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四十章 给秦王处理
蝗灾多么可怕,她曾亲眼见过的。
遮天蔽日的蝗虫呼啸而过,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委实恐怖。
头几年,桂安那边也闹过两次蝗灾,都不是太严重,朝廷接济些粮食,也就过去了。
因此赵元璟只是点点头,又问:“还看什么了?”
晏儿道:“还有吐蕃那边的折子,说近来吐蕃少雨干旱,已经半年没有下雨。养的牲畜没有草吃,加上瘟疫盛行,牛羊皆大片死亡。”
赵元璟点点头,神色有点严肃。
每年开春后,朝廷都要面对北方的干旱,南边的洪涝或者蝗灾。
国土越大,发生的事情就越多,需要操心的事情也就多。
虽然困难年年都有,但同一年发生干旱,蝗灾和畜生瘟疫,还是比较少见的。
这意味着朝廷需要拨一大笔赈灾的银子。
否则就要饿死大片百姓。
晏儿又道:“那边还有几份北齐送来的折子。”
云黛心里咯噔一声,说道:“我记得,北齐物美丰盛,很少有干旱洪涝的。”
晏儿笑道:“母后所言极是,北齐的折子说的是另一件事。年后又有几处小股叛军冒头,在各处挑起事端,为祸百姓。”
自从收服北齐后,虽然天下一统,但北齐那边还是偶尔会有不服管教者挑事。
要让一个国家的所有百姓都心悦诚服的归顺,在短期内并不容易。
对于这些小股的叛军,驻守北齐的军队便可以处理。
他们上折子来,无非是讨要军费粮草。
“把这个转给兵部,给秦王处理。”赵元璟说。
秦王是军机处大臣,兼理兵部。但凡军队上的神情,他都可以管。给各处卫所拨军饷的事情,也是他做主。
只要事后跟靳岚管着的户部那边账务弄清楚就行。
晏儿道:“是,儿臣记下了。”
赵元璟摆手:“你接着看去,看完了再跟朕说说。”
晏儿坐下接着看折子去。
赵元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不知这次蝗灾情况如何,若与前两年似的也便罢了。若严重……恐怕国库又要紧巴巴了。”
云黛道:“国库的银子本就是给国家用的,没有了百姓,哪里来的国家呢?别心疼钱,人命要紧。”
“朕还不能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总这样不停的往里头填银子,也不是办法。”
“说的也是,治标不治本。洪涝可以提前修堤筑坝,干旱之地,可以早些开渠造。至于这蝗灾……也是要提前预防才行。不能由着那些蝗虫,年年肆无忌惮的回来吃。”
赵元璟叹道:“治理蝗虫,谈何容易。从先帝时期,就不知想了多少办法。”
云黛笑道:“你们的法子不管用,这蝗虫,得从根儿上就开始治。你知道为何那块地方年年都有蝗虫?”
赵元璟道:“别处飞来的?”
“总得有地方来处吧。事实上,这些蝗虫停在一处啃食庄稼的时候,也会产卵在地下,等着来年长大。所以,最要紧是每年都得把地翻一翻,除掉那些虫卵。再者,这些蝗虫也是能吃的,发动百姓们一起捉了来吃。”
第二千二百四十一章 牛羊鲜美
赵元璟道:“何曾没有呢,朕多次下旨,各地的官员也鼓励百姓捕食蝗虫。但你不知道,百姓多愚昧,不少百姓都觉得蝗虫是神灵派来的惩罚,根本不敢吃。”
云黛笑道:“皇上,你说,如果给一个穷人一文钱,他敢吃一只蝗虫吗?”
赵元璟挑眉:“大概是敢的。朕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蝗虫数量这么多,朝廷可没那么多银子一文钱一只的奖赏。”
“傻不傻,谁说一文钱一只了?若一斤一文钱呢?”
“你是说,给银子激励百姓们去捉蝗虫?”
“没错,不过不是奖励,而是朝廷收购蝗虫。”云黛笑道,“按斤称,一文钱一斤。我倒要看看,那些觉得蝗虫是神灵的百姓,会不会为了银子去捉黄冲高。事实上,蝗虫可以入药,炸了也是一道美味。”
赵元璟笑道:“除了你,再无人能想这般鬼精的主意。”
云黛谦虚:“哪里哪里,我也是拾后人牙慧罢了。”
其实最好还是用药治虫,但现在农药还不在云黛的发明范畴内。
她也没那个本事。
若说谁能做到……
大概擅长使毒的冷如霜能行?
云黛摸着下巴,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找冷如霜,跟她商量合作开发农药化肥这件事。
“眼珠子咕噜噜转,又在想什么歪主意?”赵元璟捏她脸,“看你这么聪明,不如再说说,吐蕃那边的事情怎么办?”
“皇上,我可不是神仙,草原上干旱这种事,我真没办法。”
“那牲畜呢?”
“得了瘟疫的必须掩埋,不能吃,也不能留着传染给别的牛羊。”
“这个道理,那些牧民们都懂。关键是今年草原干旱,没有足够的水和草供牛羊吃,饿死了不少。”赵元璟叹息,“别说牧民们,便是朕瞧着也是心痛。”
云黛道:“饿死的牛羊可以吃啊。又不是染病的,难道白白扔了不成。”
“刚还夸你聪明,这会子又糊涂起来。天气转暖,死掉的牛羊肉能存几天?牧民们再吃,也不能一顿吃一个月的饭。”
云黛蹙眉想了半天,一拍桌子:“那就用盐腌起来啊。做成腌肉,存放的时间就能大大的延长了。”
“你知道盐多贵,尤其吐蕃那边,盐巴本就是换来吃的。牧民们舍得用大量盐去做腌肉?”
云黛笑道:“若是别的,也就罢了。这对于我的云记商号来说,小事一桩。”
“怎么,云记的生意都做到吐蕃去了?”
云黛得意道:“巧得很,上个月,我才跟顾承安商量过,开通吐蕃那边的运货渠道,在那边开云记分号。”
赵元璟惊喜:“如此说来,想要往那边运东西,就没那么难了?”
“没错。我还在考虑第一趟运货,运什么过去呢。正好,就运食盐,全部运盐,拿去吐蕃跟当地牧民交换肉类,再运回来卖。吐蕃牛羊鲜美,想必会有很多人愿意高价买了品尝。”
“这个主意甚好。”
赵元璟心中高兴,捧着云黛的脸,狠狠亲了口,“黛儿,你真是朕的福星!”
第二千二百四十二章 儿臣便娶她
动静不算小。
那边晏儿虽然认真看折子,也还是听见了。
他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父皇母后感情好,他很高兴。
这么些年,母后被父皇宠的仍旧像个小姑娘,与那些十四五岁的小宫女站在一起,丝毫也看不出来是奔三的年纪了。
随即听见父皇几声低咳,他的眸底闪过一抹忧虑。
父皇正当盛年,却病的严重。
叫他心里实在难过痛苦。
御医说过,父皇这病要好生养着,不能过于操劳。
晏儿听着父皇的咳嗽声,以及母后的低语,捏了捏手中折子,暗下决心,要加倍努力,为父皇分担。
按赵元璟的计划,太子每天在这里看一个时辰的折子便可以回东宫去休息。
但晏儿想多为父皇看一些分担,硬是待到了晚膳掌灯时分。
赵元璟道:“晏儿就留在这里用过晚膳再回去。”
云黛看他。
赵元璟低声说:“你不是要跟他谈谈那件事吗。”
“吃完了谈吧,别叫他连饭也不能好好吃。”
帝后达成一致意见,传来晚膳,一家三口安安静静一派祥和的吃完。
撤了碗碟后,赵元璟到屏风那边去喝药看折子,留下云黛和晏儿坐着说话。
晏儿浑然不知母后即将与自己说些什么。
他一心一意的担忧着父皇的身子。
“母后,时辰不早了,儿臣送父皇母后去承乾殿歇息。”
“不急。才吃过饭,总得消化了再睡觉。”云黛端起茶杯递给他,温柔看着大儿子,笑道,“时间过的真快,我还记得你那么小的时候呢,在炕上爬来爬去的。”
晏儿笑道:“儿臣小事不懂事,让母后烦心了。”
“你才没有呢。你们几个里头,唯有你儿时最乖,最省心。”
“母后养育儿臣辛苦了。”晏儿说。
“一点也不,我很高兴有你这样懂事贴心的儿子。”云黛笑道,“过了年你已经十二了,再过两年就该定下亲事了。”
提到这事,晏儿倒也没有不好意思,笑道:“此事还早,儿臣听母后的,十六以后再说。”
“你也知道母后的心思,一直属意采采那丫头。她长得是绝色,性子也柔和,又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知你心里怎么想?”
“儿臣还没想过这件事。”晏儿老实回答,“若这是母后的意思,儿臣便娶她。”
“我可不是逼你娶谁,还是要你心里喜欢才行。”
“儿臣是挺喜欢采采的,向来待她和两个妹妹一样好。”
云黛失笑,对那边的皇帝说:“看来,咱们这儿子,还是个傻小子,于男女之情上没有开窍呢。”
赵元璟的声音传来:“男孩儿,是会反应慢一些。毕竟还小。”
云黛笑道:“那就先不说这事,过两年你大一些,再说定亲这事。但眼下呢,却有一件事需要你决定。”
“什么事,母后请说。儿臣必定尽力完成。”晏儿立即坐直身体。
云黛笑道:“别这么严肃,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儿敬事房的孙德章来见我,还带了两个宫女。你应当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第二千二百四十三章 太子哥哥,我来跟你讨一样东西
晏儿是太子,东宫里自有一套小班底。
宫里的大动向,他还是会知道。
何况他孝顺母后,母后那里的风吹草动,他也都默默的关注着。
孙公公带着宫女去凤仪宫,他知道这事,原想着是给母后送去两个使唤的宫女,没怎么在意。现在听见母后这话,他略一思索,便大概明白了。
孙德章是敬事房的太监,他的目的,也可以想到。
晏儿想明白后,便笑道:“儿臣现在知道了。”
“你既然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儿臣赞同母后的话,少年时当强身读书,不该过早沾染这些事。”晏儿坦然说道,“儿臣还小,再过四五年成亲也不晚。至于侍床宫女……儿臣觉得可有可无。”
他虽小,已经有了独立的思考和想法。
云黛挺欣慰。
如果晏儿小小年纪就要侍床宫女在屋里搁着,她不一定会反对,但心里难免不太舒服。
云黛做事向来讲究顺势而为,也不会刻意去对抗世俗的想法和宫里的那些规矩。
而晏儿从小受到她的熏陶,思想和想法也受到她的许多影响。
“我想着也是,要什么侍床宫女?简直荒唐。”云黛见晏儿表明了态度,也就毫不顾忌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将来你的第一次留给你心爱的太子妃,这不好吗?”
晏儿原本一直落落大方,直到听见母后这句话,终于忍不住红了少年的俊俏脸颊。
“咳,母后,儿臣知道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孙德章再敢来,母后替你打发。你去吧,早点休息,不要熬夜看书。”云黛道。
晏儿站起身,道:“父皇母后也早些回去歇着。儿臣告退。”
云黛点点头,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走出御书房。
晏儿回到东宫,看时辰还早,先去书房看书做了一会儿功课,直到亥时,才唤人准备沐浴。
沐浴后,宫女把他的头发细细擦干。
沐浴后,晏儿想到白天太傅布置的一篇文章有一点疏漏,便去书房打算改完了再睡。
没一会儿,门口响起清脆的少女声音:“太子哥哥!”
是幼儿。
晏儿笑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又来这里作甚?终日里只是贪玩,哪里像你姐姐那般文静。”
“我跟姐姐又不一样。”幼儿穿着件红色裙子,脚步轻快的跑过来,笑道,“太子哥哥,我来跟你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听说太子哥哥得了一块龙涎香,分我一点儿。”
“哦,你若喜欢都拿去。”晏儿对这些身外之物不太在意,“记得分给浅儿一块。”
“就知道太子哥哥从不偏心。”
幼儿俏皮的皱了皱鼻子。
晏儿笑道:“东西在我卧房里一只黑色盒子里,你去找找。”
“那我去了。”
幼儿蹦蹦跳跳去了卧房,却看见太子哥哥的卧房里床边坐着个宫女,容貌清丽,打扮的很是妖娆。
看见幼儿进来,那宫女慌忙站起身,跪下行礼:“奴婢见过二公主。”
第二千二百四十四章 有几分姿色,就想攀高枝儿了?
幼儿打量她:“你是哪里的奴婢,怎么敢坐太子哥哥床上?”
宫女有些慌乱:“奴婢,奴婢刚才给太子殿下收拾床铺,一时没注意就坐下了……奴婢该死,奴婢以后再不敢了。”
“是吗?”
幼儿转了转眼睛,随口问,“太子哥哥的那块龙涎香放哪儿了?”
宫女有些茫然,左右看了看,说道:“奴婢不知……”
幼儿道:“若你是太子哥哥身边伺候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哥哥的东西放在哪里?你这婢子,分明就是故意做这副打扮,想要勾引太子哥哥。这些年母后对下人宽厚,你们越发没了规矩。以为太子哥哥的床,也是你们能随便爬的?”
她走到门口,扬声问:“柳眠姐姐!”
很快走过一个二十左右的大宫女,行了礼,笑道:“奴婢在那边做事,竟不知二公主来了。”
幼儿说:“柳眠姐姐是母后亲自安排在哥哥身边照顾的,原以为是个稳妥人,谁知如今也大意起来。”
柳眠有些纳闷,小心翼翼道:“奴婢哪里做的不好,二公主责罚。”
幼儿随手一指:“太子哥哥屋里那个宫女是怎么回事?”
柳眠过去一瞧,皱眉道:“荷叶,你怎么在这里?你穿的这是什么样子?”
名叫荷叶的宫女忙道:“奴婢来看看有什么活要做……”
柳眠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宫女没见过,闻言抬手就是一耳光,冷冷道:“贱蹄子,没规没矩的东西,殿下这屋里也是你能进来的?你打扮这妖妖娆娆的样子是给谁看?你打量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攀高枝儿了?”
荷叶捂着脸,低声哭。
“还有脸哭?明儿你就去浣衣局做事去!磋磨你几年,看你还拿什么勾引爷们!”
柳眠身为东宫的管事大宫女,打发一个最低等级的小宫女,根本不需要向上面请示。
荷叶被两个太监拉了出去。
柳眠这才向幼儿请罪:“都是奴婢管教不严,以后再不会有这种事了。”
幼儿随手拿起桌上一个笔洗把玩着,笑道:“太子哥哥也大了,惦记着他的人将来会越来越多,柳眠姐姐可得看仔细了。母后的意思不希望哥哥过早接触这些事。”
柳眠心头微凛,忙道:“奴婢明白的。”
“太子哥哥那块龙涎香呢?”
“哦,奴婢给收到这边多宝阁上了。”柳眠忙去取一只黑色匣子来,递给幼儿。
幼儿打开闻了闻,满意道:“就是这个,我就拿走了。”
柳眠笑眯眯的。
她知道太子殿下对两个妹妹极度宠爱,凡是东宫有的,只要两个妹妹开口,便尽着她们拿。
但还是要跟殿下去回禀一句。
幼儿离开后,柳眠去了书房,说了刚才的事情。
晏儿道:“二公主才与我说过,我留着也没用处,给她拿去玩吧。”
柳眠应下,又说了荷叶之事。
晏儿抬头:“怎么,给二公主碰上了?”
“是呢。”柳眠也有些恼怒,“这荷叶也是新进宫的宫女,没想到心气倒高,分配在东宫没做几天事,就惦记着攀高枝儿。偏又给二公主撞见了。”
第二千二百四十五章 无疾而终的单相思
晏儿皱眉:“没让她看了不该看的吧?”
“没有,荷叶那蹄子虽打扮的妖娆,但不敢如何,只是在屋里暗暗等着。”
“下不为例。”晏儿说道,“两个公主年纪还小,二皇子更小呢。他们几个时常到东宫来玩,若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柳眠跪下:“这是奴婢的疏忽,奴婢以后必然严加管教东宫的下人。”
“去吧。”
晏儿摆摆手。
柳眠跪着退出来,把东宫所有的宫女全都召集到一起,狠狠的训诫了一番。
“我告诉你们,在这宫里,老实安分做事,自有你们的好处。若敢想不该想的事情,做不该做的事情,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余下宫女们或有仗着几分姿色有那种心思的,见着荷叶的下场,也都熄了心思。
东宫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容易引起外头的注意。
第二天云黛就知道了这件事。
还是幼儿跟姐姐窃窃私语的时候,被云黛听见的。
她问是怎么回事,幼儿便说了。
“母后,论理也是该好好管管那些新进宫的丫头们。”幼儿说,“太子哥哥多么尊贵的人,亲事还没定下呢,就有小宫女敢做这样事。传出去也叫人笑话。”
浅儿说:“母后要去东宫训诫吗?”
云黛笑道:“这点小事,还要我去啊?你们的太子哥哥又不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什么事都要母后出头,什么时候能长大?”
见母后不在意,两个小姑娘也就不再说。
浅儿道:“近来怎么没见采采进宫来玩呢,连安好都有些日子没来了。”
云黛想了想,确实。
采采年后只来了一回,安好从除夕宴开始就没进宫。
青衣笑道:“女孩儿们也大了,不怎么进门才是正常的。哪儿能跟小时一样天天来?”
幼儿说:“上次我听采采说,她舅舅要成亲了,她跟红豆姨正找宅子,打算搬出去单独住呢。”
“是吗?”云黛看过来,“阿泰要成亲了?”
“下个月。”浅儿接话说道,“我也是听采采说的,想必这段时间,她们忙着找房子,所以没空进宫来。我都想她了,母后,等采采的舅舅成亲,我能去吗?”
云黛道:“你们去添什么乱,人家是成亲呢,还是伺候你们两个?”
云黛知道卫锦泰曾经追求过冷如霜。
她问幼儿:“阿泰娶的是谁?”
幼儿仰脸想了半天:“听采采说过一次,记不太清了……好像是那个石家姑娘?”
不是冷如霜。
看来卫锦泰终于彻底放弃了,无疾而终的结束了这场单相思。
这时保兴进来,说道:“娘娘,这里有一封信,是君山那边寄来的。”
云黛伸手接过来,果然是君轻白寄来的。
她拆开信看了一遍,神色没什么变化。
两个公主对视一眼,对信上的内容很好奇。
虽然云黛没有主动跟她们说过明敏的事情,但也没刻意瞒着,从只言片语中,两个公主也隐约知道一些。
她们知道这封信里一定写了外祖母的消息。
第二千二百四十六章 去君山
但她们都很乖的没有出声询问。
这是关于母后的娘亲,万一是坏消息,母后不会高兴的。
云黛把信还给保兴,说道:“把这信送去顾家,给顾承安看看。你再着人去一趟侯府,告诉外祖父,就说明敏还活着。”
保兴心中微惊。
从开始查明氏的下落,持续了一两年时间,辗转多地,终于得到确切的消息了。
实属不易。
他忙接过信,匆匆离去。
顾承安看过信后,很激动,一面派人通知云舞,一面出发去侯府。
云舞虽然有些怨恨明敏的抛弃,但得到消息后,还是立即就乘马车去了侯府。
明老侯爷,明修文,舅母田氏,明经,明纬,两个儿媳,以及明萱几个,全都在侯府前院的待客正厅里头。
他们也得到了宫里送来的消息,正激烈讨论。
顾承安和云舞来了后,又把君轻白的信给他们看。
明经拿过信读了一遍,说道:“明公子说,他查到了姑母的下落。原来这些年,姑母一直住在君山的一间道观里,曾用法号为清溪,如今为青山居士。”
明纬道:“可是北齐的清溪大师,早就过世了。”
明经道:“信里说,那只是清溪大师为了清静宣扬出去罢了。其实她一直在君山的青山道观静修。”
明老侯爷接过信,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喃喃自语道:“这孩子,既然一直活着,为何不肯回来呢……为什么要抛下三个孩子?”
顾承安没说话。
云舞的眼里含着一包泪水。
如今知道母亲还活着,她竟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怨恨。
若母亲没有抛下她们,她们姐弟三个,怎么会吃那么多苦头。
明修文开口:“不管怎么样,既然知道妹妹在世,是不是该接她回来?不管她因为什么离开,总要见了面,才能问清楚。”
明经说道:“君家公子在信里说,他愿意送姑母回来,但姑母并不愿意。”
“这个孽障!”
明老侯爷忍不住骂了句,“难道她是想让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去君山接她回来?”
“父亲您别着急。”田氏奉上茶水,宽慰道,“妹妹不肯回来,必然有难言之隐。要么,还是让明经他们去一趟君山?总得见到人才行。”
明经立即道:“我这就回去收拾行囊,出发去君山。”
“表哥,我与你一道去。”顾承安开口,“我就不信,母亲见到我,还不肯回来。”
毕竟是亲儿子,他去也是应当的。
明老侯爷道:“你们两个去可以,但走之前,先去见了皇后娘娘。”
他们两个答应了,一道进宫求见。
见到云黛,他们说要去亲自去一趟君山,接明氏回来。
云黛问:“这是外祖父的意思吗?”
顾承安回答:“外祖父听说母亲不肯回来,气的几乎要亲自去一趟君山。老人家身子不好,怎可让他长途跋涉。”
明经道:“还是我们两个去一趟,不论姑母愿不愿回来,总得先见到人。”
“既然这样,你们便去吧。”云黛慢腾腾的说,“不过我觉得,便是你们亲自去了,她也不见得肯回来。说不定都不会见你们。”
第二千二百四十七章 有钱又傻的公子哥儿
顾承安有些激动:“她到底是为什么?我……若非不甘心,想知道原因,我都不想去见她。”
云黛道:“若是见到了,好好问问,自然便知道答案。不过,你这么一去,商号怎么办?”
“有承宁在呢。”
“月夕又怀上了吧?”云黛笑道,“他家大的才多大,这又怀上了。怕是也忙。”
顾承安道:“又买了几个丫鬟在家里伺候着呢,娘娘不必担心他那边,都应付得来。我临走前会把手头的事情安排好,不会出乱子。”
“那就去吧。”
云黛说着递过来一个大包袱,“顺便帮我把这个带给轻白。”
顾承安接过来,沉甸甸的。
“不是什么要紧东西,我给轻白带的一些小礼物。”云黛解释了句。
顾承安苦笑。
皇后娘娘虽然一直在查明敏的下落,但只是为了外祖父去查,她本身并不在意。甚至听说他们去君山见明敏,只惦记着给君轻白带礼物。
与她相比,云舞就显得太在乎,以至于情绪有些失控。
随即顾承安想到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他和明经辞别皇后,便乘坐马车离开京都,前往君山。
单是路上,就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君山地处南边,三月份的天气已经非常和暖。
君山,其实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城的名字。
君家世世代代在这里,原是城主,后来赵元璟的祖父打下这座城,让君家家主做君山的总督,继续管着这里。
明经和顾承安到达君山,顾不上歇息,便直奔君家。
君家经过这么多年的繁衍,枝繁叶茂,分支无数。
但能够继承家主的嫡出这一脉,却始终只有一支。
他们很是费了些时间,才找到正主。
作为君山城最大的家族,仗着家主在外横行的分支纨绔多了去了,看见顾承安和明经两个外地人,难免有坏心眼的要欺诈他们。
不过顾承安混了这么些年,眼光毒辣,很快就识破了几个来诓骗他们的纨绔。
又花了点钱,便找到了君轻白这里。
明经未免有点恼火,觉得君山这个地方,民风不够淳朴。
君轻白请他们屋里坐下,奉上茶水,这才连连道歉:“家里分支太多,打着家主这一支招摇撞骗的也有。管也管不过来,不过他们只骗那些看起来有钱又傻的……”
顾承安笑道:“君少主若说明大公子倒情有可原,我可不是有钱又傻的公子哥儿。”
明经无奈一笑。
他只是看着忠厚了些,哪里就傻了。
君轻白又道歉,都不是小家子气的人,说开了,也就过去了。
顾承安先把云黛让他带来东西交给君轻白,便直奔主题:“我们都看了君少主给娘娘的信,特意来见母亲。只是不知她现在何处?”
“清溪大师正在青山观静修,已经在这里有十来年了。”君轻白说道,“二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如先用过午膳后,再去青山观。”
顾承安有些心急:“我想现在便去。”
第二千二百四十八章 是她
君轻白笑道:“顾大爷的心情我理解,不过青山观离这里也有半天路程,还是先用膳过后再去不迟。”
明经也劝道:“承安,来都来了,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顾承安听了,也只得先用膳。
表哥一路陪着他来,也挺辛苦的,他不能光想着自己。
吃过午饭后,俩人又稍微休息片刻,换了衣服后,君轻白重新安排车马,亲自送他们去青山观。
青山观是一座道观。
里面有男弟子,也有女弟子。
清溪大师正是这座道观的观主。
但她在这里并没有用“清溪”二字,那是她在北齐用的名号。
她在这里被称为青山居士。
青山观在半山腰,陆陆续续有善男信女进出。
顾承安没有心思想这些,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待会见到母亲,会是一番什么场景。
一行人进入道观,君轻白的随从找来一个小道士,让他通报一声。
道士认得君家少主,不敢怠慢,当即去禀报。
谁知那青山居士却避而不见。
说是最近在清修,不适宜见外客。
顾承安道:“她必然猜到是我们来了。否则为何要说这番话。”
君轻白道:“也有可能,之前我来求见的时候,青山居士并不曾拒绝过。虽说我是君山的少主,但也不能强迫青山居士出来相见。”
“既然姑母不肯相见,要么先回君山城,再想想别的法子吧。”明经看了眼顾承安,说道。
顾承安哪里肯走。
去年他跑到塞北,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又抛下妻子儿女和商号,千里迢迢的跑到南边的君山来。
可以说横跨了整个大周国的版图。
他费尽心思的奔波,还不是为了找到母亲?
可如今,她就在一墙之隔内,却拒不相见。
顾承安如何能够甘心,
他一把推开小道士,奔到门外,拍着门叫道:“明敏,你出来!”
他的叫声立即引起许多注意。
“你在这里吵扰什么?”一名绿衫女子走来。
却是姚水碧。
她神色不悦:“饶了师父清修,我对你不客气。”
顾承安怒道:“她抛下我们姐弟三个,把你这个外人抚养长大。你如今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你配吗?”
姚水碧一愣:“你说什么?”
顾承安不再理会她,干脆抬脚,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室内,一个穿着紫色道士服的女子,背对着门,盘腿坐在蒲团上。
顾承安站在门口,盯着她,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你,是明敏吗?”
明经也跟进来。
女子静默片刻,缓缓站起来,转过身。
弯弯柳眉,秋水剪瞳,白皙圆润的脸庞。
虽然已经是五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十多,依然丰盈美貌。
在看清她容貌的瞬间,顾承安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是她。
没错。
是明敏。
是母亲。
顾承安一下子有点走不动路,看着眼前的明敏,一个字也没法说出来。
明经儿时也见过姑母,虽说记忆已经模糊,但后来又看了画像,又知道她与云黛有几分相似。
第二千二百四十九章 被云黛说中了
只一眼,他也立即确定,眼前这女子正是明敏。
只是,曾经那个被忠勇侯捧在手心的娇俏活泼的女子,已经变成了个一身道服的半老徐娘。
顾承安愣愣的说不出话来,明经便上前一步,说道:“姑母,我是明经。他是顾承安,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们。”
明敏看他一眼,目光又扫过顾承安,看起来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反而很陌生,很冷淡,甚至,有些冷漠。
“母亲……”顾承安的心被刺痛了一下,忍不住喊了一句。
明敏神色冷淡:“你认错人了。”
顾承安有些激动,叫道:“您为什么要这样?我是您的亲生儿子,顾承安啊!”
“我不是明敏。你走吧。”
“你分明就是,为什么不肯承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肯认我们?我们是您的孩子啊,到底是哪里对不起您?”顾承安走到她面前,一声声的质问。
明敏皱眉:“你太吵了。今天我不追究你私闯之罪,出去。”
“我不走!”
顾承安见她如此冷漠,情绪有些崩溃,忍不住大声吼道,“今天你不说出原因,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我绝不会走!”
明敏淡道:“母亲是给予你生命的人,你应该心存感激,而非满腹怨怼。”
“生而不养,不如不生!”顾承安怒道,“那时最大的云舞不过十岁,你可知道,后来她被嫁到什么样的人家?我呢,我被教养的变成了个混蛋!最可怜的是妹妹云黛!她才刚刚出生啊,你怎么忍心?你知道小小年纪的她吃过多少苦头?被算计的几乎丢掉性命?”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顾承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一个母亲说出的话?母亲,您到底是怎么了?”
明敏淡道:“我很好,我在追求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明敏已经死了,希望以后你们不要再来打搅我的清静。”
“你听见没,师父叫你走。”姚水碧试图把他赶走。
“滚啊!”
顾承安挥手推开她。
姚水碧撞到墙上,后背生疼,不由大怒:“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撒野的?”
明经冷冷道:“我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青山观,是君山城,是大周的国土。你以为你又是谁?手下败将,也敢大放厥词!”
姚水碧被怼的脸色一阵青白。
但明敏的态度依旧没有半点改变。
不论顾承安是质问,责备,亦或者是哀求。
明敏始终冷漠。
顾承安极度伤心,也有些绝望。
果然被云黛说中了。
她甚至不肯见他,更别说跟他回京都。
顾承安道:“我再问您最后一句,您当真坚持不认识我?”
“我说过,过去的明敏,已经死了。”
“好。”顾承安凄然笑了声,然后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我真是犯贱,这两年拼死拼活的找你。”
“承安……”明经皱眉,没有说下去。
姑母这个样子,连他看了也郁闷生气。
第二千二百五十章 断了红尘俗事
何况承安千辛万苦的寻找,存了那么大希望。
希望有多大,此时的落差就有多大。
顾承安打完自己后,转身慢慢走出去。
走到门口,他又转身看向明敏,声音已经没什么情绪:“你可以不认我们几个,但你认不认外祖父?他已经老了,身子不好,不知还有多长时间。而且,他一直很思念你。看着老人家的份上,回去看他一眼吧。”
明敏淡道:“既然已经断了红尘俗事,又何必再沾惹。”
顾承安毫不意外会得到这个答案。
“就当母亲在二十六年前,已经死了。”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走出去。
明经叹口气,试图再努力一下:“姑母,这二十来年,祖父一直思念您。哪怕是为了成全老人家这颗拳拳爱女之心,随我们回去看一眼吧。”
“出去。”明敏冷漠。
“没想到您变成这样!”明经面上涌起一阵怒意,握了握拳,强自忍住,转身愤然离去。
顾承安很伤心。
这次出来,他抱着很大的希望,可以接母亲回家。
可事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正如云黛所说,当年她既然能抛弃他们,如今再去找,又有什么意义?
是的。
没有任何意义。
顾承安既伤心又灰心,甚至没在君山城过夜,连夜就离开了。
君轻白觉得很抱歉,事情弄成这样,她也没帮上什么忙。
她想亲自送他们回京都,偏生近来家主身子不好,她作为少主,要打理城中事务,根本走不开。
顾承安和明经日夜兼程,在四月初,回到了京都。
侯府众人一直眼巴巴的等消息,听说他们回来了,早早就着人在城门迎接。
明经先回去了,顾承安没接到人,觉得无颜面对外祖父,没去侯府,直接进了宫求见云黛。
“娘娘说中了,她非但不肯回来,甚至不肯认我们。”他垂头丧气的说。
云黛让青衣端把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顾承安垂着头说:“我吵了,骂了,也求了。她始终冷冰冰如石头,丝毫也不动容。甚至最后搬出了外祖父,她也没有反应。我真不知道,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云黛慢条斯理的研着墨,笑道:“去之前,你想不到吗?你指望一个抛夫弃子二十多年的女人,从未回头看一眼自己儿女的女人,能够因为你区区几句话,便幡然悔悟?”
“我哀求她跟我回来,哪怕是见你,见外祖父最后一面……”
“见外祖父是应该的,见我?你倒也不必因此就求她。”云黛淡道。
顾承安沉默一会儿,低声说:“我始终觉得,她亏欠你最多,想着她能见你一面,稍微有些弥补……谁知……”
他红了眼圈,强忍着没掉下眼泪。
云黛听了,停下研墨的动作,说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对不起我。但这件事……”
这时刘德全匆匆进来,说道:“娘娘,侯府传来消息,老侯爷吐血昏倒了!”
“什么?”
云黛霍然站起身。
第二千二百五十一章 谁欺负你了?
顾承安慌道:“是不是因为明氏之事?”
云黛道:“去看看。”
她先去跟皇帝说了声,然后让人去找来欧阳御医,带着他,与顾承安一道匆匆赶去侯府。
晏儿刚从文华殿出来,听说这事后,也陪着母后一起去。
侯府里慌而不乱。
老侯爷毕竟是年纪大了,有些事,都有心理准备。
欧阳先过去诊脉检查。
云黛问舅舅:“怎么忽然就吐血了?”
明修文神色焦急:“早起还好好的,听说明经回府,饭也不吃就喊他过去问话。”
云黛朝明经看。
明经愧疚又后悔:“都怪我,不该跟祖父说实话……外祖父听说姑母不肯认承安,也不肯回来,当时脸色就不大好。怪我没及时注意到……”
“表哥,这事你也瞒不住。”云黛说道。
“是啊,父亲这一生最疼爱的便是敏敏。当年听闻敏敏难产过世,父亲足足三天没有吃饭睡觉。”明修文叹气,“这些年,父亲没有一天不思念她。如今听说她还活着,不知多高兴。尤其是你们去君山这段时间,简直像个孩子,天天数着日子过,盼望着你们把敏敏接回来。”
舅母和萱萱都默默垂泪。
云黛阴沉着脸,没说话。
七十多的老人家了,早年在战场留下不少伤,头几年又大病一场,还能熬几年?
欧阳诊脉后,过来回话,说道:“娘娘要有个准备。”
“什么准备?”
“老爷子年纪大了,头几年病的那场,就是熬过来的。已经经不起再来一次了。”欧阳说道,“臣可以给老爷子开几副药,配合针灸,尽量拖延吧。”
众人神色都不大好。
明修文追问:“还有多久?”
“不好说,这得看老爷子自己了。若好一些,总还有三五个月时间的。”欧阳说道,“府里就准备起来吧,老人家生前还有什么愿望,也尽量满足着。”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竟只有几个月时间了?
云黛心中酸痛难忍。
她走到外祖父床前,看着老人家瘦削苍老的脸庞,花白的头发,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晏儿跟在她身边,默默给母后递帕子。
老侯爷睁眼看她,声音虚弱:“黛儿啊,哭什么……谁欺负你了?外祖父去教训他。”
云黛哭的更厉害了。
晏儿劝道:“母后,您这样子,太祖父会心疼的。”
云黛胡乱把眼泪擦干净,握住外祖父满是皱纹和老茧的干枯的手,笑道:“外祖你是不是又不听黛儿的话,偷偷喝酒了?又病了,真叫人操心。”
老侯爷就笑起来:“你舅舅舅母看的紧,我都大半个月,没沾酒味了……”
“要好好喝药,等您好了,我来陪您喝一盅,还要下棋呢。”
“好,好……”老侯爷说了几个好字,就有些气喘说不下去。
云黛说:“您眯一会儿歇歇,待会药熬好了,我再叫醒您。”
老侯爷也确实疲惫,闻言就乖乖闭上眼。
药好了后,晏儿端过来,递给云黛。
第二千二百五十二章 孙女儿去把她接回来
云黛道:“你们都各自忙去吧,晏儿,你也先出去。人都在这里,老爷子没法好好休息喝药。”
众人都退出去。
云黛把药吹的凉一些,才轻声唤:“外祖父,该喝药了。”
她刚说完,老爷子就睁开眼,笑道:“我没睡着。”
云黛笑道:“越老越像个孩子了。我扶您坐起来。”
她拿两个大靠枕,给他半躺着。
喝一口,老爷子就皱眉:“喝不下去。”
云黛笑道:“您这戎马一生的,重伤不知受过多少,还怕喝药苦呢?”
“那是两回事,再硬的汉子,也怕药苦。”
“才不是呢,皇上就不怕。”云黛笑道,“他从小就喝药,比您这苦多了,我闻着都熏人。人家眉头都不皱一下。”
“哎你这孩子,怎么能把我跟皇上陛下比较?皇上那是天子。”
“天子也是人嘛。”
“不可浑说。”
在一辈子忠君爱国的老爷子心里,皇上是天上的月,是需要顶礼膜拜的神。
云黛道:“您乖乖把药喝了,我就不乱说啦。”
老爷子呵呵笑起来,虽然虚弱,看着精神倒还好。
一碗药都喝了,云黛就坐着陪他说话。
她尽量不去提明敏的事情,但老爷子的心病在这块,说了一会儿,还是问了。
“黛儿啊,你母亲她真的不肯认你们几个吗?”老人家眼里全都是失望。
云黛不忍再打击他,便笑道:“明经表哥也是没说清楚,其实母亲在君山那边清修呢,又要管着一座道观,一时走不开也是有的。”
“是吗?”
老侯爷拍拍小外孙女的手,“你啊,别宽慰我,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撑不住的。不过是想着能死前再看她一眼。”
云黛鼻子有点酸:“您不会的,上次那么重,不也好好的过来了?这次算什么?”
“难为你还有心思安慰我。你们姐弟几个心里不难受啊?我听明经说,承安在那里哭的不行,回来一路上都辗转难眠,食不下咽。”
云黛笑道:“既然母亲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咱们做子女的,也该成全。”
“你这么说,是你孝顺。但她不该真的就这么做。抛下你们几个小的……”老爷子摇头,“这些年,我一想起你们姐弟几个过的日子,心里就堵得慌。恨当初没有把你们几个带走,也恨顾宏邈那个混账,好好的孩子给磋磨死了。可如今……知道她还活着,我该气谁去?”
“你谁都别气,有句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是安享天年的时候,别为子孙事伤神。”云黛安慰着。
老侯爷道:“我也知道,这把年纪了,管不了他们的事。我只想着问问你母亲,为何要这样。否则啊,实在是死了也难瞑目。”
云黛沉默一会儿,轻声说:“既然您老想见她,孙女儿就去把她接回来。”
“别去,她不肯回来,咱们只当她不在了。”老侯爷眼看着外孙子碰了一鼻子灰,哪里舍得让外孙女再去。
第二千二百五十三章 亲自去带她回来
见云黛不说话,老侯爷又道:“我虽然一把骨头了,但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这回死不了。”
祖孙俩又聊了一会,看着老爷子眼皮直耷拉,云黛扶着他躺下,盖好被子,让他好好睡一觉。
舅舅一家子都在院子里。
顾承宁,云舞她们都来了。
“怎么样呢?”云舞看她出来,赶紧过来询问,“我进去看一看外祖父。”
“现在别去,”云黛拉住她,“刚喝了药,才睡着。”
顾承安问:“那御医怎么说?”
云黛摇摇头,神色黯然。
云舞和顾承安不由难过起来,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她为何不愿意回来?”云舞红着眼睛,心中充满了怨恨,“她当年抛弃我们,也就算了。如今连自己亲生父亲也不认,她……她还算是人吗?”
顾承安虽未说话,但神情也表明,他和云舞想的一样。
云黛环顾众人,缓缓说道:“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君山,带她回来。”
“这恐怕不大妥当。”
舅舅第一个反对。
舅母也过来劝道:“孩子,你贵为皇后,怎好亲自去君山?”
“舅舅说得对,咱们别认她了。”顾承安声音冷冷的,“她这么对咱们,权当她二十六年已经死了!”
云黛道:“我不稀罕认她,也并不想见她。但外祖父想见她。”
众人沉默了。
老人家眼看着没几个月时间了,心心念念二十几年的宝贝女儿,就活在世上,却不得相见。
老人家嘴里不说,心里该有多么难受。
云黛说道:“我们姐弟三个,外祖父却最偏疼我。因为什么缘故,你们心里大概也都清楚。”
舅母笑道:“因为你长得与你母亲最像。”
“可见外祖父心里一直惦记着母亲。如今他老人家都这样了,这最后一个心愿,我们不该满足他吗?”
明经蹙眉道:“我是亲眼见着姑母对承安的态度的,比陌生人还不如。便是表妹去了,也不见得就愿意来。”
顾承安道:“哪怕天王老子去,她大概也不会来的。”
都不想让云黛去碰壁吃瓜落儿。
云黛道:“既然外祖父想见她,便是她不肯来,我捆也要把她捆了来。”
明修文道:“既如此,这次我陪你去。当年我们兄妹俩关系很是亲厚,我就不信,她见着我,也能假装不认识我。”
云黛道:“谢谢舅舅。等我回去禀明皇上,稍作准备便出发。”
君山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路上就要耽搁个把月,事不宜迟。
云黛带着晏儿回宫,路过一间花韵的时候,看见冷如霜坐在店门口的躺椅里,慢悠悠的晒太阳。
她先看见云黛的马车,忙过来行礼。
云黛道:“如霜姑娘好生悠哉,让人羡慕。”
冷如霜笑道:“娘娘别取笑,我不过是闲着没事做。娘娘这是打哪里来?”
“侯府。”
“哦。那个,娘娘,那件事……不知查的怎么样了?”毕竟事关自己师父,她还是很关心的。
云黛回头叮嘱晏儿在马车里等自己,她下了马车,与冷如霜细说。
第二千二百五十四章 也许还有希望
冷如霜听闻师父真的尚在人世,不由大惊。
“师父她竟真的还活着?”
“顾承安亲眼见到她,也见到了姚水碧,确定她就是你的师父清溪大师,也是我的母亲明敏。”云黛说。
冷如霜因为过于震惊,而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后退几步,扶着客栈的门槛,微微张着嘴,嘴里自言自语:“怎么会,怎么会……为什么?”
她抬头看向云黛:“娘娘,我不明白……师父她为什么要瞒着我,还让姚水碧告诉我,她已经死了。”
“也许……”
云黛沉吟,“她觉得你在京都,距离我们太近,迟早有一天会查到你身上?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抛夫弃女。”
冷如霜缓了许久,才想起来问:“既然见到师父,怎么没接师父回来呢?”
“她也得肯回来啊。”
“师父她为何不愿意回来,哪怕你们去接?”
云黛道:“说出来你都不信,你师父的亲儿子千里迢迢去接她,她连门都不给开。即便见了面,也不肯认他,更别说回来。”
这让冷如霜觉得难以置信:“虽然我跟师父住在一起时间不算很久,但师父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从不曾对我们发脾气。她怎么会不认自己的亲生孩子?”
“问题就在这里,她宁肯养育你们外人,温柔呵护你们,也不肯认我们。”
“唉。”冷如霜叹气,同时又觉得很内疚,很抱歉。
她觉得自己好像抢了皇后娘娘的娘亲似的。
云黛却不太在意,这事儿跟冷如霜没关系。
没有冷如霜,也会有其他的孩子。
“娘娘,我想去一趟君山,见见师父和姚水碧。”冷如霜说道,“这些年我一直把师父当作母亲一样的存在,听说她过世,我也伤心了许久。既然她还在人世,我应该去见她。”
云黛笑道:“我正打算去一趟君山,带她回来见外祖父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外祖父身子不大好。”云黛没多说什么。
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身体又一直不好,什么时候走都不会让人惊奇。
冷如霜道:“既然老侯爷病了,就更应该把师父接回来了。娘娘不知道,师父她医毒双绝,医术高超无比。我只跟她学了毒。那个姚水碧只沾了些皮毛,已经医术不凡,娘娘是亲眼见着的。若师父能回来为老侯爷医治,也许还有希望。”
云黛精神一振:“你师父这么厉害?”
冷如霜道:“娘娘若在北齐便知道了,清溪大师的名气有多大。当年北齐的皇帝还邀请师父做国师呢,但师父没有这个心思,就拒绝了。”
云黛挑眉:“你师父见过北齐皇帝?”
“见过啊。”
“她们……没有怎么样?”
“什么?”冷如霜不解。
云黛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世吗?”
“娘娘您……啊。”冷如霜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如果师父就是娘娘的母亲,而北齐皇帝是娘娘的父亲,岂非是说,师父和北齐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