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母后是否怪我？
不需要运到凉城来，只要运到沧澜镇，他可以亲自带人去运回来。
云黛也写信给赵元璟，让朝廷尽快运粮草支援将士们。
赵元璟立即从户部拨了两百万两银子，让人去采购粮草衣物，运送给大军。
然而，催了半个月，粮食没见到，只运了两百斤炭来。
二十万大军，两百斤炭？
够干什么用的？
几天时间，冻死了好几百个士兵。
云黛气的不行。
她写信给赵元璟，赵元璟回信说，朝廷那的银子和粮草衣物早就分发出来了，可就是到不了将士们的手中。
这其中，要经很多道手。
不必想，又是那些贪官在作祟。
云黛恨的牙痒痒，暂时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尽力为战士们筹措粮草炭火。
熬了几天，雪终于停了，等融化到可以行车的时候，赵纾果断决定，留五万将士驻守凉城，余下十五万大军立即撤回沧澜镇。
这其中十万大军，是从大周的各处卫所调过来的，秦王发了丰厚的军饷，让他们各自回归自己的卫所。
辛苦来打仗一场，又冻的不轻，多发点钱也是应该的。
军饷一发，秦王这边的军需官就开始叫苦，说账上一点钱也没有了。
虽然散去了十万人，但凉城的五万将士和沧澜镇的五万将士，还是要养着的。
塞北越发寒冷，食物和炭火都是紧缺之物，还有不少将士受伤生病，药物也不够用。
临走之前，云黛跟容太后道别。
容太后始终是淡淡的。
“母后，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云黛说。
“虽说你是齐国公主，但你毕竟已经嫁人了，便是这辈子再不能相见，也是寻常事。”容太后淡道，“这次你能回来，见你父皇最后一面，足见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这也就够了。”
云黛道：“我主要是看在哥哥的份上。”
“哀家知道。”容太后听她提到萧子业，神色有些动容，眼眶微微泛红，“他一直身子弱，娶妻多年，也没留下一点血脉。齐国呐……子嗣实在艰难，沦落到如今这地步，也是天意。”
云黛轻声说：“母后是否怪我？”
容太后摇头：“怪你什么呢。即便你不这么做，齐国如今的状况，也坚持不了几天。与其在残酷的战争中被攻占，倒不如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解决了。”
云黛道：“母后能明白我，我真高兴。九黎部落距离这里太近，他们虎视眈眈，北齐若是不归顺大周，也迟早不保。”
“你的心思啊，哀家也知道。你心底里始终是向着周国的。”容太后淡声道，“这也没什么，毕竟你在周国长大，又嫁给了周国的皇帝。”
云黛垂眸：“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是业儿非要让你回来。哀家只希望，你回去后，能时常规劝周国皇帝，请他能够善待我齐国子民。”
“母后放心，我一定做到。”云黛认真的说，“大齐的国土，不会受到破坏。我只希望北齐跟着大周的皇帝，能够平息战乱，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你爱秦王？
容太后道：“齐国以后姓什么，哀家也不在意了。”
她抬眸眺望远方茫茫雪原，低声说：“哀家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云黛看着她的侧颜，说道：“母后，这次我带阿良去周国觐见，你留在宫里，一定要保重身子。若是有什么难事，可以与秦王商议。他是个可以信赖的正人君子。”
“秦王不与你遇到回去？”
“不，秦王暂时不回去。”云黛解释，“眼下北齐状况很多，九黎部落那边的动向也不明朗。秦王必须留下坐镇。等事态平息后，会再派大臣来这里。”
容太后点点头，没有说话。
齐国归顺了周国后，周国肯定会派人来，接手管理这里的事务。
谁叫齐国的现任皇帝是个废柴呢。
临走，云黛问了容太后一个问题。
“母后，您对于九黎部落的野心，真的一无所知吗？”
“哀家不知道。”容太后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我离开部落已经二十多年，部落的一切，与我而言都是陌生的。除了黎姬欠我的这点人情，其余的再无其他。”
云黛问：“九黎部落已经存在千年，从来都是隐于世间，也没有插手过北齐和东周之间的战事。这次怎么会忽然要蚕食北齐？母后可知道些什么吗？”
容太后想了想，道：“我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如果硬要找一个理由的话，也许跟姬家男人有关。”
“姬家男人活不过三十岁的那个诅咒？”
“你也知道了？”
“我听棠棠说的。”
“哀家也见过棠棠一次，是个心思单纯的丫头、”容太后说道，“姬家男人的这个诅咒，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找到解决的法子。如今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云黛道：“也许是姬文渊找到了什么办法，而这个办法，又跟北齐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云黛笑道，“不管怎么说，九黎部落忽然出世要攻占北齐，必定是有很重要的缘故。至于到底是什么缘故，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容太后看她一眼。
十几岁的小女孩子，容貌明媚，脸庞娇嫩，如同春日树梢上的新桃儿，鲜嫩而充满了蓬勃朝气。
看着她，容太后就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她失去了朝气，也不再有这样的好奇心。
“你喜欢的话，就差吧。”容太后又朝她看一眼，“你耳朵上这铃铛，哀家一直看着眼熟。刚才才想起来，好像是九黎部落的东西？”
“是的呢。”云黛抬手摸了摸，“说起这坠子，一言难尽。母后，您有办法帮我取下来吗？”
“没有。”容太后说完，又忍不住问，“谁是你的连心人？”
“连心人？”云黛知道她说的应该就是跟坠子有关的人，想着这件事，对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回答，“是秦王。”
“你爱秦王？”
“不……”
“这么说，秦王爱你？”
“……”
容太后明白了，笑道：“这就有意思了。”
“哪里有意思？”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离开
“这对坠子问世以来，拥有他们的都是相互爱慕的男女。像你们这样，只有一方单相思的人，从没有过。”
“会怎么样？”
“哀家说了，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形，所以不知道。”容太后说道，“到底会如何，只能等着时间去验证。哀家唯有一件事要告诫你们，心存善意。别人爱你，不是人家的错，不要迁怒。”
云黛心想，这话跟没说，也没什么区别。
“我记住了，母后。时间不早，我该出发了。”
“嗯。”容太后还是神色淡淡的，没有什么分别之意。
云黛想起一件事，便靠近她一些，轻声说：“琉璃山南松树下。”
“什么？”
“这是哥哥临去前，告诉我的。”云黛轻声说，“哥哥说，他在那里放了一些钱财。”
容太后问：“他留给你的？”
“是。”
“那你就收着，何必跟哀家说。”
“我不缺钱。”云黛说道，“如今齐国艰难，宫里的日子也清苦。我把这些钱都留给母后，想让母后过的好一些。”
容太后就笑了：“业儿没有留这些给哀家，就是知道，哀家并不在意这些。也不喜欢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只要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哀家就满足。”
“那就还搁在那里吧，若是哪天母后有需要，可以命人去拿。”
“怎么，你还没取来？”容太后有些意外。
云黛道：“这些钱财，是哥哥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动。就算动，也要用在齐国人的身上。”
容太后听了这话，才有些动容。
这些天，她虽然不问事，但也隐约听说了周国将士的困境。
他们缺衣少食，更缺少御寒的木炭。
在这样的状况下，她也没有动用萧子业留下的钱财。
容太后轻叹一声，说道：：“黛儿，有些事，虽然哀家不能完全认同你的做法。但哀家得说，你是拥有一颗真正的赤诚之心的人。”
云黛笑道：“母后谬赞，我做事只求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
容太后的神色肃穆了几分，“哀家相信，你回去后，能让周国皇帝善待齐国百姓了。”
“主子，该走了。”保兴在外面说。
“来了。”
云黛应了声，张开双臂，抱了抱容太后，说道，“母后，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您，替哥哥尽孝道。我走了，母后保重。”
说完，她松开手，转身离开。
容太后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这个女孩子啊，没来之前，都盼着她来。如今她来了，却彻底改变了齐国的未来。
至于这个改变是好是坏，功过是非，眼下谁也无从知道。
也许，一切只能等待时间去验证。
……
云黛带着保兴离开皇宫。
好几辆马车已经候着。
卫锦泰和几个虎卫守在马车旁，看见她来，忙迎着。
至于另一辆马车里，坐着的是萧子良，随车也有几个太监宫女和服侍保护的侍卫。
虽说北齐艰难，好歹是皇帝出行，也不能过于寒酸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仰着脖子怪累的
除了她和皇帝的车，随行的还有几个大臣。
到时候具体商谈归顺细节，都要这些大臣去谈，指望萧子良是不可能的。
云黛正想着，看见萧子良从马车探出头，笑道：“姐，我等你半天了。咱们快点出发吧。”
云黛正要说话，看见娇娇的脸一闪而过。
“你还把她带着了？”云黛问。
“带了，不然谁伺候我洗脚？”
“毛病。”
云黛瞪他一眼，也懒得理会这种小事，转身登上自己的马车，说道，“出发吧。”
车队缓缓出发，百姓们纷纷出来，站在远处默默的目送。
他们也都知道，这次皇帝去周国干什么。
等他回来，就不再是皇帝，而是王爷了。
而齐国，也会彻底变成大周的附庸。
这虽然叫人有些意难平，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今的北齐，不依靠周国，就只能被九黎蚕食。
在周国和九黎之间做选择，并不难。
九黎一言不发就掉头来攻打凉城，已经足够说明他们的险恶。
而周国……虽说两国交战多年，但如今毕竟不一样了。
齐国的长公主殿下，是周国的皇后娘娘。
无论如何，公主也会照看齐国的吧。
因此，百姓们对此事并没有太大的抵触，知道皇帝和长公主出城，也只是安静的目送着。
他们只希望，长公主殿下真的能让齐国的百姓过上没有战乱，不再忍饥挨饿的日子。
一路上，云黛探出头，对周围的百姓挥手道别。
她扬声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外头冷，大家都回去吧！”
“谢谢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慢走——”
百姓们听到她的话语，也都比较激动，纷纷叫起来。
有不少百姓甚至追了一会儿马车送她，最后被侍卫拦住了。
这种行为毕竟有危险。
城门外，秦王赵纾骑着马，安静的看着马车靠近。
云黛下了马车，来到马前，仰脸看他：“王爷，你真的不跟我一道回去？”
“皇上有旨，我要暂时镇守，以免这里出什么岔子。”赵纾沉声说，“路途遥远，你多带些侍卫吧。”
云黛笑道：“王爷就不能下马来说话？仰着脖子怪累的。”
赵纾沉默了下，跳下马，站到她面前。
他挺高的。
还是得仰脖子看。
云黛后退一步，说道：“王爷，北齐如今危机重重，辛苦您守着了。”
“应尽职责，谈何辛苦。”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塞北的冬天来得早，去的晚。沧澜镇也就罢了，留在这里的五万将士，实在辛苦了。”云黛说道，“回去路过边境的几个城镇，我一定收拾了那边的贪官，尽快送粮草炭火过来。”
赵纾点点头：“你带的人不多，不要与人发生冲突，免得吃亏。”
“我心里有数。”云黛说道，“那些蛀虫，平时贪也就罢了，连前线战士们的救命粮草也贪，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赵纾道：“粮草也就罢了，最要紧的是药材。”
“我记住了。”
“行，去吧。”赵纾似乎也不想多说什么，催促她尽快离开。
云黛道：“虽然你可能会觉得烦，但我还是得再再再一次叮嘱你，千万千万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记住了吗？”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勾勾手指头
赵纾冷声道：“作为一名武将，身在战场，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可是……”
“如果本王受伤，牵连到了你，那本王只好说声抱歉。”
“……”云黛沉默了。
半晌，她道：“那好，我这便走了。王爷多多保重。”
她转身朝马车走去。
路边枯枝上，有雪粒子被风吹起，落在她的头发上，黑色的狐毛斗篷上。一步一步，像是逐渐走向白头。
有那么一刹那，赵纾的心里，忽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目送着她，看着她扶着保兴的手，登上马车。
马车缓缓从他身边驶过。
马车帘子随风微微摆动，隐约能看见她的脸。
最终，马车消失在一片纯白色中。
牧尘上前，轻声说：“爷，这里风大，回吧？这里都是雪，看时间久了，对眼睛不好。”
赵纾收回视线，转身翻身上马，黑色披风扬起一片雪雾，沉声道：“回大营。”
……
马车行的不算快，因为路上还有不少积雪，马车轮子上都加了链条，以免打滑。这么一来，速度就变得缓慢。
但越往南，天气也就越暖和。
到了沧澜镇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雪了。
如今沧澜镇是大周的官员在管着。
再往前，便是兰叶城，是大周最北边的地方，与沧澜镇之间也有好一段距离。
沧澜镇便隶属于兰叶城。
云黛一行人低调进入兰叶城，没有惊动这里的布政使，先找了间客栈住下。
晚饭吃的是客栈里的饭菜，馒头，两个菜一个豆腐汤。
萧子良看着菜里寥寥无几的肉沫，叹气：“在齐国吃的寒酸也就算了，怎么如今到了东周，也还是吃这些东西？”
云黛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你整天吃饱了睡，万事不管，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谁欠你的不成。”
“姐，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肉了，嘴里都淡的没滋味了。”萧子良搓着手，“姐，现在已经到东周，你是的地盘了啊。只要你稍微开开口，勾勾手指头，这里的地方官，还不赶紧把山珍美味送过来？”
“勾你个头！”
云黛拿了个馒头，坐到窗边，小口小口啃着。
馒头发的不太好，有些硬，干巴巴的，口感很不好。
云黛一点也不在意，把馒头吃完，站起身拍拍手，回头看向萧子良，问：“你刚才说，想吃大鱼大肉？”
“想！”萧子良眼睛一亮，“姐，咱们去哪里吃？”
“不是咱们，是你。”
“我？”
“没错。”云黛说道，“我现在叫人把你到来的消息传出去，这里的地方官很快就会亲自来请你。”
“这里的地方官……是谁？”
“牛恒通，是这里的布政使。”云黛说道，“他请你吃饭，你尽管答应下来。”
萧子良虽然盼望到周国白吃白喝，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犹豫：“姐，你为何不跟我一起去呢？我一个人……会不会被欺辱？”
北齐毕竟是战败国，来了也是为了表示对周国的臣服。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换装
这里的地方大员，还真不一定能拿正眼看他。
云黛说：“萧子良，你真是又馋又怂。”
“嘿嘿，姐，你也知道，我就这样，改不了。”
“阿泰会陪着你去。”云黛说，“他是大内虎卫副统领，这里的地方官，也会给他一些面子。何况人家既然是请你吃饭，也不敢对你如何，你尽管去。”
萧子良稍微放心了些，又问：“姐，你为何不跟我一道去呢？”
“我还有别的事情做。”
“什么事？”
“与你无关。”云黛说道，“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吃喝，尽量多拖延时间。再一个，不要给北齐丢脸。”
萧子良听这话，虽然是混混本性，但到底是把她当姐姐依赖，当下便担忧的问：“姐，你去做的事情，会不会有危险啊？”
“会有一点。”
“危险啊？”萧子良犹豫了下，“要么，姐，你把卫锦泰也一块带去吧。多带几个人，也好给你做帮手。”
他这么贪生怕死的人，却舍得把侍卫留给云黛，倒叫人意外。
云黛朝他看了眼，说道：“不用。带的人多，反而不方便。”
“好吧……姐，你一定要小心啊！”
“我知道。”
云黛朝外面看了眼，“我刚才已经叫阿泰去散播消息，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求见你。”
萧子良立即放下筷子和馒头，说道：“那我就不吃了，留着肚子吃山珍海味去。”
“没出息。”
云黛摇头。
这时保兴进来，说道：“主子，外头来了几顶轿子，都是来求见主子和北齐王爷的。”
云黛点头，对萧子良说：“你接见他们吧，若是问起我，就说我路途劳累，身子不适，留在屋里歇息，不想见人。”
“我记住了，姐。”
“去吧。”云黛朝卫锦泰看了眼。
卫锦泰便陪着萧子良出去。
保兴跟着云黛从后门离开。
“主子，只有奴才一人跟着，是否太不安全？”保兴问。
“咱们又不是去打仗。只是趁着那些官员招待阿良的时候，去查看他们的仓库，到底有没有把朝廷的粮草扣留下来。”云黛说，“如今还有十万将士在塞北，冰天雪地，缺衣少吃，每天都有冻死的人，不管怎么行？”
保兴朝她身上看看，说道：“既只是探听消息，不如主子换身装扮？”
云黛低头看自己，虽看不见里头的衣裳，但外面裹着的黑色狐毛斗篷，用银线绣满了暗纹，在阳光下闪耀细碎银光，一看便知极度的华丽昂贵。
这件大衣，是容太后见她穿的单薄，送给她的。
是容太后年轻时穿的衣服，云黛很喜欢，一路上都穿着。
在这种塞北边陲，穿出去就比较惹人注意。
路上已经不少人都朝云黛张望。
云黛和保兴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找到一家成衣店，进去买了身男装换上。保兴把她的衣服叠好搁在包袱里提着，两个人再走在路上，看着就像是兄弟俩了。
他们先是在路边的馄饨摊子，要了两碗馄饨，面对面坐着吃。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按着规矩来
吃的时候，云黛就随意跟馄饨摊的老板聊了几句，打探了城里最大的粮仓所在。吃过馄饨后，保兴放下几个铜板，两人便一路闲逛，朝粮仓走去。
兰叶城不大，一共三个粮仓，分别储存不同的物资。
云黛直接去了最大的城南仓，门口有两个官差守着，不许人随意靠近。
保兴走上前，陪着笑说：“这位大哥，行个方便，我是来领木炭的。”
官差打量他一眼，见他面生，便有些不耐烦，说道：“你是哪里来的？有凭证单据吗？”
“有。”保兴立即取出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是离开凉城之前，云黛跟秦王要的。
凭证自然是真的。
官差看了眼凭证，又打量保兴：“你是从凉城那边来的？”
“是的，我们将军让我来领八百斤炭。”保兴说道。
“你一个人？”
“我还有个兄弟，在那边看着车呢。”保兴随意朝后面一指。
官差朝那边看了眼，见是个脸嫩的少年，便道：“你这凭证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等着，我进去禀报。”
“劳烦兄弟。”保兴忙道。
官差拿着条子转身去了。
保兴耐心等着，谁知这么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保兴忍不住问另一个官差：“刚才那兄弟怎么还没出来呢？我这还着急回去，我们将军等着呢。还请您行个方便。”
“你急什么？”
“大哥，这前方吃紧啊，那边都下雪了，冷得很。军中的兄弟们冻死了不少。”保兴依着云黛的吩咐，陪着小心说话，“大家都不容易，您行个方便。”
官差道：“我也没法子，你等着吧。”
保兴皱眉，回头朝云黛看。
云黛朝他做了个手势。
保兴便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过去，塞到官差手中，笑道：“天寒地冻，都不容易。您拿着喝杯酒，暖暖身子。”
官差捏了捏银子，态度好了许多：“早知你这么着急，我就快点给你催一催了。等着。”
保兴脸上陪着笑，眼底却很冷。
又站在寒风中等了许久，天已经黑透，直到保兴的耐心几乎耗尽，收钱的官差才姗姗来迟、。
他笑道：“哎呀，不好意思。刚才进去正开饭呢，我这饿了一下午了，就去吃了个饭。哥们儿不好意思。”
保兴心中已经怒火汹涌，但他想着娘娘也吹风等着呢，就忍了下来，说道：“那你吃完了吗？我现在可以领木炭了吗？”
“这还得我们头儿点头才行。”
“我这里有大将军的凭证，为何不能直接领取？”保兴质问，“我就想问一声，朝廷发给前线的粮草木炭，是不是在这里？”
“是在这里，可你也得按着规矩来啊，不可能你随便来个什么人，就给你领，是不是？”官差漫不经心剔着牙，满面油光的，“这天儿也晚了，要么你先回去，明天再来。”
“明天？你知道前线将士们正在挨饿受冻吗？”保兴的怒气快压不住了。
以前在宫里，不知道。这次跟着云黛出宫，到了真正的战场，看见了将士们的辛苦，再看见后勤方的贪心，推诿，他是真的怒的不行。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这么金贵啊？
此刻他拿着秦王亲手写的凭条，竟然连仓库的大门都进不去。
这如今叫人不惊，不怒。
而守门的官差根本就不在意保兴说的话。
“我们头儿不在，没人签字，谁敢给你拿一块炭，不想干了吗？”
“我这是秦王殿下亲手写的凭证！”
“秦王殿下也得照规矩来吧。我们这里出库的东西，就得头儿签字，别说秦王，哪怕皇上来，也不管用。”
“你们是要造反吗？”保兴被气的笑起来。
“哟，这话可不敢胡说。但这就是规矩，没有头儿签字，你什么都别想拿走。”
这兰叶城距离京都千里迢迢，几乎没有人见过皇帝。在这里，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在他们眼里，皇帝还不如一个仓库管事的说话有用。
保兴压抑着怒火，问：“那你们管事的呢？叫他出来。”
“我们头儿有要紧事，没空。”
“前线将士们急等着粮食，马需要草料。人命关天，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你别激动嘛，再着急，也不急于这几天。”官差笑嘻嘻的。
云黛走过来，问：“这么晚了，你们管事的有什么要紧事？”
官差看见云黛的俊俏小脸，愣怔了下，笑道：“这小兄弟长得不错啊，也是凉城那边来的？瞧这嫩的小脸蛋，怎么打得了仗？”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云黛的脸。
保兴伸手挡住，冷冷看着官差。
官差就嘿的笑了声：“怎么，这么金贵啊？娘的，老子多少天没挨女人的身子了，今儿见着个白皮子的男人，也受不住了。”
保兴暴怒，就要动手。
云黛按住他的胳膊，微微笑道：“这位大哥，你能告诉小弟，你家管事的去哪里了吗？我们真的非常着急。你也知道，如今北齐和咱们大周正是关键时候，又有九黎部落虎视眈眈。若是前线的弟兄们不能吃饱穿暖，没法好好打仗，也会波及到这里的。到时候说不定，连你们都得上前线呢。”
官差笑道：“你这小兄弟，长得俊俏，说话也中听。理儿虽是这个理儿，但规矩还是得守。不给前线物资，也许以后会有麻烦。但如果我现在给你了，我今晚就有麻烦。你说，我怎么选？”
云黛笑道：“都是混口饭吃的，大哥你也不容易。这样吧，您告诉我，管事的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
“那你可找不到。”官差嘿嘿笑道，“你没听说吗，北齐的皇帝啊，到这里来了。那些大人们，不得去请人家吃喝玩乐？我们头儿也去了。”
云黛道：“这么说，今儿这仓库，就你们两个看着呢？那可是够辛苦的，别人都去吃香喝辣的了。”
“谁说不是呢？”官差唉声叹气，“可也没法子，人家有关系有门路，跟头儿关系好。只有我们这样的老实人挨欺负，大半夜还得守着。”
夜已经很黑。
仓库门口，也只挂着两盏灯笼。
云黛与保兴对视一眼。
保兴不动声色挪到官差身后，抬手把他给打晕过去。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太可恨了
“进去。”云黛低声说了句，与保兴一起进入仓库。
仓库很大，里面乱七八糟的堆满了一袋袋粮食，一筐筐的木炭。
一开始进去的官差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保兴过去，轻松把他也击昏。
“保兴，找找账本。”
两个人在仓库找了一圈，最后在仓库后面的一间小屋里的桌上，找到了账本。
云黛翻了翻，上面清晰的记录了这段时间以来，朝廷运往塞北的粮草药材以及木炭等各种物资的数量。
她大概算了算，跟赵元璟信上告诉她的，差了一大截。
这批物资千里迢迢运过来，中间经过很多道手，每过一道，就被盘剥一层，最后送到这里的，只剩下两三成。
就这可怜的两三成物资，也被扣在了兰叶城，每次只肯给前线一点点。
这一点东西，对于前线十万大军，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云黛看着账本上的数字，气的几乎上不来气。
前线的战士们，在战场上，死在敌人的手上，也就罢了。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他们在敌人的刀下活下来，最后却被自己的同胞害死。
最气人的是，以秦王的声望地位，他亲笔写的凭证，都没法立即领取到物资。
这帮胆大妄为的混账东西，太可恨了。
云黛想到自己看见不少将士，没有足够的衣物和炭火御寒，晚上把全身都裹在干草中的情形，鼻头阵阵发酸。
她合上账本，交给保兴，说：“把这个拿着，这是证据。”
保兴干脆把所有的账本都收起来。
“主子，咱们现在怎么办？”保兴问，“这物资都堆在这里呢，也跑不了。天亮后叫人来一起运去凉城吧？”
“运东西肯定得天亮，但是现在也不得不防。”
“防什么？”
“防止有人狗急跳墙。”云黛轻声说，“咱们夜探粮仓，打晕了官差，又拿走了账本。想必很快就会被知道。”
“那，杀了灭口？”
“没必要。”云黛摇头，“我的意思是，这贪污军队物资的事情，不可能是一个仓库管事有胆子干的事情。这里头牵涉很多，说不定还有地方布政使的意思。”
“这些狗官！”保兴愤恨骂道，“主子，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帮贪官抓了！”
云黛道：“我比你更想。但是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势单力薄，万一他们趁着我们不在，把这个粮仓一把火烧了，怎么办？”
保兴皱眉：“他们……不敢吧？”
“有何不敢呢，毁灭了证据，一了百了，管你怎么查，也没办法。”云黛一字一句道，“更甚者，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拿走了账本，也知道我们住在哪里。会不会烧了我们的客栈？”
保兴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有这种胆子？敢害主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钱，为了权……保兴，你根本就想不到一个人会有多恶毒，多疯狂。”
保兴不禁有些焦虑，甚至想把账本放回去。
他不是怕死，而是担心娘娘的安危。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撕一条鸡腿给你尝尝
云黛道：“账本是要拿走的，这些粮草木炭，也不能有半点损失。”
“娘娘您说，让奴才做什么。”
“你先去找绳子，把这两个人捆了，捆结实点，天亮之前，不能叫他们乱跑。”
“好。”
保兴立即去找来粗麻绳，把两个昏倒的官差捆在一起，然后扣在柱子上。
“这两个混账，真想揍他们一顿。”捆完了，他说。
“放心，有机会给你揍。”云黛道，“现在我们回去，秦王不是派了几个人跟着咱们吗，让他们过来守着库房。”
“娘娘不跟奴才一道回客栈？”
“看这时辰，仙客来的酒席，也该吃的差不多了。不知萧子良那小混账有没有帮我拖延了足够的时间。”
“主子一个人过去？不行。”保兴不放心。
云黛笑道：“阿泰和他的虎卫不也在那里吗？你尽管去客栈，然后再去仙客来找我。时间紧迫，不要耽搁要紧事。”
保兴皱眉片刻，把包袱里的斗篷拿出来，为她披上，说道：“奴才用最快的时间赶过去。主子万望小心。”
保兴又检查了两个官差的捆绑情况，才抱着账本飞奔离去。
云黛独自走出粮仓，夜风吹过，她裹紧身上的斗篷，朝仙客来的方向走去。
仙客来灯火通明。
隐约有丝竹声和柔柔弱弱的小曲儿唱腔。
真是快活。
云黛想到秦王以及十万将士们在大雪寒风中吃苦，心头有一阵阵的怒火。
她走进酒楼，直接朝声音来源的二楼走去。
伙计看她容貌美丽，又裹着件华丽的斗篷，想着是个有身份的，也不敢阻拦。张了张嘴，便由着她上去了。
云黛走到雅间门口，抬脚踢开门。
里头正酒酣耳热，觥筹交错。
他们齐齐回头朝门口看，见是个容貌漂亮的少年，都有些疑惑。
唯有萧子良认出她，笑嘻嘻招手：“姐，你还说不来呢，这不是来了吗？来来来，我特意给你留了一整只烤鸡。撕一条鸡腿给你尝尝。”
他双颊酡红，显然是喝多了。
娇娇坐在他身边，低着头，柔顺乖巧。
云黛没理他们，目光在屋里扫过。
桌上除了萧子良，还坐着六七个人，都穿着官服。
看官服样式和坐的位置，也就大概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卫锦泰抱着一把刀，站在角落，冷着脸，待见到云黛，立即过来。
“主子，您来了。”
“主子？”几个官员听了这话，立即意识到眼前这漂亮少年的身份。
普通百姓也许不知道，但这些官员知道，这次跟着北齐皇帝一起回来的，还有大周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不是说身子不适的吗？
看着面沉如水，但丝毫没有病态。
布政使牛恒通是个混了几十年官场的人，心思转得快，当即站起身，扑倒在地，口中呼道：“微臣牛恒通，见过皇后娘娘！”
其余几个官员如梦初醒，也都纷纷跟着跪倒在地。
云黛也没叫他们起来，她走进屋里，随意拉了张椅子坐下，扫了眼桌上酒菜。
不说酒，单是这一桌子酒菜，没有二百两银子吃不到。
牛恒通立即讨好献媚：“娘娘，微臣给您再弄一桌干净的来。”
云黛道：“民脂民膏，本宫吃了怕良心有愧，晚上睡不着觉。”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一千两银子的酒席
牛恒通听了这话不对，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他忙磕头：“娘娘息怒，这饭菜所费的银钱，都是臣等从俸禄中节省出来的，不曾贪百姓一丝。”
“是吗？”云黛随手拿起萧子良的酒杯，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寒潭香，御酒，存量极其稀少。如今这市价，起码八百两银子一壶。本宫倒是想请教几位大人，你们一年的俸禄是多少？”
牛恒通头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云黛道：“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布政使乃是从二品大员，每个月的月俸四十八石。如今这大米的价格，折算成银子，也就二十几两。一年下来的年俸，不到三百两。”
她每说一句，官员们的脸就白一分。
这位皇后娘娘，深居后宫，竟对朝廷官员的俸禄一清二楚。
更让他们惊恐的是，皇后娘娘还没说完。
“牛恒通，以你的年纪，应该妻妾儿孙都有了吧？你这点俸禄，除了养家的开销外，还能剩几个钱？”云黛冷冷说道，“当然，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封疆大吏，不可能只靠着这点俸禄过日子。每年的火耗，冰敬，炭敬，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给你们的补贴。朝廷体谅你们的难处，可你们，也该为朝廷，为百姓着想。”
牛恒通磕头：“娘娘息怒，臣等虽无能，但也拼尽全力为朝廷和百姓效力！”
云黛一拍桌子：“口号喊的震天响，这三百两银子的菜，八百两银子的酒，你们喝的可是一点也不少！”
几个官员慌忙把头伏在地上。
萧子良默默放下手中的鸡腿。
唱曲儿的姑娘也吓的脸色煞白，不知如何是好。
卫锦泰过去，给了她一点银子，让她离开。
这时门被推开，保兴疾步走进来，看见云黛安然无恙的坐着，这才松了口气。
寒冷的天气，他跑的满头大汗。
云黛看他一眼。
他朝云黛点了下头，便抱着账本，站到了她身后。
牛恒通几个官员跪在地上，心里十分疑惑。
难道皇后娘娘发怒，只因为他们吃了一桌一千两银子的酒席？
这也不至于吧……
好歹他们也是二品大员，又是请北齐的皇帝吃酒，吃好点也没什么。
他们只担心，还有别的事。
云黛目光扫过他们，开口：“谁是纪大复？”
纪大复心头一凛，忙道：“小人是纪大复。”
云黛朝他看去，是个四十左右的男人，矮胖三角眼，油头满面，一看便觉满脑肥肠。
“纪大复，你负责看管城南最大的粮仓？”
“是，小人是粮仓是账房。”
“账房？”云黛笑了下，“本宫真是纳闷儿，咱们大周国，竟连一个账房，也敢无视大将军的命令了？”
纪大复吓的慌忙磕头：“小人不敢！”
“不敢？”
云黛把手中的凭条扔给他，“今儿晚上，本宫去你的粮仓领炭，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连一块木炭的影子都没见到。人家说了，秦王爷的手令不管用，必须要您纪老爷点头才行！”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问娇娇
纪大复吓的心胆俱裂：“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娘娘息怒！王爷息怒！”
他在心里把守门的官差骂的狗血淋头。
这俩混账东西，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时辰，瞎了眼了，连皇后娘娘亲自去拿东西也不给。
云黛看向牛恒通等几人，慢慢说道：“牛大人，本宫想知道，这批朝廷运给前线的钱粮，为什么全都存在你的仓库中？”
牛恒通忙道：“娘娘息怒，容臣解释。这段时间天气骤冷，道路不通，再加上人手不足，实在难以为继……”
“人手不足？”云黛端起一盘菜就砸他脑门上，怒道，“有功夫在这里喝酒听曲儿，倒是没空给前线的将士们送粮草？朝廷养你们这些猪是干什么吃的？！”
牛恒通被砸的满脸汤汁。
他也不敢擦，就跪在地上，由着汤汁顺着脑门流到身上。
云黛又拿起酒壶，砰的摔到地上，怒骂道：“喝喝喝，怎么不喝死你们这些狗东西！前线将士们浴血奋战，就为了保护你们这些猪？”
牛恒通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臣等再也不敢了，微臣这就命人运送粮草去前线！”
云黛冷笑：“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心里的算盘。从今天起，从此刻起，你们这里每一个人，谁也别想再沾染粮草一分一毫。运粮草的事情，本宫会自己解决。至于你们……”
她朝娇娇看了眼，笑道：“时辰差不多了吧？”
娇娇忙起身，跪下行礼：“回长公主殿下，应该到时候了。”
“到什么时候了？”萧子良莫名其妙的看着娇娇，“你跟我姐说什么呢？”
他刚说完，就听见嘭嘭几声。
牛恒通等六名官员，竟纷纷倒头晕了过去。
“这怎么回事？你们……”萧子良话未说完，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卫锦泰和保兴都吃了一惊。
“不要慌，没事。”云黛摆摆手，“醒了就好了。”
保兴笑道：“主子给这些狗官下毒也就算了，怎么连北齐王也一并毒了呢？”
云黛道：“这就要问娇娇了。”
娇娇忙跪下：“奴婢知错。奴婢得了长公主的命令，担心被他们看出破绽，所以便在酒壶里下的毒。”
卫锦泰抱着胳膊站在门口，闻言说道：“你倒不怕这是夺命的剧毒。”
娇娇低声说：“长公主殿下说，这是寻常的迷、药，不会有身子有伤害。所以奴婢才斗胆如此。”
卫锦泰朝她看了眼，道：“你这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酒里下毒，竟无一人知晓，也算是本事。”
娇娇垂首：“奴婢身在风尘，早已经习惯了伺候人，这不算什么的，当不得大人夸奖。”
云黛笑道：“娇娇，你就不怕阿良醒了后，怪罪于你？”
“奴婢为长公主殿下做事，即便受些责罚，也心甘情愿。”
这女人倒是机灵的很，知道讨好萧子良重要，讨好长公主更重要。毕竟萧子良只是个傀儡，真正有权利，还是这位长公主。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云黛道：“阿良如今年纪还小，等他十六岁，我会建议他收你做妾室。以后你就安安分分跟着阿良，以前的事情，不要想了。”
娇娇神色激动，忙跪下，给云黛磕了三个头，说道：“谢谢殿下恩典，奴婢一定好好伺候王爷。”
虽然萧子良对她很凶，但她心里清楚，只要长公主发话，萧子良就肯定会听。
如今萧子良已经从皇帝降为王爷，但也还是身份贵重。
跟了他，将来她的下半生，也是有了个依靠。
比待在燕春楼，终日迎来送往，担忧年老色衰居无定所，不知强多少倍。
娇娇几乎喜极而泣。
云黛吩咐道：“阿泰，你派个人把他送回去，娇娇你跟着回去伺候。”
“是，殿下。”
娇娇就跟着萧子良回去了。
余下几人留在酒楼，保兴问：“娘娘，你怎么叫那个娇娇帮着下毒呢？不怕有什么闪失吗？”
云黛道：“娇娇这女人，虽然有些贪慕虚荣，但她很聪明，她知道得罪萧子良没什么，只要帮了我，她在北齐皇宫就能待下去。”
保兴道：“主子哪里来的药给她？”
“从北齐离开的时候，我跟姚水碧要的。”
“姚水碧啊……”因着靳瑶和姜苒的事情，保兴对她感观很差，“娘娘，那姚水碧不是什么好人，您不要过于信任她。”
“信任？”云黛笑道，“我跟她之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我可是花高价买的。有句话很适合她，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卫锦泰问：“主子早就知道会用到吗？”
“有备无患。”云黛翻了翻账本，“姚水碧亲自配的药，他们起码得昏睡一天一夜。这段时间里，阿泰，你拿着这些钱，去跟秦王派来的几个侍卫一起，在城里招募一批贫困农户，给他们工钱，帮着一起运送粮草和木炭到沧澜镇和凉城。”
她拿出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递给卫锦泰。
卫锦泰知道前线将士们辛苦，不敢耽搁，接了银票就赶紧去忙活。
余下云黛和保兴，面对着牛恒通等六名昏迷的贪官。
“把他们也捆了。”云黛吩咐。
保兴立即去跟店家要来几根绳子，把这几个官捆了，像粽子似的连在一起。
“娘娘，等他们醒了怎么办呢？我们还得赶路，没法一直留在这里。”保兴有些担忧，“粮草等物资总得从这里经过，解决了这一次，下次呢？”
云黛道：“你以为，我会继续留着他们在这里祸害国家和百姓？”
当天夜里，阿泰紧急招募了两百名百姓和五十辆大车，连夜把粮仓里的粮草和衣服木炭，装车运往前线。
虽说是夜里进行，但还是惊动了整个兰叶城的百姓。
他们纷纷出来围观，拍手叫好。
对于他们来说，自然也希望前线的将士们能吃饱穿暖，努力打仗，保家卫国。
这样百姓们才有安定的好日子过。
奈何当官的贪得无厌，连前线物资也敢贪，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如今粮仓在一夜之间被搬空。百姓们如何不兴奋激动。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沸腾
不过，让他们更激动的事情，还在后头。
两天后的早晨，两辆马车，随行十几个侍卫，从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出来，向城门方向缓慢驶去。
这些都不稀奇，毕竟这里是边塞重城，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稀奇的是，后面那辆马车的屁股后面，连了一串粽子。
当然，粽子不是真的粽子，而是六个人。
这六个人，都穿着官服，但官帽被摘了，捆的结结实实，只有两条腿可以走路。
他们被绳子连在马车后头，游街示众。
很快，就有人认出来这几个人的身份。
他们竟然是兰叶城的几个官老爷。
连兰叶城的一把手，布政使牛恒通都被在列！
其余几个，也都是兰叶城中的二把手三把手四把手……总之是把兰叶城的几个祸害，一网打尽了。
整个兰叶城沸腾了。
太让人震惊了。
是谁有这个胆子和能耐，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把这里的贪官污吏一锅端？
事先竟是半点风声没没有传出来。
震惊，太让人震撼。
兰叶城中凡是能走动的人，全都出来围观这几个被捆在马车后面游街的贪官们。
平日里百姓对他们是敢怒不敢言，今儿正是拍手叫快的时候。
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朝牛恒通身上扔了一块烂白菜帮子，接下来就热闹了。
无数的枯枝烂叶朝他们身上砸。
至于青菜鸡蛋这些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留着吃还不够呢，怎么舍得在这些狗官身上浪费了。
马车里的人，似乎知道百姓们的心情，也很乐意满足他们情绪的发泄，硬是拉着牛恒通等六个人，绕着兰叶城走了三圈，直到晌午，才缓缓的离开。
不少百姓跟着马车，甚至对着马车磕头，说是感谢青天大老爷，为兰叶城除害。
虽然他们大多人并不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但只要是为百姓好，他们就愿意赞扬她，给她磕头。
出了城，牛恒通等人被全城的百姓砸烂叶子，吐口水，都不成个人样了。
身上的官服也早已经遍布污垢。
云黛探出头，朝他们看了看，对最近的牛恒通说道：“牛大人，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言，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那你身上就不可能有一点脏东西。瞧瞧你们，为官一任，民怨沸腾，遭多少人唾弃愤恨？你们要脸吗？”
牛恒通苦不堪言，双腿酸痛，但被马车拉着，还是得走。
他哭着说：“娘娘你就饶了下官吧，下官虽然不算什么好官，但也罪不至此啊！”
“你以为你犯的是什么罪？你可知道，因为你们贪污钱粮，导致前线多少将士饿死，冻死？你个狗东西，死一次都便宜了你！凭你这样的货色，怎么赔得起将士们的命！今儿我就拉着你们几个，一路回京都，也让沿途的官员们看看，当官贪污不作为，是什么下场！”
云黛说到做到。
她就真的拉着这六个官，从兰叶城，经过许多城镇，让无数的百姓见到了朝廷对于贪官绝不姑息的决心。
也让沿途的官员们如风声鹤唳，听闻皇后娘娘凤驾到来，便胆战心惊！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她回来的时候，万众瞩目
云黛知道，每一个朝代，每一个地方，都不可避免的有贪官，也有一心为民的清官。
总有人贪欲横生，也有人奋不顾身。
不可能抓得尽。
但她想要给所有大周的官员们一个警告，不要太肆无忌惮。
否则，她不会管什么派系，什么关系，什么靠山。
全都揪出来，扒光了扔到街上，让他从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贪，可以。
偌大的国家，总得有人做事。
但关键时刻，涉及万千性命的时候还这样，活该死不足惜。
云黛就这么拉着牛恒通等六人，跋山涉水，从千里之外的塞北，回到了京都。
她这个举动，一路上几乎引爆了半个大周。
百姓们对大周皇后娘娘的支持和拥戴，空前高涨。
她裹着一件黑色斗篷，坐在马车上的甜美笑脸，也深深的印在了无数百姓的心里。
马车到达京都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底。
再有几天就过年了。
京都正飘雪。
与塞北的漫天鹅毛大雪不同，京都的初雪很轻柔，如温婉的小家碧玉，随着风铺开在路面上。
京都的百姓早早就得知皇后娘娘带着北齐皇帝回来，还顺手抓了几个贪官。
马车穿过城门，锦衣卫在路边开道，两边全都是京都来欢迎她的百姓。
她离开的时候，无人知晓。
她回来的时候，万众瞩目。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皇后娘娘，是北齐的公主殿下，一手扶持了新皇帝登基，做了摄政长公主，还顺手把北齐归顺给了大周。
回来的路上，又随手抓了几个贪官。
这是一般人能干出的事儿吗？
大周和北齐之间的战事连绵百年，经历好几代皇帝都没能解决。皇后娘娘一出手就给解决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对皇后娘娘的崇拜之情，都达到了顶峰。
他们纷纷跪地，口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黛总不能躲在马车里头，不理会百姓们的热情。
她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头，朝百姓们挥手，面露笑容。
百姓们看见她，更加激动，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人群沸腾。
萧子良在前面的马车里，也挑开帘子往外看，然而根本没人理会他。
其实大家也知道他的身份，肯定就是北齐才登基的那个皇帝。不过，既然他是来求和归顺的，以后也就是大周的一个王爷罢了。
连自己的国家都守不住，这么个废物皇帝，有什么可看的。
百姓们的热情，全都在后面马车里的皇后娘娘身上。
萧子良放下帘子，说道：“作为一个战败国的皇帝，真是丢人呐。”
娇娇跪坐在他身边，正在给他捶腿，闻言低声说：“皇上不必在意这些。百姓喜不喜欢，对咱们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我还能不知道？”萧子良看她一眼，觉得不顺眼，抬脚把她踢开，说道，“你还有脸跟我说话，说起来，这一路上，我都来得及跟你算账。”
娇娇跌坐在垫子上，忙又爬起来跪着，“奴婢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