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2：海域异动（下）
【？？？！！！】
【？？？！！！】
【？？？！！！】
真人秀直播间飘过的问号和感叹号，铺满整个屏幕。
甚至有观众眨了眨眼，一脸懵逼地询问：【卧槽，发生了什么？我就低了个头接了个电话……】
这么一回儿的功夫，直播间的背景就大变样了？
这是啥以假乱真的全息投影技术？
【发生了什么鬼？怎么突然就跑到海上了……】
【肯定是全息投影制造的视觉效果，还别说，嘉宾明显是下了血本啊。】
【哼，取巧有什么用？安优优那边都已经开始了，比参与者的咖位，筱藕这边明显落后。】
【不过平心而论，嘉宾轻描淡写的一手操作，逼格值直接拉满，现场应该更加震撼吧？】
直播间观众冷静下来开始各种分析。
得出结论，黑暗纪元的黑科技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不过，他们猜的再多也没用，隔着一层冰冷冷的屏幕，跟现场参与者的体验感完全不同。
倘若赵油知道有这么群人，估计骂娘的心情都有了。
谁tm想要这种吓死人的体验啊！！！
“藕、藕姐——卧槽，我有恐高啊——”
裴叶皱眉又嫌弃地低头看着赵油——这厮离她近，被吓瘫软的同时就用全身力气死命抱住她的右腿，好似抱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见赵油是真的害怕，她只能忍下将人踹开的冲动。
“这才多高？你就恐高了？”
低头瞧一眼海面，裴叶就无语，却也担心会将赵油吓出个好歹，于是又做了调整，众人以缓慢的速度往海面方向下沉。众人眼睁睁看着海面在眼前放大，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不停。
终于，在那条鲸鱼一跃冲出海面，鱼鳍紧贴着擦过某位拍卖会嘉宾女伴的小腿，紧张恐怖的气氛又一次攀上了巅峰，高亢尖锐的叫声经久不息：“啊啊啊啊——真的，是真的……”
女伴吓得花容失色，力量爆发推开人群，朝着鲸鱼的反方向跑，横冲直撞。
这位女伴身边不远处的嘉宾也一脸菜色。
他们倒是没被鱼鳍擦腿，但还是被溅起的冰冷海水波及了。
那种冰冷又咸湿黏腻的触感，根本不是异士幻化能力能伪装的……倘若是异士搞的，那只能证明——那位异士的能力绝对达到了当世巅峰，绝对的以假乱真，还能同时影响数百号人。
是的，他们都以为这是异士搞出来的幻境。
例如最近娱乐圈爆火的改编电视剧，导演就是一位拥有幻境能力的异士，幻化出来的场景堪比实景搭建。那种程度的幻境只是假的，能蒙骗视觉却蒙骗不了触觉、嗅觉、味觉、听觉。
分辨是异士建造的幻境还是现实环境，其实很简单。
在场不乏修为强大的异士，偷偷沾了点溅到手上的海水，手指轻捻，只觉得触感冰凉，搁在舌尖轻尝，味道咸腥中带着点儿微酸，搁在鼻尖轻嗅，闻起来是有点腥臭——这是被污染能源霍霍三千多年后的海水特有的怪味儿——他们还能听到海浪翻滚、海兽嬉戏的动静。
视觉、触觉、嗅觉、味觉、听觉……完全真的不能再真。
不管是让他们相信眼前一切是幻境，还是相信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将他们这么多人瞬移到了海上……这都是他们不敢想象的。大佬们还沉得住气，其他普通人已经乱成了套。
更有几对情侣，一人跳到另一人身上或者将后者当棵树，不断往上缩腿攀爬。
人群还不断传来呼救声和“不要往下坠了”。
开玩笑，继续往下落，海里的东西轻轻一跳就能将他们一口闷了。
届时去鲸鱼肚子开拍卖会吗？
现场乱成一锅粥。
赵油感觉身体在缓慢下坠，以为很快就能踩到实地，于是放心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不断放大的海兽鲸鱼，又惊恐大叫起来：“藕、藕姐——卧槽，我有巨物恐惧症啊！”
裴叶道：“你矫情不矫情？你还有什么毛病，不妨一起说了？”
赵油粗重喘息，哆哆嗦嗦道：“我、我我我还有密密密密集恐惧症，深海恐恐恐恐惧症……”
裴叶翻了个白眼道：“……那你全程抬头吧，别低头了。”
她打了个响指，众人眨眼又恢复到一开始的高度，但他们脚下聚拢而来的海兽却越来越多，强烈的恶念扑面而来。人群中最有资历的异士大佬惨白着脸，但跟其他人相比不算失态。
他厉声质问裴叶：“这是什么意思？”
裴叶抄起喇叭笑答道：“这里就是我们即将进行拍卖的地方。大家伙儿也看到脚下这些小家伙了吧？它们将会协助我完成今天最重要的几个流程，不用担心，我们会保障大家安全。”
电视机前的观众、现场嘉宾以及真人秀直播间的粉丝观众内心冒出共同的疑问——
【这，真tm能安全吗？】
有胆小的已经哭嚎着要退出，不参加这个劳什子的拍卖会了。
裴叶道：“你确定要退出？”
说话的人是个二世祖，他本来也不是冲着拍卖品来的——开玩笑，盯上那些拍卖品的大佬这么多，他对自家财力地位和能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参与也只是陪跑，认识大佬才是他的真正目的——结果大佬没有攀上，自己反而被蚊子叮、被海兽吓，md，这个罪他不受了！
“对，老子退出！”他粗喘着回答。
裴叶又问：“确定？”
他不耐烦大叫：“老子就是要走！”
裴叶叹息道：“行，我这人做生意一向不喜欢强买强卖，既然这位嘉宾要退出那就退出吧。”
她打了个响指，说话的人连同他的女伴同时被转移回那片蚊子超毒的空地。
裴叶又问：“还有人要走吗？拍卖会即将开始，途中不允许有人离开。”
人群寂静一片。
奇怪的是，这次没人再嚷嚷要走。
开玩笑，他们根本不知道嘉宾消失只是被送回去，还是世间查无此人的消失。
与其赌这个，倒不如留下来看看拍卖房葫芦里卖什么药，若能平安结束，他们忍几小时海风吹拂也不是不能忍。被质疑杀人灭口的裴叶，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掏出第一件拍品。
她本来就不是正规的拍卖师，拍卖流程和台词全凭她个人心情。
“请大家看过来，现在要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是一支笔，名字嘛——等有缘人给它取。起拍价一百万，每次加价不低于一万……”裴叶左手拎着喇叭，右手指尖灵活地转动那只白玉似的毛笔，毛笔在她手中光晕流转，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她刚说完，便有人高声喊价一百五十万。
喊价的人正是广告中用毛笔演示的异士明星。
他是公认的废物能力异士，但那一回却画出了五丈高的猛虎和水桶粗细的巨蟒，虎蟒缠斗，阵仗巨大。如果将虎蟒的战斗力化为数值，拖住三四个中级异士不成问题。那回他还是随便一画，根本没有心理准备，也不知道这只笔的强大能力，若是再让他演示一遍，他甚至有信心对抗高级异士。
这回参加拍卖会，就是冲着这支笔来的。
结果——
裴叶抬手示意他先停一停，不疾不徐道：“不急不急。”
那名异士焦急道：“不是说拍卖会开始了？”
裴叶笑着解释：“拍卖会是开始了，但按照拍卖会的流程，每一件拍品在正式开始前都会有一次演示，展示其真正能力。大家伙儿不妨看了表演，再决定要不要参与进来？如何？我想大家伙儿应该也很好奇，它们是不是有广告预热中的神奇与强大……”
异士也好奇这件宝贝的真正能力，但又怕看了之后，竞争者变多。
他只能按捺心焦，勉强道：“自然好，您请！”
裴叶也不客气，闭眸再睁眼，手中转着玩的毛笔陡然一停。
这一瞬，她提笔凌空写下一个猩红的“杀”字。
刚则铁画，媚若银钩。
撇、点、横、钩之间，杀意森然，仿佛连空气都弥漫着令人肌肤战栗的森凉。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在场嘉宾还有被人气吸引而来的猎食者。
其中一只猎杀同类杀到眼红的巨兽耐不住气，发现这一抹挑衅杀意的同时，鱼尾一拍，暴怒跃起，以鲸吞海吸之势，冲破海面，张开那张血盆大口。
它这个口，足以将在场数百人一口纳入腹中。
看到巨兽这一动静，人群瞬时乱成一锅粥。
裴叶却不急不忙，冲着巨兽提笔一挥。
“去！”
声音落下，只见那个“杀”字光晕流转，与众人视线斜上方凝成一柄百丈巨剑，剑身寒意森然。嘉宾只是看一眼就有种有刀子贴着自己头皮、脖子来回横拉的错觉，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收走性命。
当然，被收走性命的不是他们。
巨剑落下，划破长空，刀切豆腐般从中撕开那只巨兽。
巨兽连惨叫都来不及，跃至半空的身躯爆开血浆，两瓣尸身重重摔回海中掀起巨浪，血腥气味引来更多的海兽，争先恐后分享这只海兽的美味身躯。随着它们的撕扯争抢，咸湿海水多了些血腥气。
裴叶手指转动笔身，轻笑着面向众人。
“现在，可以叫价了。一百五十万，还有更高的吗？”
1303：拍卖会进行时（上）
如此血腥震撼的画面近距离直袭眼球，莫说那些年轻异士，即便是见惯风雨的大佬也坐不住，当即举手高呼“两百万”！他们都如此了，隔着屏幕围观的观众如何忍得住？
有人失态，从原地猛得起身，有人惊讶得嘴巴大张，大得能塞进两颗鸡蛋，也有人拍桌大叫“卧槽！”、“这tm真是人能做到的？”、“刚才发生了什么？”……真人秀弹幕直接炸开。
【卧槽卧槽卧槽——】
【有没有大神出来看一看啊，究竟是真的还是全息投影黑科技？】
【筱藕刚才那一手真的把我帅到合不拢腿，荷尔蒙差点儿没把我迷死。艹，md，她怎么就不是男的！不行，老公——我单方面宣布她就是老子的老公，老子要为她变得笔直！】
【滚滚滚——这明明是老娘的老公，你没有自己的老公吗？抢我的干嘛？】
安优优的粉丝酸了。
【拜托，不是说是全息投影吗？再帅也是靠技术作弊，糊弄你们这些只求视觉效果的颜狗。你们挑老公可真是不挑，怎么着也要真材实料吧？这种要技术没技术的，白送我我都不要。】
【绝对是假的，哪有人提笔写个字就能劈开四十多米的巨型海兽？】
【滚！你家正主办不到，不代表我老公办不到。】
尽管安优优的粉丝努力给裴叶摸黑，但毕竟不是他们的主场，再加上越来越多闻讯而来的“老婆粉”，他们这些弹幕没一会儿就被淹没干净，好似往汪洋大海撒泡尿，没人care。
【md，为什么我不能参与拍卖？还有，这些人一万一万加有意思吗？挤牙膏还是数数？】
【这种宝贝，不一千万起跳对得起被分尸两半的海兽吗？】
【拜托，厉害的是老公不是那件拍品好不好？】
【就是就是，那支笔原先在安优优手中表现很普通啊，威力也没见多大，搁在老公手中简直称得上脱胎换骨，轻描淡写一个字就把海兽撕碎成两半。让安优优来，她能做到？拿着签到金手指大礼包的安优优都做不到，其他土著异士又能做到哪种程度？给他们，暴殄天物。】
【这么一算，没有疯狂加价也能理解。】
【毕竟好东西都在后头，第一场就厮杀红眼，剩下的好东西就被别人捡漏了……】
饶是如此，这件拍品也拍上了九百九十万的高价。
参与竞拍的异士富商一面加价，一面观察其他竞争者的脸色，或一万两万，或十万二十万得喊，价格继续稳步上涨。原先对这支笔势在必得的那名明星异士暗中擦拭额头冒出的汗水。
“一千两百三十四万！”
他一口气将堪堪一千万出头的竞拍价，直接提高了两百万。
其他竞争者开始迟疑，倒不是说资金不够——拍卖会的嘉宾，一水儿的异士家族继承者或者掌权者，再不济也是不差钱的富商名流，非富即贵，一千来万真不算什么，但拍品还有几十件，他们又分了不少资金去谢寒星那边的拍卖会，资金大头留着抢夺他们看中的拍品，其他拍品能拍到固然好，不能拍到也不能盲目厮杀——意思意思杀到两千万就逐渐退出竞争。
最后，拍卖价格定在两千三百三十三万。
听到结果，那名冲着这支笔来的明星异士长舒了口浊气，脑子还有些浑浑噩噩，连手心什么时候浸满汗水都没发现——他这回准备了三千万资金，如果价格再往上，他只能想法子从别处挪了——好在他运气不错，居然能以远低于心理价位的价格拿下来，感觉像是在做梦。
裴叶转动着那支笔，笑道：“恭喜这位张先生获得本次拍卖会第一件拍品。”
明星异士露出一抹真挚笑容：“同喜同喜。”
裴叶抬手抹掉笔中的神识印记，冲明星异士道：“借阁下一滴血用一用。”
“我的血？”
纵然不解但还是借了血。
裴叶屈指一弹，那只毛笔弹射而出，直面明星异士而来。
这一发展过于突然，众人还未来得及喧哗惊讶裴叶暴起杀人，那只毛笔居然以血为墨，化作流光顺着伤口没入明星异士的身体。眨眼功夫，伤口、血迹悄然不见。
若非痛觉还未退去，明星异士怕是怀疑刚才那一幕是梦境了。
“这是？”
他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指。
花了两千多万拍的笔去哪儿了？
裴叶道：“凝神静气，在心中默想它的模样。”
明星异士照做，下一秒手心微光闪过，那支笔又重新出现。
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别的，这支笔现身的一瞬，自己与它有了一种非常微妙而玄幻的联系，仿佛它就是自己血肉的一部分。他不用主动去想，这支笔的种种妙用已经烙印脑海深处。
轻轻挥动笔身，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感在全身流淌循环。
待他回过神，他居然画出一只质感形似琉璃的浅蓝色蝴蝶，蝴蝶振动翅膀，绕着他翩翩起舞。不用询问裴叶这是什么，他脑中自动浮现这只蝴蝶的用途和能力，心脏险些跳漏一拍。
“这是……”
裴叶知道他要问什么。
“神物有灵且忠贞，认定一主便不会轻易再认第二者，希望你能好好善待它。”
话里话外还有警告其他人的意思，敲打他们别打着拍卖会结束就夺宝杀人的主意。
“去，跟这位先生结个账。”
裴叶踢了踢一旁看热闹的赵油。
赵油两条腿还打着飘，不情愿地爬起来。
裴叶紧跟着取出第二件拍品，一根通体银白剔透的鞭子。乍一看像是条银色盘旋在她手腕，鞭身刻画着玄奥晦涩的神秘纹路，材质似银非银，似玉非玉。威力先不说，颜值绝对高！
嘉宾精神一震。
就是这根鞭子，在广告演示中一鞭子抽散十数只面貌狰狞的虚鬼。
虽说虚鬼只是最低等的怪物，但数量一多就非常难缠。
他们越发期待裴叶的演示。
看到这么多双期待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裴叶笑道：“既然盛情难却，我便献丑了。”
说完，手腕一抖，长鞭如银色灵蛇般疯狂延伸。
瞬息功夫便探向海中循着血腥味聚集过来的海兽群，圈地为牢，将目标笼罩。
一众嘉宾和真人秀观众屏气呼吸等待。
他们以为能看到像之前类似的场景，一鞭鞭杀一只海兽，声势浩大，然而现实与想象截然不同。只见裴叶右手一收，长鞭乖巧缩回，变成一枚小巧精致的银白手镯。
【这就完了？】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啊……】
【哈哈哈哈，笑死，肯定是全息投影没配合好，演出事故了！】
就在这时，刚才还喧闹的海兽群逐渐安静下来，鲜血蔓延，海兽或翻了鱼肚，或尸首被幸存者扑上来蚕食……一种说不出的寒凉慢慢爬上众人心头，海风卷着腥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们抬头看看裴叶，再低头看看折损三分之一的海兽，头皮一麻。
“起拍价一百万，每次加价不低于一万……”
“五百万！”
有人率先回过神。
“五百一十万！”
饶是见惯风浪的大佬异士也忍不住眼热——特别是用跳绳、头绳、麻绳等物为武器的，对这根鞭子产生莫大兴趣——他们真的可以！
不止他们可以，关注竞争对手的歌姨也想高呼“我可以”！
奈何她是个社畜，头顶还有个不当人的老板。
老板冰冷声音传入她耳畔。
【行动如何？】
歌姨：【一切准备就绪。】
谢寒星这边的拍卖会开始得早，拍得也快，裴叶这边才两件，他们已经拍完五件，一件成交价比一件高。安优优坐在下边儿看着，她身边的都是各个圈子的大佬，将她众星捧月地围着。
这个待遇，有人羡慕自然也会有人嫉妒，但安优优全部不在乎。
不遭人妒是庸才，越多人嫉妒她越能说明她的优秀和出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三个多小时一晃而逝。
拍品成交价屡创新高，安优优轻松净赚十几个亿，整个拍卖会即将进入尾声。
听着在场其他嘉宾女伴男伴的酸言酸语，她不屑笑笑。
这才哪到哪儿？
如果她愿意，整个世界都将匍匐在她脚下。
就在安优优愉悦脑补的时候，视线出现一张熟面孔，正朝她走来。
她笑着起身，与“熟人”到一侧寒暄，直到谢寒星派来的人找到她。
买家结清钱款，该轮到拍卖方交货啦。
安优优随口道：“嗯，我这就来。”
五分钟过后——
裴叶抱着个养生保温杯，抿了一口枸杞泡白酒，润了润喉。
还未咽下去，便收到小纸人传回来的消息，差点儿一口酒连着口水喷出去。
“什么？”
正在低头记账的赵油以为在问自己，抬头问道：“藕姐找我？”
裴叶摆了摆手：“不是，跟你无关。”
“哦。”
裴叶无语扶额。
她知道安优优会在谢寒星手中吃亏，但没想到谢寒星这位男主是狼人，一出偷天换日，在安优优眼皮底下将拍卖会的拍品全部调换私吞，还让安优优以为是她自己看管不力——
现在可好了，一众交了钱的买家还在等宝贝，拍品却丢了。
安优优的脸色……
啧啧啧——
“最毒男人心啊，越帅的越不能信。”
裴叶悠悠一叹。
赵油摸了摸脸，嘀咕——这是夸他呢，还是内涵他呢？
1304：拍卖会进行时（中）
裴叶这边刚收到消息，真人秀直播间弹幕也陆续有观众讨论这事儿。
毕竟是对家的主场，嘲讽安优优的声音格外响亮。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社死的queen了，安优优真的厉害。】
【哈哈哈，我也要笑一笑。】
【苍天开了眼啊，安优优也会有今天，你们是没看到她的表情变化，堪称变脸巅峰之作。】
也有消息比较滞后的，看着这么多统一的弹幕一头雾水。
【我能礼貌问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咱们的安queen殿下翻车了啊，她之前不是叫嚣着要跟筱藕老公打擂台么？用了不少签到积分兑换几十件法宝，非得揣在自己身上，结果拍卖会结束了，她拿不出东西……】
【不是她拿不出东西，是她沉迷男色被偷了都不知道，简直是蠢死人了。】
在观众们七嘴八舌的弹幕之下，大家伙儿才知道隔壁真人秀直播间发生了啥。
简单来说就是安优优碰见了个相貌出众的熟人，开开心心跟帅哥聊天，结果没有防备被人家帅哥顺走了所有拍卖出去的法器。拍卖会结束了，拍到的买家也交了钱，她却交不出货。
听着挺简单一件事儿，但发生在安优优身上就格外滑稽。
吃瓜群众一脸懵逼。
还能有这操作？
【为什么啊？既然是准备拍卖的东西，为什么还揣在自己身上？】
关键是揣了就揣了，为什么会放松警惕被人偷了？
这操作……她莫不是被人下了降智光环？
【估计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我倒是知道一点儿，据她自己自言自语透露，那个帅哥跟她三千多年前暗恋的校草长得一模一样。那个校草是她的白月光、朱砂痣，帅哥是替身，所以享受了爱屋及乌的待遇。】
【脚踏两条船？女婿不是谢寒星么？】
【女婿是谢寒星啊，但又不妨碍安优优对另一个异性有好感，只是好感又不是确定关系。】
只是谁也没想到，让安优优不设防的人，居然是个小偷。
【那，现在怎么办？收了买家的钱，不给拍卖品也不行。】
【她签到三千多年家底厚着呢，至多肉疼……】
在观众们看来，这不过是重新买一份法宝的事儿。
裴叶瞧了失笑连连。
真不巧，那些法宝都是妖皇的战利品，多是孤品，有且仅有一件的绝版货。
想要两件一模一样的？
呵呵，唯一的途径就是重新炼制一件，难度难难难。
与此同时，安优优这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错在她，她这会儿不敢去看谢寒星的眼神，但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谢寒星扶额揉了揉太阳穴，压下一阵接一阵的头疼，神情凝重地问她：“我已经派人去拦截那人，但能不能拦下不好说……最重要的是，客户都在等着拿货……”
现场气氛凝重，歌姨轻拍安优优的肩膀。
温声劝说谢寒星：“阿星，优优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怪只怪歹人太奸诈……”
谢寒星脸色不愉道：“我没有怪她，我只是头疼这件事情该怎么收场……”
安优优支支吾吾：“不能把钱退回去？”
谢寒星绷着脸反问：“这是将钱退回去就能解决的？这场拍卖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来了五六成，剩下的没有来也在关注这事。如果传出去任何不好的声音……你以后怎么立足？”
安优优听谢寒星到这个地步还为自己着想，内心的愧疚和心虚得到了些许缓解。
谢寒星继续道：“你这里还有没有一样的？”
安优优摇了摇头。
她拿到这个签到系统这么多年，重复的法宝少之又少，即便有也是过渡阶段用的低级制式法器。流水线下来的东西能好到哪里去？她的眼光高，搜集的都是好的，好的都是定制孤品。
谢寒星的脸黑成了锅底灰，喃喃道：“那这该怎么办？退钱不能退，总不能实话实说，告诉他们东西被人偷了吧？”不待安优优回答，他自己先否决了，“这个不成！一旦走漏风声，大势力都会闻风而动，不管最后东西是落入哪个势力都不会交出来，我们的损失该如何？”
只要被其他势力先找到，他们不仅要损失法宝还要损失钱财。
安优优紧张无措得捏紧拳头，心跳如鼓，浑然没了主见。
怎么办！
这么棘手的麻烦她也是第一次碰到。
安优优向谢寒星投去求救的目光，后者宽大有力的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炽热与心安顺着肌肤源源不断传来，她勉强定了定心神。谢寒星道：“唯一的办法，要么坦白要么重拍！”
坦白是走不通的，不仅不能坦白，还得将这个消息悟得死死的，待拍卖会结束再加派人手去搜查那个“小偷”。安优优又拿不出一模一样的拍品，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重拍。
“重拍？”
谢寒星重重点头：“对，重拍。如果拍品质量和先前的差不多，他们应该不会有意见。”
歌姨在一旁嘀咕道：“这，他们会肯吗？”
谢寒星道：“他们不肯也要试一试……”
二人一唱一和，默认了安优优能拿出更好的拍品。
安优优张了张口，有苦说不出，偏偏祸事又是她闯出来的，有再多苦水也得咽回去。
内心将校草的替身骂了个狗血淋头，各种问候祖宗十八代以及母系族谱器官的话轰炸歌姨的耳朵。歌姨嘴角一僵，不敢同步翻译给老板，同时还得维持担心叹气的表情……
她真的太难了
安优优在二人有意无意的撺掇下，最后咬牙选择重拍。
当然，她也可以无耻一些选择丢下烂摊子逃跑，但这样一来——
她经营出来的好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以后走到哪里骂到哪里，光是想想就崩溃。
歌姨听到这部分心声，暗下嘀咕——
【怪人，该要脸的时候不要脸，不该要脸的时候反而死要面子了……】
如果自己是安优优，这会儿就拍拍屁股走人。
黑暗纪元时代这么乱，以她的实力修为往深山老林一钻，再猫个一两百年出来，届时改头换面，谁还知道“安优优”是谁啊。至于被丢下收拾烂摊子的人？呵呵呵，管他死活呢！
重拍一事，果然引起轩然大波。
一众竞拍者收到退回来的钱以及重拍的消息，脸色黑沉沉的，拍卖厅的气氛更是压抑无比，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不管谢寒星如何说好话周旋，众人都不买账。
最后还是那个文坛大佬出面，大家伙儿才卖了个面子，窝着一肚子火坐了下来继续拍卖。
安优优对那位大佬投去感激的目光。
一头银发的大佬笑呵呵道：“人呐，总有碰到不便的时候，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重拍，但肯定是出了事。如果你真想感激我这老头，就帮我把《琵琶行》和《山鬼》一块儿修复了？”
安优优感激得重重点头。
谢寒星则心情复杂。
不过，这种复杂心情很快就被歌姨同步转译过来的内容冲散了。
因为安优优在内心嘀咕【这个老家伙地位还挺高呦，牛批666，就是废话多了点】。
谢寒星：“……”
这边重新拍卖，裴叶真人秀直播间弹幕就同步更新进度。
【居然真的重拍了？】
【嘶——损失十几个亿啊，我看着都心疼。】
【嗐，你们还看那边，我早就不看了，看得闹心又窝火，还是老公厉害能让我爽。】
【虽然我也赞成你的话，但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
裴叶看着满屏幕的lsp发言，内心默默竖起两根中指——
全部爪巴！
她心情不爽，赵油几个却乐得不行，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
特别是叶骏柘几个，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那么多位数字，乍一看去都不知道是啥单位，有了这笔启动资金，何愁志向无法实现？
拍卖会在一**新高与海兽尸体中，有条不紊得进行着。
连那些原先准备拍一件就满足的豪客也不顾理智，毅然决然加入多轮厮杀。
到了最后压轴的两件法宝，更是不顾家族交情颜面，红脸粗脖子地针锋相对起来，那架势比骂街还要野几分，让人大开眼界。最后厮杀整整一个小时才敲定两件宝物的最终归宿。
当裴叶宣布最终结果，所有买家都有种大战一场后的疲累感，发热的大脑逐渐降温，理智逐一回归——终于结束了。收获盆满钵满的买家迫不及待想离开，找个地方好好熟悉宝物。
而意外，往往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杀了我这么多食物，你们几个人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陌生沙哑的声音自下方传来。
原先平静的海面突然卷起百丈巨浪。
巨浪如一道水帘拉开，露出一道数十丈长宽的黑色巨影。
这也是一只海兽，体型比先前遇见的海兽还大了数倍，这只庞然大物什么都不做就能给予人强烈的心理压力，更何况——它居然能口吐人言！
黑暗纪元三千多年，会说话的变异海兽出现过四次，据可靠研究，这种海兽都是吞噬大量人类才有小概率出现。凶残强大是它们的代名词，每一次都会给人类带来近乎灭顶之灾。
人群骚动，恐慌蔓延，唯独裴叶镇定自若。
“我也没打算走。”她笑着道，“即便要走，也得将你收拾了再走。”
1305：拍卖会进行时（下）
“卧槽槽槽槽——这东西tm说人话了啊——”
赵油化身呐喊表情包，双手撑头，整张脸差点儿被吓得扭曲。
叶骏柘提起的战意被他一打岔，当即一泻千里，恨不得冲赵油翻个白眼。
“但凡你历史课少睡一节，多翻翻书，也该知道被污染能源侵袭变异的海兽是会进化的。人家不止会说人话，兴许哪天还会变成人上街购物！”叶骏柘伸手推开往他身上靠的赵油，一脸嫌弃地道，“拜托，你对自己的体型心里有点儿数，你这么大体型往我身上藏什么……”
裴叶不在身边，赵油只能就近抓一个人形支架让他靠一靠。
死活不肯撒开手的同时，哆嗦道：“大兄弟，你借我撑一撑嘛，我真的怕……”
叶骏柘有种将白眼翻上天灵盖的冲动。
“你又想说巨物恐惧症是吧？”
赵油点头，默默抓紧，一副誓死不撒手的架势。叶骏柘呵呵冷笑：“那上一回群里团建，是哪位喝酒喝高了，讲冷笑话说自己洗澡低头裹浴巾的时候，巨物恐惧症发作被吓晕过去？”
赵油：“……”
金手指培训班其他学员：“……”
情绪紧绷恐惧的广大群众：“……”
真人秀直播间观众：“……”
大哥们，这种紧张时刻就不要开高速列车了好吗？
不仅不尊重对手，还破坏他们老公“筱藕”的帅气发挥。
【我刚刚满脑子想的都是老公好帅好飒好懵，现在脑子里只剩巨物恐惧症了……】
【这个赵油……真的有点儿东西。】
【赵油就是传说中的普信男吗？】
【扑哧，又学到了，秋名山花式飙车手法。】
【看个直播也能学到这么多知识，真是长见识了。】
赵油不知道他们俩刚才的对话被多少人听去，距离社死仅有一步之遥——当然，以他的脾气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站直身体，撇了撇嘴：“你该学学藕姐，靠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叶骏柘呵呵冷笑：“那是藕姐脾气好。”
反正他不吃赵油这一套，特别是知道这货私下是什么样子之后。
赵油还想还嘴，腮帮子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
“什么玩意儿？”
他抬手一摸，抓到一张小纸人，赵油分分钟觉得腿肚子一哆嗦，脖子咔咔得抬起看向裴叶的方向。后者正高冷地微微侧着身，右手拿着她常年别腰上的腰扇，眼神冷得能杀人。
赵油秒懂，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解决赵油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裴叶才将心神完全放在那只海兽身上。
“你刚刚说，收拾我？”海兽声音异常洪亮，震得人耳朵嗡鸣不止，“人类，你做梦！”
裴叶手腕一抖，腰扇化作机关长剑。
随手一挥，无数细密剑气绞断海兽掀起的巨浪，化作一场短促的倾盆暴雨。
瞧也不瞧那只会说话的海兽，而是浅笑着侧身看向身后方，淡声道：“宝器配豪杰，诸君今日以重金求得佳宝，不想亲身一试其威力？用这些东西给它们开锋见血，不算太辱没了……”
人群无声，无人应答。
他们第一反应是裴叶疯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一只会说话的变异海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个极高智商，能率领无数变异海兽侵袭人类沿海领地，随手掀起狂风巨浪的异兽首领。凶残，强大，以人为食。这种不详凶兽不出世则已，一旦出世必会兴风作浪，给人类带来沉重一击。每一次灾难都要填进去数不清的异士高手的性命……众人心情沉到谷底。
在场众人加起来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不趁机逃跑，还扬言要用人家的血开锋……
不过话说回来——
海洋是人家的地盘，他们这群人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来！”
就在这时，人群出来一位转着笔的青年异士，正是第一件拍品的买主。
“老夫也来！”
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站直了身体，整个人的气势从温润暖玉变成锋锐尖刀。
他是一柄长刀的买家。
那把刀很特殊，刀身透明无形，仅有一刀柄，但随手一劈都是能劈山断岳的百丈刀气。
当然，如果使用者是它的原主人，对手抢跑千丈都能追上?(?? ??
有了这两人带头，其他在拍卖会有所斩获的买家自然也坐不住，胸腔翻滚着一半豪情一半悲戚，二者交织纠缠——既然没有退路，不妨迎战到底。
哪个异士年轻时候没有万丈豪情呢？
哪怕不幸饮恨此处，那也是为了人类而亡，死得其所。
【莫名有点儿悲壮o(╥﹏╥)o】
【悲壮个头啊，老公的意思是带着他们carry，他们为嘛一副要上刑场的表情？】
【就是就是，他们这是不信我家超级猛1老公。】
【假如是安优优，大概率会有一场苦战，但有老公这根定海神针在，根本不慌好不好？老公上啊，让这条臭鱼见识你的威猛！】
【冲冲冲！】
裴叶：“……”
淦，这些lsp怎么不能学一学人家赵油，不该说话的时候就将嘴巴拉链拉上呢？
那只海兽被裴叶彻底激怒。
原先平静的海面突然翻了脸，狂风吹卷，巨浪翻滚，无数海兽听从召唤往这边靠近，强烈的危机感压迫每一个人的神经。在众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下，那只海兽的身形逐渐缩小再缩小……
最后缩小成一个一丈多高，皮肤青黑，浑身肌肉硬实的壮汉。
说它是人吧，它还有明显的鱼鳍鱼鳃和鱼鳞，说它是鱼吧，人家还有人头和人类的躯干四肢……乍一看去，更像是个穿着人鱼造型特摄片外套的“人”。
不，也不能说是壮汉。
裴叶还没看清，弹幕已经有了实时反馈。
【这是人鱼小姐姐还是小哥哥？看胸肌是小哥哥，但看肚脐三寸……为什么是平的？】
【呔，肯定又是直播间智能马赛克搞鬼！】
【传说中的人鱼就这？好丑……】
【梦碎了……】
【话说，它手上托着的东西是啥？】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条“人鱼”手掌托着一朵五瓣莲花。
莲花生得娇小可爱，周身光华流转。
1306：组团刷怪（上）
【天天天天啊——这都什么怪物？？？】
【md，老子密集恐惧症要发作了，真人秀直播背景还有丧尸围城设定吗？】
【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哪里是丧尸围城？明明是海洋生物集体成精变异上岸啊，看得人头皮发麻……不过成精就成精吧，为什么不能是传说中的男俊女靓的美人鱼，他们好丑啊。】
【u1s1，丑是真的好丑(;￢＿￢)】
【srds，如果真的长得好看，老公杀它们我会不忍心。】
【对，它们长得丑，老公就是替天行道。】
【它们长得男俊女靓，嘉宾就是伤天害理。】
【就是就是，你们敢摸着良心说会为了一个老公放弃几万老公老婆？反正我是不能……我甚至嫌弃它们长得不够抽象丑陋。最好连人的形态都没有，这样老公杀起来我们看着也爽。】
【你们这些lsp颜狗能不能消停一下，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裴叶：“……”
看着满屏幕嘻嘻哈哈的议论，她心情非常不妙。
倘若这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一个局，而是现实，真有十几万残忍嗜血的变异海洋生物摆脱海水的束缚，化成人形，肆无忌惮地上岸，进一步威胁人类，一场席卷人类的屠杀即将发生，他们还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谈论海兽人形是丑是美、三观跟着五官走，标榜颜值即是王道？
应该也能的。
毕竟只有裴叶知道是局，而这些人一无所知。之于他们这些看客而言，他们所看到的人也好，物也好，事也好，都是一堆没有温度的数据，是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设定的取悦剧情。
他们作为表世界的活人，有必要跟一堆没有自我的数据共情？
没必要，最重要的是他们开心，他们才是上帝。
因此，身后那些脸色煞白、笃定小命可能葬送于此但依旧站出来的异士，搁在他们眼中就是一群背景板npc炮灰。待会儿要开打了，甚至还可能出现抱怨他们给裴叶添乱的弹幕……
也许，他们中有人死得悲壮又恰巧长得符合“上帝”的审美，能收获几分廉价的同情和怜爱。
裴叶原先还算明媚的心情，因为这些弹幕而晴转阴。
【啊啊啊——老公严肃带着杀意的表情，真的能杀我！】
裴叶：“……”
她面目表情地看着为首的“人鱼”，嗤笑着挥剑，剑气以摧枯拉朽之势清出一片血地。
“这就是你这条小鱼的底气吗？”
“人鱼”首领表情没什么变化，再加上肤色异于常人，不容易判断此时心情，但它眼中迸发出的怒意以及说话的语气，无一不在证明——它被裴叶惹恼了！
裴叶这会儿不想关注弹幕内容——无外乎又是各种尖叫，各种老公，各种夸赞，带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或者不想承认的上帝式傲慢——以裴叶前世今生的脾气，她怕定力不足。
不管不顾世界壁垒的问题，真就杀到这些观众面前。
世界如此美好而她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裴叶的一剑，将导火索彻底引爆。
“人鱼”首领喉间一处古怪的呼噜呼噜声，高举五瓣莲花，一字一句高呼。
“你冒犯海神，该死！”
话音落下，整个海洋似顷刻进入沸点，沸腾开来。
裴叶撇了撇嘴，挽了个剑花，剑锋破空，雪白如匹练的剑气直逼“人鱼”首领面门。
其他异士早在裴叶动手的时候就按捺不住。
有异士笔走游龙，瞬息写下数个“杀”字。
有异士退至人群却不是当逃兵，右手一扬召出一把造型奇特的白玉琵琶，五指连弹，一弦唤出巨型光罩，一弦召出万千音刃，再一弦给予同伴各种buff支援，能打能奶还抗揍……
也有看似低调的异士，诸如玩悠悠球好手钱昂耍起了空竹，编织结界那叫一个迅速。
他们之中最瞩目的，居然不是那位白发老人，而是拍下棋盘与两枚棋子法器的少女——棋盘化为独立空间结界，黑白棋子，落子布阵——一时间，无数光效在这片天地亮起。
倘若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兴许会以为是哪个游戏帮派团建刷怪。
因为这些异士都是冲拍卖会来的，彼此大多不认识，作战自然也没什么默契——你要开大招收割人头，我下一招将目标冲开时常发生——打着打着，自己人先打出了火气。
又一次被人打乱了结界节奏，钱昂眉头狠狠一抽。
“你能别拆我台了吗？”
他要帮小伙伴将“人鱼”大军捆在一片地方，身边这位同样擅长布阵的围棋少女一颗棋子落下来，直接炸爆了他的禁锢。一次他能忍，两次也能咽下肚子，三次四次就太让人火大了！
围棋少女幽幽地道：“怎么着？我不找你清算，你先来劲儿？就你长了嘴巴叭叭叭吗？”
赵油抄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机关枪法器来了，凑过来问：“咋了咋了？”
自己人怎么能闹起来？
围棋少女指了指自己身前的小棋盘。
冷冷道：“这个蠢货碎了我好几颗棋子，专门跟我对着干。”
她的法器是靠着落子布阵达到各种妙用效果的，棋子就是核心。
钱昂顿时来气：“明明是你！”
“就是你！”
“是你！”
“你！”围棋少女。
钱昂：“……”
赵油：“……这就是小事儿啊，大家和气生财，好歹也是并肩作战过的，和气生财。”
钱昂撇嘴道：“事情不是落在你头上，你当然不生气。”
赵油挺直胸膛，正义凌然道：“你不要胡说，我肯定以大局为重。”
刚说完以“大局为重”的赵油，没一会儿就啪啪打脸了。
他的法器是精挑细选后的好东西，靠着厚脸皮从裴叶那边友情价拿的，法器只有一个基本功能，任何特殊能力都能被其吸收，经过法器核心法阵凝成特殊暗器，强大的穿透力还自带爆炸效果。
结果——
“艹，谁啊！”
谁把他的目标打散了？
不知道瞄准很费时间吗？
敌人都被困在一块地方，才方便他闭眼突突突啊。
奈何现场一片混乱，数十道各式法器支起的结界将密密麻麻的敌人拦在结界之外，它们数量多又密集，打架都不用瞄准，大家伙儿基本都杀红眼，谁还管他啊。
自然，也没人注意到裴叶掐着“人鱼”首领的脖子，将它拖入海中。
1307：组团刷怪（中）
在“人鱼”首领来看，裴叶这一行为非常愚蠢。
作为海洋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大海才是它的主场，上天能飞，下海能游能呼吸，陆地亦是无冕之王。这个愚蠢的人类女人将它拖入海中，它不仅没有挣扎反抗，反而冷笑着由着她。
“自寻死路！”
“是吗，小鱼？”
出乎“人鱼”首领意料，这个入水之后只能靠憋着一口气的人类，不仅冲他开口说话，那张距离极近的脸上带着戏谑挑衅之色。
“人鱼”首领这才反应过来，一条虚幻的鱼尾拍向裴叶。
它虽然幻化成了人形，但不管鱼尾大小还是力道，与原始形态别无二致。
这样的鱼尾，莫说用力一扫，即便是轻轻游动一下也能将人拍成血沫。
谁知那个人类仅用单手便将鱼尾挡下，哪怕它铆足劲儿也无法逼近半寸。
扼着它脖子的手仍不放松，还笑着威胁：“告诉我，你从何处发现这朵五瓣莲花？或者把它给我，我就饶你一命。不然，我心情不好可能会生剜了你！生鱼片沾辣椒油如何？”
“人鱼”首领哪里会答应？
那朵五瓣莲花是它前几天觅食的时候，无意间路过一处海沟发现的。
本能告诉它，这是一件能让它成为海陆空三地统治者的神物。
不，这应该是海神赐予它的信物！
短短几个时辰，它便从意识懵懂的变异海洋生物进化成拥有极其特殊能力，能号令整个海洋生物的王者。裴叶一个人类，想从它手中抢夺此物，简直是做梦。“人鱼”首领想也不想，瞬间化出原本形态，以鲸吞龙吸之势，将这个渺小的人类似小鱼小虾一样吸入口中。
它摇了摇尾巴，准备回到海面吃了那群人类。
虽然它不认为人类哪里好吃，但自人类黑暗纪元起，海洋生物一代代遗传下来的基因让它们对人类本能地怨恨。唯有杀掉他们，吞噬他们，才能稍稍缓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恨意。
结果——
“小鱼，如此不听话吗？”
它还未游动多少，一道熟悉且渺小的人类身影再度出现。
她的手背轻轻贴着“人鱼”原形的鱼头处，右手屈指一弹，看似轻飘飘的小动作，却爆发出无法撼动的巨力，砸得“人鱼”原形倒游数十丈。
“说，我耐心有限。”
“人鱼”晃了晃笨重的原形身躯，稳定下来，紧跟着口中发出一声古怪长啸。
那朵五瓣莲花滴溜溜地转动，倏忽化作一簇巴掌大小的幽蓝色莲花形状的火焰，袭向裴叶。
裴叶道：“有意思。”
这朵五瓣莲花是以七殿下的笋壳为基石，所塑的胎身，原只是死物，也不知道五殿下怎么搞的，居然将其弄成另一种形态，隐隐还有一缕极其微弱的识胎。
啧，搞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裴叶没将这朵幽蓝火焰放在眼里，一个瞬移从火焰横冲直撞的路径上消失。
看着那朵五瓣莲花原地转两圈，仿佛在找自己，裴叶扬起的唇角慢慢凝固——
让五殿下仿造一个十一圣君，没叫她真的搞出一个来啊！
虽然胎识非常非常非常微弱，连刚出生的小妖精都比它强，但它的气息的确与当年的七殿下同出一源却是另一个个体。类似的气息，她只在十殿下和五殿下身上感知过……
一时间，裴叶表情精彩无比。
这算是不经天道同意，强行给天道户口本又加了个崽？
天道霸霸是喜当爹还是喜当妈？？？
不管是哪种，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别想从天道黑名单小本本放出来了。
从海底打到天上，从天上打回海里。
那朵小莲花也有脾气，一而再再而三被耍，幽蓝色的火焰苗子噌得一下，暴涨了三五寸。
从火焰形状大小判断五瓣莲花的心情，裴叶失笑：“你还想翻出我的手掌心？呵呵，你家户口本上的老七都能被我连根挖走，更何况你一个胚胎苗子？”
等她玩够了，裴叶估摸着海面上的动静也快结束，于是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小鱼，这朵小莲花我带走了。”
不管“人鱼”首领答不答应，绑架五瓣莲花，打了个响指，将“人鱼”首领连同其他受五瓣莲花影响而强行获得“人形”的海兽幸存者转移到蓝星另一个半球，没有三五月别想游回来。
爬出水面，裴叶先给自己丢个清洁术法。
“藕姐！！！藕姐！！！”
视线所及之处，海面飘荡着无数海兽浮尸，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可见战况有多惨烈。还不待她多想，耳边听到赵油扯着嗓子的大喊大叫。
“我们在这里！！！救命啊——”
裴叶循声看去，无语。
数百号人，除了少数几个还能靠自己力量飘在空中，剩下的都泡在海水里。
“你们怎么搞的？”裴叶踏水过去。
虽然她临时搭建的半空结界只是个豆腐渣工程，但让他们稳稳待在半空是绰绰有余的，毕竟占据高地才能猛敲敌人脑阔，还能最大限度避免伤亡。
结果，一个个全下海了？？？
赵油恰好就是下了海的成员之一。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腥臭的海水，晦气道：“还不是那几个擅长结界的异士……”
钱昂挑眉冷笑：“你再说？”
借着棋盘浮在半空的围棋少女冷冰冰地乜视一眼道：“你再叫？”
人群也陆续传来反驳，大家伙儿七嘴八舌地告状。
“什么叫怪我们？”
“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忒不仗义。”
“怎么说我们，你们就没错？”
总结一下，就是这些擅长布阵结界的异士互相拆台，最后把裴叶的结界拆了，所幸战斗到了尾声，水里也没几只海兽。不然他们一个个下饺子一样下海，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呢？
“谁先动手破坏团结？”裴叶问。
几个结界异士互相指认，异口同声。
“是他/她！”
明明是这人/这些人太蠢太没默契，他们都是被迫牵连进去的。
最后谁也不服谁，待在海里还吵了一架。
裴叶：“……”
唯有赵油注意到裴叶手中抓着的东西。
“藕姐，这不是那只海兽的？是啥好东西啊？”
裴叶看着在她手心没什么精神，恹恹转圈圈的五瓣莲花，道：“濒危物种。”
“多濒危？”
裴叶道：“全家户口本加起来才够十个，加上它，十一个。”
1308：组团刷怪（下）
赵油嘴角轻抽，嘀咕吐槽：“才十一个……这都不算濒危，算灭绝了吧？”
毕竟一个种族只剩这么点儿，灭绝趋势算是无法逆转的了。
“嘘，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小心遭雷劈哦。”
赵油脑门上蹦出好几个大大的问号。
他刚才……没说什么不能说的话吧？
怎么就挨雷劈了呢？
裴叶将这朵五瓣莲花随手塞到腰包里，也不管小家伙会不会抗议抱怨，再拍了拍手，吸引大家伙儿的注意力：“我看你们一时半会儿是吵不出个子丑寅卯了，要不换个地方再吵？”
泡在全是腥臭污血的海水里吵架，皮肤被泡烂或者伤口感染生病还是其次，关键是影响吵架发挥啊。一众异士像是被按下暂停键，顿时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随着理智回笼，这些在社会上算有头有脸的人，一个个尴尬地扭过脸，仿佛刚才跟幼儿园小盆友一样骂架的人不是自己。连那位德高望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也尴尬地咳嗽清嗓子。
围棋少女道：“我们没有吵。”
钱昂表情深沉地点头：“对，我们刚才是交流布阵杀敌的经验。”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附和。
是的，他们在交流技术和经验，同为金字塔那一拨的异士，同行交流才能互相进步。
只是刚才交流得有些大声、情绪激动，绝非吵架。
裴叶要是不提醒他们还没发现，这些海水黏在身上，半湿不干的时候格外难受，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上爬行。随手一搓好像能搓下一层海盐来，湿漉漉的头发也难受得紧。
从火药味十足到其乐融融不过几息功夫，一扫剑拔弩张的气氛，有说有笑着商量去哪里喝一场，不打不相识的，还掏出手机互加好友，哪天一块约个任务。
裴叶：“……”
随着熟悉的响指声响起，一众泡海水的拍卖嘉宾顿时感觉身体腾空，还未回过神就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环顾左右，仍是那片荒郊野地，不过这回毒蚊子都被他们身上的脏污熏得不敢来叮。
“我宣布此次拍卖会正式圆满结束，希望还有下次机会与诸君合作。”
白发老人将长刀收入身体，试探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我有几个朋友，因为赶不及所以就没来参加。”
其实，他撒谎了。
他跟一群情况差不多的老家伙组了个养老团。平时蹲在家里养花逗猫，偶尔出远门深入偏僻荒郊，除邪做任务，养老日子过得舒坦。这次拍卖会，一群老家伙都知道，但只有他一人来了。
其他人不是怀疑就是根本不信，认定这是针对老年异士的诈骗骗局！
【二十一世纪哄骗老人买保健品，黑暗纪元了，还哄骗老年异士买宝物，劝你修仙小说少看，别整天做梦，小心积蓄都被骗光了。】几个老伙计连番上场阻拦他，怕他家当被骗，费了好大口舌。
但他很庆幸，自己坚持下来了。
嘿嘿，有了这件神兵利器，他这个养老团万年老三终于能力压大哥当老大。
得意之余也关心其他老伙计，希望他们也能有称心如意的宝贝。
有个好消息带回去，那几个老家伙就不会盯着自己的宝贝了。
裴叶道：“时间未定。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老客户。”
尽管没给确切消息，但至少松了口风。
众人心满意足，三三两两，地就地散开。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不知道是默契还是出于炫耀的心态，一个个踩着宝物飞天。
一时间，黑暗夜空划过上百道颜色不一的绚烂流星。
裴叶伸了个懒腰，道：“那我也回家了。”
回去找五殿下好好说道说道，怎么跟一开始商量的不一样。
——————
“圣人都不能算无遗策，计划跟现实有点儿出入怎么了？”
裴叶带着这个烫手山芋回去，青衣女子缩在沙发，漫不经心地调了个台。
江昭乖巧坐在她身侧，低头剥瓜子。
裴叶看了一眼所谓的“瓜子”，嘴角微抽。
“五殿下管这叫‘有点儿出入’？这可是你们家天道户口本又添新丁，老父亲晚年高龄生育十一胎的大事儿！”不意外的，屋外又响起了雷声，蓝紫色雷电照亮半个天空，裴叶不care。
将试图挣脱她的五瓣莲花啪得一声放在茶几上，屈指敲得茶几台面哐哐响。
青衣女子淡淡抬眼，理直气壮道：“家里一穷二白，又没有可争的遗产，只有烂摊子，谁爱要谁拿，多个也不碍事。”
裴叶：“……”
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内心暗骂天道，这么五殿下吐槽不劈雷，她吐槽两句就天雷警告？？？
欺软怕硬的完蛋玩意儿！
青衣女子换了个姿势，慵懒道：“再者，这十一能不能成还是变数。”
裴叶诧然：“变数？”
青衣女子点头：“时代不同了，主世界的情况根本不需要圣君，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旧时代产物老古董。你跟老七在一起这么多年，应该清楚圣君的工作内容。自打老十陨落，万族神隐，灵气渐消，圣君就成了不合时宜的存在。这就好比——人们都在手机上订票，还有几个会专门跑售票口买票？售票员迟早会被取代，圣君也是这么个情况。”
裴叶因为青衣女子的比喻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脑中似乎浮现自家阿崽穿着售票员制服坐在窗口，卖票。
不由得以手扶额。
自黑也犯不着如此。
“这么说，它极有可能……胎停？？？”
裴叶挑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个略显诡异但又贴切的比喻。
青衣女子不知想到什么，唇角露出一缕狡黠浅笑：“其实，与其说它是十一，倒不如说是孙辈。”
裴叶：“？？？”
“难道不是吗？以老七的胎衣为基石铸造胎身，以你神识赋予其胎识，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你们的后嗣。当然，如果真纠结伦理，算十一也是没问题的，我不在意。”
裴叶：“？？？”
她抓住了重点。
“等等，我的神识……赋予的胎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青衣女子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哦，就之前。为了伪造得真实一些，我用了点儿你的神识，就一点儿。别这么看我，我不用你的神识我用谁的？总不能用老七的胎衣，让我再赋予其胎识吧？”
江昭敏锐抬起头看她。
青衣女子无奈道：“醋不能乱吃。”
裴·震惊了她全家·叶：“……”
合着不是天道喜当爹妈……
小丑竟是她自己？？？
她要无痛当妈了？？？
看着像是被天雷劈了八十一道、六神无主模样的裴叶，青衣女子只得笑道：“逗你的。”
裴叶：“……”
“我们跟其他生灵不同，本质上就是一团本源之气，并无其他生灵所谓血缘亲族关系。如果你非得认它，也不是不可以。”
裴叶嘴角抽了抽，摆手摇头。
“免了，我没给人当妈的爱好。”
青衣女子挑眉：“你确定？”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裴叶给老七的备注是什么。
裴叶：“……”
青衣女子不再逗裴叶，免得将人逗炸毛，撂挑子不干了。
她道：“我有事出门一趟，这小东西你先看着吧。”
她起身，江昭也跟着起身。
“你们一起出门？”
“不行？”
裴叶呵呵：“很行，不过我得提醒一下五殿下，江昭还未成年。”
江昭刷得一下红了脸。
青衣女子撩了一下鬓角发丝，拢到耳后，风情万种又慵懒地揶揄道：“妖皇殿下好没良心，我这不是主动避嫌，让你跟你家那位‘七殿下’好好独处，以解相思？本是好意，怎么到了殿下口中反而是我为老不尊？”
“七殿下要来了？”
“可不是么……许是这两日，你们好好叙旧。”
说罢，轻拍裴叶的肩膀。
裴叶看着肩头位置，抬眼对上青衣女子的笑眼，了然。
“五殿下消息准确？”
青衣女子道：“当然准。”
待人离开，裴叶感觉空气中的恋爱酸臭淡了许多。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越想越不对劲。
不对劲啊！
这个节骨眼往外跑，不是明摆着将烂摊子甩给她？？？
“这些数字开头的……除了七殿下之外，没一个实心的……各个都是马蜂窝，心眼多。”裴叶摇摇头，瞥见那朵滴溜溜到处乱飞的五瓣莲花，将其抓回，重新塞进腰包，“唐僧肉就别乱跑了。”
裴叶守着五瓣莲花这棵树，待着她的兔。
结果还未待来兔，先吃到女主安优优和男主的瓜。
第二日，看到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的赵油，给五瓣莲花浇水的裴叶好奇问了句。
“捡到钱了？这么开心？”
赵油靠着窗插着腰，眉飞色舞：“比捡到钱还开心，藕姐，安优优的金手指不见了。哈哈，大快人心。没了外物依仗，我倒是想看看她能比得上谁……”
他早上出门扔垃圾的时候撞见安优优和谢寒星在别墅门外争吵什么，无意间看到她脑中一闪而逝的画面。赵油正想说早上看到这俩狗男女晦气，结果就吃到这么个大瓜。
“金手指没了？怎么回事？”
赵油道：“好像是安优优积分清零，那个什么系统就不见了。”
裴叶：“……”
1309：大结局（一）
“你说她的签到积分清零了？”
裴叶浇花的手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是啊，新鲜热乎的一手消息！”赵油撑着窗沿轻轻一跳，斜坐上去，又从不知哪儿掏出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咔嚓一口。一边喀嚓喀嚓嚼着，一边幸灾乐祸地眯起双眼，随着体重下降逐渐能看出些优越底子：“我就说嘛，这种空中阁楼迟早要塌的……这不就塌了么？”
裴叶听了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
“她遭殃，跟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油道：“怎么没关系？藕姐不是不喜欢她么？”
“我是因为安优优的人品不喜欢这人，但也仅限于此。”
安优优在裴叶这边的标签就几个——女主、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眼高手低、贪心、自负……本质还是个路人甲。试问一个路人甲，需要给予多少注意力呢？
答案是不需要多少。
想起来的时候听听八卦打发时间，想不起来的时候丢在角落不理不睬。
赵油：“其实吧，我一直有种担心。”
“什么担心？”
裴叶打量赵油。
看不出来啊，她看赵油这厮最近挺开心的，还真瞧不出他哪里“担心”发愁了。
赵油道：“我担心自己是npc啊。”
裴叶：“……”
赵油一副准备推心置腹的架势道：“你看看啊，这个安优优有个签到系统，只要每天签到就能拿到积分兑换奖品。虽说蹲在深山三千年听着很扯淡，给人一种她很有底蕴、金手指来之不易的既视感，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回去琢磨了一下，结合女神欧阳翠花的小说，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清楚了，签到三千年，合理化主角的金手指，表明一下金手指是人家用时间换来的。三千年时间啊，猪都会说人话了。一个大活人，学会什么技能不都是理所当然的？”
裴叶：“……”
赵油福至心灵，灵感迸发，继续叭叭分析道：“从安优优的初战成名到现在……不对，应该说在藕姐你回来之前，她的人生顺风顺水，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我就没见过这么能的。这不是女主，谁还能是女主？她是女主，其他人又是什么？自然是npc！我估摸着，自己应该能混上个炮灰纨绔的小角色，不然也对不起我挨的那两顿打。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就……”
人生简直断崖式暴跌。
这曲线要是黑暗纪元前的股市，天台跳楼估摸着都要排队抽签摇号了。
暴跌的节点则是这位“藕姐”的出场。
裴叶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
赵油缩了缩脖子：“没，我就是想赞美一下藕姐你的威武！”
得知安优优彻底失去签到系统，赵油莫名松了口气。
那种怀疑自己是“npc”的莫名恐慌也消散无踪，心情自然明媚无比。
裴叶似看出赵油的内心想法。
“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安优优是女主很厉害，但她对我来说就是个路人甲。”
诚然，搁在原著《未来签到三千年之我真是你们的老祖宗》里面，安优优是绝对的大女主，
靠着金手指、强大实力和出色容貌让一众男女炮灰折戟沉沙，让一众大佬心甘情愿当她狗腿，让谢寒星为她弯腰低头当最痴情的舔狗——为了爱情放弃原则、地位、名誉甚至是立场。
任何得罪女主的，都是谢寒星要疯咬的对象。
从爽文的核心“爽”来看，安优优的开挂人生的确有够爽。
甭管是什么恩怨情仇，从不留着过夜，当天就双倍清算本金利息，连传说中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的男人，也是踹都踹不走的忠犬。这条忠犬甚至会主动将情敌送到最下贱的窑子。
爱情事业双丰收。
这是多少人臆想中的恣意人生？
赵油捏不准裴叶的意思，试探道：“所以……”
裴叶冷笑：“所以，她安安心心独自美丽，谁也懒得理她，舞到我面前也别怪我不客气。”
本以为安优优还会蹦跶一阵，没想到她先被谢寒星玩废了。
也不知道这位男主怎么办到的。
男人啊，真是可怕的生物。
也不知道安优优接下来会如何。
如果她不折腾，安心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小日子也能过得不错，但要是折腾的话……
啧啧，谢寒星怕是第一个不放过她。
殊不知，此时的赵油也在内心感慨——女人啊，真是可怕的生物。
裴叶刚才那番话，成功让他误会安优优积分清零、系统跑路跟她有关。
思及此，赵油摸了摸发顶，觉得头顶有些凉。
他连一个安优优都奈何不得，更别说一个能玩废安优优的金字塔顶端了……
“怎么了？”
裴叶关心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头皮有点凉，担心会秃顶。”
见裴叶继续给五瓣莲花浇水，他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上前细看。
先前夜色太黑看不清楚，这会儿光线正好，他发现这朵小家伙长得还真不错。
不过——
他有个疑惑。
“这花是长在海中的？”
裴叶道：“勉强算是吧。”
“给海洋植物……额，浇自来水，它真的不会有事？”
本来就是只有十一个成员的濒危种族，藕姐别浇出个好歹，直接给浇死了吧？
裴叶回答道：“不会，命大，好养。”
“既然如此，为何会濒危？”
裴叶仔细思索片刻，神情严肃专注，仿佛赵油丢出的问题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儿。良久，她才道：“大概是太能折腾了。所以我才说啊，为了天下苍生的心脏，优生优育很重要……”
似七殿下这般实心听话的就很好，五殿下他们真的精，心眼多，十殿下还是狐狸资本家。
低头看了眼在水中来回飘荡着玩儿的五瓣莲花，她默默地祈祷。
希望这个十一是个省心的。
赵油：“？？？”
这时候赵油电话响起，他刚想走，裴叶倏道：“这两天会有个朋友过来小住两天。”
“藕姐的朋友？那我待会儿打电话让家政过来打扫一下房间。”
赵油趿着花拖鞋出门，手指转着钥匙环，口中哼着不成调的音节。
【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么？】
带着恶魔般低沉蛊惑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1310：大结局（二）
赵油抿着唇，不发一语。
那道胜似恶魔的低语却没有就此罢休。
它道：【你难道不想让你熟悉的‘藕姐’回来么？任由她这个冒牌货鸠占鹊巢？】
赵油这边终于有了回应，他语调平淡，不起波澜。
“藕姐已经死了，如何能回来？”
【让人起死回生还不容易吗？只要你愿意，她就能回来，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恶魔喉间发出愉悦的浅笑，每个字都像是一颗沾了毒的毒苹果，蛊惑着无知路人将其咽下，【你现在认识的这个女人，实际上是来自其他世界的恶魔，专门来破坏这个世界的气运和发展。帮助我就是在拯救这个世界！你难道不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病入膏肓，不希望它恢复正常？】
赵油垂下眼睑，似乎在思索这话的真实性。
穿越，夺舍，破坏世界的恶魔……
听着似乎有几分真实性，但——
“即使她真的有问题，那也不代表你没有问题，你的来历和动机不是更加可疑？”
诚然，赵油是有些心动。
让人死而复生是多么大的诱惑，谁能抵抗？
但他长得胖不意味着脑子里塞满了脂肪。
谁可信谁不能信，他自己心里有一杆称。退一万步说，现在这位“藕姐”是个擅长蛊惑的恶魔，谁又能保证在他耳边叨叨的家伙，不是另一个披着假皮的恶魔？横竖都是跟恶魔打交道，他为什么要选择相信刚认识几个小时的恶魔而不去相信相处一两个月的恶魔？
都是被骗，被后者骗总比被前者骗好受一些。
赵油还怀疑这个号称“缉拿作乱恶魔、拯救世界和平”的家伙，大概率是安优优的签到系统。
是的，他就是这么怀疑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
安优优前脚失去签到系统，他后脚就碰到一个找上门的“救世主”？
当然，二者也有不同。例如安优优的签到系统没有智能，傻瓜操作，简单易懂，而跟他接触的这个“救世主”明显有自我意识。
若二者不是同一个系统，赵油估摸着会信任几分。
若是同一个系统……
这里边儿的水也太深了。
算算概率，赵油并不打算蹚这一趟浑水。那个声音并未生气，而是笑着道：【我能让真正的筱藕复活，即使如此也无法让你相信？你就不想想，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那只恶魔？】
赵油肥胖的脸上闪过几丝讥诮来。
“你觉得我很信任她？错了哦，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她。当然，也不会信任你。”只要裴叶用着藕姐的马甲，赵油就做不到真正毫无芥蒂，二人之间永远都横着一个疙瘩，只是心照不宣，谁都不提罢了。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大部分是灰色的，赵油也有私心。
“如果你真的是救世主，我更期待你正大光明打败恶魔，这才符合一个正面角色的光辉人设，而非从我身上找突破口，这多少有些小人做派了。你们爱打死打活，随意……”
一个正面英雄角色，会将希望寄托于小人物，让小人物去打败大恶魔？
不该身先士卒，牺牲他一个，幸福千万家么？
【看样子，筱藕对你而言也没那么重要……】
赵油沉默了半晌。
他当然在意，如果能让她复活，付出多少代价他都愿意接受，但前提得是真的。
“激将法对我没用，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不如重新物色一下其他勇士。一个不行就两个，毕竟这位‘藕姐’不是很好对付。”赵油准备一脚油门踩下去。
他再三思量，态度坚决地选择拒绝，并下了逐客令。
不是不担心这个来历不明的会翻脸不认人，只是他没有掣肘它的法子。
不管是顺从还是拒绝，似乎都很难有好下场。
【呵呵，可有些事情不是你区区凡人能拒绝的。】
赵油：“！！！”
卧槽，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
赵油一甩方向盘，准备驱车赶回别墅。
【蝼蚁注定被强者支配。】
赵油骇然地看见自己右手不听使唤。他发现自己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关在一处狭窄阴暗的空间，他的眼睛还能看到周遭一切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好似这具身体搬进来另一个住户。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内心骂骂咧咧，十八连伺候。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不用想了，恶的肯定是这玩意儿。
至于目前的“藕姐”……
“你不会以为用我的身份就能接近她吧？”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有人这么蠢吧？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那位“藕姐”界限感有多强，根本不会轻易信任谁，赵油敢用自己还未减下去的脂肪发誓，冒牌货一旦流露出丁点儿杀意，“藕姐”就会亲手拧断这具身体的脖子。
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好，怕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可没这么说……】车窗映出“他”脸上的阴鸷，它悠悠地道，【当然还有其他安排。】
赵油内心浮现一个极其不详的猜测。
“这么说来，其实破坏世界气运和发展的……是你？”
谁知这东西淡淡地道：【别这么说，被我搞的可不是这个世界。我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施舍和怜悯，就是没有插手。结果我发现，人类不愧是人类，总能给予我不一样的惊喜。不管是什么世界，人类永远都能用我意想不到的方式找死。污染能源难道不是人类自己贪心所致？太阳国为了省那么几亿，用人类三千多年血泪当陪葬，有意思不？你们以为自己是神？怎么折腾都不死？不，是蝼蚁。】
不要将什么世界的问题都丢在它身上，它又不是背锅的。
“那……安优优呢？”
【搅混水的工具人。人类阴暗的一面，总能在这些拿到所谓金手指的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骄奢淫逸、虚伪贪婪、懒惰愚蠢……着实给我枯燥的日子，添了不少笑料。】
【你嘛，算是目前唯一一个，面对引诱还能保持冷静，拒绝我的人类。冲这一点，我就让你多活两日，见证这个世界是如何被你们自己毁灭的。】
1311：大结局（三）
赵油听到这话心安了一瞬。
虽然吃不准这个恶魔有多凶残，但自个儿小命暂时保住了。
现在只希望那位“藕姐”给力一点点，打败大反派，拯救小公主……啊，不，是拯救他。
偏偏赵油闲不住，即便理智告诉它这只恶魔不好惹，但意识被困身体啥也做不了，唯独一张嘴还能叭叭叭两句，可不就动嘴了？他低声嘀咕：“那个啥……你跟‘藕姐’有仇？多大仇？”
恶魔不理他，但也没威胁没打他，他胆子稍微膨胀了点儿。
“你们是死敌？怎么结仇的？我看‘藕姐’这人还挺讲道理，虽然气场冷了点，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但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跟人结仇。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那个——”
恶魔操控着他的身体，来了个漂移，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这人类倒是有意思啊。你是觉得我留你一条小命就不会动你了？】
赵油：“……”
恶魔又道：【我跟这位妖皇没什么仇没什么怨。】
赵油听明白了，妖皇指的是“藕姐”，忍不住暗暗咋舌。
妖皇啊，名字里面带着个“皇”的标签，可不就是整个种族的金字塔顶端，果然是大佬。
赵油疑惑不解：“无仇无怨，那你们死磕？”
【跟我有仇的是妖族。妖族背叛我，欠我的，我为何不能讨回来？】
赵油站在超一线距离吃着不知哪个年份的瓜。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毛病。但‘藕姐’既然是妖皇，也不会坐视不管……”
恶魔道：【她本可以袖手旁观，或者乖乖在棺材里躺着。哼，死了多少万年的老东西，非得这个紧要关头醒来，要说不是故意，谁信呢？既然绕不过去，也只能让她重新滚回棺材。】
赵油倒是没多少特殊感觉。
他并不觉得一个能坐到种族头把交椅的大佬能那么容易搞死。
真要容易，这位恶魔先生干嘛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赵油在内心换了个吃瓜姿势。
但他不太懂，搞妖族和妖皇是因为仇恨，那么他搞人类是为什么？
他可不会忘记，恶魔提到人类时的鄙夷与厌恶。
诚然，人类是挺作死也挺迷的。一边喊着环境保护，一边往大海排泄污染能源，一边喊着世界和平，一边拿着一盒洗衣粉指谁打谁，一边讲人权自由，一边到处干涉他国内政，建国两百四十余年，只有不足二十年没打仗，打仗一百三十余场……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勤快。
还有直接导致黑暗纪元的那场污染能源倾倒……
啧啧，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一脉相承。
赵油慢吞吞地道：“其实吧，我觉得你根本不用亲自出手，看人类作死不行么？”
恶魔先生拒绝：【不行。人类这种东西就是最贱的草，一把火烧了，来年还会长出来碍眼。】
它被人类奴役那些年，看着人类一次次作死又一次次在绝境中缓过来。
丑恶与光辉能在一个种族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它等啊等，人族气运被他们折腾得越来越强，每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都能引来一波爆发，这tm还等什么？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恶魔先生就出手了，结果接连踢了铁板。
艹！
赵油：“所以……”
恶魔先生道：【那就把整个地都端了。】
赵油：“……你这个怨气有点儿大……你是不是有什么亲人被人族干了……”
恶魔先生罕见地沉默了会儿，道：【的确有几个，干是干了，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妖皇这一世居然被安排转世成了人族，我就知道天道那个老东西不安好心，脑子怕是有大病。】
赵油：“……”
谢谢，他宁愿以为是他想的那种。
赵油又问：“那……人族是挖了你祖坟？”
恶魔先生道：【也不是，我倒希望他们去挖，最好将那几个蠢货的骨灰都扬了。】
赵油不解了：“那是为何？”
恶魔先生反问：【你能接受蟑螂、臭虫或者蚂蚁成为未来世界的主宰？人类反而成了它们圈养的宠物？能接受它们肆意破坏整个天地，人类反而成了异端？呵呵呵，反正我是不能。人类这种浑浊之物，本就该在泥地猪圈里待着，不该也没资格对这天地指手画脚……】
除了这些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它被囚禁奴役的那些岁月。
赵油：“……”
他略微听懂了一点儿。
合着这位仁兄是非常极端的种【族】主义。
赵油道：“我能接受啊，我为什么不能接受？别说蟑螂臭虫蚂蚁了，哪天来了其他智慧外星种族，人家能打我们就能被奴役。文献告诉我们，落后就要挨打。有个强敌环伺，我们才能更加团结更加拼搏更加向上，你说是吧？出身跟脚歧视更加不不可以，生灵万物平等的。”
恶魔先生：【……】
赵油继续叭叭叭：“你作为一个反派，当反派的理由不能这样的啊。一个有魅力的反派，理由肯定是站得住脚跟的，扯妖族背叛也行，你被背叛被伤害，吃了无数的苦，报复起来也会有人理解你，毕竟是别人先犯贱在先，你回击有理有据。但你种族地图炮，别人只会以为你脑子有坑。生物都会进化的，不可能有一诞生就完美的种族，即便有，那也是被天地偏爱的。偷着乐吧，还跳出来跟其他弱势种族讲高低贵贱，不被群起而攻就怪了……经验告诉我们，这种反派最后肯定会被勇士打败，得意不了多久……”
恶魔先生冷冰冰道：【你说完了？】
赵油脖颈一凉，总有种下一秒就会被捏死的错觉。
他小声道：“说完了。”
恶魔先生：【说完了闭嘴。】
赵油：“……闭了。”
恶魔先生道：【再说一个字，我提前终结你的命。】
赵油：“……”
其实他还想说，那位“藕姐”大概知道什么了。
今天见面给他的感觉很不对劲，那双眼睛像是看穿了一切，让他如芒在背。
赵油能力特殊，他虽然看不穿这位“藕姐”的真实想法，但偶尔灵光一闪的直觉不会错——这位似乎进入了狩猎状态，凝神静气坐等猎物踩陷阱那种。
这位恶魔先生上赶着去，真不会踩进陷阱被坑死吗？
不过，考虑到种族和立场都不同，赵油选择了沉默是金。
1312：大结局（四）
“这么好的太阳啊，晒着真舒服。”
赵油离开之后，裴叶端着那盆五瓣莲花去了别墅阳台。
她闭眼躺着，五瓣莲花也跟着多晒晒太阳。
闲着无聊还能捏个纸人分【身】，偷窥真人秀直播间的弹幕内容，给自己找点儿乐子耍耍。
还别说，上面还真有乐子。
例如节目组的天选queen嘉宾安优优，关于她金手指跑路，节目组给的解释是系统后台出了点儿差错，正在紧急排查故障，争取一月内重新派发金手指。
安优优的粉丝哪里乐意？
他们粉安优优不正是因为她有别人没有的绝对优势？
不就是为了从她身上获得超人一等的优越感？
因为后台意外导致安优优失去金手指，变成一个普通人，前后落差太大。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其实这个叫什么筱藕的辣鸡才是节目组要力捧的亲闺女吧？拿我们优优当挡箭牌，吸她的血、吃她的人肉馒头，节目组你祖坟炸了，听到了吗，祖坟炸了！】
【节目组做个人吧，一次次将我们优优当工具人，工具人没人权的吗？】
【女婿和女鹅甜了没几天就开始进入虐恋情节，我太难受┭┮﹏┭┮】
【不止是节目组祖坟炸了，我看这个叫筱藕的辣鸡祖坟也炸了。】
【吃人血馒头的辣鸡！】
跟先前的局势不同，安优优的粉丝急速缩水，裴叶这边的粉丝和路人暴涨。那些来闹腾的粉丝哪里还能讨好？不仅没有屠版成功，反被冷嘲热讽，其中还不乏安优优粉转黑的前粉丝。
【呦呦呦，让我康康是哪条丧家之犬？安优优的粉丝啊，那没事儿了，打死扔出去。】
【什么人血馒头？文盲学了个新词就拿出来用了？】
【嘉宾都被人穿越了好么？现在这位名字不详，人家是身份神秘的真大佬，跟你们家靠着金手指大礼包的草包不一样哦。哈哈哈，看了是不是很生气很恼怒？】
【让安优优失去金手指才是节目组做人。】
【节目组不是出了公告说尽快在一月之内处理好？拜托，安优优是三千多岁，不是三岁，她在深山老林签到那些年，但凡她有心，这么长时间，够她学多少东西、获得多少能力？莫说点亮技能，再多技能都能点到满级。有这么深的底蕴，还撑不住一个月的逼格？】
【莫说金手指能在一月之后回来，即便回不来，她的底蕴积累也能让她活得很好吧？】
比普通人多了三千年学习时光，每天刷经验也能将技能刷满吧？
失去签到系统，对她的影响有这么大？
除了不能获得系统给予的各种法器、丹药以外，她跟原来有什么区别吗？
失去系统就倒下去，这只能证明一点——
这娃是真的不行。
当然，弹幕也不只是两家粉丝吵架，还有比较咸鱼、关注重点比较迷的观众。
【你们吵架，就我一个好奇，嘉宾大下午给植物浇花有点儿损吗？】
【看季节还是盛夏的下午……】
【真的不会被烫坏？】
裴叶用又一次浇水回答他们。
开玩笑，堂堂一个预备役圣君能被一盆水浇死？
妖皇当年将刚出生没多久，意识还懵懂的七殿下连根拔起当储备粮带走，不也活蹦乱跳的？
哼，瞎操心。
【太阳好大，隔着屏幕我都热了。倒不是说晒太阳不好，但嘉宾大夏天不怕晒黑？】
【大概是那个世界的异士不怕晒黑吧。】
【也可能是他们的防晒产品很厉害……】
裴叶潦草翻了翻弹幕，感觉没啥意思，侧首枕着手臂准备小憩。没一会儿，弹幕从骂架、闲谈变成了一串串铺天盖地的“！！！”感叹号。半晌又变成了清一色的“啊啊啊”，人气飙升。
趴在裴叶胸口小纸人感觉头顶太阳被阴影遮住，两只手撑着扬起上半身。
让它康康是哪个不要命的遮挡朕的阳光？
它扭头看向罪魁祸首，奈何视线低，只看到人家小腿。
往上是一双被包裹在牛仔裤中的笔直双腿，再往上、再往上，修身合适的白色打底内衫加湖蓝外套，勾勒出漂亮的腹部轮廓。再再再往上……小纸人脑袋都要贴上后背了。
啪叽——
小纸人后仰着滚了一圈，小脸懵逼。
“扑哧——”
来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裴叶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抬手挡在眼前。
“七殿下，你挡着我了。”
七殿下侧身让开，坐在躺椅外侧，浅笑着从裴叶腰间抽下腰扇给她扇风。
半晌过后，裴叶没有预期中的热情反应，他忍不住提醒：“阿叶。”
“嗯？”
“你就不想想我嘛？”
烟灰色的眸子盈满淡淡委屈，仿佛左右眼都写满了“理理我”。
裴叶闻言急忙撑着坐起身，盘起腿，侧首打趣地看着他。
“我当然想，不过这才过了多久，七殿下会不会太粘人了？”无视真人秀直播间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弹幕，她抬手挑起七殿下的下巴，眯着眼凑近仔细欣赏这张脸，带着几分轻浮。
七殿下无奈地握住她的手：“这还没老夫老妻呢，你现在就嫌我粘人了……行，那我走？”
意识到逗过头，裴叶只能笑着改口拉住七殿下的衣摆挽留他，故意挑起其他话题转移注意力。
“七殿下来找我，可是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
七殿下也收起玩笑：“网已经撒下去，端看那厮什么时候上钩……”
“但以其狡猾谨慎的本性，这时机怕是不好等。”
七殿下倒是很佛系。
“等得到就等，等不到就下一次。”
说完，他目光看向裴叶身侧不远处那朵五瓣莲花。
“它总会来的。”
裴叶也道：“也是，毕竟十一殿下诞育在即，它没道理坐得住。”
“恐夜长梦多。”
裴叶轻蔑地嗤笑了声：“担心什么？你我二人还护不住？若还是不妥，便传信给其他几位圣君，让他们降下几道法身。这般滴水不漏的保护，还能让那东西钻了空子，也太没道理。”
七殿下道：“如此这般安排倒是没问题，只是我瞧十一胎身成熟，神识却过于微弱，一旦被钻空子……我们连救也救不急……”
裴叶道：“我知道，所以给它加了防护。”
说着将五瓣莲花连盆带花端起来，招呼七殿下去做饭。
1313：大结局（五）【二合一】
裴叶不常下厨。
她当了三百多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日常饮食全靠军部前线战地食堂，休假在家靠机器人管家，如果吃不惯机器人管家做的，便出门打打牙祭，或者让熟悉的餐厅送餐上门。
当然，这不意味着她不会做饭。
用韩荼白元帅几个的话来说，裴叶这厮的厨艺有弹性，看心情决定发挥超常还是发挥失常。
发挥超常的时候可圈可点，尚能一尝，偶尔还有小惊喜。
发挥失常的时候堪比生化武器，虽然没夸张到送人进医院洗胃的程度，但也能将人味蕾按在地上来回摩擦，让人怀疑这厮将厕所当成厨房，食材现产现炒，新鲜热乎。
听听，这些人说话夺笋啊，大熊猫不损点儿都要饿死。
裴叶歪头问七殿下：“我好久没下厨了，不知道手艺有无退步……”
七殿下看着锅里那一堆不知是放多酱油还是醋，一团黏糊糊的黑棕色玩意儿，半晌才找回说话能力，一言难尽地看着裴叶，斟酌了又斟酌：“阿叶……你这厨艺可真是……”
裴叶无奈地截断他的话，双手环胸抱怨道：“我知道自己不擅长厨艺，但已经超常发挥了。”
七殿下：“？？？”
不是，阿叶你确定这属于超常发挥？？？
那请问你正常水平以及失常发挥是啥水平？？？
怕不是德特里克堡基地出来的玩意儿都不如你做的菜毒……
七殿下紧张又为难地咽了咽口水，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而滚动，裴叶瞧了觉得有意思，抬手勾指滑了一下，异样的痒意让七殿下下意识后仰避开。做完这个动作他就后悔了。
对上裴叶笑眯眯的眸子，他立时有种头皮发麻的错觉。
没人告诉阿叶，她笑着眯眼看人的模样，像极了黑寡妇吗？
裴叶自然有这个自觉的。
因此，她坏心地指了指盘子里刚出炉的菜品，轻启薄唇吐出一个字。
“吃！”
大有不吃，他接下来别想消停的意思。
七殿下只得高举双手，宠溺且无奈地应和道：“行行行，我吃吃吃。”
黑着脸吃了大半，最后还是裴叶宽宏大量免了他这次“刑罚”。七殿下眼角飞红，小口小口抿着裴叶递过来的茶水，无奈地道：“以后下厨这事儿还是交给我吧，阿叶你这手艺太吓人。”
裴叶洋洋得意地双手环胸，看着他道：“好呀，你要是早说，我也不用下厨做这么一顿了。”
七殿下：“……我怎么听着像个套路呢？”
裴叶托腮，居然点头承认了：“的确是个套路，好让你对我下厨这事儿产生心理阴影。”
七殿下默了默，诚恳道：“依我看，在灶台旁转悠的女性都该学学你这一招。”
看着裴叶将剩下一半要倒到五瓣莲花的花盆里，他嘴角抽搐着伸手拦下。
“阿叶，你……”
裴叶道：“食物不能浪费。”
七殿下：“……”
所以就能荼毒未来的十一圣君吗？
裴叶似乎看穿他的心里，收回盘子的同时还低声吐槽：“你也太担心了，喂一下又喂不死。”
七殿下看着那盆五瓣莲花道：“是喂不死，但十一已有胎识，尽管还很微弱，可外界发生的事情它都知道，你给它倒……待来日它成就圣身归位，也不怕它给你穿小鞋？”
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形容刚才吃进嘴里的东西。
想用泔水形容又怕裴叶恼恨。
裴叶是光脚不怕穿鞋，耸了耸肩：“我连天道都没有怂过，我怂一个十一圣君？”
说着用手指戳了戳那朵五瓣莲花的花瓣，后者小心翼翼蜷缩花瓣，在狭小的花盆左右漂移，试图躲开裴叶的手指。裴叶得意扬眉看着七殿下，后者抬手扶额，为她的幼稚而摇头。
看着七殿下重新入厨房清扫，起火做饭，真人秀直播间的观众纷纷留下羡慕的口水。
【嘉宾刚才真的好茶，我说正常人怎么会做得这么糟糕，原来是故意的。】
【真的茶，不过嘉宾她男人似乎就吃这一套有啥办法。】
【哼，茶怎么了？我就喜欢她茶。】
【她的厨艺……做的是泔水吧？】
【阿叶做的就算是泔水，有幸吃到的人也是祖坟冒青烟。】
【我以为谢寒星颜值已经是巅峰了，没想到这位大帅哥一山更比一山高……好想睡了他……我虽然没有嘉宾那么厉害，但我厨艺绝对能秒杀他。真不知道嘉宾咋想的，舍得让他吃那些。】
【名草有主，勿念。阿叶厨艺再差人家也愿意吃，你做得再好人家也不理。】
【我宣布，我爬墙嘉宾男人了。】
【爪巴，老子不屑(￣_，￣)】
【前面你有病是吧？我说爬墙嘉宾男人又不是爬你……】
【要是咱们世界那位不可说有这男人的颜值，不用钱我也愿意当他第一万个后宫。】
观众口中的不可说，自然是那位一手推动整个世界科技超速发展的“天才”赵展君，也是无数男人崇拜嫉妒羡慕恨的世界首富，手握权力财富，建造世界大厦就为了安顿后宫的牛人。
【不可说？？？呵呵，很快就是人人可说了。】
弹幕上的观众很快就发现这个id为“国宝的专属挂件”的观众，有点儿杠精体质。
【666啊，兄弟，你连不可说都敢编排，你现在出门看看是不是有人等你去喝茶。】
【喝茶？我现在正在让你们的不可说喝茶。】
一众观众：【……】
晦气，碰上了个煞笔。
殊不知，他们口中的煞笔正坐在赵展君最爱的那张造价千万的椅子上，那双仿佛随时能奏出美妙乐曲的纤长双手在键盘上敲字，快得能舞出影子，屏幕上赫然是真人秀直播间。
这双手的主人有着一双明亮的烟灰色眸子，发色在阳光照耀下呈现青灰色，相貌清丽俊秀，很出众却不是让人一眼就记住的长相。他看着弹幕时而皱眉，时而咬唇，时而咕哝。
而那位跺一跺脚能让整个世界颤栗的人物——赵展君，此时是罕见的狼狈模样。他双手烤着一双银手镯，周遭有十数黑衣人持枪而立，另有两人在身侧戒备，虎眸锐利有神。
除了他们，还有几个尽管看着憔悴，脊背微弯，但双目炯炯有神的中老年人。
若是这些人的脸放到报纸上，估计会有不少人惊呼，这不是世界大变之前的蓝星高层吗？
此时的他们，或闭眸养神，或皱眉看屏幕，或偏首低语交谈，也有人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看着赵展君。呼风唤雨的赵展君则惶惶不安地看着这个阵仗，内心不断呼唤据说跑路了的系统。
不管他如何唤都没有回应。
冰冷枪口对着他的背和大脑，大有他有异动就一枪毙命的意思。
此时的赵展君无比后悔，为何当年获得的系统除了让人搞创造发明就没有异能分支……
如果自己那会儿学了异能或者修仙，他哪里用怕这几个凡人？
赵展君感觉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不能接受自己被拉下神坛的现实。
他更加闹不明白就过去一夜，怎么一切都变了？
曾经趴在他脚下的高层——例如那位xx国的老头子——他知道这老东西骨子里的本性，更知道他们追逐资本利益会有什么样的嘴脸，他们跟他合作非常愉快，曾为他的辉煌添砖加瓦，此时也倒戈，露出一副“老子啥也不知道”的表情，独立世外——md，这还是他丈人啊！
艹，狗娘养的！
而真正让他恨到牙痒痒的，那位正在跟弹幕网友吵架的家伙，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平静。
说话的这个男人，身材极其高大，目测两米开外，是个肤色极白、眸色极黑的青年，长发如海藻般柔软而卷曲，五官深邃动情，仿佛他看一坨屎都能流露出自然而然的深情。
“殿下，你幼稚不幼稚？”
敲键盘的青年不满：“这叫幼稚？我怕阿叶吃亏！”
真真让人生气！
居然用他的身份靠近阿叶，还占阿叶便宜。
青年感觉自己快抑制不住骨子里的阴暗面了，指节捏得噼啪响。
卷发男人看着屏幕，无语：“她吃亏？我看她炒的那盘泔水我就知道她没吃亏。”
毕竟，妖皇的厨艺还是可圈可点的。
人家明明是故意搞成这样好不好？
他在弹幕舞得飞起，也不怕打草惊蛇将猎物吓跑了？
青年指着屏幕咬牙道：“这垃圾东西居然用喉结调戏阿叶……”
卷发男人：“……”
这位殿下看着委实不算太聪明。
不止他这么想，在场那些蓝星前高层也眉头跳了跳，一时无言。
卷发男人道：“你家这位早看出他是假的了，也就那东西以为自己伪装很好……”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冒牌货的伪装是没有一点儿问题的。
但最大的问题恰巧在于——七殿下跟妖皇的恋爱很不正常很有问题啊。
对这俩来说，不正常才是正常。
青年：“可是……”
卷发男人还提醒他：“再者说，你家阿叶行不行，你心里有点儿数行吗？”
她不行啊，这才是关键。
青年：“阿叶当然行。”
卷发男人叹道：“她只对你行。”
其实，有魔种的话，她也行的。
卷发男人，也就是烛照，忍不住忆往昔。
当年他也曾对妖皇有过一瞬的心动，纵观整个上古大陆，能跟她一样打，跟自己一样强的女修不算多，妖皇跟自己门当户对。不过，见识到妖皇对魔种的狂热，他就打了退堂鼓。
跟她恋爱，魔族怕是会灭种。
为了给魔族多留点儿苗苗，他忍痛放弃了追求的机会。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很正确。
青年似乎很骄傲地挺直了胸膛，室内气氛越发尴尬凝滞。
赵展君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是谁？”
这些人，特别是敲键盘的青年和卷发男人都会异能，他养的数千精锐特种兵一个照面就输了。一个个被缴了枪械，全部弄昏迷。赵展君无人保护就跟脱了壳的蜗牛，脆弱得狠。
曾经跟他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后宫一个个见识不好，抱着大大小小的珠宝逃走，稍微有点儿良心的还记得带着孩子，没有良心的，搁下孩子就跑……没有一个愿意留下来陪他。
赵展君面对众叛亲离的一幕，骂了不止一次“表子养的贱货”。等他脱离困境，这些女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即便她们脱光了三拜九跪绕全球一圈，他也不会心软哪怕一点点！
卷发男人一脚踹他肩头。
“蝼蚁，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说完不待赵展君反驳就用魔气将他嘴巴硬生生缝上，疼得他在地上直打滚。
青年不悦道：“让他闭嘴就行了，何必折磨他？看着脏眼睛。”
卷发男人打了个响指，蜂拥而来的魔气将赵展君围城一个魔气茧子。
他侧坐在办公桌上，一手撑着桌子，笑道：“这样就看不到了。”
青年继续看直播。
卷发男人道：“依我说，就这么点儿小事，该杀的杀光了，世界不就和平了？”
既然源头是被利用的赵展君，将他搞死不就好了？
何必大费周章？
有这么多精力，抓天道意识不好，跟个赵展君折腾有意思？
青年道：“所以你才是魔族末代魔尊，你以为问题症结是赵展君？解决这个麻烦，世界就能恢复正常？你怎么这么天真无邪？赵展君的拥趸走狗，依附他这棵大树的势力头目，已经被扭曲的秩序律法，被现有社会生产供应养成猪的几十亿人类……全部都是病灶。”
赵展君一手遮天的时代，既有被他迫害的人，也有受其恩惠的人，还不在少数。
这些人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他们掌控着从赵展君手指缝流出来的好处，军事力量和科技储备都比原来的蓝星强大太多太多。这些人会甘心失去特权？那些人类也会愿意放弃现有一切，开始996都可能无法温饱的日子？这些人都是赵展君最强有力的支持者。
卷发男人不耐烦道：“根本不是一两日能扭转的。”
若是他，他就把所有有记忆的成年人都干掉，剩下的小孩儿交给机器人养大，灌输正常的三观不就行了？七殿下这般磨磨唧唧，一点儿不痛快。
室内其他人也露出了担忧神色。
青年却摆摆手，不甚在意道：“这只是小事，大不了扭转时空。”
他一贯的手段，能解决问题源头就解决问题源头，挖去病灶枯枝，让其自由生长，毕竟人类可是非常有韧性的种族。若是不能解决，或者解决起来太费劲，那便用非常方法。
例如，以时间法则扭转整个小世界的时间。
虽然偶尔会留下一些小毛病，例如会有一部分“漏网之鱼”以为自己重生，或者“做梦梦到未来”，也有可能逐渐记起……但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因为九成九的人类即使真的重生，没有极强的毅力控制本能，或者纠正自身，日子该过成啥样还是啥样。
“重生/预言”只能让他们避开一个坑，但人生漫长，处处是坑，该跳还是会跳的。
再说了，赵展君获得系统的这个“未来”，本身就很不正常。
这种“未来”也没有可借鉴的地方。
卷发男人：“……可是，这办法会不会……”
青年不满地瞪他：“你自己禁言还是我禁言你？我要听不清阿叶说话了……”
卷发男人咕哝：“你阿叶对冒牌货说情话呢，你听不清是好事。”
青年道：“阿叶的情话明明是说给我听的。”
卷发男人：“……”
被聚集过来的众位前高层：“……”
动不动说要扭转时间，他们听着感觉更加不靠谱了。
1314：大结局（六）
裴叶从不知道勉强自己说土味情话是这么折磨的事情。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所幸她职业素养非常过硬，即便知道眼前这个“七殿下”有问题，仍旧熟练且淡定地周旋。看着“七殿下”心里一万个不愿意，面上还得乖乖配合，糟糕头顶的心情才稍稍好转。
不知道是演技太好，还是真人秀直播间观众集体眼疾，一个个喊着好甜。
唯独那位“国宝的专属挂件”锲而不舍地跟观众抬杠唱反调。
裴叶倚着门，看着“七殿下”系上围裙，用那双能买千万保险的手洗碗，厨房橘黄的光像是给他上了十米厚的柔光滤镜，让人脑子里不由自主蹦出“岁月静好”、“祥和宁静”几个字眼。
“阿叶，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佯装无事地洗完几个盘子，将它们擦拭干净放入消毒柜，“七殿下”仍旧无法忽视裴叶的目光。本意是想提醒裴叶可以不用这么“馋”他，但结果却是——
“灯下美人，人间盛景。”
“七殿下”侧对着裴叶，大半张脸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下，另一侧嘴角抽了抽，勉强压下不屑的弧度。他知道“七殿下”跟妖皇转世是道侣，还是纠缠了几万年都没有散的老夫老妻，但这样赤【裸】的调戏让他觉得不太舒服，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跟裴叶过于接近。
“阿叶就这么喜欢？”
“喜欢，我家的，你还不给我好好欣赏了？”
“七殿下”无奈地摇摇头，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宠溺应道：“给给给，不过厨房烟火重，你杵在这里我没法安心干活。阿叶欣赏‘灯下美人’，难道我就抵挡得住‘心上人’凝视？”
好说歹说才将裴叶哄出厨房，暗舒一口气。
当年的妖皇或许察觉不出破绽，但眼前这位转世却是人族——而人族从古至今就精于算计——裴叶还是人类联邦高层一众老狐狸精之一，能稳坐军团长两百多年的人类会是傻白甜？
它可是看过裴叶退休之前的“丰功伟绩”的。
凭那些白纸黑字，一桩一件，裴叶也委实算不上无害纯良——尽管没有残害无辜、颠倒黑白是非这样的事儿，但“党同伐异”、“诛锄异己”这样的事儿还是不少的——她手上不止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人的。考虑到这一点，他不想跟裴叶过于亲近，越亲近越容易暴露破绽。
说他太谨慎？
不不不，他只是觉得这种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轻易被感情蒙蔽理智。
总觉得本体这回要栽。
收拾完厨房，“七殿下”见裴叶抱着那盆五瓣莲花，窝在沙发看电视。
恰巧不巧，电视播放的电视剧还是安优优那部改编剧。
听到厨房传来的动静，她冲“七殿下”挥手。
“七殿下，快过来一起看。”
“七殿下”只得上前，坐在裴叶身侧看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才温柔无奈地从她怀中抱走五瓣莲花，将花盆放在茶几上，又给裴叶腰后塞了个柔软抱枕，纠正坐姿：“坐好，好好看。”
裴叶向来不爱听人命令，于是改了个更加舒服随性的姿势。
一条腿搭在“七殿下”腿上，后者腿部肌肉明显一僵，裴叶又将另一条腿伸直抵着茶几。
那盘五瓣莲花在水面上晃荡，时不时舒展延伸花瓣。
裴叶就坏心用脚趾去逗。
五瓣莲花：“……”
你礼貌吗？
“七殿下”讪讪道：“阿叶……”
裴叶先发制人：“我又没有脚臭。”
“这不是重点。”
裴叶歪头想了想，笑着问道：“那，什么是重点？”
“七殿下”见裴叶用脚趾夹住五瓣莲花的花瓣，那朵小莲花奋力想逃开又逃不开的委屈模样，嘴角抽搐之余，忍不住道：“好歹是未来的十一圣君，给点儿面子吧……”
裴叶大发慈悲放过这朵小莲花。
“好吧，不过——七殿下是不是忘了什么？”
看着裴叶笑容灿烂，一手托腮倚靠着沙发背，“七殿下”懵逼了一瞬。
“我不记得了，阿叶行行好，给个提示？”
裴叶幽幽一叹，把玩自己的手指，眼波哀怨，淡淡扫过真人秀直播间屏幕方向。
“说起来，七殿下离家多时，家中米缸缺粮连老鼠都懒得看一眼了。”
“七殿下”怔了怔，一时不是很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半晌，他试探道：
“那我……出去买个米？”
殊不知，真人秀直播间弹幕直接炸开。
卷发男人默默看了一眼散发着低气压的某人，小小侧步让开，龇牙咋舌。
岂止是直播间弹幕炸了啊，他身边这个醋海冲浪国家级选手也要原地爆炸了。
“殿下，你冷静，你相信妖皇的妖品。你要知道她不行啊，所以这话肯定是喊给你听的。”
内心则骂骂咧咧十八连。
艹，早知道妖皇跟七圣君玩得开，明骚暗秀，从不知节操为何物，没想到转世了还这德行。
青年捏着的鼠标碎裂成齑粉，他淡定拂袖将灰尘扫开。
“我知道，我无事。”
卷发男人紧张地吞咽了两下。
“……我看你一点儿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没看到青年看着“七殿下”的眼神，左眼写着“你死定了”，右眼写着“千刀万剐”？
卷发男人又问：“以前，你们也这么玩过……”
所以，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嘛……
“是玩过，但不是这么玩的。”
青年化身之术玩得溜，角色扮演的确玩得不少，但视频中这个“七殿下”是冒牌货，不一样。
卷发男人：“……”
他忍不住双手捂脸，深感上古人士的面子都被这俩完蛋东西丢光了。
他们的心情，真人秀直播间观众不知道。
屏幕后的他们小脸通黄。
艾玛，虽然直播间自带马赛克看不到画面，但他们能听声音啊。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有这福利。
只是——
之后的画风却像是脱缰野马，根本不按他们想象中来。
那位“七殿下”说完买米，又看到裴叶似笑非笑的脸，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妖皇殿下还真是如传闻那般不拘小节。”他收起脸上的温柔和宠溺，恢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色，连那双烟灰色的眸子都为之深邃几分，低头厌恶地看着裴叶那条腿，“不知廉耻。”
裴叶不怀好意地笑笑：“都是十几万岁的成年人了，装什么纯真无知？我只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连这都不懂……不会吧，不会吧？你跟十殿下一个时代的人物，居然单身至今？”
十殿下都脱单了，你还单着？？？
她用“这是什么年份的单身狗”的眼神看着“七殿下”。
1315：大结局（七）
“妖皇殿下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
裴叶过于淡定的态度让“七殿下”心下皱眉。
“自信一点。”裴叶好整以暇地看着脸色微变的“七殿下”，食指轻摇，笑眯眯道，“把‘似乎’二字去掉，这是对我前职业最基本的尊重。能靠近且博取我信任的人，必然是我熟悉的人。如果警惕性弱得连枕边道侣都分不出来，你觉得我还能活到现在？早八百年就被花式暗杀了。”
这根本就是无解。
伪装成裴叶不熟悉的人，她是认不出真假，但也不会给予信任，只会全程保持警惕。伪装成她熟悉信任的人，她要认不出来真假，这几百年也白活了。更何况这厮伪装得也不算像。
“七殿下”倒是淡定：“惯会逞口舌之快。”
见他这个反应，裴叶反而稀罕了，饶有兴致地反问他：“你想不想知道哪里露了破绽？”
“七殿下”掀了掀眼皮，神情毫无波澜。
“不想知道。”
他不用脑子去想都知道所谓的“破绽”，多半是狗粮——传闻中的妖皇殿下跟第七圣君一贯没羞没臊，正常人豁出去也模仿不了三分精髓——既然如此，他干脆不听了。
结果裴叶不按常理出牌，他不听但不妨碍裴叶张口说啊，毕竟嘴巴是她的。
只见她略有些得意地说道：“因为你太无趣了，给人的感觉很假，不如七殿下鲜活有趣。”
“七殿下”挑眉：“就这？”
破绽就是他无趣不鲜活？
居然不是这对x男女的狗粮？
就在“七殿下”这么想的时候，裴叶话锋一转。
“也不怪你。单身十几万年的单身狗，恐怕不知道情侣热恋是个什么状态吧？你给我的感觉就是愣头青拿着本不知道哪个没有实践的理论专家写的爱情攻略，照葫芦画瓢，徒有其表而无其实。如此生硬没感情，怎么可能是我家那位表面上单纯无害实则满脑子404的道侣？”
“七殿下”：“……”
凸(艹皿艹)
裴叶指了指他的眼睛，笑着点评：“你知道七殿下全身上下最吸引我的是哪里吗？他这张脸蛋、他的身材甚至是气息都排不上号，我最喜欢的是这双眼睛——这双烟灰色的眸子，但凡眼睛主人感情浅淡一些便给人薄凉、冷情、疏远的感觉。你是装得很深情，但还不够。”
“七殿下”：“……”
裴叶越说越来劲儿：“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单身狗，我理解。空有理论没有实践经验，也没这么个人能占据你所有视线，让你觉得那人的存在就是整个世界，如何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七殿下”额头青筋似不受控制得狠狠一跳。
他深呼吸好几次，一边默念一边闭眸，几次来回才勉强压下要揍人的冲动。
“你说完了？”
他没好气地问裴叶。
“如果你还想听，我也不是不能说。”裴叶回以真诚的目光。
“七殿下”：“……不了，我对堕落的第七圣君和你的那点儿破事，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齿挤出来的。
裴叶遗憾地摊了摊手：“那还真是可惜，我其实想给你安利安利的——不管是你还是你的本体，这些年锲而不舍搞事情，我觉得跟单身太久变【态】了有关。兴许谈个恋爱能正常？”
“七殿下”嘴角微抽，左右眼明晃晃写着“你怕不是有什么病”以及“给劳资滚”。
“你倒是坐得住，你以为自己能稳赢？”
裴叶将长发撂倒耳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反问“七殿下”：“你不也很稳？你都没有跑，我跑什么？退一万步说，输人不输阵，堂堂前任妖皇被你一道切片化身吓跑了，我不要面子？”
面对裴叶理不直气也壮的反应，“七殿下”不由得沉下脸色。
面对“七殿下”的冷淡，裴叶倒是热情，一边冲他招手，一边拍拍放置五瓣莲花的桌子，吆喝（挑衅）道：“来来来，我就在这儿，未来十一殿下的胎身也在这儿，有种来拿？”
“七殿下”：“……”
裴叶故作惊讶：“不是吧？我是听说过你不擅长武斗，但不至于连现在的我都打不过吧？”
“七殿下”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
忍！
裴叶这人看似随性，实则蓄势待发，他敢动一下怕是会被妖皇神魂撕碎。
作为一道化身，无法跟完整的妖皇神魂相比。
“以武取胜，莽夫之勇。”
裴叶忍不住吐槽回去：“话是这么个道理，但我也没觉得你哪里聪明。”
“七殿下”垂眸看着那盆五瓣莲花，微微歪头反问她：“妖皇殿下真是这么想的吗？你我之胜负，在于十一圣君的胎身。胎身若在你手中，我抢不过来，自然是我输，但你真的赢了？”
裴叶挑眉：“你本体都没来，如何能赢？”
“七殿下”垂眸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反问道：“是什么给了妖皇殿下错觉，本体没有来？”
这下轮到裴叶沉下脸色，目光落向那盆五瓣莲花。
“我想妖皇殿下一定听说过，我的本体是如何谨慎小心、胆小如鼠，说他这么多年极力避开追捕，夹缝生存，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将他吓得逃窜……你是这么听的吧？所以你就判定，在没有足够把握之前，本体一定不会出现，而这具胎身在你手中便万无一失？该说妖皇殿下是自信呢，还是自负呢？”
裴叶已经恢复常色，看似强装镇定地道：“难道不是如此？”
“七殿下”摇头：“自然不是。本体收到十一圣君消息的时候就在寻找机会。以妖皇殿下的脾性，不屑抓个化身，所以本体伪装化身就能骗过你。不管是我也好，依附在赵油身上的化身切片也好，都只是转移妖皇殿下注意力、混淆视听的棋子罢了。再加上，老七那个蠢货被一群蝼蚁绊住脚，老五不成器被个凡人勾了神，只有你在此，机会正好。错过这次难有下次，人族有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搁在当下也是成立的，值得冒险。”
裴叶嗤笑了声：“哦，难怪这般有恃无恐，我是不是该给你鼓鼓掌？”
“七殿下”微垂眼眸：“……”
只是——
他都这么说了，这人怎么还沉得住气？
这反而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1316：大结局（八）
“鼓掌就不用了。”
见裴叶双手海豹式鼓掌，“七殿下”脸色黑了几分。
“看情形，妖皇殿下是早有防备。”
裴叶不顾形象问题，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这是理所当然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是老人家活了三百多年的经验之谈。我一向不打无准备的仗。小~朋~友~，你以为我在第一层，你们在第三层，殊不知我其实在第五层稳坐钓鱼台……当然，如果实际上你们在第七层，当我这话没说过……”
既然那一缕“天道意识”的目的是抢夺五瓣莲花，也就是所谓十一圣君的胎身，而裴叶的目的是抓住“天道意识”而非“保护十一圣君的胎身”，那么施加再多防御手段去保护都是愚蠢的。
最省心省力的法子，无疑就是将“十一圣君的胎身”当做牢笼，然后守株待兔。
瞧，她这不就待来了？
“七殿下”：“……”
搁在这里玩俄罗斯套娃呢？
第一层、第三层、第五层、第七层……
最后是不是还得来个第九层？
“七殿下”垂眸看着那盆五瓣莲花，掐指算了算，神情肉眼可见地凝重起来。
裴叶了然笑笑：“你联系不上本体了是吧？”
“七殿下”：“……”
面对这个局面也没慌张失措，仿佛出事儿的不是他的本体而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不急着，裴叶等人顶多捉住本体，但想彻底搞死本体是不可能的，他甚至还有心情追根问底：“是联系不上了，所以——你做了什么？”
“不对！是老七？”还未等裴叶回答，他又给否了，“老七没这个心眼。”
裴叶一听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老七没这个心眼’？七殿下看着很蠢吗？”
那明明叫单纯而非单蠢。
“他蠢不蠢，我以为你心里有数。”
裴叶：“……”
“老五的可能性也不大，她现在一心扑在那个没用的垃圾身上，所以——是老十的主意？”
“七殿下”抬手压下狂跳的额头青筋。
不管是他还是本体，人类还不是他们最讨厌的东西，名列榜首的是“第十圣君”。
一日三餐都要问候一下户口本那种。
肯定是这只老狐狸算计的、
别人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本体是搏一搏直接将自己博进牢里了。
作为一道卑微的化身，他感觉这个发展对他恶意满满。
“也不是，准确来说是我的主意，不过——我觉得这应该怪不到我身上。”裴叶睁着那双真诚的眸子，问了个她很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是你本体蠢呢？”
面对裴叶的讥嘲，“七殿下”居然认真思考她这话。
“妖皇殿下的话，是有点道理。”
“……额，你作为化身还能这么骂本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貌似上个世界的阳景师弟还想干掉七殿下上位来着……
“七殿下”则反问：“为何不能？即便是化身也有看一切不顺眼的权利。”诚然，化身是无法反抗本体意志的，但既然有独立的人格和思维，化身看本体不顺眼这种事情很奇怪？
裴叶一针见血：“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意味着神识有损伤……”
简单来说就是切片切多，把自己人切傻了，分裂出来的化身才有可能以下克上，不听遵令。
不知道裴叶这话戳中了哪个笑点。
他愉悦反问：“是什么给了妖皇殿下错觉，我的本体神识正常的？十万年前与老十那厮一战被封印，封印至人族崛起又被奴役，两千年前才获得些许自由，还未着手复仇又被老十和他道侣联手阴了一把，险些被天道彻底融合。好不容易又逃出来，抱头鼠窜躲着老十……”
裴叶：“……”
若不是知道真相和细节，只听这段自述，那真不是简单的“惨”能概括。
“七殿下”微了微眯眼，嗤笑：“其实这些年，本体以所谓的‘系统金手指’身份接触太多欲壑难填的人族。本体用手段勾出这些人内心的阴暗面，同时也被这些负面阴暗所影响。寄宿在他们身上，便要直面这些‘宿主’内心最贪婪的声音，每日见到的都是最纯粹的污浊和负面情绪。越是如此，越是厌恶人族。人族本性这般低劣，有什么资格成为笑到最后？”
裴叶皱眉：“这话乍听没什么毛病，但逻辑错了。”
“什么？”
裴叶道：“不管是人族、妖族、魔族还是其他上古种族，谁有底气拍着胸脯说经得起试探和诱惑？明明是你本体偏见在先，又以所谓‘金手指’引诱误导在后。试问谁能在这般诱惑下还秉持本心、坚定不移？能做到的，本身就有不俗之处，不用‘金手指’开挂也能有一番作为。”
没想到这厮还挺有钓鱼执法的潜力。一边误导“宿主”，用香喷喷的好东西勾人犯罪，一边又倒打一耙说“宿主”生出恶念、欲壑难填是本性如此，整个种族根子都不好。
哪有这种道理？
“你本体接触的那些人族，他们被蛊惑动摇的也不能说明什么。天地有阴阳，人也有善恶。善人之所以为善，盖因善念强于恶念；恶人之所以为恶，盖因恶念强于善念。再恶之人也有善的一面，再善之人内心亦有无法见光的恶念。真正有错的，是你本体。”
“七殿下”表情有一瞬动摇。
“妖皇殿下是站在人族角度说情？那你可有想过，人族崛起，一路走来，也踏着妖族的血？”
这种程度的挑拨离间，裴叶根本不为所动。
“论血债，你本体手中妖族的血债更多，即便要清算也是从它开始。”
“七殿下”遗憾地道：“看样子，妖皇殿下是铁了心不放过本体了。”
裴叶掀起眼皮：“你就不象征性挣扎一下？跟我聊天聊这么嗨，倒是出乎我意料。”
她还以为要打一场。
虽然五殿下说这厮本体战力不高，化身就更加可怜了，但一点儿没动手意思就很有意思。
“七殿下”无所谓般耸肩：“这种事情，习惯就好。”
战五渣就别指望武力输出了。
作为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化身，他知道自己那点战力，本体都被困了，他挣扎有意义？
md，怎么想怎么憋屈。
不过——
“七殿下”倏忽露出满满恶意。
他脸上一点儿没有失败者和阶下囚的颓丧，反而主动挑衅：“只是，你们这次可要看紧了。要是再给本体机会逃出去，报复肯定不只是灭几个仇家，破坏几个小世界进程那么简单。”
“那你想做什么？”
“七殿下”天真而残忍地歪了歪头道：“例如，将妖族人族上下屠个干净。”
裴叶嗤笑，一点儿没被激怒。
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些想笑。
“就这？”她拍了拍“七殿下”肩膀，示意他弯身，在他耳边低语，“有机会的话，我教教你灭族该怎么操作。作恶也是一门艺术，若是站在我敌人的角度，我、妖皇干的那些事儿，其实不比你善良到哪里去，不过呢——我这么正直可爱善良，谁会认为妖皇是坏角呢？”
这不仅是妖皇的老手艺，也是她裴叶干过的。
无辜的，不无辜的，什么血没沾过？
上古时期多少敌人上了妖皇食谱？
不过，在妖族她是妖皇，在人族她是德高望重的军团长、骁勇善战的战士。
反正没混到被喊打喊杀还将自己切片成蛇精病的境地。
反观眼前这位仁兄——
呵呵二字，足以形容。
“七殿下”：“……”
这种微妙的被鄙视的感觉让他格外不爽。
不过，他很快就顾不上裴叶带来的负面情绪，视线越过她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角落。
裴叶也注意到了。
“十殿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一袭白裳，双眼蒙着一条三指宽素白长布的男人，可不就是一段时间未见的十殿下？
“在你说‘就这’开始，到‘我这么正直可爱善良，谁会认为妖皇是坏角呢’结束。”
裴叶：“……”
难得口嗨就被抓了个正着，也是尴尬。
十殿下倒是没在意，他只是在路过裴叶身边的时候低语了一句。
“藏好你的狐狸尾巴。”
当年翻阅妖皇那些破事儿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厮原型不太像是食铁兽，更像是他的同族。虽说后来踢到天道这块铁板，以至于下场不太好，但她活着浪的时候，的确是浪到没边，表面看上去好像运气很好，怎么作死都能逢凶化吉，实际上经不起推敲。
没心计，能做到？
妖族又如何力压当时的天道宠儿魔族？
妖皇原型是长得憨，但不代表她内里也憨。
也只有老七那个被关禁闭关傻的，会坚定以为她是与世无争、单纯憨傻。
裴叶：“……”
她掀起眼皮看向本该有个真人秀直播屏幕的方向。
十殿下道：“我帮你将它关了。”
裴叶：“……倒也不必。”
妖皇那会儿是黑，但不是腹黑，顶多算是天然黑，性质不同。
“十殿下到访，有事？”
“有。”
跟裴叶说话的确比跟老七说话轻松。
“请说。”
快点说完快点儿走人。
十殿下语出惊人：“我要借你刚抓到的东西一用。”
裴叶余光投向仿佛炸毛猫一样的“七殿下”，眼底似有精光划过。
“借用？做什么？”
“布个局。”
“什么局？”
一侧的“七殿下”则头皮发麻，小退两步。
直觉告诉他，十殿下布的局多半跟他，或者说他本体有关系。
十殿下道：“一个能一箭数雕，解决多个麻烦的局。你心里应该有数，主世界——也就是你的故乡——那边的情况委实不算好。主世界与各个小世界的壁垒裂痕越来越多，气运也在不断流失。照此下去，主世界以人族为首的生灵，衰落灭族甚至是灭世，都是可以预见的。”
这世上没什么是一成不变，永恒不灭的，主世界也如此。
“修补不了？”裴叶是有些猜测，但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裂痕倒是好说，我与老七还能撑一段时间，但气运不行。”
“这东西搞的？”
裴叶视线瞥向五瓣莲花。
十殿下摇头：“它只能算是导火索，算不上主因。”
“所以……”
“所以要筹谋。”
裴叶皱眉：“这要如何筹谋？主世界跟小世界的不同，二者拥有的气运不是一个量级，能影响到主世界的气运缺口，即便将成百上千的小世界都填补进去也不够。”
“你可有听过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
裴叶总觉得眼前这只蒙眼的狐狸精打着一个很大的主意。
“千余年前，我意外发现一个很有潜力的世界胚胎。”
裴叶：“……”
她一瞬便明白了他打什么主意。
如果将主世界比喻为树干，无数小世界为枝丫、树叶，二者结合就是一整棵树。
不过，一座森林怎么可能只有一棵树？
树与树之间还有更加强大的壁垒，这道壁垒远胜主世界和小世界的壁垒，即便是圣君这般存在也不能说打破就打破。十殿下却说“意外发现一个很有潜力的世界胚胎”……
裴叶眼皮颤了颤。
她开玩笑般试探：“十殿下准备‘移民’？”
说得难听一些就是鸠占鹊巢。
十殿下摇头：“自然不是。”
搬怎么搬？
主世界这棵树发育多年，长得枝繁叶茂，树干直冲苍穹，哪怕再小心翼翼挖出来，树干能扛得住，但那些枝丫树叶受得住？挖两下，那些或成熟或稚嫩的小世界都要被牵连。
挖大树不行，动静大，但是——
挖一棵刚刚冒头的树苗就简单得多。
秒懂的裴叶：“……”
这是准备将人连泥带树都挖了？？？
不能吧？
人家树苗答应了？
十殿下看穿她的心思：“直来直去肯定不能，但哄骗可以。”
裴叶：“……”
十殿下或许也知道他缺了大德，于是咳嗽着清了清嗓子，刻意多解释了一句。
“这么做百利无一害。那个世界胚胎比较特殊，任其自由发展，势必要夭折。”
“特殊？特殊在何处？”
十殿下道：“虽是一个世界胚胎却能诞育出两个主世界。”
通俗来说就是双胎。
一般情况下，一个主世界胚胎孕育一个主世界，其他小世界会随着主世界成长而分裂诞生，这是单胎。但双胎不一样，两个主世界必须齐头并进发展，任何一个成长快了或者慢了，结果就是两个都完蛋。也难怪十殿下会盯上它，理直气壮准备将其挖回来。
不过——
挖也不是好挖的，骗也不是好骗的。毕竟是主世界的世界胚胎，除了年纪太小，其他标准都是跟成熟主世界看齐。人家再小也不可能心甘情愿被另一个成熟的主世界天道吞噬融合。
这厮究竟干了什么？
十殿下：“我借出去一个‘气运之子’，助其渡劫成长。”
裴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有这么好心？”
他……
自然没有这玩意儿。
十殿下屈指弹了一下那朵五瓣莲花。
冰冷的面庞浮现些许愉悦：“当然不是免费，有偿的。”
“有偿？估计给出的报酬没有达到你的心理预期。”
这是肯定的。
那个主世界意志就想给点儿报酬意思意思，但十殿下惦记人家整幅身家。
裴叶明白十殿下来借东西的目的了。
为了给甲方爸爸提供宾至如归的服务，没有困难，咱们也要制造困难，顺便浑水摸个鱼。
一侧的“七殿下”听得神情发黑。
咬牙切齿，手指哆嗦指着二人：“你以为我的本体会配合你的行动？”
笑死，没踩上一脚就不错了。
裴叶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
“这有什么难的？骗你本体还不简单？它这么惦记这副‘十一圣君的胎身’，那便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副‘胎身’丢入轮回，再误导它只有‘胎身’转世修成正果、功德圆满才能完全成熟，也才是它夺舍的最佳时机——啊，你猜猜，它会不会锲而不舍地奋斗？”
以“天道意识”劳模般的精神，肯定会给那个主世界带去一堆麻烦，但又碍于“胎身转世还未功德圆满”的设定而不得不稍稍收敛。
这个度，相信它能把握得很好很好。
十殿下落井下石：“妖皇殿下，不若给‘胎身’转世安排‘气运之子’的身份，似乎更有可信度？”
裴叶假惺惺地捧哏。
“十殿下英明睿智，这点甚好。”
两个不当人的，三言两语将“本体”安排得明明白白。
“七殿下”气得脸色铁青。
“……你们当我是不存在吗？”
当着他的面商量怎么将本体这把刀利用个彻底……
艹！
“七殿下”非常非常怀疑，老十这个垃圾，这些年究竟是抓不住他，还是根本懒得抓他？？？
(╯‵□′)╯︵┻━┻
裴叶笑眯眯道：“只是抹去一部分记忆，多大点儿事？”
“七殿下”：“……”
看着十殿下将那道毫无反抗力的化身记忆抹掉，又植入一部分误导其本体的记忆，裴叶咋舌。
“十殿下，你道侣知道你这幅（黑了心肝的）面孔吗？”
这位打扮有多圣洁纯白、高岭之花，干出来的事儿就有多不当人。
让死敌给自己干活卖命，连资本家都只敢在梦里想想。
十殿下：“知道，但她就喜欢我这样子。”
哪对道侣不给彼此戴个滤镜呢？
裴叶看老七多白，他道侣看他就有多白，一个道理。
一刻钟后——
裴叶打开手机却发现通知栏跳出999+消息，全是《恋与养崽》弹出来的。
阿崽：【阿叶阿叶阿叶，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阿崽：【老十那个东西他干了什么？怎么封锁了世界壁垒？我过不去……卑鄙！】
阿崽：【阿叶，你没事吧？】
……………………
阿崽：【阿叶，你理理我好嘛……】
裴叶捏着块削了皮的苹果，咔嚓一口咬下来，一边咀嚼一边滑动系统记录，回答道：【哦，我刚刚看到消息，十殿下已经走了，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了。七殿下那边什么时候解决？】
阿崽：【阿叶想我了是吗？#蛋崽收拾行礼jpg】
看着上面的表情包，裴叶着实被逗笑了。
【想是想了，不过嘛，你这么丢下工作不管，小心十殿下扣你功德（工资）。】
阿崽：【小世界是晚上重启的，阿崽是凌晨抵达阿爸身边的，#(?)】
裴叶扬起一半的嘴角僵硬下来。
【这个，窗户纸都捅破了，就不用这么说话了吧？】
虽然她是毛绒萌控，但一想到七殿下那张过于清冷的脸说这话，她滤镜再厚也扛不住。
还是说——
【你的话又被系统‘纠正’了？】
阿崽：【不是‘纠正’，是我发愤图强学刷了无数本习题册的成果。效果喜人，对吧？#狗狗握拳jpg】
裴叶：【……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