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九十五章 皇后娘娘变好凶啊
“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黛儿，你别哭，朕，朕不是故意要惹你……”赵元璟见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有些语无伦次。
云黛擦掉眼泪，站起身，说道：“我叫人去寻御医来。”
“黛儿……”
“别说了。”云黛打断他，“你今天说的话，我都不喜欢听。明天你再跟我说话。”
赵元璟怔住，看着她的背影。
云黛快步走出去。
保兴在外候着，见她眼睛通红，心下吃惊，忙过去，道：“主子，出什么事了？”
“保兴，你去传御医来，把欧阳和老孟都叫来。”
“是，奴才这就去。”
保兴心里惴惴的，赶紧朝太医院跑。
欧阳和老孟到的时候，云黛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
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但她显得有些沉默，没有半点笑容，完全没有往日的笑容晏晏，肆意洒脱。
赵元璟频频朝她看。
她却偏不看他。
欧阳和老孟轮流诊脉。
完毕后，孟御医先说话：“皇上的咳疾……的确是在加重。”
赵元璟开口：“朕……”
“你别说话！”
云黛狠狠打断他。
赵元璟呆了呆，默默闭上嘴。
两个御医也吓一跳，但不敢吭声。
皇后娘娘变好凶啊。
还是说，她一直对皇上这么凶？
哎呦。
皇上一声不敢吭呢。
这些年，皇后娘娘就是这么管着皇上的？
难怪后宫这般清静。
两个御医交换了个眼神，暗暗敬佩皇帝陛下。
身为一个帝王，尤其是他这样地位的皇帝，收服北齐九黎，成就超越了所有先祖的无上基业的帝王，却对一个小女子千依百顺。
换做他们，怕是做不到。
云黛没理会他们眼神里的意味，问孟御医：“你之前不是说，皇上这是旧疾吗，以前能治好，为什么现在就好不了？”
“娘娘，病情这种事，太复杂，不能一概而论。”孟御医斟酌着说，“从前的旧疾，看起来是好了。但身体受到的损伤却是无法改变的。须得仔细保养才是，一旦遭受到重创，被压下去的病痛，便会再次袭来，且更加严重。”
云黛心中发沉，，问：“就没有办法改善吗?”
“老臣尽力。”
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
云黛又问欧阳：“欧阳，你怎么看？”
欧阳说道：“臣的诊治结果，与孟大人一样。但臣还是坚持之前的意见，皇上这病，不应该只是在塞北的那些外伤引起的，一定还有别的缘故。若找不到病因，便很难医治。”
云黛问：“是否因为中毒？”
“这……臣也曾有所怀疑。但这么久以来，臣多次诊治，也确实诊断不出皇上有人任何中毒的迹象。”
“说到用毒方便，你们恐怕都比不上另一个人。”
云黛唤来保兴，“你去一间花韵，把冷姑娘请来。”
冷如霜听说是皇后娘娘邀请，赶紧更衣梳妆，跟着保兴进宫。
她本以为是去凤仪宫，但保兴直接领着她去了承乾殿，冷如霜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
第二千一百九十六章 天年不遂
进来后，看见欧阳和老孟都在，她就确定了。
“民女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她跪下行礼。
云黛伸手拉她起来：“不必多礼。如霜，你过来给皇上看看，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冷如霜点头，半蹲在皇帝身边，仔细诊脉。
她微微蹙眉，许久没有说话。
屋里都安静等着她。
“怎么样？”云黛问。
冷如霜收回手，站起身，说道：“我确定，皇上并没有中毒。我虽没怎么学过医术，但从前跟着师父，也耳濡目染了许多。皇上如今的状况，大概还是旧疾引起的。皇上看起来虽然健壮，但幼年时期遭受了太久的伤害，对皇上身体底子的影响很大。”
当年元后去世的时候，赵元璟还很小。
那时继后表面慈爱，背地里却一直在毒害他。
先帝也是个老糊涂，完全不知自己那位表面贤良淑德的继后，几乎害了自己儿子的一生。
没有生母的庇护，继后狼子野心，那会儿还年幼的赵元璟能活着长大，实属不易。
连冷如霜都这么说，云黛的心情哪里能好的了。
她的目光扫过老孟和欧阳，问：“如此说来，你们就真的完全束手无策了？皇上这病，到最后会怎么样？”
孟御医不大敢说。
欧阳开口：“娘娘不要过于担忧，只要好好调理……”
“好了，我知道了。”云黛不想再听这些安慰的话，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冷如霜屈膝行礼后，跟着两个御医一道离开。
没想到没走多远，云黛也跟了出来。
“娘娘，”
他们三个行礼。
云黛抬手：“我跟你们出来说话，是想听一句准的，不是不痛不痒的敷衍。欧阳，你说，皇上这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本宫要听真话，明白了？”
欧阳忙道：“臣明白。”
“说。”
云黛的语气虽然平缓，但却带着十足的压迫。
欧阳心头微凛，道：“臣不敢有所隐瞒，实话说，皇上幼年时期遭受的伤害，影响是很大的。孩童时期，五脏六腑都没有长完全，与大人是不一样的。”
“你是说，原本皇上的身体就……”
“是。”欧阳肯定的点头，“依臣的判断，即便没有这次旧疾复发，恐怕皇上也……天年不遂。”
云黛脸色微变。
这话的意思，她听的很明白。
皇上从小就一直在服用慢.性.毒.药，大人尚且承受不住，何况小孩子。
这样的伤害，严重的损伤了他的寿数。
他根本就活不久。
这次的病症，无非是其中一个表现罢了。
云黛扶住路边假山石。
“娘娘，”冷如霜忙扶着她，“其实没这么严重的，皇上还很年轻，只要好生保养调理着，十几二十年都有可能的。”
云黛没说话，转身慢慢走开。
三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都不好受。
冷如霜狠狠瞪了眼欧阳：“亏你是大夫，能好好说话吗？皇上又不是这就不行了，无非是比正常人活的时间短一些。你吓着娘酿了！”
第二千一百九十七章 强颜欢笑
欧阳道：“我只是说实话实说。我可不是老孟，畏畏缩缩的不敢说实话。”
孟御医的心情也不大好，闻言长叹一声：“都说天妒英才。皇上如此明君，偏生……我情愿用自己的命，去换皇上多活十年。”
看他这样，欧阳倒不好意思讽刺他，拍拍他肩膀，说道：“老孟呐，别说丧气话了，也没你说的这样严重。咱们两个尽力为皇上调理身子便是。”
“只能如此。”
“回去再商量商量药方？”
“也好。”
两个人勾肩搭背走了。
冷如霜有些忧愁的朝承乾宫方向看了眼。
她很喜欢皇后娘娘，不希望她难过。
同时，她也希望皇帝能长命百岁。
毕竟皇帝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若他出事，太子还小，大周将来怎么办呢。
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默默想着这些，独自走向太和门，迎面撞上一堵墙。
她吃痛后退，抬头发现撞上的是个人。
而且是个她现在很不愿意看见的人。
许虎看见她，神情也莫名有些不自在，“冷姑娘啊，那个，你怎么进宫呢？”
“皇后娘娘召见。”冷如霜有些冷淡。
“哦，哦……那，我送你出宫？”
“我知道怎么走。”
“哦……”
许虎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气氛有点尴尬。
“那天晚上……”许虎试图解释。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你是个君子。”冷如霜说道，“如果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里。”
“我明白的……”
“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冷如霜抬脚离开。
许虎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懊恼。
……
云黛回到凤仪宫，不想影响到几个孩子，强颜欢笑罢了。
赵元璟病着，日子也还是得过。
原以为，相伴的日子还有很久，很久。
当她全身心的交托之后，现实却给她当头一棒。
她竟不知赵元璟究竟还能活几年。
等齐筱和靳姗把七十多个宫女都安排离宫，云黛便跟她们谈了谈。
云黛慢慢的说，“齐筱，你心思不在侍寝争宠这一块，本宫清楚。你若喜欢，可以一直留在尚衣局。有本宫在的一天，你就有一天安稳日子过。”
齐筱听着这话，不知怎么的竟有点悲伤。
她忙道：“娘娘，妾身既然进了宫，也难再回去。家里也没我的位置了。这些年，我都习惯了宫里的生活，也离不开娘娘和尚衣局。妾身心里清楚，以妾身的资质，不说能不能活到今天，孤独老死在后宫，都是寻常。是娘娘让妾身活的好，妾身满足。”
云黛点点头，看向靳姗。
靳姗垂首不语。
云黛道：“靳婕妤，皇上这一向病着，你也知道。你想要侍寝的愿望，恐怕……”
靳姗道：“妾身知道，便是皇上好的时候，也没什么机会侍寝。但是……皇后娘娘，妾身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进宫的目的是什么？妾身不会放弃的。您也不必说什么要妾身出宫的话，妾身既进了宫，便是宫里的人，死了也是宫里的死人。”
第一千两百九十八章 不害臊
云黛心想，这靳姗说话还挺狠。
不过，她也算难得了。
进宫这么些年，始终不忘要侍寝争宠的初心。
她虽时常碰壁，不被皇帝待见，也经常抱怨丧气。却从未生出怨恨之心。
她时常帮忙照看二皇子，对他视如己出，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
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云黛了解她，对她说的这些话，并不放在心上。
云黛说道：“你是皇上封的婕妤，我虽是皇后，也不能随便撵你走。原也没想这么多，只是这两天到年纪的宫女都出宫了，我想着你们两个也大了，所以问一句。”
齐筱忙摇头：“妾身哪儿也不去。”
靳姗道：“我是宫里的嫔妃，只要皇上在一日……”
她瞥见皇后的眼神，改口道：“只要皇后娘娘在一日，我就能住在这里。”
齐筱道：“我是尚衣局的女官，倒是没什么。你呢？又没有个子嗣傍身的。”
“我怎么没有？二皇子好歹也叫我一声靳娘娘。我便是靠着他了。”
“你不过帮着照看几天，就要当人家娘了，也不害臊。”
“你嫉妒？”
“我没那个必要。我会刺绣，凭手艺，便是老了，也能养活自己，起码饿不死。”
“你就这点出息了。”
“你一天到晚的想侍寝才出息。”
“齐筱你找打。”
“娘娘面前，你敢放肆？”
这几年除了年纪增长，齐筱除了刺绣手艺越发精进之外，也学会跟靳姗斗嘴了。
云黛说道：“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面前晃，要吵外面去。吵的我头疼。”
她们两个出去后，保兴进来说道：“娘娘，顾家二爷递进来消息，说顾家大爷在塞北那边有消息了。”
“哦？”云黛坐直身体。
顾承安去塞白查明敏的消息，已经去了半年多，一直没什么消息。
都挺惦记的。
期间云黛曾请汤圆圆联系萧子良，让他照应着点。
萧子良说他没事，众人才略略放心。
如今他主动传消息回来，想必是查到什么了。
保兴道：“顾二爷说，顾大爷确实是查到线索了，现在正从塞北回来，约莫再有一个月时间，便能到京了。”
“有说什么线索吗？”
“顾二爷说，得顾大爷回来后亲自说明白。”
“我知道了。”云黛说完，低头沉思。
保兴安静退出去。
顾承安原计划是五月份能回到京都，谁知半路上遇到暴雨连发，山坡滑体，竟被困住了。
死了不少百姓，还有许多被困在山里。
当地官员紧急向朝廷求援，赵元璟派出赈灾的官员，又拨了五十万两银子赈灾用。
等顾承安平安回到京都，已经是初秋的八月底。
他回来后顾不上风尘仆仆，先进宫见云黛，说了此番在塞北的事情。
他先说了商号的事情。
云黛也不急，就听他说。
顾承安道：“此番商号在北齐布局，起初不太顺利，好在有北齐王的帮助，才得以顺利进行。”
云黛笑道：“难得他倒也能做点正事。”
第二千一百九十九章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北齐王看着，比从前稳重了些，但还是……咳。”顾承安没说下去。
但萧子良是什么德行，云黛也清楚。
她问：“北齐那边现在如何？”
顾承安道：“北齐百姓的日子，比头几年好过许多。刚归顺的时候，北齐民间还有些抗拒咱们大周的官员。但这两年能吃饱饭，日子过的安稳。也就慢慢接受了。”
云黛点头：“萧子良没有做什么荒唐之事吧？”
“我一直忙于商号和寻找线索，虽对此了解的不多，但也没听说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顾承安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云黛道：“有什么话便说，我对萧子良为人还是知道的，他干出什么荒唐事，我都不奇怪。”
顾承安笑笑：“我听说，他这二年，纳了十几个侍妾。”
“十几个？”
“我也只是听别人说了一嘴。”顾承安说道，“不过我在北齐的时候，见过他三四次，的确每次跟在他身边的侍妾，都不一样。”
萧子良和云黛是同一个爹，而云黛和顾承安是同一个娘生的。
所以这萧子良就认为自己跟顾承安也算是兄弟，对他颇为亲近。
云黛问：“北齐王妃就没有什么意见？”
“听说王妃无法生养，心中愧疚，有的甚至是她主动为北齐王纳的侍妾。”
“什么？”云黛愕然，“王妃无法生养？”
“娘娘不知吗？北齐人尽皆知。”顾承安有些纳闷，“这北齐王娶王妃好几年了，始终没有诞下一子半女。”
云黛冷笑道：“萧子良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有病不敢声张，竟让自己的王妃出来背锅。还纳了这么多侍妾。他倒是过的痛快了。我就说他不成器，没出息的东西。”
顾承安听了这话，也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真正不能生的人，是北齐王。
难怪呢，即便王妃不能生，府里还有那么多的侍妾，怎么一个都没有怀孕的。
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王妃多么情深义重。
殊不知他如此欺名盗世。
云黛道：“这个萧子良，不能为北齐做什么事也就罢了，还这般荒唐，养了这么多侍妾。真是……我们家皇上都没他过的这般奢靡快活。”
顾承安对此不便发表什么意见，没敢说话。
云黛站起身，说道：“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便宜了这个王八蛋。否则北齐的百姓还以为我坑他，给他娶了个不能怀孕的王妃。”
顾承安道：“娘娘，这北齐王既然不宣扬出去，想必也是要面子……”
云黛冷笑：“若真好面子，就该低调做人。他倒好，摆了一屋子的侍妾，享齐人之福。分明就是看北齐王妃好性儿，就欺负她。顾大管事可别忘了，北齐王妃是我们京都的闺秀，就由着他萧子良欺负？”
顾承安弱弱道：“娘娘自己也是北齐人呐……”
云黛看他一眼：“在你眼里，也当我是北齐人？”
顾承安沉默下来，半晌，说：“说句不敬的话，如今在我眼里，你是顾家的女儿，是妹妹。我宁愿你与北齐没有半点关系。”
第二千二百章 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
云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道：“总之，我会收拾萧子良，起码不能让他由着性子，这般荒唐胡闹，欺负王妃。”
顾承安默默听着。
云黛：“再说说商号的事情吧。”
顾承安忙道：“有北齐王帮助，在北齐的商号还算顺利。但也有问题。那边分号距离京都实在太远，把货物从京都运到那里去，不仅时间久，成本也大为增加。到了北齐还得再加一层税务。如此一来，价格便高了许多。百姓们有点不太接受。所以，这销量便很难提升。”
云黛道：“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眼下先接上那边的市场，把分号开起来。等总号这边年底盘过账目，咱们算一算。若是钱够的话，过完年在北齐那边开一间工坊。”
“在当地再开工坊？”
“没错。”云黛说道，“在当地开工坊，原材料，人工都可以在当地解决。也不需要再长途跋涉的往那里运货。成本减少，价格自然也就降下来了。”
顾承安沉吟：“这样自然是好，我只是担心，需要的预算过多，咱们暂时不一定能承受。”
“没关系，咱们总商号这边节省些，再缩减各分号的开支，这一笔钱应该够了。现在才八月底，还有一个季度的账目。到时跟各大掌柜们开会，好好商议这件事。”
云黛很重视商号的发展。
这是她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在当地开工坊，不仅可以节省成本，还可以给北齐人提供不少活儿干，也算是造福当地了。
在她的计划中，这个工坊的规模将会很大。
远远超过大周的工坊。
准确的说，那应该叫工厂。
云黛一直记着自己对萧子业的承诺，虽说北齐如今不能有皇帝，但至少，她可以帮助北齐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赵元璟如今在做的事情，是让北齐百姓从战乱中恢复过来，能够种田填饱肚子。
而云黛要做的，是让他们的生活再上一个台阶。
顾承安作为商号大管事，对云黛的意见向来言听计从，但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
他说道：“娘娘放心，我许久没回来。等我回到商号，先盘算下账目，大概算一算可行性有多大。”
“辛苦。”
“这都是我分内之事。”顾承安笑道。
在外奔波辛苦一年，顾承安看着更稳重，但也黑瘦了些。
云黛发现他笑的时候眼角有细细尾纹。
算起来，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
“喝茶吧。”云黛说。
“谢谢娘娘。”
顾承安端起茶杯。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顾承安放下茶杯，清了下嗓子，说道：“娘娘，我再说说关于母亲的事情吧。”
“说。”云黛捧着茶杯，表情没什么变化。
这次顾承安去北齐，主要便是为了寻找明敏的下落，至于别的，倒是其次的。
但他们却把这件事留在最后才说。
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
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但总是要说的。
顾承安道：“我这次去北齐，起初的两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后来娘娘让北齐王爷帮我，我才终于觅得一点线索。”
第二千二百零一章 霜儿
云黛眼睛注视着茶杯，安静听着。
顾承安见她没说话，便接着说道：“那是个老妇人，她说二十年前，曾经给一个美貌女子做过仆役，浆洗衣服之类的粗活。我拿出母亲的画像给她看，她说正是母亲。”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
即便知道消息这么久，再次说起，他还是有些激动。
与他相比，云黛平静的像听别人家的事情。
“然后呢？”她随口问。
“那老妇人只给母亲做了三年活，然后母亲便搬走了。没有带任何仆人。我请她回想了许久，她才记起来，当时母亲离开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多大？”
“老妇人说记不清了，大概是……十岁左右？反正没留头发呢，还小。”
云黛想了会，问：“她记得那女孩叫什么吗？”
“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连母亲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说母亲也不与其他人来往，出门从来都遮着帷帽。很神秘。”顾承安皱着眉头。
“她知道明氏的去向吗？”云黛又问。
她直接称呼母亲为明氏，如此疏离冷淡，让顾承安忍不住朝她看了看。
但她的神情并不是冷漠，反而是在很认真的思考。
只是，她看着过于理智冷静，不像是在谈论最亲近的人。
转念一想，顾承安又觉得正常。
毕竟母亲离开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生，连见都没见过母亲一面。心里也并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印象。
对母亲自然也就没什么感情。
想到这里，顾承安心里又觉愧疚。
云黛出生便没了母亲，好歹他和云舞还享受过几年母亲的爱护呢。
她不但从不曾得到过母爱，甚至被当作克母的灾星，被全家人嫌弃。
起先有云舞姐姐照顾，倒也过得去。后来云舞姐姐被叶氏嫁出去后，小小的云黛，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庇护。
他作为亲哥哥，不但不护着她，甚至去亲近其他的庶妹。
以至于她才十四上，就被害的生了孩子。
若非她遇到的是皇上，怕是母子两个都不在了。
这些事回想起来，顾承安心痛悔恨，难以原谅自己。
他垂下眼帘，把眼底的酸涩逼退回去，努力平复情绪，低声说：“那老妇人不知道，只说她向南边走了。”
云黛点点头，问：“除了这些，还打听到什么不曾？”
“我顺着老妇人这条线索，费了些功夫，终于又找到一点线索。但不是关于母亲的，而是关于那个被母亲带走的女孩的。”
“说来听听。”
“那女孩好像是被花子拐来的，被母亲救下来的。母亲离开北齐的时候，租过马车，我找到那家牙行，最后查到当时为母亲赶车的车夫。”
云黛道：“看起来你费了不少功夫。”
顾承安笑道：“毕竟是为了找到母亲，再难也要努力的。”
“你接着说。”
“是。”顾承安喝了口茶，接着说，“那车夫年纪也很大了，事情又过去了二十年，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他记得一件事，他曾无意中听见母亲叫过那孩子为……霜儿。”
第二千二百零二章 当年她抛弃了我们
“霜儿……”云黛蹙眉，喃喃自语，“霜……十岁的女孩……”
不知为何，她心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冷如霜。
但冷如霜是大周人啊。
不对。
云黛猛然记起，冷如霜曾说过，她幼年时在北齐待过，跟着师父学习各种毒术。
名字，年纪，以及幼年经历，大概能够对得上。
那个女孩是冷如霜的可能性，一下子大了许多。
可这怎么可能？
如果冷如霜就是那个女孩，难道说，明敏就是冷如霜口中师父，那个鼎鼎大名的清溪大师？
云黛觉得难以置信。
这个明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原本对明敏这事不怎么在意，现在也忍不住变得在意和好奇起来。
顾承安见她神色变幻不停，就停下等着她。
云黛道：“你接着说。”
“没了。”
顾承安苦笑，觉得自己有点无能，去了这么久，就查到这么一点消息。
好在，他证实了那时候母亲的确没死，而且去了北齐。
至于她为什么去北齐，现在能猜测的原因，也只有当时的北齐太子萧衍了。
为了个男人抛弃三个孩子，甚至有个是刚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奶娃娃？
想到这个可能，顾承安就有点不想查下去了。
他有点难过，也有点丧气。
“其实，查到了又能如何呢。当年她抛弃了我们。”他说。
“我之前就说过，根本不在意查不查这件事。”云黛说道，“我之所以支持你，纯粹是为了外祖父。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这么多年因为女儿早逝，一直心中郁结。他知道女儿还活着，必然想见女儿的。”
顾承安笑道：“也是，外祖父是真的疼爱母亲，说是当作眼珠子来疼，一点也不过。因着你与母亲长得有些相似，外祖父对你的疼爱，就远远超过对我和大姐。”
“你吃醋啊？”
“没有，没有。”顾承安忙摆手，“你这些年……受了许多委屈。母亲不要咱们，父亲又不喜欢你，难得外祖父疼你，我也觉得欣慰。”
“你说错了，顾宏邈不是不喜欢我，他是恨我。”
云黛冷冷说。
顾承安沉默。
“不过，”云黛又道，“如果明氏真的为了萧衍抛弃丈夫和三个孩子，那顾宏邈确实应该恨她。”
顾承安叹了口气。
他心底是不肯相信的。
在他记忆中，母亲是温柔的女子，对他和云舞都特别疼爱，绝不会是那种随意抛弃孩子的人。
可这些事实又如何解释呢。
顾承安深深的皱着眉头：“只可惜，后面就查不到什么了，线索就在老车夫那里断掉了。”
云黛道：“你不必太丧气，也许，线索并没有断。”
“什么？”
“那个名叫霜儿的女孩，我查试试。”
顾承安知道她不是那种会空口无凭说话的人，她既然这么说，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他心中生出几分期翼。
云黛道：“这件事，等我查过了再告诉你。你才回来，还没回家吧？”
“我想着先来跟娘娘回禀。”
第二千二百零三章 风吹吹就坏了？
“倒也不必这么急，都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云黛道，“你这一年也着实辛苦，二管事好几次跟我提起来，家里都很担心你，尤其是孙氏。你早些回家去，商号的事情不着急，休息几天再去。”
顾承安站起身，行了礼，谢过云黛后，出宫去了。
云黛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正在飘落枯叶的竹林，有些出神。
“想什么呢？”赵元璟不知何时来了。
才初秋，他已经披着披风了。
外表看着虽还是往日的挺拔俊美的模样，但云黛却知道，这半年来他的状况并没有任何好转，不过是在一天天的耗费生命力罢了。
“你怎么过来了？”云黛上前扶住他胳膊，“我不是说过吗，天转冷了，你别随意出门，免得吹了冷风，咳嗽的难受。”
她带着责备的语气。
赵元璟牵着她的手，笑道：“朕没你说的这么脆弱，朕又不是纸糊的，风吹吹就坏了？”
“你过来做什么？”云黛拉他到屋里坐下。
“朕看折子怪累的，过来瞧瞧你做什么呢。”赵元璟搂住她，控制不住的低声咳嗽，然后逐渐变得剧烈起来。
云黛忙让蜜豆拿枇杷叶水来，让他喝了缓缓。
他咳的白皙俊脸上，浮满了红色。
云黛强忍难过，接过青衣捧来的清水，喂他喝了漱口。
赵元璟推开她的手，笑道：“朕没事。”
说完他又有点懊恼：“原想着今天咳的少了些，来看看你，让你放心。谁知……看来朕真是不大好了。”
生病的最初几个月，他还觉得是小事，是旧疾，很快会好。
可已经快一年了。
不但没有好，还变得严重了些。
虽然不至于说立即要命，但这么虚耗下去，再好的身子骨，也熬不了几年。
云黛勉强笑道：“你不要说这种话，你只是体质差了点，还是要好好保养的。比如今天，外头起秋风呢，你就过来，怎么不叫人担心难受？”
赵元璟道：“朕是听说顾承安回来见你，想必是要说你母亲的事情。所以来看看你。”
“我又不在乎这件事，你还担心我会如何呢？”云黛主动靠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腰身，把头靠在他胸膛处，低声说，“现在，你是最重要的。赵元璟，即便是为了我，请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赵元璟抚摸她柔软发丝，笑道：“朕一定好好活着。”
云黛埋首在他心口，闷闷的说：“你不但要好好活着，还不许比我走得早。你得等我死了，你才能死。不然……你留我一个人，我不行的。”
赵元璟沉默良久，低声说：“好，朕答应你。将来，等你不在了，朕再去陪你。”
好一阵子，云黛没说话。
赵元璟低头，看见她在哭，无声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服上，渲染了一大片。
他怔了会，低声说：“黛儿……”
云黛把脸埋进他怀里，不让他看。
却有闷闷的哭声传出来。
赵元璟从未见过她这般哭过。
第二千二百零四章 朕的心都被你哭乱了
这一年来，自从他的身体变差，她掉眼泪的次数，比从前十年加起来还多。
她哭，赵元璟比她还心痛。
他捧起云黛的脸，说：“黛儿你别哭呀，你看着朕，好好听朕说。”
云黛抬起一张泪脸。
赵元璟仔细给她擦眼泪，轻轻吻了下她的唇，柔声说：“事到如今，朕也不能再自欺欺人。朕的身子，的确在变差，不能再跟从前比。但朕也还好呀，顶多是比旁人少活几年罢了。”
云黛没说话。
若仅仅是少活几年，也便罢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还能活几年啊。
赵元璟说：“你这样伤心落泪，让朕心里觉得很自责，很有负罪感。你都许久没对着朕开心的笑了。”
“我不想笑，笑不出来。”
“不要这样，朕保证，一定好好养身体，多喝药，争取与你长长久久的在一块。不仅你需要朕，大周也需要朕啊。”
云黛不说话，抱住他。
赵元璟心里好难过。
他觉得，自己让她很不快乐。
“好了，你乖乖的。”赵元璟叹了口气，“朕又不是就要不行了。好好吃药，还能活好几年呢。”
云黛一听，更受不了。
赵元璟笑道：“哎呀哎呀，若不是生病，朕是真的不知道，原来黛儿这么爱着朕呢。”
云黛道：“谁爱你，我不过是怕你去了，留下这么多孩子给我，我要累死。早知如此，谁要跟你生这么多孩子。”
“怎么办呢，后悔也晚了呢。”
“你若不遵守诺言，你就好好看着，我怎么折腾你的大周江山。”
“随你折腾。只是朕觉得，你比朕还舍不得百姓受苦呢。”赵元璟抚摸她后背，“黛儿，生死有命，人的命数，是早就定好了的。不过是早晚罢了。所以，你不要害怕，如今朕还好呢，你总是哭，朕的心都被你哭乱了，简直一天天的什么也做不了。好些折子没看，昨儿还被严阁老骂了一顿。他气的简直要跳脚。”
云黛噗嗤笑出声：“你又哄我，严阁老都八十多了，还能有力气跳脚。”
她腮边还挂着泪珠，粲然一笑，如乌云散开，洒下万点金茫。
赵元璟看的呆了会，说道：“那老家伙，别说跳脚，还能生孩子。”
“嗯？”
“他去年娶的小妾，今年怀上孩子了。”
“你别哄我，我可不信。赶明儿我遇到严阁老，一定要问问清楚，看看是不是你这个皇帝不像话，在背后编排臣子呢。”
她虽然还红着眼眶，但言语明显轻快起来。
赵元璟心里越发想要逗她开心，就哎呀一声站起身：“不得了。”
“又怎么？”云黛仰脸看他。
“朕必须立即给严阁老放假几天，再赏些补药，叫他回家生孩子去。”
云黛一愣，不由大笑起来：“好你个皇帝，你，你就这么对严阁老。亏人家一把岁数，巴巴的来上朝。”
赵元璟注视着她开怀笑脸，微笑道：“怀孩子不一定是真的，去年纳的小妾，却是真真儿的。”
第二千二百零五章 秋后问斩
云黛摸出帕子擦脸，擦完了说道：“我就知道你是哄我，严阁老家的夫人是远近闻名的母老虎，严阁老还敢纳妾，怕是嫌弃自己活太久。”
赵元璟拉她坐到怀里，笑道：“严阁老纳不纳妾的，有什么打紧。重要的是朕的皇后终于笑了。”
经过刚才这么一闹，云黛性子的郁结也消散不少。
她捏着赵元璟的脸颊，说道：“我答应你，再也不因为这件事哭了。我会药膳，我要给你好好调理身子。咱们一起坚持下去。若有十年，咱们便过十年的日子。若有五年，咱们便过五年的日子。”
“这才是朕认识的皇后娘娘。”
赵元璟见她不再愁云惨淡，心中也是大为宽慰。
“你想知道明氏的事情吗？”云黛问他，“我讲给你听。”
此刻的安静她不想破坏，想靠着他多待一会儿。
赵元璟笑道：“朕就是因为此事来的，谁知却招你哭了一场。”
“按照顾承安查到的线索来看，明氏当年的确是活着，且去了北齐。”
“她是为了萧衍？”
“没有证据，我不敢下定论。但除了这个原因，我也想不到别的了。”云黛说道，“但奇怪的是，若她去找萧衍，为什么不进北齐皇宫呢。萧衍那么爱她，一定会留下她的。总之，按照顾承安的调查，当时她在北齐生活了三年，还救了个被拐了的女孩子，然后就离开北齐，一路往南去了。”
“线索断了吗？”
“也不算完全断了。”云黛双手勾住他脖子，笑道，“皇上可知，明氏救的那个女孩叫什么？”
“莫非是朕认识的人？”
“皇上真聪明。”
赵元璟挑眉。
他认识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谁家的女孩儿也不大可能被拐走。
平民身份的也有……
他笑道：“莫非是冷如霜？”
云黛被他的敏捷思维所惊讶，笑道：“我怀疑你偷听我和顾承安说话了。”
赵元璟失笑：“朕说了只是猜测嘛。在朕认识的女子间，除了你，唯有冷如霜曾经去过北齐，她的年纪，大概也对的上。”
“没错，那女孩名叫霜儿。我也怀疑就是冷如霜。”
“要传冷如霜进宫来询问吗？”
“明天我要去一趟工坊，顺便走一间花韵拜访她。”云黛说道，“在这件事上，我不以皇后的身份召见她进宫，不想让她觉得我在逼迫她。”
“如果是她呢？”
“自然是询问明氏的去向。”
“朕记得她说过，她的师父是北齐的清溪大师，已经过世很久了。”赵元璟轻声说。
云黛沉默一会儿，笑道：“二十多年前她没死，谁知道这次她是不是真的死了？我不再在乎这件事，只是想给外祖父一个交代。”
“朕明白。”
赵元璟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朕还有一件事跟你说。”
“什么事？”
“关于九黎的那些俘虏，刑部和大理寺开春的时候已经判刑了。判的是秋后问斩。”
“那不就是现在？”
第二千二百零六章 不能威逼，必须利诱
“没错，定的日子，是三天之后。”
“是不是太急了些？”云黛犹豫，“不考虑九黎族人的情绪吗？”
赵元璟道：“正因为考虑到要稳定九黎人的情绪，所以朕迟迟没有判决姬黎等人，只是关押着她们。已经快两年了，是时候了。”
“不再缓几年吗？”
“这两年九黎人基本已经融入大周各地普通百姓中了。”赵元璟说道，“为了让他们对咱们大周有更多的归属，朕还听了你的建议，让各地地方官，给未婚的九黎男女安排与大周男女成亲，最大限度的打破他们的宗族凝聚力。”
云黛笑道：“我当时就是那么一提。九黎人大概是不愿意跟外族人成婚的。”
“那是从前。”
赵元璟说道，“如今他们已经归顺大周，能够在当地扎根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朕承诺他们，若是与大周男女成婚，就分给他们田地。就算这些九黎人不热衷，那些想要田地的周国百姓，也会想法设法的去勾着他们的。”
云黛觉得好笑：“我不过是提个建议，你就能弄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出来。姬黎若知道，你把她的族人们全都打散了，跟当地人婚嫁，还不气疯。”
“朕可没有逼他们哦，全凭自愿。”
“你没有强逼，但你利诱了呀。”
“愿者上钩。”
“你最狡猾。”
“朕的这点狡猾，还不都从你那里学来的？”赵元璟摸出帕子，掩住口鼻，咳了几声。
云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好在他很快止住。
云黛只当没看见，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既然已经答应他，要与他一道笑着面对命运的决定，便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哭哭啼啼的软弱模样。
赵元璟喝了口茶，接着说：“其实，处置九黎俘虏这件事，不是朕要急着办，而是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当初九黎坑杀大周百姓万余人，都是姬黎下的令。两年的审判，已经让大周的臣民等的不耐烦了。”
提到这事，云黛也觉愤怒。
她没亲眼看见百姓被坑杀的一幕，若亲眼见到，只怕她会被刺激的亲手宰了姬黎这个变态女人。
“那就杀了吧，也可慰藉死去百姓的在天之灵。作为皇帝，你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三天后，在京都西边菜市口。当众行刑。”
云黛点点头，好一阵子，说道：“姬黎……毕竟是棠棠的娘亲。其他人当众行刑，姬黎暗杀了吧？”
赵元璟没有回答，问道：“这两年，姬棠棠半点音讯也无吗？”
“没有。”
自从九黎归顺，姬棠棠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一点消息。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赵元璟站起身，说道：“朕得回去继续看折子，否则严阁老该真的跳脚了。”
“你白天看便罢了，晚饭后不许再看。”
“好。”
赵元璟拿起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下，披上披风走出去。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意味着，姬黎必须被当众行刑。
否则，无法消除大周臣民的愤怒。
第二千二百零七章 天冷要吃火锅
云黛知道赵元璟是从大局考量。
至于姬棠棠的想法，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果然，下午的时候，要在菜市口公开处决姬黎的公告，便贴了出去。
瞬间就引起无数议论，百姓们兴奋无比，万分期待三天后的行刑。
云黛坐马车去工坊的路上，随处可听见百姓们在谈论此事。
连工坊里的大师傅和小学徒们，也都在说这事儿。
听了一路，大多数拍手叫好的，工坊里的小学徒们还计划着一起请假，要去菜市口观看行刑。
每次当众行刑，都有许多百姓围观。
云黛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看的。
除非被行刑之人与自己有深仇大恨，无关之人去看什么呢？
看刽子手举起大刀，一刀砍了别人的头颅，很有趣吗？
这不是有趣，这是带着点麻木不仁的残忍。
一个人残忍不可怕，群体残忍且不自知，才是真的恐怖。
转了一圈，检查了几样最近做出来的新产品，与大师傅提出些改进的意见后，云黛便离开了。
按计划，她要去一间花韵吃午饭，然后与冷如霜聊一聊。
她只带了保兴一个随从，除此之外，只有卫锦泰和几个侍卫。
他们几个也都跟着在一间花韵解决午饭。
云黛对自己身边的人向来大方，绝不会苛刻。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客栈大堂已经有不少人在吃饭。
云黛虽带着帷帽，遮住了面容，但她的气度，以及身后跟着的卫锦泰，保兴等人，还是能够看得出她身份不同寻常。
小伙计赶紧过来招呼。
保兴说：“我们主子喜欢清静。”
小伙计笑道：“二楼有雅间，贵人随小的来。”
一行人上去二楼后，保兴又对小伙计说：“把你家老板娘请过来，我家主子与她有话说。”
小伙计笑道：“老板娘正在那边伺候另一位贵客，贵人稍候片刻。”
话虽如此，小伙计不敢怠慢，转身便去找到冷如霜，说来了位贵人，请她过去说话。
这小伙计是新来的，客栈的许多熟客都不认识。
冷如霜过来一看，竟然是皇后娘娘，忙关上雅间的门，跪下行礼。
云黛笑道：“快起来吧。你我之间，就不必来这套了。我今天过来，是有几件事跟冷姑娘请教。”
“请教不敢当，娘娘请讲便是。”
“我这……还饿着肚子。”云黛举起茶杯，“只喝清茶，也填不饱肚子啊。”
冷如霜失笑：“是我疏忽了，娘娘想用点什么，我让人准备。”
云黛想了想：“今天外头怪冷的，最合适吃火锅。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火锅？”冷如霜眼睛发亮，好像又可以学到一招了，“娘娘您教教我，怎么做的，我去准备。”
云黛笑道：“简单的很，你这样去准备。”
她列出了一堆蔬菜鱼肉丸子，冷如霜问怎么烧，云黛叫她就洗干净切好端过来就行。
冷如霜有点害怕，娘娘看着干干净净，斯斯文文，怎么还要茹毛饮血？
她试探着阻止：“娘娘，这白菜萝卜您要生吃也就罢了，肉可不能生吃啊。”
第二千二百零八章 Q弹香滑
云黛笑道：“别瞎说，谁要吃生肉。你按我说的准备便是。到时你就知道。”
冷如霜便依言去准备。
食材都是现成的，很快便准备好，盛放在盘子里端上来。
炉子，锅子，也都摆好。
云黛又说了调料，让冷如霜去准备，放在清汤锅里煮。
那么多大料下到锅里，水还没沸腾，香味已经飘散了出去。
保兴和卫锦泰几个都忍不住吸鼻子。
云黛笑道：“待会我跟冷姑娘有要紧事谈，你们去旁边雅间吃去，请冷姑娘给你们依样子准备便是。”
卫锦泰嘿嘿笑道：“主子，这怎么吃才好？”
“你问保兴啊，保兴吃过。”
卫锦泰就朝保兴看。
保兴笑道：“娘娘在宫里也弄过这个，不过材料锅子都比这个要丰盛许多。卫大人尽管看着便是。”
“那还等什么，你们几个也都过来吃。”
卫锦泰招呼自己的手下，留下一个在娘娘雅间外头值守，余下的都跟着去隔壁吃锅子。
一墙之隔，若有什么事，喊一声就来得及。
冷如霜再来的时候，雅间里便只剩下云黛一人。
云黛已经脱了帷帽和披风，卷起袖子，拿着筷子朝锅子里放菜。
浓烈的香味直直的朝鼻子里钻。
冷如霜即便怎么饿，也还是狠狠吞了口口水。
云黛夹起一个鱼肉丸子，笑道：“q弹香滑，若有酒便更好。”
“娘娘等着。”
冷如霜立即返回大堂。
她正抱起酒坛子，回头便看见秦王赵纾骑着马路过外头。
她忙跑到门口，笑道：“王爷！”
赵纾看她：“嗯？”
“晌午了，王爷可用午膳了？”
“正从军机处衙门出来，打算回府。”
“还回什么府呀，正好来我这里吃吧。”
赵纾道：“如霜，本王一个月里头，虽也到你这里一两次，但真不表示本王喜欢你这里的饭菜。你的手艺比本王府里的厨娘差远了。”
冷如霜笑道：“我知道，你那里的厨娘曾在宫里学过。但我这里今儿有新鲜东西，保证连您也没吃过的。”
赵纾道：“你能会什么，无非又是从哪里偷师来的。”
“王爷别管我偷师不偷师，您来试试便知。”冷如霜举起酒坛子，“我珍藏了十年的酒，不想尝一尝？”
赵纾笑道：“看在这酒的份上，你的那些饭菜，本王也只得忍了。”
他跳下马。
早有小厮接过缰绳。
冷如霜引着他去二楼雅间。
赵纾道：“本王到你这里来，向来是在大堂吃饭，何必去占用你的雅间。”
“今儿吃的不一样，若在大堂里，人人都要怎么办？”
“你是开门做生意的，还怕客人要吃的？”
冷如霜笑而不语，伸手挑开一间雅间的门帘子，“王爷请进吧。”
赵纾走进去，一眼看见了满桌的肉和菜，热腾腾冒着热气的锅子，以及雾气缭绕后面的女子。
她穿着家常半旧的珊瑚红色袄裙，袖子挽起来，脸庞被雾气蒸的晶莹红润。
赵纾的脚步不由顿住。
云黛抬头也看见了他。
第二千二百零九章 人人都爱火锅
她有些惊讶。
说起来，她已经半年没见过秦王了。
上一次见，还是在宫里的元宵宴上。
冷如霜走进来，笑道：“娘娘勿怪，刚才我下去拿酒，正好看见王爷路过，就拉着他一道过来吃锅子。娘娘若是不介意……”
云黛道：“王爷，既然来了，便一道吃点。”
赵纾朝冷如霜看了眼。
冷如霜只当没看见，坐到桌边，笑道：“王爷莫不是连顿饭也不敢与皇后娘娘吃吗？”
赵纾说道：“连你也跟本王耍心眼子，以为说两句激将的话，本王便会吃了？”
“可这锅子，真的很好吃啊。”冷如霜笑嘻嘻的，“酒也是难得的好酒。我是为了让王爷享口福，王爷可别误会什么。”
赵纾道：“你是这里的老板，坐到客人桌上吃饭，合适吗？”
冷如霜笑道：“王爷这就不知道了吧，这顿饭，是皇后娘娘请我吃的。”
赵纾看向云黛。
云黛笑道：“的确如此，我有些事情，想跟如霜谈一谈。”
她说这话，一是为了表明自己来此的目的，二来，也是想让秦王暂时回避。
但冷如霜显然是很想让秦王留下的。
她对秦王的情义，云黛知道，也就不好说得过于直白。
秦王听出了云黛话里的意思，原本他也没想到云黛在这里。以为是冷如霜又折腾出什么新鲜的菜色，才同意进来看看。
他就想转身离开。
“王爷来都来了，还真调头就走啊？”冷如霜笑道，“看见皇后娘娘，也不至于把您吓成这样吧。”
这话说出来，云黛有点尴尬，赵纾也不好直接就走了。
不然倒像真有什么似的。
云黛斟酌了下，笑道：“如霜说的是，既然来了，王爷便坐下尝尝这锅子的味道。”
赵纾也就坐下了。
不过是吃顿饭。
冷如霜高兴起来，给他们两个倒酒，说道：“若不是你们两位贵客，这酒我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她看见云黛把生的鱼丸子扔到锅里煮，粉丝蘑菇什么的，也都一股脑往里头扔，就笑道：“这不就是煮大杂烩吗，能好吃到哪里去？”
“你吃看看。”
云黛夹一筷子煮好的羊肉，又沾了点调料，送到她碗里。
冷如霜夹起吃了口，眼睛立即开始发亮。
她把羊肉咽下去，说道：“好吃！”
“是吧。”云黛笑着端起酒杯，浅浅抿了口。
酒醇香，细细品来有点甜。
冷如霜忙又放进去一些喜欢吃的菜，招呼秦王道：“王爷，真的很好吃，我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您尝尝。”
赵纾是吃过这东西的。
他府里的厨娘跟云黛学过厨艺，云黛怎么可能忘记火锅这种人人都爱的东西。
所以，赵纾吃过不止一次两次。
而是很多次。
他也的确喜欢火锅。
只有冷如霜最兴奋，吃的鼻尖冒汗，脸庞通红。
她说：“娘娘，这东西实在美味至极。我能拿到店里，卖给别的客人吃吗？”
“当然可以。”云黛笑盈盈道，“不过，若没有我的独家底料配方，你的火锅是不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