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8：郁垒帝君
看神荼帝君似恼非恼、似羞非羞的反应，裴叶懵了。
这人前脚说“道友尽管说”，后脚就果断拒绝……其实，两个女人也没什么吧？
难道是检查难度太大了？？？
神荼帝君脸上泛起的红晕始终未退，一双明眸水润，眼角平添三分说不出的似水柔情。
她深吸一口气，恼怒问。
“道友莫不是故意戏弄于朕？”
裴叶听到她自称为“朕”便知道神荼帝君有些冒火了。
“我……帝君何出此言啊……”
神荼帝君召出一面水镜，示意裴叶看着镜中的人再将刚才的话说一遍。
看着镜中清爽俊朗的青年和身高才到青年胸口的神荼帝君，裴叶的脸色一下子心虚了。
哦，日常忘记自己马甲性别。
这也不能怪她啊，她当了三百多年的女人，当男人才几天啊……
不是每天上厕所掏出那玩意儿，她还真不记得自己马甲的性别。
裴叶默默将上面那句话从脑海中删除。
太污了，会被404。
裴叶头疼地揉眉心：“方才是我一时迷瞪，冒犯帝君了。”
帝君没有将她当成流氓打出去也是涵养极佳。
“……也无妨，想来道友也是太心切才失了分寸。”
她别过脸收起了水镜，又见裴叶眉头紧锁，终是心生恻隐。
“……其实，也不是不行……”
裴叶：“……”
神荼帝君道：“但我得换个人来。”
裴叶：“？？？”
说罢，神荼帝君双手在身前合十，仅三个呼吸的功夫变换数十个不同的手印。
裴叶光是看着都觉得自己手指头要打结了。
瞬息之后，一团青翠浓雾从神荼帝君脚下升起将她笼罩。
然后——
裴叶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双马尾水手服萝莉帝君变成了黑色碎发略带婴儿肥的短裤少年。
若仔细瞧，便会发现神荼帝君与眼前少年的脸庞眉眼相似。
只是前者五官更柔和，而后者偏男性，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特点——
肤白貌美……
个子虽矮，但是腿是挺长的……
裴叶迟疑许久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此人。
“神荼帝君？”
少年睁开一双与神荼帝君如出一撤的烟灰色眸子。
他的眼睛偏圆，眸色纯澈，注视着旁人的时候，总让人有种被一只高冷猫儿盯上的错觉。
“吾名郁垒，并非神荼。”
少年如是说道。
裴叶：“……”
少年个头跟神荼帝君一般高矮，看裴叶的时候还得微扬着头，但少年眉宇间的神态却带着一股子天生的贵气，即使是抬头看人也会给人一种他在俯视众生的感觉，除了裴叶。
“你们是双生子？”
少年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认真思考。
他道：“某种程度来说，不是。应该属于你们凡人以为的——精分。”
裴叶：“……”
她念书少不要驴她。
只听说精分会切换人格，没听过还能改换性别的。
郁垒帝君却是见怪不怪的神情。
神仙的精分就是这样。
他与神荼还是阴间阵营，本身法相马甲就是一团纯粹的阴气，所谓的精分也是将一个意识分成两半。两个人意识同源但又能独立行动，别的不说，至少工作上的效率是1+1＞2的。
他简略解释，裴叶又问。
“既然是一个意识分出来的，一人占一半，但为何神荼帝君是女，而你是男？”
“吾之本体，无男女雌雄之分，可男相亦可女相。”郁垒反问，“这样不好吗？”
裴叶：“……”
大佬666。
然而更6的是郁垒帝君下一句。
他道：“凡间俗语也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法相一男一女，甚好。”
849：一亿片的清明上河图
郁垒帝君见裴叶表情有异样，剑眉微蹙。
“道友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裴叶摇头，她讪笑着敷衍了句。
“……并无不妥，只是觉得……帝君很厉害……”
她原先以为神荼郁垒二帝是威严的神灵，真正接触才发现……他们似乎是热衷996甚至是007的社畜。阳间的社畜都是被资本家老板压着加班的，唯独两位帝君是疯狂自我压榨的。
听听郁垒帝君刚才说的话，那是人话吗？
精分成两个法相，特地弄出一男一女，理由居然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简直是魔鬼！
这般超然脱俗的社畜觉悟，简直资本家梦寐以求的。
郁垒帝君脸色微羞，少年面庞挂着点儿被人夸奖后难以掩饰的得意与欣喜。
裴叶趁机将话题转了回来，询问郁垒帝君帮她检查要注意什么。
“也没什么要注意的，不要抵抗我的神识即可。”
神荼帝君说神识是非常私密的，倒也不是骗裴叶。
对这种层次的大佬来说，放开神识让另一个人来回检查，不是强者对弱者的绝对支配，便是与亲密之人的互动。郁垒帝君与眼前青年的关系怎么也算不上强者与弱者，但要说亲密……
少年白皙的脸倏地烧红起来，看得裴叶一脸莫名其妙。
要说刚才是一男一女所以不方便，现在大家都是男的了（划掉）……
脸红个鸡毛！
“道友可做好准备了？”
裴叶点头：“准备好了。”
于是，继“七宗罪副本”中的顾琞和季曌后，又有一人可以在她的精神领域瞎溜达还不触动自我保护机制。裴叶余光暗暗瞥了一眼神情认真专注、一丝不苟的郁垒帝君，后者鼻尖还紧张得冒出了点点细密汗珠，并未注意到裴叶带着审视与了然的目光，眼底似有些许笑意掠过。
估计不止是郁垒帝君，怕是神荼帝君也行。
“好了么？”
裴叶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而郁垒帝君又靠着她太近。
作为一个有着战斗本能的战士，她并不适应这样的距离。
“嗯，快好了。”
精神领域太过复杂精细，饶是郁垒帝君也费了不少功夫才做了完整检查。
“结果怎么样？”
郁垒帝君欲言又止。
“不管是好是歹，帝君但说无妨。”
她心理承受能力很强。
郁垒帝君道：“道友的情况倒是……极其特殊。”
他斟酌着说出这话，裴叶挑眉。
“如何个特殊法？”
“道友可有受过致命伤势？神识遭冲击碎裂？”
裴叶哑然：“这怎么可能？若是有，我还能站在这里？”
还精神领域遭冲击碎裂呢……
不是死也是个傻子了。
裴叶从年少参军到后来退休，从基层小兵一步步爬到军团长的位置，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也曾跟一手提拔她的上司从亲如母女到反目成仇，前者甚至还刻意让她陷入派系恶斗险些被“借刀杀人”……裴叶也算是无数次九死一生的老司机了，但每一次都算得上游刃有余……
何时有过“遭受致命伤势”？
更别说“神识（精神领域）被冲击碎裂”……
“没有，绝对没有！”
裴叶说得很笃定。
但郁垒帝君这边更笃定。
如果说一个完整的神识是一块玻璃，裴叶的神识就是被强力胶水一点点粘回去的玻璃。
看似是完整的一块，实际上裂纹还在。随着时间推移，胶水老化，这块玻璃的隐患也会爆发出来，届时只需要轻轻一阵风，也许整块玻璃就崩溃了——这是郁垒帝君说的坏消息。
裴叶眉头微皱却没急着反对。
“既然有坏消息，可有好消息？”
“好消息自然也有。”
先前老化的胶水部位换上更好的胶水，止住了崩溃的趋势。
这些胶水甚至能将碎裂的神识彻底融合成完整的一部分。
裴叶双手环胸陷入沉默。
“如此……郁垒帝君觉得……什么情况下会造成这种伤势？”
她的记忆完整，不可能存在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势却无察觉的可能。
除非伤势是在她有记忆前。
但——
这有可能吗？
不，也不是没有可能。
裴叶眉头微拧，想起来自己的特殊。
她的确是特殊的，人类联邦的孩子都在育儿机构出生，提供基因的父母双方信息会跟随孩子一辈子。但也有特殊例子，例如不在育儿机构出生的非法诞生的孩子，这种是没有的。
裴叶是联邦清缴星际海盗团的时候救下来的。
怀疑是哪个星盗强迫妇女，由女性身体非法诞育下来的婴孩儿。
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星盗以及被星盗强迫的女性认领，仿佛是凭空出现的。
当年收养她的家庭也因为这点对她多有微词。
裴叶忍不住脑洞大开。
难道说，她其实不是星盗团谁谁的后裔，而是哪个神秘实验室人造出来的？
看似是近乎完美的杰作（成为军团长就是最好的潜力证明），但毕竟是人造人，所以某些方面存在致命缺陷，这个缺陷就是莫名出问题的精神领域？
这么一想，似乎能解释得通。
郁垒帝君垂眸答道：“倒像是魂飞魄散后魂魄再聚的样子。”
裴叶：“？？？”
什么飞什么散？？？
郁垒帝君观察裴叶的表情。
只见后者捏着下巴，一边听一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噫~~~用魂飞魄散这个词形容太狠了，我的精神领域有这么碎吗？”
她以为是碎成一片一片呢。
搁在郁垒帝君口中却是碎成一点一点？？？
这不就是一百片清明上河图和一亿片清明上河图的区别？
“差不多。”
裴叶又问他。
“那这病症可能治？”
“道友非常人，魂飞魄散后生机断绝，但若能以功德补之，便有一线生机。”
“所以……功德这玩意儿对我来说就是玻璃胶？？？”
“道友如此理解也行。”
裴叶：“……”
垃圾游戏策划兼友人有点儿本事啊。
居然能将她的病症完美套入游戏副本的背景，逻辑上还能自圆其说。
通关一个又一个副本，病情逐渐稳定下来，可不就是换了新的更牢固的“玻璃胶”？
所以说，氪金赚功德不仅仅是为了阿崽，更是为了她自己……
个屁啊！
(╯‵□′)╯︵┻━┻
裴叶有理由怀疑这是垃圾策划又一个名正言顺逼她氪金的名目。
郁垒帝君见她神情无异色甚至有点儿小小的嫌弃，他有点儿诡异的坐立难安的错觉。
嗯，其实还有一点点的……
一点点的……
心虚……
850：弟弟没了
“道友可是在担心？”
郁垒帝君目光深处带着几分关切。
裴叶摇头，豁达道：“担心？我没有担心啊，虽说病症的存在超出了我的心理准备，但既然有法子抑制恶化甚至能完全痊愈的法子，那这就不算是个坏消息。相反，我反而安心了。”
裴叶性格没有偏激到容不下一点点的隐瞒和欺骗，但也不是被人蒙在鼓里还感恩戴德的。
这会儿知道一部分真相——即使这部分真相只是冰山一角——对裴叶而言也够了。
郁垒帝君闻言勾唇，如猫儿一般圆溜溜的眸子似乎更明亮了。
这边儿，裴叶弄清楚精神领域的问题，便将话题转回到了那个“小魔”身上。
提到“魔族”，郁垒帝君一扫轻松的神情，脸色阴沉下来。
他与神荼帝君记忆共享，不用裴叶浪费口水再重复介绍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裴叶问他：“帝君以为……这事儿会不会是魔族在背后捣鬼？”
给厉鬼柳芙蕖拉阴缘的神秘婚姻介绍所，暗地里撺掇张爱国杀妻害母的“小魔”……
表面看似不相干的两件事，却有着惊人的雷同点。
裴叶最想知道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
郁垒帝君道：“这也难说，自从上古魔族落魄，散落在各个大小世界的魔族分支便混得一个不如一个。为了谋生在背地里捣鬼，挑拨圣灵之间的恶斗，趁势崛起也不是不可能。”
他与神荼帝君一样，同样不喜欢魔族。
见裴叶仍是一脸不解，便贴心科普了一句，他道：“最初的上古魔族自‘魔泉’诞生，所谓的‘魔泉’便是汇聚世间七情六欲的地方。魔族属于杂食生物，不忌讳荤素，但最理想的食物亦或者说修炼资源还是万物生灵的七情六欲。普通的小魔喜欢混在凡人中间，方便它们觅食。”
吞噬的“七情六欲”越强，实力修为也越强。
魔族想要崛起，“食物”要管够。
而“七情六欲”中的负面情绪是最容易诞生的，也是魔族最容易获取的“资源”。
不排除它们为了豢养优质的“食物”来源暗搓搓搞事情。
裴叶嘴角抽了抽。
她委婉地道：“但我觉得……魔族应该没必要大费周章搞这个吧？”
现代社会，人人焦虑。
想要负面情绪啊？
点开微博热搜，随便找找就有一堆的负能量，保证大魔小魔吃到撑。
裴叶觉得即使搞事情的是魔族，也不会是郁垒帝君说的理由。
她又想起来一个细节。
【月老孟婆】盯上张爱国老婆，因为他老婆生辰八字特殊。
这也是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郁垒帝君皱眉记下，正要说回头去查查，裴叶的手机突兀响起。
裴叶歉然颔首，转身背对着郁垒帝君看了一下手机屏幕。
电话号码是张姐的。
“喂？张姐，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张姐声音惊恐中带着几分恍惚和点点她本人都没注意到的轻快。
“小苍啊，你方便来一趟医院吗？出事儿了……”
裴叶安抚她：“张姐先不要慌，是谁出事了？”
“我儿子。”
裴叶：“……”
她想起来自己踹的那一脚，希望张爱国的耻骨坚强点。
裴叶轻咳一声，状似无辜地问了句。
“人住院了？严不严重？”
张姐也是刚回家给嘴巴消毒，就被医院一通电话喊过去。
起初她也不情愿，这个垃圾儿子太让她伤心了，就当自己没生过。
谁知道，医生的一番话让她懵圈了。
而现在，她要将这个让人懵圈的消息分享给救命恩人筱苍。
希望在裴叶这里找点儿真实感。
“严重也算是严重……你知道吗，他弟弟没了……”如果不是一把屎一把尿带过这个儿子，不止一次看到他是有弟弟的，张姐还以为自己不是一儿两女，而是生了三个女儿。
但想想张爱国那张脸，张姐又觉得恶心。
裴叶：“？？？”
啥玩意儿没了？？？
851：你弟弟也没啦？（上）
裴叶脑中浮现每天上厕所掏出来的玩意儿，嘴角微抽。
“……呃……张姐你的意思……你儿子那个……”裴叶本想说个学术名词，考虑到郁垒帝君也在，便换了一个稍微文雅又内敛的词，“龙须山药没了？他那玩意儿怎么没的？还是丢哪儿了？”
没道理啊。
裴叶自认为下脚还是有分寸的。
顶多将张爱国的耻骨踢裂，瓜裂蛋碎，让他下半辈子有心无力。
张姐也是浸淫网文多年的老司机了，怎么会听不出“龙须山药”是啥玩意儿？
她冲着手机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那个玩意儿。不过不是丢了，就是那种很突兀的，一下子不见了。”
裴叶带着张姐离开没多久，物业方面强行破门而入，一进屋就发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张爱国，以及昏睡在床上面色惨白但还有呼吸的张爱国媳妇，再看看狼藉一片的室内，“入室抢劫杀人”几个字眼立马跳了出来。楼上楼下投诉的住户也顾不上动怒讨说法，报警喊救护车一气呵成。警方一听出事地点和情况，第一时间出警，调查取证，包括张爱国那台电脑。
张爱国媳妇没事，一番检查结束被转入普通病房。
张爱国本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要被拉去手术室做手术，根据流程上个尿管。
护士小姐姐本着职业精神，面色淡定地在医生帮助下将张爱国的裤子解开，脱下。
没一会儿，淡定的护士小姐姐就不淡定了。
张爱国气质成熟儒雅，长相也是端方坚毅的类型，一眼看去就很靠谱，标准的华国中年男性。结果——耻骨位置遭受重击，乌青从肌肤下透出，看着渗人。本该有亲戚的地方居然光秃秃一片，没有变性手术留下的疤痕，只有一个比较畸形的女性特征，看位置应该是**的。
护士小姐姐去询问医生，医生校对患者的身份性别以及以往病史。
小区物业联系张爱国的家属，也就是他的姐妹，但两个姐妹对先前的事情还揣着怨气，一接到电话就将其挂断。小女儿直接甩了张姐的电话号码，怒道：“她儿子住院让她去伺候！”
不知真相的两个女儿还怨着张姐。
不怨不可能的。
张姐从小就教导她们要自强向上，对她们姐妹给予厚望，告诉她们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恶意，想要站在跟男人同等的高度就要付出比男人多一倍甚至两倍的努力——她们是最优秀的！
她们都一一做到了。
从小到大就没有让张姐失望过。
结果呢？
结果换来一句句“泼出去的赔钱货也有脸要分家产”、“百年之后的家产都是给儿子的”、“儿子才是香火”，顶嘴两句还被左右开弓扇了耳光。这让心高气傲的两姐妹怎么接受？
姐妹俩直接炸了。
她们哪一点不比那个表面上衣冠楚楚，背地里一肚子坏水的儿子强？
于是，张姐就被一通电话喊到医院。
“医生，张爱国身体怎么样了？”
她来医院也不是对儿子有感情，纯粹是想看看这小子伤得如何。
如果伤得太重，她也无法委托律师起诉这混账。
“女士，您儿子的身体情况您清楚吗？”
张姐不解：“他……他怎么了？难道是患了绝症？是癌症吗？中期还是晚期？”
医生乍听这话觉得不太对劲，但也没有细究。
“女士别担心，不是绝症也不是什么癌症……”
张姐听后索然无味，脸上有点儿可惜。
“那是什么病？”
医生不答反问，询问张姐知不知道张爱国做过变性手术。
张姐：“？？？”
嘛手术？
医生皱眉道：“病人的变性手术并不完整，在我们医院手术抢救，家属得签一下这个……”
虽然没查到患者什么时候做过变性手术，但从外表来看，这场手术显然是失败的，所以留下了畸形的外表。不排除变性手术会影响此次手术的成功率，术后并发症的可能也一并告知。
张姐一脸懵逼地签下同意书。
张爱国进入手术室前，她还偷偷看了一眼……
的确是少了零部件。
她第一反应就是给裴叶打电话。
裴叶听了来龙去脉，立马想到阴间酆都和阴间妇联的微博。
再想想“变性”的大前提，裴叶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张姐，你关注一下微博的热搜，你儿子的变性应该是报应是惩罚……”
张姐顺着指引看了微博。
她看看微博再看看身后的手术室，气得脸色铁青，直接走人。
本以为这个儿子恶心是恶心，但停留在嘴上，顶多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群里看视频，属于敢哔哔不敢动手的垃圾，没想到他居然受到惩罚“变性”了！这意味着这个混账真正做过。
一想到这个可能，张姐甚至希望张爱国直接死在手术台，别活着出来了。
张姐拨通专属律师的电话。
“张女士，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这个律师是张姐以前做生意认识的朋友，多年的老交情了。
前不久接到张姐说要告儿子，将儿子送进去坐牢的打算，他便觉得有些荒诞。
这会儿又接到电话，律师还以为张姐是打算撤销委托。
谁料——
张姐深呼吸平息怒火。
“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再加一条，他怀疑他还jian银了未成年。”
律师：“……”
他怀疑张姐不是奔着将儿子送去吃牢饭，分明是想将儿子送去吃花生米。
话说另一头，裴叶挂了张姐的电话，转头问郁垒帝君。
“阴间的动作还挺快。”
郁垒帝君面露愉悦之色。
尽管不知道裴叶指的是哪件事，但听她的口吻，多半是好事。
阴间酆都的动作的确是快的。
张爱国不过是第一批中的一个。
x市，xx县某村出租屋。
网名为【三年起步】的青年睁开沉重的眼皮，抬手搓掉眼角堆积的眼屎，抹了一把脸上冒出的油。他打着哈欠去浴室，左手抱着手机右手解开短裤的绳子，习惯性要掏出东西……
嗯？？？
掏了个空？？？
没有碰到熟悉的玩意儿，反而摸到一片光秃的肌肤。
青年脑中的困意一下子飞光了。
没一会儿，一声惨叫从出租屋传出，隔壁室友气得大骂。
“叫什么叫，你一大早上叫魂啊！”
室友正要骂，却见青年一脸惶恐地从浴室跑出来，大腿撞到了桌角，往前一栽。
“你疯了啦？鬼吼鬼叫的……”
室友见他用完浴室，准备去放个晨尿。
绕过的时候看到青年脚腕和手腕多了两条红黑交缠的玩意儿。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两条首尾相交的蛇。
“你啥时候去纹身了？”
852：你也没啦？（中）
纹身？？？
什么纹身？？？
青年险些被早上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这会儿脑子似浆糊，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乍听室友的疑问，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去，惶惶不安地望向自己的手脚。室友也注意到青年诡异的脸色，误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还问他要不要跟厂子请个假，去医院看看，让医生开点止疼药。
“我、我没事……我、我身体不舒服……麻烦你帮我请个假……”
因为常年熬夜和日夜颠倒的不良作息，青年的肤质很差，肌肤也偏黑，但此时却憔悴惶恐得白了好几个度。室友看看青年再看看昨天还没有的红黑纹身，越看越觉得这一幕诡异。
青年这样子活像是中了邪。
脑中还应景地浮现好几个恐怖故事。
“行，请假包在我身上。你没事就好，那我先去准备上班了。”
说完，他去浴室简单洗漱两下，脱下睡衣，换上工厂的工作服出门。
他前脚离开，青年后脚从房间探出头。
在房间的几分钟，青年脱掉衣服，冲着镜子来来回回照了好几遍，愣是没找到自他出生起就伴随着他的亲兄弟。最让他感觉惶恐的是，那地方的肌肤一片平坦干净，连根体毛都没有。
任凭他怎么检查也只剩一个小小的，类似女性生理排泄的小口子。
这具身体，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不男不女了？？？
青年惊惧的同时怀疑自己陷入了梦中梦。
他经历的一切都是噩梦！
一说起噩梦，青年不由得想起什么。
他连滚带爬地来到电脑桌前，打开咸鱼低价购买的二手笔记本电脑，登录熟悉的qq群。
【学习强国】
这个千人大群的成员，社会身份五花八门，有知乎口中年薪百万的成功人士，也有打工三天玩七天的无业游民，也有对异性非常好奇不知怎么摸进来的学生——囊括了小初高大。
大部分都是夜猫子，一聊能嗨一晚上的。
此时群内只有几个在线的，但没有人说话。
青年看着这个群，怀着极度的恐惧搜索了群内的聊天记录。
他将昨天在微博掀起腥风血雨的“置顶微博”截图翻出来，仔仔细细看了上面的内容，又顺着摸到了【武曌】和【神荼帝君】的微博，两个博主都在半夜一连更新了好几条新的微博。
这些微博都是针对之前的通知进行详细的解释和修改，将一些容易被利用的条例进行了限制，甚至了好几个官方微博希望能加深阴阳两界的合作，迎来一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青年也是在【学习强国】冷嘲热讽的成员之一。
他没有信仰，也不惧怕鬼神，对微博上的“恶作剧”嗤之以鼻。
这世上真有报应的话，为什么他还能活得如此滋润？
是的，他也是符合条件的人。
他在初一的时候就很好奇两性之间的差别了，还跟同学一块儿分享过他爸收藏的非法碟片，躲在爸妈衣柜偷看他们办事儿……于是，他在初一这年想将理论知识转为实践操作。
女方是领居家的小女孩儿。
一个留守女童，家里只有一个重男轻女的爷爷，爸妈都在外乡打工，性格内敛适合下手。
尝过滋味之后感觉也没有片子上那么神奇，也没有书本上说得那么夸张。
初中肄业，他就出来了。
头两年在社会上当小混混，半强迫半利诱，跟个初一妹子交往过一段日子，靠着在学生看来“殷实财力”以及“社会人士的气质”，降维打击让这个妹子跟了自己，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
之后又去了工厂打工，也陆陆续续交过两个女朋友，但感觉都没有之前两个女的体验好。
直到一个偶然机会接触了【学习强国】这个qq群，从里面老哥嘴里了解到他真正喜欢的原来是看着年幼可爱的女生，他便开窍了。长期混在这个群，定期从群主那边买视频，偶尔还跟聊得来的群友出去，跟群友带来的孩子多人运动……这些动作他做得非常隐秘且小心。
哪怕他打心眼认为自己只是“正常交朋友”，但直觉告诉他，他的癖好要死死瞒着身边的人。
昨天看到微博，他也是哂笑大军的一员。
但——
他看到【武曌】博主发出来的九宫图，中央赫然是红黑交缠的【罪环】，跟青年手脚上的红黑纹身一模一样，青年便知道自己完蛋了——来自神明的声讨和惩罚落在他的身上。
【举头三尺有神明，望君珍重】
【如有雷同，纯属娱乐】
青年咬着嘴巴，死死盯着“纯属娱乐”四个字。
突然，他发疯一样将桌子上没有收拾的方便面和零食垃圾扫到地上，咆哮嘶吼从喉间发出。
他气红了眼，魔怔似得去厨房准备抄起一把菜刀出门报复。
青年不敢想象自己今后要以不男不女的身份生活，也不敢想象自己做过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往后，手脚上的【罪环】就是铁证……他担心邻里异样的眼神和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
揣着这样的念头，他刚碰到菜刀刀柄，手脚上的“纹身”如活了一般。
一阵强烈的电流从脚底板直冲脑门，肌肉撕裂的痛让他站不稳，重重砸向灶台，脑袋磕出乌青。他半晌才从那种濒死的剧痛中缓过来，动动手脚，又正常了，似乎那只是他的幻觉。
青年脸色灰败地坐在厨房。
这时，微博又更新了两条补充内容。
【手脚携带‘罪环’的人无法轻生，无法靠近受害者以及潜在的弱势受害群体，也无法对其他群体行使暴力……此举并非报复惩戒，只是为了让人反省己身，改邪归正……建议自首。】
绝大部分网友还以为是“恶作剧”，吃瓜吃得开心。
【……鉴于工作量巨大，服刑罪人将分批次落‘罪环’，也给阳间政府足够缓冲时间……】
网友笑呵呵。
呦，这个恶作剧还像模像样的。
却不知，拥有与青年类似的遭遇人数正在飞速攀升。
他们中间，有的刚上小学，也就九岁十岁的样子，有的在初中高中学堂，有的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打滚，有的儿女双全，也不乏三代同堂，甚至还有七老八十……
七八成是男性，但也有二三成是女性。
853：你也没啦？（下）
d市，xx镇xx村。
小蔡跟往常一样睁开眼睛，起床刷牙洗漱准备去上班。
他喜欢在蹲马桶的时候刷微博，看看最近的热门，也好有素材跟同事聊上两句。
打开微博第一眼就看到挂在热搜上的话题，小蔡粗略看了一眼，不屑地嗤笑着将它关掉。
“嘁！警察都不管的事情，神仙还会管？”
从保温的电饭锅拿出昨晚炖好的鸡蛋肉羹，配着超市买的散装榨菜吃了一顿。
路上碰到同事，聊着聊着说起那条诡异邪门的热搜。
见小蔡一脸的不以为意，同事神秘兮兮凑近他：“说不定是真的，我楼上那个煞笔你知道吧？我看他神情非常不对劲，大热天的，居然开始穿长裤长袖还是高领款的，不嫌闷得慌。”
看过热搜都知道，“罪环”是在手腕和脚腕位置的。
半个月前这里的温度就在三十一档徘徊，人往太阳底下站几分钟就控制不住冒热汗。
“真有这事？”
小蔡惊讶了。
同事口中的“煞笔”，他也知道的。
一个三十多岁还啃老的混混，在周围这一片经常尾随落单的女性，好几次被人抓到用手机偷拍女性裙底，还有人看到他在中学附近敲诈勒索男学生，甚至会偷偷对着女学生将裤拉链拉下来，网络上说这是露yin癖。还有小道消息说混混欺负过附近一个天生痴呆的女孩儿。
同事也被他骚扰过，那段时间都让小蔡陪着一起下班才安心。
总而言之，各种传闻都表明这是一滩烂泥，茅坑里的屎。
哪天他死了，估计还会有人去他坟头放鞭炮，播放“今天是个好日子”庆祝。
“你怀疑那个煞笔遭到报应了？”
同事说：“万一呢，想想这个可能，我今天心情都明媚了。”
小蔡闻言无语。
距离上班还有一半路程，小蔡的电话响起。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还带着点儿弧度的嘴角立马拉了下来。
“谁打来的？”
小蔡说：“我妈。”
“又催你回去相亲结婚呀。”
小蔡烦躁道：“除了这个破事，她也不会打电话给我。”
将电话挂掉，没一会儿又打了过来，他只能接了。
因为他知道来人的执拗，不接电话她就一直打，根本不管他在上班还是下班。
小蔡接通电话，压抑着内心升腾而起的不耐。
“妈，什么事？”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居然不是催婚的，而是为了别的事情。
“儿子啊，你还记得你芬芬阿姨吗？她有点事情找你啊，我将你的电话号码给她了。”
小蔡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妈口中的“芬芬阿姨”他当然记得，童年时候的噩梦。
小时候什么也不懂。
他很不喜欢那些事情，但这个“芬芬阿姨”都会用糖果哄住他，给一颗糖果嘴对嘴亲一下，或者脱了裤子……小蔡立马打住脑中的回忆。他初中学了生理课才知道小时候发生了啥事。
偷偷跟他妈说，他妈反而说他想多了。
小男生哪个没有光过屁股？
“芬芬阿姨”还抱过他，给他换过尿布呢，他爷爷还开玩笑弹过他的小鸟呢，家里还有他婴儿时期浑身光溜溜的艺术照呢……在他妈看来，“芬芬阿姨”只是跟小孩玩，不带男女色彩。
反而是自己的儿子，年纪小小，思想倒是挺不干净的。
小蔡当时也被说服了。
小学那几年，为了上学方便，他在“芬芬阿姨”借宿过。
这个“芬芬阿姨”会装作不经意地抹他，光着从浴室出来，在他跟前走过，甚至会半夜跑到他房间说是蹭空调……他半梦半醒间会感觉到有人摸自己……将一些玩意儿用在他的身上……
如今回想，那简直是个变、、/态。
当时的阴影让小蔡对女性相当厌恶，偏偏他妈还锲而不舍给他张罗相亲。
如果热搜是真的，那个“芬芬阿姨”也该遭报应吧。
小蔡眼神阴鸷地想着。
挂了他妈的电话，没一会儿“芬芬阿姨”的电话打来了。
小蔡正暗暗猜测她的来意，谁料她一张口就说了以前的事情，希望他能原谅，说他现在工作也辛苦，如果小蔡愿意原谅的话，她就给他安排个轻松的工作，给介绍个白富美。
小蔡听得莫名其妙。
“说完了？有病滚去医院看看！”
挂了电话直接拉进黑名单，担心“芬芬阿姨”去跟他妈告状，干脆关了手机。
却不知，他认识的“芬芬阿姨”碰到大麻烦了。一大早上醒来，xiong衣空荡荡，熟悉的累赘不翼而飞，喉结跟男人一样凸出，声音也比往日粗糙很多，手腕脚腕出现诡异的“纹身”。
854：熟悉的节奏
米修杰昨晚跟星星一起看动画片，陪着少年哥哥米修灵打时下热门手游。
一家三口，一人两鬼嗨到了后半夜，
最后还是米修杰感觉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再熬夜，继续熬下去有可能会猝死，为了保住狗命不得不滚回被窝睡大觉。倒是星星不舍地瘪嘴，她太喜欢动画片了，还能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听修杰哥哥说娱乐圈的故事，那些故事听得她一愣一愣的，还能跟他求教一些拍戏的小技巧。
米修杰夸张地捂着胸口直摇手。
“不能熬夜了，不能熬夜了，年纪大了扛不住，跟你们年轻人不能比。”
星星歪着脑袋道：“为什么不能熬夜呀？”
米修杰道：“我怕猝死。”
星星更疑惑了，反问道：“猝死不好吗？死了就能当鬼了，星星可以一整天不睡觉的。”
米修杰：“……”
身为一家三口中唯一的活人，他顶着两个鬼的注视，半晌无语。
问得好有道理，他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里反驳。
他不自然地避开两只鬼的视线。
咕哝道：“比起当鬼，我暂时还是比较喜欢当人。”
尽管他此前一度有过轻生的念头，但事情平息后，他纠正消极心态，积极主动去看心理医生，谨遵医嘱，接受药物治疗，再加上每天生活都有不同的惊喜，让米修杰重新燃起了生存下去的念头——唉，最重要的是，如果他轻易狗带了，谁来养这两只娇气又宝贝的鬼啊？
爬回卧室睡得昏天暗地，只等闹钟将他喊醒。
结果不到九点就被好几通电话喊醒。
第一个来电是律师，他告诉米修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米修杰的爸爸以及星星的继父身体发生变化，精神崩溃正在大吵大闹呢。
律师收到消息就来通知米修杰了。
米修杰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懵。
“你说什么什么变化？他们俩还能变成畜牲啊？以他们干的那些事，我怕畜牲籍都不收留。”
律师紧跟着又解释了一句，将米修杰的睡意全部惊飞。
“说是他们一夜之间突然变性，他们家人怀疑是警察动用私刑将他们阉了，说是要起诉……”
米修杰：“……”
律师朋友这话……
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天方夜谭。
律师朋友又问米修杰昨天转发的那几条古怪微博。
米修杰这才反应过来，惊得半晌没合拢嘴巴。
“卧、卧槽——这么快？”
尽管哥哥米修灵跟他说阴间讲究效率，动作会很快，但没想到效率会高成这样。
律师友人道：“不仅是那两个人变性，我其他同行接手的同类型案子的被告也这样……”
米修杰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痛快地咒骂了一句。
“让他们变性都是便宜他们了，这些辣鸡都该死。”
律师友人体谅米修杰的心情，但也不赞同他一上来就“人均死刑”的说法，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死刑”搞定的。他作为律师，每年接手那么多案子，比普通人更清楚这种案子的数量。
他几乎敢拍着胸脯说，这种类型的案子，明面上有一例报案的，便意味着有十例被隐瞒了。
隐瞒的理由各种各样。
有些选择私了，有些是家长担心名声不敢声张，有些纯粹是被害者都不知道自己被伤害……
也就是说，除了曝光出来的，还有更庞大的隐藏群体。
变性说来就来，没有留下一丝丝缓冲的余地和准备时间，不知会产生多大的冲击和变故。
一切太突然了！这些人中间，或许有“教书育人”的老师，或许有“光鲜亮丽”的网红公知，或许有拥有不俗社会地位的“富商”……一夜之间变了天，不知会影响多少人和事情？
律师友人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昨天为什么会转发那些微博？”
米修杰也没有避讳，跟律师友人坦诚道：“我跟你说过，这世上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我之所以坚信这点，因为我哥哥一直就在我身边……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变个性而已，又没有要了他们的命。能逼死他们的，也只有外界舆论和异样眼光了吧？但这不是他们应得的？这阵阵痛过去，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挂了律师友人电话，紧跟着又是好几个亲朋好友的。
其中还有前娱乐公司的老板——田鹤洲。
田鹤洲总裁现在又怕又庆幸。
怕的是阴间来真的，庆幸的是自己及时抱上了大腿。
米修杰想想先前在娱乐圈的见闻，问道：“娱乐圈大概要大洗牌了……”
“大洗牌就大洗牌呗，反正波及不到我这里。”田鹤洲笑得见牙不见眼，再次庆幸当年签约艺人的条件，不要有黑料、人品不好、私生活不行的艺人，大概率能在这次震动中全身而退。
别说对头公司的艺人了，兴许还能将不少竞争公司的死对头拉下马。
寒暄了两句，田鹤洲好心情地挂了电话。
准备打电话给裴叶，问问金大腿啥时候能进组拍摄综艺。
而裴叶暂时没有功夫理他。
她现在也碰到了一点儿小小的麻烦。
先前神荼帝君说有事情要她帮忙，事情一多，裴叶就忘了问。
结果由郁垒帝君代为传达。
简单来说，阴间酆都此次大手笔……
它是非法的。
裴叶惊得连叼在嘴里的包子都不香了。
“哈？非法的？”
郁垒帝君耸肩道：“也不算非法，所有手续齐全，流程也没问题，只差一个帝王印章罢了。”
裴叶内心咯噔一下。
这个熟悉的开场白……
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帝君，莫非你也是假冒的帝君？你其实不是郁垒帝君？”
小小少年淡淡看着裴叶，毫不慌乱地点头又摇摇头，理不直气也壮。
“也不算是假冒，我也确实是郁垒，只是没有经过官方认证，不算是阴间帝王罢了。”
简单来说，他和神荼不是正经派遣的。
一时间，“假传圣旨”四个字跳入裴叶的脑海。
“你们二位都不正统，找我……我能帮什么忙？？？”
855：失去“帝心”
郁垒帝君眨眨眼，黑漆明亮的眸子直直望着裴叶，神情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软糯和依赖。
“……我有个朋友……也不能说一个……总之就是身份很特殊的朋友，跟你一样喜欢到处打黑工，冒名顶替别人上岗就业。”裴叶被他盯着盯了三秒钟，老脸忍不住发红，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嘴里絮絮叨叨地道，“该怎么说你们好呢，也不怕哪天兜不住，东窗事发了？”
郁垒帝君小脸一垮。
略带点儿婴儿肥的少年脸庞气鼓鼓的。
他理不直气也壮地，神情平静道：“但凡有办法，谁愿意打黑工、冒名顶替呢？”
裴叶：“……”
这话也太熟悉了。
貌似自家小纸人也曾理直气壮地说过“如果有出差经费的话，谁又想白嫖呢”这样的话。
不管是小纸人还是眼前的郁垒帝君，这俩耍赖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啊。
裴叶头疼地揉着眉心，深吸两口气才恢复以往的冷静。
“说罢，我应该怎么帮你们？”
郁垒帝君和神荼帝君冒名顶替打黑工也就罢了，还“假传圣旨”，公然干涉阳间的事情……
哪怕裴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也知道这俩是在刀尖上辗转腾挪跳芭蕾。
郁垒帝君道：“……也不是非常麻烦，就……麻烦借一下帝印……”
裴叶眉头一扬。
诧异道：“帝印？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手中有这个玩意儿？”
郁垒帝君道：“道友有一枚帝印，只是你一直不知道，或者说没有注意它的存在。”
裴叶懵了一下。
这下子是真的懵了。
难道说“筱苍”这具身体还有什么隐藏身份？
掌管帝印……甭管是啥“帝印”，仅从字面意思理解也知道不是啥凡物。
关键是郁垒帝君说得那么笃定，笃定裴叶一定有“帝印”，这就有意思了……
裴叶不由得好笑道：“帝君倒是说说，那枚‘帝印’在何处？非我不愿帮你，是真的不知啊。”
郁垒帝君仔细观察裴叶的表情，确信后者真的不知情，少年的脸上添了些许说不出的失落。
他微微垂首，修长浓密的睫毛在光影中微颤，投下的阴影似能将他烟灰色眼眸深处的感情也遮掩干净。郁垒帝君动了动唇瓣，却没有吐出一个字，这副模样看得裴叶生出莫名惭愧。
裴叶：“……”
真是见了鬼了。
“帝君别这样啊，你说那枚‘帝印’上哪里找，我帮你去找……”
活了三百多个年头，头一回这么窘迫。
有点儿像裴叶以前去朋友家做客，逗朋友小孩儿，不慎将孩子逗哭，她也是这么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个豆丁，好话说了一箩筐，好说歹说才让小豆丁破涕为笑……幼童真是太可怕了。
郁垒帝君没说话，只是比划了个手势。
裴叶起初不明所以，但下一秒就愣在了原地。
这个手势……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裴叶的记性很好，没一会儿便找到了相关记忆。
“这是妖族战令吗？”
问出口，裴叶自己先愣住。在七宗罪副本的时候，裴叶有一回用了精神领域，她的虚影便比划过这个手势，当时那些凶兽各个像是加持了百分之一万的buff，战力飙升且听从她的指令。那时候，看到虚影的手势，裴叶便知道那是“战令”，却想不起来从哪儿获知这个“知识点”。
这次更好了……
不仅知道是“战令”，还知道是“妖族战令”。
裴叶扯了扯嘴角，敏锐如她，自然不会没发现这些古怪线索。
但她被“困”在游戏副本，不能杀到友人老巢逼问。哪怕杀过去，友人也不会回答——上回借助【恋与养崽】app跟友人短暂对话，她便知道事情背后还藏着秘密，得靠她自己去解开。
这时，郁垒帝君道：“这是召唤‘帝印’的手诀。”
裴叶道：“我没看到‘帝印’。”
郁垒帝君道：“我这个手诀只是比划个样子，没用的，得道友来才行。”
裴叶勉强扯出一抹笑，比划郁垒帝君的手印。
她的手指很灵活，但毕竟是陌生手诀，第一遍应该很生涩才对，结果却是——熟悉！
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她没有刻意去回想郁垒帝君的演示，双手仅凭感觉就结出完整的手印。
当最后一个手印结束，裴叶看到一层朦胧的黑白光芒在周身浮现，好似一层轻盈薄纱包裹着她。她看不到此时的自己，只看得到身前多了一枚由黑白两色光芒慢慢汇聚而成的“玉玺”。
裴叶：“……”
她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眼熟。
光芒散去，裴叶伸手接过那枚“玉玺”。
诧然道：“怎么会是这个？”
她的确见过这枚“玉玺”，在好久之前的末世副本。
这是一枚方圆思寸、五龙纽交的玉玺。
裴叶离开末世副本的时候，这玩意儿就到了【恋与养崽】app的游戏包裹。
一开始还好奇研究过，后来发现就是个小玩具，“玉玺”就被丢在角落积灰，再也没理会了。
裴叶伸手去接，结果指尖碰到一阵阵电流便又缩了回来。
不用郁垒帝君解说，裴叶也知道了……
“我这是被它拒绝了？”
还真是稀奇，先前将它当玩具丢着玩的时候也没反应。
郁垒帝君点头，眸色微黯。
“它为什么会拒绝我？按照帝君的说辞，它应该是我的，拒绝谁都不会拒绝我。”
郁垒帝君道：“因为你没有‘帝心’，或者说——失去了‘帝心’。”
裴叶：“……”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玩意儿？？？
裴叶忍住吐槽的冲动，安静听郁垒帝君透露更多的线索。
“我为什么会失去‘帝心’？”
紧接着，郁垒帝君说了句让裴叶想原地炸毛的话，他脸色平静地道：“用人类的话，因为你已经垂垂暮年，雄心早已不在，所以失去了‘帝心’，这枚‘帝印’才会排斥你——你懂吗？”
裴叶：“……”
不，她不懂！！！
这是拐着弯说她年纪大了是吗？
裴叶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压下额头狂跳的青筋。
郁垒帝君却一反常态地严肃着脸。
“这不是个好征兆。”
856：前浪
裴叶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
面无表情地道：“我也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被人当面说“垂垂暮年、雄心不在”，潜台词不仅说她年纪大，还说她没几年好活了。
对裴叶而言，这要是个好征兆就真见鬼了。
奈何郁垒帝君跟裴叶的脑电波不在一个频道，他仍旧凝重着一张脸，看着裴叶的目光也满是担心和几分说不出的严肃：“万物生灵都有慕强的本能，道友这一族更是如此……这就跟狼群的首领头狼一样，群狼追随最年轻有实力的头狼，而上一任的头狼的余威会逐渐消失……”
皇帝跟太上皇能一样吗？
玉玺这玩意儿，自然是由皇帝掌控而非太上皇。
裴叶似笑非笑地看着郁垒帝君的眸子：“先不说帝君这个比喻有那么点儿奇怪，单说前面半句，帝君不觉得不妥当吗？什么叫‘道友这一族更是如此’，说得好像我不是人族一样……”
她以为郁垒帝君面对这个追问会顾左右而言他，毕竟——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经历。
辣鸡策划友人也故意卖关子，不肯坦诚相待。
孰料郁垒帝君这回不按常理出牌。
他眨眨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烟灰色眸子，反问裴叶道：“道友以为自己是人？”
裴叶双手环胸，意味深长道：“你说我不是人？”
啧啧啧——
她有充分理由怀疑郁垒帝君在骂自己。
郁垒帝君垂下眼睑敛住眼底一闪而逝的失望与落寞，瞬息之间便调整好心态和语气。
“道友既然还不清楚，还是不要追根究底得好。时机一到，自然知晓。”
裴叶听后撇嘴。
眼前这个刚够得上她胸口高度的少年，是不是对她的智商有什么误解？
若她在游戏副本的身份不是“人族”，那么只能是“妖族”，否则不能解释每个游戏副本妖类精灵对她的特殊喜爱——哦，第一个副本除外，裴叶这会儿还记得那只胆小仓鼠精见到她就瑟瑟发抖呢——郁垒帝君又提及“头狼”、“老头狼”和“帝印”，裴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啥猫腻。
再加上前几个副本数次被一语带过的“上古妖皇”……
裴叶暗暗打了个哈欠。
很显然，几个游戏副本看似凌乱，实则都有一条贯穿始终的暗线。
按照正常套路，她在游戏副本的隐藏身份应该就是所谓的“上古妖皇”转世。
“这么说——有新的头狼出现了？”
因为有新的首领，所以“帝心”不在她设立，这枚“帝印”也不再服从她？
郁垒帝君摇头：“目前来看，应该没有。”
裴叶：“既然没有新的‘头狼’，那就说明上了年纪的‘老头狼’还是‘头狼’，为何会没有‘帝心’？”
郁垒帝君道：“不是因为上了年纪，而是‘头狼’没了年轻时候一往无前的霸气。狼群服从‘头狼’，不仅是因为‘头狼’能率领他们狩猎，民意所向，更是因为‘头狼’有野心……现在没了……”
狼群是一个群体。
“有些狼因为‘头狼’做出的贡献和个人魅力选择追随，也有狼纯粹是为了‘头狼’的实力和野心。在一个极其慕强的族群之中，臣服强者并非可耻的事情，相反——这是它们的荣耀。”
沉睡多年的“头狼”即将苏醒。狼群之中，有些狼为此兴奋，它们作为“头狼”心腹旧部，不管“头狼”如何仍会选择追随，因为臣服“头狼”已经深入它们的灵魂和骨髓。但也有狼会选择离开，因为“头狼”已经压制不住它们的野心，甚至还想努力下克上，成为新的“头狼”。
郁垒帝君说的是比喻，但真正暗指什么，想必裴叶也明白。
裴叶不由得失笑，幽幽叹了声。
“郁垒帝君啊，新旧交替，枯荣轮转，老前辈给后来者让道不很正常吗？”
该退就利索地退，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裴叶是经历过血腥交替的人——当年第七军团从上一任交到她手中，一开始是挺平静的，但上一任习惯这个位置的权利以及说一不二，骤然撒手不习惯啊，暗地里串联旧部没少给裴叶穿小鞋，甚至越演越烈，斗出了火气——裴叶是吃过亏的人，故而她退休的时候干脆利落。
裴叶淡笑道：“该退就该退。”
谁料，郁垒帝君反问道：“到了时候退跟被外力胁迫退下，也是有区别的吧？”
裴叶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郁垒帝君又问：“若是被外力胁迫，内心岂能甘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仍是垂着眼睑，裴叶看不到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任何一个正当鼎盛、意气风发的人，大概都无法一下子就适应失去一切的感觉。奈何外力无法扭转抵抗，不甘心会化为怒气、恨意、憎恶……最后，多半会转为消沉和颓靡。”
郁垒帝君每说一个字，裴叶的脸色就黑上一分。
他注意到这点，仍不怕死地继续挑衅裴叶的神经，在她的神经上疯狂跳芭蕾：“道友心性坚毅纯良，自然不会堕落到那般境地，但也没了重起再战的雄心壮志了吧？道友不用急着否认，因为否认也无用——‘帝印’排斥你就是最好的证明。‘帝心’既是本心，而本心骗不了人。”
857：裴叶的底线
“道友……”
郁垒帝君话未说完，裴叶已经冷着脸出声打断。
“郁垒帝君，你僭越了！”她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望着帝君的目光甚至隐含杀意，后者意识到这点，本就白皙的脸颊血色尽失。他张着嘴想说什么挽回，却见裴叶侧身退让半步，语调冷淡地道，“既然我没有‘帝心’，无法使用这枚‘帝印’，想来也帮不了帝君什么，抱歉了。”
“总之——”
郁垒帝君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思绪。
“先前那番话，道友还是再思量思量……”
裴叶没有出声给予回应，只是冷冷盯着后者，大有他再说一句就要甩袖走人的意思。
郁垒帝君只能咽下未尽之语，召唤鬼门离开。
裴叶看了眼手机和屏幕上的【恋与养崽】app，目光在垃圾桶停顿数秒。
与此同时，郁垒帝君刚从鬼门离开，迎面而来一记拳头。
正在开会的七十二司和阴间妇联负责人：“！！！”
现场围观两位帝君互殴啊！！！
吓傻的他们半晌才反应过来，没有上赶着去拉架，而是抱起会议桌上的文件撤出会议室。
副会长之一的绿猗夫人险些维持不住优雅姿态。
会议室内的阴气如巨浪翻涌，逃出老远还能感觉到其中蕴含气势。
若非众鬼都是鬼龄几百上千的老鬼，二位帝君也极力克制自身气势，他们怕是要失态了。
“二位帝君怎么了？”
七十二司负责人脸上挂满冷汗。
难道是他们又将差事办砸了？
有鬼慌张，也有鬼淡定。
绿猗夫人跟妇联其他来开会的高层低语。
“看这情形，二位帝君是有矛盾了。”
刚才开会，神荼帝君的脸色就不太好。
同伴道：“方才还好好的，郁垒帝君去了一趟阳间，二位就闹开了，多半是阳间碰见了什么人或者事儿……”
众鬼议论纷纷，却不知会议室内，神荼帝君赏了郁垒帝君左脸一个巴掌，望着他的眸子更是能气得喷火，郁垒帝君捂着脸坐在距离数米远的地方。二人先前一番厮打，形象不佳。
神荼帝君简直要被这个半身气死。
猪队友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脑子不清醒！
不仅神荼帝君要骂郁垒帝君是猪队友，【恋与养崽】app游戏策划也想骂一句mmp！
这tm是没事找事啊！
上回跟郁垒帝君不欢而散，裴叶没有将手机丢进垃圾桶，但也没有带在身边。
她沉得住气，别人未必沉得住。
【……我可以解释……】
不理手机的第五天，手机屏幕飘过这么一句话。
“你说，我听着。如果你的解释无法说服我，我想我们也没有再谈的必要。”
裴叶淡定喝着馄饨汤，脸上没有诧异，她料到友人会来找自己。
【……】
屏幕飘过一串省略号。
【我绝对没有背叛人类联邦的意思。】
两千年的任期都快满了，哪有理由在这个节骨眼搞事情。
裴叶没有信垃圾友人的话，反而追问下去：“既然没有背叛，那郁垒帝君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以不管你们葫芦里卖什么药，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的底线不能碰。”
裴叶的底线是什么？
自然是人类联邦。
一切与人类联邦利益违背的，皆是她要征伐灭杀的。
她一直很清楚【恋与养崽】app跟每个游戏副本的联系，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郁垒帝君那番“头狼”、“帝心”的说辞，在裴叶看来就是游戏策划友人借“郁垒帝君”的口，撺掇她回去跟继任者争权的意思。
毕竟，裴叶退休并非到了年纪荣退，而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不客气的说，只要恢复实力回去，她有心想争，九成九的旧部依旧会拥趸她，而继任者在位时间太短，还未来得及建立自己的班底和威信。继任者空有名头，实权却是被架空的。
新旧矛盾，一触即发。
而人类联邦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多年来明争暗斗不断，多得是政敌会趁着这个机会趁虚而入。暗中帮着继任者跟裴叶打擂台，搅浑这一滩水，水浑浊了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最后的结果大概率是裴叶跟继任者两败俱伤。
她为何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这些操作都是她玩剩下来的，操作流程太熟悉了。
不论最后的胜者是谁，必然动摇大局势。
顺着这个逻辑，郁垒帝君那番话甚至能当做【恋与养崽】app的策划，也就是现任天脑背叛联邦的证据。如此，作为前任军团长的裴叶对垃圾友人产生杀意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事实上，如果垃圾友人过几天还没给她解释，她决定采取极端方式。
【……你对人类联邦……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莫名有几分说不出从嘲讽。
裴叶眉头轻挑。
反问一句：“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
思想觉悟都不过关的战士，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军伍。
垃圾友人又发来一串的省略号。
又过了好一会儿。
【先前那是个误会，那不是撺掇你回去争权夺利搞事情的意思。】
它真要搞事情，也不会选择裴叶当盟友。
这货能将军部守则倒着默写。
裴叶没有信垃圾友人。
“那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垃圾友人给的回答非常有力：【具体不好解释，但我可以保证——我的所有行为都经过人类联邦高层同意，由元帅亲自签署机密行动文件。】
“包括郁垒帝君说的那番话？”
垃圾友人道：【是的，包括。】
裴叶脸色不变：“这个副本结束，我要回去一趟，证实你这番话的真伪。”
除非亲眼看到那份文件，亲耳听元帅颁布命令，否则裴叶谁都不信。
垃圾友人这回没敷衍，痛快答应下来。
【行！不过在那之前——】
裴叶眼皮掀起，目光冷淡地看着那部手机。
似乎在提醒它别得寸进尺。
【你……别不理手机里的小家伙行吗？】
别说三五天不理，一天不理，那位祖宗都要发飙。
裴叶挑眉：“阿崽哭闹了？”
哭闹？？？
垃圾友人忍不住呵呵。
搁在裴叶跟前，那位祖宗是能一哭二闹三上吊。
一扭头，冲着别人就是各种暴躁威胁，人前人后两张脸。
要不怎么说是祖宗呢？
也就裴叶会以为那是可爱又萌的小家伙了。
天晓得，它为了将阿崽的言论翻译成能戳中裴叶萌点的话语，加了多少个班。
858：心结开
“我再问个问题——”
【你问你问，我能回答的我尽量回答。】
“阿崽跟我有羁绊，我以前认识它，所以对它有着纯天然的好感，是这样对吧？若非如此，凭你用脚做出来的简易游戏，我想也吸引不了我。”说是问题，裴叶用的却是陈述的口吻。
【嗯，你们以前认识。】
如果孽缘也算是缘分，这俩绝对是少有的有缘人。
裴叶又问友人：“我俩关系很好？”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但听八卦消息——应该是不错。】
为了彼此都干了不少极端的“大事儿”。
裴叶闻言沉默了会儿。
“那它是……”
裴叶沉吟，垃圾友人眉头猛跳。
它担心裴叶继续追问他俩是啥关系。
它是该回答呢，还是装聋作哑呢？
结果，裴叶根本没给它犹豫不决的机会，问了个让人始料未及的问题。
“那是我儿子还是我女儿？”
裴叶知道人类联邦暗地里弄了不少禁忌实验，包括但不限于用曾经闻名遐迩的战将基因序列重新克隆出优质战士，也就是所谓的禁忌尖兵计划……不过这个项目被强行叫停很多年了。
说是这么说，但难保没有知法犯法的黑色实验室搞事情……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往下猜，就能合理解释还是婴孩儿的裴叶突兀出现在星际海盗团，自小表现出超乎常人的作战天赋。
如果她是某个大人物的克隆体，阿崽是那个大人物的后嗣……
也能合理解释她对阿崽超乎寻常的喜欢。
垃圾友人：“……”
此时的它是目瞪口呆的。
【裴叶，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这种脑洞怎么冒出来的？
正常人不都猜测是挚友、伙伴、情侣？？？
为什么裴叶会格外与众不同，整天想给人当爸爸……
果然是凭实力单身的典型。
【……都不是，你俩真要算的话，应该算挚友吧……更详细的，回来再谈。】下线之前，垃圾友人特地提醒了一句，【这个游戏副本会有好几个‘任务目标’，你别掉以轻心，阴沟翻船了。】
“阴沟翻船会如何？”
【不如何，但我想你的强迫症应该会时常复发。】
裴叶：“……”
(╯‵□′)╯︵┻━┻
她就知道！
垃圾友人作为天脑掌控着人类联邦所有数据，不会不知道裴叶有强迫症，它就是故意的。
时隔三天再点开【恋与养崽】app，裴叶发现游戏界面有了不少优化改动。
她翻了翻这几天的【系统记录】，一条条看了下来。
起初还不痛不痒，但看着阿崽写满失落和难过的日记本，心口似乎被小小触动了一下。
最近一篇日记的末尾写着一句。
【……阿爸是最炽烈灿烂的丹灵呀……】
空白处画着一副简笔画。
阿崽的画技依旧没有提升。
小山坡上蹲着一颗简单的蛋，天边画着一**红色的太阳……跟红心鸡蛋似的。
丹灵，太阳。
看着这幅简单的儿童画，裴叶想起前几天郁垒帝君对她的评价……
她那日生气，不仅是因为怀疑垃圾友人背叛人类联邦，还有便是被戳中痛脚后的恼羞成怒。
被迫病退的她当然是不甘心的。
明明正当壮年，她还能再战，还能让敌人闻风丧胆，她远没有到退休的程度……
以五百寿命来算，她才走了一半多点。
但迅速恶化的身体却在时刻提醒她快不行了……她必须牺牲，必须为了大局，在最快的时间择定更有潜力有朝气的继任者，让新旧交替平稳进行，不给敌人趁虚而入的机会……放弃与战友一起为和平而战的舞台，如懦夫、如丧家犬一般，顶着外界不理解的目光狼狈离开……
裴叶人前表现得多么潇洒不在意，人后便有多么不甘心又痛恨。
但再不甘心也没用啊。
除了选择接受现实，安静离开去旅游，美其名曰“享受退休生涯”，实则逃避熟人，其他都做不了。若用太阳作比喻，她这轮太阳已经快落下，而她选择的继任者正在冉冉升起。
羡慕吗？
她当然羡慕。
裴叶渴望身体能恢复，无比期盼。
但当垃圾友人告诉她还有希望恢复的时候，裴叶却迷惘了。
她深知，她回不去了。
因为第七军团不能有两个首领，也因为她不能亲手毁了她精心挑选出来的继承者。
她的回归只会将平衡的局势打破，维持现状，对谁都好。
裴叶只能选择压抑。
她以为自己的心思无人知晓。
却不知，还是有人看穿了。
在其眼中，自己居然还是正当头的烈阳。
裴叶看着这颗坐在山坡上仰望太阳的简笔画蛋崽，勾唇失笑。
“……崽儿，阿爸突然想看日出了……”
裴叶是个想到什么做什么，行动力超强的人。
s市大学城附近有个森林公园，有一处是情侣看日出的约会圣地。
当天下午就去爬山，在山顶吹一晚上的冷风，吃着其他情侣喂来的狗粮，守着日出出现。
当灰蒙蒙的天边出现一缕缕朦胧的光，手边的手机响起。
【叮咚——】
【阿崽下班回来了——】
……
【阿崽在书桌上看到阿爸留下的邀请纸条，‘崽儿，一起看日出吗’……】
阿崽：“！！！”
??ヽ(°▽°)ノ?
无数个撒花表情开始刷屏。
裴叶坐在悬崖边的石台上托着腮，看着那一轮朝阳由朦胧变得清晰，驱散群山间笼罩着的山岚云雾，朝阳金澄澄的，而裴叶感受着日出的活力，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
裴叶喃喃：“……我也……不能让人失望啊……”
即便离开狼群，“头狼”到了哪里都是“头狼”。
望着那轮明媚日出，唇角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咔嚓】
轻微的声音响起。
坐在山巅望日浅笑的慵懒青年，便这么定格在一人的手机屏幕之中。
裴叶听到动静，若有所感地望了过去。
拍照的也是个青年，看着跟“筱苍”同龄，t恤工装裤，罩着一件保暖的休闲格子外衫。
被偷拍的人抓了个正着，脸上也不见窘迫，反而露出灿烂的笑。
还主动上前伸出手。
“你应该就是c大大二的‘筱苍’？初次见面，我叫蒋云楼。”
裴叶出于礼貌也回应他。
两手交握的一瞬间，前一秒还看不出情绪的裴叶，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她大概知道这个副本的任务目标特征了。
859：又一个攻略者
“你怎么会认识我？”
裴叶收回手，看着蒋云楼自来熟地在她身边坐下，不着痕迹地挪开一点点。
蒋云楼早料到裴叶会这么问。
“这个啊，我堂侄前段时间经常提到你呢。”
“你的堂侄？”
裴叶回想最近一段时间接触过姓“蒋”的人，试探问蒋云楼。
“是蒋房？”
“对，就是他。他青春期叛逆离家出走，差点将我哥气进医院。”蒋云楼看着裴叶，不论是神情还是语气，满满都是诚挚感激，“如果不是你帮忙，也不知道他会被卖到哪个黑煤窑干苦力呢。他在外边儿吃了教训，回家之后听话多了，我们一家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蒋房在酒吧被殴打，如果不是裴叶出手相助，那就不是吃点皮肉之苦能揭过的。
裴叶扯扯嘴角：“只是举手之劳，不用谢。”
蒋云楼是个热情开朗的青年。
从他那张不断叭叭叭的嘴里，裴叶知道蒋云楼是c大隔壁e大的学生，自小喜欢运动，最大的爱好就是爬山和摄影，目前是e大摄影社团的副社长，私底下兼职写小说写剧本。
听他的意思，他大学毕业打算进入娱乐圈闯荡一番。
裴叶看似认真倾听，实则心神飘到九霄云外。
直到蒋云楼好奇问裴叶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她才收回心神。
“我？暂时没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其实……关于你的热搜我也有看到……”
蒋云楼面上带着点小心翼翼。
被室友校园暴力还被迫欠下一大笔网贷，实在不是光明的事儿。
他担心伤到裴叶的自尊心。
裴叶道：“哦，那些事情我已经不在意了。”
“那个……你有没有想过往娱乐圈的方向发展？”
蒋云楼笑颜灿烂，他天生就长着一张逢人就笑的笑脸，说是青年大学生，实际上少年感十足，当那双黑葡萄般乌黑亮丽的眼睛随着笑意渐浓而弯成月牙，便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好感。
裴叶内心警报拉响。
蒋云楼怎么跟田鹤洋一样，整天给她卖娱乐圈安利？
“你说娱乐圈？”
蒋云楼热情道：“堂弟说你是短视频网红，本身有一定粉丝基础，五官颜值高还有识辨度，气质也让人一眼难忘，这样的优点搁在娱乐圈是非常有利的。不能大火也能小火一把。”
娱乐圈帅哥靓女一抓一大把，但真正火出圈的，无一不是有自己的特点。
拥有这些特点，便具备了“火”的潜质。
裴叶颇觉好笑：“你是第四个怂恿我混娱乐圈的人了。”
蒋云楼诧异地“啊”了一声。
面上的惊讶恰到好处，还有一对浅浅笑窝。
裴叶道：“是啊，一个是田鹤洋，一个是田鹤洲，还有一个就是《明月江心》的导演。”
蒋云楼的表情更古怪了。
裴叶配合蒋云楼的“演出”：“你这表情……难道你们认识？”
蒋云楼苦笑一声：“我就是《明月江心》的原作者兼编剧啊。”
裴叶：“……”
《明月江心》似乎是一部古早言情？？？
蒋云楼羞赧地道：“唔……初中的时候无聊写的，那时候也没想到会被改编成电视剧，”
裴叶：“……”
小说被改编成电视剧，蒋云楼又喜又愁。
喜的是自己的成果被人认可，愁的是近些年改编剧质量都不怎么样，各种魔改各种奇葩。
他深知这点，卖版权的时候就自荐当编剧，尽可能让原著剧情原汁原味呈现出来。
幸运的是，合作的导演是娱乐圈内比较靠谱的周导。
不幸的是，投资方整幺蛾子弄什么演员海选来炒热度，只怕会炒糊。
不过，这些烦恼在他看到裴叶的时候便如山岚一般散去了。
像！
真的太像了！
像极了他理想中的男主角！
再定睛一瞧，这人可不就是自家堂弟说的“救命恩人”？
如此巧合，蒋云楼可不想错过。
他卖力卖安利，裴叶这边仅仅思索片刻就答应了。
总是被动被pua，偶尔也要主动出击，看看这些人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一个郭奕菱，一个蒋云楼。
不知这两人碰面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裴叶笑着眯起眼，一脸的愉悦。
她愉悦，蒋云楼也愉悦。
【……他对你的好感度只有50，别自恋以为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答应的……】
一道电子声音在蒋云楼脑中响起。
被打击的蒋云楼不见沮丧。
他内心冷笑：【不管他是看什么答应的，有正当朝夕相处的理由就行。】
没听错，他也有一个攻略系统。
郭奕菱的攻略系统是【言情攻略系统】，而他的系统是【**攻略系统】，其他功能大同小异。蒋云楼在这个世界的攻略目标就是“筱苍”，而这次是他跟攻略目标第一次接触。
喜欢摄影爬山的是原主，蒋云楼一点儿不喜欢。
若不是为了蹲守“筱苍”，顺势搭上话，他才不会一晚上不睡觉在山顶吹夜风呢。
“我帮你拿吧。”裴叶见蒋云楼背着个极大的登山包，包内鼓囊囊的，看着很有份量，下山估计有些困难，主动伸出援手。蒋云楼先是不太好意思，见裴叶坚持便笑着将登山包递给她。
“谢谢。”
这时，不远处某对情侣低语。
男方嫌弃撇嘴：“这俩不会是gay吧？”
女方翻白眼：“是gay怎么了？几几年了，还歧视呢？”
两个青年皆是长身玉立，五官出色，肌肤不上妆的状态比很多开了美艳滤镜的还好，一颦一笑皆是情，互动也让人遐想连篇。颇有绅士精神的那个高些，比另一个高了小半个头。
多完美的身高差！
女方有种磕到现实**cp的既视感。
扭头看看身边有点儿不修边幅、脸上有不少痘印的男友，顿时没了先前的好心情。
(╯‵□′)╯︵┻━┻
好看的男人都被更好看的男人抢走了，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混了！
耳尖听到二人对话的裴叶：“……”
这时，蒋云楼恰好转过头看着她。
阳光打在他脸上，衬得那张脸白得透亮发光，黑葡萄般的乌亮眸子熠熠生光。
“筱——”
话未说完，脚下不慎踩到一块凹地，身体随之前倾。
裴叶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领。
但蒋云楼脚踝仍传来一阵钻心疼，让他脸色发白，衬得唇色更红。
疼得倒吸冷气：“这下糟了……”
脚踝扭到了，下山的路又陡又长，也不知道怎么下去。
他一脸为难地仰头看着裴叶。
左手拎着登山包，右手拎着蒋云楼衣领的裴叶：“……”
附近几对情侣的目光，或明或暗也落在她身上，她脊背一寒。
860：公司团建看日出
蒋云楼蹙着一双好看的剑眉，忍痛强撑。
“我没事……嘶——缓一缓就好。”
裴叶将拎改为搀扶。
“真没事？我刚才都听到你崴脚的声音了，别是伤到骨头。”
蒋云楼轻咬因疼痛而失血惨白的薄唇，下唇随之染上樱色。
他比裴叶目前这具马甲矮小半个头，此时又因为脚疼而微躬着身，后者只需垂眸便能瞧见他修长浓密的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那阴影随着呼吸一颤一颤，隐约还有些生理性水光。
“应该不会吧……”
蒋云楼担心地看着自己的脚。
最初的剧痛退去，绵绵不断的涨和麻让他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脚。
他借着裴叶的搀扶试图站稳，脚底板稍微用力，钻心的疼便直冲大脑，让他缩回了脚。
“好、好像……有点麻烦了……”蒋云楼苦笑地看着自己的脚，看看那条唯一的陡峭的下山路，不待裴叶表态，他又乐观地道：“能不能麻烦你扶我到一边坐会儿？也许待会儿就不疼了。”
“看着扭得有些严重，应该尽快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
蒋云楼似乎被裴叶的猜测吓到了，不止脸上血色尽失，眼底也泛起惧色。
“这、这该怎么办？现在这个点还太早，山上也喊不到轿夫……”
轿夫也是森林公园的特色收费项目之一。
过来爬山的游客爬得累了，便能去收费处坐一顶二人抬的轿子，慢悠悠地欣赏山间风光。
不过，这里是山顶，距离收费处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裴叶看着蒋云楼，主动道：“不如这样，我背你下山吧？”
蒋云楼先是微微一怔。
“这、这不太好吧？”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还要背着一个人？
而且眼前的青年看着略有些清瘦，也不像是能背着一个成年男人下山的样子。
裴叶皱眉点头。
“倒也是，其实我更习惯扛，这样省力一些。”
蒋云楼：“？？？”
扛？？？
脑海中应景地浮现抗麻袋的场景，而他就是裴叶肩上扛着的麻袋。
算了，还是背着吧。
尽管这跟预想中浪漫而亲近的“公主抱”略有不同，但也是相当亲密的互动了。
正常来说，应该是裴叶前边儿背着登山包，背上背着蒋云楼。
但裴叶嫌弃这个姿势挡视线，让蒋云楼先背着登山包，她再背着他。
趴在裴叶背上，蒋云楼才发现青年的脊背并没有想象中削瘦，隔着一层衬衫下的肌肉也是精实有力的，热度几乎能烫他手心。他小心翼翼搭在裴叶肩膀，不敢双手环着她脖子——毕竟二人才刚打个照面，关系不熟，这样亲昵的姿势可以留在下一次——裴叶背对着他，他也不怕裴叶看到自己的表情，绷紧的神情松散下来，余光得意地瞥向附近一块儿下山的情侣。
那些情侣也用或新奇或打量的视线观察他们。
蒋云楼泰然处之，对着脑中的系统庆幸道：【任务比想象中简单得多……还没上一个难搞。】
上一个世界的任务对象是个渣男，情场老手，套路起来可费劲儿了。
蒋云楼想缓一缓，便选择一个相对简单的任务。
这回的任务目标是个身份背景干净的“平民影帝”，少年有屈辱经历，但最后还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娱乐圈出人头地，咸鱼翻身。只是缺了几分运气，被网曝后患上抑郁症自杀了。
蒋云楼仔细研究过稚任务目标的资料，初步判断攻略难度不大。
而他这具身体还有个先天优势，身兼数个马甲的大佬——言情小说一“姐”是他，**小说一“哥”是他，本身还有家学渊源，十几岁写的剧本就获得过知名大奖，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
也就是说，他能给还未成长的“影帝”提供大把大把资源，还有非常多接触的机会。
蒋云楼攻略过的影帝也不是一个两个了，知道他们的软肋。
情场老手都能被玩弄鼓掌，还怕搞不定一个纯情小伙？
系统回复道：【别掉以轻心，这个任务世界灵气复苏了，说不定会有其他变数。】
蒋云楼笑笑道：【啧，能有什么变数？】
【灵气复苏的位面相当于一个没有丁点儿保护的香饽饽，会惹来牛鬼蛇神的觊觎。】
高级的修真位面不好下口，刚刚灵气复苏还未诞生强者与高度文明的位面好欺负得多。
蒋云楼皱眉：【你的意思……我们有可能碰到其他‘快穿者’？】
作为资深快穿人员，蒋云楼经历的任务世界比郭奕菱还多得多，高难度任务也完成一大堆了，偶尔也会碰到意外——例如重生的任务目标，增加了攻略任务难度；例如被陌生人穿越的任务目标，先前的调查攻略和努力全部要推到重来；例如碰到有同行竞争者，没有利益冲突还好，若是有利益冲突，勾心斗角少不了，甚至有性命之忧——蒋云楼也碰见过一次。
回想那一次的惊险，他眉心不禁染上愁色。
系统回答：【的确有这个可能。】
蒋云楼道：【这样的话，我得尽快攻略筱苍完成任务。】
系统道：【筱苍是个直男，这会儿背着你，好感度还是50。】
蒋云楼信心满满。
【每个直男被掰弯之前都以为自己是直的，实际上他们也能弯成蚊香。】
又不是没有掰弯过直男。
裴叶看不到蒋云楼的表情，而蒋云楼也看不到裴叶的表情。
若能瞧见，他便会发现裴叶的表情有一瞬的古怪和僵硬。
因为裴叶听到了蒋云楼跟系统的所有对话。
她的精神领域有损，不管是潜伏还是“窃听”能力都大不如前，系统本身又是一种精神生命体，若没有媒介当缓冲打掩护，裴叶很容易惊动它。这才是裴叶主动要背蒋云楼的原因——若非如此，裴叶是不可能让一个陌生人如此靠近自己背心的，这个姿势对她而言太危险了。
万万没想到——
居然“窃听”到这样的情报。
系统，任务，攻略，快穿……
几个关键字凑在一起，妥妥一本攻略流快穿小说。
而她裴叶，或者说“筱苍”就是被攻略的目标。
思及此，裴叶觉得郭奕菱应该也是类似情况。
只是——
这俩攻略谁不好，偏偏来攻略她？
他们是多有信心啊，认为自个儿有能耐让她精神百合或者身体搞基？
真的，太难了。
裴叶一心二用，一边吐槽一边稳稳背着蒋云楼下山。
“走了那么久，要不要把我放下休息一下？”
蒋云楼体贴提建议，裴叶摇头：“不用，收费处快到了。”
本以为到了收费处就能烫手山芋丢掉，谁知……
远远就注意到一双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睛。
脚步越走越慢，步伐越来越小……
蒋云楼问她：“累了？”
裴叶讪讪笑道：“也不是……”
收费处阴气冲天。
七八个穿着统一t恤的男女或坐或站，三三两两谈着，而其中两女却看着裴叶。
一人是绿猗夫人。
另一人则是——
背着人走了半天山路也不腰酸背痛的裴叶，莫名觉得小腿肚有些酸了。
“绿猗夫人怎么来了？”
明明是鬼魂，此时却是活人的形态，脚下也有影子。
不同于魂魄状态的古装装扮，此时的她还是现代装束，t恤短裙，头上戴着遮阳帽。
t恤身前和背后有两个奇怪的图案符号。
绿猗夫人笑着指指t恤上的公司图案，答道：“公司团建，说是这里日出好看就来了。”
裴叶：“……”
其他几个同事闻声转过头，齐刷刷看着裴叶。
而裴叶则艰难地转过头对上神荼帝君的视线。
“好巧……哈哈……那个，帝君也在啊……”
神荼帝君似乎忙了很久，脸色看着比往日憔悴一些，眼底也泛着点青色。
她看着裴叶幽幽道：“是啊，真巧。”
861：最混乱网络直播综艺（一）
一旁的蒋云楼看着这一幕，隐约有些危机感。
毕竟不是**盛行的**小说世界，男女cp依旧是主流，整体而言，女性比男性争取男性更有竞争力。但他现在还不能表示什么，只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神荼帝君。
再看看裴叶，笑着问：“学弟碰到熟人了？”
他一问，神荼帝君也将视线从蒋云楼身上挪开，移到裴叶这里。
莫名成为焦点的裴叶：“……”
此刻的她想保持沉默，但又隐约有预感——
真要“沉默是金”，估计不止是小腿肚发酸了。
“嗯，我朋友。”
神荼帝君唇角勉强勾起一点儿弧度，仍遮不住眼底的倦色。
“道友也是与好友一道出来看日出？”
裴叶想也不想地摇头解释。
“不是不是——我是一人来看日出的，偶然碰到蒋云楼，并非提前约好。”
见裴叶解释这么急，蒋云楼内心的警报拉响。
很不妙！
当一个男人急于跟一个女人解释自己行踪，往往意味着里边儿有点暧昧的苗头。若是旁的人，蒋云楼心情好了，多半会大方说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但其中一人是他的攻略任务对象，这就不行了。雷达精准探查到“情敌”，蒋云楼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眼底泛着冷色。
神荼帝君道：“原是如此。”
她声线平淡中正，听不出喜怒哀乐，裴叶捏不准她这会儿是心情好转还是急转直下。
气氛一时间冷淡下来，裴叶只能生拉硬拽找话题，免得气氛僵硬。
“刚才绿猗夫人说‘公司团建’……你们还有这些活动吗？”
“以前没有，但这些年跟阳间学习便有了。诚然，阳间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也有更多能借鉴学习的地方，例如活人公司创办的公司管理制度就值得学习。团建活动的确能提升团队的积极性，增加成员彼此间的交流，也有利于整体工作效率和水平的优化……”
她顿了顿，避开裴叶的视线。
“前几日忙得很了，大家伙儿也需要松散松散。”
裴叶顺势问她：“何事如此忙，我瞧帝君神情都憔悴许多……”
神荼帝君没有回答，反倒是坐在一旁喝水，脑袋上盖着一条打湿白毛巾的青年接过话茬。
他吐槽道：“一个字就是‘忙’，最近五天过得比活人以为的007还苦——唉，还不如活人呢。活人好歹能吃饭睡觉缓一口气，当鬼就惨了，当鬼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种猝死的感觉。”
若不是搭档拦着，他都想给自己开个绿色通道直接去投胎转世了。
在阳间007工作也比当鬼007好得多。
神荼帝君出声打断他的话。
“倒也不是多难，只是手续出了点问题……”
裴叶愕然：“手续？”
神荼帝君默默看着裴叶。
后者先是一头雾水，很快便想起神荼帝君曾找自己帮的忙。
酆都最近一系列骚操作还缺了一枚帝印盖章……
而裴叶怀疑垃圾友人借郁垒帝君之口，有背叛人类联邦的嫌疑，就生气赶客，忙也没帮上……所以说，神荼帝君这几日疯狂加班，眼底青色，眼眶布满血丝……
都在忙着这事儿？
裴叶心虚了：“那、那事情棘手不？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帝君尽可差遣……”
类似的话，她跟神荼帝君说过不止一回，回回放鸽子。
怎么听着有点点渣呢？
神荼帝君垂眸：“嗯，已经解决完了。”
帝印盖章解决完了？？？
裴叶挠头。
她还以为这事儿非自己不可呢……
神荼帝君解释：“阴间记载，人间共有五百五十九位‘帝王’，其中绝大多是凡魂，但也有少部分是受紫微帝星眷顾的‘人皇天子’。这些人中间，大多去轮回转世了，但也有几个有资格在阴间久居。朕便让他们盖了个联合章，所幸——他们还挺配合。”
她说完，参与团建的几个“员工”嘴角抽搐。
的确，被迫“配合”，那也是配合。
为了凑够联合章，已经转世的倒霉鬼也被半夜勾魂强行盖章。
唉，唯一主动配合的还是历史上名声不大好的帝辛。
也不知道帝君跟他谈了什么，人家前脚还拽得二五八万，后脚就屁颠儿屁颠儿来盖章了。不仅盖了章，这位久居阴间的钉子户还热情买了一套学习资料，说是想要考公进入天子城。
绿猗夫人倒是知道点儿内情。
听武总会长说，他答应这么干脆，似乎是帝君给的许诺与九尾狐有关。
_(:3)∠?)_
沉浸在磕到真人cp中的绿猗夫人没发现，裴叶一脸的尴尬和心虚。
神荼帝君仿佛没瞧见，而是关心起蒋云楼。
“方才见这位小友由道友背下山，可是哪里不适？”
“嗯，他脚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神荼帝君蹙眉：“他也崴脚了？也难怪，此山陡峭险峻，一个不慎确实容易踩空，。”
裴叶敏锐注意到她口中的“也”。
“帝君这里也有人踩空了？”
绿猗夫人几个面露疑惑。
他们都是鬼啊，虽说用了法子暂时以活躯现世，但本质还是阿飘。
→_→
谁tm听说过鬼会登山崴脚的？
神荼帝君指指自己的脚，应道：“嗯……大概是前阵子累狠了，下山的时候走了个神……”
众人：“？？？”
顿时间有了好多小问号。
但帝君的话，他们也不敢反驳，只能继续聊天的聊天，看风景的看风景。
而裴叶默默地背流冷汗。
她试探性问神荼帝君要不要买张票，坐个轿子下山，双马尾少女就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裴叶咽了咽口水，不得不“热情洋溢”地问要不要她搭把手。
帝君这才冲着她伸出双手，唇角虽未扬起，但眼神是很满意的。
不待裴叶伸手回应，她又出幺蛾子。
“我不要背。”
裴叶：“……”
不要背难道还要抗不成？
但她却没胆将这话问出口，默默通了其中关窍。
低头弯腰冲着帝君说了句“冒犯了”，将她抱起。
这一瞬间，蒋云楼的表情瞬间僵硬。
神荼帝君下巴抵在裴叶肩头，目光冷漠地看着蒋云楼，唇角终于有了弧度。
围观这一幕的酆都团建成员：“……”
卧槽！！！
出来团建吃了个好大的瓜！！！
与此同时，与神荼帝君同出一体，能时时感受其记忆的郁垒帝君：“……”
(╯‵□′)╯︵┻━┻
为什么加班挨打还被讨厌的是他？？？
另一个自己却有抱抱？？？
哦，不仅有抱抱，还有其他互动呢。
裴叶抱得很稳，神荼帝君先是眯眼休息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事儿。
她道：“道友加盟了xxx综艺？”
“帝君怎么知道？”
神荼帝君道：“酆都公司前阵子投资加盟了，综艺形式要改一改。这也是阴阳两界第一次进行明面上的项目合作，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宣传阴间新政，还有便是跟大众宣传灵气复苏……”
裴叶：“……”
她有预感，田鹤洲的投注心血的综艺项目要被玩坏了……
“帝君的意思是……”
神荼帝君道：“我也会参加，以酆都宣传大使的身份。”
裴叶张口就说：“当真？若能与帝君一组就好了。”
心里则暗暗咕哝。
略有些遗憾，若跟帝君组队，那么原定的“一线男星”搭档就得吹了。
那只狗妖还挺符合她审美的。
神荼帝君道：“我看过这档综艺项目的计划，第一期会让嘉宾互相熟悉，不会分组的。”
裴叶道：“第一期不会，那么之后几期还是会的吧？我与帝君有缘，必然是一组的。”
神荼帝君不置可否。
裴叶又问：“若是酆都介入，综艺跟之前的计划应该会有出入吧？”
不太可能是嘉宾做游戏闯关或者跟素人互动，完成任务……
神荼帝君含糊道：“嗯，略有改动。”
只是亿点点而已。
862：最混乱网络直播综艺（二）
田鹤洲表示信了邪了。
还真tm是改动了“亿点点”啊！
按照原先的策划，综艺节目应该是《风景这边独好》，以旅游和游戏的形式展现明星与素人在镜头前的互动碰撞。明星跟素人搭档，凑成几个小组，各个组合或对抗或合作。
为了第一季的热度和话题，第一季前期的取景地以华国5a级风景区为主，游戏娱乐的同时还能与景区配合宣传。待嘉宾们适应综艺节奏，增添嘉宾在野外探索求生与竞争的环节。
纯素人的加入还能增加观众的代入感，让他们能以“普通人”的视角与明星们相处。
综艺节目整体基调轻松愉悦，宣传物料也会以正能量和笑点为主，尽可能避开争议性比较大的撕逼。为此，田鹤洲还特地筛选嘉宾，挑选有热度形象正面的明星。在娱乐圈全体都被下降头一般倒霉的大氛围下，他对这档综艺是比较有信心的，也寄予了厚望，希望它能争气。
结果……
呵呵……
“……都这会儿了，你说xxx不能来了？”
电话那边的人颇为为难。
“不是不想来……是……根本来不了啊……”
谁知道这个浓眉大眼一脸正气，营销正义邻家大叔人设的家伙，居然也是个衣冠禽兽？
大夏天的，人人换上了清凉的夏装，拍摄嘉宾想用长袖长裤长袜掩盖手腕脚腕的“罪环”都不方便，更别说除了“罪环”还有身体改变——网友还人均列文虎克，想要瞒天过海简直做梦！
“罪环”的出现在华国各个领域都掀起了滔天巨浪，不少“成功人士”也似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踪迹。他们是不见了？不不不，单纯是无法出门见人了。目前这个大环境，谁遮遮掩掩藏着手腕脚腕就是心里有鬼，更别说需要极大曝光量维持热度身价的明星，他们敢遮掩吗？
谁遮掩就说明谁心中有鬼。
最近一阵子的微博热搜更是热闹非凡。
为了自证清白，不管是明星还是普通网友，掀起了一场晒手腕脚腕的时尚风潮。
隔三差五买热搜的明星a、b、c突然休息/装死/进组，粉丝拿到的物料都是旧的，新照生图一张没有；沉寂安静的明星d、e、f一改低调做派，各种机场穿搭照/日常照/工作照曝光，粉丝/水军重点夸奖“啊啊啊，女鹅/鹅子的手腕好白皙干净啊”、“女鹅/鹅子的脚腕真俊”；也有明星g、h、i在直播中“不经意”晒自己的喉结或者胸口或者来一段电臀舞跟粉丝们互动……
甚至连一些已经隐退的也爬上线打个卡，晒个照片……
在这样的大环境，那些还遮遮掩掩不肯出来的，就耐人寻味了。
被《风景这边独好》栏目邀请的嘉宾明星xxx也是之一。
电话那边的人不用说得太明白，田鹤洲就了。
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中日双语——
“草！”
五位明星嘉宾，两个放了他鸽子。
田鹤洲问候他们祖宗十八代的心都有了。
合同都签了，临时爽约自然要赔付违约金。
但这tm是违约金的问题吗？
娱乐公司破产就只能滚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他缺那点儿钱？
糟心的事情还不止这么一桩。
一夜之间，上边儿政策变动，资本强势空降投资，不给田鹤洲拒绝的机会。
不仅如此，空降下来的资本还对这档综艺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动。
若是改动消息发出去，估计剩下的三株独苗苗明星嘉宾也要放鸽子了……
哦，还有五位素人嘉宾……
田鹤洲愁得头秃，双手捂着脸。
总觉得这档给予厚望的网络综艺要被玩得流产了。
他只是想安静创业，日后当个不用继承家族的娱乐圈总裁，怎么就这么难……
没一会儿，私人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米修杰”。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接通电话。
本以为米修杰是碰到了困难，谁知他是来问综艺嘉宾还缺不缺人。
“你不是退出娱乐圈了？”
退圈微博还置顶没一个月呢。
米修杰叹道：“我是退出阳间娱乐圈了……”
田鹤洲：“……”
神tm阳间娱乐圈。
一个大活人，就不能说点阳间的话，尽扯这些阴间的玩意儿。
米修杰自知失言，轻咳掩饰尴尬：“其实是这样的……我哥哥和星星收到妇联的邀请，询问他们要不要加入你们这档综艺……毕竟是近期热搜的主角，本身也具备话题和热度……”
田鹤洲：“……”
米修杰的哥哥米修灵的确是素人……
不，准确来说是“素鬼”。
他声音颤抖了：“你哥和那个星星……不是鬼吗？”
米修杰点头：“他们是啊，但跟参加你们节目也没冲突……”
听自家哥哥的一手消息，这次的综艺节目不仅有活人死鬼还有妖精……
自家两个亲人都是第一次上节目，米修杰不太放心，所以想厚着脸皮参加节目。
至于退圈宣言？？？
为了哥哥，他决定先一个字一个字吃掉。
参加完综艺节目再吐出来。
田鹤洲：“……”
这还没结束，晚上的时候，自家弟弟也打来电话想走个后门。
“你也不怕把命玩丢了！”
又是鬼嘉宾又是妖嘉宾，田鹤洋凑上去干嘛？
送人头吗？
田鹤洋又是撒娇又是发誓赌咒。
“……哥哥，别担心，你给暗箱操作一下，到时候我抱紧筱苍大师大腿就没事了。”
这还是第一档有鬼有妖参与的人类综艺节目，素人嘉宾有空缺，他不填上去对不起自己。
田鹤洲：“……”
突然好后悔当什么娱乐圈总裁了，还是回家继承亿万家产比较对。
这天晚上，《风景这边独好》官方微博了其中四位嘉宾。
作风特立独行的一线男星金伯懋。
前阵子掀起腥风血雨、屠版微博热搜又高调退出娱乐圈的米修杰。
利用神秘力量霸占微博热搜榜首，不知男女的【神荼帝君】。
被室友陷害欠下百万网贷的短视频小网红，c大名人，筱苍。
这四人组合，看得吃瓜网友一愣一愣。
虽说最近的娱乐圈腥风血雨多了点，几乎要被玩坏了，但《风景这边独好》这个综艺可是xx娱乐公司下了大钱的项目——八卦爆出来的嘉宾只出现一个金伯懋——剩下三个都什么鬼？？？
栏目组是自暴自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