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4：麻烦（上）
肉肉敦实的纯白英短迈着小短腿走到青年脸旁细瞧两眼。
抬爪推了推青年满是血污的脸。
“这人还有气。”
顾暮雪的动作扯动青年的伤口，使得青年因痛皱眉却没有苏醒的意思。
“筱蓝姐，要不要救他？”
顾暮雪歪着脑袋征询裴叶的意见。
裴叶没答话，而是蹲下来拨开青年伤口附近的衣料细看。
顾暮雪也好奇凑近大圆脑袋，睁圆了宝蓝色的眸子。
裴叶收回手指，掏出湿纸巾擦了擦指尖碰到的污血：“你看他伤口附近皮肉封翻卷的情况，留下伤口的武器不是寻常民用刀具，特制的，放血狠。他背部有六处刀伤，看伤口深浅、形状、方向，也不是一个人留下来的。他大腿外侧有两处枪弹伤，手臂有三处，全是贯通伤，但几处伤口形状不一。结合从入射孔和出射孔的大小判断，口径也不一致，不止一把枪。”
顾暮雪没问裴叶怎么看两眼就知道这些，但她听得出一个信息。
跟青年发生冲突的敌人不是一个人，极有可能是一群人。
不管是两方多人混战，还是青年一对多跟人恶斗，这都意味着“麻烦”。
顾暮雪提出建议：“……要不将人丢远一点？”
顶多回头帮青年报个警，喊个救护车。
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
倒不是她冷酷无情，而是她被赶出顾家，没权没势没钱，扛不起这么大的风险。
不怕别的，就怕被青年的敌对势力盯上报复。
“……这人会是个麻烦。”
裴叶却道：“将人抬进去吧，一回生两回熟。”
青年身上有新伤也有旧伤。
其中一部分旧伤还是原主“筱蓝”帮忙照料过的。
是的，原主“筱蓝”认识这人。
准确来说是救过这人。
也正是救了这名神秘的青年，“筱蓝”才能拿到入职素日星顶尖贵族学校的高薪就业机会。
当然，从结果来看，青年的报恩更像是“筱蓝”的催命符。
不知青年离开后又经历什么，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伤势比上一次还要重得多。
若置之不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办理轮回转世业务。
裴叶弯身伸手，一把抓起青年扛在肩上。
吩咐机器人：“你将啤酒花生放冰箱，再将门口这些血迹处理干净。”
将人抗进屋丢下，翻找出家用药箱。
原主“筱苍”租赁的小公寓非常小，所有面积加起来才堪堪二十平米，现在又多了一个重伤昏迷，目测身高一米八开外的高壮青年，一下子显得更加逼仄挤人。顾暮雪干脆不解除兽形。
她看着裴叶从家用药箱翻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动作熟练地帮青年处理伤口，注射药剂。
“为什么家里会有这几种药剂？这种规格的，一般家庭也用不上。”
顾暮雪趴在青年不远处，姿势是十分舒服的农民揣，大圆脸盘写着狐疑。
家用药箱里边儿的东西很齐全，不仅贵，日期还非常新鲜，这跟“筱蓝姐”勤俭到抠门的行为相违背。要知道“筱蓝姐”连冰箱放着的啤酒都是临期大促销买的，她们的食物也是如此。
裴叶倒是知道为什么。
原主“筱蓝”第一次救下青年，她身无分文，连一只平价家用凝血药剂都买不起。
还是青年中途醒来一次，主动给“筱蓝”划了一大笔钱解了燃眉之急。
大部分没用完，“筱蓝”也舍不得丢，全都收起来了。
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结果还真派上用场了。
裴叶没说实话而是随口敷衍一句。
“学校的学生比较闹腾，备好了以防万一。”
顾暮雪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东西，眸色黯然了些许。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裴叶：“？？？”
伤口太多穿着衣服不好处理，裴叶干脆将青年扒干净，只留一条遮羞，脏衣服交给机器人清洗缝补，其他东西收拾搁桌子上。饶是见过世面，顾暮雪也被青年身上搜罗下的装备惊住。
她凝重着一张猫脸，猫须轻颤。
“……全都是军用制式装备，我们大概率摊上麻烦了……”
尽管不是最新的，但大多都是近二十年开始服役的。
裴叶把玩着其中一把枪，摸索一阵便将整个枪身拆了个干净，发现弹匣已经被打空。
“你对这些还挺了解。”
如果不是兴趣或者未来职业往这方面发展，一般很少会有人专门了解这个。
“……因为二哥很喜欢，所以我也有去了解……”
顾暮雪神色黯然不少。
裴叶了然。
根据小说原文的概述，顾家长子和次子是一对双胞胎，但兄弟二人性格迥异。长子有商业头脑，性格外热内冷，看似温和有礼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腹黑，喜欢阴人于无形。次子跟长子不同，典型的外冷内热，闷骚型直男妹控，对家族生意不感兴趣，之后考了军校入伍了。
裴叶抬头看了一眼机器人身上的时间。
素日星的计时跟蓝星差不多。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你先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我再守一会儿。”一个不知根底的陌生男人在自家睡着，哪怕他受伤丢了半条命，也不能彻底放心，怎么说也要留一个人盯着。
顾暮雪迟疑地看着青年。
裴叶道：“我估计他下半夜能醒，我盯着他。”
若是身份没问题就报警送医院进一步治疗养伤——但裴叶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可能性非常小——在一个小说任务副本，相貌俊朗的青年，携带军方制式装备，怎么看都不是寻常炮灰。
这种配置的男性，不是男配就是有不少戏份的男炮灰。
顾暮雪纵身一跃跳上悬浮在半空的云床，挑了个舒服的位置，盖上被子睡觉。
裴叶关了主灯，只留一盏橘黄昏暗的小灯。
从冰箱拿出冰镇一会儿的啤酒还有机器人买回来的花生米。
一边吃一边喝一边熟悉这个时代的通讯上网工具。
顾暮雪的呼吸缓慢平稳下来，房间内一片安静。
裴叶让机器人给自己弄几张纸。
随手剪出两只小纸人。
一只看家，一只盯着青年。
“我出门一趟，十多分钟回来。”
机器人身上的灯闪烁两下，记下了指令。
“好的，主人。”
915：麻烦（中）
“这里是devil808，没发现目标。”
“这里是devil673，没发现……”
“这里是……”
几道鬼祟的身影如青烟薄雾，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穿梭腾挪。
顺着目标打斗留下的血迹以及捕捉气息，收缩范围，越来越靠近“筱蓝”租赁的出租屋。
他们搜查的目标正是原主“筱蓝”和裴叶两次救下的神秘受伤青年。
“……中了最新研发的解除药剂，兽形状态维持不了多久，顺着血迹继续查……”要不是目标会近似瞬移的能力，也不可能逃出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他们更不用大晚上“躲猫猫”了。
最让他们想要骂娘的是目标已经逃入平民居住区。
以居住区的人口密度，抓到一个中了解除药剂，与“旧人类”一模一样的目标可不容易。
一个不慎还会引起素日星分区政府的注意，那就打草惊蛇了。
为降低被发现的风险，其中一人接到指令伪装成普通人，准备深入居住区调查。
正准备穿过一条黑漆漆小巷，敏锐发现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暗中有人！
他戒备地绷紧肌肉，进入作战的高度专注状态，判断视线方向的同时摸上武器。
一边通过通讯将消息传给其他人，一边神色如常地朝小巷另个出口走去。
之后十几秒，那个奇怪的视线并没有出现，但这没让他放松警惕。
他跟目标交手过两次，后者无疑是优秀的捕猎手，最擅长潜伏等待猎物主动放松警惕。
一旦放松警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安静的空气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响。
啪嗒！
随着这声轻响响起，高处亮起了一小撮橘黄的火苗。
近乎同一时刻，一枚子弹也无情冲着火光亮起的地方射去。
坐在楼顶准备抽烟的裴叶：“……”
这个世界的安全指数不怎么高啊。
子弹贯穿肉身的声音响起，坐在楼顶抽烟的黑色人影一头栽倒摔下来，下坠途中碰到几个障碍物，最后悄无声息地脑袋落地，摔了个脑浆四溅。当即便软软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一滩黑红的血将“尸体”身下的水泥地面以及杂草泅湿。
过了一会儿，开枪的人才谨慎上前。
凭借良好目力，他看到“死者”凄惨的面容——那是一张即使从高空摔下也能看出底子极好的女性面孔，从五官和肌肤状态来看，年纪并不大——很显然，这不是他们搜查的目标。
他脸色如常地回复：“……不是目标，只是个大半夜不睡觉出来的普通女人，已清理。”
对误杀普通人这个意外，他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
甚至还说了句：“……晦气！”
收起枪，起身预备绕过这具尸体。
目标过于狡猾，如果让他将偷窃的情报带回去，势必会惹来大麻烦。
但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软塌塌躺在血泊中的女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即使在黑暗的小巷也依旧明亮动人……
个屁！
tm诈尸了！
男人被这一变故惊得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啪嗒！
随着这声响起，打火机冒出一簇橘红的火苗。
男人猛地打了个激灵，脚下女尸已不见踪影，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他的幻觉——不对！那就是他的幻觉。男人这次没有轻易动手，而是看向黑暗小巷唯一的“灯源”。那是一朵小小火苗，正被一个看不太清面容的女人单手遮着挡风，点亮唇角叼着的烟。
裴叶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男人，眼底冰冷得不带一丝丝温度，像在看一个死人。
“这次没有鲁莽动手了？”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打火机，廉价普通的打火机在她指尖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跳动旋转。
回答裴叶的只有一记无声的子弹。
子弹是从背后来的。
裴叶眯了眯眼。
她只是半夜烟瘾上来想出来抽个烟，散散烟味就回去睡觉，何必逼她呢？
最重要的是——
“在我的领域偷袭我，你们的头挺铁的。”那枚造型奇特的子弹如入泥沼，迅猛之势被硬生生止住，静止在不足目标一米的半空。裴叶抬手将其握住，稍一用力便将其捏得变了形。
男人和暗中的同伙见状变了脸色。
电光石火之间，男人与同伴便达成了共识。
他留下来拖住这个奇怪的女人，同伴趁乱离开。
看着一瞬间肌肉膨胀数倍，身形从一米八暴涨到三米开外的男人，裴叶眉头一挑。
勉强算得上清秀的人脸扭曲出了犬状，脑袋大，脸盘大、嘴巴尖，口腔的牙迅速拉长，特别是臼齿，大得惊人，随后手脚变得粗壮肥短，露在外边儿的肌肤抽长出茂密的黑棕色短毛。
居然是一头熊！
裴叶惊诧，那头黑色巨熊已经站立起来，在地上拉出巨大的影子，宽大熊掌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裴叶天灵盖拍下。而后者抬手冲着另一名同伙的方向伸出了手，张握之间，一道急速赶路姿势的人凭空出现，此人脸上也残留着惊愕之色，下一秒就被熟悉的巨爪拍了个正着。
同伙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只觉得眼冒金星，五脏六腑似要移位。
不过“新人类”的生命力和防御能力都堪称一绝，普通人脑花都能拍出来的一巴掌并没有将同伴打死。后者稍稍缓了一口气，暗中与化为巨熊的男人交换了眼神，顷刻之间做出了对策。
眼前的敌人不仅有精神方面的攻击手段，还有空间方面的……
居然比他们捕捉的目标还要棘手。
裴叶却道：“啧啧，这个挡箭牌不经用啊，一次半残两次得报废。”
不待她啰嗦完毕，两人已经前后夹击而来。
巨熊力气之大，旁边的高楼大厦在他手中比豆腐渣还脆。
另一个同伙的优势在于速度，寻常人的肉眼难以捕捉，更别说做出反抗了。但他们不知，随着裴叶精神领域进一步恢复，其中一项被敌人骂骂咧咧多年的能力也终于解封上线。
砰——
巨熊的熊掌再一次拍在同伴身上。他们二人，一个是无法在半个身位距离将倾泻而出的力量完美收回来，一个是无法在半个身位距离将速度彻底止住。随着同伴再一次被拍出去撞破一旁建筑，那个女人站在同伴原先的位置抽着烟，烟头亮起的点点光将她侧脸映得深邃。
“呼——”裴叶吐出烟圈，“老了，不复当年了。”
作为团战搅x棍，当年能将领域内的敌我战舰调换位置，如今才恢复到换个人的程度。
916：麻烦（下）
“唉，我说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裴叶颇感无奈，屈指将熄灭的烟屁股弹到角落。
下一秒，两道劲风几乎同时冲着她的要害攻击而来。
裴叶单手抗住那只蓄满力的巨熊熊掌，后者即使顶着一张熊脸也遮掩不住面上的惊愕，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在没有兽化情况下也能轻易接下他的巨力，要知道“新人类”兽化前与兽化后的身体素质是没得比的。人家不仅接住了，还借力半空旋身将他同伴横扫踢飞出去。
这个同伴还挺倒霉。
先是被裴叶抓来当了两回挡箭牌，正面被巨熊拍了两巴掌，这回儿又挨了裴叶一脚。
不过，兽化“新人类”的身体素质比小强还顽强，这都没让他趴地上。
裴叶用一种无奈但戏谑的口吻调侃。
“……你们怎么不信呢？”
三言两语的功夫，巨熊已经正面攻了二十多招。别看他体型硕大笨重，但体术却灵活得不可思议，速度力量都在节节攀升，熊掌快得留下些许残影，将裴叶往角落里逼迫。
哪怕背部距离建筑墙面不足一臂，裴叶仍旧面不红气不喘。
“……我用我口袋的烟发誓，我真的只是出来抽个烟，明明是仁兄你动手在先……”
二人也不回答裴叶。
只是默契配合将裴叶逼到角落。
裴叶想看看他们想干嘛，故意卖了个破绽。
【机会来了！】
同伴瞳孔猛地伸长，身躯高高一跃，投下的阴影从人影拉长拉粗，将裴叶完全笼罩在内。
伴随着一声诡异的嘶嘶声，巨大蛇头张开嘴，欲从上往下将裴叶吞入腹中。
砰地一声，尘埃扬起。
裴叶完好无损站在巨熊的位置，而巨熊则被置换到裴叶的位置。
巨熊如钢铁般强健的身躯差点儿没将兽化成巨蟒的同伙牙齿崩掉。
被迫解除兽化的二人脸色极其难看。
跟空间相关的技能在强大、特殊、稀有的同时，也有着诸多的限制以及副作用，其中排第一的“限制”就是“消耗”。例如他们捕捉的目标，那货就不能连续使用他的能力，一个原因是年纪还小能力没有完全开发，第二个原因则是消耗太大，哪怕是兽化后的身体也很难抗住。
他们以为裴叶也是其中之一。
也不管他们会误判，实在是裴叶之前的行为太误导人。
除第一次使用，之后的交手再也没有用上，还被二人合作连击逼到了角落，哪怕用语言干扰他们也没有多大见效。结果，谁知道裴叶根本就是故意的，在最关键时候狠狠涮了他们。
裴叶道：“若是继续热身导致我睡意全无，你们两条命都不够赔的，还不见好就收？”
她这些话都发自肺腑，奈何没人信，还以为裴叶是在故意挑衅。
真是比窦娥还冤枉了。
结果告诉裴叶，她的一腔好心注定要喂狗。
二人已经将这边情况通报给其他同伴，这会儿有十几道陌生气息正在往这里飞速靠近。
速度最快的一个，一柄造型奇特、材质怪异的刀已经从裴叶身后要割她脖子。
远处高楼上的狙击枪口也配合瞄准她的心脏，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
裴叶顺势向前倾身躲开，身体翻转腾空，一手成爪抓住偷袭者脖子，右脚落地的同时借力一送将人狠狠摔到持枪要瞄准的敌人身上，巨大的力道将二人一股脑摔进角落的废墟。
远处的狙击枪扣下。
狙击手却在下一秒暗道一声糟糕。
明明瞄准锁定了裴叶，结果子弹却贯穿一名同伴的要害。
裴叶又一次跟精神领域内的目标调换位置。
哪怕是兽化后的“新人类”，被击中心脏大脑这样的要害也是必死无疑。
敌人越来越缠人，一直揣着打闹心思的裴叶不得不认真让他们见一见血，冷静冷静，杀了人还非常义正辞严地劝敌人放下屠刀，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不认识你们，也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大家萍水相逢没必要拼死拼活吧？大半夜的，咱们就不能各回各家，洗洗睡觉么？”
奈何一个同伴的丧生并不能让他们退却。
裴叶只好在杀鸡儆猴，全都是用瞬间调换位置，让他们自己杀同伴的方式。
地上没一会儿就躺了好几具尸体。
而他们却连裴叶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他们跟无头苍蝇一样做着无用功，裴叶只能好心提醒他们“技巧”：“要么你们中有人能力正好克制我，要么你们的速度比我快、反应比我及时，不然你们来多少人都是排队送人头啊。”
要不以前怎么会有那么多敌人对裴叶恨得牙痒痒呢？
从来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若非裴叶的能力过于流氓，团战搅x棍的名号也不会戴在她脑袋几百年摘不下来了。
“任务失败！撤！”
眼看手下成员一个个送人头，远处操控的领队终于下达撤退命令。
临走前还愤愤不平说了句——
“算那个小子好运气！”
看着一地的尸体，裴叶啧着嘲讽了句。
“没一点儿同伴爱啊，撤退也不把人尸体捎上。”
说完，暗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噗嗤声。
裴叶对此没有丝毫意外，因为她一早就知道那里有人。
“出来吧，躲躲藏藏的，也不怕我将你当做他们的同伙咔嚓了。”
暗中传来青年略显虚弱的声音。
“如果你要杀我，也不用两次救我了。”
说完，无人的黑暗角落慢慢浮现一道青年的影子。
他模样不差，只是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明显是气血两亏。
“……只是我没想到，你这般深藏不露……”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正面单挑devil组织还能全身而退的。
不，不止是全身而退，差点儿将devil的精锐一锅端了。
看着眼前的女人，青年内心飞速闪过些许狐疑。
他被女人救过两次。
虽说女人相貌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却给他一种判若两人的既视感。
不知道她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强，能瞒天过海，还是——
她们根本就是两个长相一样的人？
裴叶也道：“我也没想到你‘深藏不露’。惹的麻烦不小，追杀阵容堪称豪华。正好我现在也没什么睡意了，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心——谈谈你两次倒在我家门口，惹的麻烦？”
917：世界真小
青年露出虚弱无力的苦笑。
“我承认第二次有赌的成分，但第一次被救真的是巧合。”
裴叶又追问另一个问题。
“这一伙追杀你的人是谁？背后势力棘手不棘手？”
毕竟是初来乍到的小萌新，不好一上来就高调闹出大事儿。
麻烦这种玩意儿，一向是“牵出萝卜带出泥”的，只要沾上一件就会源源不断缠上来。
初期稳健一些，猥琐发育最好。
“怎么，这问题很难回答？”
就在裴叶怀疑这人是不是耳朵短路的时候，青年脸上露出些许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古怪：“……追杀我的人……他们隶属于devil组织，是devil组织的精锐杀手。”
“devil？”
裴叶眉心一拧。
看样子运气不太好，居然一上来就惹了一个大规模的杀手组织。
没觉醒精神领域前，裴叶可是好多杀手组织缉杀榜的钉子户，在缉杀榜的身价也随着她在军中的地位（也或许是仇恨拉得太稳）水涨船高，一度爬到榜首位置。有钱能使鬼推磨，也可以让这些组织的杀手不计代价要取裴叶性命，有几次差点儿得手。
她是命大，但裴叶有好几个同期却以类似的死法没了。
因此，不管过去多少年，她对这种给钱就能随意嫖、没节操没原则的杀手组织没好感。
青年又回答了下半句：“对很多商界名流、政界要员而言，devil的确很棘手，一个不留神就被高处狙击手索魂夺命，或者在外休闲娱乐被身边的女郎割掉头，但你应该是个例外。”
说完他还非常笃定地点了点头。
裴叶反问：“你这么确定他们不会回来报复？”
“我确定，因为这个杀手组织从不干没有酬金的任务。”只要没人花大钱找devil挂裴叶的名字，这个杀手组织是不会主动找裴叶麻烦的，哪怕有成员想给同伴报仇，也不会顶着devil的名号，多半是私人行动，而裴叶连devil精锐小队都不怂呢，又怎么会怂他们单人行动？
“啧，你对这个杀手组织还挺了解。”青年的回答在裴叶意料之内，但她不满足于此，转头就问了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我也跟杀手组织打过交道的，对他们的行动模式有所了解。杀手组织一次性出动这么多杀手，只为了一个任务目标，大手笔啊——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不待青年开口回答，视线骤然与裴叶对上。
透过她的双眸，青年心防恍惚，出现一瞬的失守。
短暂失神再回神，耳边听到自己的声音。
“因为我在devil卧底四五年，搜集到一份devil与某些政要勾结的证据还有相关名单。”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青年眼底泛起了杀意。
“你刚才——”
裴叶一脸无辜，双手一摊。
“我什么都没有做，是你主动告诉我的，与我无关。”
青年按捺下内心奔涌的杀意。
他跟这个女人实力悬殊，杀人灭口是不可能的。
若真做了，他绝对会成为女人脚下血泊中躺尸的一员。
最重要的是——
他不久前已将情报传出去，又以自身吸引devil杀手组织的注意力拖延时间。
上层这会儿多半开始最后的收网行动。
雇佣devil杀手组织的客户想连夜买票逃走也来不及了。
“时间不早，我回去睡觉。”裴叶抬手看看时间，打了个夸张的哈欠，伸伸懒腰，演技敷衍地道，“对了，你刚才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过。一般我都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事原则。不管是你效力的还是devil杀手组织，只要你们不主动，我们之间就不会有事故。”
青年抿紧了唇。
裴叶头也不回：“第一次救你，你帮‘我’安排了工作，勉强算抵了。但这是第二次，你应该有点儿表示吧？我也不多要，留下一笔钱就可以麻溜地从哪儿来会哪儿去，别碍我眼。”
杀手组织已经放弃任务，青年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去医院治疗，裴叶就不收留他了。
回出租屋，云床上的顾暮雪蜷缩成一团睡得香甜。
偶尔晃晃尾巴，猫须轻颤。
裴叶从墙壁隐藏柜抱出一床被褥铺在地上。
看家的小纸人也顺势爬到裴叶枕头上排排躺好。
“晚安了。”
角落的机器人温声回答。
“晚安，主人。”
那名连姓名都没留下的青年去素日星首府最大的私人医院。
亲弟弟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看望多年不见的亲大哥。
“……我听医生说你来的时候一身是血，浑身是伤……出了什么事？”
青年正靠着柔软的枕头，坐在病床上，只听他淡淡答道：“我签了保密条例。”
亲弟弟一下子就被堵住了话。
青年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新人类’的体质很好，这点伤势要不了人命。”
亲弟弟怨气颇重：“少自作多情，鬼才担心你。”
当年亲哥一声不吭改了联考志愿去了军校不说，这么多年联系家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毕业入伍四五年更是连一次通讯都没有，不知道他干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活没活着。
前段时间联系自己，差点儿没认出来是亲哥。
这次联络，通话总时长34秒，其中21秒居然是让他帮忙给个女人找工作。
青年没将亲弟弟的话放在心上。
“我之前让你帮的忙，你做好了？”
弟弟说：“办好了，我将她安排到了我上学的学校当体育老师。不过她那个学历，招进来也是个吃白饭的关系户。一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旧人类’，哥——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自家哥哥一向不近女色，没听说他对哪个女性态度特殊。
那个叫“筱蓝”的“旧人类”女性是例外。
不过——
若是真的，他当弟弟的可要“忠言逆耳”了。
在“新人类”家庭，一般不会将“旧人类”作为婚姻对象。虽说法律没禁止结合，但默认上是不鼓励的。“新人类”跟“新人类”才有几率生下更强的“新人类”，而“旧人类”的基因退化，生下来的孩子有较大概率会是“旧人类”，而如今却是“新人类”为主**英。
他的话，成功让亲哥翻了白眼。
“不会说人话就别张口。”
亲弟弟不服气，觉得哥哥在欲盖弥彰。
正欲反驳，医疗机器人护士通知说有客人来探望病人。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顾家三个儿子以及顾家近期认回来的真千金——顾朝颜。
918：离她远点
“……你们消息还挺灵通的……都坐下歇歇。”青年从三张熟悉的脸上一一扫过，认出他们就是以前喜欢跟在他身后喊大哥的孩子，眉眼柔和下来，抬手指着一旁的沙发让他们坐下，扭头又使唤自家亲弟弟，“……你还站着？去点一些果盘零食和饮料上来招待客人。”
亲弟弟不服气地双手叉腰。
“……你还是我亲哥吗？我来看你这么久了，你也没招呼我坐下。”
别说坐了，半天也没一杯水招待。
青年冷冷甩了个眼刀过去，亲弟弟立马秒怂。
出门还不忘低声咕哝碎碎念：“行行行——我这就去……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就欺负我……”
青年没理会，视线在几个少年身上扫过，似乎在找什么人。
“暮雪怎么没来？”
他记得自家弟弟跟暮雪丫头挺黏糊。
二人是从小的娃娃亲，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
那个丫头再善良体贴不过，顾家三兄弟都来了，没道理她不来。
青年随口一问，顾家三兄弟以及正要进门的亲弟弟脸色各异，神情不一。
在场唯一的少女唇角噙起意味深长的讥诮。
青年挑眉，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
他试探道：“暮雪现在不在素日星？”
弟弟收起脸上的轻松，神色不喜道：“哥，你别提她！”
“你们俩闹矛盾了？”
亲弟弟生硬说：“不是，我跟她分了。”
青年听后，脸上笑意收敛了个干净。
“你解释清楚，这怎么回事？”
弟弟正欲开口，一旁顾家双胞胎中的长子出言解释。
“韩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青年眼色淡漠地瞥过去。
“介绍谁？”
在场唯一的陌生面孔就是那个跟顾暮雪年纪一般大的少女了。
“韩大哥，这才是我们顾家真正的千金，她叫顾朝颜。朝颜，这是韩大哥。”
他在“真正的千金”几个字上咬重了音。
顾朝颜微微颔首，温顺喊了句。
“韩大哥好。”
如果说顾家是素日星首富，韩家就是素日星地区一把手，有权有势还有钱那种。
入住的这家中心医院就是韩家的产业。
两家关系不错，往来频繁，当家夫人还是一个女子贵族学校毕业的校友。
青年没有应，而是将询问的视线落向其他几人。
“她是顾家千金，那我所知的顾暮雪是谁？”
顾家长子顾乘风解释：“韩大哥刚回来还不知道，顾暮雪其实不是顾家的孩子，她是被抱错的，生父不详，生母就是个普通人，朝颜才是我的亲妹妹。这事儿几个月前才发现，我们努力找回了朝颜，至于顾暮雪——这本来就是个错误，两个人各归各位是最好的。”
青年表情冷淡地听着，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顾乘风的脸，没错过他的表情变化。
“……即便认错，也不至于让暮雪回去吧？”
毕竟是养了十八年的女儿，没血缘关系但感情是真的，不过是多一笔支出，这点开支对顾家而言连毛毛雨都算不上，顾家伯父伯母怎么会让顾暮雪回到亲生母亲身边？
顾乘风以强势的口吻打断青年未尽之语。
“因为她不配！”
一瞬间，少年脸上的稚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常强势的气势。
但这股气势仅维持短短一瞬，眨眼功夫又恢复成了无害。
顾乘风又补救说：“韩大哥，你刚回来很多事情都不清楚，顾暮雪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小妹妹了。只能说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将她送回亲生母亲身边对她对大家都好。”
毕竟是顾家的家事，青年也不方便多插手。
只是这么一搅和，现场气氛始终弥漫着生硬尴尬的味道。
没过多久，青年便找了个借口打发顾家四个离开。
亲弟弟也讪笑着要跟上溜走。
“致尘，你留下，我想知道家里的事情。”
亲弟弟：“qwq”
离开病房的顾家双胞胎默契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浮现同一个疑惑。
【韩致光怎么还活着？】
在他们记忆之中，韩家长子韩致光会在七天后被人发现严重腐烂的尸首，死因不明。
韩家对此不依不饶，希望彻查韩致光死因。
结果不得而知，只是多年后听韩致光的弟弟韩致尘，也就是顾暮雪原先的未婚夫在酒后提过——韩致光执行一项机密卧底任务，收网阶段不慎落在敌人手中，被敌人泄愤虐杀而死。
天晓得他们听韩致尘兴冲冲说韩致光回来了的那一瞬，他们内心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韩致光这时候还活着……
但记忆中，他的尸体会在七天后被找到……
也就是说这七天内，韩致光会遭遇不测身亡？
兄妹四人一块儿回到顾家。
待幼弟和妹妹离开，顾家双胞胎中的次子才问大哥。
“……韩致光的事，要不要提醒一下？”
如果去提醒，一定概率能救下韩致光。
但这么做也会有麻烦。
未来改变太多，很多事情就都失控了。
顾乘风将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淡漠道：“顾家的危机解决了再说其他的。”
“好，我明白了。”
与此同时，韩致尘差点儿没在哥哥病床前跪下。
下意识双手抱头，生怕亲哥的铁拳制裁落下来。
“……我不记得我弟弟是个势利的人，也不觉得我们家需要什么强强联手……顾家认不认她都无所谓。”韩致光冷漠问弟弟，“……你跟暮雪的事情，也是爸妈默许的？”
韩致尘：“……”
他憋屈又不忿地说了顾暮雪干的蠢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挤兑真千金却被反打脸的种种。
以第三者视角来看，她是真的又婊又作又绿茶。
如果说退婚是他一时气愤失望，那么顾暮雪转头勾引顾乘风还被他撞见就不能忍了。
这俩人哪怕没血缘关系也以兄妹身份相处了十八年……
被韩家退婚扭头就跟顾乘风表白，希望以顾家儿媳身份上位。
“……这种为了荣华富贵，连伦理道德都丢一旁的女人……谁爱娶谁娶！”
且不说顾乘风根本看不上，若他们真搞到一块儿，跟顾家关系亲密的韩家怎么自处？
韩致光却道：“我看不见得。”
“什么不见得？”
韩致光反问弟弟：“那个叫顾朝颜的女孩儿，你觉得怎么样？”
“聪明、强大、勤奋有天赋，挺坚毅单纯的妹子，比顾暮雪好多了……”
他没说完，便瞧见自家哥哥对自己投来“年纪轻轻怎么眼瞎了”的眼神。
“……我看你是傻。且不说暮雪人品如何，她被赶出顾家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顾朝颜很有心机手段！”
“哥，我看你是误会……”
韩致光道：“你以后跟她保持距离，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919：酸菜鱼
“……哥，你这也太绝对了……”
人是会变的。
扪心自问，韩致尘也不希望顾暮雪变成如今的模样，但她就是变了呀。
冰雪聪明变成了势利狭隘，嘴甜善良变成了蛇蝎心肠，她本来就是跟顾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平民女孩儿，侥幸才有了十八年的富贵荣华，这本该是真千金的，她有什么脸跟正主去争？
争也就罢了，手段也分高低的。
偏偏段位还低、手法拙劣，恶毒心思尽显无疑。
不能因为顾朝颜笑到最后，就诟病人家心机多吧？
“再说——顾朝颜心机多也正常，她才是顾家千金，用手段拿回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
韩致光又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近十年没见过的弟弟。
“我什么时候说顾朝颜有心机是不对的？”
“你刚才明明还说——”
“有心机是好事，但那点儿心机算计落到你头上呢？”
这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亲弟弟，他太了解了。
他不信顾朝颜没算计韩致尘的情况下，能让韩致尘对顾暮雪的印象跌到这个份上。
见老哥露出兄长威严，韩致尘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不敢再顶嘴。
他小心翼翼：“哥，没事的话，我先撤了。”
韩致光喊住他：“等等——帮我做件事，你给‘筱蓝’的账号转一笔钱。”
他目前的账号还是卧底时期开的假账号，在彻底收网前不能乱动，以免有人顺着线索牵连无辜的人。想必韩致尘这些年私房钱没少攒。
“哥，你还说你没看上她？”
“本来打算让你转她一半私房钱，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全部转过去吧。”
韩致尘差点儿要跳脚。
“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喜欢的人要掏我的私房钱？”
韩致光比划拳头：“凭这个。”
韩致尘：“……”
这tm是亲哥吗？
他记得小时候也没这么坑弟的……
“你不肯我就找别人帮忙，顶多回头破费，将收藏的lxwn限量机甲哪里还人情。”
lxwn限量机甲？
韩致尘一听就伸手揽下这桩差事。
“哥哥哥——不用你麻烦别人，我这就去给未来嫂子打钱，分分钟到账！”
韩致光笑而不语。
傻弟弟，也没说你帮忙会还你人情啊。
看着弟弟离去还写满兴奋的身影，脸上的笑意缓慢收敛直至薄唇抿成一条线。
“……物是人非啊……”
包括顾朝颜在内，顾家四个孩子都给他心思阴沉、城府颇深的感觉。
韩致光当年毕业没多久就被委派卧底任务，他惊人准确的直觉也是一大原因。
第二日，云床之上的纯白英短大大伸了个大懒腰。
用猫爪搓了搓脸才想起来自己还维持着兽形。
“筱蓝姐，早啊。”英短胖猫从云床轻盈落下，落地成了一名穿着宽大睡衣的少女，圆形大领口一侧歪斜露出半个圆润肩膀，脸上还残留着困倦睡意，“昨天的人去哪里了？”
裴叶道：“麻烦解决就回去了。”
说完，机器人扛着比它体型大四五倍的早餐外卖回来。
看得顾暮雪一脸懵逼。
“昨天发工资了？”
哪怕是发工资，也不至于这么大方吧？
“没发，是昨晚被救的人为了答谢救命之恩给的钱，白来的钱花着不心疼。”
吃饱出门，地铁在校门口附近站点停下。
“筱蓝姐，如果那些学生还为难你……”顾暮雪本想说“还为难的话就找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裴叶昨天的表现，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改成，“……你不用忍，但也别打死他们……”
裴叶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体育老师在这所贵族学校是个比鸡肋鸡肋的混饭吃职业，但也有自己的专属办公室。
裴叶坐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扫一眼课表，今天只有两节两个班。
上午一节，下午一节。
其中一个班就是顾暮雪和顾朝颜所在的班级。
裴叶：“……”
这不巧了么！
“……教书育人啊……我也没什么经验……”
裴叶用了早上两节课的时间思索一个合格的“老师”应该怎么做。
她最烦跟小屁孩儿打交道，以往军部去直属军校或者联邦最高学府搞什么演（招）讲（生）活动，她能推就推，不能推将事情交给副官，连副官都不能，她就随便上去说两句，应学生要求讲一下自己在战场上的见闻，激励学生灌一灌鸡汤什么的。
活了三百多个年头，她也没正经教过学生……
诶，不对。
严格来说还是有个学（后）生（辈）的。
不过——
裴叶托腮回想那几年。
“……姓姜的显然不能当做正常的学生，用要求她的标准要求这所贵族学校的学生，绝对会出人命吧。”家长将孩子交到她手上是想望子成龙，不是让她给孩子弄丧葬一条龙的。
她口中的“姓姜的”是继任裴叶成为第七军团新任首领的后辈。
脾气臭、性格糟、一言不合就想下克上，优点是皮糙肉厚打不死，裴叶收（调）拾（教）起来也没心理负担，也没下手太重会将人打死的担心，但这些学生显然不能套这个模板。
她还想上网查一查，奈何时间过得飞快，根本没给她思索的时间。
无奈，裴叶连教案都没搞，准备将调（收）教（拾）的模板削弱百倍拿出来套用。
“唔，场地还挺宽敞么。”
虽说是鸡肋的体育课，上课地点也安排在上万平米的室内体育场教学场地。
除裴叶的班级，还有其他几个班在自由活动。
学生们早早换好运动服，说说笑笑，打闹成一团。
没人注意裴叶过来，亦或者说，注意到了，但没将她放在眼里。
裴叶表情意味深长。
她原本不想给这些学生下马威，但他们这样漫不经心、不尊敬老师……
有必要采取措施振兴“师”纲！
她吹了一声口哨，用不响亮但保证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上课了，集合一下。”
无人应答，无人理会。
只有顾暮雪给面子配合，其他学生都没鸟。
裴叶又懒懒道：“重复一遍，上课了，集合一下报个人数。”
依旧无人理会，甚至有学生发出了噗嗤的嘲笑声，偶尔将讥诮余光瞥向顾暮雪。
似乎在说——
“这就是顾暮雪的穷酸干姐姐啊”。
裴叶也没羞恼，而是表情不冷不淡地说：“我说第三遍，上课了，集合报数。”
依旧冷场，顾暮雪脸上露出些许担忧之色。
裴叶眸色冷下来：“三！”
无人理会。
“二！”
嘲笑声从窸窸窣窣隐隐有扩大之势。
“一！”
话音刚落，裴叶脚下微颤，气势卷起的气浪以她为中心波及整个班级。
空气陡然凝滞，学生只觉得肩膀一重，有万钧之力从上至下压向他们，有学生没防备直接来了个五体投地，也有学生膝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被逼出了兽形迹象。
在场唯二还能站着的学生，只有两人。
一个是顾暮雪，裴叶根本没针对她。
一个是顾朝颜，额头汗水直冒，脸颊因为忍耐憋出了红色，两条细长的腿儿打着颤不肯弯下。她循着某种呼吸调节之法，调动体内的神兽凤血之力一边化解这股压迫，一边适应它。
眼底深处泛起惊骇。
裴叶没看她而是在一群七倒八歪的学生中转了一圈，口中啧啧有声。
“你们喜欢用这个姿势听我说话吗？”
在那些学生快支撑不住的时候，稍稍放松压迫，让他们多喘两口新鲜空气。
“正好，其实我也蛮喜欢用这个居高临下的姿势跟你们说话。”
当即便有学生受不住这种羞辱。
赤着双目鄙夷出声：“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们！”
裴叶冲那学生勾勾手指。
他便不受控制地朝裴叶的手飞过去，距离她手指不足十厘米的地方停下。
“这里是学校，你们是学生，我是老师。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敢不敢？”
干一行爱一行。
既然套着筱蓝的马甲成了一名光荣的体育老师，就要对学生负责。
好好锻炼他们，提高他们的身体素质。
“我这就让我爸妈开了你！”
顾暮雪适时当了一回旁白。
“他爸妈是校董，家族出资占学校一半以上。”
裴叶道：“无所谓，但我想没有一个学校会不长眼开除一名宗师的。”
此言一出，缓过气的学生顾不上压迫，眼底全是轻蔑讥笑。
就这？
宗师？
唯独一人不敢怀疑。
离开【生死之隙】，顾朝颜的神兽凤血回归到初始阶段，但即便是初始阶段，也不是寻常宗师能以气势就压迫的存在。偏偏眼前的人就做到了，神兽凤血之力运转比平日凝滞数倍。
顾朝颜想试探一下裴叶的实力。
“您说您是宗师，我们不信。如果老师拿得出证据，我们就配合上课，怎么样？”
被认回顾家前，她在养母口中听过“筱蓝”，一个普通人。她还记得在【生死之隙】看到的那本小说中，“筱蓝”是被自己牵连，被那些想讨好顾暮雪的狗腿欺负，没多久意外身亡。
怎么可能是什么宗师？
刚才的气势也绝对不可能是她能有的。
这人绝对有问题！
谁料裴叶不吃激将法，淡淡瞥了一眼说话的顾朝颜，道：“我觉得不怎么样。你们算哪根葱，还想让我拿出证据证明？说得好像我多想教导你们这些身体战五渣的废柴一样。”
跟姓姜的后辈打——虽说她三百多岁欺负刚成年的小孩儿面子上不好看，但二人也是有来有回，勉勉强强尽兴——眼前这些又酸又菜又咸鱼的酸菜鱼，她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920：我在阐述事实
废柴？
战五渣？
听到如此羞辱人的评价，顾朝颜脸色如寒冬腊月的冰雪，冷得能直入骨髓。
“筱老师，我敬重您是老师，但是——您刚才的评价我不敢苟同，还请你收回去！”
说着暗运神兽凤血之力将裴叶的压迫抵挡出去，背影坚定地站在众多学生最前面，昂首抬头直面裴叶的双眸。仍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格外坚毅，削瘦的肩膀却有山岳般的稳重气势。
其他学生看了都想大叫一声“好”。
连顾暮雪也担心地望向裴叶。
谁料裴叶双手环胸，一派镇定。
“你们这些年轻人口才不错啊。”
稍稍提升压迫，顾朝颜泛着些许红晕的脸登时惨白，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子，划过脸颊在下颌汇聚。一部分汗水顺着脖颈流入领口，一部分滴答滴落在干净的运动衫上。
裴叶始终捏着一个度。
既不会一下子将顾朝颜压下毫无反抗之力，也不会让她太轻松站在众人跟前挑衅自己。
“恶人先告状这个词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裴叶慢悠悠绕着顾朝颜转了一圈，余光扫过后者那双细微打颤、肌肉吃紧绷起的双腿，“暮雪，你来回答，体育课开始几分钟了？”
突然被cue的顾暮雪一下子成了众多学生的焦点。
她不慌不乱：“筱老师，开始7分钟。”
“那我来的时候，有没有提醒他们体育课开始，让集合报一下人数？”
顾暮雪在一众学生仇恨的眼神下硬着头皮回答。
“筱老师，您提醒了三遍。”
裴叶笑着将手搭上顾朝颜的肩膀。
隔着一层运动衫也能感觉到后者升腾的体温与热汗，手掌下的肌肉如上了弦的发条。
她轻捏了一下，手指沾上黏腻的湿汗。
仅从毅力和天赋来讲，顾朝颜勉勉强强脱离了朽木的范畴。
而她这一举动落在顾暮雪和顾朝颜眼中，二人神色各异。
前者懵逼，后者恼怒。
裴叶用纸巾擦拭沾上的汗液，手心一拢，将其卷成一团，让纸巾在她手心化成一团灰烬，随风而散。她故意忽略顾朝颜震惊的视线，又问：“我提醒他们的时候，他们又在做什么？”
一回生两回熟，顾暮雪已经能淡定接话了。
“他们在自由活动，嬉闹玩乐。”
裴叶双手一摊，问顾朝颜，问那些被她压制的学生。
“听到了？我没有从你们轻慢的行为中感觉到一丁点儿对我的‘敬重’！”
顾朝颜神色不变：“即便如此，筱老师您也没资格这么羞辱我们。”
裴叶故作诧异：“啊？羞辱？什么时候的事儿？”
“在场学生哪个不是名**英之后，接受的都是最顶尖的教育，跟废柴不沾。”
不是废柴也不是战五渣，至少她不是！
裴叶先是“哦”了一声，紧跟着噗嗤笑出声，眨眼她又将笑意尽数收敛。
顾朝颜觉得这笑声刺耳。
“筱老师，您笑什么？”
“我在笑你们自我感觉太良好。”裴叶没被激怒，但的确觉得这些学生欠收拾，“你们是不是名**英之后，跟你们是不是废柴没有必然关系。我没羞辱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你们的确就是废柴！满口‘名**英’，试问你们的素质教养跟上了？不要求你们尊师，但基本的尊重要做到，你们做到了？小人物也不能轻易视如蝼蚁，因为你们不能保证被你们肆意嘲笑、欺辱、刁难的体育老师究竟是一颗好捏的软柿子还是一个惹不得的硬茬！”
这些可都是裴叶的经验之谈。
她也当过学生的，曾有一段漫长而完整的学生时代。
其中有一件事情跟现在的场景就挺像的。
班级来了一个瘦小且肢体有残疾只能用机械肢体的教官，这位教官理论知识貌似不太行，实战操作也经常出问题，属于一看就是没什么本事的“关系户”。学生还“搜集”到教官出身普通、实力普通、地位普通的情报，属于随便有点儿背景就能轻易拿捏的小角色。
结果呢？
结果最先沉不住气的都被狠狠教做人。
因为那些都是这位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目的就是考验学生是否会沉不住气继而轻敌。
没有真正定胜负，发自内心轻视任何一个对手都是不可取的。
若做不到这点，至少要做到不露痕迹，不被人一眼看穿真正心思。
时刻警惕，时刻自律。
例如现在——
将势利、轻蔑、嘲笑表现得如此粗浅简单，在这个讲究个人武力的小说副本世界，这些不会看脸色的注定是被打脸的炮灰好么。君不见，多少矛盾冲突都是几个炮灰嘴贱引起的？
学生却对裴叶露出了仇视的目光，其中以那个父母是学校懂事的学生视线最炽热。
他们在内心谋划一千种让裴叶滚蛋丢工作，痛哭流涕的方案。
裴叶的行为对他们而言已经不是羞辱了。
分明是骑脸输出，舞到脸上。
顾朝颜也忍不下这口气。
“筱老师——”
裴叶先一步道：“刚才你说让我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是宗师，我觉得你们没资格。不过呢，我倒是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用实力‘说服’我收回‘你们都是废柴’这句话。”
顾朝颜被堵得心口发闷。
“筱老师，我也觉得您没这个资格呢。”
凭什么她说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
“我没资格？被我丁点儿杀气压得无法动弹的你们，最有说服力了。”
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丁点儿”是多少。
“要么你们用本事让我改口，要么我用本事让你们乖乖受着。”
脸上的笑意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轰！
顾朝颜心火上来，直接亮出一张底牌。
只见她周身炸开一圈微红气浪，一抹振翅高飞的火凤虚影从她身后展开。
那只由火焰虚影构成的火凤张开红色双眸，口中啼出凤鸣，尽数融入顾朝颜身体。
最明显的变化便是双掌包裹着一层看似平淡，实则暴戾恐怖的火焰。
眨眼掌风已近眼前。
其他学生只觉得身上压力陡然一轻，紧跟着一股说不出的疲倦如浪潮向席卷而来。
身体疲倦，但他们精神亢奋，激动的目光追随着【顾·孤军奋战·全村希望·朝颜】，两道人影每一次迅如雷霆般交锋与错开都让他们提起一颗心，连手心捏出一把汗水都没察觉。
当二人相错的一瞬，裴叶用只有顾朝颜能听到的声音笑问她。
“速度慢悠悠的，你当老太太打太极吗？”
921：至少五位数
顾朝颜忍无可忍地低声呵斥。
“你给我闭嘴！”
凤鸣响起，火凤拖着长长的焰火尾巴直扑裴叶面门，炽热气浪升腾，连空气都产生了扭曲的幻象。一旁观战的顾暮雪下意识为裴叶的安危攥起了拳，顾朝颜这一招她是领略过的。
此时的威力比之前那次强了一倍不止。
只见一人高的火凤化成膨胀的火，在裴叶的位置轰得炸开。
动静之大，甚至惊动远处其他几个上体育课的班级。
众人纷纷将视线投过来，正好看到橘红火团炸开的一幕。哪怕隔的这么远，依旧能感觉到强劲气浪扑面而来时的触感。火团炸开的同时，隐约还能看到一道被火团吞噬的高挑人影。
顾暮雪不敢去看爆炸后的场景，冲着顾朝颜大吼。
“顾朝颜，你这也太过了！”
再怎么样也是口角矛盾，顶多再加一个“师生”的前缀。
不管是“筱蓝”说学生们废柴还是其他，严重性跟顾朝颜下杀手不是一个量级，更别说是这些学生欺辱在前。不说今天的无视，以往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口角之争也上升不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吧？
不仅是顾暮雪，其他学生看着顾朝颜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说他们都记恨裴叶，脑补不少让她丢工作，痛哭流涕、食不果腹的场景，也不乏有更加恶毒的想法，但都没有上升到让她死的程度。顶多——顶多让她半死不活，牢记这次教训。
唯独顾朝颜脸色凝重地看着弥漫的火光。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回看似声势浩大的攻击，根本没伤到人家分毫。
这人给她的感觉有点儿像【生死之隙】顶尖任务中的反派。若非她确信自己已经达成【生死之隙】的任务并且开启二周目，她恐怕会以为自己还在【生死之隙】的世界循环往复。
“睁大自己的眼睛好好看，别跟狗一样只会乱叫。”
顾暮雪气得咬牙：“你骂谁——”
她最讨厌狗了！
“刚说你老太太打太极，你转头就给我表演一个熊孩子玩火花棒。”裴叶抬手挥开火焰，拍拍一点儿灰都没沾上的衣服裤子，完好无损地走出来，真诚发问，“这玩意儿也能死人？”
顾朝颜的面部神经有一瞬的抽搐。
顾暮雪：“……”
虽然她跟“筱蓝”姐一边，但后者说出那话，她突然有点儿理解顾朝颜为何心火旺盛。
的确是欠揍。
别说顾朝颜冲她甩火团，顾暮雪也想用猫爪挠她脸了。
“不要小瞧人！”
顾朝颜一言不合又冲了上去。她的攻势比原先更加刚猛迅捷，出手快狠，所过之处必有火光热浪，但裴叶的身影却始终如镜花水月般飘忽，时而快，时而慢，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挡下顾朝颜的杀招，借力一拉一推便将人送出数米远，顾朝颜大退数步才能勉强站稳身形。
裴叶又扭头扫过那些坐在地上呆呆围观的学生。
冲他们勾手指：“你们这些小公主挺娇气啊，怎么，只想等着勇士来救你们？但这年头早不流行身娇体弱的公主人设了，自强自立的更受欢迎，而且——我们的勇士似乎力有未逮。”
学生也不傻，分分钟明白裴叶嘲讽什么。
此时，裴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香。
“借个火！”冲着纠缠不休的顾朝颜屈指弹去，后者甚至连反应都不及，那根香已经精准擦过她周身萦绕的火，噗得一声，稳稳插入二十多米远的木板地上，升起一缕袅袅青烟。
“你什么意思？”
顾朝颜朝后看了一眼那根香。
当时几乎是擦着她脖子过去的。
若眼前这人对她有杀意，她脖子多半会留下一个红色的洞穿伤。
裴叶伸出一根手指。
“一根香的时间，用任何手段来攻击我，若是——”
顾朝颜面无表情：“希望渺茫。”
与其做无用功，倒不如等香直接燃尽认输。
如果是【生死之隙】巅峰状态的她绝对行，但一切从头开始的她几乎没有胜算。
她几乎能笃定，“筱蓝”的确有宗师实力。
一群学生输给一个“宗师”没什么可丢人的。
“我的话没说完呢，你们想消极对待也没用，因为——我现在的目标是你们全部，努力抵抗或许还能撑到香燃尽，若不抵抗，我只能祝你们能抢到最好的病床了。”裴叶笑眯眯补充。
顾暮雪小声问：“包括我吗？”
“你也是这个班的学生，自然也包括。这两天赚了一笔，住院钱我付得起。”
顾暮雪脸色一僵，意识到裴叶是来真的。
迟疑半秒，目光扫过正在燃烧的香，想也不想就选择出手。在这个世界，武力课程之于“新人类”有时比文化主科更重要。在场学生都是“新人类”，都能打，区别只在于强弱。
顾暮雪继顾朝颜后，第二个对裴叶发起攻击。
二人攻击前后抵达，把学生们看懵逼了。
顾朝颜跟顾暮雪这对真假顾家千金的八卦，别说他们班级了，整个学校就没有不知道的。
谁知道她们居然还有合作的一天。
唔——
说是合作也不尽然。
二人攻击同一个目标却没有一点点默契，甚至还会互相坑。
裴叶对付她们两个可比对付其中一个还要轻松。
余光瞥见其他学生还在围观，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狡诈。
那位父母皆是学校董事的男生啥反应都没来得及，一道阴影迎面而来。
猝不及防的惨叫声后，脸上留下数道泛着血珠的红痕，紧跟着小腹被一只脚踹中踢飞，是紧急刹车也没完全停下的顾朝颜的长腿，裴叶则出现在男生原先的位置，表情还是那么欠揍。
“反应速度还有待训练。”
学生很快发现自己躲得再远也没用。
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跟裴叶调换位置，被迫拉入混战战局。
几次挑衅下来，胸腔燃烧的怒意稳稳压过对裴叶的恐惧。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不信一群人还干不过一个人！
看着这群被彻底惹怒、摩拳擦掌的学生，裴叶勉强有点儿满意。
一根香还未燃尽，学生已经倒了一地。
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想爬也爬不起来。
更让他们憋屈的是，他们脸上的伤都不是裴叶留下的，而是身边这些难兄难弟同学打的。
远处几个班级的学生鸦雀无声。
校医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看着地上哼哼唧唧不肯起来的学生，表情略显微妙。
“……筱老师，是你把他们打成这样？”
裴叶从口袋摸出一包烟，打开烟盒看了一下存货又塞回口袋。
热身之后来一根阿崽上供的烟，快活赛神仙。
不过她还记得自己是个老师，现在在上课，便守住最后底线，预备下课后去天台。
“放心，全是皮肉伤，抹点药膏，以‘新人类’的体质，半分钟就能消肿恢复正常。”
裴叶空间置换戏弄学生的同时也没有忽略他们的保护。
不然有一个家伙没收住手，岂不是要闹出人命？
顶多就是疼了点，看着凄惨了点儿，实际上屁事儿没有。
裴叶眨眨眼，义正辞严道：“还有——什么叫把他们打成这样？我只是尽职尽责给他们提供高质量教学，训练他们。像我这种等级的，搁在外面开个课外辅导班，一节课五位数起。”
是的，这活儿也在教育机构的开课列表之中。
专门针对“新人类”学生进行突击辅导训练，提升这一门课程的分数。
校医：“……”
这话听着没毛病，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不是体育老师的活儿。
但真正闹出去外人也不能说什么。
体育老师都能教语文数学，还被网友戏称“这数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怎么就不能教导“新人类”学生进行“兽形”能力开发？
裴叶额外教导，只能说明她是一个能力优秀的老师。
922：没想到吧
没有一丝丝悬念，裴叶这个优秀的教育从业者被学校懂事约谈了。
筵无好筵，会无好会。
跟爹妈告状的男学生冲着裴叶露出一口白牙，脸上的笑意写满“你死定了”四个字。
裴叶脸上始终挂着淡笑，没将学生的示威放在心上。
也不知戳到学生哪个痛处，他气急败坏地跺脚。
“你死定了！”
“如果我没‘死定了’，你记得给自己定一间病房，毕竟以后常驻，包月或许有优惠。”
顾暮雪则目光担忧地看着裴叶。
“……筱蓝姐，你……”
“不用担心我。”
能名正言顺修理熊孩子还不用怕家长打上门的职业，她挺感兴趣，暂时不想换工作。
顾暮雪欲言又止。
作为曾经的顾家千金，她非常清楚周围这些学生的人际关系网络。
这班学生大多跟董事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筱蓝姐”得罪这些他们，丢工作被辞退还是轻的，怕就怕事后遭到报复。顾暮雪满怀愁绪，甚至都没心思听课。
裴叶去校长办公室，一进门便瞧见一对打扮体面富贵的夫妇。
预想中的咄咄逼人没发生，夫妇二人摆事实讲道理，话里话外的意思非常明朗。
他们质疑裴叶的教学资格。
“筱蓝”的学历，显然不足以教导这所学校学生兽化相关的课程内容。
校长耐心听完，扭头询问裴叶。
“筱老师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我没去考取相关证件并非是不想考而是相关机构没能力为我审核颁发资格。”
在场众人：“……”
裴叶又说：“再者，此次冲突也是学生单方面挑衅引起的。作为老师，我一忍再忍，直至忍无可忍。泥人还有三分脾性，我不能因为他们是孩子就无底线纵容他们，这不是一个负责任的老师，这种行为叫做‘捧杀’。我想二位也不希望周围的人一昧顺从你们的孩子吧？”
“这都是你一个人的说辞……”
裴叶顺势道：“我见二位也是讲道理的人，那就调监控，用证据说话。不仅是今天的监控，从我入职以来的监控都能当证据。看过视频，我有没有资格教学，二位心里也能有数。”
看“筱蓝”在学校被学生围堵找麻烦的时候，他们眉峰聚拢；看到体育课学生不配合的时候，他们神情不太在意；看到裴叶毫无负担使用空间置换的时候，脸色终于有了其他变化……
这些学生不懂，不代表他们也不懂。
也许裴叶那句“相关机构没有能力为我审核资格”是吹牛，但她的能力毋庸置疑。
教学期间，不使用任何科技手段辅助，还能让学生能力得到充分施展的同时以精细周密手段保证他们安全，足以说明她雄厚非凡的实力。再加上几段监控的内容，明显是学生这边不占理，搁做其他暴脾气的，哪里会这么好说话？夫妻二人一时面子上挂不住，神情松动。
此时，校长低头看了看信息，抬头示意有些事情要跟两位说，避开裴叶。
两三分钟后——
这对董事父母懂事地表示刚才都是误会，再也不提要辞退裴叶这事儿。
校长态度也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原因倒也简单。
一则，董事会最大话语权不在男学生家长手中，在韩顾两家手中，而裴叶是韩家次子韩致尘推荐的体育老师，推荐来的时候也说了，她的教学能力不咋地，来学校就是混个福利。
校长就天真以为她就是来混个福利的关系户。
裴叶被两位董事问责投诉，校长便第一时间给韩致尘发了消息。
而韩致尘也是个脾气刚硬的崽。
再加上“这有可能是未来大嫂”的“美好误会”，直言不可能辞退“筱蓝”老师。
二则，顾家那边也有人来暗示，说他们的千金大小姐顾朝颜对“筱蓝老师”的教学能力非常认可，当个体育老师实在是屈才，坚决反对学生以家世强权逼走一个优秀负责任的好老师。
校长：“……”
一边暗暗擦汗的同时暗骂韩致尘表述不明。
这叫“教学能力不咋地，混个福利”的垃圾水平？有这种实力的大师、宗师，别说素日星这样的偏远地区，搁在其他发达地区，也是各方势力好吃好喝供着的座上宾或者一方大佬，哪里会来学校跟一堆学生玩过家家。但人家就是喜欢来过家家，校长也只能笑脸相迎了。
不仅不辞退裴叶，还亲切给她升职加薪。
当她完好无损地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在学生面前宣布她成为新任班主任后，全体学生的表情都变得纠结而怪异，那个得意洋洋的男学生更是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嗽动静大得惊天动地。
“不鼓掌欢迎一下我吗？”
说完，裴叶带头给自己鼓掌。
清脆的响声在学生听来格外清晰刺耳。
过了好几秒，顾暮雪捧场跟上，但掌声仍是稀疏。
让她诧异的是——除了她还有第三人的掌声！
循声一看才发现第三人是顾朝颜。
顾朝颜察觉到她的视线，冲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却满是挑衅的笑容。
顾暮雪立马收回视线，内心暗暗嘀咕开来。
【顾朝颜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在顾家几次或明或暗的交锋下来，她深知顾朝颜非常不好惹，后者一点儿不像是在普通环境长大的孩子，倒像是在满是勾心斗角环境历练出来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对裴叶升职加薪这事儿，大部分学生又懵逼又不忿的。
一个没啥能力的体育老师——好吧，其实兽化辅导没啥问题——但不意味着能打就能当老师啊。她有“兽化辅导教育”资格了吗？学校凭什么给他们安排这样的班主任？
“这事儿绝对有内幕……”
“xx的爸妈怎么可能开除不了她……”
“……顾朝颜这次也被教训了，顾家这么宝贝她，不可能会让这样的老师继续教她吧？”
偏偏现实就是裴叶全身而退了。
一番讨论，得出一个结果——
裴叶背后其实有更强硬的后台。
不过，这也说不通啊。
如果有这个后台，为何之前被欺负成熊也没有吱声？
前后根本判若两人！
学生想破头也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有几个心思快的，打算从顾暮雪这里入手套消息。
班上谁不知道“筱蓝”是顾暮雪的干姐姐啊。
面对这些试探，顾暮雪只有一个统一回答。
“不知情，无可奉告！”
她自己还好奇地抓心挠肺，不知道找谁解惑呢。
923：乌龙
“呼——天台的风吹着真舒服。”
裴叶坐在天台边缘护栏，上身向后一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隐约还能听到筋骨慵懒的咔咔响声。这具身体太弱，只跟几个小屁孩儿过了两招，这就腰酸背痛了。
“之后也不是我的课，正好能睡一觉补补。”
教训了那群欠揍的毛头小子，勉强热身活动了筋骨，抽上两根烟、闷上一瓶酒，这日子太美。再加上天台凉风的助攻，逐渐有了点困意，正准备打个眯一下，耳尖听到有人上了天台。
以为是普通学生就没理，谁知来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步伐频率从原先的急促转为克制后的轻缓。裴叶微微挑眉没有回头，她想看看这个学生想干什么。
正当裴叶脑补学生是想从背后偷袭，趁她不备将她从天台推下去的时候，来人的脚步在距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下。如此近的距离，裴叶不用刻意去听，也无法忽视来人克制的喘息。
裴叶在心里默念“三”、“二”、“一”，来人开口了。
“你——你等等！你、你别动！千万别动！”
一开口就超出了裴叶的剧本。
她心下好笑，不由得生出几分逗弄心思。
“我动不动，你管我做什么？”
裴叶故意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连眼神都是一片荒芜，黯淡无光。
提问的同时顺势转过头，余光看清来人的模样。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个子不太高，目测也就一米七出头一点。
肤色略显苍白，看着不太健康，蓬松的青色短发，一双烟灰色的眸子却亮得如两泓安静的清泉，鼻梁高挺，唇瓣苍白。许是年纪还小，五官既没有过分刚硬的棱角也没有过分柔和弧度，整体介于男性与女性之间，乍一看上去雌雄难辨，但仔细一瞧也不会认错他的性别。
裴叶看了看少年的脸，又一脸不感兴趣地挪开。
少年抬着手不敢动，紧张道：“你、你别跳啊——”
裴叶：“……”
少年的声音都在微颤：“我不知道你碰到了什么麻烦，但是、但是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活着才有希望，你说对吧？不是什么烦恼都能用死解决的，即便你跳下去也没用，为什么就不能勇敢面对呢？你要是跳下去，你想想你的家人朋友会多痛苦，让你痛苦的人会多快乐……”
裴叶越听越觉得这个少年有趣。
忍不住恶趣味发作。
“你懂什么？你知道我什么会坐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紧张看着裴叶，连呼吸都克制着。
看他的架势，似乎是怕他自己喘气大了会让裴叶失足掉下去。
“……我、我是不知道，但你要是愿意跟我倾诉，我也可以帮你支招，帮你分担的……”
他是无意间看到裴叶坐在天台边缘，两条腿晃还荡在外的场景。
天台上的风吹打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具单薄脆弱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能被风吹下去，如断线风筝一般从高楼坠落。他想也不想就跑了上来，试图劝说这位想不开的学生下来。
裴叶故作忧郁地长叹。
“我被那些学生欺负了……”
“校园暴力？你更不应该跳，应该想办法曝光、投诉他们，而不是搭上自己的命。”
裴叶神情忧郁，抬手遮住了眼睛，忍着笑。
“他们还嘲讽我又老又丑……”
少年道：“审美是很私人的东西，怎么能随意攻击人的长相？”
他也没看过裴叶长什么样，以为她真的不好瞧。
思忖后，又劝慰裴叶：“如果你对自己的相貌不满意，其实也可以微整的。”
在如今这个时代，整容也是稀松平常的小手术，价格也不贵。
裴叶垂头缩着肩膀，“一抽一抽”不说话。
她不说，少年也不敢轻举妄动。
裴叶“抽”够了才压抑着笑意说：“……还嘲讽我是没人喜欢的老女人……呜呜，明明我也没比她们大几岁，这么欺负人太过分了……呜呜……他们还说让我从这里跳下去，脸朝地整个容。”
少年表情变了又变，终于深呼吸了一声。
“其实——其实是这样的——”
裴叶憋笑憋得腮帮子都酸了，勉强压下来笑意。
“什么？”
少年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我注意你很久了，其实、其实——我一直都默默喜欢你的。”
裴叶：“……”
少年见裴叶肩膀不抖了，以为她情绪平静一些，趁势伸出手。
“我知道现在说很唐突，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
裴叶：“……”
“扑哧——”
别误会，这声笑不是裴叶发出来的。
裴叶跟少年齐刷刷看向声音来源。
那人捂着拳抵着唇，空余的手尴尬地摆了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不打搅你们了。”
裴叶眉头一扬，认出这人就是昨晚倒在家门口的青年。
那么重的伤势一晚上就好得七七八八，红润气色看着也不像是病号。
她正欲开口，却见少年眉头紧皱。
“韩致光，你还笑！”
韩致光听到少年发怒，下意识亮出最笔直的站姿，一副待命的架势。
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绷紧的肌肉又垮下来。
924：老师好鸭
裴叶眉头一扬，扭头问韩致光。
“这世界可真小啊，你们俩居然认识？”
她一手撑着横栏往天台内侧跳，远离边缘位置。
脸上哪里还有少年以为的落寞可怜与无助，眉宇间尽是蓬勃英气。
韩致光捂拳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避重就轻地含糊道：“认识是认识。”
少年没理会韩致光的话，而是看着裴叶长松一口气。
很显然，他认为自己的举动是有效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裴叶又问他：“伤势好了？昨天被追得那么惨，今天就敢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
韩致光点头道：“托你的福，他们短期内元气大伤，已经放弃任务。我的身份也能由暗转明，目前在休假……我刚才接到我弟弟的联络，他说你在学校遇见了麻烦，便过来看看……”
好歹是救了自己两回的救命恩人，报恩的售后不能马虎。
最重要的是——
这个女人的实力连他都看不透，唯一能肯定的是她是货真价实的大佬。
以他以往的经验，这种大佬都是一言不合就让人族谱升天，警方还找不到犯罪证据那种。
学校的学生固然欠揍，但罪不至死。
韩致光接到弟弟通知就赶过来，凑巧撞上刚才那一幕。
最后，实在是憋不住笑出来。
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滑稽，录像放出去，分分钟就能引爆朋友圈。
裴叶又看看一旁比“筱蓝”这具身体还矮一点点的少年，问：“那他是你的亲戚？”
韩致光下意识看了一眼少年，却见少年那双烟灰色眸子冷冰冰盯着自己——眼底写满了“你回答不合我心意你就去狗带”的字眼——这让韩致光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原先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他斟酌再三，选择如实回答：“不是亲戚，严格来说应该算是同事。”
裴叶看看韩致光的个头，估算他的年纪，再转头看看少年的个头，估算他的年纪……
“你的工作单位还招聘童工啊？”
韩致光：“……”
感觉哪里不太对，但似乎哪里都没毛病。
在求生欲的趋势下，韩致光硬着头皮说：“不，不是……他也是我上司，天才神童。”
少年：“……”
他冷着脸道：“你太懈怠了，归队之后去加速班练一练。”
下一秒，裴叶就看到韩致光欲哭不哭的表情，让人怀疑他会原地表演一个猛男落泪。
“呃……加速班，很恐怖？”
少年对裴叶和对韩致光是两副面孔。
似乎生怕语气重了会让裴叶想不开爬天台，他语气不带丁点儿冷意，嗓音也是少年人特有的朝气清朗：“不恐怖啊，只是一些基础训练，帮助长时间离队跟不上训练的战士恢复状态。”
真正的强者会无惧一切。
韩致光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丢人了。
韩致光：“……”
一些？
明明是“亿”些！
进入加速班，那些所谓恢复状态的训练项目最轻也要人脱两层皮的。
裴叶：“这么说，你应该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少年腼腆笑笑，想到刚才的场景，还以为裴叶生气自己骗她，急忙解释说：“我早上办理的入学手续，还没来得及去班级报道，但的确是学校学生。刚才是一时情急，不是有意骗你。”
殊不知，他腼腆笑容被一旁的韩致光偷偷拍了下来。
飞速编辑好了文案，将少年屏蔽后，发到了朋友圈。
【#图片#图片】
【你们有见过这样的魔鬼吗？】
朋友圈发出去没多会儿就收到十几二十多条回复。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猴儿，你p图可以啊！】
【p图谁不会啊，关键是他居然p了魔鬼！】
【我做梦都不敢想象魔鬼笑的样子(￣w￣;)(￣w￣;)】
【魔鬼穿的是校服吗？】
【我将照片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魔鬼视线落在的方向是有个妹子吗？】
【额……还真是，魔鬼这是早恋了？】
韩致光偷偷瞄了一眼终端屏幕上的消息提示。
努力克制想要上扬的嘴角，但又抑制不住本能，搁在外人眼里更像是面部神经抽搐。
“为了救人就‘告白’，这手段还挺特殊。”
裴叶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骚操作。
一旁的韩致光只想偷偷翻白眼。
其实他也想吐槽这个操作。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是深知少年兽化能力的。
尽管少年只是个克隆体，但他的兽化能力跟他本体一样。
别说有一个人在他跟前跳楼，就算几百上千人在顶楼排着队下饺子，想死也死不掉的。
少年腼腆道：“这不是救人心切嘛，也没想那么多，你没事就好。”
裴叶问他：“你说你还没去班级报道，你是哪个班的？”
少年看了一眼终端备忘录记下来的假资料。
“说是xx级ss班。”
裴叶听着感觉耳熟，慢一拍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执教的班级，也就是顾朝颜和顾暮雪的班级。
呵呵——
还真是有缘分啊。
“这么说，你应该喊我老师了。”她指了指自己，“我是你的班主任哦。”
少年诧然。
旋即露出笑来，那双微圆的眸子也随之弯起。
他乖巧地喊：“老师好。”
裴叶听了莫名浑身舒畅。
“听你跟韩致光的对话，你现在的身份应该是假的？”
少年如实道：“嗯，为了配合任务。”
“那你是无法正常上课了，有任务要请假直接翘课就行，回头跟我报备。”
925：ALIEN
“你这学生还真讨老师喜欢，我以为这个年纪的学生，脑子里估计都想着怎么逃课。”
裴叶给少年开后门，搁在普通学生身上肯定隔三差五找借口翘课，少年倒是真诚。
少年不假思索地道：“那大概是他们没有碰上筱老师这样的好老师吧。”
裴叶：“……”
小家伙小嘴还挺甜。
谁都喜欢听好话，裴叶也不例外。
只是，手腕终端在这时煞风景地提醒裴叶有其他行程。
“我还有点事情，先撤了。”
打了声招呼，她一手撑着天台横栏往下一跳，动作之快连少年都没有反应过来，几个跳跃闪现便不见了人影。少年站在天台边缘往下一看，自言自语道：“看样子我刚才是多事了。”
一旁的韩致光双手叠着撑在横栏上，下巴抵着手臂。
他道：“这位实力高深莫测得很，我怀疑她有可能是新出现的‘alien’。”
“alien？你跟她接触过？”
少年站在韩致光身边，脸上的笑意已经尽数收敛。
尽管他个头矮，面容生嫩，却有一身与外貌年纪不符合的极其迫人强大的气势。
韩致光曾经领略过少年的魔鬼手段，心理阴影之深刻，差点儿演变成ptsd。即使站在少年身边，小腿肚也在下意识打怵，让他不受控制地往一边挪挪，似乎这样能稍微好受点。
“嗯，她几乎符合所有‘alien’的基础条件。”
少年又问：“观察申请提交上去了？”
“已经提交了，不过针对她的实力估测还未完成，监视观察她的人选也很难找。”
alien是个非常麻烦又棘手的存在。
每一个alien都要生活在密切监视之下。
一旦被登记在册的alien有危害社会行为就会被暗中部队绞杀。
这还算是比较温和的手段。
有些alien一出现就展现了极强的破坏性和危害性，一般是还弱小的时候就被扼杀清理。
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devil的创始人就是个毫无原则的杀手，给钱就干。
这些年由境外势力出资，指使devil暗杀掉的人类首脑高层可不少。
少年挑眉问：“她很强？”
“非常强，之前收网行动我被devil杀手组织几支精锐小队追杀，她一人就将他们杀了大半。这次损失估计都能让devil组织伤筋动骨了，短时间内再也不能胡乱作妖。”
少年认真听着：“还有吗？”
韩致光回忆道：“从头到尾，我没看她进入兽化状态，一直是最基础的人类形态。先前跟devil组织交手，战斗中途连续使用‘空间置换’也不见吃力，初步判断这个能力使用没有大的限制。刚才跳下天台，几次移动位置应该是用了‘空间闪现’。她的能力应该是空间相关……”
少年低喃道：“空间啊……”
的确是个相当任性而bug的能力。
“除此，还有其他的？”
韩致光挠挠头，苦笑求饶：“少帅啊，我这不是在休假嘛……”
完成一个长达数年的卧底任务，要是运气差那么一点点他的命就没了。
他还想好好享受难得的探亲假期呢，深入调查什么的，这应该交给其他人搞啊。
少年冷眼瞥了一眼韩致光，看得后者两股战战，脊背一寒。
在求生欲促使下，韩致光正准备壮士扼腕牺牲假期，结果听到少年说了句：“你继续休假吧，她交给我。”
韩致光挠头：“少帅监视她？这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少年道：“又能空间置换，又能空间闪现，我们还不知道她的置换与闪现的极限距离……监视这种人，暴露风险极大。你觉得除了我，还有更符合条件的人？”
韩致光想了想也对。
自从权帅离开，也只有作为权帅克隆体的少帅能克制拥有空间能力的alien了。
“那我让人去查查‘筱蓝’的基本信息，回头给你少帅发过去。”
少年点头：“嗯，好。”
韩致光看着裴叶离开的方向咕哝。
“希望这是个不会搞事情的alien或者土生土长的大宗师……”
拥有空间能力且心术不正的alien简直是个灾难。
先前也有这么一个会空间闪现的，短短几个月就犯下了数百上千宗恶性大案。
仗着空间闪现能力，将盗窃银行、珠宝首饰店、奢侈品店变成日常打卡任务，用这些偷窃来的赃物过上奢靡无度的生活。违背成年男性女性意愿发生关系，提上裤子就逃之夭夭，其中一部分受害者是富商权贵的妻儿子女，剩下则是相貌出色的普通人，还有杀人分尸……
这种家伙作恶简直不要太方便，每一桩案件都能称之为完美犯罪。
要不是那个傻批盯上了权帅，而权帅能力天克“空间能力”，估计还没这么快落网。
少年眼底深处涌出点点暖意。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个好人，跟以往那些alien不同。”
“我也希望。”
毕竟是救了他两回的救命恩人呢。
这些年出现的alien整体实力都在上升，搞出来的麻烦也在翻倍。
如果“筱蓝”无害，不知道能省多少工作量。
韩致光趴在栏杆上打了个哈欠，正要找个借口远离身边的魔鬼，他就听到魔鬼问他。
“你认识那个叫‘顾朝颜’的少女？”
“哈？顾朝颜？”打哈欠的动作停下，“前不久见过，说是顾家找回来的亲女儿。”
少年问：“她人怎么样？”
“接触不多也不清楚，不过我听我弟说她刚回到顾家没多久就将顾家抱错的那个女儿三振出局，我就觉得这个妹子有心计，多半也是个狠角色。”韩致光顿了顿，“她哪里不对？”
少年淡淡道：“她已经被确认是新发现的alien。”
他这次过来主要也是为了顾朝颜，还特地伪装成学生，混入顾朝颜的班级。
韩致光：“！！！”
震撼的消息不止这些。
少年又丢出一个平地炸雷般的消息：“顾家的三个儿子也被列入‘疑似alien’观察列表，我听说你家人跟他们交往密切，小心一些。还有——有什么发现，记得第一时间上报。”
韩致光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眼前已经不见了少年身影。
“开玩笑的吧？”
他消化这个劲爆消息差点儿消化得便秘。
顾家兄妹四个，一个被确定alien，其他三个全部疑似？
第一时间想到自家蠢弟弟，连忙疯狂call过去。
“……记得，我不管你找什么借口，这段时间就跟远离病毒一样远离顾家那几个孩子。”
韩致尘一脸雾水。
“哥，你说什么呢？”
926：凶宅
什么叫做“远离病毒一样远离顾家那几个孩子”？
虽说他也觉得顾乘风兄弟几个跟以前不太一样，跟他不如以前那么亲密，连最跳脱的顾家三子也寡言起来，但想想顾家这阵子发生的真假千金乌龙也能理解——哪个哥哥能平静接受曾经宠爱十八年的妹妹是冒牌货，而真正的妹子日子过得苦哈哈——有点改变不是很正常？
韩致尘抓耳挠腮也想不明白自家老哥让他远离顾家兄妹的动机。
他只能愁眉苦脸问自家老哥。
“大哥，不是我想跟你对着干，但你总该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吧？”
冷不丁就让他疏远几个发小，连个交代都不给，即使说出这话的人是韩致光，韩致尘也不想买账。结果他哥冷冰冰吐出一句“保密协议，无法跟你透露更多”就将韩致尘的话堵死了。
韩致尘：“……”
(╯‵□′)╯︵┻━┻
又tm是保密协议！
说什么都是保密协议。
他有理由怀疑这是韩致光随便扯淡来敷衍他的理由。
未等韩致尘开口，韩致光就说：“如果你不听，我也不介意爸妈怀三胎，再给我生个弟弟。”
前者听了险些气了个仰倒。
“我都没嫌弃你这个离家出走的哥哥，你反而嫌弃——喂？居然敢挂我！”
这份坏心情延续到了小伙伴甲问他要不要出去玩玩。
所谓“玩玩”就是去参加同一个圈子二代们的聚会，这种聚会隔三差五来一场，内容还都比较正经——不正经的他也不敢去，他敢试试，他爸妈就敢让他逝世——韩致尘作为众星捧月的主，自然是大家伙儿都想请的对象。他要是给面子参加了，主人脸上也会有光。
“去哪里玩？”
小伙伴甲说：“张家大小姐的生日会。”
韩致尘想了想撇嘴道：“小女生的生日会我才不去。”
原先他跟顾暮雪还有婚约，类似性质的聚会不会找他，现在恢复单身状态，邀请就多了。
小伙伴甲知道韩致尘的喜好，悄悄泄露一个消息。
“为了庆祝她过十八岁生日，斥巨资买了一架lxwn限量机甲，还是去年的限定联名款。”
韩致尘一听就走不动道了。
“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小伙伴甲说：“应该是真的，要是假的，张家的脸就丢光了。”
韩致尘怀疑的同时，心上又有些猫挠似的痒痒。
lxwn限量机甲一向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而去年的限定联名款则是一经问世就被炒上天，市场价翻了百倍不止，就这还买不到。
不假思索，韩致尘做了选择。
嘴上还傲娇地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去看看。”
说完，他又想起来自家亲哥刚才的话，问小伙伴甲。
“顾家兄妹也会过去吗？”
“他们肯定会被邀请啊。”
顾家三兄弟都还没有订婚，婚恋市场上非常抢手，同个圈子想联姻的小姑娘多了海去。
听到这个答案，韩致尘经过一番艰难的心理斗争做出决定。
“算了，那我还是不去了。”
忍着心里滴血的痛，将小伙伴甲的通讯挂断。
小伙伴甲：“……”
怎么一听顾家的去了他就不去了？
莫非这是顾家和韩家矛盾进一步增大的征兆？
大概是第一节课闹得动静太大，裴叶给另一个班上体育课的时候，学生们配合度还挺高。
刺头学生和乖乖学生，自然是后者更加讨人喜欢。
心情不错的裴叶干脆给他们上起了指导课。
在实战与磨砺中领悟兽化的本源，在热血与汗水中挥洒激情的青春。
“说得通俗一些，他们还是被你打了。”
顾暮雪毫不留情地揭穿这层遮羞布。
裴叶笑道：“但二者还是有区别的，相较于第一节课，我第二节课是真的手下留情了。”
顾暮雪嘴角微抽：“也只有你这么想。”
托她的福，之前明里暗里针对顾暮雪的恶意都少了大半，生怕顾暮雪会暗地里告黑状。
裴叶收拾东西放进公文包，想起来一事儿。
“今天放学早，我们去找找新的租屋。”
“原先的租屋不是挺好，月租也不算太贵。”
顾暮雪离开顾家才知道世上真有“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
起初不太适应，但接受现实之后也学着适应普通人的消费观念。
之前那个租屋的价格不高也不低，保证通勤的同时又不会占用太多开支，住得也不算坏。
“那间的室内面积太小，你又是大女孩儿，怎么也要个私人空间，我也需要。”
总不能一到晚上就化成英短爬悬浮云床睡觉吧？
裴叶也不适应有猫在头顶一边睡觉一边呷嘴。
顾暮雪微怔：“那你钱够吗？我最近接了几个活，今天有两个老板打了钱过来。”
尽管身份还回去了，但她还是顾家大小姐时学的东西没还回去。
她的画技很不错，但作为新人没名气，压低价格才接了几单画稿的活儿。
裴叶随口道：“韩致光给的钱够了。”
顾暮雪：“？？？”
乍一听这个耳熟的名字，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韩致光？”
“昨天我们救的人。”
顾暮雪：“……”
裴叶察觉她的异色，问道：“怎么了？你听过这个名字？”
顾暮雪点头：“韩致光是顾家世交韩家的长子，准确来说也是我前未婚夫的哥哥。”
这下轮到裴叶陷入了沉默。
顾暮雪皱眉回忆昨晚那个青年的相貌：“但我记得光哥……他以前不长那个样子的。”
“他似乎在干卧底的活，条件允许都会改头换面吧。”
顾暮雪不再多问。
问了也没用，她跟以前的圈子彻底割裂，跟那个圈子的人也没了交集，更何况是前任未婚夫的哥哥，关心再多也没用。既然有钱，改善生活环境也好，顾暮雪脸上又有了轻松笑意。
租售的房源还挺多，看房也不用实地过去，在全息网上就能看到房屋的整体情况。
裴叶对居住也没多挑剔，要求两室一厅，距离学校不太远或者交通便利就行。
符合条件的，月租相当昂贵。
付得起，但没必要。
挑挑拣拣，发现其中一套房符合条件，而价格也只有周边均价的十分之一。
中介说：“这是凶宅。”
裴叶忍不住发笑：“都这个社会了，还有凶宅一说啊。”
“当然不是死了人的凶宅，但是比死了人还要邪门。听说啊，但凡是住进去的租户，不管原先身体多健康，住上一段时间都会生病，情况严重的，甚至无法维持兽形或者人形，理智退化，诡异得很。建议两位还是看看别的房源，这套尽量别考虑了。”
927：新的邻居
裴叶倒是头铁，伸手一指“凶宅”。
“什么凶宅这么凶，我倒是想要看看。”
中介也没有多劝说什么，良言难劝找死的鬼。
前面几个傻愣子都这么自信，搬进去没多久就被教做人了。
现在嘴巴有多硬，之后被打脸就会有多疼。
中介是个见过世面的，一派波澜不惊。
“如果顾客准备租赁这套，那么按照我们事先签的租赁合同，除非是房子质量出问题，否则其他原因导致租客发生意外的，我们这里是不赔偿的，提前退租还要赔付违约押金。”
裴叶刻意忽略顾暮雪的眼神暗示，爽朗笑道：“嗯嗯，这个我懂的。”
“筱蓝姐，要不还是换一套吧？”中介去找“凶宅”的房源虚拟数据，趁着他走开，顾暮雪才小心翼翼拽裴叶的袖子，“如果是租金问题，我们就租远一些，反正通勤也很方便。”
“有这么便宜的房子干嘛不租？我看租金还是挺划算的。”
顾暮雪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跟她耳语。
“那套‘凶宅’我听过的，比传闻还‘凶’。”
因为“凶宅”的传闻根本不是传闻而是事实。
裴叶挑眉：“怎么回事？”
顾暮雪想了想，回答说：“其中一任租客我认识，她也是学校的学生。”
同时也是围在顾暮雪身边拍马屁的“闺蜜”。
这个学生出生家境还可以的中产家庭，父母都有一份体面高薪的工作，但跟其他父母非富即贵的学生相比还是差太远了，至少她父母无法轻松购买一套学校附近的高级住宅，女生也不想跟其他学生格格不入，她选择不住校，而是在学校附近的差不多的地方租一间高级住宅。
恰巧就是中介说的“凶宅”。顾暮雪身边最不缺的就是“闺蜜”，她对这个女生也没太深印象，自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变化。等她发现的时候，女生的状态已经不太对劲了。
“……我那时候注意到她脸上涂着的妆容非常厚重，重得有点假……即使这么浓的妆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疲态，眼角的鱼尾纹、嘴角的法令纹都看得到。有人看到她卸妆之后的样子，眼袋黑青，垂到颧骨，整张脸都透着老态。之后，她在一次兽化课失控暴走……”
“新人类”身体素质是“旧人类”的好几倍。
进入兽化状态后，整体素质都会获得质的飞跃。
说是“兽化”，也只是外形像兽。
跟野兽不同的是，“新人类”进入兽化状态之后主导的还是理智而非野兽本能。
不过，那个女生当时的状态却像是失去了理智被野性控制。
更加奇怪的是，女生当时爆发出来的力量比她最好状态还要高上一截，也导致她附近的学生在猝不及防下受了伤。受伤学生的家长忍不下这口气，那个女生不得不退学去治病。
之后又耳闻好几桩类似的事情。
但租赁房子的也不都是学生，还有正常的上班族。
顾暮雪当时也没有多想，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住进去。
钱重要，但命更重要。
她希望“筱蓝姐”能慎重考虑一下。
裴叶听了全部，依旧头铁想要租赁“凶宅”。
这时，中介抱着一份文件夹过来，打开取出那套“凶宅”的房源数据还有数据钥匙。
尽管是一间“凶宅”，但定期会有家政机器人去打扫，维持卫生。
中介打开虚拟门，邀请二人进入。
撇开“凶宅”这个标签，这房子其实还不错，装修看着很新，不论是视野还是采光都好，配套的家具也是前几年的款式，勉强算是主流。复式两层，一楼客厅厨房浴室，二楼寝室书房。
中介带着两人上下都看了一遍。
作为老油条，中介一看裴叶的表现就知道她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确定房子，之后的流程就快了。
签合同交租金，中介帮忙输入裴叶跟顾暮雪的指纹以及终端信息，她们就能入住了。
“你这里能联系搬家公司吗？”
中介这边项目齐全，自然有这项服务。
裴叶将之前租房的门数据授权给搬家公司的机器人，等它们将东西搬去新家就行。
顾暮雪仍是一脸愁色。
裴叶伸了伸懒腰，笑着轻拍她的后脑勺。
“回神啦，还在愁那个什么‘凶宅’呢？”
顾暮雪扯了扯嘴角，非哭非笑。
“筱蓝姐……那个可是‘凶宅’啊……”
裴叶理直气壮：“现成的便宜不捡是傻瓜，连穷都不怕还怕‘凶’？”
顾暮雪：“……”
说得好有道理啊。
“再说了，再凶的‘凶宅’也得看看住的人是谁。”
别说这个世界似乎没有鬼的设定，即便有，厉鬼见了她也得挪坟墓让地的。
顾暮雪见她胸有成竹，内心的不安似乎轻了点。
顺着地址找到新租房所在的“诚鑫花园别院”大厦。
刚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些许惊诧迟疑的声音。
“筱老师？”
裴叶循声扭头，看到了两个熟人。
韩致光和天台那个少年。
“你们怎么在这里？”
少年回答：“我们住在这里，筱老师你们也是？”
裴叶点了点头。
韩致光视线从裴叶身上转移到顾暮雪身上，后者面上略有迟疑。
过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喊了声：“是光哥吗？”
韩致光点头。
“光哥……变了很多啊。”
韩致光道：“做了伪装。”
说完，顾暮雪不再说话，也实在是没有话题。
反倒是少年跟裴叶有很多话要说，一路上叽叽喳喳嘴巴就没停下来。
“还真是有缘分啊，我们居然住隔壁。”
韩致光则皱了皱眉。
裴叶二人入住的屋子正是他前不久接到的调查任务，跟alien有关。
这是巧合……
还是别的？
这时，少年佯装不经意地说：“但我听说筱老师租的房子有点问题，要不要换一间？”
裴叶的回答还是老样子。
“不用。”
“万一出事怎么办？”
裴叶自信十足：“甭管这屋子有什么魑魅魍魉，碰上我，算它们踢到铁板。”
这世上有什么鬼东西凶得过她的，算她输。
928：你想活着吗
租房内部跟网上看到的一模一样，每一个细节都对得上。
“暮雪，你想住哪个房间？”
“随便吧。”
裴叶将室内空气循环系统打开。
拉开遮阳窗，窗外的阳光倾斜而下，透过室内装饰植株叶子散落成一片片碎金。
这时，一只眼熟的金属脑袋从餐桌桌角探出头。
“欢迎两位主人回家。”
裴叶一瞧乐了：“搬家公司效率不错啊，你都来了。”
眼前这台机器人是原主“筱蓝”从旧品回收站淘换的老古董，跟着“筱蓝”搬了好几次家，不属于租房财产。裴叶要搬家，它也被打包跟着过来了。
“嗯，很荣幸能继续为两位主人服务。”
老古董机器人上前两侧伸出细长的机械臂，熟练接过裴叶递来的衣服外套。
裴叶问它：“租房原来的管家机器人去哪里了？”
这种高价位的豪华公寓，几乎都会配一个管家机器人，妥帖细致地照顾租客的日常起居。
机器人一边将衣服挂好一边掏出熨斗：“它在杂物间。”
裴叶咦了一声。
“杂物间？”
租房的杂物间做了隐藏处理，裴叶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打开门，果然看到一个被拆了储蓄电池的管家机器人，还是近些年出厂的新款。
裴叶无语看着被拆下来的电池。
顾暮雪好奇凑上来。
“它怎么会在这里？电池怎么装回去？有说明书吗？”
裴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正在客厅勤奋打扫的老古董。
“没看到说明书。算了，这台就搁杂物间吧，老古董也够用了。”
老古董落后归落后，但必要的生活技能都不缺，也能正常照顾她们的日常起居。
二楼是卧室。
两间卧室除了装饰和朝向不同，其他一模一样。
裴叶随便选一间。
“筱蓝姐，你进来后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顾暮雪还惦记着“凶宅”的事情。
裴叶正弯腰将老古董机器人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服放进衣柜：“不舒服？没有，你感觉不舒服了？”她将一楼二楼大致看过，并没发现异常，看不出这里哪里“凶”了。
顾暮雪也摇头。
但正是啥也没有发现，她才更觉得心里发毛。
前面几任租客接连出事，症状还一模一样，她怕自己也会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中招。
裴叶安抚她：“你也别多想，如果真有问题，我一定是第一个发现的。”
想到“筱蓝姐”的实力，顾暮雪勉强压下内心的不安。
“嗯，我相信你。”
浴室只有一个，裴叶让顾暮雪先去洗，自己则在房间各处下了阵法限制。
做完一切，她才满意地拍了拍手。
不管“凶宅”背后的家伙是谁，它敢来，裴叶就敢扬它骨灰。
随着厨房飘来菜肴香味，窗外天色也暗了下来。
“两位主人，吃饭啦。”
老古董机器人用两条机械臂端着最后两盘菜上桌，还给她们盛饭，摆好筷子勺子叉子。
“这就来。”
机器人问道：“两位主人要看什么娱乐节目吗？”
裴叶道：“随便吧。”
“好的！”
老古董打开素日星板块娱乐新闻频道，选了其中热度最高的。
刚播放了一会儿，顾暮雪停下筷子。
裴叶问她：“怎么了？”
顾暮雪道：“看到熟人了。”
准确来说是一堆熟人。
娱乐新闻正播放某位在社交平台炫富而坐拥千万粉丝的网红千金的生日宴会，宴会排场极尽奢华，镜头随便一扫，入镜的宾客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非富即贵。
舞台上，素日星top前十的明星正在轮番献唱祝福。
裴叶还在宾客席看到一张熟面孔。
顾朝颜穿着一条镶钻人鱼礼裙，将妙曼身材勾勒出来，左右两边坐着一对面孔一模一样的双胞胎青年。他们没理会那些冲他们抛媚眼的莺莺燕燕，满心满眼都只有身边的宝贝妹妹，逗她笑。尽管顾朝颜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但在顾家兄弟努力下，偶尔也会露出些许浅笑……
顾暮雪见状动了动唇，垂下眼睑，埋头扒饭。
“没意思……”
裴叶准备让老古董机器人换个节目，谁料突变就在这一瞬发生。
巨大的轰炸声传出屏幕，镜头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冲击，摇摇晃晃。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宾客群发出恐慌惊叫，其中还夹杂着野兽愤怒的嘶吼。
“发生什么了？”
顾暮雪听到这阵动静，哪里还顾得上低落。
只是下一秒，画面哔的一声变为花白。
裴叶两手一摊，一脸无辜。
“我也不知道。”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什么，信号就被迫中断了。
几分钟后，隔壁房间。
“少帅少帅，被通缉的alien出现。”
韩致光去敲浴室的门，生怕里边儿的人没听到。
“出现就出现，干嘛大惊小怪。”
没一会儿，门从内部打开，少年走浴室。
他光着略显单薄的上身，下边儿围着一条黑白熊猫浴巾。
正用干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发，面上还残留着对韩致光大呼小叫的不满。
“有伤亡？”
单手接过韩致光递来的图片资料。
上面赫然是那位千金生日宴会的场景。
精心布置的场地已经凌乱一片，宾客四处狼狈逃窜。
“没有伤亡，但生日宴会的主角——张家的千金被他当众绑架走了。”
“当众绑架？这个alien挺嚣张。”
少年随手将图片资料搁到一旁。
“的确嚣张，明明已经上了通缉名单，不好好夹紧尾巴躲着，反而高调出现……”
还当众将生日主角绑走。
这是**裸的挑衅！
少年见怪不怪：“他们嚣张惯了，一向唯我独尊，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真以为这个世界是他们的舞台，想怎么扭就怎么扭呢？
“但我不明白的是，他绑架张家千金干嘛。”
这个问题，不止韩致光疑惑，被绑架的张家千金也想知道。
上一秒还是众人焦点，享受宾客的生日祝福，下一秒就被一个奇怪的人当众绑架抗走。
张家千金眼底残留着惊惧。
“你是谁？”
“你绑架我想干什么？”
环顾四周，却发现这是一个视线昏暗的废弃仓库。
绑架她的人就在她身边半蹲着，一双诡异兽瞳冷冰冰看着她。
“只要你不伤害我，你要多少赎金，我家人都能答应……”
那人始终不说话，而是从口袋中摸出一把匕首。
张家千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朝自己心口落下。
鲜血喷溅，生命从这具身体飞速流失。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她脑海问她。
【你想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