。想这样一直守着你，看你笑，看你生气，看你对朕娇蛮不讲理。”
“我哪有不讲理……”
“那年你砸了朕的昭华殿，竟忘了不成？”
“……那时小，不懂事。”
“你在朕眼里，永远都是那样，从未变过。”
云黛伸出纤细手臂，勾住他脖子：“赵元璟，你放心，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赵元璟道：“朕饿了。”
“那起来吃饭。”
“朕想先吃你。”
他拉起被子，裹住二人。
云黛瘫软在被子里，想睡回笼觉，被赵元璟拉起来了。
“你不起来穿衣服，是对朕的不负责。”
“巧舌如簧。”云黛嗔他，“你先起。”
赵元璟正要说话，忽然脸色微变，忙转身掩唇咳嗽。
云黛坐起身子帮他顺着后背，并唤道：“青衣，倒茶来——”
青衣应了声。
赵元璟起初只是低咳，想要忍住，却无法停止，很快他就感觉到嘴里有腥甜味，指缝间有血色。
他心中有点慌，生怕被云黛瞧见。便忙随手拿起一件衣服遮住手，站起身，不去看云黛，急匆匆道：“朕想起还有点事，你自己用早膳。”
他急匆匆挑帘子出去。
云黛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担忧。
刘德全作为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奴才，自然是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的。
第二千三百四十二章 朕不想让她难受
他看见皇帝唇角有血急匆匆出来，慌忙上来迎着，拿起披风给他穿上。
青衣端着茶过来，刘德全接过去，用身体遮住青衣的视线，递给皇帝漱口。
赵元璟漱了口，把衣服穿好，便带着刘德全离开了凤仪宫。
回到承乾殿，他才缓缓舒了口气，抬手抚住胸口，皱眉。
已经好些日子没咳血了，怎么又开始了呢。
“刘德全，派人去侯府请青山居士来。”
“奴才已经派人去了。”刘德全端着水过来伺候他梳洗，轻声说，“皇上，还是别瞒着娘娘了吧。”
赵元璟扫他一眼，淡道：“你觉得，朕告诉了她，除了让她曾添担忧烦恼外，还有什么用处吗？”
“可这么瞒着，将来娘娘知道……”
“朕不想让她难受。”
“唉。”刘德全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主子爷对娘娘的一片情义，实在叫奴才难过又心疼。”
赵元璟看他哭天抹泪的，笑道：“刘德全，你既然这么舍不得朕，等朕去了，你也跟着来吧。”
刘德全一愣，忙跪下：“奴才遵旨。奴才是主子爷的奴才，主子去哪里，奴才就去哪里，即便去了那处，奴才也要跟着继续伺候主子。”
“起来吧，谁要你这样的老奴才陪着，也太无趣。”
赵元璟抬起骨节均匀，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块干净的白色丝帕，掩唇咳嗽几声，说道：“准备准备上朝，不要让大臣们等着。别人倒罢了，那几个阁老个个七八十，站着都颤巍巍的，若是等久了，怕是要晕倒在朕的面前。”
“奴才这就备着。”刘德全笑着应道。
不多时，明敏来了，给皇帝诊脉后，说道：“又咳血了？”
“朕已经三个月没咳血了，难道是病情又加重了？”赵元璟问。
明敏看了眼皇帝。
虽然病着，眼前这位皇帝，依旧是清冷俊美的美男子。
从她开始给皇帝治病到现在，无论她说出的状况有多严重，皇帝从未流露出半点寻常病人的焦虑担忧和害怕。
他似乎从来都是这么的淡定，优雅，从容。
说起自己咳血加重的事情，也平静的仿佛在说别人。
明敏来到这里，向来是瞧不上所有人的，觉得他们都是落后的蛮夷。
但此时此刻，她却对赵元璟生出几分敬佩，说道：“虽说我不喜欢皇后，但想一想，能配得上她的，也唯有你了。”
赵元璟看她一眼，道：“承青山大师高看一眼。不过，朕倒是不解，身为一个母亲，为何会不喜欢自己的女儿。”
他爱云黛，自然也希望云黛能得到亲生娘亲的爱。
母女俩之间处的像是陌生人，外人看着都想叹气。
明敏听他提到这话，就不吭声了。
外人哪里能明白这期间的事情呢。
总之，他接受不了自己做母亲这件事。
他死都不要认他们，听他们叫自己娘。
呕。
明敏想到那一幕就有点反胃，站起身说道：“皇上其实不必觉得奇怪，您的病情一直都会加重。而我能做的，就是替您压制住。”
第二千三百四十三章 母后美极了
顿了顿，她又说：“上次的方子不管用了，我会再次调整药方。您按时喝，有任何情况，立即派人通知我。”
赵元璟点头，让刘德全送她出去。
关于她们母女之间的事，云黛不当回事，明敏自己也不肯提，赵元璟也就不去操这份心了。
有些事，除了当事人，旁人还是少插手的好。
否则容易弄巧成拙。
在这件事上，赵元璟绝对尊重云黛的任何决定。
喝了药，他觉得舒服许多，便更衣换上朝服，去参加早朝。
刘德全劝道：“皇上才喝了药，不如多歇息片刻。等用过早膳再去上朝。”
赵元璟道：“大臣们还有许多事要启奏，朕倒懒在这里歇着？走吧。”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灾祸频繁的的时候。广元郡那边的洪灾还没处理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偏生北齐那边又干旱了。
昨儿又说东边闹了一小股谋反的流民，那边的官吏吓的要死，又没本事镇压，只会一味向朝廷哭诉请求支援。
这一桩桩的，都得商谈，争吵，拿定注意，派人去执行。
国土大，事情也就多。
想到还有许多百姓在挨饿受苦，赵元璟就心焦，哪里还能休息。
朝堂上诸事繁杂，云黛待在凤仪宫，想着赵元璟早起咳嗽离开的模样，就呆呆的。
朝堂上的事情，她虽不怎么参与，但大概也知道一些。
在这么个落后的时代，要让人人都吃饱饭，太难了。
别说管着一个国家的皇帝，便是她自己，只管着几千号人的云记，一旦遇上个对手，便岌岌可危起来。
再这样下去，下个月的工钱都发不出去了。
没有银子，真是什么事都干不成。
她把广隆商号的所有商品都过研究一遍后，基本可以肯定就是仿照云记的次品，根本没有可比性。唯一的好处是便宜。
云黛觉得，既然人家愿意买便宜的，那就说明有这个市场需求。
她现在需要先查清楚对方的身份，然后再想应对的方法。
整个大周谁不知云记是皇后娘娘的生意，敢跟云记打擂台，对方的身份绝对不会普通。
在等待的时间里，云黛需要平复有些焦躁的心情。
她看着面前的早饭，也没心思吃，说道：“青衣，把婴儿车的草图给我，我再改一改。争取早些交给工坊，早点生产。”
只有沉浸在这些事里，她才能平复心情，不去想任何烦恼。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小身影。
云黛抬头看了眼，立即绽放温柔笑容：“浅儿怎么来了？”
“母后，”浅儿抬起手，把母后有些凌乱的头帘儿理顺了，软糯的笑道，“儿臣觉得，母后认真专注的模样，美极了。”
云黛放下笔，把她拉到怀里坐着，笑道：“怎么不跟妹妹去上课？今儿学什么？”
浅儿说：“今天原该学作画的，但老师家中有事告假一天。幼儿跑去文华殿与太子哥哥一起上课，儿臣不想去，儿臣想来看看母后忙什么。”
第二千三百四十四章 父皇打断他的腿
云黛摸了摸她柔嫩小脸：“浅儿乖，母后最近没怎么陪你们，是不是难过了？”
浅儿抿唇笑道：“没有。儿臣们长大了，不是小孩子。岂能日日缠着母后？况且母后还有许久要紧事做。”
她手撑着下巴，软软的说：“儿臣喜欢看母后做事，喜欢待在母后身边，觉得很安宁快乐。”
云黛亲亲她的小脸蛋儿，“几个孩子里面，你和晏儿最体贴，叫人心疼。幼儿野猴儿一般，一日也闲不住的。小二也大了，没有从前那样缠人了。母后还怪失落的呢。”
浅儿笑道：“小二是男孩子，难免的。但儿臣会一直陪在母后身边的。”
“傻妞儿，你不嫁人的吗。”
“儿臣若嫁人，就选京都男儿。依旧可以时常进宫陪伴母后的。”浅儿悄声说，“母后可别让浅儿嫁的远。”
云黛捏她小鼻子：“才多大，就想着嫁人的事情了。羞不羞。”
“母后答应儿臣嘛。”
“你放心，便是你将来生出叛逆之心，想要远离父皇母后，你父皇也不会答应的。哪个野小子敢把我们宝贝公主拐走了，父皇打断他的腿。”
浅儿靠在母后怀里，认真的说：“儿臣绝不会要远离父皇母后的。儿臣最爱父皇和母后。”
云黛笑。
小女孩儿，在没遇到心仪的男孩子之前，最依恋父母。等将来遇到了那个愿意舍弃父母的男人，也便是她长大的时候了。
浅儿眼睛看着桌上图纸，忽然指着一处，说：“母后，儿臣觉得，那个地方若这样画的话，更好看些。”
她随手拿笔，在那里改了改。
云黛起初没在意，等她改完了再看，不由惊奇。
“我们浅儿竟有这般天赋。”云黛笑道，“看来母后后继有人了。将来母后老了，把云记交给你打理，好不好？”
浅儿摇头：“儿臣为母后分忧是应该的，但云记是母后的，儿臣不能要。”
她伸手拿起那只广隆商号的玻璃杯，忽然说：“这只杯子不是工坊里检测淘汰出来的残次品吗，为何在母后这里？”
云黛惊讶看她：“你说什么？”
浅儿举起杯子：“这只杯子，是儿臣做的。”
“啊？”
“真的，母后。”浅儿生怕母后不信，忙把杯子倒过来，“母后您看，这杯子底下有一个月牙形的印记。是我吹玻璃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云黛接过杯子看了看，果然有个歪歪捏捏的月牙形。
她笑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做杯子了？”
“母后忘了吗，上回我和幼儿生辰，因着在孝中，虽没有举办筵席。但您答应让我和幼儿出宫玩耍一天的。是太子哥哥和舅舅家的两个表哥陪着我们去的。后来还去了工坊，我觉得玻璃杯甚是有趣，便自己动手做了个。”
说到这里，她小脸发红：“但是师傅看过了，说儿臣做的不合格，只能算作残次品，要留着一起处理，重新加工的。怎么会在母后这里呢？太奇怪了。”
云黛慢慢露出一丝笑容：“的确蛮喜欢的。云记工坊的残次品，是怎么变成了广隆商号卖的商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