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小萱萱进场难（二合一）
拆礼物倒是有种新鲜感，可如果当成工作一样一直拆的话，啧啧……
特别是你拆开礼物之后，里面的东西不是你的，眼睁睁看着好东西被姐姐一件件纳入囊中，自己连摸都不能摸，那种煎熬跟痛苦，简直无以言表。
小杜仲肠子都悔青了，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说什么也不敢碰姐姐的东西了。
杜少清一直在朝廷忙着科考的事情，最近基本上不回家，小萱萱在家呆了一天时间就回到了虞世南那里，不久之后就要考试了，狄仁杰他们两个都在虞世南的指点下抓紧温习着功课，谁也不敢懈怠。
大唐的科举沿袭隋制，都属于初创阶段，跟后世成熟制度下的科举不大一样。（有感而发想闲聊点个人观点，不喜勿喷欢迎讨论。）
到了明清时期科举发展到了四级取才，也就是我们熟知的院试，由府州县的长官监考，考出秀才；
继而是省一级的乡试，这一级考上就是举人；
然后是会试，由礼部主持，考取的叫贡士，如果能考过这一关，则有资格参加最高级别的考试，也就是殿试！
凡是能够从殿试里脱颖而出的，最起码也是个进士，殿试的前三甲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了。
虽然科举发展了千年到明清，制度的成熟不是坏事，但也未必没有弊端，那就是科举渐渐僵化，被称为八股取士，纵然有些是状元郎，可都是从八股文里抠出来的，有没有真正的治国之才就不一定了。
最初隋朝创立科举的时候，是为了取代九品中正制，打破门阀世族垄断上升途径的壁垒，因为之前的制度是做官全凭推荐，而这就导致所有人都推荐亲近之人，做不到能者上庸者下，长此以往朝廷很难掌握实权。
到了唐代发展了科举制，分为常科、制科两种，常科就是每年分期例行的考试，而制科则是皇帝下诏临时举行的。
唐初的时候，因为考试不仅看成绩，还看名人推荐，也就是所谓的投卷，因此弊端依旧存在。
历史上的女帝发明了殿试跟武举，也就是这位则天皇帝真正做到了打破门阀的壁垒，将科举选才彻底推行开来。
到了宋元两代，基本上都是沿袭前朝，只是略有增删科目，还有在防止作弊上面做的改进等等。
再然后就到了明清，八股取士这种形式。
最后到了清末光绪三十一年，‘名义上’废除了科举制度，算是终了！
纵观科举制度的传承，似乎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过程，结合各个时代的背景不难发现，有些现象和结果，其实都是必然选择而来的。
为什么唐代科举一步步发展的越来越好？是因为当时那个年代，世间读书人少，甚至到了稀缺的程度，受限于客观原因（纸张等原材料），想做到普及百姓都识字，太难了，到了宋朝才有了客观基础。
读书人少，国家到处都是用人用才的地方，只要打下了门阀垄断的壁垒，朝野上下有大把的位子等着寒门学子去补缺，所以就需要科举发展迅速。
那为什么到了明清，就成了为人诟病的八股取士呢？
还是因为现实环境，世间人口越来越多，读书识字的比比皆是，这时候供求双方互换角色，官位的数量有限，而应试人数太多，狼多肉少，所以也就需要勒紧选拔的口子。
或许很多人会说，识字人多了，选才的范围大了，岂不是更能从里面优中取优？这是好事吧？
不，并不一定。
朝廷用人，未必是以能者居先，必定以忠者居首，治理国家的好坏可能仅仅是个发展快慢的问题。
皇帝们很少急功近利勇猛精进的，多数是求稳，也就是保证不翻车为要，只要不翻车，那么自己的家天下就能稳稳的代代传。
所以这时候哪怕用些庸人治国，兴许会发展慢些，但必然是十分稳固的。
正如电视剧中有位皇帝说过，把天下读书人都圈到八股的牢笼里，读书人安稳了，国家就能永享太平了。
可惜呀，可惜这个世间并非如他们看到的那样，天朝上邦唯我独尊，就算是康乾盛世之下极盛的大清，也不过是东方第一罢了。
这一个个执掌天下的九五之尊，估计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现实版的井底之蛙。
他们的手段把内部人约束的很好，可没防住外来入侵者，放慢了发展的步伐，并且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等到被外面的虎豹豺狼超越，就有了后来太祖常说那句话，落后就要挨打。
（民国以后乃至现在的不做评论，历史就是面观照古今的镜子，在这面镜子的照耀下，还真的没有什么新鲜事，任何事情的发展，都能在历史长河里找到前世今生。）
接着来说杜少清所在的大唐：
这次科举就属于皇帝下诏临时举行的选拔考试，因为大唐这几年猛增一大批识字读书的学子，所以就不能像往常一样了，也增加了类似于乡试环节的初试，分别在各州道举行，朝廷礼部派人监督。
长安附近的考试就简单了，专门的大考场启用就是了。
话说这天初试进场，小萱萱也没法跟着狄仁杰一起混队了，每个人没分配到的场地是不同的，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为了防止学生们考试作弊，入场的时候会一一查验身份。
小萱萱虽然是个小女孩，打扮一下分不出男女，但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是绝对不能容许别人上下乱摸搜身的，这怎么办？
看着回字形排队被查验的队伍，小萱萱的眉头紧皱，急的直跺脚，进不去不行啊？早知道是这样，直接拉着师公虞世南来多好？
“哪里来的小孩子？一边去一边去，别当着我家公子排队考试！”一个小厮打扮之人对着小萱萱推嚷道。
别看小萱萱年纪小，但习武时间可不短，又有名师指导，外加高明的内功，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小厮能够碰到的。
不等对方碰到自己的肩膀，小萱萱微微抬头一个怒视，那小厮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直达头顶，忍不住被吓得连退两步，揉了揉眼睛仔细瞧了瞧，不对呀，就是个小孩子呀，真是见了鬼了，我怎么有种害怕的感觉？
“催什么催？我也是来参加考试的，先来后到懂不懂？新来的排后面去！”小萱萱因为内心的纠结，心情很差，可没有什么好语气。
你？参加考试？
“哈哈哈哈，真是滑稽，哪里来的小崽子？你这么大点也敢说来参加科考？
麻溜的赶紧滚开，我家公子来了就要先行进场，这才是规矩！
你敢不听话，小心我揍得你家大人领你回去！”那小厮张狂大笑过后，威胁说道。
要是换了一般小朋友，恐怕早就被吓得哭喊起来，可对面的真不是一般小朋友，简直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妖孽，战场都上过，还怕这个？
小萱萱背着双手嘲讽道：“哦？这么大的威风，你家公子是什么人？王孙贵胄？皇子王爷？还是太子储君？”
那小厮傲然道：“你站稳听好了，我家公子可是博陵崔氏的嫡系公子，我们博陵崔氏的人，向来都在科举考试的时候享有特权，看你的样子怕是没听过，哼，乡巴佬泥腿子！”
小萱萱没有理会这个小厮，反而好奇的看向了那所谓的崔公子，正是崔敦礼的儿子，乍一看对方倒是有一身贵气，这是贵族公子从小养成的，小萱萱见多了。
而这位崔公子的神态里面还有一丝蔑视一切的傲气，或者说不屑之气，好像天下没有什么能入了他的眼一样，这种气度，小萱萱很是不喜欢。
朝着那小厮撇了撇嘴嘲讽道：“什么崔公子？我看是崔蛀虫吧，自己有手有脚的，还让一个陪考的下人虚张声势，看看来考试的哪一个不是亲力亲为，偏偏你跟被人不一样，是在显示你的家境吗？
还是在告诉我们，你连排队都不会，需要手下代劳？那么一会儿的考试呢？是不是要人替考呀？”
一通毒舌嘴炮过后，小萱萱潇洒的转身走上去排队，留下那崔氏主仆二人呆立当场。
不少站在后面的学子都看到了这一幕，嘴上没敢评论世族崔姓公子，但心里都在给这个小孩子叫好，暗骂那贵公子，显摆什么呀？考试是看真才实学的，不是看你出身家庭的。
那崔公子狠狠的瞪了手下小厮一眼，一把夺过对方背着的考试用具，随后训斥道：“没用的东西，滚一边去。”
那小厮唯唯诺诺的退到了一旁，引得围观路人一阵哄笑。
见此情况，小厮心中大恨，看着那队伍里面得意洋洋的小子，牙根直痒痒。
随即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考场门口的官员，眼珠一转想到一个主意。
于是他拼命从一旁挤了过去，然后举着手大喊道：“主考的各位官爷，这里有人闹事，搅扰考场规矩，你们快点来看看呀！”
“嗯？谁在大声喧哗？扰乱考场秩序？”
很快就有几个身穿官府之人严肃的走了上来。
“是你在大吵大闹扰乱秩序？你是考生吗？为什么不去排队反倒过来搅事？”官差喝问道。
那小厮出身大世家的下人，可不怕这些无品级的官吏，扯着嗓子大声道：“我不是考生，但我看到有人在闹事，你们看，就是那边那个小孩子，他混在考生堆里准备闹事呢，没准是替他们家大人作弊也说不定，请各位明察。”
嗯？竟有此事？
众人顺着小厮的手指过去一瞧，嘿，还真的是个小孩子，这是怎么回事？科举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小的孩子来了？
“去两个人，把那小孩儿抓过来问清楚怎么回事！”
小萱萱耳聪目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等她解释就被两个大人拎了出来。
看着在旁观者人群里面阴鸷奸笑的小厮，小萱萱同样恨的牙痒痒，如果这时候自己大猫在身边，一定要大猫过去把那货扔到天上去。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知不知道这里为什么排队？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官差问道。
小萱萱大胆的抬起头说道：“我叫狄迪，是今年报名参加考试的学子，这是我的应试证明，不信你们看，也是记录在册的。”
哦？这怎么可能？竟然真是来考试的？
为首的小吏接过小萱萱的凭证仔细看去，发现并没作假，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狄迪，祖籍夔州，年纪九岁，在长安报名参加考试。
旁边有人惊呼道：“我想起来了，前一阵好像是说，杜驸马的亲传弟子仅仅十岁就报名参加考试了，那位小公子似乎还带着自己九岁的弟弟一起报名，莫非就是这位？”
一听说是狄仁杰的亲属，几人不敢怠慢，都客气了许多。
那小吏点了点头和善道：“既然有身份凭证，确是本人，那就过来搜身核验，无差的话就入场吧。”
不光没有说什么，还给拍了个马屁放行了。
那小厮不干了，“喂喂喂，凭什么他不用排队就能进去，我家公子还在后面呢？你们敢这么欺负我们？”
有官差呵斥道：“你家公子是什么人？大家不都在排队吗？一视同仁，你叫嚣个什么？刚刚你谎报军情的事情还没追究你呢！
再多嘴闹事就把你关起来！”
那小厮高傲道：“我家公子是博陵崔氏嫡系，我家老爷是当朝吏部侍郎！”
嘶……好家伙，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世家子，还是吏部侍郎的儿子。
这下这些小吏也不敢大声说话得罪了，无奈回头歉意的看向了小萱萱，无形中已经默认了，这次照顾不了你。
正当小萱萱就要大度回去排队的时候，考场门口走出来一个威严的中年官员。
“看来本官来的是真巧，陛下钦点狄家小神童兄弟二人，着令好好接待，这位想必就是狄迪，狄小公子吧？
来，本官亲自核验身份，带你去考场！”
柳暗花明，小萱萱知道这是外公安排的救星，朝着那小厮挑衅一样回敬了一眼，看都不看那崔家公子一眼，当先走进了考场。
那崔家公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那小厮拼着被抓的罪责，再次高喊：“不公平，凭什么他不排队？官大就可以徇私吗？”（未完待续）
第六百章 违规，丢出去（二合一）
那中年官员不屑的看向了吵嚷的小厮，眉毛一挑冷声道：“尔是何人？竟敢多嘴插手科考公事？”
小厮大喊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负责监护科考却徇私舞弊故意偏袒，我们不服！”
这时一名官差小声提醒道：“那厮是博陵崔氏的一个下人，来陪考的。”
“哦……难怪这么嚣张跋扈，原来是博陵崔氏的人？好大的威风！
一个下人也敢在考场门前大吵大闹，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来人，与我拿下此恶！”带着浓浓的不屑，中年男子故意拖了一声长音，随即朝左右怒喝道。
正当旁边手下要去拿人的时候，那小厮慌了，赶忙求助两边。
“没王法啦，这人当众徇私还不让我们说话，要杀人灭口啦……”
一旁看热闹的群众还真被煽动的义愤起来，一个个吵嚷着对那官员跟官差指指点点，一时间局面急转直下。
见此情形，那官员走到了前面，伸手按下了众人，朗声问道：“这是谁家下人？博陵崔氏考生何在？”
那崔公子淡定的走了出来，微微拱手示意，“本公子在此，不知何事？”
“约束好你家下人，搅扰了科考，谁都担待不起！”那官员看着高傲的世家公子，冷着脸训斥道。
一个小厮都不怕，更别提正主公子了，崔公子微微摇头道：“我并不认为我家下人做错了什么，相反倒是监考官你众目睽睽之下偏袒他人，是不是该给我们这所有考生一个交代？
还未踏入科举考场就遭受了不公，那日后还要我们如何公正的为大唐效力？”
嘿，真是一家人，下人负责煽动百姓，这位公子倒好，不知道息事宁人维护考场，反倒跟着煽动考生？
那官员心里暗骂，但面上却不恼，带着一丝戏谑反问道：“你也是如此看法如此态度？”
“不错，我儒家士子见不平自当挺身而出！”崔公子正色道。
“好，好一个挺身而出，难怪那小厮这么大胆，原来是有主家给撑腰。”官员冷笑一声，随即转身面朝向围观的群众。
“诸位百姓，诸位考生，我身边这位年仅九岁的考生，是迄今为止大唐接待的年纪最小的科考考生，为此陛下钦点神童之名。
当然，我对他区别对待并非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因为他的年纪，这么小的娃娃，能来参加考试已经是难得了，孔圣人教导我等敬老爱幼，这么小的孩子，我不忍他在外排队久站，特意帮他一把，领他直接去考场，难不成有错？如果这个孩子是大家自己的孩子呢？”
说到这里，他不屑的对那崔公子说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崔公子，见此不平你却偏帮恶人，圣贤的教诲你学的可真好……”
说完潇洒转身，拉着小萱萱的手大步走进了考场，门外无一人阻拦不服。
那崔公子脸色铁青，此时估计他内心早已经是一地鸡毛了，微微瞟了一眼那小厮，只把对方吓得狼狈鼠窜躲进了人群。
稍微查验过后，小萱萱就通过了身份验证，可见那查验之人也是安排好的，根本没有真的碰到小萱萱的身体。
跟着那中年官员悠然又好奇的走在静谧的考场里面，小萱萱东张西望的四处看，对什么都抱着一股新鲜跟好奇。
那官员忍不住轻笑道：“别的考生进来之后无不是谨小慎微，像你这样大胆的观察环境之人，恐怕还是头一个呢。”
被人打断了好奇心，小萱萱回过神，害羞的小声问道：“这位大叔，你是外公派来的吗？我可是真心来考试的，真不用你帮我作弊！我要凭实力打败他们。”
那人微微一愣，“哦、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就是负责带你进门罢了，毕竟你的身份不能泄露，也不能让他们毛手毛脚的查验。
至于我本人嘛，一者陛下派人捎信叮嘱，二者嘛，家师就是当朝虞秘监，也就是你师公，昨日恩师登门交代过的。
他老人家对你赞誉有加，我相信他的眼光，他说你才华出众，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发挥，可别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
小萱萱眼前一亮，捂着嘴巴小声道：“我师公是你师父？那你岂不是我师叔？”
“嘘，小声点，我入门在你父亲前面，你该叫我师伯的。
不过现在是考场上，公事面前，不能搅入私情，切记！”
小萱萱连连点头，像是说一个秘密一样小心道：“嗯！师伯放心，我一定好好考试，争取拿到一个状元出来。”
那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傻孩子，状元可不是这一场，这只是初选的考试，初选过后，各地被选拔出来的才子都要聚集在这里进行二次大考，那时会优中取优，盖压同代者方为状元。”
小萱萱懵懂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自己带着的小药包，喃喃的小声嘀咕道：“如果我把所有对手都放翻了，就我一个人参加考试，是不是就铁定是状元呢？”
“嗯？什么？你刚刚好像说……”那官员脚下一绊，差点没一头栽倒，“我的老天，这可是科举，说好的不惹事的，你可千万不能胡来，要不然就算你外公都不得不治罪于你。”
小萱萱咧嘴咯咯笑道：“放心啦，我就是说说，赢他们当然要凭真本事，我从不阴招欺负人的啦！”
……但愿吧，老天爷保佑，但愿这位小祖宗能够说话算话别出幺蛾子。
“一会儿把你送到你的座位上之后，我就离开了，我是负责全面的，具体你这一片有专人负责，不是我们安排的人，也不认得你，所以你得遵守规矩些。”
边走边叮嘱，片刻之后将小萱萱安排好了座位，又亲自帮忙给研了磨，那官员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不是多么不舍这个孩子，实在是不放心，总害怕他惹事。
惹事？那是不可能的，小萱萱这孩子也长大些了，不是小时候凭一己喜好只知道贪玩的小姑娘了，而且她从小讲义气重承诺，说好的不惹事，那就不惹事，说好的实实在在去赢，那就绝不掺假作弊。
所以一直到开考发试卷等等程序，她都老老实实一步步听从着指挥。
拿到试卷之后，她很快的浏览了一边，这时候体现出了记性好的优势了，过目不忘是个好东西，快速通读一遍所有试题，小萱萱直接就给背下来了，别的考生都在研墨写名呢，这丫头已经抱在试卷狂喜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呀？原来科举考试就是考这些的？也太无聊了吧！”小萱萱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在抱怨。
偏偏她的声音大了一点，临位一墙之隔的考生给听了去，好巧不巧，不是冤家不聚头，正是那博陵崔氏的公子。
崔公子在门口当众受辱，胸中抑郁之气难平，正是郁闷无处发泄的时候，拿到试卷之后心思大乱，听到临位竟然又是这个小孩，忍不住嘲讽道：“没家教的野小子，胎毛未退就来参加考试？认字不认字啊？不行就回家再喝几年奶吧。”
嘲讽完之后，这位崔公子竟然觉得心情大好，郁闷之气抒泄了大半，正要再接再厉的时候，监考官板着脸走了过来。
“做什么做什么？考试规则之一，不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隔着一道墙你们还想互相商量吗？
来人……”正要下令将二人清理出去呢。
那崔公子着急道：“监考官明察，是邻座的小子无辜喧哗搅扰到学生，学生无奈出言反击维护秩序。”
监考官看向了小萱萱，小萱萱下意识的吐了吐舌头，红着脸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第一次考试有点激动，我再也不说话了。”
看着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如此怕怕的道歉，监考官一时间也真不好发作，总不至于跟一个九岁孩子较劲吧？
于是冲萱萱教训道：“朝廷恩准你九岁参加考试，乃是恩赐的机缘，你当好好把握才是，下不为例，若有再犯，规则出场绝不容情！
都好好考试作答，放规矩些！”
教训了二人，随后由对自己负责的区域重申了遍纪律，这位监考官才停歇下来。
小萱萱羞恼的朝旁边一墙之隔的崔公子噘着嘴哼了一声，随后拿起毛笔就开始奋笔疾书，看那力度，好像是要把不满全都发泄到这张试卷上一样，唰唰唰，答题十分迅速。
也怪不得小萱萱抱怨说试题简单，在这个科举刚刚兴起的时代，考试的套路远远不成熟，满天下识字人紧缺，朝廷为了增加用人，不得不一次次降低应试标准，生怕出的太难压低了通过率，这样朝廷可用的人手就供应不上了。
本身这些问题对于出身名门的小萱萱来说就没难度，再加上这些日子大儒虞世南手把手的指点，如果连初试都过不去，那真是怪了。
虞世南一生中可是多次参加科举出题，命题人亲自当家教，这样的情况，想做到完全不泄题是不可能的，因为往年就是这些考点……
总共两个时辰的答题时间，小萱萱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答完了。
毛笔往笔山上面一搭，看了一眼名字没写错，然后她把试卷直接卷了起来，再没看一眼。
不检查一下吗？
答案是绝不！
是这丫头毛躁吗？恰恰相反，这是她极其自信的表现，她内心笃定自己能够一遍答完不出纰漏，既然内心成算满满，又是过目不忘，何必再不自信的一遍遍复审？
将考卷放到了一旁，小萱萱正要下了胡凳出来，这才发现，好像考试还没结束呢，于是不得不老老实话的坐回了原位。
监考官一遍遍的巡视着考场，小萱萱也不敢东张西望的好奇了，要不然监考官会责罚。
就这么百无聊赖一分一秒的捱着时间，不知不觉的，小家伙打了一个哈欠，小脑瓜在桌面上一点，得，直接睡着了。
有那监考人员路过的时候瞟了一眼，摇头叹道：“哎，毕竟只是个九岁孩子，不知道字迹认全没有，哪能真的来参加科考？
看吧，被难住了，埋头苦思呢！”
埋头苦思？……这监考官也真能猜。
小萱萱不到半个时辰的时候就睡着了，直到后来监考官听到微微的打呼噜声，这才发现对方不是沉思，而是睡着了，而这时距离考试结束，只剩下两刻钟了。
监考官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叫醒了小家伙，示意他擦擦嘴角的口水。
小萱萱迷迷糊糊道：“嗯？考试结束了？我可以交卷了吗？你们这的桌子太隔人了……”
估计是睡迷了，忘记要小心翼翼遵守规矩了。
板着脸训斥道：“真是胡闹，这是科举考场，多么神圣的存在，你竟然当堂打鼾睡觉？
不敬先贤，有辱斯文，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别在这里污了圣贤考场！
本官依考场律例，判你出局！”
“别呀，我是不小心的，我真的没想睡觉的，这怎么就要把我扔出去呢？不行不行……”小萱萱慌了。
邻桌的崔公子被惊动，惊讶的暗暗道，“哦？旁边的小子又惹事了？考场睡觉？真是胆子大呀，还以为是什么神童呢，闹了半天是来睡觉丢人的。
哈哈，真是报应啊，这小子要被丢出考场了，之前不是傲气的不可一世吗？现在不还是哭爹喊娘？”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主监考，也就是那位带小萱萱过来的师伯。
看到这一幕，这位也是只剩下苦笑了，到了到了还是出事了，得，硬着头皮过去解决问题吧。
问明了事情原由，主监考长出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大麻烦，按下监考的，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了那张试卷，映入眼帘是是一手漂亮的娟秀字体，不同于那种一眼就能看穿的女人字体，这中字体特别新颖，秀气中带着一丝英气，属于柔中带刚的。
“好字！”主监考忍不住赞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小心睡着了，实在太无聊了，别把我扔出去好不好？”小萱萱恳求道。
“不成，不敬先贤还念个什么书？”监考官严厉道。（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一章 交卷还是弃考？（二合一）
那主考官朝着小萱萱会心一笑，示意她别害怕，然后点头劝说道：“毕竟是小孩子，精力不如大人，既然是无心之失，那就判他提前交卷出场吧。”
“这……那好吧！
小子，记得，以后可别这样没规矩了，圣人传下书籍文字教化世人来之不易，一定得好好珍惜才是。”那监考官郑重的对小萱萱叮嘱道。
“咳咳，下次不会了！”小萱萱不好意思道。
其实她内心里忍不住吐槽，早知道可以提前交卷，我早就交卷了，要睡觉也是回家睡，谁会趴在这硬邦邦的桌子上面睡呀？真是浪费时间。
幸亏没被扔出去，要不然那真的丢死人了！
草草交了试卷，小萱萱略显狼狈的走出了考场。
考场，门口到处都是围观群众，里面一部分是来陪考的，一部分是摆摊叫卖的，还有一部分纯粹是看热闹的。
考试还没到结束时间，大家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聊。
不知道是谁惊咦了一声：“咦？怎么考试还得一阵子才结束，这就有人出来了？”
唰！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事情，目光转向了刚走出考场大门的小孩子身上。
小萱萱看到这么多人都在门口，惊喜道：“哇，这么多人呀，太好了，正好我有点饿了，还有卖吃的……”
说着话她一路小跑直奔零食摊子。
有人认出来小萱萱，惊讶道：“这不是之前在门口闹事的那个小孩子吗？据说是迄今以来年纪最小的考生呢。”
“喂，小孩儿，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有好事者大声喊着问道。
小萱萱满心思都在好吃的零食上面，随意答道：“题答完了不出来做什么？外面有好吃的好玩的，里面可没有。”
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有抬，两只大眼睛只是盯着美食。
哗……对于这个回答，全场哗然，真的假的，这么早就答完了试题？以前可从未有过吧。
“不会是吹牛吧，咱们也见识过这些年的科考了，里面的考生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只嫌时间不够用，还真没见过提前交卷出来的。”有人质疑说。
“可不是嘛，还提前这么长时间，八成是小孩子吹牛呢。”越来越多的人附和着。
小萱萱听到这里就不乐意了，转过身来朝着说话之人轻哼道：“你们不要小瞧人，我可没有撒谎，别说现在交卷，我进场不到半个时辰就答完了，要不是……
算了，懒得理你们，不行就算了，我还得吃了好东西回去呢。”
差点把自己考试睡觉的糗事说出去，小萱萱连忙打住，不再理会四周的嘲讽。
见此情况，旁人更加笃定了，哄笑着说道：“看吧，我就说有鬼，小孩子吹牛，板上钉钉的，还答完试卷？我估计是答不上来自己离场的吧……
还交卷呢，弃考还差不多！”
你们……你们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的你们满地找牙！
小萱萱被激怒了，攥着小拳头指着那吵得最欢之人威胁道。
可她一个小孩子，谁把她看在眼里了？众人笑得更厉害了，还满地找牙？小家伙，牙长齐了没有啊？还要跟大人们打架？
这时考场里面出来一个官差厉声呵斥道：“都嚷什么嚷什么？考试还未结束，你们这般喧哗吵闹，惊扰了考生答题的心思，是何居心？想吃板子吗？”
“官爷，不是我们生事，是这小子在这里胡吹大气，实在忍不住了……”有人嚷嚷说。
哦？官差把目光看向了拿着两大包零食的小萱萱身上。
“哦……原来是你这小子。
哼，科举考试里面呼呼睡觉，被赶出来了还不赶紧回家去，留在这里看自己笑话吗？”
噗……被人当众揭穿丑事，小萱萱差点吐血，不等他转头看向四周，全场大哗之声再次沸腾起来。
这样太荒唐了吧，科举考试的考场上面呼呼睡觉？这是来参加考试的吗？开玩笑呢？
“刚才还说这小子吹牛呢，现在看来，连吹牛都不是，纯粹是在胡扯！
闹了半天是被赶出来的……”
看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小萱萱满脸涨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愤愤不平回了那官差一句：“哼，睡觉怎么了？答完题不睡觉做什么？要你管？
下次来了我还睡觉，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说完之后跺着脚跑开了。
得，这下出名了，都不用人故意宣传，长安这种地方，八百里加急都没有长安城传播消息快。
等到考试结束所有人都出来的时候，门口早就讨论开花了。
众考生还以为是人们在关注考试情况呢，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考场上睡觉被赶出来了。
崔家公子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嘲讽说道：“这小子还被陛下封为神童？出了这么大的丑事，还是神童吗？睡觉神童！”
那小厮阴笑道：“谁说不是呢公子，小的已经找人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了，估计要不了半日，这神童的名声就要臭大街了。”
“嗯嗯，此事办的不错，深合吾意！”主仆二人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
小萱萱呢？抱着一大堆好吃的零食，此时却没有一丝丝的胃口，再也吃不下了。
这还不算，关键是她不知道去哪里好了，回家怕挨揍，按照约定还去师公虞世南家里？
开什么玩笑？今天自己答应好的不惹祸，可没防住出丑呀，闹出这么一个恶名，估计师公听说能被气死，说什么也没脸回去的。
于是小丫头渐渐的陷入了纠结，想了好久，她还是决定去找虞世南坦白错误，自己只是无心之失，况且答卷写得满满的，不算表现不好吧。
内心深处，小萱萱还是担心虞世南这老爷子被气坏身体。
离得老远，小萱萱就看到了站在虞府门口四下张望的狄仁杰，没办法，硬着头皮，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吧。
狄仁杰看到了小萱萱，赶忙小跑过去，“师妹，你怎么才回来？不是听说你提前交卷出来了吗？”
“大师兄，你都知道了？”
“嗨，这有什么的，我也提前交卷出来的，我提前了一个时辰，对了你提前多久？”狄仁杰开心道。
小萱萱惊讶道：“什么？？？你也是提前出来的？难道你也在考场上睡觉了？”
嘎！狄仁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睡觉？什么睡觉？我没有睡觉呀，我早就做完了试题，还检查了两遍呢，看到没有疏漏就交卷出来了。
下一秒，他睁大了眼睛，似乎猜到了什么。
“师妹，不是吧，你、你……你不会是在科举考场上面睡着了吧？”
小萱萱沉默的低下了头。
“那你这是没答完？”狄仁杰关心道，他知道师妹争胜之心很强，如果没答完导致考试落败，怕是心里很难受。
小萱萱还是没说话，摇了摇头。
“这、那你答了多少？没答完也没关系的，只要答出八成，甚至是六成做对了就有机会晋级……”狄仁杰宽慰道。
“师兄，这不是答题的事，我答完了，早早答完，坐在那里闲得无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然后就被监考老师发现，然后、然后就被人家赶了出来……”
说到最后声如蚊蚋几不可闻。
“什么？你是被赶出来的？？？”狄仁杰捂住了嘴巴，刚刚只听一个下人过来汇报说她一样提前交卷，可没说这些呀。
狄仁杰不知道，那个下人是小萱萱考场的主监考派来给虞世南回话的，人家只在乎小萱萱做题怎样，不可能跟师父说孩子缺点的。
“师兄，你去见师公了没有，他心情怎么样？”小萱萱弱弱的问道。
“我一回来就去拜见师公了，然后就在这里等你，等了好长时间的。
师公听回报人说咱们表现不错，很是高兴。
当然那是刚刚，不知道等一会儿听到你睡觉的事会是怎样……”狄仁杰表情古怪道，心里暗暗惊叹，果然不愧为长安小魔王，走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
“算了，跟我进去吧，我帮你跟师公求求情。”
两个小家伙步履缓慢的进了家门，谁都不愿走快些，虞世南正在书房门口回廊散布，看到这一幕，心中忍不住纳闷，不是说小萱萱也提前交卷出来的吗？虽然不如狄仁杰提前的早，但也不差了，怎么这副模样？难不成考砸了？
“师公……”一见面，小萱萱直接扔了手里的吃食，委屈起来哇的一下扑到了虞世南身上。
虞世南那个心疼啊，轻轻拍打着小萱萱劝道：“好了好了，看样子你是没考好，没关系的，这次就当你练手了，我们好好学习准备充分些，下次一定考个状元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虞世南心中也出了口气，暗道没考好也是好事，真要是考太好出名了，甚至误打误撞捧个状元回来，恐怕朝堂上就热闹了。
狄仁杰轻咳一声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师公，师妹她不是没答好，而是、而是……”
“是什么？难不成出事被认出来了？”
“不是，她被人赶出来了！”
“不会吧，刚刚我那学生派人回报说一切都好，特别是答卷也很好，没说出事呀！”虞世南不解。
狄仁杰也愣住了，这就对不上了呀。
转头向小萱萱问道：“师妹先别哭了，你说说是怎么回事，你们那监考官说你没事，你怎么能说是因为睡觉被赶出来呢？”
什么？？
睡觉？？
虞世南心中一突，“萱萱，你考场上面睡着了？”
小萱萱弱弱道：“师公，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好嘛！
虞世南觉得头有点晕，血压有点高！狄仁杰眼疾手快，赶忙过去扶住，这一幕可把小萱萱吓坏了。
“师公我知道错了，你千万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啦……”
被狄仁杰搀扶着坐到了书房的太师椅上，定了定神，虞世南长叹道：“哎，你这孩子呀！这不是胡闹么，科举考试是国之大事，岂可轻慢？传出去让人怎么看？
幸亏这次你用的是化名假身份，如果真的被人拆穿你是公主，到时候陛下的脸面，你爹爹的脸面估计都没了。
也罢，不成也好，不用参加复试，也免得被人认出来。”
狄仁杰劝道：“师公，要不您帮帮忙，师妹说她答完了试卷，而且答得很好，如果因为这件失误就失去了考试的资格，有点可惜了。
师妹毕竟不是冲着科举的利益去的，她只说为了跟这届学子一较高下，您就帮帮她吧。”
“嗯？这怎么帮？且不说她这次狄迪的名声已经臭了，就说这次初试，被赶出了取消了资格，我就算想帮忙，也安排不了的。”虞世南摊手道。
小萱萱停下了抽泣，眼睛发亮说道：“师公，你不怪我考试睡觉了？”
“哼，你这丫头，真是心大。
考试睡觉当然要罚，你那是在亵渎先贤，还得重罚，这个稍后再跟你算，你先想想你爹娘知道了会怎样吧。”虞世南轻轻敲了小萱萱一下。
小萱萱破涕为笑长出了口气笑道：“只要师公不生气就好，我一路上就怕因为这个把您气出病来。
爹娘那里最多被揍一顿，不是大事。
不过师公呀，在罚我之前，你真的得帮帮我，我只是被赶出考场，好像并没有被取消资格。”
“哦？这是怎么回事？”虞世南跟狄仁杰都惊讶的看着小萱萱。
“我不到半个时辰就答完了，然后坐在那里很无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听那监考的说，他刚开始也没发现，后来是听到我打呼噜才逮到的。”小萱萱回忆道。
狄仁杰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师妹你可真行，考场睡觉不算，还打呼噜……流口水没有呀？”
小萱萱被人打趣，嗔怪的朝狄仁杰踩了一脚，接着讲述道：“他要赶我出去，我当然不想走呀，后来闹着闹着主监考就来了，就是师公您的学生，他说我叫他师伯的。
师伯帮忙说情，说我年纪尚幼自然精力不济，就罚个提前交卷出场好了，不比取消资格。
后来那监考官把我训斥一顿，我就被赶出来了。”
虞世南沉吟道：“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就无事了，不影响你的成绩。
但你这个事情影响有点恶劣，所以难保朝中不会有人借题发挥，倒是又是麻烦。”
狄仁杰提醒道：“师妹，你现在好像最应该关心的是要挨几轮的揍才对吧……”（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二章 怎么找回场子？（二合一）
正说着呢，虞府管家来报，说是杜驸马到了。
小萱萱一听，就要开溜，可是刚出书房门口，迎面撞进了老爹杜少清的怀里。
原来杜少清直接跟着进来了，怕的就是女儿趁机溜走。
小萱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连忙跳开，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耳朵，简直跟她弟弟杜仲的动作一模一样。
“爹爹，我真的不是故意睡觉的……”小萱萱心虚的抢先申辩道。
杜少清没说话，而是笑眯眯的朝着女儿一步步走过去，小丫头吓得立马躲到了虞世南身后，大喊师公救命。
虞世南说情道：“少清，老夫刚刚已经教训过萱萱了，你就别再吓唬孩子了。”
“哦？老师，你怎么看出学生是在吓唬萱萱的？”杜少清惊讶道。
“显而易见，你一身不带半点怒气，哪里像是发火要教训孩子的人？
这倒是领老夫不解，你不在意这件事吗？”虞世南好奇道。
杜少清面色古怪，小声答道：“实不相瞒，考场睡觉这种事，大概是我家的传统，我曾经也这么干过，只不过没被人发现。”
什么？？？
虞世南跟狄仁杰两人被雷得外焦里嫩，这也可以？
小萱萱惊喜道：“爹爹，你没骗我？原来我考场睡觉是被你害得呀？”
我……
杜少清白了女儿一眼笑骂道：“你自己不小心，还赖我了？就算是遗传了你老爹我的坏毛病，你就不能克服一下，突破突破？”
小萱萱一本正经的回道：“我有突破呀，我是答完试题之后，闲得无聊才不小心睡着的。
爹爹你不一样吧，我好像记得，以前有人说你科考根本就没考过，肯定是没做完题你就睡着了，还不如我呢。”
我、噗……
杜少清快被女儿打脸的吐血了，连反驳都忘记了，狄仁杰弱弱的问道：“师父，师妹不会是猜中了吧？”
瞪了徒弟一眼，杜少清训斥道：“偏你小子聪明，猜对又怎样，没有奖励给你。
你师父我资质不行，本身也就考不过，当初考试开始不到半个时辰的时候，我就不小心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是考试快结束的时候，试题一半都没做完，就别提成绩了。”
哈哈哈哈……
小萱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连狄仁杰也不禁捧腹，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的话，恐怕立马能在长安引爆舆论，大名鼎鼎的杜神医杜驸马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疼、疼、疼疼……老师，您这是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惨叫打破了书房搞笑的气氛，两个小孩循声看去，原来是杜少清被虞世南揪住耳朵，正往书房角落里走去。
虞世南怒气冲冲：“你这混账，原先我以为你学问不行是因为分身乏术，毕竟术业有专攻，也许是专研医术而顾不上学问。
现在看来，纯粹是你懒惰荒废，科举考试你都能呼呼大睡，可见是何等的慢待。
今日定要治你一个不敬先贤的罪名。
怀英，取老夫戒尺来！”
指着书房那条板凳，一把将杜少清按上去趴好，根本不理会杜少清的求饶。
狄仁杰有些犹豫，这怎么整？师公揍师父？我是该劝架呢，还是该大义灭亲站在一旁批判呢？
反倒是小萱萱心思单纯，根本不想那些，直接捂嘴笑个不停，爹爹挨揍，哈哈，一定非常有趣，师公快点动手，我好看看什么样子。
“嗯？愣着做什么？戒尺！”虞世南回头催促狄仁杰。
“啊？哦哦，好的师公！”狄仁杰下意识的点头应道。
杜少清立马开口喊住了徒弟：“怀英，你可看清楚了，要打的是你师父我，拿什么戒尺？快点跟你师公面前求求情呀。”
狄仁杰为难道：“师父，师公他老人家行事，我这当小辈的怎么敢多嘴？
您没看见师妹都不帮忙劝解嘛。”
萱萱？
杜少清瞟了一眼还在咯咯笑叫好的女儿，感觉再次承受了一万点暴击伤害，有些无力道：“别提这丫头，我白疼她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不想看见你们。”
虞世南怒声道：“不准走，这是老夫的书房，用你小子发号施令？
今日当着你徒弟的面，我行一次家法做个示范，我这一门虽然无甚出奇也没什么声望，但规矩还是有的，你学问做的好坏还在其次，可不敬先贤的毛病是不能惯着的。
戒尺何在？”
狄仁杰小心翼翼的递上了戒尺，然后拉着小萱萱站在了一边。
“老师，学生认罚啦，您老打归打，别扒我裤子呀！”杜少清看到求救无望，直接认栽，当感觉屁股一凉的时候，整个人一个激灵，这怎么还扒开打？
“废话，隔着裤子还叫打吗？尺尺见肉才长教训！”虞世南教育道。
……完了，死定了！
一刻钟以后，杜少清一步一咬牙的带女儿走出虞府，用一句话来形容此时他的心情，估计是日了狗吧。
小萱萱好奇问道：“爹爹，既然你不生我气，不怪我睡觉，那因为什么来找我的呀？”
杜少清停下了脚步，苦涩道：“可说呢？真是无妄之灾，就好像是我主动过来找揍一样。”
“不是呀，你如果不告诉我们你的糗事，好像就不用挨揍了吧。”小萱萱提醒说。
“嗨，我没把这个当回事，谁知道你师公反应这么大？这些大儒有时候也的确够古板的，敬不敬先贤的跟睡觉有什么直接关系？都是些无用虚礼。”杜少清抱怨说。
小萱萱拉了拉父亲的袖子小声道：“爹爹，你背后非议师公，小心他听到还揍你！”
杜少清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发现没人，然后赶忙领着女儿回去了。
回到家里，长乐公主早就拿着鸡毛掸子等在后院客厅了，“怎么去了这么久？东西妾身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祸首就位！”
祸首？噗，杜少清差点给夫人竖起大拇指，这些年教育女儿不仅是屡出奇招，还能屡出新词。
小萱萱一看那架势，吓得挣脱了老爹的手，撒腿就跑，“爹爹你坑我，不是说娘亲不知道的吗？原来你们合伙来骗我回来挨揍……”
“别跑了，我都安排好的，今天你插翅难飞。”长乐公主淡定喊道。
小萱萱石化当场，她没有怀疑娘亲的话，更不怀疑对方的能耐，此时她倒是不怎么介意挨打了，毕竟意料之中会被打，只是次数问题。
她最介意的就是老爹杜少清竟然合伙坑自己，于是一脸委屈跟埋怨的盯着杜少清。
后者也是一脸懵逼，“夫人，咱们不是说好的，不追究孩子吗？外面都是风言风语，咱们接孩子回来是保护她的，你怎么……”
长乐公主淡淡一笑说道：“夫君，这次你别想做好人，次次都推到妾身的身上，我本不想打孩子的。
是你出的主意，说诓骗孩子回来教育教育，现在想反悔把自己摘出去，啧啧……
萱萱，要怪就怪你狠心的爹爹吧，希望你能长个教训，在外面少胡闹两次。”
噗……杜少清直接吐血，这、这好像是神坑呀，我洗都洗不清了，我根本不知情好不好！
再朝女儿看去，完了，小家伙果然信了她娘那番说辞，眼神里不仅带着委屈跟埋怨，此时更是带着怒气，杜少清心说完了，小棉袄就这么破裂了。
就在鸡毛掸子快要落到小萱萱身上的时候，武照抱着孩子出现了。
“姐姐且慢，此事毕竟是外面的疯传，何不问清楚了再论？万一另有隐情呢？”
谁成想此时小萱萱满腹委屈，直接站起来大喊道：“二娘你别劝他们，让他们打死我好了，反正爹娘没一个喜欢我的……”
说完这句，小姑娘直接呜呜哭了起来，看样子这次是真的伤心。
这……长乐公主怔住了，心中也被女儿这话深深刺痛了，自己打孩子也是为她好，没人管教整天惹祸总是不对的呀！
杜少清上前劝解，小丫头理都不理，直接躲开，无奈之下杜少清只好过去劝夫人。
武照关切的过去拉住萱萱帮忙擦眼泪，可她抱着孩子很是不便，怀里的婴儿小太平被弄醒了，没有哭闹，好像被姐姐的哭声吸引了一样，好奇的伸出了小手。
“快别哭了，你看你妹妹都想帮你擦眼泪呢，你好多天没抱过她了，快点抱抱。”武照是时机的将孩子递给了萱萱。
萱萱止住了哭泣，接过妹妹，疼爱的亲了又亲。
杜少清这边也讲述了孩子考场睡觉的经过，公主叹道：“我就说孩子太小不适合参加科考，现在怎样，还是出事了，还是让她回来吧。
现在用的是化名，人们笑话责骂都赖不到萱萱身上，可万一被拆穿了，萱萱的名声怎么办？”
武照却站起来反驳说道：“姐姐，此事我们知道的真相跟坊间所传很不一样，坊间所传全是恶名。
既然那主考官跟监考的人都原谅了孩子，就没理由大肆批判，谁会没度量的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所以这件事说不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那就更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赶紧让萱萱回来，那么化名狄迪的就此消失，对方没了下手对象，自然就息事宁人了。”长乐公主催促道。
武照笑道：“姐姐你好歹也是大唐第一公主，也太胆小了吧，咱们杜家怕过谁吗？
现在孩子被人泼了脏水，我们当然要找到幕后之人反击回去，要不然孩子的委屈不是白受了？
你放心，这件事包在妹妹我身上，保证不伤萱萱名声，如果做得好，还能变坏事为好事，让长安百姓掉头夸孩子都有可能。”
听到这话，小萱萱心头回暖，感动地说道：“还是二娘疼我，哼，一定是那个什么崔家公子干的坏事，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公主无语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爹娘教育不还是为你好？”
杜少清追问道：“闺女，什么崔家公子？你说清楚，要真的是他，爹爹亲自帮你打上门去收拾他！”
小萱萱将考场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众人这才知道了来龙去脉，原来是在考场上结了一个仇家呀。
杜少清怒道：“哼，吏部侍郎崔敦礼的儿子？真是教育的好，我去找他老子要个说法。”
武照一把拉住，“夫君，别冲动呀，这么去了怎么行？”
“怎么不行？他崔敦礼敢不给我面子？”杜少清傲气道。
“他当然不敢，五姓七望虽然骨子里仇恨咱家，可面上没谁敢正面叫板，只是你这么去了，不是明摆承认考场上睡觉的就是咱们家萱萱吗？
所以这事你不能出面。”
“那谁去？”杜少清反问道。
长乐公主站出来道：“我去，不用提任何原由，崔敦礼心知肚明，至少也得当着我的面揍他儿子一顿出气才行！”
好嘛，这是害怕女儿跟自己疏远了，父母两个争着出头买好吗？武照差点笑出来。
“你们两个谁都不能去，咱们找回场子当然要堂堂正正的，打人也要打的光明正大有理有据，得让那小子心服口服才行，所以这个最合适的人选，我认为是萱萱本人。”
谁？？？
萱萱本人？开玩笑呢？她去了不直接就露馅了？再说了，她一个孩子，崔敦礼不拿她当回事吧？
小萱萱却跃跃欲试道：“对，报仇当然我亲自去才对，敢背后造谣，我撕烂他的嘴！”
随后武照就像是个家庭军师一样，分析了一下情况，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几人全都没有意见，甚至还十分佩服，这计策既报了仇，又让对方哑巴吃黄连，真是不错。
武照最后说道：“至于说小萱萱的名声嘛，就要看她的考试成绩了，毕竟没被取消资格，试卷会正常被审批。
如果这次她的答卷能够一鸣惊人，那再多的谣言跟诋毁声，都会被盖住，反而更能印证她神童的称号。”
“二娘放心，这次初试就是些小儿科的题目，我能保证全部答对！”萱萱自信道。
杜家的人还不知道，因为这个谣言，导致不少人涌入皇宫，要求追究此不合格考生的责任，必须严惩，以儆效尤，李二有点费神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三章 皇后要插手？（二合一）
议政殿都快挤不下了，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这么多正义的化身，总之都是为了维护先贤声誉站出来的官员，甚至还有些个有影响力的大儒。
东宫李承乾听说之后暗骂，平时朝廷用人之际，一个个都缩着脖子说自己醉心学问，无暇分身他顾，现在倒好，你们不醉心学问了？有暇出来搅弄朝堂？
“这帮人，都是朝廷的蛀虫，当杀！”李承乾越想越气，忍不住喝骂起来。
“什么该杀？好端端的你哪来的那么大的杀性？”
伴随着一声训斥，长孙皇后人未到声先到，对于儿子这样的态度很是皱眉。
“你好不容易坐上储君之位，也出去磨炼了许多年，怎么还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皇后教育儿子说道。
李承乾赶忙给母亲行礼，等到皇后从容坐下，李承乾才讲出了心中不满的原由。
皇后板着脸道：“今日我来也就是为了此事，科考乃是国之大事，你们怎么能够容着小萱萱这丫头胡闹？现在出了问题，你看看搅和的，满城风雨。
还好这是化名，百姓只知道是个不知名的小男孩，若是萱萱的身份泄露出去，皇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母后，没那么严重，这群人就是借题发挥，他们背后肯定是受了指使，要不然谁没事会揪着一个九岁孩子不放？……”李承乾反驳道。
不等他说完，皇后就打断道：“我当然知道他们居心不良，但你们为什么就不从自身找原因呢？
现在大唐正是需要稳定发展的时候，咱们每走一步都得如履薄冰慎之又慎才是，你们如果不给对手留下攻击的口子，他们能找到理由闹腾吗？
依我看，你父皇跟你，还有少清这孩子，就是对萱萱这丫头纵容过度了，什么都惯着，看看都宠成什么样子了？”
我……这怎么又扯到这里来了？李承乾表示无语。
弱弱的说道：“在宠溺小萱萱的事上，您可一点都不必我们来的少。”
皇后白了儿子一眼训道：“那是以前，以前萱萱年纪尚幼，我一直觉得对她们母女有所亏欠，现在孩子长大些了，也宠了这么多年，该管管她懂点规矩了。
一个女孩子没点淑女的样子，成何体统？”
得得得……一看老娘又要拿教育孩子说事，李承乾立马告饶，论教育孩子，天下没人敢跟皇后过招辩驳，人家可是出过书的。
看到儿子不敢说话了，皇后下令道：“你去你妹妹家帮我传个话，这件事情就此打住，往后对孩子严加管教，他们要是管不了，送到我这里来。”
什么？？？
李承乾睁大了眼睛惊呼一声，怎么，怎么说改就改呢？
“母后，您不是认真的吧？
萱萱这孩子随着年纪的长大是越来越懂事的，再说了这次事件虽然因她而起，但未必就真的怪她，咱们是不是该查明真相，要不然就这么息事宁人的话，还以为我们怕了这帮闹事的腐儒呢！”
李承乾这么劝解不全是出于爱护萱萱，而是他心中惦念着女子为官的事情，他想从萱萱这里打开一个突破口，为将来做铺垫。
可这些皇后不知道呀，皇后眼中，世间女子自有本身母性的责任，本就应该在家里多修道德，没事抛头露面出来惹是生非绝对是大错特错的。
现在看来，长乐公主之所以天天教育女儿，根本原因出在这里，一定是受了老娘长孙皇后的耳濡目染。
听到儿子反驳，皇后嗔怒道：“到这个时候你还护着这丫头，比你亲生的都护的紧。
你只知道一味袒护，却怎么不去议政殿看看，几乎是众矢之的的境界，你去瞧瞧你父皇的难处，换做是你，你能扛得住吗？
你不去也罢，我自己去，正好也该说说长乐他们夫妇两个，这家里没个老人管束着确实不行，如果杜相健在，绝不至于让他们如此胡闹。”
见此情况，李承乾赶忙拉住，连声苦劝，“好好好，母后我去，我去还不成吗？您身体为重，就别奔波了，孩儿一定将您的意思转达到位。”
皇后飘然而去，留下李承乾内心一地鸡毛，他有些纳闷，既然母后对妹夫他们不满，为何来找自己跑腿呢？亲自去教育不就得了？
李承乾可能是忘记了，杜少清虽然是个大夫，但却是鸿胪寺少卿，舌辩之才无人敢自认超过对方。
皇后虽然是个岳母，但杜少清身份特殊，还喜欢特立独行，她也没十足把握能够教育得了，万一说不对路，她不想跟女婿起冲突或者矛盾。
李承乾来到了杜家，见面就问，小萱萱呢？
杜少清告知说出去玩了，顺手办点小事。
李承乾也没在意什么小事不小事的，如果他要是知道小萱萱是去寻仇，估计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开门见山的，李承乾转告了皇后的意思，但他自己也表示同情，并且支持外甥女的事不算什么大错。
杜少清静静的听完，面色陷入了纠结，他没想到岳母皇后竟然插手了，在教育孩子方面，杜少清原本就是撒手的状态，那是因为懒，但撒手不代表不上心。
他对女儿的教育观点，倒是跟武照更为相像，所以多数情况下都是跟夫人长乐公主意见相左，现在好不容易说服了公主夫人，老岳母又冒出来要管？
杜少清本能上就不乐意，我的女儿凭什么你们横七竖八的一再约束？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当一个封建制度下只知道相夫教子的牺牲品？想都别想！
想了片刻，杜少清郑重答道：“请大舅哥帮忙转告岳母，就说女儿是我杜少清的，该怎么教育约束，我只有主张！”
长乐公主一听就急了，“夫君，你怎么能这么跟母后说话？”
李承乾也十分惊愕，这一刻，他似乎有点明白母后为什么不亲自出面，而是让自己传话了。
按下心中的不安，他认真的问道：“妹夫，你怎么这么大反应？就为了这件小事，似乎不至于吧？怎么感觉你好像十分不满母后一样？”
杜少清冷静了一下，耐心解释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女子从政为官吗？
在女子教育观点上，我的想法是让女子走出家门能有一番自己的作为，但岳母却是想让她们都安稳的呆在家里带孩子的。
不是我们两个私人恩怨，而是观点的背道而驰，注定了要有一番冲突。”
“不至于吧，妹夫，萱萱怎么说也是母后的外孙女，她这么做也是为孩子好……”李承乾苦笑说道。
杜少清立马摆手打断：“打住，我感谢老人家为孩子着想的好心。
但我的女儿，我只想让她无拘无束一辈子，不想她跟世间别的女子一样，像只金丝雀一样关在家里。
所以你只管直言转告即可，其他的是我自己的事。”
李承乾惊愕道：“这、这，虽然妹夫你这么不客气的顶撞母后让我夹在中间很难做，但听到你这番话，我怎么就是忍不住想鼓掌喝彩呢？
甚至内心有一种冲动，倘若我家象儿也是个女孩子的话，我也想像你这样做。”
噗嗤一声，杜少清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李承乾这位太子爷竟然这么实诚，还有高能反转的一刻。
故作老成的上前拍着李承乾的肩膀笑道：“这就叫名师出高徒嘛！”
李承乾一把拍开了杜少清的手无语道：“又占我便宜，你可是我妹夫！这事你可想好了，出了问题我替你挡不住，没人能给你求情。”
旁边长乐公主一直没说话，神色紧张的听着二人的对答，沉思片刻站出来说道：“夫君，不管怎样，咱们不能这么顶撞母后的，还是由妾身进宫去跟母后说清楚吧，母后是个开明之人，一定会认可的。
如果将来萱萱能够像小武妹妹一样有成就，这种大好事，母后怎么会挡着呢？”
杜少清拉住夫人的手安慰道：“别怕，一切有我在呢，不会让你难做的。
这事你去跪地恳求都没用，一个人的成见是很可怕的，一旦形成很难改变。
我也相信皇后娘娘是个开明的人，甚至还是少有的政治奇女子，她不是听不懂我们这番道理，而是她立场不同，为了维护天下稳定，而阻止我们以此为突破掀起风浪。
人们常说一国之母的皇后娘娘凤仪天下，根源就在这里。”
李承乾跟长乐公主都陷入了沉默。
李承乾想到的更多，他想起了女子为官的事，为什么父皇说阻力很大，却没有详细解释，难不成也跟母后有关系？
可是不是有那么个规矩吗？女子不得干政，这样的话，正常的道理应该是皇帝拦着不让女子干政，而皇后想办法扭转局面为女子争得地位才是，现在看来好像是相反的呢？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越想越糊涂，李承乾忍不住看向了妹夫杜少清，他会不会是那个看透一切之人呢？瞧了半天，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几人的谈笑后来被人打断了，内侍老高亲自登门，说是陛下请杜驸马入宫。
李承乾索性跟着妹夫一起，他也想去议政殿亲眼瞧瞧，到底多么大的压力涌进了皇宫，更像瞧瞧父皇是怎么解决难题的。
长安城东市主干道上，一只猛虎驮着一位打扮的十分尊贵漂亮的小女孩招摇过市，路上大部分行人纷纷躲避猛虎。
不过也有例外，那就不少小吃摊和店家纷纷出门亲切的打招呼，这些可都是小萱萱的老熟人，以前没少做小公主的生意。
“哟，小公主可有些日子没出门啦，今天午饭就在我家铺子吃吧，您这么久不来光顾呀，我这生意都不红火了。”一个路边馄饨铺子的大娘亲热走上前来。
“是啊是啊，小公主，老王我最近新做了不少面人，专门给您留着呢……”捏面人的老王抓着几个面人小跑着跟上。
……
小萱萱开心极了，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玩具屋一样，耐心的一个个回礼打招呼，对于长大的她来说，其实东市就是她最开心的玩具屋，这里有好吃的又好玩的，还有她结交的许多老老少少的好朋友忘年交，可惜一转眼好像至少两年少见，对这里都生疏了。
“各位大叔大娘，今天不行，我有事过来，是找人的，改天，改天再过来专程看望大家。”小萱萱有礼貌的拒绝了众人。
“哦哦，那行，咱们别耽误小公主的正事。
对了，小公主，您到这东市找什么人呀？跟我们说说，我们兴许见过呢？”一个中年汉子热心肠问道。
小萱萱咬牙恨恨道：“一个欺负了我弟弟的大坏蛋，好像是什么崔公子，他老爹是吏部侍郎，不知道你们认不认得，听说他来了东市，我得找到他！”
“吏部侍郎家的崔公子？这是大人物吧，不认得！”捏面人的老王摇头，许多人跟着摇头。
不过这是在东市，这里的穿行的人非富即贵，有见识的可不少，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我知道他，好像去了东市最有名的歌姬酒肆——舞花楼了。”
“多谢指点，改日再会！
小喵喵，走，去舞花楼，今天带你喝酒砸店！”
说完一拍座下大猫，一人一虎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留下一帮熟人面面相觑，良久之后有人喃喃道：“小公主刚刚好像说，喝酒？砸店？”
“不对，是说让神虎喝酒带砸店！”
“我的天呐，神虎喝酒？那要是喝醉了，岂不是要咬人？
还有，小公主会不会真的把舞花楼砸了？”
“这什么崔公子，惹谁不好，偏偏惹小公主，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咱们要不是要告知巡街武侯呢？毕竟砸店不是小事！”
“你去吧，我反正不去，小公主平时对我们很照顾，我才不会拆她的台。”
七嘴八舌的推测个不停，最终一群人议论纷纷的各自散去，只是回到自己摊位之后，似乎再也无心做生意，都朝着街道深处不断探头张望着。（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四章 当街暴打（二合一）
东市舞花楼是一处歌舞酒肆，在长安城十分的有名，区别于那些普通的青楼，这里是所谓的文人雅士聚集之处，不以皮肉生意为主要营生，算是高档娱乐场所。
传说舞花楼背后的主人很有实力，但具体是谁的买卖，并没人见过。
只是今天，恐怕舞花楼的命运就要被改写了。
舞花楼里，一群年轻士子正在围着一人谈笑风生，此人正是博陵崔氏的崔公子。
大家围着他并非因为他的身份尊贵，而是他在讲一个故事，一个亲眼所见科举考场上睡觉的笑话。
“崔公子，传说中那个学子科举考场上睡觉？您亲眼所见？”有人好奇追问。
“那是当然，除了监考官，怕是只有我最清楚了，当时那小子就坐在我隔壁，没开始多久，他那边就传来了呼呼大睡的鼾声，睡的那叫一个香甜。”崔公子绘声绘色的讲述着。
“不是说那是个只有九岁，还被陛下称为神童的孩子吗？怎么会这样？”
崔公子不屑道：“什么神童？能在这种场合睡觉的，怕只能是个徒有虚名的顽童。
最有趣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当监考官去叫醒他的时候，那小子还犹自正酣，一边抱怨桌子太硬，一边还嚷着要交卷，真是一绝！”
众人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舞花楼一楼大厅里面一声震天虎啸，一下子吓懵无数才子歌姬，整个酒肆瞬间大乱。
围着崔公子的一行人哪里还有听故事的雅兴，慌乱中好几个人被绊倒，直接吧崔公子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旁边的酒桌茶几打翻无数，酒菜杯盘散落的哪哪都是，一片狼藉。
小萱萱伸手抚了抚大猫脑袋顶上的毛发，示意他安静下来。
“站住，一个也不许离开！”看到有人想从门口偷偷溜走，小萱萱厉声呵斥道。
猛虎跟着回头盯住了对方，那几人瞬间被吓得瘫软在地上。
舞花楼的掌柜听到虎啸心知不好，连忙从后台走了出来，在这东市做生意，还是酒肆生意，不可能没见识，骑虎的小公主可是长安城人尽皆知的。
有一点很奇怪，别的人都吓得腿软，对神虎避之不及，可这位掌柜的好像很镇定，缓步走上前来，恭敬行礼问道：“小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不知您所来何事？
可否让神虎收了神威，您看都快把客人吓坏了。”
小萱萱非常生气的问道：“我来找一个人，你如果不把人交出来，我今天砸了你这破店！”
那掌柜的一个趔趄，连忙赔罪道：“小公主息怒呀，小店不曾得罪您老，不知您来寻的是谁？若是我店中之人，小人一定抓出来严惩，绝不姑息！”
看到对方态度还不错，小萱萱比较满意，点了点头说道：“那人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是他姓崔，是什么博陵崔氏的公子，对了，他爹是吏部侍郎。
我查到他今天在你店里喝酒，所以特意赶来找他。
既然你要帮忙教训，看你态度这么诚恳，那你就帮我抓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好好揍一顿也行。”
什么？？？谁、谁？博陵崔氏的公子？吏部侍郎的儿子？
那、那不是……
“小公主，您误会了，小的是说，如果是我店中的下人惹了您，您可以随便处置，但那崔公子乃是客人，小人怎么敢得罪？”掌柜的一脸苦笑。
小萱萱挥了挥手：“不敢惹就让开，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亲自去抓人。”
掌柜的劝解道：“小公主殿下，不知那崔公子何事惹了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来者都是客人，要不就算了吧。”
“嗯？你想包庇他吗？”
“不敢，只是毕竟是在我这小店，我就有保护客人的职责，还请您高抬贵手！”掌柜的也是硬气。
小萱萱可不管这些，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她问了一个问题：“你这酒楼估值多少？”
“什、什么？您这是什么意思？”掌柜的有点懵，好像跟不上小萱萱的脑回路。
“这都听不懂？还是经商之人呢？就是说你这破店值多少钱？”小萱萱一脸嫌弃解释道。
掌柜的内心有个不好的猜测，弱弱的答道：“小公主殿下您别吓我了，我这点买卖哪里敢在您面前献丑？……”
“算了算了，我也没工夫听你啰嗦！
小喵喵，给我拆了他这破店，我就不信，拆了破庙找不到和尚？
那个姓崔的坏蛋，你是自己走出来呢？还是我抓你出来？”小萱萱翻身下了老虎，朝着二楼大喊道。
大猫得了命令，真的开始砸店，从一楼开始，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的奔袭破坏，连一楼的门窗都不放过。
见到这个情景，那掌柜的再也不淡定了，连连跟小萱萱告饶。
小萱萱满脸不耐道：“不帮忙就站一边去，你这破店值多少钱回头去找我爹爹报账，如数赔给你，今天谁要是挡着我揍人，我连他一块揍！”
哎呦喂！这到底是因为个什么呀？掌柜的都快哭了。
见到劝不住小萱萱，连忙回过头来急奔到楼上，“崔公子，要不您下去看看吧，小公主都开始拆房子啦！”
那帮公子哥一个个被吓得面如土色，姓崔的公子刚从人堆里挣扎出来，听到这话恨恨的骂道：“魂淡，你看这个情形，我如果出去了，还不喂了老虎？你怎么不去？”
旁边有人好奇问道：“崔公子，你怎么惹到了小公主殿下？你们认识？”
崔公子也是欲哭无泪，“谁认识这个小煞星？我从没见过她。”
“各位，眼看小公主就要杀上来了，坐以待毙也不行吧，要不崔公子您下去跟她理论理论？”
噗……崔公子差点吐血？理论？怎么理论？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看到这些人开始扯皮，酒楼掌柜的就知道指望不上了，无奈疾步下楼，找到了自己的手下，悄悄从后门出去，应该是求援去了。
而他自己看着正在拆房子的猛虎，咬牙壮胆走了上来，“小公主殿下，您让神虎停下歇一歇吧。”
“歇歇？你太低估我家小喵喵的战斗力了，他才刚刚热身，刚找到砸店的感觉，这会儿渐入佳境，你去问问他累不累？”小萱萱指着大猫笑着说道。
大猫好像听到了一样，竟然停下动作，人性化的回头摇了摇头，还朝着那掌柜的龇牙咧嘴笑了一下。
可把那掌柜的吓得够呛，这，这也行？神虎懂人语？
一刻钟后，一楼能砸的都砸的差不多了，大猫不用人指挥，竟然直接朝着那顶梁柱子撕咬撞去，一下下的，引来酒楼阵阵晃动，把众人吓得心都到嗓子眼了。
那掌柜的朝楼上大喊道：“崔公子，您还是下来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等会酒楼被拆掉了，您躲不掉的，不管因为什么，下来给小公主道个歉也许就完了呢？”
楼上却没人应答，整座酒楼的人都看着楼上崔公子的方向，没人发出声音，只有大猫拆房子的声响。
而小萱萱一点都不着急，也不催促楼上的仇敌下来，就这么看戏一样戏谑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既然是找你寻仇的，你就出去呗，为什么要我们大家跟着你遭罪？”
“谁？谁敢非议本公子？不把我博陵崔氏放在眼里吗？”崔公子暴怒。
楼下有人悠悠来了一句：“你博陵崔氏厉害，那你就下来直面小公主好了，为什么当起了缩头乌龟？”
随即楼下的客人纷纷附和，哄闹成一片，这次崔公子没响动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多说无益，但下楼面对猛虎，自己是不敢的，只能拖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
就在这时，小萱萱发话了：“今日我只寻姓崔的一人晦气，无关人等速速离去，迟了一步我拆掉酒楼砸死你们概不负责！”
什么？？？掌柜的惊愕声中，客人们已经欢呼起来。
“多谢小公主开恩！”
一声道谢之后，所有无关的客人以让人诧异的速度鱼贯而出，等到掌柜的跟那崔公子回过神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别的人影了。
小萱萱戏谑的朝楼上喊道：“姓崔的，你还不下来？等着被砸死吧。”
崔公子无奈，颤抖着大声喊道：“小公主，你我素未谋面，崔某不知何事得罪了殿下，还请不吝相告。”
“你下来我就告诉你，缩头乌龟一样，我不喜欢仰着头说话。”小萱萱傲娇道。
“小公主收了神虎我就下去！”崔公子也是怕了。
“那你就在上面待着吧，我不着急，小喵喵，认真拆，直到把酒楼拆倒了为止。”小萱萱对大猫吩咐道，楼上传来了一阵响动，想来是那崔公子被吓的砸翻了什么东西。
这时那掌柜的走了过来，小萱萱白了对方一眼：“你还不走？不是说了赔你钱的吗？”
掌柜的恭敬行礼道：“小的担忧小公主安危，如果您执意拆房子泄愤，请小公主殿下带神虎移步门外观看，小的带人亲自动手拆楼。”
“哦？这倒是奇了，难道这房子不是你的吗？
不知你们家大东家是谁？”小萱萱好奇问道。
“恕难相告，但绝不敢冒犯小公主殿下！”掌柜的诚恳道。
小萱萱微微猜测着，随后挥手召回了大猫，对那掌柜的说道：“那行，既然不是对头，那我就不为难你们了，你们只要能够让上面那厮下来受罚，我可以答应不拆酒楼。
但若是他执意不下来，你说的，帮我拆了这里，花多少钱我出！”
“遵命，来人，动手拆房子！
楼上的崔公子，冒犯了，小公主殿下我们得罪不起，希望你不要自误。”掌柜的一声令下，竟然亲自动手开始拆家，小萱萱真的带着大猫走出门外远远看着。
不多时，面如土色的崔公子一身狼狈的走了下来，没有跟任何人搭话，一路走到了小萱萱面前，愤怒的问道：“我跟你有何仇怨？你为何苦苦相逼？就算你杜家长安无敌，我博陵崔氏也不是任你凌辱的！”
小萱萱没有理会已经快被逼疯的崔公子，反而回头看向了四周，酒楼闹了这么久，看热闹的百姓们渐渐围了过来。
感觉气氛已经差不多了，小萱萱噘着嘴不满道：“我问你，你认不认识参加科考的狄迪，就是坐在你旁边那个考生。”
嗯？？
崔公子没想到这个小煞星竟然是为了那个小子来的？
“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关你什么事？”崔公子癫狂道，不知道他这个态度有什么用，可能纯粹是因为要面对猛虎而为自己壮胆吧。
小萱萱智珠在握道：“好，看来你们是认识的。
狄迪是我弟弟，你竟然派人在长安城里造谣生事，抹黑他的名声，今天我就是来替他出头的。”
崔公子本能的反驳道：“胡说，我没有抹黑他，我只是说一个事实罢了，他考场上睡觉，是对先贤的大不敬，我有说错吗？”
“还真的是你干的！
他一个九岁小孩子，怎么能坚持考完两个时辰的科考？他考场睡觉是无心之失，你却大肆抹黑四处造谣，闹得我狄迪小弟现在茶饭不思，今天我这个当姐姐的就要为他出气！”
“不行，我不服，他睡觉本就是错的，凭什么别人说不得？”
“你真有出息，一个大人偏偏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还不是因为考场门口你们两人发生点口角你就怀恨在心。
就你这样气量狭小的小人，我见一次揍一次！
小喵喵，狠狠的揍他！”
一声令下，大猫纵跃而出，随后的场面就精彩了，崔公子一次次被扔到高处又落下，至少摔了有十余次，摔晕了又被大猫叫醒，就这么周而复始，不知道身上内伤几何，这心理上的创伤估计是要落下一辈子的。
反观四周的百姓，起初还有点同情这个崔公子，毕竟被一只老虎欺负成这样，但听到小萱萱的话，大家也开始讨论了，原来小孩子考场睡觉另有隐情，全都是这个姓崔的恶意造谣呀，忒不是东西了吧。（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五章 议政殿的反击（二合一）
议政殿里吵成了一团，皇帝李二悠哉悠哉的翻看着奏折，众人请奏严办考生狄迪，不置可否，只说会有人过来给个答案的，等这就是，其实已经派人去请杜少清了。
杜少清顺路带上了狄仁杰，跟李承乾一起走进了议政殿。
不少人先是一怔，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位杜驸马舌辩之名，不好对付。
但是看到跟着那个小孩子，一个个又改为怒目而视，以为这就是那个睡觉的孩子呢。
“好哇，想必这就是那个考场睡觉蔑视儒学的狂生了吧，真是好胆，竟敢来皇宫大殿？……”许多人吵吵嚷嚷。
杜少清将狄仁杰拉到身后，挺身而出眼神狠狠的朝众人瞪了过去，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好像不大明白这位驸马爷是什么意思。
李二没有抬头，微不可查的弯了下嘴角，眼神却带有少许复杂之色。
“各位都是有身份之人，大殿上面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不顾身份指责一个孩童？是名士所为吗？
这是我亲传弟子狄仁杰，不是事主狄迪，那是劣徒的亲弟弟，今日没来。”杜少清质问众人。
随后拉着狄仁杰上前给皇帝行礼。
狄仁杰恭敬的说道：“舍弟科考太过劳心本就在师公家休养，后来却听到满城都是对他的风言风语，小孩子不堪打击，被吓到了，所以无法上殿解释，学生身为长兄，愿意代替舍弟接下一切非议。”
好，这孩子说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很好，李二十分欣赏。
可来闹事的众人不认，没有理会这个娃娃，反而质问杜少清道：“驸马爷，那考生狄迪也是你的学生吧？闹出这等丑事，你作何解释？”
杜少清嘲讽似的看向众人，淡然说道：“狄迪不是我学生，是劣徒的弟弟罢了。
当然，虽然其人跟我无关，但这件事我是有看法的，先不说他考场睡觉有没有其他原由，就说事后朝野上下的态度，诸位难道不知，他不过区区九岁稚子吗？
跟一个九岁孩子处处为难，说的冠冕堂皇些，你们是在维护儒家文道尊严，可扪心自问，你们真的那么干净？不是借题发挥趁机闹事？”
一群人被杜少清质问的说不出话来，是非黑白不是没人明白，其实大家都一清二楚，但目的不同自然势在必行。
于是有人义正辞严的站出来反驳道：“驸马爷为何无端妄断我等，有道是论事不论心，我等也是因为长安城民愤四起，不得已才站出来伸张正义，维护圣贤的脸面是你我读书人的职责所在。
若是这等时候不出头，天下人如何看我等读书人？”
“是啊，让人家知道，我们读书的学子自己都看不上学问，还想让别人高看一眼？”有人附和道。
杜少清朝着皇帝问道：“陛下，您如何处置此事？”
李二推脱道：“你是科考出题人，这边还跟那狄迪攀点关系，怎么处置不难，只要你们双方都能接受就行了，所以你们可以商量个方案。”
反对一方立马说道：“陛下，这样的祸害必须严惩，但念在他只有九岁的份上，也不欺负他，只要取消他日后科考的名分即可。
以此也好警告后来者，继了前人传承，就要有敬畏之心，岂敢放肆！”
“什么？如此一来，岂不是断送了这孩子日后的前程？”李承乾惊呼道。
那人正色道：“如此不修道德的顽童，还有个什么前程？庸碌一生不为祸就是幸事了。”
狄仁杰看着这帮人的嘴脸，心中不禁恼怒至极，小拳头攥的吱吱响。
杜少清伸手按住徒弟的肩膀，走上来一步笑着说道：“不知尔等见过那孩子没有，怎么就断定他不修道德？仅仅凭着道听途说吗？”
“民怨四起，岂会是空穴来风？”
摆了摆手杜少清说道：“还是有些牵强附会，陛下，小狄迪受了惊吓来不了，可当时是考场上，还有他人在场，亲眼所见者不少，何不请当时的监考官来讲述一下实情？”
“哦？小狄迪受了惊吓？严不严重？”李二竟然先关心的是这个，这让所有人都感觉诧异，听这口气，好像陛下格外关心这个闹事的学子呀？不会有什么私情吧？
杜少清微微一笑表示无事，岔开话题，执意请监考官上殿。
李二派人去传，不多时两人奉命前来，并且其中一人手捧一个长方形锦盒，上面还贴着封条。
其中一人就是小萱萱的实际监考官，而另一个就是主监考，也就是当时认的师伯了，此人姓王，现任从四品下国子司业。
先是那监考官详述了一遍当时情形，没有半分添油加醋，但睡觉是事实，所以反对者肯定是要借题发挥的。
接着主监考站出来解释道：“陛下，诸位同僚，当时我考场上见过那孩子，年仅九岁，看其情形的确是无心之失，毕竟小孩子体力跟精力都不如成年人，可以理解。
所以就判他一个提前交卷，请离了考场，想必已经对这孩子起到了警示作用。”
一个面色阴鸷的中年人站出来反驳说：“不对吧，王司业，听说你好像跟那孩子有旧，还是你亲自带那孩子入场，并且谈笑晏晏很是亲切，这些你怎么不说？
另外你说起到了警示作用，不见得，不少百姓在考场门口亲眼所见，那孩子嚣张跋扈的喊着，下次考试还睡觉，这又作何解释？”
这、这……
“不会吧，应该是百姓以讹传讹，那孩子挺好一个娃娃，怎么会这样？我是不信的。”王司业坚持道，嘴上强硬，但心里却在叫苦，心说小公主怎么不知收敛呢？这不是平添祸端吗？
他哪里知道，当时在考场门口，小萱萱也是被人逼得发怒了，气急之下的无心之言。
“你若不信，可以叫来当时的目击证人出来问问就是，陛下……”
正当那人站出来要借题发挥扩大战果的时候，杜少清拦住打断了他。
“小孩子精力不济你们也不认可？”
那人不屑道：“精力不济？谁知道是不是托辞？
如果精力不济，那就别参加科考，九岁就报名纯粹是搅闹添乱，为何不等长大了再参加？”
杜少清拍了拍徒弟狄仁杰，后者会意站出来朗声道：“各位长辈，学生狄仁杰，当日我也参加了科考，考试期间也觉得精力不济，于是做完了试卷就提前交卷回去了，回到家中就蒙头大睡，我可以证实舍弟的确是真的精力不济。”
你？呵呵……
那人给了这么一个态度，很明显不屑于理会狄仁杰，但介于他是杜少清亲传弟子，那人也不敢多么得罪杜少清。
杜少清悠悠说道：“既然各位不认可这个说法，那我也不喜多解释。
咱们来说一说追责，你们说狄迪这孩子不敬先贤，这话缘何而起？在各位眼中，什么是敬畏先贤？”
“当然是……
嗯，驸马爷学识渊博，您的高见是什么？”那人刚想回答，又怕中了圈套，于是反问杜少清。
狄仁杰见此情况忍不住暗笑，一群乌合之众，一个问题都吓得只顾防备，还兴师问罪些什么？
杜少清伸出了两根手指，“我这里有两种方式，其中一种呢，就是日日祷告祭拜文道诸圣，祈求他们保佑文道昌盛，不知这样算是不算？”
“当然，诚心祈祷祭拜先贤，正体现后辈敬畏之心。”不少人附和答道。
狄仁杰抢着说道：“我每年都带弟弟一起诚心给孔圣他老人家磕头焚香，我们都很敬佩他老人家的，所以你们误会了。”
杜少清伸手拉回来徒弟，示意他别多话。
李二等人有些没看懂，杜少清扯这些做什么？不会是在挖坑吧？看对面这帮人的情形，说不定一只脚已经在坑里了。
杜少清接着说道：“很好，那么第二种方式，就是后辈传人一心一意学好前辈学问，并且将之发扬光大，以此告慰先贤，不知道这种方式算不算？”
这个……
听到这种方式，很多人沉吟了起来，用理性的角度判断，当然算了，把学术发扬光大还不算，那什么算？
但有人出于谨慎答道：“传承学术当然算是告慰先贤，但前提是不能对先贤大不敬，如果心里没有圣贤，却用着圣贤的学问，这属于盗窃，这种人可恶可耻！”
哦……
杜少清拉了一个长音，心说这老小子倒是不糊涂。
“圣贤的传承难道只是运用文字的术法？而非其思想的内涵？
修道德守礼法，这才是传承，若无此立身，即便文章辞藻再华丽，又算什么文人？”
那王司业大声附议：“不错，驸马爷此言不虚，我们学的是圣贤的思想跟兼济天下的大宏愿，而不是舞文弄墨的旁枝末节。”
这话说到了实处，没人反驳，也没人敢站出来公然反驳，甚至还有人不自觉跟着附议的。
有人站出来问道：“那依照驸马爷的意思是？该怎么定论那个孩子，该怎么处置？仅凭你一家之言就揭过此事？
先不说我们在场的答不答应，恐怕长安城的百姓都不会接受吧？”
这时那王司业站了出来朗声道：“诸位，我们都是读书人，观人心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看起字看其文。
我把那名考生的答卷从阅卷官那里带了过来，请陛下审阅定夺，另外下官还有一件喜事要上报。”
喜事？？？众人不解，这是什么档口，喜从何来？
李二好奇的追问道：“爱卿道来，何喜之有？”
“下官刚从主阅卷官孔祭酒那里借阅试卷的时候，他老人家让我代为转呈这个锦盒，并让我禀告陛下，今年长安一地初试考生之中，出了好几个答卷满分的考生。
臣恭喜陛下，我大唐再添英才。”
满分？真的？速速将锦盒呈上！李二下令道，内侍老高疾步上来接过。
有人好奇问道：“王司业，你不是说那考生狄迪的试卷也带来了吗？让我们看看，看那考生到底是真意外，还是假做戏？”
王司业指了指上面道：“狄迪的考卷也在锦盒之中，他也是答卷满分其中之一，而且孔祭酒对他评价颇高！”
什么？？
所有人当场惊呆。
李二有些激动的拿起一张张答卷，耐心的快速浏览翻看，不时能听到他拍案叫好的声音。
过了许久，大家都麻木了，李二回过神来欣慰的说道：“大唐开国这么多年了，科考举行过多次，也有过初试复试之分，即便是初试的试题稍微简单一些，但要说这满分，恐怕一年也不出一个。
今年竟然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个？老天眷顾，得天之幸啊！”
“天佑大唐，大唐万年！”不少人大声喊着。
李二抽出了小萱萱那张，笑着让人递过去传看，他并不做评价，因为他想看看这些人吃瘪的表情。
果然，一刻钟后，议政殿里面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剩下这些一个个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
杜少清笑着问道：“诸位，不知这孩子文采德行如何？”
众人低头不语，不知是谁带了个头，朝着李二恭敬行礼：“陛下，我等知错了，先前误会了这孩子，愿意受罚。”
随后又对杜少清出言道歉。
李二挥了挥手说道：“罢了，诸位都是我大唐栋梁，一个误会而已，何须介怀。
朕以为，像狄迪跟狄仁杰这样的孩子，虽然年幼，却有如此才能，有道是奇人奇行，我们势必不能以寻常眼光待之。
诸卿，以后考虑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偏听偏信妄下决断的好，听说你们这番举动吓到了狄迪那孩子，是不是该去看望一番道个歉安慰一下？”
“陛下圣明，我等这就去准备礼物登门道歉。”
杜少清强忍着笑意，心说老岳父李二还真不错，这是替外孙女出气趁火打劫呢。
就在朝堂上的议论有了结论的时候，内侍老高接到了一名手下的急报，随后连忙走到李二身边耳语一阵，李二的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
眼神怪异的看向了女婿杜少清。（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六章 哑巴黄连（二合一）
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皇帝，杜少清却心里咯噔一下，似乎猜到了，应该是跟女儿小萱萱有关系，不会是小萱萱下手太重出事了吧。
“萱萱这孩子为了给狄迪出头，去把崔敦礼家的小子打了，这事你可知道？”李二开口问道，同时也解开了大家的疑惑。
杜少清戏精上身，装作不知惊呼道：“怎么可能？人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李二白了女婿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如果不知道就怪了。
有那个不了解形势的人提醒说道：“驸马爷，崔敦礼家孩子应该小二十岁了，小公主才多大一点？您还是快点去看看吧。”
旁边的内侍老高解释道：“驸马爷，小公主殿下无碍，她是打人一方，不过那崔公子嘛，因为有神虎相助小公主，怕是情况不会太好！”
“咳咳，误会了，我本意就是在问对方伤势的，萱萱这孩子跟人打架没轻重，再把人打坏了可怎么是好？
陛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臣下就告退了，得赶紧去看看……”
李二没好气道：“算了，在这里等着吧，来人，去把萱萱带过来，另外把崔家小子也带过来，顺便去传崔敦礼上殿。
萱萱把人打了，你这当爹的合该给人家道歉。”
杜少清不知道老岳父卖得什么药，这时候还把孩子叫过来做什么？这又不是公事。
只见李二朝旁边之人挥手道：“诸卿，若是无有他事，就请回各自忙去吧。”
说来也是奇怪，竟然无一人告退，反而有几个人站出来行礼道：“陛下，我等也无甚要事，很关心小公主的安危，还是留下看看再说。”
“既如此，尔等随意！”
杜少清纳闷了，这帮人留下，是等着看老子笑话的吗？哼，等着吧，谁看谁笑话还不一定呢。
时间不长，吏部侍郎崔敦礼到了，兴许是知道了什么，面色有些焦急，不安的站在议政殿里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小萱萱骑着猛虎来到了议政殿外，翻身下来，一路小跑着冲进了殿内，像是个得胜的小将军一样，兴奋的朝皇帝李二大喊着外公。
杜少清轻咳道：“萱萱，这是大殿上，严肃点，给陛下行礼！”
小萱萱噘着嘴不情愿的给老爹做了个鬼脸，然后像模像样的给李二行礼，口称陛下，可做完这些，又兴奋的朝李二邀功道：“外公，今天我带着小喵喵教训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坏蛋，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战绩呀？”
噗……不少人已经绷不住笑了起来。
李二摆手打断说道：“别讲了，外公什么都知道了。”
“真的吗？外公你当时也在场吗？我怎么没看见你呀？你如果在的话，为什么不站出来帮我打坏蛋呢？”小萱萱有些惊讶的捂着小嘴问道。
这时崔敦礼愤怒的站出来质问道：“小公主殿下口中的大坏蛋是指犬子吗？”
杜少清闪身站到了女儿身前，冷哼一声说道：“崔侍郎，语气这么重，小心吓到孩子了，有什么事咱们来谈如何？”
小萱萱拉住父亲的衣襟，重新走到了前面，不服气的看向了崔敦礼，“老头儿，嗓门大吓唬人吗？爹爹教过，有理不在声高，我可不怕你。
原来你就是那崔坏蛋的父亲，你儿子是我打的怎样，不服气吗？下次遇见，还要再打！”
你、你……
崔敦礼都快被气得吐血了，转身大喊道：“陛下！求陛下为犬子做主！”
李二主动问道：“萱萱，你为什么要打人家？”
其实联想到狄迪的事情，李二基本上就猜到了什么，所以这时候也有配合演戏的成分。
小萱萱有点不耐道：“哎呀外公，人家刚刚要给你讲的，你不让讲，说你全都知道，闹了半天你什么也不知道，还不是要我讲嘛！”
哦……这孩子，倒是论起我的不是了，行行，你给我们讲一讲，讲地没理的话，你需要给人家赔礼道歉，要知道，虽然你有神虎保护，但绝不准欺负别人到处生事。
“我是行侠仗义呀外公！
那崔坏蛋我们在考场门口认识……”
“等会儿，说清楚，是你在考场门口，还是别人？”李二打断道。
小萱萱捂住了嘴巴差点说漏，连忙改口道：“是我狄迪弟弟去考试的时候，在考场门口遇到了插队的崔坏蛋，还跟他理论一番，对方辩不过只好去排队，因此怀恨在心。
后来考完试出来，崔坏蛋派人到处造谣，说我狄迪小弟考场睡觉辱没先贤合该打死云云……
外公你说这样的坏蛋是不是该狠狠的教训？”
嗯……咳咳！
“你这孩子，从哪里知道是崔家孩子派人造谣生事的？再说了，真的是这样，你大可跟大人说呀，自己出去打架总是不对的。”李二教育道。
小萱萱不屑的摇头道：“告诉大人？才不要，他们都不相信，或者害怕崔坏蛋的爹爹吏部侍郎，对了，应该就是这位老伯。
我狄迪小弟还受着委屈呢，我当姐姐的当然要给他报仇出气！”
崔敦礼站出来质问道：“小公主一句一个坏蛋的骂着，敢问你如何笃定犬子为恶？犬子一向人品端正，断然不会因为一丝口角行此下作之事！”
“啊？你竟然不知道？你不是他爹爹吗？他干坏事之前不先告诉你吗？”小萱萱惊讶道。
这、这什么逻辑？
很多人表示快跟不上这孩子的思维了，有点乱。
“哎呀，我知道了，他肯定是胆小不敢说，不过没关系，我帮你证实了，确实是他，他当众承认的事情。”小萱萱自言自语一阵，然后好心好意给崔敦礼解释。
崔敦礼不满道：“当众承认？怕是小公主你屈打成招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我好心好意跟你说个事实，你处处刁难，爱信不信，不行你去问你儿子就是了。”小萱萱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随后站到了杜少清身边，不再搭理别人。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出好戏，没一个人说话，这时李二开口助攻道：“来人，把崔家孩子叫上来。”
内侍老高小声道：“陛下，恐怕得抬上来了，伤势有点严重，昏过去了。”
你……那就抬上来！李二加重语气道。
很快崔公子被抬了上来，所有人都惊呆了，这、这也太惨了吧，小公主怎么把一个富家公子打成这样的？这是一个小孩子能打出来的伤吗？
崔敦礼几乎要昏厥过去，直接扑过去大喊着儿子小名，后来发现喊不醒，转过身来哭拜道：“陛下，犬子无端遭了此厄，求陛下一定给犬子做主。”
李二正色道：“杜少清，还不快点给崔公子看看病情，这事你得负全责。”
杜少清苦笑道：“陛下，负责什么的都好说，只是瞧病之事还是另请高明吧，是小女惹的事，我出面医治怕引来误会，人家肯定是不放心的。”
“哼，来人，速去传太医来。”李二轻哼一声下令。
很快一名老太医背着药箱子进了大殿，先是看到病人，惊讶了一下，快步走了上去，刚搭上脉搏，看到了旁边站着的杜少清。
那太医停下活计，对皇帝李二苦笑道：“陛下，既然杜院长在这里，直接请他出手定能药到病除，下官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哦，许是杜院长没带药箱，没关系，我带来了，愿意给院长打下手！”
杜少清差点笑了出来，心说自己的手下还是够意思的，这刀补的是不是有点狠呀。
果不其然，崔敦礼脸色铁青，牙关咬的吱吱响。
内侍老高提醒道：“王太医尽管出手便是了，驸马爷今日有所不便，救人要紧，还是别耽搁了。”
那太医也不是傻子，不再犹豫，重新搭脉诊治，片刻之后下了结论说道：“内伤不重，只是外伤颇多，所以有点费事，这大殿上不便敷药救治，是否移到太医院内？”
崔敦礼问道：“王太医，能否先救醒犬子，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出门，今天必须证实他的声誉。”
“额？声誉？这从何说起？
不过要叫醒他不是很难，容我施针片刻。”
片刻过后，王太医还未来得及拔针呢，那崔公子像是蓦然惊醒一样，张牙舞爪一般大喊大叫：“你别过来，我没错，他该死的野小子睡觉在先，凭什么不让人说了？
我不光要骂他，还要让全长安之人都骂他，劝大唐……”
咚的一下，崔敦礼重新打晕了儿子，此时他满脸死灰，估计快被气吐血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幕。
自己苦苦在朝堂上帮儿子维护名誉，没想到下一秒就被儿子打脸了，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大殿上？
这时有人落井下石小声说道：“难怪我满耳听到的全都是关于考生狄迪的恶名，原来是这小子故意散播的谣言呀，真是可恶！”
“是啊，这种身份却做这种勾当，真是丢人！”
甚至有人直接站出来朗声道：“陛下，这崔家小子如此恶行，毫无德行修养，该当严惩！”
你、你们……
崔敦礼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补刀，恨恨的抬头去看，却发现对方不止一人，好多人都怒目而视，直接儿子成了千夫所指，这次怕是不妙了。
李二淡淡一笑挥手道：“算啦，不过还是个后生小子，难免有些偏激行为，现在都躺在地上了，就不要过分追究了。
崔爱卿，你带着令郎去太医院医治吧，回去之后好好管教，这种败坏德行的事情可得改。
听说他这次科考初试成绩不错，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人才紧缺，千万别耽搁了科考。”
崔敦礼叹息一声有些惭愧道：“多谢陛下体恤，只是犬子做了这番孽，哪还够资格参加科考，容臣下带回去严加管教，日后德行修好，再让他出仕报效朝廷吧。”
“哎，既然你执意如此，随你吧，快带孩子去瞧病吧。”
李二假装有些惋惜，实则内心早就笑开花了，他故意提起科举复试，就是想让崔敦礼知难而退，对方倒也识趣。
“若无其他事情，尔等就退下吧，朕也有些乏了！”李二挥手下了逐客令，这帮人纷纷告辞，这天的事情可真是跌宕起伏，让人没想到的，最后栽跟头的竟然是博陵崔氏的崔敦礼。
李二留下了杜少清父女二人。
“外公，好久不见我都想你跟外婆啦！”小萱萱开心的扑进了李二的怀里。
李二抱起外孙女宠溺道：“转眼间萱萱都长大了，外公快抱不动喽，你这次考试可是大放异彩，评卷人说你得了满分呢。”
“哇，真的吗外公，我真的得了满分？”小萱萱兴奋的下来，围着李二蹦蹦跳跳的转圈。
李二打趣道：“不对，说是一个叫狄迪的孩子满分，你不说是你小弟吗？”
小萱萱立马呆住，红着脸弱弱道：“外公你肯定早就知道啦，就别取消人家了，要不是科举考试不让女孩子参加，我哪里用费劲化名狄迪呢？
要是我本人的身份去参考，那姓崔的敢惹我？考场上睡觉恐怕也没人敢管我吧。
要怪您就怪科举考试错了，女孩子一样的读书识字，为什么不能考试？不能考试还要我读书识字做什么？这不公平。”
杜少清劝道：“你不是说，要是用你自己的身份去考试，即便是能参加考试，最后的成绩别人也不服气吗？现在又来怪你外公作甚？”
嗯？
李二微微一怔，随后笑骂道：“你这丫头，破坏规矩还这么理直气壮，无理也要犟三分，真拿你没办法，这科举考试的规则是前辈传下的，又不是你外公我定的。
算了，你愿意参加就参加吧，只是不准再胡闹惹麻烦了。”
“知道啦外公，我一向很乖的！
我们去看看外婆吧，好久不见，我很想她。”小萱萱乖巧道。
“好，走吧，咱们一起过去。”李二点头说道。
杜少清连忙打断拦住道：“萱萱，你外婆很忙的，你不是还要赶着回去温书吗？这次就算了，我送你回你师公那里，等你参加完全部考试再来探望你外婆吧。”
“啊？为什么呀爹爹？来都来了，我去看看就走还不行吗？耽误不了多久的。”小萱萱纳闷道。
李二瞪了女婿一眼，“你小子这是怎么了？”
杜少清尴尬的看着老岳父跟女儿，这个事情解释起来颇为麻烦，但此时去拜访皇后，依照皇后的脾气，定然是要阻止小萱萱参加科考复试的。
与其节外生枝，不如今日不见。
“没什么，实在是另有隐情，还是等萱萱考完了科举复试再说吧。”
见他坚持，李二虽然不满，却还是松手让他带着孩子出宫了。
“你说，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好像在躲着皇后一样？”李二不解的跟内侍老高说道。
“老奴不知，兴许跟之前一件小事有关。
刚才不久，皇后娘娘去了东宫，好像让太子殿下传话给驸马爷，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李二皱眉道：“竟有此事？传承乾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七章 小萱萱挑礼物（二合一）
回去的路上，小萱萱好奇对杜少清问道：“爹爹，不是说长安城好多人都在骂我狄迪小弟吗？怎么今天在皇宫里面看着不像呀，我打了那姓崔的坏蛋，旁边的人都拍手叫好呢。
是不是这些人都是你请来助拳的呀？”
啥？助拳？
杜少清捂住了眼睛，心说女儿想象力够丰富的，满口江湖腔，到底像谁呢？
“狄迪小弟？你直接说你自己不就好了？”
小萱萱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在外面嘛，现在我是替弟弟出头的小公主，东市人都知道，很快全长安人都知道了，嘿嘿。”
杜少清笑着解释说道：“能让这帮人转换方向帮咱们的，不是你外公跟我的压力，而是你那份答卷堵住了他们的嘴，你真的答了满分，他们无话可说，自然就知道外面传的都是谣言了。
如果这时候他们还坚持生事，那就是找死了。”
“满分？真的是满分呀！太好了……”小萱萱高兴的欢天喜地，差点从大猫身上跳下来。
“行了行了，快别跳了，多引人注意。
我想呢，你这次考试发挥不错，要不要奖励你一下呢？”杜少清安抚道。
小萱萱眼前一亮，“要，当然要啦，爹爹你要奖励人家什么好东西呀？”
杜少清摩挲着下巴沉吟道：“让我想想啊，玩具？”
“不要不要玩具，人家都长大了，不是弟弟那样的小孩子，不喜欢玩具啦。”小萱萱连连摆手。
“那漂亮衣服？”
“不要，爹爹你选衣服的眼光不行，连你的衣服都是我帮忙设计的，漂亮衣服我自己就会去买。”小萱萱嘲笑道。
杜少清红着脸埋怨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个年纪我总不能送你什么黄金古董吧？那玩意儿什么用都没有，咱家也不缺这个。
难不成给你布置一堆家庭作业？”
什么？？？
小萱萱差点从大猫身上掉下来，哭丧着脸埋怨道：“爹爹，你这什么礼物呀？比娘亲的鸡毛掸子还狠，实在不行我不要你奖励了还不行嘛。”
杜少清哈哈大笑，灵光一闪说道：“我想到了，你可是咱家的小小吃货，美食美酒你任选一样如何？”
“哇太好啦，这个我最喜欢了，就要这个礼物，那我当然是选美……”小萱萱正要脱口而出美酒的，因为她被严令禁酒，好久都没有喝到美酒了。
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爹爹，你不会故意试探我的吧？你不是说不让我喝酒的吗？”
“这次是意外，可以奖励你一点点。”杜少清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
小萱萱那个纠结呀，到底是选美食还是美酒呢？相对来说，美酒更可贵，毕竟自己好久没喝了，大人也不让喝，美食的话，经常能吃到爹爹亲手做的饭菜。
“我、我可不可以两个都选呢？”小萱萱弱弱道。
“不成，只能选一个，不能贪心的。”杜少清摇头。
“哦……那我选美食好了，一直住在师公家里，好久没吃爹爹你做的菜了。”得了奖励的小萱萱本该喜笑颜开的，现实却是满脸的失望。
杜少清戏谑问道：“选好了？可不能反悔哦。”
“嗯，选好了，不反悔，一点点美酒也不解馋，还不如不要，就选美食，不变了。”小萱萱重重点头。
杜少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果然，逗逗女儿真是好玩。
“好啦，别垂头丧气的，逗你玩的。
爹爹我最近发明了一种新的美酒，专门给你准备的，不会喝醉但十分好喝，跟我回家，今天爹爹做好吃的给你庆祝庆祝。”
“太好了，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小萱萱开心的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杜家的父女两个得胜庆祝，而崔家的父子两个却一对儿愁云惨淡。
崔公子虽然伤势不重，但被医治完了却没站起来，直接就这么被抬着回到了家中，不是他站不起来，而是他垂头丧气没脸站起来。
崔敦礼气得真想再次暴打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顿，但看到对方浑身伤痕，终究是忍住了怒火。
“栽在一个小娃娃身上，博陵崔氏的脸面被你丢光了，栽了跟头你自己不愿站起来，没人能扶你起来，想要躺一辈子，那你就躺着吧。”
说完之后，崔敦礼拂袖而去，地上的崔公子嘴角抽了抽，一句话没说，一双眼睛往外涌出着仇恨的火焰，片刻之后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离开儿子的崔敦礼可没有就此作罢，儿子被打了，自己也丢了脸，虽然起因在儿子，但也不能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算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的很，那所谓的考生狄迪，其实就是杜萱萱那臭丫头。
要揭穿她打脸杜家吗？不，崔敦礼当然不会这么愚蠢的以为皇帝不知道，从今天大殿上的情况来看，皇帝心如明镜，一直在偏袒这个外孙女呢，所以即便是揭穿了对方，也会因为她小公主的身份被轻易揭过，绝对戳不到痛处。
思虑半天，崔敦礼谋划出了一条毒计，而他却不知道，在用计对付杜少清方面，有人竟然跟他不谋而合。
杜家侯府餐厅里面，小萱萱焦急的等待着上菜，准确的说是上酒。
长乐公主不解的问道：“萱萱，平时你爹爹没少下厨，怎么今天这顿饭你好像十分期待的样子？有什么不同吗？”
小萱萱心虚道：“娘亲，人家在师公家住了那么多天，好久没吃道爹爹做的饭菜了，当然很期待。”
“真的是这样吗？不会是你有什么小秘密吧？我可是看到你一次想要挤进厨房说帮忙的。”公主不信。
“哪有？我就是怕爹爹累到了。”小萱萱辩解说。
另一桌三虎立马站起来大声喊道：“我也看到了，小姐好像不是处帮厨的，掌柜的隐约说什么保密……”
“三虎叔，你怎么这样？偷听人家说话呢？”小萱萱满头黑线。
这边三虎媳妇踢了三虎一脚提醒道：“你不知道别瞎说，让你去帮忙做饭你不去，就这么等着老爷忙活像什么样子？”
三虎连忙坐下来讪讪道：“媳妇儿，不是我偷懒，实在是掌柜的瞧不上我的手艺，往常他下厨的时候，只有大哥有资格去帮厨，我连烧火他们都嫌弃。”
……众人哄堂大笑，三虎媳妇哪里是真的在说帮厨的事情，这么久了大家当然都知道这个习惯，只是在岔开话题，提醒他别多嘴拆穿小姐罢了。
武照好奇追问道：“秘密？哟……你们父女两个又有什么小秘密了？还要瞒着我们，不会是跟我们有关系吧？”
“没有、绝对没有！”小萱萱连摆手带摇头。
“不信！”所有人都断然不信。
小萱萱无奈只好屈从道：“其实也没什么，爹爹说奖励我这次考试满分，有礼物送我。”
礼物？？？
同桌的小杜仲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什么礼物呀？姐姐有我一份吗？”
……
小萱萱白了弟弟一眼，没好气道：“姐姐我考了满分得来的礼物，你说有你的没？想要礼物你自己去考满分。
或者我也可以让你帮我拆包裹，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包裹？？？不要了，我不要礼物了，更不要拆包裹……小杜仲秒怂。
片刻之后，大虎端着热腾腾的好菜上来，其他几人不用招呼，自觉跑去厨房端着上菜，很快两大桌热气腾腾的好菜就摆好了。
“嗯？这菜都齐了，怎么不见夫君过来？
大虎，老爷去哪里了？”公主问道。
“回夫人，掌柜的说去酒窖里面给小姐弄礼物去了，马上就来。”
礼物？酒窖？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小萱萱身上，这就是你说的礼物，这就是小秘密？
“娘、娘亲，我没想喝酒，爹爹、爹爹说他专门为我酿了一种美酒，我只是想尝尝，一点点……”小萱萱可怜兮兮的看着老娘。
长乐公主无语道：“你爹爹也太惯着你了，我嫁给他这么多年，也不见他专门为我酿坛酒出来。”
“哟，姐姐这话好酸呐……”武照在一旁打趣说道。
“妹妹你就不酸吗？”公主反驳道。
武照摇头，“不酸，夫君疼的是女儿，我就算是嫉妒，也该嫉妒萱萱有个这样的爹爹，可惜我爹爹走的早……”
哦？你竟然是这么想的？
小杜仲也跟着点头附和道：“二娘说的对呀，娘亲你就算眼红，也应该去找外公要美酒才对！”
美酒？
公主满头黑线，瞪了儿子一眼，“什么美酒？不懂事别添乱，小孩子不准喝酒。”
哦哦，不喝就不喝嘛，本来我也没想，凶什么凶？小杜仲不明所以的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了，貌似整个桌上除了不会说话的小妹，其他人都能欺负我。
正说着呢，杜少清抱着一个大酒坛走了进来，“老二老三，快点去拿分酒的器具帮忙，今天让你们喝个够！”
什么？？
“夫君，这么大一坛，怕少说得五十斤，这怎么能喝的了？”公主惊呼着站了起来。
杜少清淡定笑道：“夫人先别忙着急，尝尝美酒再说，这么点东西咱们一大家子人分着喝，还不一定够呢，想喝醉绝不可能。”
所有人都表示质疑，五十斤的美酒，平分到每人头上，每人至少也分得四斤朝上，喝不醉人？
当杜少清打开封口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异香喷涌而出，瞬间填满了整个餐厅。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香味，是酒吗？
小杜仲嘀咕道：“怎么全是甜面包的味道呀？”
杜少清哈哈大笑道：“这东西就是用甜面包为原料酿造的（有没有人猜到的，或者有没人不知道这是什么的？欢迎大家竞猜评论下），当然是面包味了，今天儿子你也有份喝。”
“不要，娘亲刚说不让我喝酒。”小杜仲别过头去，严词拒绝，但不断往这边瞟的眼神却出卖了自己。
很快二虎三虎就拿来了分酒器具，杜少清亲手从酒坛里打出了满满一大杯的淡黄色美酒，所有人盯着这个东西，脸色越来越古怪。
二虎小声问道：“掌柜的，您、您确定这个是酒？不会是您酿酒失手了吧？”
“什么话？瞧瞧你们一个个没见识的样子，美酒可并非全是清亮之色，葡萄酿多是红色，竹叶青带着淡淡的青色，都是跟酿酒的原材料有关系。
这个嘛，说是酒，其实应该算是甜甜的饮品，里面蕴含的酒精微乎其微，根本喝不醉人，极其适合女子跟孩子饮用。”
“爹爹，快点快点，给我尝尝。”小萱萱忍不住凑了上了抢着要喝。
公主听说不算是酒，也就没再拦着了，杜少清给女儿倒了一碗，小家伙像模像样的轻轻咂了一口，像是品酒一样，随即眼前一亮，直接将碗仰起，顿顿顿，一通牛饮喝了个精光。
我的天呐，这，有这么好喝吗？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嗜酒如命的三虎更是两眼放光。
“嘿嘿，掌柜的，快点分酒吧，老三我肚子里的酒虫快忍不住啦……”
杜少清很是满意自己的成果，酿出的美酒受欢迎才是目的，如果自己酿的酒没人喝，岂不是失败？
还别说，这东西虽然是第一次问世，但很明显受欢迎，长乐公主跟武照，还有大虎几人的夫人们都赞不绝口。
奇怪的就是，大虎几人喝下之后一个个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五官皱在了一起，想说话又不敢说话。
“怎么？喝不惯？”杜少清不解道。
三虎是个直肠子，立马开口道：“掌柜的，这个东西不是酒吧，一点酒味都没有，好像就是糖水呀，咱们是大老爷们，又不是小孩子……”
“老三，怎么说话呢？”二虎训斥道。
三虎连忙改口：“我不是说掌柜的酿酒不行，我是说，真的喝不惯这个甜口的美酒，要不我去酒窖搬一坛烈酒来？”
杜少清笑骂道：“就你这厮好酒，行了，反正这个也不是给你酿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今天是为庆祝萱萱考试满分的，想喝酒自己去酒窖搬一坛好了。
不过先说好，喝醉耍酒疯的话，可要罚你。”
“咳咳，掌柜的放心，老三早就改了，每日限量少饮，绝不喝醉！”
半个时辰之后，三虎醉的不省人事，被几兄弟抬着回了房间，一直到躺到了床上，嘴里还喃喃自语着，还没到量呢再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八章 黄牛后院起火（二合一）
科举初试过去一个多月了，眼看着复试就要开始，全国各州道选拔出来的考生也纷纷涌入了长安城里面，所以长安城最近更加的热闹起来。
长乐坊中央杜家商会里面，二虎跟黄牛都在紧张忙碌着，商会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他二人都不是掌门之才，现在大掌柜武照还在带孩子，无暇分身，杜少清也被拉去负责科考，商会的一切都落在了二人身上，几乎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大掌柜再有一个月就可以来主事了，到时候咱们肩上的胆子也能轻些，最近几个月老黄你可瘦了不少。”午饭的时候二虎跟黄牛闲聊着。
黄牛咧嘴笑道：“二哥你也一样吧，不过瘦些就瘦些，显得结实。”
二虎感慨道：“哎，干上了这一行，见惯了一个个肚圆肠肥的富商，再低头看看咱们两个，怎么觉得根本不像是个商人，貌似比我以前在山里还忙碌。”
黄牛摇了摇头：“没再山里干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活法……”
山里呀？那就是……
刚说个开头，二虎停住了，眼神古怪的看向了黄牛，随即反应过来，一巴掌朝着对方的脑袋拍了过去：“你这魂淡，是笑话老子山里出身吗？”
“嘿嘿，哪里敢笑话二哥您，人家都说山里绿林快活似神仙呢，小弟羡慕还来不及。
要不是因为胆子小拖家带口的，没准就去投奔哪个山头了……”黄牛赶紧满脸阿谀讨好。
“逍遥自在？那都是以讹传讹，乱世还行，天平盛世饿死的都是山里的，当初要不是遇到掌柜的救命大恩，我们几兄弟早就活活饿死了。
行了行了，你小子这张嘴里就没有实话，吃饭吃饭！”二虎笑骂道。
这时黄牛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二哥，小弟跟您打听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二虎瞪了对方一眼说道：“要是打听山里的事情趁早打住，老子没心情跟你分享当年落魄时候的苦难。”
“不是，是私事，最近咱们不是忙得不着家嘛，你家我二嫂有没有发牢骚什么的？”黄牛好奇问道。
二虎不明就里，不解道：“没有啊，我在外面忙工作，她在家照顾孩子伺候夫人，好好的发什么牢骚？你怎么会问起这个了？”
黄牛长叹一声犯愁道：“哎，我家那口子经常跟我发牢骚，说我不着家，生怕我在外面鬼混，真是烦不胜烦……”
噗……二虎差点笑出声来。
然后同样的姿势跟表情，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老黄，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你那个专属画册看多了，我早就说过，那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多了伤身。
现在怎么样？身体不行了，弟妹抱怨你？”
啥？？？
黄牛眼珠子快掉下来了，连忙捂住了二虎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我的二哥呀，你可千万别胡说，哪有的事？这要是传了出去被人信以为真，兄弟我怎么做人呢？
我是卖画册的，又不是用画册的，不挨着，身体好着呢。
就是家里的老娘们多心，她要是跟你家我二嫂一样宽容大度明事理，那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哦……你小子，说了半天你小子是有了二心，富贵想忘糟糠，要娶二房呀！”二虎鄙视道。
黄牛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绝对没有，二哥您又误会了。
我家娘子虽然是穷苦出身，比不得二嫂宫里出身那样见过世面，但毕竟是跟我这么多年过来的，现在富贵了嫌弃人家，我老黄还是东西吗？
说这个其实就是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一下，后院不安也不是个事呀，您是怎么整的？”
“我？我什么也没整呀，你二嫂人好的很，处处替我操心，根本不用我操心一点家务事。”二虎带着几分得意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才想起，好像不该这么直白打击对方。
于是连忙改口道：“咳咳，我不是说弟妹不好，家务事嘛，你多关心关心安慰一下也就……”
“得得得二哥您别说了，我可能也就不该问，咱们还是吃饭吧。”黄牛都快哭了，搞什么呀，跟你取经你呢，被你往死里打击，还能不能好好处了？
二虎一看这样情况，笑着安慰道：“这样吧，今天下午你早点回去，明天给你放天假你休息休息，好好陪陪弟妹，算是二哥给你道歉了怎么样？”
“那怎么行？商会这么忙，我……”黄牛推辞道。
“就这么定了，商会哪天都这么忙，反正咱俩也忙不完，交给我扛得住一天两天的。
你的家事如果平不了，就算把你绑在这里也没法安心工作。”
这、那好吧！黄牛连声道谢，好几天没回去，的确是想老婆孩子了，是不是给家里买点礼物回去，也让家人开心开心？
打算是美好的，但现实给黄牛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兴高采烈的带着礼物回到家里，黄牛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老婆孩子。
正当他准备开门出去问问邻居的时候，一个衣着十分普通的陌生人站在了门口，将黄牛挡在了家里。
那人开门见山问道：“黄掌柜，是否是在找人？”
嗯？黄牛先是一喜，随后立马心生警觉，好歹也是在东北干过几年情报的头头，这点直觉还是有的，他本能感觉对方不像是好心指路的，倒是有点阴谋要挟的味道在里面。
“阁下是？”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我们进去说如何？”
侧开身子，黄牛将对方让了进去，随后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尊夫人跟令郎都被我们请去了，要见他们，就跟我走。”那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听到这个话，黄牛本能的一惊，随即就镇定下来，带着三分怒气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赞一句，不愧是杜家的人，这份定力就不是一般下人能有的。
“我的任务就是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别的我一概不知，去或者不去都随你，当然，你家小的性命也在你一念之间。
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其他无意义的糊涂事，那样只会平白给你我添麻烦。”
沉思片刻，黄牛点了点头，前面带路。
出了家门，黄牛就被带上了一架马车，对方十分谨慎，不给他丝毫做手脚的机会，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在一处不起眼的院子里面，黄牛被放了下来。
一处陌生的院子，一群陌生的人，黄牛看到了对方的谨慎，这能说明两个问题，要么对方是一个严密的组织，要么对方就是在处处防备杜家的反击调查，至于是哪一种，暂时还不知道。
为首之人笑着走上来搭话：“黄掌柜，久仰大名，你售卖的那些画册可是在下的心头挚爱，今日能见到你本人，幸会！”
嗯？感觉对方浑身的江湖气息，黄牛就疑惑了，自己没得罪过江湖人吧。
“我家小在何处？黄某与阁下素不相识，到底所图什么，还请直言相告。”
那人摇头说道：“我等无意冒犯，更无意伤害尊夫人跟令郎，只是想借黄掌柜你的手帮我们卖点东西罢了。”
卖东西？什么鬼呀？找我帮忙推销东西，你直接去商会跟我洽谈不行吗？犯得着绑票？
除非……除非他们卖的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其一，我在杜家商会不是主事之人。
其二，东家对我知遇之恩，我不可能干出有损商会的事，希望阁下不要跟我为难。”黄牛抢先说道。
那人凑上来拍了拍黄牛的肩膀安慰道：“黄掌柜，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为难你的，也无意跟杜家商会为敌。
就是用你贩卖画册的路子帮我们卖点东西赚点钱罢了，这点小事难不倒你。”
黄牛错开身子，不解的问道：“贩卖画册又不是我一家垄断的买卖，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缺人缺钱的样子，为何非找到我？
阁下还请实言相告，否则在下无法合作。”
看到黄牛如此谨慎防备，那人好像在意料之中一样，示意手下拿来了一个竹筒，打开之后里面是几张写满了字迹的白纸。
“这就是我们想要兜售的东西，因为这东西不便大肆宣扬售卖，我们这些人都是山野之人，不便出面，所以只能麻烦黄掌柜，实在是手上拮据才出此下策。”那人言辞恳切的说道。
他以为能够骗得过黄牛，可惜他们小瞧了这个杜家的下人，经商这些年来，黄牛可谓是阅人无数，谁人说的是真话假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当然了，这个场合跟形势，即便他心里明白，面上也无丝毫表露。
接过那几张纸仔细看去，黄牛惊呼一声，“这、这是科考试题？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这种东西都能弄到，还敢放出来兜售，就不怕被株连九族吗？”
那人再次按住了黄牛，这次是从后面卡住黄牛的后脖颈，十分淡漠的安慰道：“不要这么激动，我们哪有什么本事弄来科考试题？
你仔细看清楚了，这是一份推测，是有学之士根据往年的试题推演出来的试题，附带一份答案，并非科考真卷，也不可能是真卷。
这东西非但无害，甚至有益，说不定能够帮助这届考生熟悉往年的题目，这次能够发挥更好一些呢。”
黄牛心思急转，额头渐渐冒汗，他顶不准这东西的真假，如果真的相信对方的全部说辞，那被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这份试题如果是真的，他们从哪里弄来的？今年的考题可是自己东家负责出题，人尽皆知的事情，东家怎么可能会让试题外漏？这更说不通。
仔细考虑再三，黄牛决定先答应下来，毕竟现在妻儿在敌手，自己根本拒绝不了。
“好吧，只要不违大唐律，我答应帮你们。
现在可以放了我妻儿了吧？”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黄掌柜，你当我们是小孩子吗？兄弟们就是吃这碗饭的，事成之后银钱到手自然会将尊夫人跟令郎安然无恙的送回来。
在这之前，为了保证我们的合作，就只能委屈一下了，否则您出工不出力，我们怎么赚钱？”
黄牛轻蔑道：“赚钱？你们这种生意能赚多少钱？依我看来寥寥无几，如果你们真的缺钱，大可报个数目，黄某少有簿资送于你们也不必费事了。”
“哦？还有这样的好事？
但那不合规矩，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只是想让你尽心帮我们赚钱罢了，并非想要绑票勒索，我说过，无意得罪你跟你背后的杜家。”那人拒绝了。
有个小弟开口道：“大哥，何不两者兼得？他要送钱，咱们哪有拒绝的道理？人家说杜家的一条狗都浑身是金，他是杜家的心腹，肯定富得流油。”
那首领略微思考一下，点头说道：“既然兄弟们这么想，那就多谢黄掌柜的盛情了。
另外我要叮嘱一下，这东西虽然在我们看来无害，但朝廷绝对不容我们这么整，所以你只能私下里按照我们的定价兜售，一切外因都由你来帮我们推掉。
同时还不能泄露我们的合作，包括杜驸马也不行，否则的话，你的家小兄弟我会替你照顾一辈子的。”
“你……
够谨慎的！
行，我可以答应你们。
但是我也要先确定一件事，我妻儿在哪里？是否真的在你们手中，另外他们是否还活着，这两件我看不到，你们杀了我也办不成事。”黄牛硬气道。
那人取出一支发簪递了上来，黄牛一眼认出是自己发妻的物件，顿时就慌了神。
“看到这个你就知道，我们诚意跟你合作，没有蒙骗。
至于你要确定他们的死活，不用担心，令郎似乎已经识字了，我会每隔两天让他给你写封信报平安的，你应该认识他的字迹吧？
还是那句话，我们只是图财，无意害命也无意得罪人，事成之后大家互相安好各自分开绝不打搅。
就这么简单，如果你觉得杜家手眼通天，那也可以试试看，只要你到时候不后悔。”
黄牛夺过那支发簪，冷冷说道：“我是个生意人，最重诚信，希望你说道做到，不要骗我，否则的话，拼了老命我也会给妻儿报仇的。”
随后双方商定好了经营方案，黄牛又被送了回去，一路上绕来绕去，他没有福尔摩斯的鼻子跟感知，自然是记不住约会地点的，足见这帮人的谨慎小心。
暂时来看对方十分忌惮杜家，但黄牛也清楚，能够弄到往年科考试题并附带答案这些东西，绝不是一群草寇土匪能够做到的，这帮人身份极其可疑。
要不要告诉掌柜的，这一点让黄牛陷入了纠结，或者说，看他敢不敢赌上自己妻儿的生死？（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九章 状元楼前（二合一）
两天之后，还是商会总部，二虎见到了放假回来的黄牛，大感意外。
“老黄，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呢？你是度假去了还是去工地搬石头的？
还以为你跟弟妹能有个小别胜新婚，放你个假回来你能精神两天的，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黄牛嘴角动了动，给了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嗓子沙哑道：“呵呵，没什么，就是有点乏累。”
乏累？？？
二虎眼珠转了转，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凑近了小声问道：“不会吧，这才几天不回家，弟妹下手这么狠？把你压榨成这样？
实话跟二哥我说，是不是你身子骨不行啊？是的话赶紧去找掌柜的上药啊，这种事可不能耽误，要不然夫妻不和……”
一瞬间二虎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一阵连珠炮似的关切家追问，快把黄牛干懵了，都快插不上话了。
良久之后终于讪讪回了句：“二哥你想多了……”
想多了？多了吗？
二虎脸色古怪的看了看黄牛，心中止不住腹议，也对，这种事都是难以启齿的，我好想不该这么直白。
“不对，你跟我说说，咱们这关系，我决不能往外跟你散去，我真的是关心你……”二虎朝着黄牛追了过去。
黄牛连连摆手，“咱们还忙着呢，真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二哥你就放过我吧。”
……
长安城虞世南家里，这天老爷子叫来了狄仁杰跟小萱萱两个徒孙。
“还有三天就是科考复试了，现在全国各地的考生基本上都来到了长安，闭门造车不如集思广益，你们去外面见见这些各地才子，增长一下见识也好。”
小萱萱眼睛发亮道：“是跟他们比试一番吗？那准不准赌钱呀师公？”
……虞世南跟狄仁杰两人脑门上同时垂下三条黑线。
狄仁杰拉住了小萱萱：“师妹，你忘记师娘教训过，再不准你跟人赌斗的吗？”
小萱萱连忙站了回来，吐了吐舌头。
虞世南语重心长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怎么能有这么重的争胜之心？要知道君子中庸，刚则易折的道理。”
狄仁杰笑着替小萱萱解释道：“师公，你看师妹的样子，她哪里是在乎胜负，纯粹是贪玩。”
虞世南招了招手示意小萱萱站到自己身边来，慈祥的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跟你们同批参加科举的都是各地才俊，将来是跟你们一起肩负治国重任的人才。
你们跟他们认识交流一下，好处很多。”
“嗯，知道啦师公，我明白，要谦虚嘛！”小萱萱点头应和。
“我知道你这孩子没什么坏心思，但这次不可争胜过甚，首先伤和气不说，其次是还没参加考试，万一因为你们过分表现，打击了别的考生自信心，非我辈所愿。
一时胜负可能会让你拥有众星捧月一样短暂的风光，但保持谦逊却可以使你收获难得的友谊。
记住了没有？”
两个小家伙齐齐点头，看样子是听进去了，虞世南欣慰的让出门访友，这就像是两棵自己亲手浇灌的树苗，越看越满意。
出了府门，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二人犯愁了，小萱萱问道：“大师兄，哦，不对，兄长，咱们好像忘了问，外地赴考的考生在哪呢？街上没看见呀。
要不要咱俩去东市找找？”
狄仁杰无语的白了萱萱一眼，“弟弟，你是贪吃的毛病犯了吧，提什么东市呀？去了东市都是熟人，你不怕人家认出来？
走吧，找个人问问，这么多考生进京，一定很引人注目。”
二人一番打听，得到了许多关于考生跟科考的情况，原来科考这些年常有，不是头一次了，外地来的考生汇集最多的地方，就是东市状元楼了。
小萱萱一听，还是东市，哈哈大笑，狄仁杰尴尬不已，怎么会是东市呢？
原来这是有原因的，以前的时候读书人稀缺，能够读得起书的，基本上都是不差钱的人家，以富家子居多，所以东市状元楼就是看准了这一商机，专门挣这笔钱。
小萱萱心说那不对呀，东市我熟呀，就跟我家后院一样，没听过有什么状元楼吧。
仔细一问，好嘛，不是别处，原来正是上次差点被自己拆掉的舞花楼，临近科考复试，他们专门换了牌匾状元楼，弄个噱头罢了。
“走吧弟弟，状元楼，这不正是给咱俩这种状元准备的？”狄仁杰催促道。
小萱萱拖拖拉拉不想走，这就怪了，狄仁杰很是狐疑，“你不会是没信心吧？那你刚才在师公面前怎么一副有我无敌的样子？”
小萱萱扭捏道：“不是的，那个地方我熟人多，怕被人认出来就遭了。”
狄仁杰眼珠子快掉下来了，惊呼道：“不会吧，那地方可是歌舞酒肆，你去那里是看歌舞的，还是贪杯喝酒的？不管是哪样，这要是被师娘抓到……啧啧！”
小萱萱气得涨红了脸朝着狄仁杰踩了一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以前没去过。
就上次嘛，我带着小喵喵揍那崔坏蛋给我自己出头嘛，地方就是舞花楼，我还差点拆了他们的房子，所以、所以……
要不咱们不去了吧今天？”
狄仁杰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换个人估计都听不懂你的描述。
不用怕，上次你是女装，这次你一身书生男装，活脱脱一个皮小子，没人认得出来，跟着我给你打掩护。”
“你说谁是皮小子？”小萱萱不满反问道。
“额，我说的是斯文小书生，弟弟你听错了。”狄仁杰连忙改口。
两人一路说笑很快就来到了东市，一路上经过那些好吃的小吃街的时候，小萱萱肚子就没听过咕噜声，就差流口水了。
没办法，狄仁杰只好当一个称职的掩护，一次次从出面给买零食小吃。
有那些个好心的摊贩老板提醒道：“小公子，看你都抱了一大怀的吃食，可不敢贪多，吃坏了肚子或者长了蛀牙就不好了，少吃些吧，吃多了容易长成小胖子的。”
狄仁杰小脸通红，自己很少吃零食的，这是给人挡枪的行不行？
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不是我一人吃的，主要是我家小弟贪嘴……”
话没说完，感觉到脖子后面一股凉凉的杀气，狄仁杰赶忙改口：“这不是疼爱我这亲弟弟嘛，就得惯着他。”
那摊贩老板跟着笑了：“没想到小公子年纪不大，却是个称职兄长，真好，记得提醒你弟弟啊。”
狄仁杰抱着一大堆吃食，拉上小萱萱赶忙挤到人流里面逃走了。
这边的摊贩们看着两个满身灵气的小家伙，都不自觉的谈论起来。
“真是一对儿可爱的小孩子，我家小子要是有这样可爱，我保准一样天天惯着他吃喝。”有人羡慕道。
旁人嘲弄道：“行了吧隔壁老王，你家那是丫头，儿子还没生出来呢，瞎羡慕个什么？”
众人哄堂大笑。
隔壁老王涨红了脸反驳道：“你、你们……
我媳妇又怀上了，这次保准是个男娃。
再说了，丫头又怎样？如果是跟小公主一样的，给我个男娃我都不换呢，你看人家驸马爷，都说他疼女儿是疼儿子数百倍呢。”
几人嬉笑打闹着，这时有一人看到了边吃边走渐渐远去的两小，小声嘀咕道：“你们发现没有，那个小点的孩子，边走边吃的吃相，好像跟小公主一模一样呢。”
说这话的人，一定是跟小萱萱做过多次生意的老熟人了。
真的假的？所有人都仰着脖子看去，可距离远了，加上人流涌动，好多人都没看清，有人说像，有人说不像，很快争论起来，热闹不已。
“弟弟，刚那摊主说了，零食不可多吃，会坏肚子的，还有……”狄仁杰看着手嘴不停的小师妹，忍不住劝解道。
“哎呀知道知道，那是糖葫芦宋大叔，一个爱啰嗦的好人。
零食不可多吃，吃多了会坏肚子，会长蛀牙，最重要的是会长胖胖……”小萱萱像是背书一样，模仿着那人的语气，期间还不忘狠狠的将糖葫芦竹签上最后一颗山楂果撸到嘴里。
狄仁杰都惊呆了，“不是吧，你怎么知道的？刚刚你不是没跟着……哦，你不会用内力偷听……”
小萱萱白了师兄一眼：“才不是呢，这都是老一套啦，所有孩子买东西他都这么好心叮嘱，你以为是专门给你开小灶关心吗？你把宋大叔想的小气啦。”
狄仁杰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小萱萱接着道：“其实原先宋大叔仅仅是个买山楂果的，后来爹爹改进了蔗糖工艺，糖也变得普遍起来，还是我跟他说的法子卖糖葫芦。
包括这些说辞，也是我学医之后告诉他的，他很用心就给记了下来。”
“呵呵，没想到小师、弟弟你还挺有爱心呢，怪不得在长安城里面人气那么高。”狄仁杰诚意夸奖道。
“那是，我可是……咳咳，这几天不是，过几天再是！
兄长，你别跟我说话打岔，影响我吃好吃的了。”小萱萱不耐烦道。
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发现狄仁杰多次往零食上面注意，小萱萱嘿嘿笑道：“兄长，是不是看我吃的津津有味，你也嘴馋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说好买给你的，我又不好这些……”狄仁杰连连摇头。
“口水流下来了哟！”小萱萱打趣道。
啊？真的吗？哪里？我……你骗我？狄仁杰中招，有些手忙脚乱的。
小萱萱很有诚意的递上了一包好吃的，“给，既然是亲兄弟嘛，当然好吃的一起吃啦，怎么能我吃着你看着呢？我可是最讲义气的。”
“咳咳，弟弟，这成何体统？眼看就快到了，咱们是来跟人交流的，这么大吃大喝的，是不是有辱斯文？太失礼了。”狄仁杰接下零食弱弱道。
“不会呀，只要咱们快点吃，赶在走到之前吃完不就没事了？”小萱萱淡定说道。
“啊？”狄仁杰瞬间愁苦起来，“我没听错吧，这么多零食，估计一刻钟时间都没有了，吃的完吗？”
“当然可以，我一个人就可以，你不信我吃给你看呀！”小萱萱自信的要来夺东西。
狄仁杰连忙闪开，“信你一回！
不是我跟那抢东西吃，是怕你一个人吃完这么多，吃坏肚子，我给你分担一部分。”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我每次从仲儿那里骗东西也是这么说的，屡试不爽。”小萱萱挥了挥手随意道。
……
经过一阵狼吞虎咽，狄仁杰终于在走到状元楼前的时候，干掉了手里那一包吃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小师妹一路上吃的很是优雅，怎么就吃掉了两倍自己的量呢？
她怎么做到的？难道说她天生就在消灭零食方面有天赋？
“状元楼，嗯，没错，就是这里，几天不见换招牌了，兄长你说这三个字是谁写的？”小萱萱看着门前的牌匾点头问道。
狄仁杰一听，认真的看去，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不知，看风骨是个大家，但不认识，请小弟赐教。”
小萱萱故作惊讶道：“赐教？怎么赐教？
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才问你的呀，知道我就不问啦。
原来你也不知道，算了，咱们快进去吧。”
狄仁杰：……总感觉跟小师妹走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智商被设限了，完全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呀。
“喂喂，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状元楼，未来出状元的地方，小娃娃们来做什么？去去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刚刚进门，就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好事者语气不善的拦住了他们。
狄仁杰连忙拉住了小萱萱，生怕这丫头忍不住打架。
正当他挺身而出要开口反驳的时候，二楼上面传来一声惊呼：“怀英贤弟，你也来了？快点上来，为兄在这里。”
嗯？熟人？
小萱萱跟狄仁杰同时抬头往上面看去，呵，可不是熟人吗，洛阳王玄策大哥。
当然了，此时王玄策只认出了狄仁杰一人，没认出来小萱萱。
“怀英？怎么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拦路之人纳闷道。（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章 王玄策要惹祸（二合一）
“当然耳熟，这两位应该就是今年科考年纪最小的一对儿考生，狄家兄弟，陛下金口玉言夸他们神童呢。
兄长狄仁杰，字怀英，可是杜驸马的高徒。”酒楼掌柜的大步走来朗声说道。
什么？？？这两人就是大家热议的小神童？还是杜驸马的徒弟？
一听到这个名头，那拦路阻挠者瞬间就慌了，内心虚的要死，自己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贵族公子，根本惹不起杜家。
这时有人起哄问道：“那这个小家伙呢？他也是杜驸马的弟子吗？”
那酒楼掌柜摇了摇头说道：“小弟狄迪是狄怀英的胞弟，并无师承。”
说到这里，他不经意的朝个子稍矮的狄迪看去，这一看不得了，吓得一个哆嗦，这不是……
掌柜的阅人无数，而且身份不简单，一下就认出了小萱萱的身份。
二人目光短暂的对视一次，小萱萱用了一个威胁的眼色，那掌柜的大气都不敢出。
楼上的王玄策再次开口喊道：“怀英贤弟，快点带令弟上来吧，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狄仁杰看着面前尴尬站在原地的拦路者，淡淡一笑问道：“现在，我们有资格登上这状元楼了吗？”
“额？当然，之前是在下孟浪了，冒犯之处还望见谅，二位小公子请。”那人连作揖带道歉。
小萱萱突然开口对狄仁杰说道：“兄长，你先上去吧，我找掌柜的有点事，稍后再去找你。”
“哦？那好吧，快去快回别耽误时间。”狄仁杰叮嘱一句，自顾自的上楼了。
小萱萱笑眯眯的走向了那掌柜的，一副人畜无害十分可爱的表情，外人看来都十分羡慕那掌柜的，说他有孩子缘，可掌柜的自己知道，心里直发毛啊。
“小、小公子找鄙人有何事吩咐？”掌柜的主动开口问道。
“嘻嘻，掌柜的，我有点饿了，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带我去你家厨房看看行不行呀？”
小萱萱一副小孩子撒娇找美食的姿态，别说这个身份了，就是个陌生的小孩子，这副形象跟语气，也让人忍不住心生疼爱。
“有有，本店可是有名的酒楼，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美食，小公子跟我来。”那掌柜的连忙点头，引着小萱萱往后面厨房去了。
状元楼内传来了哄堂大笑，闹了半天这孩子是饿了呀，小孩子就是有趣，直接点菜不就行了，跟买零食一样，还要去人家厨房里找吃的。
满座皆笑，怕是只有狄仁杰一人心里清楚，小师妹路上吃了不少零食，绝不是饿了，肯定是扯个理由找那掌柜的有事，至于是什么事，不清楚，应该是二人有旧吧。
来到了厨房，那掌柜的热情介绍着店里的大师傅还有各种菜肴。
可他的满腹热情注定要被浪费了，小萱萱只说了一句话：“我不饿。”
嘎，掌柜的瞬间哑火，完了，这位小祖宗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不过这位状元楼掌柜很显然也是个聪明人，连忙改口道：“那我给您准备点零食吧，您跟我来。”
说着领小萱萱走到了酒楼后院，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小萱萱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好像认出了我是吗？”
掌柜的直接跪下了，“没有绝对没有，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应该呀，我跟你也不熟，上次还差点拆了你的店，你怎么能认识我，即便认出来，也不该吓成这样才对，毕竟我口碑很好，从不欺压良善。
老实招来，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家酒楼是谁家的生意？”小萱萱一番推测，直接就问出了根源所在。
“回禀小公主殿下，酒楼幕后大掌柜一般是不为人知的，谁来都不能说。
但您是例外，实不相瞒，这状元楼，包括寻常时候的舞花楼，都是陛下的产业，属下直接隶属百骑司管辖，很少有人知道。”
小萱萱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人呀，难怪上次把这里砸了也没人出头找麻烦，起来吧起来吧，我从不欺负自己人。
看把你吓得，给你点钱压压惊。”
说着从自己的财神小钱袋里面掏出了两枚铜钱。
那掌柜的嘴里连道不敢，手上却一刻没停，赶忙接过。
小萱萱嘿嘿笑道：“你这人真是的，跟我家黄牛大叔一样，一看就是做生意的。”
掌柜的讪讪道：“咳咳，小公主可是长安城小财神，您从小财神钱袋里拿出的赏钱，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将来供在店里日日焚香，这酒楼生意一定越来越好。”
“我的钱还有这个作用？我怎么不知道？”小萱萱惊呼道。
“嘿嘿，当然，您小财神的名头在长安城可响亮了。”
“那我以后可不能这么随便送人钱了，送多了怕是就不灵了。”小萱萱嘀咕道。
那掌柜的暗暗抹了一把汗。
“好啦好啦没事我就去玩了，对了，现在我叫狄迪，是个考生，最重要的，我是男孩子，你不准弄错了，要是给我搞砸了让人家看出来，我还来拆店！”小萱萱奶凶奶凶的威胁说。
“是是，小人一定不敢有任何纰漏，请狄迪小公子放心。”那人连忙保证道。
小萱萱满意的走出了酒楼后院。
来到前面，发现状元楼此时出奇的热闹，小萱萱正要跑上二楼一探究竟呢，在大厅里迎面撞上了一行人。
“咦？这个小男孩看着好眼熟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萱萱抬头一看，惊呼道：“呀！是三……不对，是崔灏大哥哥。”
额，你是？小……小……
连说了两个小，在小萱萱奋力眨眼间的提示下，崔灏才笑着说道：“是狄迪小弟呀，你也来了？就你自己？”
崔灏身后接着传来了好几个人的声音，都抢着跟小萱萱打招呼，原来是医馆的师兄弟都来了，估计抱着同一个目的，就是见见天下英才。
“不是，兄长带我一起来的，他在上面，还遇到了洛阳王玄策大哥。”小萱萱指着上面说道。
“哈哈，这么热闹，那还等什么？咱们快点上去吧。”崔灏招呼一声，带着几人一拥而上。
本来二楼因为热闹就显得有些拥挤了，这几人上来之后，更显地方不够，有人不满空间被占，不耐烦的嚷嚷道：“都是谁在那里挤来挤去的？没看到这里都快站不下了吗？
这可是状元楼的二楼，胸无点墨的山野村夫就别在这里现眼了，自觉下去别妨碍其他人。”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的所有人的目光。
本以为是一出好戏的，没想到这个想法支持的人还不少，那些出身大贵族的公子哥好多都出言附和。
这让那些刚想出言反驳之人停住了，脸上露出了浓浓的不甘跟愤恨，还有一丝丝厌恶和鄙夷。
这时，一个傲然的声音在众人身后传来，“嫌挤？嫌挤就自己下去，外面天宽地阔，足够装下你这等没有教养的货色了。”
话说的锋利甚至恶毒了些，但听在许多人耳中，却像是蕴含着一股浩然正气般响亮，无形中给大家心中注入了一丝信心。
众人的目光立马移开刚才那人，转而看向了话音来处，一行人稳稳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处，虽然这群人有高有矮参差不齐，但一个个挺直的身板却是那么的有力。
为首的正是清河崔氏现任掌门人崔灏，这位才是真正鼎鼎大名的人物，很多人都认识他，许多才子惊呼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辱骂本公子？”那人气得双眼发红怒目而视。
“长安杜神医门下弟子，清河崔氏，崔灏！
身后是我的众师弟们，你若不服，尽管找我。
现在，是你自己下去，还是我请你下去？”崔灏不屑道，连对方的出身都没兴趣问，根本不拿正眼看对方。
得，那人直接拱手示意，然后灰溜溜的疾步下楼，连句话都不敢说。
好！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大喊一声给崔灏喝彩，随后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崔灏？好大的威风，你不在你的清河好好做你的族长，也跑来长安出风头，哼，一族之长，还看得上这区区科考？”一声冷笑，十分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众人的喝彩。
崔灏打眼一看，嘿，难怪敢跟自己叫板，“赵郡李氏？李敬心？
我崔灏如何行事，还用不着他人指手画脚，怎么说我也是一族之长，不像有些人，区区一个连少族长都不是的嫡系公子就敢这么放肆。
你跟我不对等，你老爹来还差不多。”
你……那叫李敬心的公子气得拍案而起。
崔灏挥了挥手：“坐下，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不要找茬，比人多还是比身份，你都不是个。”
说着朝身后的师弟们示意了一下，一行人直接来到了狄仁杰面前，齐齐行礼，口称大师兄。
哗……
状元楼二楼一下子沸腾了，什么情况？大师兄？就那个小屁孩狄仁杰？他好像才十岁吧。
狄仁杰的反应更加让人大跌眼镜，竟然慢慢悠悠的站起来，真的摆起了师兄的谱，伸手说了句话，众位师弟免礼。
这一幕极大的反差，几乎让观众们吐血，包括洛阳的王玄策在一旁也忍不住给狄仁杰竖起大拇指。
“几位师弟来的正好，我给大家引荐几位各地来的才子，也是刚认识的。
以前一直窝在长安不知天下之大，今日见到这么多同道才明白以往自己有些短视了。”狄仁杰谦虚道。
马上有人笑着说道：“狄贤弟过谦了，跟你一比，某只是会作两首酸诗罢了，简直不值一提。”
狄仁杰顺势指着那人介绍道：“看，这位最谦虚的大才子，乃是来自江南之地的俊杰，名叫骆宾王，表字观光。
都说我的年纪小，观光大哥也不过十五岁，就来参加科考了，跟他一比，我一点也不小。”
听他这么一介绍，众人纷纷对这个年纪轻轻的骆宾王来了兴趣。
随后狄仁杰继续挨着介绍，都不说一般人，范阳卢氏出身的卢照邻，赵郡李氏的李敬玄（也就是之前那个李敬心的堂兄），还有洛阳王玄策这位老相识，都是未来历史上留名的人物。
随后狄仁杰又挨个介绍自己的师弟，包括新来的胞弟——狄迪。
看着杜家门人全员到齐，没人不惊叹的，杜驸马惊才艳艳，竟然还收了这么多个俊杰徒弟，将来杜氏一门一定是个十分兴旺的存在。
王玄策最为感兴趣的，还是年纪最小的狄迪，他跟狄仁杰相识许久了，可从未听过对方提及什么胞弟，今天见到倍感新鲜。
自来熟一样直接过去要抱一抱小狄迪，这可吓了小萱萱一跳，连忙惊叫着躲开了。
“你干嘛？坏蛋流氓离我远一点！”
嘎！原本谈笑在一处的众人，立马呆住了，狄仁杰眼疾手快拉过了小师妹，这要是让王玄策抱住了，那还得了？
这个动静是王玄策没想到的，他本意是想跟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亲近亲近的，谁成想对方认生？
于是他红着脸尴尬笑道：“狄迪小弟这么可爱，还知道流氓呢，这腼腆的样子可不随你兄长，倒是像个小女孩一样了。”
“你才是小女孩，你全家都是……”
“弟弟，不得无礼！”狄仁杰呵斥道。
全场哈哈大笑，这小孩子太有意思了，说他腼腆还不服气，嘴巴还不饶人呢。
王玄策摇头苦笑，“怀英贤弟，你这弟弟有点认生啊，好像十分抵触我，是我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吗？”
狄仁杰解释道：“倒不是怕生，我这小弟最不喜欢陌生人动手动脚，你跟他好好聊天的话是没问题的，是不是呀小弟？”
狄仁杰换了个语气提醒着小萱萱。
小萱萱小嘴一撅，十分不满意的答道：“不是，你让他离我远一些。”
噗……王玄策差点吐血。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家伙，自己没地方得罪他吧，到底怎么回事？你弄得我好尴尬呀。
“奇怪，怀英贤弟，这位狄迪小弟我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呢？”王玄策嘀咕道。
什么？？？一句话让杜氏所有门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该不会给王玄策这家伙拆穿吧！（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一章 状元楼发横财了（二合一）
看到这个场面，狄仁杰机智笑着化解道：“当然啦，这可是我的胞弟，自然是跟我有几分相像的，王大哥咱们这么熟悉，你自然是眼熟的。”
“是吗？”王玄策有些不确定。
“当然，知道你肯定会喜欢舍弟，早就想带他拜会你了。
来来，小弟，过来跟王大哥行礼，他可是为兄的挚友。”
狄仁杰不容质疑的一手拉住小萱萱，一手拉住王玄策，两手同时暗暗用力，明显是在给两人传递信号。
都是聪明至极的人物，王玄策带着疑惑的目光端详着‘狄迪’小朋友，片刻之后恍然大悟般散开了眉心，额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吓了一跳，闹了半天这位不是小萱萱吗？
老天爷哎，幸亏刚才没抱住，这要是抱住了，恐怕这会儿自己已经葬身虎口了吧，师父都救不了。
王玄策吓得够呛，心中暗自庆幸，当然这都是心理斗争，接到狄仁杰的信号，还有眼前小萱萱一再表现出的敌意，王玄策就算再傻也不敢拆穿她。
小萱萱看到这里，知道王玄策已经怕了，扬起小脑瓜高冷的轻哼一声，随后极为不情愿的草草行了个礼，这番动作跟表情，惹得围观之人哈哈大笑，都说这小孩太有个性了。
“各位，难道今日各地才俊云集在此，不如我们来一场以文会友如何？”王玄策为了缓解尴尬，连忙岔开话题朗声对二楼的考生喊道。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呼应叫好，“咱们就比作诗赋文，外加行酒令好了，这么多人，一定热闹！”
也不知道说着话的是不是酒楼掌柜请的托儿，这么多人，行酒令是一个个来的，不知道行到什么时候才能轮过一遍。
不过也有人出言反对的，“舞文弄墨诗词歌赋这些，平日里大家都玩得没意思了，为何不玩点新鲜的？”
新鲜的？玩什么？你倒是出个主意呀！
很快现场就七嘴八舌的热议起来，还是王玄策出声制止了喧哗。
“诸位，大家这么说，怕是到明天也整不出个玩法，还是推出几人商量一二的好。”
要说推选出来几人，其实也都是定好的，这时候就要按资排辈了，什么身份出身，还有名望才能啦，相熟的都有个评判，不多时就选出了十人。
而且还是不算是杜氏一门弟子的十人，都是各地来的有名才子。
王玄策主动承担起了中人的角色，点名崔灏道：“论年纪崔兄最为年长，您先说个玩法大家讨论一下？”
崔灏摇头道：“别看我痴长几岁，可也不敢抢了大师兄的风头，还是让我家师兄说吧。”
狄仁杰也不推辞，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随便！
嗯？？？好多人都没听懂一样看向了他。
王玄策嘴巴微张：“没、没了？”
狄仁杰小手一摊，“没了，随便玩，比什么都可以。”
嘶……全场都惊呆了，这小孩也太狂了吧，比什么都可以？这么牛气吗？
我滴娘哎，今年是怎么了？小孩子都这么逆天？一个个口气牛大，一点不给我们生存的空间呀。
好吧，王玄策也没想到，平时听谦逊的怀英贤弟，今日怎么有点锋芒毕露呢？
于是他转头看向了赵郡李氏的李敬玄，“敬玄兄也年长于我们这些人，您说比什么呢？”
李敬玄出身名门世家，当然不会落了风头，同样傲然道：“比什么没所谓，关键是要跟谁比？
我只有兴趣跟杜氏门人交交手，杜驸马夺下了大唐第一才子的名头，盖压同代，不知他的弟子学到了几分真传？”
狄仁杰干脆利落道：“奉陪！”
寒月明忍不住小声问道：“大师兄，今天你是怎么啦？惜字如金吗？是不是嗓子坏了不方便说话呀？”
狄仁杰微微一笑解释道：“废话没用，实力见真章！”
“真的被二师兄说中了，惜字如金。”常百草感慨道。
这时小萱萱很是不屑的笑着提醒道：“兄长别这么说，会吓跑他们的，就怕对面水平太渣陪不住咱们呀……”
噗……李敬玄差点吐血，这小鬼哪里来的？太太毒舌了吧？
除了杜家子弟之外，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他们哪里知道小萱萱毒舌的可怕？
王玄策笑着打圆场道：“狄迪小弟别担心，对面可都是顶尖才俊，在各地都难逢对手，吓不到的。”
跟着李敬玄来的李敬心不耐烦道：“啰里吧嗦的有什么用？既然这样那就找个中人出题，直接开比得了，我们这边所有人一派，你杜氏门人是一派，较个高下。
输了，那就滚下去！”
嗯？？？这是还记得刚刚的仇怨呢？
如果没有这最后一句，估计不少人都不会在意他的语气，甚至还有人夸他爽快，但最后这句直接拉低了他的层次。
李敬玄喝退堂弟道：“退下，我们今日纯粹是以文会友来的，不是让你争强斗狠解决私怨的。”
王玄策自愿站出来当中人，所有人都说这位王公子口才绝佳，说话办事老道，是上佳的人选。
“既然各位都谦虚不愿出题，那么在下有个提议。
之前有仁兄说诗词歌赋这些都俗套了，大家日常玩倦了，想玩点新鲜的。
这样，咱们都是考生，为科考而来，科考出题有实用的策论，咱们也比点实际的东西。
效仿当年的百家争鸣稷下学宫，来一次争鸣之辩如何？每次选出一个题目，你们两方各自说说观点，谁能说服对方，就为胜出者。”
好！精彩！许多人纷纷叫好，这样的比试才有意思，争鸣辩论呀，好像大家都只是在古书中见过吧，如果现在这个年代还能重现，那真是盛事美谈。
于是乎这个提议被所有人拍手通过，中间人王玄策，评判者是诸位围观的学子，同时他们也出题的公议者。
对决双方一边是杜氏门人，一边就是之前推出的十位出主意的各地才子。
第一题论什么？众说纷纭，最终有人想出了一个题目，论一个傲字，今日大家都是心高气傲之辈，特别是两个年级最小的兄台，直接刷新了大家的认知，对于这一点，是有争议的，那就摆出来论一论。
小萱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太有意思了，你们比什么不好，比傲？谁能傲过我兄长呀，他平时常说，不要跟我比，我懒得跟你比。”
噗……真是语出不凡，狄仁杰直接吐血，观众席的众人瞬间笑了起来，如果真有这句话，那狄仁杰这个小孩子绝对够傲了。
常百草拉了一下小萱萱说道：“不对呀，你记错了，大师兄说这话不是为了表现傲气的，那是跟大家比懒呢。
原话是这样的，不要和我比，我懒得跟你比。”
“对呀，咱俩说的好像一字不差的，我没说错呀！
你看他多么傲气，根本看不上我们，不屑跟我们比试。”小萱萱重复着，同时还不忘抱怨。
哗……这下可好，全场沸腾了，这第二个解释比第一个更绝，用在比试懒惰上面，再贴切不过了，这两个小孩子是上天下来的笑星吗？也太滑稽了吧。
完了，被自己人补刀了，扑通一声，狄仁杰倒在了一旁。
众师兄弟连忙拉起，狄仁杰真的想假装自己是透明的，太丢人了，自己就这点老底，被无良的师弟师妹全给抖搂出来了，以后还怎么出来见人？
当然这话他是说过的，既不是想表现自己懒，也不是想表现自己傲，平时相处的都是同门师兄弟，除了小萱萱之外，跟几个师弟比试，有点欺负他们的感觉。
可如果是跟小萱萱的话，比试的难度或者输赢还在其次，一旦比试就是没完没了，所以狄仁杰干脆直接缴械投降拒绝比试，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两个版本的理解。
“我以为，人该有傲气，我自生来我自傲，财富于我是粪土，名利于我是浮云，求得先贤圣人训，天地人间唯儒生！”李敬玄一套开场白，直接阐明了直接的观点，以自己儒家传人的身份切入辩论，李恪引来了旁观者的连连喝彩。
毕竟在场的全都算是儒家传人，在经历过汉朝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士子层面就是儒家一门独大了，如果谁站出来公开声明是其他学派传人，恐怕会被他人集体抵制和打压。
借助儒生这个外表来赢得观众的赞成，有点卑鄙了，但杜氏门人这边，可不会就此认输，他们虽然对外也坚持自己是儒家，但这些年来杜少清没少开导，思维很是开阔。
能把一群从小受儒家学术熏陶的孩子们，引导成不拘一格的人才，首先杜少清得说服他们放弃先入为主的成见，也就是打破唯儒独尊的看法，客观的去看待事物。
像这种辩论什么的，别的地方有没有不知道，杜少清医馆里可是家常便饭，不说辩文了，就是学医来说每日师徒辩证一项绝不可少。
崔灏站出来朗声道：“家师说过，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同样是一句不俗的开场白，一下就压住了嘈杂的议论声，所有人都被崔灏带入了他陈述的观点里面，并且一步步从心理上说服自己，接受了崔灏的观点。
直到最后结语的时候，崔灏博得了一个满堂彩，根本不用王玄策这个中人，在这个论题上面，双方高下已经很明显了。
因为对方的人也忍不住鼓掌赞成，那还说个什么？
李敬玄面上抚掌赞成，心里暗骂崔灏卑鄙，自己虽然是在捧儒生说傲气，但表达的同样是傲的本质，绝不是那种狂傲不羁落入俗套的贬义。
只是没有崔灏点名傲骨这么清楚罢了，事实上大家说的都是一个本质，最终却让对方博得了喝彩，因此李敬玄是有些不服的。
但毕竟是大家族出身，修养气度还在，他没有出言再生枝节去计较。
“第二题，治学是该专精一门，还是博采众长？”
……
就这样，整座状元楼因为这种别开生面的辩论，掌声喝彩声不断，搞得附近大街上都听得到动静，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从人数跟气势上，还真有几分争鸣辩论的景象。
状元楼的掌柜的本想借此赚一笔的，看到这么兴盛热闹，心中自然欢喜。
可人越来越多，掌柜的慌了，挤不下了呀，别说二楼人挤人的站着，就是一楼，乃至大厅里面都是人挤人，甚至有个别还把自己挂在楼梯上，边听边喝彩。
掌柜的不得已亲自来到门外，“诸位别挤了，本店实在挤不下了，在这么下去，状元楼非得被挤塌了不可！”
“掌柜的，我们也是考生，本就想进你这里搏个好运，今日又碰上这般盛会，岂能缺席？你开个价，怎样才能进去一观？”有人财大气粗喊道。
掌柜的为难道：“这，来者是客，我总不能往外轰人家吧？”
“你把里面不少考生学子的人轰出来，这不算坏规矩吧，我们可以花钱买位置进去的，站着也行……”
好家伙，真应了那句话，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不用掌柜的想主意都有人抢着掏钱，就跟相声里面的卖吊票一样。
掌柜的想了一下，一咬牙，干了，有钱不赚玩吧蛋呀。
可是没等他往外轰人呢，伙计挤出来了，着急忙慌的喊道：“掌柜的不好啦，里面吵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混账，惊慌什么？里面争鸣辩论呢，让你说成是吵架？真是蠢货，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有辱斯文……”掌柜的一通大骂。
伙计顾不上其他，抢着解释道：“不是呀，真的是吵架，都快动上手了，现在已经……”
咣当一脚，掌柜的直接将伙计踹到一边，“废物，怎么不早说？我的小祖宗哟，可千万不能出事呀……”
掌柜的大喊着往店里挤，他倒不是怕拆店跟生意什么的，他第一反应就是打起来的话小公主可千万别吃亏呀，要不然都不用陛下降责，掌管百骑司的高内侍肯定就先一步弄死自己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二章 李氏才子敬玄（二合一）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有人出题讨论士农工商，凡俗的看法都是推崇赞扬士子阶层，鄙视或者轻贱商人阶层。
可偏偏杜家就是商会发家的，这帮杜氏子弟从小受到的教育，其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甚至脑子里思考过的，都是商业带来的巨大效果。
自然而然的，都是为商业乃至商人发言的。
问题就是，当你四周都是轻贱商人的人的时候，你这时候发表的观点跟大家对立，说得好听点叫特立独行鹤立鸡群，说的真实点你就是异端。
可异端也分是谁，如果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异端，很简单也很残酷的做法，消灭就了事了，后世会不会重翻旧账都不重要，因为当事人已经作古。
那么如果这个异端是能跟所有人抗衡的存在呢？或者不说能抗衡，至少是有巨大影响力的人物呢？
这时候人们看待事物的做法就不同了。
有道是投石击水，不起浪花也泛涟漪。
如果你发表的观点是客观实际并且经得住推敲的，那绝不会无端消弭，但凡善于思考的百姓都会有自己的思考判断。
若是听众听过想过之后，赞同了，那你的观点就不是无根之水无本之木，说明能够站得住脚。
正因如此，杜氏门人对商人的看法跟世俗大相径庭，引起了对面辩方的反对，可围观之人却分为了两派，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以此为开端，双方争执越演越烈，一场好好的争鸣辩论，渐渐有一种失控的事态，快演变成两个阶层的接班人现场争斗的场景了。
就在酒楼掌柜的急着上楼维持秩序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这人也在顺着楼梯往上面挤，区别在于别人都说举步维艰，因为前面无人肯让路，而这个人竟然轻而易举寥寥数语就能说通前面的人闪身把位子让给自己，这样很快就一步步挤上了楼。
掌柜的见状，也没工夫深究，跟着那人的路径往上走。
“干什么干什么？挤什么挤？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吗？就你想看热闹？我们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呢，什么素质？”有人不耐烦的将掌柜的推开嚷嚷说。
“那他怎么就能上去呢？你们是亲戚？”掌柜的指着之前那人质疑说。
“他、他……
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管得着吗？滚一边去！”这人不忿道。
掌柜的一下就被气乐了，“年轻人，脾气不要这么冲……”
话没说完，对方直接一个直拳照着掌柜的右眼打了过来，掌柜的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立马被打了一个眼炮。
对方还要再动手的时候，被掌柜的挥手挡住，顺势另一只手擒住了对方的喉咙，“小子真是卑鄙，一言不合就偷袭？
我是酒楼掌柜的，我自己的店还被外人拦路？够胆，还敢跟我动手？”
说完之后，微微一个侧身，两臂看似轻飘飘的一甩，那人就被从楼梯甩到了大厅人群里了。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让对方措手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从人堆里爬起来的时候。
而这时掌柜的大喊道：“伙计们，将闲杂人等清理出去，本店今日歇业了，谁敢闹事，直接上家伙招呼！”
好嘛，这话怎么带着浓浓的绿林风？这掌柜的莫非也是绿林出身？
当然，是什么出身不重要，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有身手，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楼梯到一楼瞬间哄乱起来，可二楼的就跟不受影响一样，这个战场还在继续，毕竟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
围观之人都在关注二楼的态势，可没人在乎什么酒楼歇业不歇业。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之前从楼梯挤上去那个人，意外的化解了争斗双方的对峙。
“喂，兄台，你是今年的考生吗？我这里有千金不换的秘密，要不要考虑一下？”那人夹着一个小包裹，在对前面的一个士子兜售着。
那士子愣住了，看了一下对方的打扮，其貌不扬的，看不出是做什么的，那所谓的秘密是？
“敢问，是何等秘密？有什么用？”士子礼貌问道。
“绝密！能让你平步青云纵横考场的绝密，比你求神烧香告祖宗都管用的好东西。”说着，他掏出了一个折起来的小册子递了过去。
说是小册子，其实就是一张长点的好纸对折几次，包装精美一点罢了。
那士子翻看一看，瞬间睁大了眼睛，里面开首第一句就是标题，上面写着科考试题附带详细答案，绝密！
看到这几个字之后，那士子震惊的看向了兜售之人，对方使了一个眼色重重点头，意思是证明这个的真实性。
“这个……”
士子想问来路，却被卖家眼疾手快的拦住，捏住了那个答案低声道：“莫问出处，作价十两现银，绝密交易，若是不要，当咱们没见过……”
“要，怎么能不要！”对方死死拽住不放，另一只手立刻掏钱，速度简直比脱衣服都快。
如此往复，那兜售之人大赚特赚，不大一会儿怀里的布包就快见底，同时也挤上了二楼，从最外围挤进了里面。
这位兴许是没什么眼色，也或许是赚钱麻木了，只想着发财不看看形势，竟然靠近了赵郡李氏的一方公子。
“什么人？这般放肆，瞎了你的眼，竟敢这时候跑到爷的跟前兜售私货？
现在的贱商都这般不要面皮吗？区区商贾，是你这等贱民能高攀的起的？”赵郡李氏李敬心一把揪住了兜售答案之人，怒声呵斥道。
“别别，这位公子饶命，小人只是个卖货的，买卖不成仁义在，您不喜欢小人离开就……”那人赶忙求饶。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冲撞了我们，这么容易就了了？来人，给我拉下去打！”李敬心下令道。
这算什么？杀鸡儆猴吗？我们正在辩论商贾的事情，你们就借题发挥，当着我们面贬低打骂商贩？这绝对不能忍。
狄仁杰死死按住想要发作的小萱萱，给崔灏使了一个眼色，崔灏拍案而起，“站住，李敬心，把人给我放开！”
“怎么？我处置一个冒犯我的贱民，关你崔灏何事？你好像管不到我吧？”李敬心嘲弄道。
崔灏不屑嘲讽说：“身为贵族，就是这种教养？跟一个平民百姓为难？
且不论身份贵贱，人家不过是为了出来讨生活才找人多的地方兜售东西，何罪之有？”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装仁义，你清河崔氏这等事情当年也没少做！”李敬心强辩道。
“敬玄兄，这就是你赵郡李氏子弟的风气？”崔灏朝李敬玄质问道。
李敬玄老神在在的淡然道：“今日以文会友皆是雅士，无关人等搅扰盛会有错在先，错了就要承担后果，跟身份无关。
崔兄，你所谓的同情弱者，是出于怜悯，还是想要帮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我只论此时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帮扶他人无愧就是，害人救人我心自明。”崔灏朗声道。
“好！崔公子仗义，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圣人有言泛爱众而亲仁，大善！”有人附和道。
李敬玄不屑的看了说话之人一眼，随后站起身来，环视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兜售东西之人身上，开口问道：“你是事主，你怎么想？是想要他帮忙救你？还是想认罪受罚？”
那人勉强笑道：“公子说笑了，能不被打谁愿意挨打？求公子开恩，小的也是无心之失，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唉！愚夫一枚！
可悲，人不自救，孰能救之？
敬心，放人，别为一个愚夫污了赵郡李氏的身份。”
说完了这句话，李敬玄复而回到自己位子上，重新坐下闭目不言。
“是，兄长！”李敬心松开那人，卖货者瞬间松了口气，赶着要瞧瞧溜走。
谁成想却被崔灏叫住了，崔灏朝着李敬玄追问道：“敢问敬玄兄，何出此言？你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俗人，还请明告在下，为何说我是害他？”
能问出这句话，崔灏其实在心里已经自己推敲过了，隐隐有个感觉，但不太真切。
见对方心诚，像是个真心求教的，李敬玄也乐得交个朋友，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试想一下，从他本人的角度看呢？
一个弱者，闯下祸事之后，有他人解围，或者依靠人家的施舍宽怀，从而化解了危机免于责难痛苦。
长此以往，弱者不知道犯错就要承担责任，只知道犯错会被谅解宽恕，那会不会不停犯错闯祸？久而久之越演越烈，不可怕吗？”
小萱萱听到这个，撇了撇嘴不信道：“夸大其词，你怎么不说人家会吸取教训下次不再犯错呢？别以偏概全，把什么事情都往最坏了去说，吓唬人有用，讲道理未必有用。”
李敬玄忍不住笑了，“这位小兄弟说的也不错，但一看你就是未经世事，不知人心险恶和复杂。
放过这些片面不论，咱们以小见大。
当世上的弱者遇到麻烦，都去指望强者的同情和宽恕的时候，恐怕十有九空，因为不是人人都有同情跟怜悯的。
反之，若是今日他受到了惩罚，锥心之痛更能让他牢记教训，下次就知道行事小心谨慎，不敢惹是生非，从是非源头掐断，不是更好？”
“你、你这个说法……听起来好像有道理，但肯定还有漏洞，只是，只是我现在没想到，等我想到了一定再反驳你。”小萱萱听完，好像没想到反驳的道理，只能丢下一个再战的宣言自己坐了回去。
李敬玄哈哈笑道：“小兄弟求知心强，好事，在下期待来日之辩。”
崔灏点头赞同道：“敬玄兄此言有理，强者未必个个有同情心，但无论强弱者，都有恐惧心，知道了恐惧自然就会举止有度，是非就少了。
正如当年孔圣人责怪门徒子贡解救奴隶不领赏钱一样，道理相通，今日受教了。”
这时沉思过后的狄仁杰开口说道：“三师弟，恐怕李兄的意思，比这个要更深一层吧，你不如听他下面的话。”
李敬玄微微诧异，没想到对面有人能料定我的心思？这狄仁杰虽然年纪小，却无愧杜氏大弟子的名头。
微微示意，李敬玄指着那售卖者解释道：“从他本人方向看，挨顿打一时之痛，能让他以后的路更平坦，看似眼前是坎坷，实则是为以后铺平了道路，这就是长进。
若这时候你帮他挡住了坎坷，人都是有惰性的，趋利避害是天生的，下次他还期盼救星，没有救星怎么办？
惹下同样挨打的事情还好说，若是惹下杀头的祸事呢？可没有下一次了。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代价的。
所以你觉得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崔灏哑口无言，甚至还有些惭愧，从小到大也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也有人忍不住质疑道：“李公子，如果助人为乐扶危济不对，那为什么孔圣人教我们闻善相告，见善相示，爵位想先也，患难相死也？
难道他老人家也错了吗？这么多年来，我们所学都是错的？”
是啊，可不是嘛，李敬玄一个区区后辈，竟敢非议圣人教诲？他凭什么？
二楼观众立马嚷嚷着议论了起来。
沉默了片刻，李敬玄沉声道：“圣人教诲自然是没错的，但儒家传道千年，至今有几人学到了圣人教诲？
学过的也未必全能恪守己身。
更别提天下不识字者十有**，这些人没机会读书识字，成长的唯一途径，可能唯有一次次碰壁长进几身了。
我只能说，圣人的愿景天下大同是美好的，只是前路还很漫长。”
“说的好！敬玄兄今日之论，崔灏心服口服。”崔灏忍不住大声喝彩，二楼瞬间大哗，一个个对这位李敬玄公子刮目相看。
其实李敬玄没敢把话说透，更不敢说出自己内心真正的见解，那更加残酷，人们不可能接受的。
礼仪道德当世最高，可这一套却是未来约束人心，人心一半善念，一半是贪婪跟罪恶，想要背离背离人的本性重新塑造全是善念的人性，这条路太难了，甚至是走不通的。
就像是那句经典的台词一样，如果道歉有用，还要敬茶做什么？
正是因为时下道德渐渐沦丧，社会才越发依赖法律来约束人性……
（ps：抱歉扯远了！）
常百草出身最底层，静静的听着这番辩论，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残酷经历，他越发认同了李敬玄的说法，于是追问道：“李公子，不知为何你又说，人不自救，孰能救治？
既然你知道让他挨打不算坏事，为何又要放他？你不愿帮他吗？你也是儒家士子呀！”（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三章 我是自己人（二合一）
面对常百草的问题，李敬玄看了一眼一脸紧张的售卖者，微微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
狄仁杰叫住了常百草：“四师弟，人若不知自救，他人帮他再多，也终究是徒劳，且李公子跟对方素不相识，没有救人的义务。
师父教育过咱们，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绑架别人做事，那是不道德的。”
“是，我记住了大师兄。”常百草依言退下。
李敬玄听到狄仁杰的话，微微诧异，胸中不觉升起一丝钦佩之情，杜神医这句话，足见他本人的修养境界。
“这位公子，您几位神仙打架，小人不敢搅扰，我可以走了吧？”那售卖答案的小贩弱弱对李敬心恳求道。
“走？哈哈哈哈，你刚没听明白吗？小爷我命人揍你，那是为你好，让你长个教训，以后出门记得长长眼。
来人，拖下去给我打！”李敬心狂笑道。
什么？还要打？那小贩吓坏了。
眼看就要被拖走，情急之下他看到了狄仁杰一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大喊道：“诸位公子救我，我是杜家商会的人，是自己人呀……”
等等！
不光狄仁杰这边开口去拦，就连事主李敬心也叫住了手下。
而且主动开口问道：“你说你是杜家商会的人？何以为证？你这厮莫不是想以杜家商会的名头吓唬本公子？告诉你，杜家商会名头是响，可本公子不惧。”
“李敬心，你说话注意点！”崔灏警告道。
小贩挣脱开来解释道：“我真的是商会的人，我上面领导的是黄掌柜，是他叫我私下里兜售这些东西的，说能趁着科考发笔大财，过了考试的日子就赶不上了。”
谁？黄掌柜？不会是……是黄牛那家伙吧？
杜氏子弟齐齐傻眼，小萱萱更是直接捂住了嘴巴。
李敬心摇头道：“杜家商会黄掌柜？没听说过，我只知道杜家商会的杜少清，别人都是无名之辈……”
“公子，他说的应该是杜家商会的三掌柜黄牛，此人在长安，在商人群中名气不小。”有下人紧着提醒说道。
“哦？是吗？那姓黄的是个什么人物？”李敬心问道。
那下人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了狄仁杰一方，这个动作可惹了主子不高兴，李敬心怒喝道：“废物，我让你说说这个人的，你看外人做什么？
你到底听谁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本公子的人。”
下人连忙开口快速说道：“黄牛此人据说是杜驸马奉旨收服，有些才能，前几年一直在东北高句丽方向经商，还为大唐立下战功，被陛下赐了爵。
但他的出名不是因为功劳，而是因为他的个人生意，就是大卖画册，压箱底的那种，公子你每年都要求购一次的画册就是……”
话没说完，李敬心已经明白过来，赶紧一脚将手下踹翻，“混账，什么画册？你小子又打着我的旗号偷偷花钱给自己买东西是吗？来人，给我连他一起拉下去打！”
……这个二楼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李敬心的表演，大家都惊呆了。
李敬心呵斥完手下，再一回头，发现了这个气氛，一瞬间老脸通红，尴尬的要死，心说完了，这下名声坏透了，该死的书童，回去一定打死你个魂淡。
几个呼吸之后，全场哈哈大笑，好像是之前大家都绷着一样，还有熟人打趣道：“敬心兄，何必遮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画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滚滚……你才喜欢画册……”李敬心不耐道。
场中什么人都有，好多都是知道黄牛此人的，谁不知道那画册是怎么回事？
被众人嘲笑的无地自容，李敬心为了发泄怒火，将矛头对准了卖东西的小贩，“你这厮，没看懂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状元楼，是未来状元的诞生地，是文人雅士的聚集地，竟敢拿着一堆污秽画册过来闹事，简直是找死……”
二楼不少人都极力声讨这个小贩，一时间闹腾起来。
杜家这边，小萱萱拉了一下狄仁杰的衣服小声道：“兄长，不能见死不救吧，那是自己人呀，就算要揍，也得咱们揍才行呀。”
狄仁杰微微一笑，打趣说道：“知道了，看来师父护短的优点被你学了个通透，这种场合也要护短，不怕被人嘲笑呀？”
“嘻嘻，又不是我出面，是兄长你出面哟……”小萱萱狡黠道。
噗……狄仁杰直接吐血，又被小丫头坑了。
转过头来想机智的拿出大师兄的威仪找一个师弟出面的，可大家都是一锅里吃饭的，谁不了解谁呢？几个师弟全都各自将头转向他处，假装跟人高谈阔论没时间脱身的样子。
狄仁杰额头垂下三根黑线，心说算你们狠，一个个关键时刻合伙坑我，你们等着……
也是狄仁杰运气，那小贩今天售卖的不是画册，不等他开口解围，小贩怕被打死，挣扎着大喊起来：“等一等，我今天卖的不是画册，我卖的是科考答案呀！”
什么？？？
噗……狄仁杰等人齐齐大跌眼镜，心说这货到底是不是黄牛的手下？这为了活命什么都敢扯呀？你怎么不说你卖的是皇家圣旨呢？
一瞬间，整个状元楼都安静下来了，全场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快听不到了，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小贩。
小贩却混然不觉的惊慌中往外掏东西，举起一份试卷高喊道：“你们看，真的不是画册，真的是试卷跟试题，还附带有答案呢！”
没人理会他，这让小贩更慌了，生怕别人不信，连忙拉着事主李敬心推销道：“这位公子你看，真的没骗你，这真的是试题跟答案。
买了这份东西回去连夜突击背背，考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绝对管用，三天的功夫可顶上十年苦读，何乐不为？
现在都快卖光了，很是抢手有价无市，十两银子一份，最后几份了……”
好家伙，这货也是奇葩，分明开头说话是因为害怕，说着说着就像是勾起了职业习惯一样，改成当众推销宣传了，连黄牛的叮嘱都忘了。
小萱萱忍无可忍站起来呵斥道：“喂！你这家伙，你真的是杜家商会的人吗？
我看你是骗子才对，杜家商会怎么可能往外卖科考答案？
再说了，科考还未开始，谁都不知道试题，你更不可能知道了，所以你卖的一定是假货，杜家商会从不卖假货。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造谣的？”
狄仁杰按住了小萱萱，亲自站了起来，同门几兄弟全都站起来了。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坐着，跟着纷纷起身。
那小贩一头冷汗，再次解释道：“我真的没说谎呀，不是说这次我们东家驸马爷是出题人吗？我们手里有试题跟答案有什么稀奇？”
什么？？？
卧槽……这句话直接点燃了杜家子弟的火气，本来还想救你一下，你倒好，没一点眼力，满口胡言，直接污蔑商会跟师父名声，亲手毙了你都不为过。
此时这几个师兄弟越发认为，对方是敌人派来污名杜家的，一定不是杜家自己人。
杜家兄弟愤怒，可对头一方就是嘲笑了，不少人还像看好戏一样冷眼旁观。
李敬心直接大笑嘲讽起来：“是啊，这货说的好像有道理嘛，试题跟答案别处没有，杜家未必没有，杜驸马可是陛下钦点的出题人，想弄出几份试题跟答案出来捞一笔快钱，简直太容易了。
难怪杜家有钱，全赖杜驸马运筹帷幄，在下佩服！”
“李敬心，你敢出言污蔑家师，岂能饶你？”崔灏怒喝一声就要上去动手。
慢着！……
又是两声，其中一个是狄仁杰喊的，越是乱局之中，狄仁杰越是知道要冷静，他可是经历过覆灭佛门之战的，有时候毁灭与生存仅仅就是一念之间。
另一个是李敬玄喊的，他挺身而出挡在了堂弟李敬心面前。
李敬玄淡定的对崔灏说道：“崔兄何必动怒？舍弟不会恶意污蔑杜驸马。
只是现在你们商会自己人说了这样一个情况，虽然听起来荒谬，但也未必就完全站不住脚。”
“李敬玄，你也要泼脏水？”崔灏质问道。
李敬玄摆手道：“我个人是敬佩杜驸马的，无意冒犯，但这人说的，万一是真呢？”
“绝不可能！”
“我也相信不可能，既然如此，何妨一测真假？如此也能给此人一个令人心服的结果。”李敬玄看似是在调停，实则是在攻击杜家一门。
因为无论是真是假，都对杜家名声有损，若是真的，杜驸马怕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若是假的，那么这个小贩就是贩卖假货，不管怎么说，杜家人贩卖假货，一样是恶名。
“好，一测便知！二师弟，去拿一份过来看看。”狄仁杰站出来朗声道。
崔灏着急道：“大师兄，三思呀！”
“三师弟，难道你认为师父会监守自盗泄露考题吗？”狄仁杰反问道。
“那绝不可能！”崔灏断言。
狄仁杰自信道：“既然如此，那就一查到底，揪出幕后污蔑师父之人，还师父清白！”
“好！这位狄公子不愧是杜驸马首徒，看看人家的气度，崔灏你差得远。”李敬心为狄仁杰叫好，同时也顺口损了一下对头崔灏。
李敬玄呵退堂弟，对那小贩说道：“还剩下几份考题？全都拿出来给我们分了瞧瞧，若是真的，我们照价全买，对你既往不咎放你离去。
若是假的，也不罚你，将你交给你们家人处置，相信狄公子会有一个交代。”
小贩下意识的抱住了怀里的东西，脱口而出：“那不行，这可是绝密，写得清清楚楚，先给钱后给货。
你要是看完记下了又不要，岂不是赔了？”
……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厮，都什么时候了，还特么想着赚钱？这是要钱不要命了吧？
此时黄牛家里，惴惴不安的黄牛正在询问心腹手下交易跟人员情况。
“时间不多了，那状元楼都住满了人，我让你去趟趟路子，去了没有？销量怎么样？”黄牛问道。
手下人答道：“您不在，小的实在无暇分身，就派了二傻带五十份去了，据说今天状元楼人山人海，想来一定大有收获！”
谁？二傻？
黄牛傻眼了，“你怎么派他去了？就他的脑子，能往读书人堆里钻吗？万一失了手可是大麻烦。”
“放心吧掌柜的，我叮嘱过的，先给钱后给货，信者卖给他不信者干脆就不做他生意，失不了手的。”手下人自信道，他恐怕是眼界太低，只以为赚不赚钱才重要，殊不知惹到麻烦才是大事。
“哎……但愿吧，这单生意做得心惊肉跳的，以后说什么也不干了。”黄牛长叹道。
寒月明大步走了上来，厉声道：“费什么话？快点拿出来！你是杜家商会的人就要听我们的吩咐，等我去夺吗？那你就是细作骗子来的。”
小贩被吓到了，抱紧了怀里的东西往后退。
李敬心站出来拦住了寒月明道：“不就是区区几十两银子吗？何至于抢？人家是个生意人，有规矩也正常。
来人，给钱全买了，分给诸位，算是本公子赠送的。”
你……
寒月明气的真想揍他一顿，这分明是在嘲笑羞辱我们。
狄仁杰说道：“多谢李公子好意，我们杜家商会还真的不差这个钱，二师弟，掏钱，全买了。
那卖答案的，你既然是黄掌柜的人，就该知道亲疏远近，是卖给我们还是卖给别人呢？”
说话的同事，一股别人无法察觉的威压直击小贩，对方吓得差点昏过去，连忙低下了头，双手将包裹举过头顶。
别人以为小贩是服软了，其实是被狄仁杰吓懵了，再不敢抬头对视。
寒月明取出银子换了包裹，打开之后给双方的人分了分，大家这才看到了所谓的试题答案。
可是这一看不得了，所有人都沉默了，盯着那试题再也移不开目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