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临别
分别在即，云黛也不忍推开他，就由着他。
好一阵子，他才松开云黛，云黛红唇已经有些肿。
“讨厌。”云黛抬起袖子捂住嘴。
赵元璟低笑：“朕已经清心寡欲好一段日子，接下来还要继续许久。这点小小的便宜，就让朕占了吧。”
“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可不要仗着皇帝的身份勾三搭四，等我回来知道了，让你好看。”
“朕哪儿敢。”赵元璟笑道，“你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去看了萧衍就立刻回来。”
“我知道。赵元璟，你一定要照顾好孩子们。”
“朕保证。”
“那，我走了。”
姬文渊和庄云舒已经在船上等着她了。
姬棠棠也在。
她扶着保兴的手，跳到船上。
“你回去吧！”云黛转身，对着赵元璟挥手，“我保证，很快就回来，在家乖乖等我！”
姬文渊似笑非笑道：“至于吗，这般依依惜别，不过是出趟远门，很快就回来了。还有啊，你们的皇帝陛下可也太痴恋你了吧。”
显然刚才他们拥吻那一幕，被他看了个正着。
云黛心里有点羞恼，但面上云淡风轻：“关你屁事。如果皇上不喜欢我，还有你跟庄云舒什么事？”
说着便飘然进了船舱。
姬文渊摸摸脸，笑道：“她说的竟有几分道理。”
庄云舒说：“文渊，你别总是跟娘娘过不去，否则我要生气了。”
“我不过是调侃几句，哪里敢与她过不去。”姬文渊扫了眼妹妹，“姬棠棠，马上要开船了，你还赖着做什么。下去。”
“姬文渊，我可是你亲妹！”
“亲妹妹也得下去。”姬文渊说道，“你的历练是三年，在那之前，随便你在哪里待着，总之，不许回部落。”
“哥，你就这么回去了，就不担心我？万一我被人拐了呢。”
“谁？秦王赵纾？”姬文渊笑了下，“如果他肯要你，我回去后就给祖宗烧柱高香。”
姬棠棠恼羞成怒：“哥，你讨厌！”
“好了，乖，下去吧。”姬文渊把她推下船，“你也别乱跑了，就待在京都。如果你能让秦王对你动心，哥就给你一个大奖赏。”
“哥，你早点跟嫂子生个孩子，然后呢，就是找到改变诅咒的方法。”
“放心吧，你哥是谁，是九黎族百年不遇的天才。我一定能改变姬家男人的命运。”姬文渊伸手拿出一叠银票给她，“这些拿去用。若是花光了，你就……自己赚去吧。”
姬棠棠高兴起来：“哥，我决定把钱给云姐姐的哥哥，入股云记商号，这样一来，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也不愁吃喝。”
姬文渊摸摸妹妹的头，说道：“你天性单纯，好在秦王是个正人君子。哥对他还是放心的。哥在十全镇等着你回来，继承九族部落。”
船缓缓开动。
看着哥哥站在船头的身影，姬棠棠到底还是红了眼眶。
哥哥活不过三十岁，而她的历练还有很久。这一别，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不方便
船越走越远。
姬棠棠忍不住大声叫道：“哥，一定要活着等我回去！”
姬文渊遥遥挥手。
“哥，要照顾云姐姐！”
“我知道啦！”
姬文渊转身进了船舱。
姬棠棠在岸边站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船的影子，她转身准备离开，才发现赵元璟也一直在码头站着，没有离去。
她走过去，说道：“皇帝陛下，你为何不陪云姐姐一起去？”
“你云姐姐好端端在宫里待着，哪里也没去。”
赵元璟说完，便钻进马车里离开。
姬棠棠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眼消失不见的船，喃喃自语：“难道刚才上船的那个并不是云姐姐，而是云姐姐的孪生弟弟？”
她骑着瓜瓜，纳闷的往回走，却很巧的遇到了秦王。
“秦王爷！”姬棠棠高兴的骑鹿跟过去，“你今天怎么在这里？平常这个时候，你都是在衙门忙活。”
赵纾只带了个随从牧尘，并无其他人跟随。
他问：“你哥走了？”
“走了，带着嫂子。”姬棠棠说着，想到赵元璟的话，问道，“王爷，你知道云姐姐有没有孪生的哥哥或者弟弟吗？”
“应该没有。”赵纾知道她性子单纯，问道，“是不是又被人骗了？”
姬棠棠道：“刚才我在码头送哥哥和云姐姐，云姐姐穿了男装。可是皇帝陛下说，云姐姐还在宫里呢。”
“傻不傻？”赵纾摇头，“皇后出宫本也不该大肆宣扬。你也不要对别人说去。”
“哦。”
姬棠棠跟在他身边，探头问道，“王爷，你也是来送云姐姐的吗？”
“是的。”
赵纾竟就这么承认了。
也许是因为与姬棠棠这样单纯的姑娘相处时间久了，他知道，对她说话不必有什么顾忌或者隐瞒。
她直来直去，对她说话也直截了当就行。
大家都简单，不必猜来猜去，也不必顾忌对方的情绪。
姬棠棠笑道：“我还奇怪呢，怎么在码头没看见王爷。王爷为何不过去跟云姐姐说几句话？”
“不方便。”
“有何不方便？”
赵纾看她一眼，淡道：“因为她是皇帝的皇后。”
“那又如何？”
“本王说你傻，你真是不太聪明。”赵纾摇头。
姬棠棠说：“你说给我听听。”
赵纾道：“因为皇帝会不高兴。”
“皇帝陛下不高兴？因为你喜欢云姐姐？”姬棠棠笑道，“这倒是奇怪。因为你喜欢云姐姐，所以皇帝陛下会不高兴？我不懂。”
“倒也不必懂。”
“难怪母亲要我出来历练，看来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懂。”姬棠棠笑道，“其实我觉得，皇帝陛下应该高兴才是。有很多人喜欢云姐姐，对她好，这不是好事吗？”
赵纾没说话。
姬棠棠还太单纯，不懂人心的复杂。
……
云黛有点晕船。
一开始还好，在水上飘了十天以后，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头昏恶心吃不下东西，大多数时间都昏沉沉躺着睡觉。
好在有庄云舒一路上精心照顾她，每次路过码头，她就立即要求姬文渊停靠，让云黛下船休息。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功不可没
这么走走停停，足足一个半月，才到十全镇。
八月中旬的塞北地区，白天最高气温也就二十来度，到了傍晚甚至有些冷。
与炎热的京都完全不同。
下了船，被塞北的凉风一吹，云黛的精神就瞬间好了。
头不晕了，不恶心了，能跑能跳，胃口也好了。
到了十全镇的第一晚，她一个人就吃了一整只烤鸭。
她亲手做的烤鸭，片成片儿，大葱切丝儿，裹着小面饼，咬一口，烤鸭的油腻被葱的清爽中和，一口一块，好吃的停不下来。
不仅她，姬文渊，庄云舒和阿泰，保兴几个，也都吃的不想动弹。
再加上天气凉快，睡的也舒坦。
只是睡梦中，云黛总觉得有种摇摇晃晃的感觉，似乎还在船上。
黑甜一夜过后，天一亮，云黛就精神满满的爬起来，整理行装，准备穿过沧澜镇，进入北齐。
卫锦泰和保兴也已经准备好。
姬文渊和庄云舒一同送行。
庄云舒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
“娘娘，您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她不停的叮嘱，“北齐那边打仗呢，虽说大周赢了，可刀剑无眼，保不齐还有什么危险。”
“我知道。你放心。”云黛笑道，“如今你已经到了十全镇，感觉怎么样？”
庄云舒瞥了眼姬文渊，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这里距离我家已经很近了，我倒是挺习惯的。”
“你喜欢就好。”云黛对姬文渊说道，“姬老大，如今我把云舒交给你了，你准备什么时候与她举行婚礼？”
“我得先回部落与母亲商量婚期，还得准备，起码也得一两个月呢。”
“你们部落不大，规矩倒不少。”
“毕竟是姬家的男人成亲，哪儿能马虎。”姬文渊笑道，“顾云黛，你就不必担心庄庄了，我会给她所有最好的东西。你还是多看自己眼前的事情吧。”
“姬老大也别忘记自己的承诺。”
“你放心。”姬老大说道，“我的人早已经在北齐都城，暗地里保护他们。至于第二件事，我得回部落，找长老们询问。你回来的时候路过十全镇，来找我吧。”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二人约定好，云黛便带着卫锦泰和保兴，告别庄云舒，坐着马车前往沧澜镇。
沧澜镇是云黛从萧子业那里换来的，在这次战事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仔细想想，这场战事大周能那么快突破北齐的防线，云黛“功不可没”。
进入沧澜镇，看着沧澜镇的奇诡地势，云黛忍不住在想，此时的萧子业是否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也许连他也不敢相信，大周会真的趁着北齐内乱虚弱的时候，攻打北齐。
保兴起码跟在马车旁，见她看着外面发呆，便笑道：“娘娘，虽说这边在打仗，这沧澜镇看着倒还挺平静。”
作为塞北苦寒之地，这里不能与奢华的十全镇相比，但路上也时不时有百姓出没。
看着不像是刚经历过战事的模样。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凉京极寒
卫锦泰也觉得好奇，就拉住一个路过的妇人询问。
那妇人看见马车里探出来一个容貌漂亮的年轻贵公子，有些拘谨的说道：“咱们这里如今是大周的地界，大周的军队路过这里，没有怎么打扰咱们。日子还算过得去。”
原来是这样。
卫锦泰问：“那你们都愿意归顺大周吗？”
“谁能让咱们有饭吃，有衣穿，对咱们好，咱们就愿意认谁做皇帝。”妇人说。
“说的不错。走吧。”
卫锦泰给了她一把铜钱。
妇人忙接了，欢天喜地的离开。
保兴笑道：“看来这里的守城将士还不错。”
“是杨老将军治军严厉的好处。”云黛说。
这次领军的杨泽，也是一位老将，据说与明老侯爷曾经是同僚。
他治军以严厉著称，若是被他发现随意骚扰百姓，后果严重。
只可惜他过于刚直，不会变通，多次被人陷害。起起伏伏这么多年，若不是有明老侯爷护着，这次怕也没机会领军打仗。
云黛的车队很顺利的就穿过了沧澜镇，正式进入北齐。
为了避免麻烦，进入北齐之前，云黛等人就换上了北齐寻常百姓的服饰。
这里还在打仗，北齐百姓对于大周人肯定仇视，如果他们的身份被人知道，会立即成为众矢之的。
但也不能穿的太华丽，以免被大周的将士发现，把他们当肥羊宰了。
最后就打扮成了北齐的普通人。
姬文渊给云黛的那辆华丽马车不能用了，只能骑马。
好在北齐与大周不同，百姓家也都有马，他们穿着普通衣服骑着马，倒也不打眼。
一路上，她们白天赶路，晚上投店，行事低调，绝不招惹是非。在第十天的傍晚，终于赶到了北齐的都城——凉京。
是凉京的郊外。
凉京极寒。
九月的天气，已经很有些寒冷，晚上甚至需要穿袄子。
云黛等人没来过，没经验。好在庄云舒料到了，提前为他们准备了御寒的衣物，以备不时之需。
眼下凉京是进不去的。
整个凉京都被杨泽带人重重围住。
大周的将士进不去，里头的北齐人，也别想出来。
凉京已经被围困了将近两个月，按照估计，里头也已经到了粮草将尽的地步了。
云黛等人在郊外找了间房子安顿下来，商量怎么进城。
卫锦泰道：“娘娘，我选几个身手好的手下，等半夜时分，叫他们翻城墙进去，打开门，让您进去。”
“你这就有点异想天开了，”云黛摇头否决，“若是平时，也许有可能。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围在外头的兵起码十几万，从早到晚都有将士值守，你们若是被发现，会被当做北齐探子，当场被弩箭射成筛子。”
卫锦泰虽然机灵，到底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场。
保兴说：“要么，还是让卫大人去找杨老将军，表明自己的身份。请他允许我们入城。至于娘娘的身份，是万万不能暴露的。”
云黛现在穿的跟保兴他们一样，都是普通的北齐男子服饰。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遇故人
云黛觉得这个主意虽然还行，但还是冒险。
就算说服了杨泽这边，顶多也就是大周的将士不攻击他们。北齐那边呢？
他们被围困在城里，大概都要憋疯了，饿疯了。
若是发现外面有人进来，肯定会把他们当做大周的探子，那会是什么场景，云黛都不敢想。
“我在想，”云黛开口，“汤圆圆既然能把城内的信带给我，他在城内一定有接头的人。”
“那个时候，凉城还没有被围困，带信出来还行。现在么……”保兴摇头，“怕是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通过。”
众人都一筹莫展。
“要么这样，娘娘，您晚上先歇着。我带两个人去杨老将军的大营一趟，打听一下情况。”卫锦泰提议。
云黛想了想，道：“也只能这样。不过，你要注意安全，不要暴露我们的真实目的。”
“娘娘放心，我会说自己是为了给皇上探听消息，才来到这里。”
“也好。”
“保兴，你们保护好娘娘。”卫锦泰便挑了两个机灵的手下，带着他们朝杨老将军的大帐摸去。
看着他们离去，云黛才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个被废弃的小屋，虽然简陋，倒还算干净。保兴忙着打扫收拾，云黛叫他别忙了，随便休息休息。
保兴看她累，就想着弄点热乎的东西给她，谁知刚点上火，就被人发现了。
一队士兵发现了他们。
锦衣卫们忙护着云黛。
保兴试图跟他们解释，但完全说不清楚。
这些都是常年待在边境的士兵，根本不认识京城的人，也不认识保兴拿出来的那些腰牌之类的证明。
他们看见云黛他们有吃的，就想着来抢。又看见云黛容貌漂亮，保兴高大英俊，有那心思丑陋的，就生出了龌龊的想法来。试图抢了他们的食物钱财，还想把云黛和保兴也都掳走。
锦衣卫们虽然武功不弱，但到底人少。
保兴寸步不离护着云黛，身上也挨了好些下。
他怒道：“杨老将军治军严厉，你们竟敢对普通百姓动手，就不怕军法吗！”
“哈哈哈，军法？”士兵们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几个北齐的蛮子，还跟老子说什么军法。他娘的，弟兄们，一起上！把那个漂亮的跟小妞一样的给我活捉了！”
士兵们轰然答应，都朝云黛扑过来。
保兴气的要死。
这个时候，就算说云黛是大周的皇后，这些**子也不会信。反而更加引来嘲讽。
正险象环生之时，一声断喝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清亮，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
**子们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兴奋回头，就看见一名身穿铠甲的人，骑着马过来，身后还跟着不少士兵。
天色很暗，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云黛却一下子就分辨了出来。
她叫道：“周亦芷，是你吗？是你吗？”
周亦芷远远听见有打斗叫骂声，过来看见有士兵在围攻几个北齐普通百姓，却没想到竟听到了云黛的声音。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千户大人
虽然分别了好一段时间，但云黛声音清甜，哪里是容易忘记的。
何况她们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是天天在一起厮混。
彼此还是很熟悉的。
周亦芷虽然觉得这声音仿佛是云黛的，却又不敢相信。
这里可是北齐凉城郊外啊。
作为大周的皇后，怎么可能到这个地方来？
她惊疑不定，驱马过来，目光一扫，在火光的映衬下，看见了被保兴护在身后的那个身材娇小的漂亮少年身上。
啊。
真的是她。
周亦芷震惊极了，慌忙举起手中的剑，一剑劈开一名**子，怒道：“我是千户周亦芷！你们是哪个所的，竟敢在此打劫平民！”
士兵们一听她竟是千户大人，立即就明白过来她的身份。
在大周的军队中，也就这么一个女人，从百户干起，在战场厮杀立功，如今已经成了千户大人。
彪悍到了极点。
这女人不仅武功高，而且性子狠，规矩极严厉。
她带的兵个个都骁勇善战。
好死不死的，出来打个秋风，竟被她撞见了。
**子们慌忙收回兵器，过去求饶。
“沐风，你带几个人，把他们捆了带回去，等着发落！”周亦芷吩咐手下。
“是，大人。”
立即过来几个人，拿绳子把这帮**子给捆了带走。
周亦芷跳下马，冲到云黛面前，不敢置信的说：“皇……”
“嘘！”云黛摇头示意她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周亦芷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胳膊，“来，到屋里说。”
到了屋里，周亦芷才使劲吸了口气，直直瞪着云黛，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刚才我听到你的声音，差点吓死。”
云黛抽出帕子擦脸上的汗，拍着心口说道：“今天真是运气好，遇到了你。否则我就要被抢了。”
周亦芷好笑又好气：“没办法，人太多，又是各处大营调过来的，难免有不成器的废物。其实元帅严谨将士们骚扰普通百姓的。云黛，你吓坏了吧？”
“还好，有惊无险。”
“你到底为什么到这里来？这里打仗呢，很危险的！”
“我知道这里打仗，至于原因，以后我会跟你解释。我现在就是想进城一趟。有急事。”云黛说。
“你要进城？”周亦芷蹙眉，“凉城易守难攻，我们攻打许久也没打下来。你想进去，难如登天。再说，万一城里的北齐人知道你的身份，怕不是要把你吃了。”
云黛道：“我这副打扮，谁知道我是大周的皇后？”
周亦芷打量她，笑道：“倒也是。你穿成这样，活像个北齐美少年。哎呀，我在军队待着，真是许久没跟女人说话了，实在太舒服了。”
她伸手抱住云黛的胳膊，一脸感动。
云黛打量她。
她穿着一身薄甲，皮肤微黑，看着比从前更加高挑结实，身上多了一股子彪悍和洒脱的劲儿。
周亦芷伸手摸她的脸，嘤嘤嘤道：“好光滑，好嫩啊。你看我的脸，整日风吹日晒，都粗糙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彪悍到了极点
周亦芷的手，在云黛脸上摸来摸去，活像个猥琐的流氓。
关键她穿着盔甲，微黑的面孔，但从外表，很难分辨出是男是女。
保兴是知道她的身份，可以做到淡定无视。
外头周亦芷的那些下属们，可就不是这个神情了。
属下们当然知道自家千户大人是个女人，但云黛穿的是男装啊，在他们看来，就是个软萌的漂亮少年。
自家千户大人这般调戏一个雪白粉嫩的少年……
令人无法直视啊。
原来大人喜欢这种类型的……
属下们纷纷侧目。
周亦芷肆无忌惮的拉着云黛摸来摸去。
云黛笑道：“你只是晒黑了些，看着倒是比从前更加有精神。”
“哪里只是黑啊，你摸摸我的脸，你来摸摸。”周亦芷抓住她的手，搁在自己脸颊上，“粗的跟磨砂纸似的，真是气死我了。”
云黛笑道：“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夸张。这样，等我回去了，每个月都叫人捎雪花膏给你敷脸，保证让你一边打仗，还能保持脸蛋白白嫩嫩，可好？”
“真的啊？”周亦芷眉开眼笑。
云黛看她这般，心里也为她高兴。
她虽然是个女子，却是天生为战场而生。
在后宫实在是屈才了。
“你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云黛问。
“还不错，每天练兵，打仗。这次讨伐北齐，我可是立了不少功劳，已经从百户升职为千户啦。手底下管着一千来号人。”
“哗，亦芷，你真是威武，彪悍。”
在这全都是男人的军队中，她只依靠实力厮杀出来的功绩，有目共睹，谁也不敢不服。
周亦芷得意洋洋。
“今晚我带人出来巡逻的，遇到你。否则真是要麻烦了。”周亦芷想起来还后怕，咬牙道，“回去后，我就替你好好收拾那帮混账东西。”
云黛笑道：“惩罚他们是应该的。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帮我想想，怎么进城去。”
“这可有些难。”周亦芷摇头，“不过，我们已经围了凉城这么久，按照元帅的估计，也就这几天，他们就熬不过去了。到时总要开城门的。”
云黛心想，里头的百姓还能熬几天，萧衍怕是已经熬不住了。
“云黛，不如你先跟我回我的军帐吧。你们几个待在这里，太危险了。如果再出现之前那样的状况，我可不敢想象。”周亦芷说道，“到了我那里，起码安全方面不必担心。咱们再慢慢想法子进程。”
云黛想了想，道：“也好。不过得等一会，阿泰他们还没回来。”
说话间，保兴在外叫道：“公子，阿泰他们回来了！”
卫锦泰大步进来，看见一名黑脸高个子的将军正拉着自家娘娘的手，不由一愣，随即就要发怒。
“阿泰，过来，我给你介绍。”云黛忙说道，“这是周亦芷，你应该还记得她吧？”
卫锦泰听到这个名字，再仔细看了看，终于记起来，惊道：“原来是周娘娘啊。”
“我可不是什么娘娘，我现在是千户大人！”周亦芷纠正。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老娘也是会亲近男人的
卫锦泰立即敛容正色，说道：“卑职见过周将军！”
“哈哈，这就有点客套了。”周亦芷爽朗的摆摆手，“既然你回来了。收拾收拾，陪着你们家公子，跟我回去吧。”
卫锦泰朝云黛看。
云黛道：“现在外面到处都乱糟糟的，太不安全。咱们先到亦芷的军帐中，再想办法。”
保兴便说了刚才遇到一伙**抢劫的事情。
“这帮混账！”卫锦泰怒道，“待会我定饶不了他们。”
他心中也是阵阵后怕。
此次出行，他的任务就是保护皇后娘娘的安危，原以为这里已经被大周军队占领，不会有什么危险。
谁知道，往往危险都是来自自己人。
这也给卫锦泰一个警醒，不论在何处，都不可掉以轻心。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几件衣物，银两和干粮，小包袱一卷就提着了。
周亦芷拉着云黛，与自己同乘一匹马。
显得亲密无比。
看的她那些属下们一阵阵的吹口哨。
“都闭嘴。”周亦芷目光扫过去，士兵们忙闭上嘴巴。
云黛笑道：“不错，挺有威严。”
“那当然。”周亦芷随手在她脸蛋抹了把，“他们私底下都说我是男人婆，今儿我便给他们看看，老娘也是会亲近男人的。”
“啊哈哈！”云黛哈哈大笑。
她笑声绵软，那些士兵们听了更是纷纷撇嘴。
男人婆就是男人婆，喜欢的男人也是这般娘里娘气的。
到了周亦芷的军帐后，卫锦泰跟着沐风，去收拾那帮打劫的**子们。
周亦芷的军帐很大。
她如今是千户，管着一千多个人，职位很是不低，帐篷也是宽敞干净，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有。
“沐风，你去弄些吃的来。”周亦芷吩咐自己的随从。
“是，大人。”
沐风很快置办了几个菜，雪白的馒头，还有一小壶酒，然后又把保兴和卫锦泰等人叫出去，另外也给他们准备了饭菜。
云黛与周亦芷面对面坐着，看见热腾腾的饭菜，说道：“我好几天没吃到热菜热饭了。”
周亦芷有些心疼：“你说你，不好好在京都做你的皇后娘娘，跑到这里来吃苦做什么。能有什么要紧事，非要你来不可？”
“真是有很要紧的事情，否则赵元璟也不能放我来。至于具体原因，亦芷，等过后了，我一定解释给你听。”
“嗨，没关系的。谁还没有点秘密？”周亦芷也就不问了，“来，趁热吃。这几天你就安安生生的待在我这，别的不敢说，肯定不会饿着你。”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二人高高兴兴吃了顿饭。
吃过饭，周亦芷还要去巡逻，给云黛收拾了一张干净的床铺，让她先休息。
保兴和阿泰他们都守在外面，还要上千个周亦芷的手下，会很安全。但云黛却睡不着。
她想念京都的家人，惦记三个孩子。
外面冷风簌簌，让她尤其怀念赵元璟温暖的怀抱。
除此之外，她还在忧虑凉京城内的情况。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孩子
按杨泽的推测，此时的凉京城内，已经完全断了粮草。
城内那么多百姓和将士，会是什么状况？
还有北齐皇帝和萧子业，也不知他们的情况如何了。
云黛实在睡不着，便披上衣服走出帐篷。
保兴忙过来，“娘娘，外头冷。您有什么吩咐跟奴才说一声。”
云黛道：“在外面不要再叫我娘娘。”
“是，公子。”
“我睡不着，咱们说说话。”云黛拉了只凳子过来坐下。
卫锦泰也凑了过来。
云黛问他：“你去杨老将军大营打探情况如何了？”
“倒是见着杨老将军了，他知道我是锦衣卫的人，但也没法子帮我进城。”卫锦泰摇头，“如今杨老将军自己也正头疼这件事。凉城实在是太难攻克，眼下最好的办法，也就是耗着。”
保兴道：“这得耗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虽说这凉城被围困，粮草短缺。可咱们的大军也不可能无限期的在这里耗着。那么多将士要吃饭穿衣。眼看这里就要冷起来了，御寒的冬衣还没着落。杨老将军也是着急上火。”
云黛道：“难怪不少将士已经饿昏了头，开始从平民那里抢东西。再这样下去，真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几人都沉默下来。
打仗这种事，本就是劳民伤财的。死伤的将士就不说了，最受苦的是百姓。
大周几十万将士若是没饭吃，没衣服穿，肯定就会抢北齐百姓的。
卫锦泰又道：“这会儿杨老将军正忙着派人送信回去，请求朝廷再拨运粮草和衣物来呢。”
云黛心想，打这么一次仗，就得几百万两银子的花费。
上次卖火炮赚的钱，怕是也剩不下多少了。
打仗，打的就是钱啊。
这时不远处传来闹哄哄的喝骂声，隐隐约约还有哭叫声。
“听着怎么像是孩子的哭声？”云黛对孩子的哭声比较敏感，侧耳听了听，“阿泰，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卫锦泰立即过去，不多时回来，皱眉道：“公子，好像是周大人的手下，抓了两个北齐孩子。”
“抓孩子做什么？”云黛站起身，“过去看看。”
众人忙跟上。
走近了，哭声清晰去起来。
云黛看见两个孩子正跪在地上，被一群士兵围着踢打嬉笑。
“住手！”卫锦泰喝道。
士兵们看过来，发现来的是自家千户大人带回来的那个雪白漂亮的美少年，纷纷露出不屑的神色来。
他们都是骄兵悍将，个个以一挡十的，最看不起手无寸铁的男人。
何况云黛看起来，不仅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依靠容貌去讨好女人的。
这就更加令人不齿。
云黛可不管他们什么眼神，她走上前，借着火把，看清楚跪在地上的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孩看着六七岁，女孩大一点，**岁的模样。
衣服破烂，浑身脏兮兮，但掩盖不住那女孩子的白皙小脸。
这会儿两个孩子被士兵们踢打的鼻子嘴角都有血，男孩更是满脸是泪，不停哭喊着。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等千户大人回来，有你们好看！
卫锦泰怒道：“你们还算是男人吗？竟欺负两个孩子！”
几个士兵嘻嘻哈哈笑道：“他们可是北齐的小崽子！”
云黛沉着脸，过去把两个孩子拉起来，说道：“你们别怕，跟我来。”
“哎？”士兵们拦住她，“你谁啊，这可是我们抓来的俘虏，你想带走就带走啊？这功劳算谁的？”
其中有一个士兵，看见云黛白皙柔滑的脸颊，甚至忍不住伸手要去摸一把。
“放肆！”保兴大怒，抽出匕首，一刀挥过去，斩断了那人的手指头。
那士兵痛的狂叫起来。
其余士兵大惊，纷纷围过来，神色不善。
这会儿周亦芷带人巡逻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云黛冷静的说：“我可是你们千户大人的贵宾，如果你们敢动我们一根头发，等千户大人回来，饶不了你们！”
士兵们相互看看。
这时沐风奔过来，喝道：“你们都干什么？想造反吗？还不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他从马背跳下来，来到云黛面前，说道：“公子您没事吧？”
“沐大人怎么来了？”
“原本我是跟着千户大人的，但路上千户大人不放心公子，怕您压不住这些士兵，所以叫我回来看看。”沐风喘了口气，“别说公子您，当初我们千户大人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叫这些人服气。”
云黛笑道：“你回来的很及时。不过，有件事我得问问你，你们军中不是严禁士兵抢劫骚扰平民的吗？连周亦芷的手下都敢去抓北齐孩子来了？”
沐风回头狠狠瞪了眼那几个士兵，“等千户大人回来，有你们好看！”
士兵们想到周亦芷的狠辣手段，都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领头的百夫长小声说：“我们也没说要杀他们。只是这两个小子是从城里逃出来的，被我们逮住了，自然不能叫他们乱跑的。”
云黛听了心中微动。
“沐大人，我的人伤了他，你带他找军医看看吧。”云黛对沐风说道，“至于这两个孩子，我先带他们去营帐，等千户大人回来，再交给她发落。”
沐风笑道：“既如此，就有劳公子了。”
云黛拉着两个孩子就回到了帐篷。
她先让保兴弄点热水来，给他们洗洗脸，洗洗手。
洗干净了，果然是两张白皙可爱的脸。
只是脸庞消瘦略微发青。
看着像是饿的。
云黛找出药膏，给她们脸上的伤抹了，柔声问：“你们是从凉京城里来的吗？”
俩孩子怯生生的看着她，眼神中有戒备之色，不肯说话。
其中那个小一些的男孩，目光时不时朝桌上看。
桌上有一碟果子。
云黛就伸手端过来，递给他：“饿了吧，拿着吃。”
男孩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但还是忍住了，朝女孩看。
女孩轻声说：“弟弟吃吧。”
男孩立即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来不及嚼就咽了下去。一连吃了三四块，他才想起要给姐姐吃。
碟子很少，也就五六块。
男孩甚至把盘子里的一点点碎屑，也都捏干净吃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我也是女的
云黛知道他们饿坏了。
这个时候周亦芷不在，她也不好去找沐风要吃的，便让保兴把他们随身带的干粮拿出来，拿出几块饼子，一块熟牛肉，用锅子热一热，熬成小半锅牛肉汤。
云黛盛出两碗汤，把又冷又硬的饼子撕碎，泡在牛肉汤里，招呼他们：“你们过来尝尝。”
姐弟俩依偎在一起，怯怯的站着没动。
但锅子里碗里传出来的肉香味，让他们不停的咽口水。
尤其是年纪小一些的男孩，眼巴巴的盯着云黛手里的碗。
云黛拿勺子舀一些，自己喝了口，笑道：“过来吃吧。很好喝的。”
男孩抬头看向姐姐：“姐，我饿。”
保兴过去把他拉到桌旁，说道：“吃吧，先把肚子填饱了才是最重要的。”
男孩伸手接住云黛递过来的筷子和碗，小心翼翼喝了一口，立即坐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他满嘴都是食物，含混不清的说：“姐姐，你也来吃，好吃，太好吃了。”
女孩看见弟弟吃了，也就走过来。
但她的吃相比较斯文，吃之前，还向云黛轻声道谢。
“快吃吧，不够锅里还有许多。”云黛笑道。
姐弟俩就埋头苦吃起来。
也不知他们饿了多久，姐姐又添了一碗，弟弟吃到第三碗的时候，云黛不敢给他吃了，怕他一次吃太多撑死。
“你们待在这里很安全，也别担心。我这里有很多吃的。咱们下顿再吃。”云黛也不让他们坐着，拉着他们走一走。
但姐弟俩似乎很累，吃饱了就犯困。
没一会，弟弟就睁不开眼了。
姐姐年纪大一点，还撑着。
云黛让保兴把弟弟安置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去。
姐姐坐在床边，看着弟弟。
云黛看她头发乱糟糟的，就拿了把梳子，说道：“我给你梳梳头，好不好？”
女孩眼神有戒备之色。
云黛便笑道：“你别怕，我也是女的。”
她说着，拉下裹在脖子上的巾子，露出自己耳朵上的一对金色小铃铛，悄声说：“你看，我带着耳坠子呢。”
女孩弱弱道：“戴坠子有什么稀奇，我们大齐的男人也戴啊。”
云黛：“……”
仔细想想，的确她见到的几个北齐男人，都有戴坠子的。
萧子业是一只耳朵戴了，那个骚包的花锦陌，两只耳朵都戴了宝石坠子。
云黛明白了，北齐的风俗习惯和大周不同。
亏得她这些天一直遮遮掩掩的裹着巾子，不把耳朵露出来呢。
原来是白费功夫。
云黛笑道：“你觉得我的声音像男人吗？”
女孩摇头：“我知道你是个姐姐。”
“我给你梳头？”
“嗯。”女孩乖乖坐着没动。
云黛仔细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双丫髻，笑道：“好看。”
女孩儿抬手摸摸头发，没说话。
但她眼神中的戒备，已经明显淡了许多。
“姐姐你是周人吗？”女孩轻声问。
“我……也算是半个北齐人。”云黛笑道，“其实我这次是回来探亲的。”
“姐姐有亲人在凉城？”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庄小鱼
“有。”云黛叹气，“可是现在我也被困在这里了，根本无法进去。也许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女孩抿抿唇，垂下头。
云黛问她：“你们姐弟俩，是从凉城逃出来的吗？”
女孩轻轻嗯了声。
云黛心中掀起惊涛。
如今凉城内外都是严防死守，里头有北齐将士，外面有大周军队虎视眈眈。
在这样的情况下，按理说，一只鸟都无法飞过去。
可这两个看着柔弱的孩子，却完好无损的从城里逃出来了。
如何不令人震惊。
也得亏是云黛抢先把人截下了，若是被杨泽知道……这俩孩子肯定会被抓去审问，他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你们既然出来了，怎么又被他们抓住了？”云黛问。
“我们迷路了。”女孩低声说，“天黑了，我们走了许久，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动了，在路边被那些兵碰到了，就把我们捆了回来。”
“你们是从哪里出来的？”云黛问。
女孩就垂下头，不吭声了。
她不肯说。
云黛也能理解，换做她，必定也是心存警惕的。
这里毕竟是大周的军营。
云黛虽说对他们好，给他们吃的，但万一她探听这个消息，是为了告诉大周的将军，让他们派人去突破凉城……
北齐也就完了。
她不肯说，云黛也不逼她，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庄小鱼。”女孩看了眼床上的弟弟，“他叫庄余辞。”
“庄？”云黛笑道，“我认识个姑娘，也是姓庄。她是北齐的贵女，说不定你们认识她呢。”
庄小鱼好奇的问：“她叫什么？”
“庄云舒。”
“云舒姐姐？”庄小鱼吃了一惊，“你怎么会认识她？”
云黛有些意外：“你跟云舒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堂姐。”庄小鱼说道，“不过自从她嫁到大周皇室，我们已经许久没见了。你……是怎么认识云舒姐姐的？”
“这次我跟她一起乘船来的。”
“云舒姐姐回来了？”
“是啊，她就在十全镇。”云黛笑道，“你们两个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若是无处可去，不如去十全镇投靠你堂姐。”
庄小鱼皱眉，十分疑惑：“怎么回事呢，云舒姐姐不是嫁给大周的皇帝了吗，怎么还能随意离开皇宫，去十全镇？”
云黛笑道：“你还不知道呢，大周的皇帝已经把她赏赐给十全镇的老大了。”
“赏给别的男人了？”庄小鱼大吃一惊，随即又冷静下来。
她也是生于贵族，虽然年纪小，也隐约知道，在贵族中有互相交换小妾的事情。
云舒姐姐虽然说是进了大周皇宫，说白了，不也就是皇帝的小妾呢。自然是皇帝愿意把她赏给谁，她就只能跟着谁。
庄小鱼觉得姐姐很可怜，就沉默着不说话了。
“你不想去投奔姐姐吗？还是你家里有别的亲戚？”
“姐姐既然是被赏了的妾，想必在夫家日子过的也艰难。”庄小鱼说话老气横秋的，“我家里还有几个人，都还在城里头……外面没有可以投奔的人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被窝是暖的
云黛问：“既然你们家人都在城里，外头也没可以投奔的人，你们姐弟这么跑出来岂不是很危险，为什么不好好在城里待着呢。”
“因为城里已经没什么吃的了。”庄小鱼突然红了眼眶，“围城两个月了，城里已经饿死了不少人。”
云黛看着小姑娘的泪水，心里有些难受。
打仗啊，苦的是这些无辜的人。
接下来云黛再问什么，她就不肯说了。
虽然云黛帮了她们，但她有戒备之心，她不肯告诉云黛，怕把那个能够出来的地方泄露出去。
怕给城内的百姓招去灾祸。
云黛也不能逼她，就让她将就着跟弟弟在一张床上挤一挤。
她又把自己的衣服拿来一套，给庄小鱼换上。
庄小鱼很敏感，很警觉，换了衣服，躺到床上，也是睁着眼睛不肯睡。
到底是年纪小，抵不过浓烈的睡意，很快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周亦芷巡逻回来，发现帐篷里多了两个孩子，云黛则躺在她的床上睡的正香。
周亦芷问过沐风，知道这两个是北齐的孩子，被手底下虐待了，不由大为发火。
她狠狠罚了那几个士兵。
至于那个轻浮云黛，被保兴切段一根手指的士兵，则直接被她撵了，让他收拾东西滚蛋。说自己的手下决不允许有这样的混账存在。
以云黛的身份，那个士兵死一百次都不够的。
但毕竟她现在不能暴露身份，周亦芷也就不能罚的太狠。
处理完军务，已经是深夜。
云黛已经醒了，让开一半位置，笑道：“来躺一会吧，被窝是暖的。”
周亦芷也不客气，脱掉盔甲外衣，洗了手脚后，便躺下了。
她轻声问那两个北齐孩子的情况，云黛只说他们是迷路的难民，并没有说他们是从凉城跑出来的。
若是说了，以周亦芷的性子，不会包庇，大概会立即上报给周泽老将军知道。
潜意识里，云黛并不希望凉城破。
一夜无话。
天亮后，云黛一睁眼，周亦芷已经不在了。庄小鱼正坐在床边叠被子。
云黛忙坐起身，问：“小鱼，你弟弟呢？”
“哦，他在外面，跟保兴大哥玩。”庄小鱼笑了笑，“姐姐，你真够能睡的。”
云黛有点不好意思。
这段时间一直赶路奔波，如今到了周亦芷的地盘，安全有所保障，心神放松下来后，也就睡的好。
她起身穿好衣服，胡乱洗把脸，就招呼阿泰和保兴，弄点什么早饭吃。
保兴却已经捧着早饭进来了。
稀饭，包子，鸡蛋。
虽然简单，但热乎乎的，很干净，看着便有食欲。
看着分量，足够四五个人吃的。
“哪来的？”云黛问。
保兴笑道：“这是周大人让人送来的。她带人去大营议事了。”
云黛道：“眼下军中的食物也短缺。保兴，咱们不是带了干粮吗，尽量别麻烦他们。”
“是，主子。”保兴说，“周大人也是想让主子吃的好一点。”
“你把阿泰也叫来，我们一起吃。”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小鱼，我答应你
“是。”
保兴出去把卫锦泰叫进来。
云黛，保兴，卫锦泰以及庄小鱼姐弟俩，五个人吃也足够了。
庄小鱼姐弟俩的饭量并不大，昨天也是饿急了，才吃那么多。
吃过早饭，他们两个就想跟云黛道别。
“你们两个小孩，能去哪里？”云黛说道，“外头到处都是大周的士兵，你们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抓住的。”
虽说周泽治军严厉，可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难保有那种败类，见着小姑娘俏丽，起了坏心思的。
庄小鱼却也不肯留下，说道：“对不起，姐姐。这里毕竟是周人的军队，我们不能留下的。也会给你添麻烦。”
云黛道：“要么这样，你们换上我的衣服，我叫两个人送你们去十全镇，找你们云舒姐姐，可好？”
“我也不想给云舒姐姐添麻烦。”
“你放心，你姐姐看见你们，一定很高兴。”云黛笑道，“我跟你说，云舒并不是给人家做妾，她是正妻。所以呢，她完全有能力收留你们。”
庄小鱼朝卫锦泰和保兴看看，轻声说：“会不会给姐姐添麻烦？”
“没关系。看在云舒的份上，我也不能看着你们不管。”云黛吩咐卫锦泰，“你挑出来两个人，护送小鱼他们去十全镇。”
“没问题。”
卫锦泰立即从自己的手底下分出两个人，让他们原路返回，送庄小鱼去十全镇。
临走，云黛让保兴收拾了许多干粮给他们带上，又给了小鱼一些银两。
她一直送小鱼到大营外面。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小鱼问。
“你叫云黛。”
“云黛姐姐，谢谢你。”小鱼轻声说，“你们大周也不全都是坏人。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云黛摸摸她的头，笑道：“快带着弟弟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小鱼顿了顿，问：“姐姐，你在城里的亲戚，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父亲和哥哥。”
小鱼怔了下。
“姐，快来啊。”庄余辞挥着手叫道。
“姐姐，我该走了。”小鱼提着包袱，垂着头，往前走去。
走了一会，她忽然回头，跑到云黛身边，踮起脚尖，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云黛认真听着，用心记下来。
小鱼说完了，低声说：“姐姐，这是为了让你去见你的父亲和哥哥。你……不要告诉大周的兵们，行吗？”
云黛认真道：“小鱼，我答应你，绝不把这个通道泄漏给别人知道。”
“姐姐，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一定会。”
“姐姐，我走了！”
小鱼挥挥手，跑向弟弟的方向。
保兴走过来，说道：“主子，咱们现在怎么办呢？”
云黛看着小鱼姐弟俩的背影，道：“晚上，咱们进城。”
……
说是晚上进城，中午时分，云黛就跟周亦芷告辞了。
她总不能大晚上的忽然消失。
周亦芷有些担心，不肯让她走。
“你们根本就没法进城，不如就安心待在我这里，等城里的人饿的受不了，自然会打开城门。”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爬
云黛婉拒了。
“我毕竟不是你们军中之人，不好一直待在这里。何况随时要打仗的，你这里也不安生。”
“话虽如此，你这么出去了，能去哪里呢？”
“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先退回沧澜镇，等城破了再来。”云黛说。
周亦芷沉吟片刻，道：“这样也好。这里嘛毕竟是战场，万一我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让你受到什么损伤，那我就难辞其咎了。”
云黛笑道：“所以啊，我还是走的好。何况你这里食物也紧张，我带着他们几个在这里，岂不是跟将士们抢口粮吗。”
“你们才能吃多少。”
“不管如何，我先离开。等你们攻下凉城，我再来。”
“这样也好。”周亦芷终于被被说服了。
云黛收拾好衣物，又换上北齐男子服饰，带着保兴阿泰他们，离开军营。
他们在外待到天彻底黑下来，随意吃了点干粮，便绕着城，摸到了西北角。
这里是荒原和悬崖。
因为这里时时有野兽出没，且城池很宽，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因此这里几乎没有大周的兵力。
单是绕到这里，就花了大半夜时间。
等云黛终于找到小鱼说的那个通道，已经是寅时，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也是大部分人睡眠最深沉的时候。
天太黑，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也不敢点火。
小鱼说的只是个大概的方向，云黛摸黑找了许久，才终于在一片乱糟糟的树木后面找到。
当她拨开草木，露出黑漆漆的山洞时，保兴等人都惊呆了。
“主子，您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山洞？”卫锦泰兴奋的问。
“小鱼告诉我的。”
“这小丫头不错啊。我先进去看看。”卫靳泰招呼两个手下，“你们两个跟着我，剩下的断后，一定要保护好皇后娘娘，听见没？”
“是，大人！”
十几个锦衣卫齐齐应答。
云黛道：“都小点声。阿泰，你在前面也一定要小心，城里头必定有许多人。都换上北齐服饰没有？”
众人相互看看，都换上了。
“看样子得爬进去。你们都从衣裳撕点布料下来，把膝盖裹起来。这么长的山洞，别再把腿爬废了。”
众人纷纷应下，开始把身上的布料撕下来，朝膝盖上裹。
做完了准备工作后，云黛道：“行，进去吧。”
山洞的洞口很小，只能跪在地上，慢慢的往前爬。
云黛算是体型娇小的，还时不时会撞到后背和头。保兴等男人们就更不必说了。
但他们都忍着不吭声。
山洞很黑，很长。
众人沉默着，安静的往前爬。
在这样的地方，连时间概念都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最前面的卫锦泰忽然感觉前方有了一丝亮光。
他精神一震，忙转头对云黛说：“主子，就快到头了，您再坚持坚持。”
“好，出去的时候，你小心点。”
这样又爬了一段路，终于到了尽头。
卫锦泰拨开草叶枯枝，眼前霍然一亮。
竟然已经是清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