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娘娘不必介怀
云黛心里咯噔一下，当即脸色就有点不好。
赵元璟笑道：“慧华你这和尚，虽说终日在庙里撞钟，可这消息也太落后了些。皇后是北齐公主这事儿，全大周无人不知。”
慧华深深看了眼云黛，神色却宁静：“是，贫僧眼拙了些。陛下，请。”
他让开位置，亲自引着帝后朝大雄宝殿走去。
云黛落后几步。
赵元璟回首，牵住她的手，轻声问：“怎么手这么凉？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云黛笑道，“外头风太大了，手冷正常。”
“朕给你暖着。”赵元璟握住她的手，牵着她朝走进寺中。
云黛看着前头慧华大师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和尚说的那句话，没那么简单。
全京都都知道她是北齐公主，没道理这位相国寺的大师不知道。
那么他那句话，就别有深意了。
难道说，他能看出来什么？
他能看出自己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云黛心中狐疑，未免有几分忐忑。
穿越到这里已经四年多，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逐渐适应，到进宫。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已经真正的把自己当做了顾云黛。
如果不是慧华的话，她几乎已经要忘了自己真正的来处。
来到大雄宝殿，正对面一座巨大的旃檀佛像，俯视着众生，面带慈悲。
这里佛音袅袅，檀香缭绕。
让人不自觉的生出几分肃静来。
云黛抬头看着佛像，觉得佛祖那双宁静而充满了悲悯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世间万物。
她莫名有些心虚，忙垂下头。
慧华亲自把香递给皇帝皇后。
云黛接过香，与慧华对视一眼。
慧华微微一笑。
云黛垂下眼帘，跟在赵元璟身边，与他一道跪下磕头。
上完香，外面已经完全天亮。
慧华说道：“陛下和娘娘是否到禅房稍坐歇息片刻，贫僧为陛下准备了素斋。”
赵元璟道：“不必了，朕和皇后还要赶回宫去。改天再来找你喝茶下棋。下次别抠门，把你藏的那些好茶都拿出来。”
慧华双手合十，笑道：“贫僧恭候陛下大驾。”
他又转向云黛，说道：“贫僧观皇后娘娘，似与佛有缘，若娘娘得闲，不如到这里来，与贫僧解一解佛法。”
“我对佛法完全不懂的。”云黛推辞。
“懂与不懂，各人修行罢了。”慧华笑道，“贫僧只是个建议，娘娘不必介怀。”
赵元璟笑道：“你这和尚，没事诓骗朕的皇后到你这里谈佛法？是何居心？”
慧华温和一笑：“陛下言重。”
“皇后是不会随便到你这里来的。你若是有心，不如时常到宫里走一走，也让我那俗地沾一沾你这得道高僧的气息。”
“陛下言重了，贫僧会去的。”
“行吧，朕走了。免得耽搁了外头百姓们来上香。”
他们在这里，锦衣卫是不会放普通百姓进来的。
赵元璟牵着云黛离开相国寺，慧华亲自送他们到门口，目送他们登上马车。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苦了小皇叔
回去的马车上，云黛问起了这位慧华大师。
“他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云黛问。
“慧华为人倒是有趣，但也只是个满嘴阿弥陀佛的和尚罢了。你要说他熟读经书是真的，若说他能佛法高深，就有点扯。”赵元璟不甚在意。
云黛若有所思。
回到皇宫，孩子们也都起来了，换上新衣服。
赵元璟和云黛先领着她们去慈安宫，给太皇太后磕头。
每人都得了丰厚的红包。
包括赵元璟和云黛，也都得了。
没多久元姈和玉芙公主，也都带着各自的驸马，进宫来磕头。
皇帝这一辈的几个兄弟姊妹，除了鲁王早已经不再了，晋王和逸王都还在京都。
可晋王在叛乱中失去了所有妻儿，已经是半痴傻的状态。
至于老四逸王，一直被囚禁在逸王府中，不许离开半步。
即便是过年，他也只能待在自己府里。
他本就不得太皇太后喜欢，来不来的，也没人在意。
太皇太后看着晏儿，浅儿幼儿和采采几个小孩子，围绕在膝下，心里挺高兴，就笑着看。
没多久又想到别的，不免叹气：“大过年的，个个都高兴。你小皇叔可苦了他了。还在冰天雪地里熬着，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这话一出，屋里就安静了几分。
年纪大了，不免时刻惦记着自己的幺儿。
赵元璟笑道：“皇祖母别担心，眼下是非常时期，事关北齐归顺的大事。北齐境内不安稳，须要小皇叔暂且坐镇。等这事了了，朕自然会下旨让小皇叔回来。”
元姈放下茶杯，不冷不淡的说：“谁让小皇叔有能力呢。这种时候，不派他出去，又能派谁？当时父皇在世就倚重小皇叔，如今皇兄登基，自然也还是要依靠的。”
屋内众人神色各异。
先帝一直把秦王扔在外面，其实是对他有忌惮。
这事儿没人说出来，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到了这一代皇帝，又是什么状况，明眼人也看得出来。
说到底，这历朝历代过于能干的臣子，尤其是没有继承皇位的皇子，一旦有能力威胁到皇位，总是要受到猜忌和忌惮的。
好在先帝顾念一奶同胞，虽然顾忌，也并没有伤害这个幼弟。
可这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了，元姈这般直言不讳的说出口，还是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元姈的驸马当即就有点坐立不安，神色也不好。
赵元璟扫她一眼，道：“元姈，磕了头就回去吧。没事不要随意到宫里来。”
元姈皱眉：“皇兄，我为何不能到宫里来？”
太皇太后开口：“元姈，你成亲也有不少时间了，一直连个孩子也没有。你不着急，驸马也不着急吗？虽说你是公主，也不能自恃身份，耽搁了人家的香火。没生孩子之前，别进宫了。”
太皇太后也有些厌她。
元姈心里有些凉，看了眼自己的驸马，站起身，说道：“皇祖母教训的是，元姈这就回去了。”
他们走后，太皇太后朝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玉芙看了眼，说道：“以前也是哀家的不是。如今看来，竟是玉芙更好，性子安静又本分。”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嫁出去的女孩儿
玉芙和驸马徐仲平忙起身。
元姈都走了，她也不好再继续留下来。
太皇太后也没留，叫玉芙不要端公主的架子，大年初一也得跟着驸马去宣平侯府走一趟，尽尽孝心。
玉芙温顺的应了，与驸马携手离开。
看着这对小夫妻的背影，太皇太后笑道：“玉芙性子安静，徐家小二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他们在一块实在是般配。皇后啊，你做的媒不错。比元姈那对好许多。”
难得被太皇太后夸奖，云黛笑道：“这都是应尽的本分。”
“哎，你对她们倒是不错。”太皇太后说道，“当初元姈成亲，是故去的靳贵妃给选的。你们瞧瞧那个祝繁，看着倒是像模像样，家里头不知纳了多少房小妾，整个是酒囊饭袋，草包枕头。亏得元姈也不嫌弃。”
云黛道：“这京里的王公贵族家的少爷，真正洁身自好的实属不多。”
“好不与好的，也已经嫁了。有什么苦楚自己心里知道罢了。”太皇太后摇头，“嫁出去的女孩儿，管不了。”
赵元璟道：“皇祖母这话，孙儿可不敢苟同。将来浅儿和幼儿长大嫁人，但凡有一点点不好，朕也不会看着不管。”
“知道你宠这两个丫头。”太皇太后说道，“如今她们小着呢，你疼的心肝儿肉的，大了要嫁人了，就由不得爹娘了。皇帝啊，你这宫里除了皇后，也就剩下一个靳姗，你不宠幸她，是不是不喜欢？”
赵元璟道：“这后宫的事情，朕心里有成算。太皇太后不必操心。”
“皇帝若是不喜欢靳才人，也就罢了。等年后暖和了，再挑几个好的进宫。”太皇太后看了眼云黛，说道，“你们也别急着拒绝。想看看此时北齐的状况，如果你们还不重视子嗣问题，北齐的现状，就是大周的将来！”
赵元璟道：“朕有皇后就够了。”
“你跟皇后感情和睦，哀家也高兴。但子嗣是子嗣，这是两码事。前段儿时间，皇后小产，说没的是个男孩？哀家听了这心里痛的什么似的。如果皇后身子好，能多生几个皇子，也就罢了。可皇后将来怀孕艰难，难道皇帝你准备只有一个晏儿？”
云黛是头一次听说那是个男孩。
她心里犹如被针扎了下，笑容也消失了。
赵元璟站起身，说道：“皇祖母，朕还有许多事，与皇后先回去了。”
“急什么？”太皇太后皱眉，“哀家一说这件事，你就翻脸。哀家这都是为了谁？北齐只有一个皇子是什么状况，你们没瞧见？今儿是过年，哀家也不想说这些不高兴的。可你好歹也跟关心你小皇叔吧。”
赵元璟停下脚步：“小皇叔怎么了？”
“你小皇叔去年娶了薛家姑娘，看着温顺，谁知是个下贱东西。”太皇太后提到这事，心里依旧愤怒。
辜负欺负她最疼爱的小儿子，纵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她缓了缓，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如今你小皇叔独自一人，连个嘘寒问暖的也无。这事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朕不想他心里不痛快
赵元璟道：“皇祖母若是担心这事，倒也好办。”
“哦？”
“等北齐这事了了，朕亲自为小皇叔挑选京都的高门贵女，只要小皇叔喜欢，朕做主为他们赐婚。”
“你不能让他自己挑。他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
“那皇祖母有什么建议？”
太皇太后看了眼云黛，说道：“依着哀家看，皇后的眼光是不错的。不如就由皇后为秦王挑选一个名门淑女。别的都可，这品行是最要紧的。皇后觉得呢？”
云黛与赵元璟对视一眼。
“皇后你看皇帝做什么？哀家跟你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是，我记住了。”云黛说道。
太皇太后道：“你给玉芙挑选的驸马不错。哀家相信，你也会用心给秦王挑个好王妃。”
云黛道：“既然是太皇太后的懿旨，我照着办便是。但我只能挑几个好的，最终是否愿意，还是得秦王爷自己做主。”
“用不着他做主。这些年，哀家尽由着他做主了，结果呢？这么些年，他也没定下来，哀家心里如何不着急上火？”
赵元璟说道：“皇祖母，您该不是想背着小皇叔，为他选王妃吧？”
“倒不至于背着他。哀家的意思是，皇后挑个好的，哀家看过了合适，皇帝就赐婚。”
“这还不是背着他？”赵元璟皱眉，“皇祖母啊，这恐怕不妥。小皇叔是有功之臣，又是朕的嫡亲叔叔，朕不能这么对他。”
“怎么，为他赐婚是委屈他了？”太皇太后有些恼火，“你们叔侄倒是关系和睦了，你可曾想过，将来你小皇叔孤独终老是什么模样？皇后挑的必然是高门贵女，委屈不了他！”
赵元璟道：“皇祖母，这赐婚的圣旨，对朕来说很简单。可您忘了薛意如的事情了吗？”
“薛意如品行不端，那是她的错。若非她如此，秦王本已经接受了她。”
“但是……”
“没什么但是！”太皇太后打断皇帝的话，沉着脸说，“这大过年的，皇帝别让哀家心里不痛快。不过是给你小皇叔选个王妃，你推三阻四，是何用意？”
“如今小皇叔在外辛苦，朕也不想他心里不痛快。”
“哀家说了，皇后先选了，等他回来看过了满意，你再赐婚。”太皇太后恼火道，“难道这也不行？”
赵元璟沉默了下，说道：“只要小皇叔看过了愿意，朕自然赐婚。”
“那就这样，皇后你得上心。过段时间，哀家要问的。”太皇太后摆摆手，“都各自散了去吧，哀家乏了，回屋去躺着歇歇。”
众人忙起身，各自散去。
几个孩子也都由各自的乳母牵着抱着。
云黛与玉芙走在一处说体己话。
“在公主府过的可还习惯？”
“公主府虽比不上宫里这般华丽，但也自在。”玉芙扶着她的胳膊，依旧是腼腆柔静的模样，“驸马他也挺不错，对我也好。”
“最要紧是两个人和睦。”
“但也不是什么矛盾都没有。”
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和睦小夫妻
“怎么呢？”
“我想着早点生孩子，可驸马想再等两年。”玉芙说。
云黛笑道：“这倒奇了，他为何不愿意要孩子？”
“他说，一旦有了孩子，女人的心就全在孩子身上了，他想与我再过两年清静日子……”说到后来，玉芙的白净小脸一片粉红。
云黛笑起来：“这说明，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爱慕你。别人求还求不来呢，你倒与他生气。”
“我是真想要孩子。不过他不愿意，也就罢了。再等两年便是。”
“你能想得开就好。”云黛看她粉面桃腮，从里到外都透露着幸福，也打心底为她高兴。
而玉芙也打心底里感激和敬重皇嫂。
若不是皇嫂做主挑的驸马，她这么一个不被看重的庶出公主，婚事也做不了主，以后会怎么样，实在难说。
姑嫂两个走了一会儿，玉芙想起件事，说道：“皇嫂，近来莹姐儿和男人在家里吵架了呢。也不知怎么样了。”
“吵架？怎么回事？”
“娘娘不知道吗？我那天去她家寻她，听了两句，具体是为了什么事，她不肯说。”玉芙说道，“如果莹姐儿被欺负，皇嫂可得给她做主。”
云黛说道：“等我问问吧。小夫妻两个磨牙也是有的。”
走到太和殿，就得分开走了。
玉芙和驸马给帝后行礼后，转身离开。走了没多远，驸马就去牵玉芙的手，玉芙忙躲开，嗔怪的白他一眼。
徐仲平就抿嘴笑，背着手追上去。
云黛看着这一幕，笑道：“这一对是真的和睦。”
赵元璟说道：“刚才你们说什么呢？”
“不过是小女儿家的那些体己话。没什么要紧的。”
“刚才皇祖母说的那件事，你怎么想？”
“选便是了，反正总是得秦王回来看过了才能定的。”云黛说道，“只要皇上你不强迫秦王，太皇太后能做什么住？”
“朕何曾强迫过小皇叔？”
“皇上说没有，那就没有。”
“你还真选呢？”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云黛笑道，“等过了年，我就把全京都的高门贵女，全都叫到宫里来，一个个仔细挑选。总有那容貌美，心思纯善的。叫秦王看了也喜欢那种。”
“说的容易。只怕人家此时还在惦记着某人。”
他这话酸溜溜的。
云黛只当没听见，说道：“饿得要命，回去包饺子吃。皇上来吗？”
他们天没亮就起床，只喝了口茶，就出宫上香，回来也没喝口水，就去慈安宫请安。
这已经是半上午了，还一口饭没吃。
做皇帝皇后，也是怪累的。
寻常百姓人家虽然清苦些，人家一大早起来就有饺子汤圆吃。
也不需要跟他们似的，到处跑，应付众人。
过年期间，朝廷休沐，这会儿该忙的都忙完了，赵元璟也闲着没事，也跟着云黛去了凤仪宫，与她一道包饺子和汤圆。
知道娘娘要亲自动手，蜜豆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材料。
面团是揉好的，馅儿也准备齐全。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哥哥啊
饺子馅有鱼肉的，有白菜肉的，有虾仁的，也有笋丁三鲜的。七八种饺子馅儿，分别搁在在透明的玻璃碗里，整齐摆列。
赵元璟过来看了，笑道：“难怪云记的玻璃卖的好。这些食物搁在玻璃碗里，果然干净又好看。”
他要伸手，被云黛拉住了。
“埋汰不？先洗手。”
云黛把他的手按在盆里，仔细洗干净，帕子擦干，才松开手。
几个孩子也围过来。
青衣忙带着几个宫女，伺候她们把小手都洗干净。
晏儿大一些，学着母后的样子，包的有模有样的。
两个小公主一人揪了块面团，看云黛擀饺子皮，她们用小手把面团拍扁，捏一只虾肉塞进去，裹上。
活像一只只小汤圆。
云黛也不嫌弃，单独弄了一个小桌子，让她们把包好的饺子都摆在一起。
最小的采采只能抓着一块面团捏着玩，弄的满手满脸都是面粉。
云黛觉得孩子们玩一玩面团，有助于手指的发育，就由着她们玩。
她自己擀饺子皮，青衣和蜜豆站在一旁包。
赵元璟看了一会儿，也伸手拿一张饺子皮，试着包了一个。
云黛见了笑道：“直溜溜的，站都站不住，丑死了。”
“你包的好看，给我瞧瞧？”
“包就包。”云黛拿起饺子皮，用勺子放上馅儿，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灵活的捏了两三下，一个小巧的胖乎乎的饺子就完成了。
她把饺子搁在赵元璟的那只旁边，得意道：“服不服？”
“原来饺子是这样包……”赵元璟自言自语，手上捏了几下，就出现一只巨多整齐褶子的大胖饺子。
他举起饺子问云黛：“这样算好还是不好？”
云黛沉默了下，道：“不好。”
蜜豆噗嗤笑出声。
赵元璟看她。
云黛也看她。
赵元璟问：“蜜豆，你说，朕这饺子怎么样？”
“陛下的饺子……”蜜豆说着就发现皇后娘娘也正看着自己，她轻咳一声，“一般般，比娘娘的差了些。”
青衣抿嘴笑。
这时保兴进来说：“皇上，娘娘，北齐王求见，还有靳才人也来了。”
不等人家同意，萧子良就大咧咧进来了。
他使劲吸了吸脖子，嘿嘿笑道：“听说姐这里有饺子吃，我这闻着味儿就来了。”
“行宫没人给你煮饺子？”云黛淡道。
“那些都难以入口。我还是想吃姐和姐夫亲手包的饺子。”萧子良笑嘻嘻的坐过去，凑在两个外甥女身边，陪她们玩。
云黛没说话。
她其实特别不待见萧子良。
因为萧子良总让她想起萧子业。
萧子业临死的那一幕，她这辈子也忘不了。
这世上，也再没一个人，总是追着她叫妹妹，把宫里的钱财都搜刮了藏起来，全都留给她。
哥哥啊。
如果你还活着，大齐就还是大齐，绝不会变成什么北齐王。
“怎么忽然不高兴了？”赵元璟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问。
“没什么。”云黛低头包饺子，把眼底的泪意迫了回去。
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把你的汤圆也带走
靳姗是捧着食盒来的。
她依旧打扮的美艳，腮若桃花，朱唇娇艳。
云黛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靳姗的妆容，一直在朝艳丽的方向改变。
看着也是好看的，但总觉得缺少了她原本的清丽脱俗。
这又是抽什么风？
云黛手上动作不停，利落的包着饺子，眼睛朝靳姗打量。
“靳才人，这么早来作甚？”云黛问。
靳姗瞧见这一屋子的人，先是愣了下，才笑道：“昨晚上妾身等了皇上许久，皇上想必是累着了，没有过来。”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去你那里？”赵元璟道。
“皇上让妾身等着……”
“没有。”赵元璟说道，“靳才人，你恐怕是误解了朕的意思。再者昨夜是年三十，朕也理应在皇后这里。”
“是，都是妾身不懂事。”靳姗柔和的笑着，“那今晚上，妾身恭迎陛下。”
赵元璟对她的撩拨，心里也清楚。
从一开始的含蓄，到后来的迫切，现在已经有点疯。
赵元璟不大想理她。
如今宫里除了皇后，只剩下靳姗，还有一个齐筱，基本上已经变成了女官。
如果连靳姗也没了，后宫就一个皇后，又要被朝野上口诛笔伐。
赵元璟嫌烦，所以愿意留着几个妃嫔，堵住那些臣子的嘴。
云黛笑道：“靳才人手里拿的什么？”
“这是妾身亲手做的汤圆。”靳姗放下食盒，“妾身学了好些日子，特意做了给皇上尝尝。”
她打开食盒。
食盒里只有一只碗，一双筷子。
碗里有黑有白，黏糊糊的一片。
看着未免有点恶心。
虽然早就知道她做黑暗料理的本事，云黛还是被震惊了下。
“这是……汤圆？”
“呀，怎么变成这样？”靳姗也有点呆，“我包的是芝麻馅的……难道说路上拿着晃荡，都漏了？”
众人：“……”
靳姗道：“不过没关系，味道还是很好的。妾身喂皇上尝一个试试？”
她举起勺子朝赵元璟嘴边凑。
孩子们都朝这边看。
赵元璟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发火，就站起身，说道：“靳才人还是回去吧，你这汤圆做的虽然不好，但用心是好的。过了年，晋你为婕妤。”
“妾身……谢谢皇上厚爱！”靳姗激动，连忙跪下谢恩。
“得了赏，你现在可以走了？把你的汤圆也带走！”
“妾身遵旨，妾身这就回去。”靳姗起身，捧着食盒，高高兴兴的去了。
萧子良看呆了，弱弱问：“姐，这位妃子是不是这里不太好？”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云黛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有嘲笑别人的功夫，回去多读书练字，比什么不强？”
“姐，您就别叫我读书识字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萧子良满不在乎的笑道，“你赶紧给我选个王妃，回去我就生孩子，多生几个，好好教导，就算是给北齐做贡献了。”
关于北齐王妃这件事，云黛还真是放在心上了。
赵元璟也很赞成，挑一个大周的女子嫁过去，也算是巩固了双方的关系。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饺子
包完饺子，蜜豆端去下锅煮熟，一家子围在一起吃了。
吃完饺子，对于云黛来说，这个年也就过去了。
赵元璟被几个阁老请过去商议事情。
云黛看着几个孩子玩了一会儿，蜜豆过来说，锅里还剩下许多饺子，不知该怎么处置。云黛过去看了，果然还有不少。她叫蜜豆把余下的面和馅儿全都包出来，又把熟饺子全都盛出来，分成三份。
蜜豆做完了之后，擦干净手，问云黛：“娘娘，这还有八十个生饺子，不煮吗？”
“不煮。蜜豆，你去冰窖取些冰块来。再拿几个食盒来。”
蜜豆虽然不解，还是依言取来冰块。
云黛亲自动手，把饺子装在食盒中，套在大食盒里，缝隙里全都塞满了冰块。外面又打包一层冰块。
蜜豆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没敢出声问什么。
她虽然贪吃，但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收拾好饺子，云黛叫来汤圆圆，把饺子和一叠银票交给他。
“这里是两百万两银子。”云黛说道，“我知道你有特别的运送渠道，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东西送去北齐，亲自交给秦王手中。”
汤圆圆得知手中是两百万两银票，莫名手有点抖。
他小心翼翼的装好，说道：“皇后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尽快把钱送到亲王殿下手中。”
“如今北齐归顺，但那边也是危机重重，除了北齐的那些藩王，还有九黎虎视眈眈。将士们需要这些钱。不要耽搁。”
“娘娘放心，奴才知道轻重。”
“辛苦了，汤圆圆。”
“为了大周，一切都值得。”
汤圆圆神色坚定，抱起盒子，转身离开。
云黛目送他的背影，笑道：“汤圆圆倒是个人才，不过长得实在瘦弱了些。”
“他是太监。”保兴的声音幽幽传来。
云黛回头看一眼，笑道：“我知道。不过太监也不见得就弱不禁风。保兴不是长得高大威武？”
保兴道：“奴才进宫的时候，已经是成年人。他是从孩子时就进宫的，不一样。”
云黛知道这跟雄性激素有关，但跟一个太监说这个，未免有点戳人伤疤的意思。她便转移了话题，笑道：“保兴，陪我出宫一趟？”
“娘娘去哪里？”
“出去转转。”云黛笑道，“回来几天一直忙着，也没空透透气。”
她回屋换了身便衣，只带了保兴。
临走前，她让人把一只装了饺子的食盒送去侯府，给外祖尝尝。
余下两只食盒，叫保兴提上。
安置好几个孩子，她就坐马车离开皇宫，在漫天大雪的京都大道上，缓缓前行。
马车路过相国寺，云黛看着巍峨庄严的寺庙，想到慧华那双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有点不寒而栗。
“娘娘要去相国寺吗？”
“哦，不去。拐弯过去。”
马车离开相国寺，停在了一间小许多，安静许多的庵前。
是甘泉寺。
保兴跟在云黛身后，有些沉默。
云黛问：“保兴，你还记得谁在这里吗？”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再见郭宁
保兴垂下眼帘，说道：“奴才记得。宁妃娘娘在这里。”
“她在这里住了有两年了吧？”
“是。”
云黛就没说话，抬脚朝甘泉寺走去。
这个时候，该烧香的也都烧过了，大多数还是去相国寺。甘泉寺人烟稀少，加上大雪纷飞，显得很清静。
连大门都关上了。
保兴问：“娘娘是来看宁妃的吗？”
“不是。”
云黛走上台阶，伸手握住门环拍门。
砰砰砰。
铁环与铁门碰撞，在寂静冰冷的空气中，发出不太清脆的沉闷声。
保兴不明白她既然不是看郭宁，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他提着两只食盒，跟在她身后。
小尼姑打开门，看见眼前站着个衣裳华丽，容貌美丽的贵族女子，说话很客气：“下午不开门，施主要上香，请去那边相国寺吧。”
保兴立即上前，亮出身份。
小尼姑得知她是宫里的贵人，忙道：“贵人稍候，小尼去告知师父一声。”
甘泉寺的主持静能师太很快亲自出来迎接。
她笑容满面道：“贵人来了，恕贫尼怠慢。”
云黛笑道：“静能师太看着富态了不少，可见这日子过的不错。”
静能迎着她进去，闻言就笑道：“咱们这样的人，不过就是那样了。青灯古佛，粗茶淡饭。”
“师太就别谦虚了。”
云黛随她走进去，说道，“我也不耽搁师太们静修，我只去往生堂，给他们烧柱香就走。”
她说着又递过去一张银票，笑道：“来一趟，怎么也得捐点香火钱。”
“贵人太客气了，这两年您每个月都叫人送香火钱，实在是……不知怎么感激才好。”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们出家人清苦，我这样的再家人，自然得帮衬着点。”
慧能笑着接了，引着云黛去往生堂。
所谓往生堂，是供奉牌位的地方。
保兴进去后，才知道，原来云黛在这里给几个逝去的人都供奉了牌位，帮助他们超脱，愿她们早登极乐。
萧子业，玉竹，以及紫衣。
看见玉竹的名字，保兴神色黯然，面露悲戚之色。
他垂下头，眼前有些模糊。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主子一直记挂着她们。
祭祀结束，云黛起身离开往生堂。
有些伤心，藏在心里即可，没必要到处宣扬。
慧能住持还在候着，见她出来，就说道：“贵人是否要去后堂喝杯清茶，歇歇脚？”
“也好，有劳师父。”
“贵人这边请。”
这甘泉寺毕竟也是享受皇家供奉的，虽然不大，但干净清雅。慧能师太也是品味不俗，用的茶杯和茶都是一等一的极品。
云黛盘膝坐下，端起她送来的茶喝了，与她说了几句闲话，看着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
走出没多远，就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人。
郭宁。
她裹着一件靛青色棉袍，长发用一根竹签盘起来，容色寡淡。
她正挑着扁担，扁担两端是水桶。
两年不见，她似乎老了十岁，分明是二十的年华，看着却像是个三十岁的妇人。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一泻千里
迎面相对，她眼角余光看见前方有披着裘皮华丽衣衫的女子走来，以为是谁家的贵妇来上香，本想绕过去，谁知抬眸就看见云黛和保兴，顿时愣怔住。
眼前的皇后娘娘，还是依旧稚美清甜，眼神明亮，气度从容。丝毫也看不出这两年时光，给她留下了什么。
郭宁移开视线，投向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保兴身上。
他看着没那么英气了，憔悴沉默了许多。
郭宁平静已久的心，在看见他们的时候，再次激荡起涟漪，心却如刀割一般。
那些事，虽然她刻意想忘记，但又如今能真正的忘记。
那些痛苦，纠缠，愤怒，悔恨，伤心……封存在内心深处，一旦有个契机，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
此时此刻，虽然他们之间只隔了短短的一丈距离，却犹如隔着千万和万水。
她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郭宁垂下眼帘，拼命把眸底的泪意逼退。
她挑着水桶，站在原地，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也无法动弹。
云黛沉默了会，走至她面前，说道：“许久不见了。”
“是，是啊。”她抬手抚了下头发，垂下眼帘。
“你自己挑水吃？”
不等郭宁说话，慧能忙让两个小尼，过去帮着她取下扁担。
慧能说道：“贵人勿怪，这位郭娘娘来了之后，原是有人专门送水和饭食的。但她不要，什么都要自己做。挑水，种菜，做饭，洗衣。”
云黛的目光落在郭宁的手上。
红，粗糙，甚至还有些冻疮。
与她从前那双纤长柔嫩的手大相径庭。
她写的一手好字，想来珍爱自己的手。
如今这手……
郭宁意识到她的眼神，垂下手，缩进宽大的袖子里，低声说：“我在这里也是闲着，做点事，也算自己养活自己。心里也能安静许多。”
“挺好的。”
“娘娘怎么来这里？”
“我在这里供奉了牌位，过来瞧瞧。”云黛淡道。
“是，是玉竹吗？”郭宁的声音有几丝颤意。
“是。希望她在那边不受苦，也希望她来世托生个好人家，不再为奴做婢，命不由己。”云黛说完，便收回视线，绕过她离开。
“娘娘，”郭宁忽然叫住她。
云黛停下脚步。
郭宁咬咬唇，低声说：“娘娘是否还恨我，怪我？”
“你自己能原谅自己吗？”云黛反问。
“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云黛没有说话，抬脚走出去。
郭宁红了眼圈。
她泪眼朦胧中，看向保兴。
保兴垂下头，绕过她，跟着云黛离开。
过了没多久，一个小尼姑提着一只食盒过来，放到她面前，说道：“呐，这是刚才那位贵人留下的。”
郭宁看着眼前这只大漆雕花卉纹食盒，怔了片刻。
这样精致华丽的食盒，只宫里才有。
她已经多久没见过了？
弯下腰，打开盖子。
里面是一大碗饺子。
盒子很保温，饺子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郭宁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荠菜
她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声凄惨。
来到这里这么久，她终于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她提着食盒回到屋里，坐在地上，把饺子一个一个，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了，她又呆坐了片刻，决定要振作。
即便她心里再悔，再愧，错误已经造成。她便是在这里自怨自艾一辈子，也是无用。倒不如想法子去弥补。
扪心自问，她不想下半辈子，就待在甘泉寺，过这样的日子。
她擦干眼泪，找出纸笔，用自己已经粗糙红肿的手，写下一封信，请甘泉寺的尼姑帮忙送到郭家。
做完了这件事，她有些如负释重，心中也生出几分期盼。
……
保兴不解，问云黛：“主子为何要留饺子给她？”
云黛看他一眼，笑道：“不管如何，你跟她也是相识一场，难道连一碗饺子也舍不得给？”
“奴才倒不是这个意思。奴才一直以为，娘娘心里怨恨她。难道娘娘已经原谅她了？”
“一碗饺子罢了，谈不上这些。”
云黛登上马车，说道，“去逸王府。”
逸王府一如既往的安静，犹如一潭死水。
云黛到的时候，陶宛正坐在宽阔的前院摘荠菜。
看见云黛，她挺高兴的，站起身擦擦手，过来行礼：“妾身见过皇后娘娘，恭祝娘娘吉祥如意。”
“起吧。”云黛看着篮子里的荠菜，“这些哪里来的？”
“妾身在那边挖的。”她随手一指。
云黛看过去，那是一个花园。
里头没什么花草，厚厚的雪覆盖着，也看不出底下还长了些什么。
云黛笑道：“准备包饺子？”
“是，包荠菜饺子。”
“你还爱吃这个？”云黛笑着问。
在这个时代，荠菜还只是一种只能充饥用的野菜。但凡条件好一点的，也不屑于去吃。
陶宛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不至于爱吃这个。
陶宛笑道：“不是我吃，是王爷喜欢。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弄一些来，包饺子给他尝尝。”
云黛的目光在她手腕扫过，看见了几道伤痕。
看着还挺新鲜的，应当是不久之前受的伤。
云黛移开视线，笑着问：“逸王呢？”
“王爷在书房看书。”陶宛笑着说，“自从被关禁闭，也只有皇后娘娘您还惦记着这里，时不时过来瞧一眼。王爷也不爱说话，又一直看书。我除了出门买菜，真是难得跟人说句话。”
云黛道：“皇上只关了逸王禁闭，并没有禁止你的行动。你若是孤单，尽可以出去。你甚至可以回娘家走一走。”
“离得远，我不喜欢坐马车。再者，王爷也需要人照顾。我若是走了，王爷岂不是要饿肚子吗？”她笑着摇头，“虽然没人说话怪孤单的，习惯也就好了。”
云黛说道：“你们王府每个月都有定例俸银，难道还不够你们请几个仆人？”
“够的，不过我不想请。这点事，我一个人就做得了。”
“你若不觉辛苦，自然随你。”云黛说道，“我带了饺子来，有鱼肉和虾仁的，一起来尝尝？”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谁更可怜
陶宛摇头：“我不大吃轿子，晌午也才吃过，这会儿且不饿呢。妾身带您去书房。”
“好。”
云黛随她来到书房。
书房里很温暖，陶宛体贴的把云黛的斗篷取下来，又轻声提醒正埋首书堆的赵元和。
“王爷，别看了。皇后娘娘来了。”
赵元和抬起手，无神的眸子朝云黛的方向“看”过来。
他摸索着站起身，温柔笑道：“皇嫂来了啊。真是许久没见了。对了，上次你拿来的书，实在有趣，我喜欢的紧。不知皇嫂那里可还有？”
云黛接过保兴手中食盒，放到桌上打开，说道：“我这次没带书来，不过我带了些饺子，吃点？”
赵元和显得有些遗憾。
他道：“我从不知道，原来眼盲之人，不需要别人帮忙，也是可以看书的。难为皇嫂竟能想出这样的好法子。只用一些点点，就能读书识字。”
云黛笑道：“这叫盲文，是一个叫做布莱尔的人发明的。我也只是拿来用罢了。只要熟练掌握，阅读盲文书籍不是问题。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件事，你也算是学识不错了。以前你都是如何看书的？”
“不是看，是听。”赵元和微笑道，“从小开始，我都是依靠别人读书给我听。至于写字，也不过是自己凭着感觉摸索练习。写得多了，熟练了，自然也就会了。”
云黛看着他略有清瘦的面庞，和显得有些宽松的袍子，说道：“看来你也挺不容易的。”
“生来如此，倒也不觉辛苦和遗憾。”赵元和柔声说，“曾经可以看得见，后来因故看不见的人，才可怜。因为他们得到过，又失去了。”
云黛看着他漂亮的无神双眼，心里想着，至少别人得到过。
而你，从未得到过。
到底谁更可怜呢？
她也说不清楚。
但拥有正常双眼的人，就一定幸运，一定会幸福吗？
云黛有些走神。
赵元和摸索着碰到食盒，伸手捏一个饺子，放到嘴里。
他嚼了嚼，笑道：“虾仁的，又鲜又香。”
“喜欢就多吃点。”
云黛绕到他书桌后面，看他在看些什么东西。
除了她费尽心思弄的一本盲文书，其余的都是宣纸，是他自己写的文章诗词。
字不算很好，但比大多数有眼睛的人写得好。
“你这本书还没看完？”云黛翻了翻盲文书。
“看了几十遍吧。”赵元和回答，“上次皇嫂你说过段时间会捎下一本书来，我等了半年，也没等到。我还以为皇嫂已经把我忘了呢。”
云黛笑道：“就冲我耳朵上这对铃铛，我能忘得了你吗？”
赵元和吃饺子的动作顿了顿，说道：“我给皇嫂这铃铛，可不是要害皇嫂。”
“你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掩饰自己的险恶？你可知道这铃铛让我吃了多少苦头？”云黛虽然生气，但语气很平淡。
赵元和无奈而柔和的叹了口气。
“我把小皇叔当作最亲近之人，他这辈子难得喜欢一个女人，我得帮他呀。”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你也是喜欢小皇叔的吧？
“那你也不能瞎帮啊。你这是害他。”
“有了这对铃铛，皇嫂这辈子都得跟小皇叔联系在一起，怎么能叫害呢？”赵元和微笑，“如今，皇嫂心中是不是得时刻惦记着小皇叔？”
云黛不想跟他辩解这些，她道：“看在我给你又是送书，又是送饺子的份上，告诉我，那个老道士在哪里。”
“哎呀，皇嫂，我早就说过了，那个老道士早就死了。”赵元和说话的功夫，也不耽误吃饺子。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是否说过金铃的破解之法？”云黛盯着他。
“说过。”
“告诉我。”云黛立即道。
赵元和吃饺子的动作顿住，温柔笑问，“你就这么急迫的想摆脱小皇叔吗？他有这么差劲，让你如此厌恶？”
“这是两码事。”
“如果你不讨厌小皇叔，便是带着铃铛，又如何呢？”
“我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控制。”
“你若如此怨恨，办法其实很简单呐。”赵元和用温柔的嗓音，说着血淋漓的话语，“拿一把小刀子，把你的那对漂亮的耳朵割开，取下铃铛。”
“你以为我没胆子这么做？”
“我相信以皇嫂为人，绝对做得出来。但您可得考虑好。”
“考虑什么？”
“您这么多，会对小皇叔造成的反噬影响。”赵元和轻声说，“您拼着伤了耳朵，取下铃铛。却要赔上小皇叔一条性命，皇嫂觉得，值得吗？”
云黛微微变色：“他一定会死？”
“一定。”
“就没有别的法子？”
“听说皇嫂这段时间一直在北齐，想必也或多或少的打探了些消息。”
云黛沉默。
连九黎族的人都没有办法。
难道，她就真的无法摆脱这对铃铛，下半辈子都要与秦王性命相连？
云黛轻轻吐出一口气，坐到椅子里。
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一点也不喜欢。
赵元和慢条斯理的吃完饺子，拿一方雪白帕子仔细擦干净手，温和笑道：“其实，皇嫂心里也是喜欢小皇叔的吧？”
云黛淡道：“大过年的，能不扯吗？”
“皇嫂不肯承认，也是人之常情。”赵元和笑道，“又或者，皇嫂自己也没意识到？不管怎么说呢，从带上这对铃铛开始，你就注定会喜欢他。”
“满口胡言。”
“皇嫂你想啊，你年年月月日日，心里都惦记着一个人，想着他此时在哪里，做什么，有没有受伤。得是什么关系，才会这样？”赵元和见她没说话，就慢腾腾的笑着说，“除了仇人，就是爱人了。否则谁有那个心力，时时刻刻惦念着另一个人？”
云黛冷冷道：“别拿你那些歪理来忽悠别人。你最好把你的实话都说了，否则这辈子你也别想离开逸王府。”
“如果皇嫂能时常送这种盲文书来，我可以一辈子都不离开的。”
“你以为这东西很好弄？寻常一本书要三百文钱，为了做你这盲文书，我足足花了三十两银子！钱也就罢了，耗费的时间也是普通书的数倍。”云黛说道，“一般的穷人读不起书，对于你这样的状况，想读书，也要用金钱去堆积。”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嫂子和饺子
赵元和不疾不徐笑道：“皇嫂冰雪聪明，又会赚钱。想必不会为此发愁。”
“赵元和，我欠你的？如果你能告诉我全部的实话，你这辈子要看的盲文书，我全都给你弄出来！”
“皇嫂，我知道，真的全都说了。”
“你嘴里有半句实话吗？”云黛失去了耐心，站起身，“既然你不肯说，那你就继续过被囚禁的日子。”
赵元和半点不恼，依旧笑容温柔：“多谢皇嫂的饺子。说起来，民间有句话……”
“闭嘴！”
云黛喝道。
赵元和顿住，笑道：“皇嫂脾气还是不太好。真不知道小皇叔喜欢您哪一点。”
云黛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我有什么事？”
“那陶宛对你这么好，一直留在你身边，任劳任怨伺候你，你就不能对别人好点？”云黛皱眉道，“你不用否认，每次来，我看她都有新伤。你不要告诉我，那都是她自己不小心弄的。”
赵元和笑了笑：“皇嫂，这件事……”
这时陶宛走进来，轻声说：“娘娘，妾身煮了些茶水，您要喝一杯吗？”
赵元和看见她，也就停下不说了。
云黛道：“天不早了，我得回去。就不喝茶了。”
她看了眼赵元和，抬脚离开。
“妾身送您。”
陶宛跟着出来，送到她门口。
云黛道：“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说。”
陶宛笑道：“妾身如今挺好的，不必东奔西跑，很知足。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云黛听了，也就不再说什么。
也许陶宛是被虐待了。但既然她自己不肯说，不想找人帮忙，那云黛也不喜欢当烂好人主动去帮她。
回到皇宫，天已经暗了。
雪还在下着，但小了些。
云黛问了句，得知赵元璟还在忙，就不打搅他，回去看几个孩子。
采采虽然小，玩的倒不错，跟在两个公主身后，蹒跚着到处跑。
她在靳家，完全没有小孩子一起玩，到了这里，颇有点乐不思蜀的样子。
云黛就打发人去靳府，告诉红豆关于采采的状况，说她很好，饭也肯吃，羊奶也喝的好。
红豆听了更加安心。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按民间规矩，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宫里的规矩大，但赵元璟不在意这些，加上宠云黛，平时都不怎么管她出行。这样的日子，就更不会阻止她去跟亲人团聚。
为了避免麻烦，云黛也不会大张旗鼓的以皇后的身份出行。
她还是换了常服，把几个孩子都带上，如同普通人家的女子一般，去侯府玩耍。
侯府众人看见她回来，还把几个孩子都带来了，高兴的不行。忙着张罗吃的玩的，招待几个孩子。
侯府也有俩孩子，萱萱的儿子，还有大表哥的儿子。
都是小孩子，混在一起满屋子闹腾，虽然吵得慌，但也热闹。
刚坐下没多久，云舞也来了。
与她一道来的，还有莹姐儿。
这姐妹俩，都把侯府当作娘家了。
众人相见，热热闹闹的说话喝茶吃果子，但云舞和莹姐儿的笑容，总有些勉强。
等没人的时候，莹姐儿拉着云黛，眼泪就掉了下来。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停妻再娶
云黛早料到她有事，见此情形，便放下茶杯，问：“好端端的哭什么，有什么委屈？”
莹姐儿就一个劲的哭，说不出话来。
云黛看向云舞。
云舞叹了口气，也红了眼圈：“黛儿，这事都怪我，当初没听你的劝告，非要做这门亲事，如今好了……弄到这步田地，可怎么好？”
“这话没头没脑的，你倒是说清楚原委。”
“莹姐儿你说，别哭了！”云舞说。
莹姐儿擦干眼泪，断断续续的说：“前几天，我在家里领着几个丫鬟，准备过年的东西。门外忽然来了个妇人，还带着两个孩子。我以为是逃荒讨饭的，本想着给些吃的打发了，谁知，谁知……”
她忽然泪崩，眼泪汹涌着说不下去了。
“哭什么，就知道哭。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云舞恨铁不成钢的训斥。
云黛递过去一块帕子，道：“姐，你说吧，怎么回事？”
云舞叹道：“那带着孩子的妇人，竟说自己是孔燕华的媳妇，此番是进京寻夫的。”
“真的假的？孔燕华不是说自己不曾婚配的吗？”
“是啊，当时他是这么说，可谁知……”
“查清楚了吗？孔燕华怎么说？”
莹姐儿哭着说：“我先让那妇人孩子安顿下来，然后去质问他，他自然是不承认的……可他否认有什么用？那妇人带的孩子，与他长得分明就是父子。我便是瞎了眼，也看得出来啊。”
云黛想起玉芙跟她说过的话，才知道原来莹姐儿两口子是为了这事吵架。
“那孔燕华现在承认了吗？”她问。
“没有。”
“既然他不承认，那就让他把他们赶走。”
“问题就在这里，他既不承认，也不肯把人撵走。这不明摆着还是有关系吗？”莹姐儿气的直哭，“我怎么这么命苦，竟遇到了这样的人……”
“这都怨我。”云舞叹气，‘当初黛儿你提醒过我，说那孔燕华老家距离京都遥远，许多事情没弄清楚，不要结亲。可我偏是信了那个混账东西……你说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就敢扯谎？”
云黛道：“你们也别慌，遇到事解决事情。眼下是这样，你们只听那妇人一面之词也不可信，总得查查真相。不能冤枉孔燕华，但若他真的隐瞒自己有妻女的事情，那咱们也不能饶了他。”
“怎么查呢？”莹姐儿抹着泪问。
“若是查臣子家事，自然得锦衣卫出马。”
“黛儿，你要让锦衣卫查孔燕华，这传出去，会不会对他的官途有影响?”云舞问。
云黛冷笑：“事到如今了，姐你还舍不得你那好女婿呢？既然舍不得，又何必到我面前哭诉？就让莹姐儿接受了人家母子几个，欢欢喜喜一块过日子不好？”
云舞有些尴尬：“黛儿，你别生气。是姐一时糊涂了。既然要查，就查仔细一点，查个底朝天。他连这么大的事情也敢瞒着，别的事情说不准也有瞒着的。”
莹姐儿就拿着帕子，哭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