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2：榜单
“这些孩子看着还挺有潜力的，对吧？一开始还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今也能反抗一二了。”裴叶挑了个位置高、视野开阔的地方盘腿坐着，看着底下被boss摁着来回摩擦的小可怜，一边嗑瓜子一边跟小布人开玩笑，“棍棒底下出孝徒，此话诚不我欺，的确很有效果。”
裴叶坐在参天大树的树冠顶端，小布人们跟鸟儿站在电线杆上一样，互相隔着五厘米，学着裴叶的动作盘腿腿，严肃地望向底下四个少年。不管裴叶说什么它们都会一本正经地点头。
作为大可爱的点头机器，大可爱说什么都是对的。
“啧啧，可怜啊，又一次团灭了。”
说话的功夫，柳承泽为策应昭容郡主而中了秘境傀儡的计谋，后者只是虚晃一招，目标直指落空的云冲少年。凤素言倒是力图弥补，但她天赋系统刚恢复，修炼也是堪堪起步，根本挡不住傀儡boss正面一击。这么一个失误就导致又一次失败，四个少年从秘境复生堂爬起来，一脸严肃地坐在秘境傀儡面前打坐商议。秘境傀儡像是没有看到他们，神情睥睨四方。
“……这样不行啊，我都不记得失败几回了……”
昭容郡主一脸愁色。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支着膝盖，托腮撇头看不远处的秘境傀儡，胃部甚至有种绞痛的错觉。这个秘境傀儡不简单，近身玩得一手好体术，远程耍得一手好术法，昭容郡主有一回就是被他近身一个膝顶肚子打飞，用身体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轨迹，滚得法衣都污迹斑斑。
如果那个力道打的是胸口……
低头看了看不算太傲人的弧度，胸口都疼了。
“你们知道什么叫棺材局？我们跟这玩意儿……”凤素言用手指了指秘境傀儡，“……必须有一个进棺材。我们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因为站棺材外拎着锤头的人是咸鱼师伯。”
拎着锤头干嘛？
将棺材钉死啊。
摆在他们四个前面的是有一线机会打赢的秘境傀儡——秘境傀儡再怎么厉害，也只是葬身在秘境之中的一缕残魂凝聚的傀儡，它们的实力是恒定的，不会打着打着就提升，招式之类的可以一点点试出来，摸清它的套路——但阻挡他们后退的人是根本打不赢的咸鱼真人。
云冲少年想象一下，忍不住头皮发麻。
“我们只能前进，没有后退的选择。”
柳承泽沉默听着，听完再发言。
“再试一试吧，刚才的配合就比先前的好很多。”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这种进步不是等级提升，也不是灵力增强，而是实战经验的累积，他能更加得心应手地施展自己所学的术法招式，判断敌人招数和作战出手的时机。
“嗯，收拾一下状态，我们再试一试。”
都是一起挨过揍的小可怜，四个少年在挨打中迅速熟悉起来，相处时的气氛也不见原先的疏离。最明显的便是凤素言和昭容郡主，二人原先并不和睦，这会儿也没再给对方冷脸了。
试炼秘境一共有五个秘境傀儡。
裴叶中途给他们送过补充体力精力的丹药和食物，在他们碰见瓶颈的时候适时指点。
饶是如此，试炼秘境也关了四个少年整整两天，二十四个时辰。
当他们爬出秘境，看到凌霄宗的蓝天白云，感性一些的，险些泣不成声。
“还不错，比预期中还早一点时间出来。”
裴叶提前离开试炼秘境，一边嗑瓜子一边等四个少年出来。
“你们都去换洗一下，除了素言，其余三个准备准备，要启程办事儿去了。”
四人这会儿都是灰头土脸的模样，鬓发凌乱，稍微靠近还能嗅到他们身上毛发被电焦的古怪味道，衣衫被刮得破破烂烂，皱得像是一团梅菜干，整体形象也就比乞丐好那么一点点儿。
狼狈归狼狈，但好歹四肢健全，可喜可贺。
“……咸鱼师伯，那弟子先告退了。”
凤素言暗松一口气。
幸好她只是咸鱼真人的师侄而不是弟子。
她拍拍屁股还能走，剩下三个却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顾背后三双羡慕的眼睛，她直接脚底抹油，御剑飞走。
御剑姿势利落，飞行过程平稳。
这都是试炼秘境不断翻滚，结出的硕果。
“师尊——我回来啦！”
看到熟悉的山峰，凤素言还未降落就开始吼叫。
还是待在自家师尊身边有安全感。
玉谨真人正坐在松树下揣摩《镜中缘》的剧本，近来颇有心得。
听到徒弟的声音，他皱眉问道：“你这两日去哪里调皮了？”
凤素言疑惑地“啊”了一声。
“跟着咸鱼师伯打宗门试炼秘境……”
玉谨真人又皱眉，怀疑弟子在撒谎。
“打了两日？”
凤素言一脸沉痛地点头。
待玉谨真人了解详情，面带狐疑。
“那种程度的试炼秘境，你们四人合力居然要两日？”
那个试炼秘境，他刚入宗门的时候也打过不少次。
没觉得哪里难的。
是他徒弟太菜了吗？
玉谨真人沉思了三秒。
反手给徒弟布置一堆功课，还让灵峰上的仙鹤盯着她，不许她偷懒。
绝对是他徒弟太菜，才会被那种辣鸡秘境傀儡关上两日。
凤素言：“……”
与此同时，裴叶看着秘境傀儡掉落的物品也陷入了沉思。
自从第一次碰见秘境傀儡掉落的遗书，并且接受秘境傀儡的委托，她便对此事上了心，之后也在【世界频道】搜集了一堆类似的沾血遗书。
无一例外，遗书上面都是空白一片。
眼前这封卷轴虽不是遗书，但也是秘境傀儡遗留的。
裴叶尝试了多种办法也没打开，最后灵机一动，用了沈鸿在栗山秘境教她的口令，居然打开了。卷轴上面的内容斑驳，字迹也不甚清晰，但仔细去拼凑猜测，也能猜出一部分。
这似乎是一份榜单。
从上到下，依次能看到以下内容。
【第一名，是元宵不是汤圆，99级，凌霄宗】
【第二名，玉谨萧瑟风也冷，99级，凌霄宗】
……
【第十五名，村口集合自带水泥，97级，葬爱家族】
……
【第二十七名，光头强又来偷树了，96级，熊出没宗】
……
【第五十名，从胯（防和谐）下掏出一把盾，95级，好名字都被猪取了】
743：真假世界
“从胯（防和谐）下掏出一把盾？”
这不是那次开荒秘境中出场的第一个秘境傀儡的名字？
“……原来这货的宗门叫‘好名字都被猪取了’？”
裴叶从天赋系统的包裹中取出秘境傀儡给她的空白遗书，这封遗书原先空无一字，只有上面沾着的发黑的血，信纸默默散发着古怪腐朽的气味。这封遗书她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也没找线索。但刚才那份卷轴给了她灵感，兴许沈鸿给的口令还有其他用途，试一试也无妨。
谁料口令过后，空无一字的遗书慢慢浮现几行斑驳的字。
看着遗书上的内容，裴叶脸上露出几分兴味。
“沈鸿给的口令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还挺好用……”
有点儿最高权限的意思。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沈鸿。
她眼睑微垂，视线落在这封字迹斑驳的遗书上。
尽管能看到上面的内容了，但内容并不完整，看潦草的字迹应该是匆匆写下来的。
【……骗子……我们都被人背叛了……】
【……《九重天》就是个阴谋……】
【……我想回家，我想回去……】
【……哪怕结局是死，我也想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
【……絮絮叨叨写了这么多，刚写了就消失……会有人看到它吗……】
【……爸妈，我想你们了……】
裴叶看着这些文字，手指拂过凹凸不平的纸面，似乎能从潦草、隐隐透着克制疯狂的字迹中感觉到书写者的心情。遗书中的《九重天》是什么？“骗子”又指的是谁？谁背叛了他们？
她想了想，又从系统包裹中取出她在【世界频道】用大喇叭搜集的类似“遗书”。沈鸿的口令同样能用，哪怕文字缺失，但从断断续续的文字中，似乎能拼凑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真相。
这些也不全是“遗书”，也有类似日记的内容。
情绪也不全是迫切、疯狂、发泄，也有温馨愉悦的部分。
裴叶将这些零碎的内容全部摘录了出来。
【……2323年2月23日，这是值得纪念的日子……《九重天》……真热闹啊……】
【……人多，到处都排队……】
【……还是排队，排队捡草_(:3)∠】_】
【……排队一个小时，终于轮到我了捡草了……】
【……艹，tm又排队……】
【……不是在排队就是在排队的路上，浪费时间……】
【……纪念上线第二天……还是排队，升级好难qwq……】
【……想下线……算了，还是游戏好玩，我爱升级……】
【……《九重天》宣传……第二世界……真是神奇……】
【……老子长得真tm好看……】
【……拜了个师父父，师父父么么哒(づ￣ 3￣)づ】
【……我居然能感觉到自己的脚了，车祸截肢后，还是第一次用脚走路……】
【……第一次看到东西，原来世界这么漂亮，我不想下线了，下了线，我还是瞎子……】
【……凌霄宗那伙是疯子吗？升级这么快，全身上下长了几个肝？？？】
【……升级好累啊，不如咸鱼，但不升级又用不出炫酷的招式……】
【……卧槽，妈妈，我看到巅峰榜的肝帝了，元宵大神真tm帅……】
这些都是零碎的记录，情绪大多轻松愉悦，但也有负面的。
【……不知道疫情怎么样了，虽然《九重天》很好，但毕竟是假的……】
【……有时候都分不清《九重天》是真，还是糟糕的蓝星是真了……】
【……爷爷病情加重了……爷爷走了……】
【……今天系统说维护，bug真多，我的日记都被吞了，又得重新写，麻烦……】
【……什么垃圾土豆服务器，又不能下线了……】
【……烤箱服务器吗，又bug了，老子还得重新练级……】
【……头秃，下线失败，系统就赔偿这么点儿东西？小气……】
【……又bug了……】
【……又被狗日的上司骂了，万恶的资本家，祝他出门就被车撞死……】
【……老子在《九重天》打人打得爽，下线却要装孙子被骂得狗血淋头……艹……】
【……又bug了……不能下线……】
【……葬爱家族那群疯子，蹲复活点搞死他们……】
裴叶一页一页看下去，神情平静，没有丝毫意外。
在栗山秘境，看到一堆代码符号将混乱的秘境重新修缮完好，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不对劲。
原以为是一个单纯的游戏世界设定，却没想到另有套路。
【……疫情越来越严重了……】
【……待在《九重天》也挺好，相信疫情会被控制住的……】
【……疫情太严重了，人类还有出路吗？】
【……宗门有一万三千四百四十三块地砖，我为什么这么闲，这都要从野味说起……】
【……每天都是升级打架，好无聊……】
【……闲得蛋疼了……】
【……现实的身体呼吸好困难，浑身难受……我不想死……我大概要留在《九重天》了……】
【……有傻逼说《九重天》是什么阴谋，我看是他们的脑子秀逗了……】
【……《九重天》好丧心病狂啊，居然能跟npc结婚生小孩儿……干得漂亮！】
【……原来在npc眼中，玩家都是‘天眷者’……】
【……我的身体死了，但我还能活在《九重天》，真好……】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这是一场阴谋！！！】
裴叶翻开下一张纸。
当她看清上面的内容，神情一肃。
【……帮战谁怕谁啊……】
【……垃圾，煞笔89757……凌霄宗的垃圾，开小号杀人，凸(艹皿艹)……】
【……麻皮……人头输了……】
“……编号89757是凌霄宗的？”
裴叶将这张纸单独拎出来。
没想到里面居然会有杀害咸鱼真人的凶手——编号89757的线索。
这厮是谁？
裴叶下意识用手指轻敲桌面，陷入沉思。
翻遍这堆信纸也没找到下一步线索。
但她可以换个角度……
裴叶联系售卖给她“遗书”的修士，询问这封记载着“编号89757”的“遗书”是从哪个秘境获得的。
修士也干脆，很快就有回复。
“……你说这个啊，这个是我从一个臧爱宗弟子手中买的……”
裴叶此前求购，价格还不低，他就当了一回中间商，赚点儿差价。
“道友还要么？我这里又收了一批。”
裴叶道：“要，全都要！”
744：隐藏主线
成年人的选择当然是全都要。
这样的选择哪里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儿伤钱包。
这位修士大概干过不少投机倒把的活儿，对于中间商如何赚差价是得心应手，再加上裴叶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再收购这些，他又有门路，短时间搜集不少，一倒一卖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裴叶下了单子，想起另一桩事情。
“你是从臧爱宗哪个弟子手中买的？”
虽说臧爱宗已经被灭门，但难保没有莪愆鼋以外的幸存者。
兴许也是一条线索。
面对提供大单的金主爸爸，修士的服务态度格外好，几乎是有问题必答。
修士唏嘘道：“唉，那人已经遭遇不幸，兴许已经转世了吧。”
差不多是他收购没两天，那人就已经凉了。
这种事情搁在修真界是常有的事情，哪怕有复生堂可以满血原地起，但次数也不是无限的。
活得久了，什么鸟都见过。
不过臧爱宗的风格搁在修真界这座林子也实属少见，哪儿都格格不入。
裴叶追问道：“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修士说了一个具体的时间，裴叶听了便知晓结果，没了继续深究的兴趣。
很显然，修士收购的时间在灭门之前。
裴叶很有耐心地解开每一封“遗书”上的禁锢，将上面的内容摘录到一个本子上。
根据现有的线索来看，暂且将目前的世界成为“游戏世界”，将蓝星成为“真实世界”。
某年某月某日，“真实世界”爆发了一场传染性极强的瘟疫。
瘟疫的源头似乎是某种野味？
之所以这么推测，因为裴叶不止一次看到诸如“我为什么每天这么闲，这还要从一只野味说起”、“要不是那只可怜的野味和该死的吃野味的人，我也不会闲成十里坡剑神了”……
瘟疫爆发之初，病情症状只是简单的感冒发烧流鼻涕，恰逢“真实世界”季节变化，很多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瘟疫在人类不重视的这股东风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染全球。
尽管如此，人们依旧没有重视起来，因为这个瘟疫极其狡猾，初期症状只是常见的病症，哪怕不吃药多喝热水，三五天也能自我痊愈。要知道一些小病不重视，拖延下去也能拖延成致命大病，造成全身器官衰竭继而死亡，相较之下，这个瘟疫初期的威力实在是太软绵了。
人类也是这么想的。
但没过多久，他们就被突然暴起的瘟疫一巴掌甩脸上。
脸都打肿打歪了。
瘟疫渡过漫长潜伏期，开始向人类发起又急又猛又让人猝不及防的攻击。
攻城掠寨，所向披靡。
那些看似自愈了的人类渐渐出现了不正常的反应。
起初是觉得手指有些僵硬，有点儿类似被静电触到的感觉，但麻意很快便会过去。
没两日，症状加重，双手不受控制，甚至感觉不到皮肤传来的触感，双脚麻木不听使唤……
待几天过去，有些人的全身器官会集体罢工，以不正常的速度衰老，生机枯竭；而有些人则成为手脚不听使唤、手脚不受控制的“傀儡”，性格变得暴戾冲动，双目猩红，口生涎水……
那副模样，曾一度让外界以为这个瘟疫是“僵尸病毒”或者“丧尸病毒”。
漫长而艰苦的抗瘟疫开始。
人类与瘟疫交锋的数月之间，有令人振奋的消息，也有令人沮丧的哀报。
但整体局势却是向着人类倾斜的。
瘟疫面对齐心协力的人类开始撤退，而人类也慢慢收服失地。
《九重天》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横空出世的。
这一款游戏，与其说是游戏，倒不如说是救世的大救星。
为何这么说？
因为现有的医疗技术能救下感染者的性命，却对瘟疫留下的严重后遗症束手无策，这些感染者最后还是会一点点被侵蚀，从“丧失行动能力的瘫痪患者”变成完全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但，这个局面也不是完全没有盘活的机会。
科学家发现《九重天》游戏公司开发的游戏仓能让病患的意识始终保持一定程度的活跃。
当务之急是让这些病患都活着，活着才有其他的希望。
《九重天》这款仙侠游戏，成了另类的治疗方案。
裴叶看着分析的内容，微垂眼眸，眼底如古井般一片平静。
《九重天》的出现，极大缓解了人们的恐慌，也让他们看到了痊愈好转的希望。
这个游戏世界太庞大了，自由度也极高。
喜欢升级打怪的玩家可以尽情享受与怪物战斗的乐趣，游戏副本探索，种种蘑菇；喜欢pvp玩家也沉溺于“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恩仇快意，厮杀得不亦乐乎；喜欢pv旅游的玩家更幸福，《九重天》随便一处都是现实无法想必的瑰丽仙境，跟三两好友结伴同行……
在这个被玩家成为“第二世界”的世界，他们获得了新生。
相较之下，一脑门官司还笼罩阴霾的现实世界，更让他们想逃避。
但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
钱包拴着他们想要一辈子蹲在《九重天》的心。
社畜的归宿仍旧是万恶的资本家魔爪啊。
兴许是玩家基数增长过快，几乎全世界的人都涌入这款游戏了，游戏服务器也开始抽风。
一开始只是小毛病，系统维护一下，给玩家一点儿补偿，人们便将它丢到脑后……
仿佛试探底线，游戏服务器抽风的频率和程度也在攀升……
……
裴叶叹了一声。
“倘若这个世界就是《九重天》游戏世界，那么这些玩家去了哪里？”
这个老旧的套路用脚指头想想都猜得出来——所谓拥有天赋系统、有修仙天赋的修士，其实就是所谓npc眼中的“天眷者”，是“真实世界”的人类玩家？这个猜测多半就是真相了。
问题来了——
玩家为何忘了自己是玩家？
裴叶想到了栗山秘境内的“地狱”。
彻底放弃自我，才有片刻安宁的诡异世界。
为何这个世界没有玩家活动的痕迹？
他们与《九重天》的世界背景格格不入，这些痕迹去了哪里？
思及此，裴叶灵光一闪想到了前不久被灭门的“臧爱宗”。
“……连玉谨师弟都说‘臧爱宗’是修真界中的奇葩异类，风格特立独行啊……”
画风不一致，这不就被灭门了？
裴叶冷笑着将分析出来的情报倒扣在桌上。
这大概才是这个游戏副本，真正的隐藏主线吧？
745：阿崽要出门过夜啦
“还真是个有些麻烦的游戏副本啊……”
相较于前面几个副本，如今这个副本就棘手得多，危险性也比之前几个副本高。
之前几个副本，裴叶拖着病体都能轻松暴打敌人，毫无悬念地打出ssr完美完成度，但目前这个不能这么做。倘若她分析出来的情报不是假的，那么便意味着她现在所处的世界是由精神与数据为基础构成的虚拟世界。这种虚拟世界远比真实世界复杂且不稳定，还很危险。
通俗来说，这种世界一旦哪里某组数据代码出了问题，bug就会应运而生。bug会破坏看似稳定的世界结构，而进入游戏世界的玩家精神意识都被困在这里，构成世界的一部分。
二者紧密交缠、融为一体，难以重新分割。
倘若这个世界受损，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精神意识也会遭殃，让人投鼠忌器。
裴叶手指微屈，眉心微蹙，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石板桌面。
“……最重要的是——现实世界又是什么情况？”
裴叶脑中浮现一个人的影子。
兴许那个自称天道化身的沈鸿知道点儿什么。
不，他一定是知情者！
裴叶双眸微眯，正欲打开天赋系统给沈鸿发去密聊——打从知道这是个仙侠游戏，裴叶再也不觉得密聊频道是古怪的设定了——但还不等她将内容输入对话框，自个儿的手机响了。
【恋与养崽】app通知她阿崽回来了。
她看看天赋系统的对话框，看看装着阿崽的手机，选择将前者关掉。
沈鸿什么时候都能联系，但自家阿崽一天到晚在家就那么会儿，还是阿崽最重要。
点开【恋与养崽】app，熟悉的游戏小屋出现在眼前。熟悉的蛋崽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色衬衫和黑西裤，正慢腾腾在玄关处换上居家拖鞋，装着办公笔记本电脑的电脑包被它放在一旁。
【阿崽下班回来了】
【阿崽想到工作的事情叹了口气】
裴叶看到这段文字就知道可怜的蛋崽打工又碰见难题了。
之后的内容跟其他日常没什么不同，无例外就是做饭做菜洗澡洗衣再吃饭洗碗打扫卫生。
阿崽生活规律且独立，在他身上看不到“拖延症”和“懒惰”这种玩意儿。
若是换成裴叶，多半是两手一摊当甩手掌柜，什么家务活都丢给小布人。
阿崽简单吃了一顿饭，拎着电脑包上二楼，打开电脑，开始社畜的加班日常。看着阿崽脑袋上显示的【阿崽正在努力肝代码?(??)?，进度xx％】的字样，裴叶唇角微翘。
肝了一会儿，阿崽脑袋上突然飘出一句话。
【阿爸回来了吗？】
裴叶见状眉头微挑。
从打开手机app到现在，她都是默默看着小家伙工作——讲真，看着程序猿社畜阿崽默默工作，有种诡异的解压效果——裴叶中途也不曾出声打搅，阿崽怎么知道自己来了？
她抿了一口茶，依旧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阿崽脑袋上又飘出来一句话。
【(*￣?￣*)阿爸真的不在吗？】
老司机裴叶仍旧稳如泰山。
阿崽试探了两次，发现裴叶真的不在，它起身走到床边，从床下拉出一个大箱子。
大箱子打开，裴叶凑近一瞧，发现里面满满当当塞着各式零食。
裴叶：“……”
啧啧啧，看她发现了什么？
蛋崽的“私房零食”？
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裴叶给阿崽喂了多少零食，塞了多少食材，心里都有数。
万万没想到，小家伙为了反抗她的“戒糖计划”，开始见招拆招，藏起了“私房零食”。
胆肥了~~~
裴叶正恶趣味地想着现在出声会不会将小家伙吓到，却见阿崽叼着一颗棒棒糖，重新坐回位置，打开办公的笔记本电脑，切换了电脑页面，打开另外一个系统界面，嘀嘀咕咕起来。
【……愁啊，还差三个……】
什么还差三个？
裴叶凑近一瞧，发现阿崽正在电脑上飞速创建一颗蛋，再将这颗蛋复制粘贴两遍。
三颗一模一样的蛋整整齐齐出现在阿崽的电脑屏幕上。
【……这样就行了吧？挂名凑数而已，用完就丢的工具人……】
这时，裴叶注意到【系统记录】刷出一条金色的代表系统的文字。
【……警告一次，你这是作弊……】
裴叶挑眉。
这是跟谁说话呢？
阿崽淡淡道：【正规手段，怎么能说是作弊？本来就是你不对，故意出脑筋急转弯……】
戏弄它家正经老实、做事一丝不苟的阿爸，实在太过分了。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体。
程序猿的事，凭什么说它作弊。
裴叶：“……”
没想到自家平日喜欢卖萌装乖的崽还有这样微妙强势的一面。
她想了想，默默退出游戏系统。
有些事情就当它没发生过，她也不知道吧。
不过那箱藏起来的“私房零食”还是要找个机会端掉的。
跟她耍心眼玩套路，必须受点惩罚。
抿了一口茶，裴叶重新打开天赋系统，戳了好友列表中高高置顶的“沈鸿”。
“沈道友，在吗？”
密聊刚发出去便有了回复。
“在，咸鱼道友有事？”
“现在有时间么，约个地方见一面，有些事情想跟沈道友请教。”
“可，何时何地？”
“夜半三更，就在我的灵峰。”裴叶笑笑道，“清风明月，美酒佳肴，道友来赴约么？”
沈鸿：“……”
过了三四秒。
“好。”
沈鸿愿意来赴约是裴叶预料之中的。
他愿意坦白，两人开诚布公谈谈是最好的，若是不愿意——
裴叶也有其他手段。
这时，手机app又有通知。
点开一看，裴叶表情微妙。
【阿崽收到一封神秘的信】
【阿崽打开信一看】
【阿崽又双叒叕被职场骚扰了】
紧跟着便是三秒钟停顿，【系统记录】跳出来一条新记录。
【阿崽出门赴约了，今晚大概率不回来了】
裴叶看着这条记录沉思了一会儿。
沉思过后，她选择没收阿崽的“私房零食”，做完这一切，裴叶对着手机屏幕下通牒。
“别欺负它，这一次我当没看到。”
【恋与养崽】这款游戏是谁做的，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所谓的游戏系统，自然也是那位友人了。
游戏系统跟阿崽互动，意味着友人跟阿崽互动。
自然，裴叶说的话，那位友人也能听到。
746：裴叶的友人
“……我不知道你将我困在所谓的‘游戏副本’是为了什么——别跟我说是为了治我的病，这话骗骗三四十的小孩儿还行，骗我没用——若你真是为了我，早该拿出来了，而不是等到我因为病情恶化，各方面都不适合继续担任军团长一职而迫不得己退役……你说是么？”
裴叶神情没什么变化，但双眸却比任何时候还阴冷黑沉。
【系统记录】依旧没有动静，安安静静装死。
“……你若有信心能一直瞒着，那你就保佑自己能一直瞒着我。”
她跟友人的私交不错，但不意味着他们能真正推心置腹。
裴叶所处的位置跟友人的身份，注定他们对彼此都留了一手。
“……千万别被我查到一点点的‘阴谋算计’！”
裴叶对一些不涉及原则和底线的人或者事情的态度相当包容，毕竟年纪摆在那里，数百年来什么人和事情没见识过？但这不意味着她没有棱角，她只是将棱角藏在了起来。
一头猛兽，哪怕将利爪收回肉垫，将利齿藏进口中，也无法改变它骨子里的血性。
多的不说，只说裴叶是第七军团在任时间最长、经历战争最多，手中的命债多得无法用数字统计，便知道她是不好惹的。不论人还是事，都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裴叶正要退出【恋与养崽】app，【系统记录】跳出一条新的内容。
【你指的‘阴谋算计’是什么？】
裴叶淡淡道：“你知道我指什么。”
只要友人不是针对人类联邦，什么“阴谋算计”，裴叶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陪友人玩这个【恋与养崽】，权当是退休旅行，这是裴叶的底线和原则。触碰一点，她真能砍了友人。
好歹认识裴叶多年，友人一听就知道她指什么。
【你想多了，这事跟人类联邦无关，但跟你有关】
裴叶眉头微扬，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跟我有什么关系？”
友人用脚做出来的辣鸡骗氪游戏，还真是为了治她的病？
【有关，只是你现在不记得而已。你以后会知道一切，我也期待那一天到来。只是希望那时候的你还能坚持现在的原则和初心。但在这之前，希望你能安安心心养病，别折腾了。】
整天想着去买中央星球航票，借帝首之刃砍它。
真以为它是吓大的？
友人表示自己根本不带怕的！
裴叶眉头拧起，似有不悦。
“我的记忆很完整，不存在失忆。”
她确信自己的记忆不存在断层，也不存在被篡改的可能。
【做人说话不要太死，乱立flag会被打脸的。】
裴叶看着这段话抿紧了唇。
她真失去过一部分记忆？
这部分记忆还是导致她精神领域无故溃散的凶手？
裴叶直白问出，友人通过【恋与养崽】的系统记录跟她发了一句话。
【逻辑上没问题，细节上有待补充】
裴叶思索后道：“这个游戏副本结束，让我回人类联邦一趟，我去查查自己的记忆。”
走到她这个位置的人，不管是基因序列还是其他数据，包括脑中记忆都会有加密备份。
友人那边迟疑了一下。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生怕这是裴叶的缓兵弃渣之计。
裴叶在前面几个“副本”的表现和怨念，它心里清楚。
别看裴叶上了年纪，整天捧着个保温杯，白酒泡枸杞养生，一副岁月静好的作态，但这都是假的，说翻脸就能翻脸，暴起杀人一点儿不手软，而且这货贼记仇。
作为见识过裴叶千重套路的受害者，它不信这女人说的每一个标点符号！
【你要查看记忆数据库，我可以打包一份给你。回来暂时别想了，路费贵。】
裴叶：“……”
对话结束，裴叶手机页面跳出一个下载提醒。
这是一个加了数百道密码锁的文件包，下载结束再输入冗长复杂的密码解锁，一团巴掌大小，由无数蓝色光线组成的光团浮现，被裴叶尽数吸收。逐一校对备份记忆和自身记忆。
校对结果没有任何问题，裴叶并没有失忆。
要么就是友人撒谎，要么就是裴叶身上还存在她本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但——
“我能有什么秘密……”
有记忆以来到现在几百岁，她的记忆非常完整。
难不成这个秘密是shou精卵时期的？
裴叶为自己的猜测打了个哆嗦。
这笑话太冷了。
揉揉眉心，突然想起来自己还约了沈鸿。
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忙着校对记忆，怎么将他给忘了……”
裴叶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沈鸿已经晒了许久的月亮。
一个人坐在灵峰山崖边吹着夜风太无聊，干脆喂起了悄咪咪聚在他身边的仙鹤。
“……你长得可真像一头肥鹅。”
沈鸿摸摸仙鹤。
凌霄宗有三宝，其中之一就是仙鹤。不管什么品种的仙鹤到了凌霄宗，最后都会被养成跟白鹅一样肥，有修士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亲手喂一下凌霄宗的仙鹤，还有修士馋仙鹤身子。
“沈道友，我来迟了。”
裴叶匆匆赶来，沈鸿轻拍仙鹤。
几只仙鹤优雅漫步一会儿，振翅飞走。
沈鸿笑着起身，弹了弹衣袖上的灰，走到裴叶跟前。
“咸鱼道友不必道歉，我也刚来不久。”
裴叶没揭穿沈鸿的谎言。
沈鸿又问：“咸鱼道友说有事情相商，不知是什么事情？”
裴叶将摘录下来的本子递到沈鸿跟前。
沈鸿接过看了两眼便知道裴叶想问什么。
裴叶趁着沈鸿翻看记录，说道：“先前掌门师兄跟我说，那些秘境傀儡给的神秘遗书都是无字的，因为写下这些东西的人都是罪人，天机便隐藏了他们想留下的内容。多亏沈道友给的口令，我才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东西。敢问这些人因何受罪？沈道友对此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沈鸿合上册子：“咸鱼真人这是在问罪在下？”
“不敢，但沈道友既然是天道化身，自然也是天机……我只想求个真相。”
沈鸿听后蹙起好看的眉。
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给裴叶甩脸，甚至没有计较她刚才的态度。
他只是平静道了句。
“上面的内容都是真的，却并非在下之过。事实上，在下也在极力弥补这摊烂事。”
他只是个倒霉催的、临危受命的社畜兼背锅侠。
747：借花献佛
兴许是准备开诚布公了，沈鸿也直觉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不再端着高人架势。
只见一贯强势，喜欢噙着神秘又自信笑容的沈鸿眉心轻皱、薄唇轻抿成一条线，一副“我真是太太太委屈了”的表情。特别是那双湿润的烟灰色眸子，如一汪能一眼望到底的清泉，实实在在写着“无辜”二字。只要不是真正铁石心肠的，这副表情加这张脸，都不好怪罪他。
偏偏裴叶就是那个“铁石心肠”还差点儿放了沈鸿鸽子的无情女人。
“哦？可否说来听听？”
裴叶从系统包裹中摸出一包烟。
自打来了这个副本，她就没怎么抽烟了。
一边听故事一边抽烟解馋，沈鸿又不是外人，想来不会介意的。
“介意我抽根烟么？”
说罢，又摸出一根从阿崽那边收缴过来的情人节限定棒棒糖——口味是非常普通的青苹果口味，但包装却是非常可爱的婚纱新娘和西装新郎的q版图，阿崽吃得很省——裴叶将其递到沈鸿跟前“贿赂”他，笑得意味深长。而沈鸿看清裴叶递来的东西，如玉面庞有一瞬纠结。
良久，沈鸿接过棒棒糖，小声道：“多谢。”
裴叶笑道：“不用谢，我这也是借花献佛，从我家小孩儿手中收缴来的。”
沈鸿：“……”
裴叶仿佛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心情愉悦值up好几度。
望着远处笼罩在浓郁山岚中影影绰绰的山峰，裴叶一边吹着夜风一边抽出一根烟，点燃。
一点橘红亮起。
裴叶的烟都是阿崽供奉的，口味非常清淡，烟草味不浓也不呛鼻，反而有种清脆草木香。
“沈道友想好怎么说了吗？”
沈鸿从刚才就安安静静的，丝毫没有开始话题的意思，裴叶只能主动出击了。
“正如咸鱼道友推测的那样，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但目前这个局势也不能说它完全虚假。”那双烟灰色的眸子落在裴叶脸上，烟雾将她的脸衬得有些虚渺，“真实世界叫‘蓝星’，一场流星雨落下的陨石携带着未知神秘的病毒，这个病毒也是那场瘟疫的源头，受害者无数。为了延续这些病患的生命，争取让他们活到治愈特效药的面世，便让他们进入了《九重天》。”
沈鸿说话声音很轻，听着却很凝重。
裴叶道：“药物研制出来了？”
沈鸿眼睑微垂，目光涌动着些许无奈。
“药物早就研制出来了。”
“既然早就研制出来，那为什么还会是如今的局面……”
沈鸿道：“因为这是一环扣着一环的阴谋。”
尽管瘟疫很厉害，夺走不少人的性命，但最后还是人类获得了胜利。
这场瘟疫还是被人类攻克下来了。
只是人类没有想到，从流星雨开始，这就是一场由“神”精心计划好的阴谋，一环扣着一环。
阴谋？
裴叶面上并无意外之色。
前几个副本都是相同的尿性，看似正常的小说套路，背地里总有一条颠覆三观的隐藏主线。
她问沈鸿一个关键的问题：“拥有天赋系统的人，其实就是从蓝星进入《九重天》的玩家？”
沈鸿点头，给予裴叶肯定答复。
裴叶又问道：“栗山秘境那个‘地狱’中的‘罪人’……也都是玩家？”
沈鸿又一次点头。
裴叶继续问他：“所谓的试炼副本，那些喊着要寻找真相的秘境傀儡……也是玩家？”
沈鸿第三次点头。
裴叶问了第四个问题。
“现实的蓝星世界……还有几个活人？”
这个问题，沈鸿回答没有先前几次干脆利落。
“……病毒过于特殊，哪怕人类将其攻克，研制出针对性的药物，但药物只能救人身体，却无法让他们真正苏醒。进入《九重天》的人意识都被困住，变成了植物人。”沈鸿无奈道，“全球人类都陷入长眠，而在长眠前，各国联合建立特殊机器机构，将人类的游戏仓转移到一起，由专门的机器人循着设定好的指令，定时给游戏仓更换维持生存的营养物质。”
某种意义上来说，《九重天》才是真正的灾难。
裴叶看着沈鸿，明白了他的身份。
他不是人类，而是类似太昊一般的超级智能？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拯救全人类？”
“是的。”沈鸿点头，“这是我的创造者给予我的最终指令。”
裴叶：“……”
_(:3)∠)_
她发现友人设计的游戏副本挺有意思。
玩家不是正在救世就是走在救世的路上。
反派也闲得蛋疼，天天要毁灭世界、毁灭人类。
“世界”和“人类”得罪谁了？
裴叶不懂。
兴许这就是二刺螈的浪漫吧。
“听着工作量不小啊，那你成功了吗？”
沈鸿摸了摸还算茂密的头发，忧愁道：“正在努力，但目前碰到了点儿麻烦。”
“什么麻烦？”
“我入侵了《九重天》的服务器和核心中枢，接管服务器的维护和更新工作，拿到了最高权限，才发现这个游戏世界并不稳定，处处都存在漏洞和bug。这些东西会影响游戏数据，这些数据，包括生存在这里的玩家意识。意识一旦完全消散，现实世界的身体就会彻底死亡。”
沈鸿原先的打算是接管《九重天》游戏，强行将所有玩家踢下线。
结果发现这一招不行，最糟糕的是游戏世界正处于崩溃边缘。
到处都是bug。
他只能想办法修复游戏bug，让游戏世界稳定下来，再想办法唤醒沉睡的意识。
这些都不容易做到。
最棘手的是玩家在虚拟世界轮回转世太多次，在他们的意识中，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他们的认知都受游戏世界影响，根本不会怀疑自己的世界是虚假的。
沈鸿若不做好准备就将他们强行踢下线，十有七八会造就出一批疯子。
别的不说，地狱血池那堆“罪人”就彻底废掉了。
这跟人类科学家设下的指令相冲突。
“原来如此。”裴叶想起栗山秘境那一回，沈鸿给自己的盒子装满了代码符号，有了这些玩意儿，栗山秘境才重新建好，“人类兴亡，匹夫有责。沈道友，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的吗？”
748：真正的**oss
按照先前游戏副本的尿性，不管主动还是被动，裴叶或多或少都要参与隐藏主线的剧情。
“……方才还发愁如何请真人出手相助呢……”沈鸿说到这里，抿直的嘴角扬起欣赏的弧度，欣赏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裴叶脸上，那双烟灰色眸子灵动而又深情，“现在看来，分明是我太狭隘。咸鱼真人高风亮节又有仁人之心。天下苍生有难，真人又岂会袖手旁观？”
说罢，沈鸿面上浮现三分惭愧。
他不该有丁点儿迟疑的，咸鱼真人根正苗红的好人，人品无需质疑。
裴叶：“……”
饶是脸皮厚如城墙拐角的裴叶也生出三分心虚。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默默掏出一把阿崽珍藏的水果夹心硬糖，也是典藏限量版的。
沈·裴叶吹·鸿看着静静躺在裴叶手心的糖果，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这也是道友从家中孩子手中收缴来的？”
裴叶灵巧拨开糖果衣，将散发着水果香气的糖放在唇边，舌头一带便卷入口中。
浓郁果香在唇舌间蔓延开来，难怪阿崽喜欢吃，味道的确是非常不错：“我趁着它出门玩耍的功夫，将它偷偷藏起来的‘私房零食’全都一网打尽了——这是对小孩子撒谎的小小惩罚。”
裴叶好奇阿崽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在她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将这么大箱子零食偷偷藏起来。梳理一番，她发现了真相——阿崽曾说有几百口邻居欺负它，拆了它的小屋，搬空冰箱和零食库，甚至连浴室的浴霸灯都卸了——这事儿应该是真的，但阿崽“监守自盗”也是真的。
蛋崽年纪多大啊，居然学会瞒着阿爸了。
裴叶觉得有必要向它树立一下威严。
你阿爸终究是你阿爸！
沈鸿脸上的笑容更加不自然了。
他讪讪地转移话题，谈起正事，只是表情有那么几分不自然。
“有些事情，的确需要真人出手相助——”
“沈道友请说，但有所求，绝不推辞。”
“《九重天》因为错误过多导致世界基石摇摇欲坠，受错误漏洞影响最大的是被困在这个世界的玩家意识……不瞒真人说，部分玩家意识数据被漏洞破坏吞噬，现实世界的身体也彻底离开了人世，情况不容乐观。当务之急是修复漏洞，减少伤亡。游戏世界稳定了，再用强大的精神能量刺激他们的意识苏醒，才有可能将他们强行踢下线。”
裴叶仔细琢磨沈鸿这段话。
为难道：“我不会修复漏洞bug……”
毕竟不是学这一行的，她打仗可以，但敲代码就很为难了。
沈鸿温柔道：“这个不用担心，这部分工作交给我。但——因为我是采用非法手段入侵《九重天》的服务器和核心中枢，渠道不正规，本身也是被它们排斥的。修复漏洞不能由我亲自出手，一旦亲自出手，反而会暴露自身，倒霉一些，兴许会触动《九重天》的自我保护机制。”
“哦，这就是栗山秘境那回你委托我修复而不是自己现身的真正主因？”裴叶明白了，沈鸿这么解释，很多事情都有了合理解释，不过——“你说的自我保护机制是什么？触动会如何？”
沈鸿叹气道：“自我毁灭程序。”
裴叶：“……”
触动自我保护机制会启动自我毁灭程序？
真是神一般的骚操作。
这跟为了阻止别人自杀，所以一枪杀了那人有什么区别？
沈鸿道：“真人只需像栗山秘境那回帮我就行。”
裴叶点头应下。
如果只是栗山秘境的难度，她不介意帮忙。
不过，直觉告诉她，她要帮的忙不止这么一桩——沈鸿不是说了么，最后还需要【用强大的精神能量刺激他们的意识苏醒】，才有可能将整个世界的玩家全部踢下线……
如果是真正的仙侠世界，所谓的“精神能量”，玉谨真人几个都有，奈何不是。包括凌霄宗五子真人在内，全体修士以为的修炼其实就是刷怪做任务攒经验提升等级，跟修仙小说中的正统修炼完全不一样。他们又都是普通玩家，自然也不会有真正的“灵识强大”、“精神磅礴”。
所以——
裴叶觉得这才是她真正要干的活儿。
果不其然，沈鸿又面露为难之色。
“沈道友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
沈鸿袖中的手中不自然地蜷缩起来，指尖捏着袖口上的暗纹，仿佛在迟疑什么。
过了三息，他才重新开口。
“的确是有一桩不情之请——”
裴叶问：“你是想让我帮忙用精神能量协助你唤醒沉睡的玩家意识？”
她直接说出沈鸿想说的。
后者点头：“是……不过，这事情并不容易。咸鱼真人也看过‘地狱’，这原先是让玩家意识沉睡修养的地方，但因为错误数据的吞噬破坏，反而成了囚禁玩家意识的‘地狱’。在一次次虚假轮回之中，玩家彻底忘了自己从何而来，原先又是什么身份，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地狱’那批玩家其实还好处理，最麻烦的是现在还活跃却不知自己是玩家身份的玩家。他们的记忆只有游戏世界中的‘今生’，也接受了这样的世界观，这些都会成为真正自我意识苏醒的阻力。”
裴叶皱眉。
这的确是件麻烦的事情。
以玉谨真人举例。
他在游戏世界中经历了数百年，这些记忆数据都是真实存在的，一旦觉醒了真正的自我意识，想起来自己其实是玩家，记忆难免会发生混淆，甚至对自我认知产生质疑和分歧。
心性坚毅者，兴许能调整过来，克制自己的行为。
怕就怕那些心性一般的普通人，大概率会成为影响社会稳定的危险份子。
毕竟真正的天才和傻瓜只是少数，大多都是不上不下的普通人，既不太聪明也不太愚笨。
裴叶提了个建议。
“那就不能将他们的记忆删除了？”
玩家的记忆在游戏世界就是一堆数据。
删除了不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沈鸿表情有些微妙。
“这的确是一条办法，但——咸鱼真人，我不能直接介入的。”
他无法直接删除玩家在游戏世界产生的垃圾记忆，会触动《九重天》的自我保护机制，
而删除记忆的手段，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跟灭世有什么区别呢？
裴叶：“……”
这是准备赶鸭子上架，让她当一回灭世**oss？
749：请双份
裴叶面露为难之色。
“沈道友，这事情倒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业务不熟啊。”
虽说是为了救人，但没有任何理由就化身为反派灭世**oss，让整个世界的人全部狗带，总觉得有些许丧心病狂。最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土著”眼中，裴叶是在杀人而非救人。
试想一下，哪天自己在路上压马路逛街，突然跳出一个蛇精病抄着刀子捅向自己，一边捅一边还用悲天悯人甚至是自我感动的表情对自己说“我tm是为了救你，你死了你就能活了”。
这种蛇精病，裴叶不一巴掌将其脑浆拍出来，她就不姓裴了！
再者，裴叶虽算不上好人，但也不是完全的坏人。
以前根本没干过“我要灭世，让世界所有人分分钟上黄泉路”这样的活儿。
第一次干，还是被人赶鸭子上架，怪不习惯的。
沈鸿听了懵了一下。
业务什么的……
他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声咕哝。
“这个啊……我倒是有些心得，但我没办法出手……”
裴叶：“？？？”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不待裴叶深思下去，沈鸿也回过神轻咳，一脸无奈地做起裴叶的思想工作。
“这事儿的确为难咸鱼道友了，但为了天下苍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倘若《九重天》是个独立稳定的位面世界，这些玩家在这里扎根也无妨，在哪儿轮回不是轮回呢。奈何《九重天》只是个虚假的依托于游戏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自我调节的能力。若无外力更新维护就会出现各种各样问题，威胁到生存在这个虚拟世界的生灵。故而，我等不得不执行这一计划。”
倘若《九重天》是个真正的游戏位面世界，沈鸿早就游戏仓的营养供给，让这些玩家彻底滚去新的位面世界生存繁衍了。反正蓝星在他干涉下有了体外宫室孕育新生命的技术，让蓝星重新有新生命也不难，只要趁着游戏仓内玩家彻底死亡之前取出孕育新生命的细胞就ok。
裴叶忍不住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
“行吧，这事儿我包揽了。”
灭世**oss么，仔细想想也不是很难扮演。
只要想办法让全世界的人都狗带，她就是合格的大反派了。
裴叶摩拳擦掌，脑中似乎浮现一人抵挡整个修真界修士的场面……
等等，为什么会这么眼熟？
裴叶倏地想起来一事儿。
原著小说中的终极**oss掌门真人也是毫无预兆地黑化，冷不丁就跟男女主杠上。
虽说他没有犯下“反派死于话多”的错误，但男女主光环何其强大，在“邪不胜正”定律的思想指导下，掌门真人在大结局败得一塌糊涂。奈何掌门真人嘴巴紧，弥留之际也没有学其他反派为自己洗白，甚至没有解释自己为何黑化，为何会在修真界掀起如此多腥风血雨……
裴叶原先还猜测原著掌门真人黑化跟咸鱼真人之死有关。
现在想想，还真是细思恐极。
原著小说男女主齐心协力战胜邪恶，突破世俗偏见，将二人关系昭告天下，在一片祝福中欢喜成婚，从师徒关系转为夫妻关系，看似圆满幸福地大结局了。但联系沈鸿的话——《九重天》许久没有更新维护，bug错误一大堆，整个游戏世界濒临崩溃的边缘——看样子这对历经磨难才走到一起的眷侣，恐怕也没有幸福多久，连同这个世界一起归于寂静了。
这个世界完蛋，生存在这个世界的玩家意识也彻底完蛋，现实中的蓝星还有活人吗？
思及此，裴叶扭头问沈鸿。
“谨防夜长梦多，你说我现在干掉玉谨师弟和素言师侄怎么样？”
每一个反派boss的存在就是为了被推倒，在被推倒的路上，根据男女主等级派遣合适的手下给他们喂经验，让他们成长起来，送经验送装备送人手，最后完成被推倒的光荣使命。
啧啧，听着真像是兢兢业业的社畜。
裴叶才没有这些癖好。
与其留着夜长梦多，倒不如直接宰了。
沈鸿并不看好裴叶的选择。因为这个世界并非真正的世界，死亡也不是终点，“死无对证”这个词不成立，复生堂也不是摆着看的，哪怕玉谨真人师徒被困“地狱”也有办法传递消息。
别忘了，掌门真人跟“地狱”关系亲密。
听了沈鸿的解释，裴叶一边撇嘴一边咕哝麻烦。
“杀不死他们，我怎么灭世？”
难不成让她一个人守尸全世界的修士（玩家），累不死她。
沈鸿笑着道：“咸鱼真人无需担心此事，我已经有应对之策，只待时机成熟。”
裴叶点头应下。
抽完一根烟，她将烟蒂毁尸灭迹，往口中丢了颗水果糖去去烟草味。
这之后，二人又聊了不少“灭世计划”的详细步骤，大致做到了心中有数。
“时辰不早了，沈道友也早些回去吧。”
夜幕逐渐淡去，在凌霄宗云雾的遮掩下，天边的朝阳看着有几分朦胧。
“不，还得去寻玑戟真人一趟。”
“何事？”裴叶顺口一问。
沈鸿道：“关于《镜中缘》的拍摄计划，各方都要协调好了才能顺利开工。”
“灭世”是要“灭世”的，但电视剧也是要拍摄的。
沈鸿将现世蓝星的东西照搬过来，也是为了看看玩家还能不能想.asxs.儿什么……
哪怕想不起来，也能让他们重温一下，提前熟悉。
再者，“灭世计划”的前置步骤太多，非三五月功夫能搞定，闲着也是闲着，多搞搞事情呗。
“如此，我就不耽误沈道友了，再见。”
裴叶随手一挥，直接送客。
回去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日头高悬。
裴叶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找徒弟，路上打开【恋与养崽】app。
【阿崽赴约回来了】
【阿崽直奔二楼房间】
【阿崽从床底拉出一个大箱子，大箱子空了……】
【阿崽又双叒叕自闭了】
【阿崽背上小包裹离家出走了】
【阿崽离家出走24小时】
屏幕中央有一行倒计时，倒计时下有一句小字。
【没有哪只崽崽能拒绝糖果薯片的诱惑，如果有，请双份】
看着恶魔师尊面带微笑地冲他们走来，四个徒弟齐刷刷打了个颤。
云冲小声问：“师尊今日……心情甚悦？”
750：超载
“有这么明显？”裴叶嘴上说着这话，但哪怕是瞎子也能听到她话语中的笑意，更别说三个徒弟不聋也不瞎，自然看得到她眉梢眼角发自内心的愉悦，“因为碰到一个可爱的小家伙……”
云冲少年的眼神像是死了一样。
哦，明白，自家师尊又要给他添一个师弟或者师妹了……
距离三师弟柳承泽被收才隔了几天啊，师尊又碰到“可爱的小家伙”了。
云冲恭贺了句：“弟子恭喜师尊再得佳徒。”
谁料裴叶却否了他的话。
“徒弟？它不是徒弟，只是个很可爱有趣的孩子。”
云冲脸上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回，一脸懵逼。
裴叶又解释了一句。
“这世上可爱有趣的孩子多了去了，难道我要一个一个都收为徒弟？”
除徒弟这个选项，还能收了当儿子的。
云冲：“……”
看自家师尊收徒频率，这也不是没可能啊。
“你们东西全都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就启程去臧爱宗吧。”
若无昨夜与沈鸿的交谈，裴叶对此行还有几分期待，但现在知道了真相，一些东西就没了调查的必要。不过她答应了掌门真人几个，不去一趟说不过去，权当出门旅游散心了。
拎着三个徒弟去凌霄宗主峰大殿与莪愆鼋会合。
发现主殿内除了掌门真人、玉谨真人和玑戟真人，还有一张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裴叶一眼便猜出他的身份，凌霄宗五子真人唯一一个没见过的真人——乌柳真人。
乌柳真人前阵子不在凌霄宗，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回来不久。
青年一袭深绿长衫，外貌瞧着像是二十来岁。
五官不算非常出色，但胜在气质温润出尘。
裴叶出现的一瞬，他的目光便投了过来，舒展的眉心逐渐蹙起。
不待他开口，裴叶先喊了一声。
“乌柳师兄何时回来的？”
乌柳真人双目微睁，下意识扭过头，看掌门师兄几个人的反应。
玉谨三人冲他暗暗点头，乌柳真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抿唇淡声道：“今晨刚回来的。”
裴叶一瞧这反应就知道自己又一次掉了马甲。
乌柳真人看到裴叶身边三个少年。
搭话道：“这三个孩子……是你收的徒弟？”
裴叶侧过身对着三个徒弟道：“见过你们的乌柳师伯。”
“回来太匆忙，还未来得及准备礼物，回头再给你们补上。”面对三个新晋师侄，乌柳真人面色缓和不少，连说话都带着几分长辈的宽和，“入我凌霄宗，需谨记宗门戒律，不可擅碰。”
说罢，他又抬头看向裴叶。
“方才听掌门师兄说闻咸鱼师妹要去调查臧爱宗灭宗一案？”
“嗯——除了这个，顺道再查查另外一桩事情。”
“多久可归？”
裴叶默默算了一下时间。
“刨去路上来回的时间，差不多小半月吧，乌柳师兄有事？”
乌柳真人摇头：“无事。”
裴叶暗下抬眉。
若无事情，乌柳真人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若无事情师弟便先回去歇着了，天道部门那边事情多，跟他们交涉起来着实有些累。”乌柳真人表情淡漠，与他温润的气质不太相符，眉宇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倦怠之色，“待咸鱼师妹从臧爱宗回来，咱们师门再一起聚一聚吧——说起来上一次相聚也是几年前的事了。”
掌门真人看着师弟脸上的倦色，体谅地道：“行，你先去休息吧。”
乌柳真人颔首点头，又跟其他人寒暄了两句，袖手一挥，化作一团墨绿雾气飞出殿门。
他前脚离开，裴叶下一秒便听到密聊频道响起。
【五六师兄】：你虽不是咸鱼师妹，但也不希望你出事，此行自己小心了。
裴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一看好友列表，乌柳真人的备注还真是【五六师兄】。
裴叶身处主峰正殿不好给他回复，之后抽空回了一条，乌柳真人却没有理她。
她在内心啧了一声。
这个乌柳真人……
似乎知道什么内幕。
她对咸鱼真人真正的死因有些好奇了。
“咸鱼师姐想什么？从宗门出来便瞧你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玉谨真人的声音将裴叶的思绪拉回来。
臧爱宗一事影响甚大，凌霄宗不仅派出了咸鱼真人，末了还让玉谨真人随行，以示郑重。
玉谨真人出门又顺带将徒弟凤素言捎上。
掌门真人见状又将徒弟戚水少年丢了过来。
所以，现在是两个真人带着一群萝卜头少年出门。
莪愆鼋看着这个配置深深忧虑。
一伙人不像是出门办正事，倒像是领着学生出门踏青旅游。
裴叶回过神：“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乌柳跟咸鱼的关系，他们关系很好？”
一行人正坐在玉谨真人那个超大的热气球飞行法器上。
几个少年在远处看着云海交谈什么，听不到裴叶这边的动静。
“咸鱼师姐跟谁的关系都好，只要她有意——除了我。”
玉谨真人原先还以为是这位师姐骨子里高冷，不喜自己，谁知真相跟他以为的截然相反。
裴叶见他神情黯然便转移了话题。
“话说，你跟素言是《镜中缘》男女主吧？两个都跑了，玑戟师姐那边肯放人？”
玉谨真人道：“无妨，我说了算。”
裴叶：“……”
她忘了，玉谨真人可是带资进组的金主爸爸。
这就是钞能力的魅力！
与此同时，玑戟真人跟掌门真人也在谈论他们。
“……据我这几日的观察，这位咸鱼师妹不像有出行经验的人……玉谨师弟就更不用说了……”除了这两人，几个少年也是温室花朵，臧爱宗离凌霄宗可不近啊。
掌门真人道：“我将戚水徒儿也派了过去。有他在，哪怕办不成事情，人也不会丢。”
玑戟真人闻言放心下来。
玉谨跟他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她干脆调整拍摄顺序，先将无关紧要的配角戏份拍了。
如果这俩回来迟了，会影响拍摄进度。
多推延一天就意味着多烧一天灵石。
玑戟真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裴叶一行人刚飞行没多久，就又双叒叕一次翻车了。
“二位可以啊，上次是无证超速驾驶，这回不仅超载，还飞错了行道。”
裴叶跟玉谨默默站好，几个少年也安静如鸡。
两个负责交通的修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痛快给玉谨真人开了罚单，还有裴叶。
裴叶看着罚单一脸懵逼。
“飞行法器不是我的，操纵驾驶也不是我，为什么会有我的罚单？”
751：上古事迹（上）
莫名其妙多了一张罚单，裴叶的心情不太美妙。
负责开罚单的修士给她解释。
“这是天道之眼给出的罚单，不会有错的。”
在这个修真的世界，天道规则就是一切，天道之眼又是在此基础上衍生而来。
谁错也轮不到天道之眼出错。
哪怕飞行法器不是裴叶的，哪怕她没有操控这件法器，罚单开给她，那她肯定有问题！
“咸鱼师姐，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钱，交了罚款走吧。”
玉谨·真土豪·不差钱真人不想因为这点儿罚款耽误时间，早点交了罚款早点上路办事，
裴叶睁着死鱼眼，在罚单和玉谨真人之间徘徊两个来回。
只见她用手指指着三个徒弟，理直气壮道：“玉谨师弟说得轻巧，你家底殷实，不愁吃喝，我这会儿有三个徒弟嗷嗷待哺呢。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我的罚款凭什么要我交呢？”
无端被cue的三个徒弟：“……”
不是他们，他们没有，别冤枉人！
他们根本没有享受过嗷嗷待哺的待遇，只有师尊的铁血手腕和训练。
倘若拳头也能吃饱饭，他们大概早被撑死了。
玉谨真人跟这位“咸鱼师姐”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她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想明白这层，他后退了小半步，意思是自己不插手了。
裴叶对两位执法修士道：“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因为你们也是按照章程来办的。”
两名修士并没有因为裴叶二人是凌霄宗五子真人就生怯，他们背靠天道部门，又是照着章程开罚单收罚款，哪怕是五子真人也不能胡搅蛮缠，其中一人问裴叶：“真人是有异议？”
裴叶道：“嗯，想找你们的负责人谈谈。”
那名修士果断道：“这不可能。”
另一名修士较为委婉：“真人若对罚单有疑问，可以去交通飞行管理所柜台询问。”
动辄喊“让你们头头过来解释”之类的行径，哪怕她是五子真人也不行。
“……还请真人不要为难我等……”
裴叶撇嘴。
这张罚单没有猫腻，她裴叶这个名字就倒过来念。
拉开好友列表戳了一下沈鸿。
平时总是秒回的沈鸿这回似乎在忙事情，隔了一两分钟才慢悠悠发来一条回复。
【沈鸿】：“哦？居然有此事？咸鱼道友莫慌，在下回头去查查，绝对给真人一个交代。”
裴叶看着这段话，似乎能透过几个字看到沈鸿那张故作惊讶的脸。
她笑着提了另一件事情。
“沈道友可还记得昨晚跟你说的从家中顽童手中收缴糖果的事？”两家事情没有丁点干系，但裴叶仍是说得迄今，“那孩子糖吃多了，烂了几颗牙，看样子减少糖分摄入计划还是不太够，我觉得为了孩子好，还是直接禁糖吧。嘴馋忍忍就过去了，但一口烂牙却会影响颜值。”
说完，裴叶关上天赋系统。
又过了几秒功夫，两名笃定天道之眼罚单没有开错的修士腰间法器滴滴滴响起。
打开一瞧，表情如走马灯变化了一轮。
二人诚惶诚恐地给裴叶道了歉。
他们弄错人了，真正被开了罚单的修士是跟裴叶同名同姓的女修。
要知道在修真界，咸鱼真人仅此一人，但叫“筱黄”的女修可不止一扎啊。
裴叶：“……”
怎么那么怂呢……
糖果的魅力比她想象中还大一些……
云冲少年一脸不解。
小声跟几个小伙伴耳语：“师尊被人误会，怎么瞧着心情更好了？”
昭容郡主暗翻个白眼。
“大师兄知道这世上什么东西最难解吗？”
柳承泽也被这个问题吸引了注意力。
昭容郡主叹了一声道：“是女人的心思。女人心海底针，越强大的女人心思越难解。”
强大又任性，想笑就大笑，想让别人哭就让人哭，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理由！
云冲少年一脸认真：“受教了。”
先前的热气球法器限载五人，显然是不能继续开了，玉谨真人在一堆豪华限量飞行法器中挑挑拣拣，挑出一艘超大飞船法器，能载百人。
莪愆鼋数次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觉得这伙人，从长辈到晚辈，没一个靠谱的。
咸鱼真人抱着一颗黑色毛球撸毛，玉谨真人师徒捧着剧本对台词，其他几个少年不是在打坐修炼就是在托腮发呆。只有自己在默默想着宗门的事情，伤感着不在人世的臧爱宗同门。
正伤感出神，她感觉身边多了个人。
抬头一瞧：“咸鱼真人？”
裴叶摆手示意莪愆鼋坐下，别多礼。
“我是来问你一些事情的。”
莪愆鼋有些拘禁，别看她化着超弄紫色烟熏妆，嘴唇是诡异的蓝紫，妆容比妖魔还妖魔，但却是个拘谨小心、礼貌乖巧的脾性。真要比喻一下，像是故作黑涩会姿态的小白兔。
有点儿反差萌。
“臧爱宗第一任宗主，你知道是谁吗？”
莪愆鼋没防备，裴叶问的问题也不是什么机密，只是知道的人有些少罢了。
“略知一二。”
她自小好学，对臧爱宗收藏的典籍如数家珍，深知臧爱宗起初不是一个正统修仙宗门，更偏向于家族式修仙机构。第一任与其说是宗主，不如说是“族长”。
臧爱宗的前身是“葬爱家族”，家族以“葬爱”为姓。家族内部的人，生性热情好舞，经常用一种名为“水泥”的灵材，在家族祭祀或节日的时候斗舞助兴。那是个人人和谐，互助友爱的时代。
“葬爱家族”势力空前强大，曾是大陆霸主之一。
裴叶默默扯了扯嘴角。
“那个舞……你也会？”
莪愆鼋眨眨眼睛，腼腆笑道：“学过几支。”
臧爱宗内部修士分为武修和舞修，一个是比较传统的术法入道，习剑施法，而后者则是以“舞”入道，辅以各种阵法、乐曲达到大范围杀阵的效果，据说是初代葬爱家族族长创造的。
莪愆鼋她双、、/修！
而创立“葬爱家族”的老祖宗……
“名讳不详，倒是宗门典籍上有一二零星字眼，教诲后人。”
此人在“村口”道场窥悟大道，在上古那个英才辈出的年代也是其中翘楚，以“水泥舞”为最强杀招，威震天下，击败不知多少劲敌。据说他当年是仅次于“五帝”的至强者之一。
“什么字眼？”
莪愆鼋认真道：“村口集合，自带水泥。”
裴叶：“……”
752：上古事迹（中）
裴叶擅长套话。
在莪愆鼋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从后者口中套了不少情报。
而毫无防备的莪愆鼋却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还以为裴叶只是跟她闲谈交流。
“……臧爱宗曾煊赫一时也不是没有理由，只可惜了，道统传承艰难……如今还遭此横祸……”
裴叶似是感慨又似同情，莪愆鼋听后情绪低落。
根据宗门记载，臧爱宗也曾是跻身一流的超级大宗派，但数千年过去却成了末流。
归根结底还是入门难度太大，别的不说，光是那些复杂拗口的上古文字就够让人喝一壶，不学还不行，因为臧爱宗宗门典藏都是用特有的“葬爱”古文书写的，越高深越是如此。
哪怕是莪愆鼋这样被宗门长老称赞有天赋慧根的年轻弟子，从入门到掌控也花了比同龄人多数倍的努力和心血，苦修多年才有如今的实力修为。她都如此了，那些天赋稍弱的弟子可想而知，有些一开头就放弃了，有些则是半途而废，坚持到最后的，也有可能事倍功半。
在这样恶劣的循环之下，臧爱宗整体实力一代不如一代，没落成如今的样子。
裴叶有些好奇：“既然入门难度这么大，为什么不考虑精简改善，降低难度呢？”
莪愆鼋摇头：“……这是不行的。”
她年幼的时候也曾询问过类似的问题，最后被告知不可能。倒不是臧爱宗古板固执老板，正相反，臧爱宗的风气非常开放，宗门弟子也大多是放荡不羁、蔑视世俗繁文缛节的叛逆者。
无法改革的根本原因还是出在根源上——臧爱宗弟子想要获得宗门真正的传承精髓，修炼到一定等级境界就要去一个宗门试炼秘境接受先贤残魂的教导。先贤残魂教授的内容都是最艰涩难懂的深奥内容，想要学会它们，并且融会贯通，必须精通“葬爱”古文。这是一个死结。
莪愆鼋一番解释，裴叶又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在思考几个很严肃的问题——
那位名为“村口集合自带水泥”的初代宗主真是个神人，此人是怎么一本正经将“葬爱”文化与修真文化相融还不笑场的？为什么没人觉得“臧爱宗”跟整个修真界都格格不入呢？
“多谢真人愿意听晚辈絮叨这些……”
莪愆鼋并没有她化出来的非主流浓妆那么叛逆古怪特立独行，反而有些小白兔的既视感。
跟裴叶这样的大腕近距离交谈，浓妆都掩盖不住她面上的紧张和局促。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啊？什么打算？”
裴叶话题跳太快，莪愆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裴叶刻意压低声音，收起气势，让声线听着温柔一些。
“接下来的话你不太爱听，但还是要跟你说说——距离臧爱宗被灭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现场极有可能找不到敌人的线索。在这种情况下，你作为臧爱宗唯一的幸存者，处境会非常危险。不论是你想帮同门报仇还是振兴臧爱宗，让宗门道统继续传承下去，这都要建立在你能平安活着、成长变强的基础上。这些都需要时间，但躲在暗中的敌人会给你时间成长起来吗？”
裴叶话锋一转。
“不可能的，敌人只会选择斩草除根。”
莪愆鼋搁在大腿上的双手手指缓慢蜷缩、握紧。
“……晚辈打算隐姓埋名……”
“隐姓埋名？你这个选择是在逃避。”
莪愆鼋睁圆湿润的双眸，下意识反驳了句。
“晚辈未曾逃避。”
说她“逃避”，不就是说她“苟且偷生”吗？
“你还说你没有逃避？‘隐姓埋名’这是下下策，且不说修炼一途要往里面儿砸多少灵石资源、天才地宝，光是你整日东躲西藏，精力都虚耗了，还能专心修炼？最后不过是事倍功半罢了。”
有宗门的修士为什么比散修过得滋润？
因为宗门会调配提供修炼资源，而散修一切只能靠双手和运气发家致富。
前者能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地修炼，而后者还要为有了上顿修炼资源没有下顿而发愁。
臧爱宗没了，莪愆鼋成了散修，还是一边东躲西藏一边调查敌人的散修，她有多少精力去修炼？付出的这部分精力能让她修为稳步上涨，不再惧怕敌人，甚至将敌人反杀报仇？
莪愆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有些迷茫又带着点点赌气地问：“那……那真人有什么建议，给晚辈指一条明路？”
裴叶道：“你不妨考虑再找个靠山。”
莪愆鼋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晚辈生是臧爱宗的人，死亦是臧爱宗的魂，绝不另投它派，更不会忘了本。”似乎意识到自己口气太冲，忍不住又解释了一句，“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灭掉臧爱宗上下的敌人，该是多么可怕。纵观当世诸派，又有哪个宗门敢收留晚辈这样的烫手山芋？谁都怕引狼入室啊……”
而她也不想连累别人。
裴叶当即打了个直球。
“我知你是个心善坚毅的好孩子，我没看错人。”她笑意渐浓，居然与【周年典藏版凌霄杂谈】中魅力无限的咸鱼真人影像重合，那是让人忍不住一头扎进去的温柔，硬生生让莪愆鼋看呆了，裴叶对她道，“我怜你遭遇，想收你当个挂名弟子，待你羽翼渐丰再出师回归臧爱宗。”
莪愆鼋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怀疑自己耳鸣听错了。
“真、真人这话的意思……”
“凌霄宗作为正道第一大宗，担负着世人给予的盛名，也该肩负起相应的责任。倘若连凌霄宗都护不住你，这世上也没哪个宗门能护住你了。莪愆鼋，你可愿意当我徒弟？”
莪愆鼋脑子轰得一声，脑中乱糟糟嗡嗡一片。
“晚、晚辈……”
裴叶打断她的话。
“回答不用急，你慢慢想。我也不是逼着你改了门派，待时机成熟，你想回去就回去。”
莪愆鼋不得不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
她做梦都没想到裴叶会主动出来接了自己这个烫手山芋。
堂堂五子真人之一的咸鱼真人，要什么徒弟收不到呢？
她居然想给自己一个记名徒弟名分，好名正言顺将自己放到羽翼下庇护……
一时间，莪愆鼋内心五味杂陈。
酸甜苦辣咸都打翻混到一块儿了。
753：上古事迹（下）
裴叶拍拍莪愆鼋的肩膀，正欲起身将空间留给她，却被莪愆鼋出声喊住。
“咸鱼真人……”
“何事？”
裴叶停下脚步。
莪愆鼋张了张嘴，非常小声又紧张地问了一句
“真人真的不怕晚辈给您带去灾祸吗？”
凶手悄无声息灭掉臧爱宗，实力可想而知，咸鱼真人将自己纳入羽翼之下，绝对会被暗中的敌人盯上。莪愆鼋很心动却不能一口答应下来。她的确需要一个靠山，但也不想拖累别人。
裴叶笑了笑，神态轻蔑而不屑地道：“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敌人有资格让我忌惮。暗地里的敌人没找上门来最好，还能苟延残喘一阵子，若是主动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介意送其一程。”
莪愆鼋听了这话，似乎能在静默中听到胸腔砰砰砰剧烈而有力的跳动声。
裴叶的话打消了莪愆鼋最后一点儿顾虑。
“徒儿莪愆鼋，见过师尊。”
臧爱宗弟子一向蔑视世俗礼教规矩，行事我行我素且叛逆不羁，追求的就是特立独行和自由——简单来说就是老子开心就好，其他一概不重要。
待她羽翼丰满，有了自保能力，还是能出师重归臧爱宗的。
因此，莪愆鼋重新拜师也没半点压力，甚至有种压在肩头的无形重担卸下一部分的松快。
“好好好，受了你的礼，日后便是你的师尊了。”裴叶伸手将行礼的莪愆鼋扶了起来，看到莪愆鼋脸上化着的臧爱宗风格的浓妆，建议道，“为了你往后的安全，要不要取个化名？”
“化名？”
裴叶道：“娥千源如何？”
莪愆鼋懵了一下。
她不就是叫“莪愆鼋”么？
裴叶笑着解释了“娥千源”三个字：“我说的‘娥’是从女从我的娥，意为‘王族女子’。千是百千万的千，源是‘祈祀山川百源’的源。你原先的名字太过招摇，给你的取的化名低调一些。”
莪愆鼋一听就非常喜欢。
“好，日后弟子便化名‘娥千源’。”
莪愆鼋满意，裴叶也更加满意。
七个徒弟收了四个，剩下三个还会远吗？
“来来来，徒儿们，给你们介绍，从今日开始，她便是你们的四师妹。”
裴叶愉快地跟三个已经不热乎的旧徒弟介绍新徒弟娥千源。
大徒弟云冲、二徒弟昭容郡主、三徒弟柳承泽，三人面面相觑。
不止他们三个懵逼，戚水少年也纳闷地看看裴叶又看看玉谨真人。
莪愆鼋道友不是臧爱宗的？
为何突然拜入咸鱼师叔门下？
众人中，唯玉谨真人脸上没什么意外。
他早就知道自家便宜师姐盯上娥千源这块肥肉了。
真要说意外，那也是意外裴叶居然三两下就将莪愆鼋搞定。
“咸鱼师姐，臧爱宗的墙角这么好挖？”
四下无人时，玉谨真人罕见地开了句玩笑。
裴叶厚着脸皮：“不是他们的墙角好挖，分明是你家师姐我挥舞的锄头好用。”
瞧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玉谨真人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树无树皮必死无疑，人无脸皮天下无敌。
便宜师姐能混得开也不是没道理。
路上没出什么幺蛾子，一行人顺顺利利进入臧爱宗的势力属地。
而根据沈鸿给的情报显示，裴叶他们要调查的凤凰岛也在必经之路上。
岛屿形似展翅凤凰，故又名“凤凰岛”。
岛上桃花茂盛，灵物众多，桃花树在灵气滋润下常年盛开，每每有清风吹拂，便能嗅到空中飘散的阵阵花香。凤凰岛上有一座落霞山村，说是山村，规模跟城镇差不多，约有四万。
百姓世代居住于此，以耕作打渔为生。
凤凰岛地处臧爱宗属地，按理说应该能看到不少修士的影子，但此处却连个小作坊的修真小家族都没有，全部都是普通人。当裴叶一行人过来，百姓们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外星人。
“咸鱼师姐，此处便是……”
玉谨真人欲言又止，但裴叶明白后半句的意思。
“如果沈鸿给的情报没问题，应该就是这里。”
玉谨真人听后神色比往日更加严肃，浑身上下都笼罩着说不出的寒气。
这层生人勿进的寒气也让当地百姓畏惧，不敢抬头看裴叶一行人。
但也有例外。
“你是……神仙姐姐？”正当裴叶准备让几个便宜徒弟到处打听一下有没有咸鱼真人来过的痕迹，街角伸出来一颗小脑袋，眼巴巴又疑惑地看着裴叶，似乎在仔细辨认裴叶的脸。
裴叶心中一动。
“你认识我？”
“认识啊。”小孩儿点点头，“……虽然神仙姐姐跟以前的样子不太一样……不过，衣服是一样的，我认得出来……神仙姐姐，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姐姐是回家又回来了吗？”
“嗯，回家忙一些事情，耽搁到了现在。”
裴叶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套小孩儿的话。
小孩儿年纪并不小，只是常年在街头流浪，饥一顿饱一顿才看着瘦弱，实际已经有十二岁了。据他所说，真正的咸鱼真人曾给了他几个肉包子，还治好了他病重的妹妹，甚至还允许他们兄妹住在碧湖坞附近的小屋呢。哪怕小屋简陋，但好歹也是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家”。
“碧湖坞？”
裴叶眉梢微挑，又是一个熟悉的地名。
碧湖坞也在凤凰岛，位于落霞山村西北侧的青山绿水之中。
凤凰岛的原住民都知道这个碧湖坞，每逢夕阳西下，这座位于小湖中央的小屋子便会显露出来。但百姓只能用肉眼看到建筑的模样却无法靠近更无法触摸，像极了海市蜃楼。
因为数千年来，碧湖坞都没闹出什么动静，久而久之百姓也习惯了它的存在。
直到一两年前的一天，碧湖坞的主人出现了。
“碧湖坞的主人是谁？”
小孩儿却反问：“啊？不是神仙姐姐么？”
当时神仙姐姐救下他们兄妹，还顺手拉了一把其他几个合伙偷东西被大人抓到险些毒打致死的乞儿。当小孩儿提出要报答正版咸鱼真人，询问她住在何方的时候，她说她住碧湖坞。
小孩儿以为神仙姐姐在骗人，直到他们兄妹被带到碧湖坞住了两天，才真正相信神仙姐姐是碧湖坞的主人。他们还获得主人的许可，每天在碧湖坞附近的小屋子住。
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兄妹俩将神仙姐姐视为救命恩人。
只是救命恩人忙着要回家，他们连报答的机会都没有。
看神仙姐姐表情轻松，应该是成功回家了吧。
但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754：游戏新手村（上）
裴叶面露为难之色。
只见她黛眉微蹙，一双湿润乌黑的眸子盛着让人心怜的疑惑与为难，仿佛在困惑什么。
看得人心都醉成一汪温水了。
乞儿兄妹更是着急询问，还以为裴叶哪里不舒服。
“神仙姐姐，你怎么了？”
裴叶轻不可闻地轻叹。
“我、我似乎忘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回到这里又觉得有些熟悉……”
小孩儿先是疑惑不解，待他明白过来才知道裴叶的意思。
“神仙姐姐又失忆了？”
什么叫“又失忆了”？
裴叶心下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露出毫无破绽的迷茫与困惑。
恰到好处的为难与无奈，配上咸鱼真人那张出尘绝色的脸，好不惹人怜爱。
小孩儿口中喃喃“神仙姐姐又失忆了，真是太可怜了”之类的话。
却没瞧见裴叶那四个便宜徒弟和玉谨真人师徒仿佛吃了好几只蟑螂苍蝇的纠结表情。
明明【周年典藏版凌霄杂谈】中的咸鱼真人影像能令他们惊为天人，而现实中的咸鱼真人做出一模一样的神情姿态，却觉得十二万分的不适应，甚至还觉得辣眼睛。
裴叶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是来找回记忆的，但很多东西都零零碎碎，记得不清晰，但又有印象。”
小孩儿自告奋勇。
“我会帮助神仙姐姐想起来的。”
神仙姐姐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看着更加狼狈。
“好孩子。”裴叶也不嫌脏，顺手摸了摸小孩儿扎高的发髻，小孩儿耳根微红地想避开又克制住了，“我们先去碧湖坞吧……这个地方听着很耳熟，但总记不起来在哪里，你能带我过去看看吗？路上顺便跟我说说我上次来干嘛了，我隐隐记得自己是来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小孩儿不疑有他。
“神仙姐姐上回也是这么说。”
“哦？那你跟姐姐说说，兴许姐姐就想起来了。”
裴叶声音温柔，听得玉谨真人神情恍惚。
恍惚间还以为裴叶就是真的咸鱼师姐。
玉谨真人都有这种错觉，更遑论与正版咸鱼真人仅相处几日的乞儿。
落霞山村距离碧湖坞并不太远，但此地偏僻荒芜，两个孩子白天外出乞讨求生，傍晚又走这么远的路回到碧湖坞附近的小屋，也不知这日子怎么熬过来的。裴叶有心套话，小孩儿哪里守得住秘密？没一会儿就被裴叶掏了个干净，炫宝似的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玩意儿。
这是一杆缩小的长杆渔网。
准确来说是一件无需灵力便能使用的基础法器。
法器上面刻画着能缓慢吸收周遭灵气的法阵，大概吸收一天就能用一回。
作用便是网鱼。
只要拿着这杆渔网，每天都能轻松捞两条碧湖中的肥美大鱼。瘦一些的拿来吃，肥一些的拿到落霞山村换取生活所需，再加上乞讨跑腿换来的钱粮，两个小孩儿的日子并不算太煎熬。
说起这杆能变小随身携带的渔网，小孩儿面上全是对神仙姐姐的感激。
裴叶偷偷瞄了一眼小孩儿手中的长竿渔网，发现这件物品还有介绍。
【长杆渔网：这是普普通通的渔网，没什么特殊，将它放入碧湖之中，一次能收获两条大鱼，冷却时间一天。备注：此物可在落霞山村行走商人处购买，玩家亦可自制、交易】
这些内容只有裴叶能看到，玉谨真人几个是看不到的。
尽管看不到这些内容，但玉谨真人作为炼器大宗师，一眼就认出这支渔网是谁做的。
“……的确是咸鱼师姐的工艺……看样子是来过这里……”
玉谨真人眼睑微垂，淡漠的神情添了几分感慨。
咸鱼师姐来过这里，也在这里出了事。
作为她的同门，自己却一无所知。
裴叶将渔网还给小孩儿。
淡声安慰玉谨真人：“我有种预感，我们此行的收获会比想象中还要丰硕得多。”
兴许碧湖坞有解开他们疑惑的答案。
玉谨真人淡淡道：“也许吧，总会水落石出的。”
一旦查到凶手的身份，他作为凌霄宗的执法长老，必会亲自出手将此人送进地狱。
乞儿兄妹没听到二人的谈话，但身边几个弟子却能听清。
细心如戚水云冲几个莫名觉得两位师长的对话有些奇奇怪怪。
咸鱼师叔（师尊）不就在这儿么？
为何还要说一句“看样子是来过这里”？
少年们心有疑惑，但长辈不肯多说，他们也只能缄口不言，默默跟着。小孩儿没意识到气氛的诡异，一边熟门熟路地领着神仙姐姐和神仙姐姐的朋友去碧湖坞，一边活力十足地叭叭。
裴叶也从零碎的话语中拼凑出有用的情报。
正版咸鱼真人来凤凰岛之前，曾去过臧爱宗，短暂停留了几天。
从臧爱宗离开，半路碰到追杀，因缘巧合来了凤凰岛，在凤凰岛上又发现了什么，顺手救下乞儿兄妹，又一路找到了碧湖坞。进入碧湖坞，正版咸鱼真人就将自己困在里面好几天才出来，精神状态比一开始还差，口中还喃喃着要回家、她应该还有亲人在等她之类的话。
大概是记忆缺失得厉害，她只知道自己应该有关系很好的亲人，却不记得亲人长什么样、有几个、分别是谁，她知道自己有一个许多年没有回去的家，却不知道怎么回家，家在哪里。
各种强烈情绪交织在一起，她愈想回忆脑子愈疼。
小孩儿甚至还看到神仙姐姐坐在树下崩溃大哭，用手打她自己脑袋的画面。
【……快想起来啊！】
【……求求你们，让我快想起来你们是谁、快想起来……】
【……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
【……我又是谁……】
着急想要记起一切却因为记忆的缺失而想不起来，着急又崩溃。
小孩儿躲在一旁偷偷地看，难过心疼却帮不上一点儿忙。
但让他松口气的是，第二天神仙姐姐就说自己想起来一部分记忆了，她要试着回家了。
小孩儿担心她会在半路迷路。
神仙姐姐脸上露出温柔而决绝的笑容。
【不会的，我想要见到他们，这份心情能让我跨越两个世界……哪怕会死……】
755：游戏新手村（中）
小孩儿听后提起一颗心。
“神仙姐姐，路上有可怕的怪物吗？危险吗？”
居然还会死？
这么危险的话，不回去行不行？
神仙姐姐笑着揉揉他的头。
【路上没有怪物，但有比怪物更可怕的东西，我十有七八会死。】
小孩儿拉住正版咸鱼真人的袖子，着急地仰着头看她，撞入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
他急切道：“那就不回去了。”
可惜他的挽留太过脆弱无力，无法改变神仙姐姐的决定。
【不能不回去。】神仙姐姐神情温柔又坚定，甚至连憔悴的面容也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光辉，【生于斯，长于斯，亦将长眠于斯。落叶归根是每个离乡游子的心愿，我亦是如此。】
小孩儿不懂这种情绪的沉重，也没办法阻拦。
神仙姐姐在离去前还温柔抱了抱他，含笑着说了句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
裴叶好奇问道：“什么话？”
小孩儿倏地涨红了脸，小声道：“神仙姐姐喊我‘少爷’，还让我保护好妹妹。”
咸鱼真人喊这个乞儿为“少爷”？
裴叶心中一凛。
随着小孩儿说出这句话，她看到小孩儿头顶出现了名字和称呼。
名字是【沈方玄】
名称是【落霞山村的乞儿】
裴叶记性很好，一下子就想到《九重天》玩家口中的少爷是谁。
指的就是沈方玄。
根据她对玩家留下的碎碎念分析，沈方玄是玩家们进入游戏就能接触到的人气npc。
魔与人结合的混血，幼年就被发现身负极其特殊的血脉，还是必然飞升的仙人根骨，惹来觊觎。辗转流落落霞山村，被个老乞丐收养，多了个体弱多病的妹妹。
因为失去童年的痛苦记忆，沈方玄在落霞山村悠闲地过了几年，直到平静被意外打破。
小山村被神秘势力屠戮，兄妹也因此失散。
一路上吃了无数苦头，偶然下被激发了魔血和老魔夺舍失败留下的恶念。
沈方玄虽获得强大力量，但也时时饱受魔血失控的痛苦，甚至还会被老魔的恶念影响，时而清醒时而癫狂，时而清冷理智，时而弑杀如麻。尽管如此，心中仍旧留着一份单纯善念。
他要找到丢失的妹妹，那是他的亲人。
新手村的沈方玄是个身量矮小的孩童，经常使唤玩家去帮他钓鱼考虑送给妹妹。
落霞山村出事，沈方玄给的任务就变成找妹妹。
《九重天》有名的妹控达人。
直到他成为魔宗最年轻且实力高深莫测的少宗主，才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
《九重天》游戏有六大阵营，沈方玄是其中一个阵营的首脑npc，他妹妹在对立阵营，还成了正道至强尊者首徒，且发下宏愿要斩尽天下作恶妖邪。不巧，沈方玄在失控时没少杀人。
作为从新手村就陪伴玩家成长的npc，沈方玄在玩家群体收获极高人气，还因为魔宗少宗主的身份，他在玩家中间获得了一个“少爷”的外号——最最重要的是，这厮长得贼帅。
在这个看脸的世界，爹妈给了一张好看的脸就相当于成功路上比人领先一半。
裴叶略有些怔然地看着眼前连少年都算不上的沈方玄。
倘若落霞山村就是玩家“出生”的新手村，沈方玄作为新手村的npc以童年形态出现……
这意味着，他们现在所处的时间线是游戏剧情开始之前？
那么，玩家们被困游戏又是从什么时间线开始？
亦或者……
时间根本就在一个闭环不断循环而玩家没有知觉？
思索间，小孩儿沈方玄朗声道：“神仙姐姐，我们到啦。”
碧湖坞建在一条名为碧湖的湖水中央，建筑与湖岸由一条曲折木廊相连，平日不会显露出来，仅有在特定时间才会显露全貌。但裴叶几人过来的时候，玉谨真人便发现了不对劲。
“此处设了非常精妙的隐匿法阵，以我之能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打开。”
以他对咸鱼师姐的了解，后者的阵法造诣根本打不开这座隐匿阵法。
沈方玄却说真正的咸鱼师姐是这座碧湖坞的主人，还在此处自我封闭了数日……
裴叶却道：“勿慌，我能打开。”
说着，她从天赋系统的包裹拿出一枚碧绿玉佩。
【这是一枚不值钱的玉佩，看上去像是老旧垃圾，似乎是某座老宅子的禁制钥匙。】
裴叶用玉佩一试，还真能打开碧湖坞外的禁制隐匿法阵。
一圈圈水波纹以玉佩为中心向四周漾开，原先虚幻的木廊化为实质。
还未走两步，娥千源看着木廊柱子上的纹路小声惊呼。
“啊，怎么会——”
裴叶问她：“怎么了？”
娥千源指着柱子上的纹路：“师尊，这是臧爱宗的宗纹。”
裴叶：“……”
臧爱宗的宗纹怎么会出现在咸鱼真人的“老宅子”？？？
有一点点不祥预感。
碧湖坞外表看着跟正常的古宅差别不大，建筑整体用了不腐不朽的灵竹，瞧着精巧雅致。
但当裴叶推开碧湖坞宅子的大门，门内却是群魔乱舞，东倒西歪，狼藉一片。
娥千源跟沙漠旅人看到绿洲一样兴奋上前。
屋内竹架多宝阁摆放着的卷轴，墙上挂着的玩意儿，全tm是臧爱绝密秘籍。
裴叶还听到凤素言小声又疑惑地咕哝了句。
“这不是火星文吗？”
这时，玉谨真人在正厅中央悬挂的巨幅画像前静默良久。
裴叶也注意到了。
巨幅画像上边儿画了两个握手言和的人，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堆气势汹汹的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画出来的，画像上的人就跟相机拍出来一样清晰逼真。
左边的人一袭白衣罩着纱质绿衫，头上的玉冠簪着大红牡丹花，腰间悬挂赤红长鞭和一柄眼熟的法剑——更巧合的是，这张脸也是该死的熟悉——像极了凌霄宗那位掌门师兄！
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长了玉谨真人脸的青年，只是青年眉宇间比玉谨真人多了意气风发。
右边的人标准的臧爱宗装扮，浓妆艳抹，亲妈来了都认不出。
画像下面有一行字。
【某年末月某日，凌霄宗与葬爱家族与xx地交战，大胜，两派宗主缔结休战之约。】
左边的人是凌霄宗首领，是元宵不是汤圆。
上有一个文字泡。
【约吗？】
右边的人是葬爱家族的首领，村口集合自带水泥。
头上也有一个文字泡。
【滚！】
裴叶看着葬爱家族首领陷入了微妙的沉思。
756：游戏新手村（下）
玉谨真人半晌才涩然喃喃。
“此二人是谁，缘何与掌门师兄……与我……如此相像？”
他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睁着，如墨水般漆黑纯粹的眸子闪过些许迷茫。
玉谨真人甚至有种自己被劈成两半的错觉。
一半的他在冷静看着这幅画像上的人物，视其为空气，另一半的自己却陷入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陌生情绪之中，脑中仿佛响起无数纷杂混乱的声音，但仔细去听又消失了。
哪怕双目有些涩意，他仍是不肯将视线从画像中的“掌门真人”与“玉谨真人”脸上挪开。
像，真的是太像了！
倘若不是自己确确实实没有这段记忆，兴许他会以为画像上的人就是自己。
再往“两位真人”旁边的人看去，居然还看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玑戟师姐、乌柳师兄，甚至还有……
不待玉谨真人脑中飘出“师尊”二字，云冲少年的声音已经传入他的耳畔。
“咦？上面居然还有戚水师兄啊……”
娥千源的注意力都被满屋子的臧爱宗秘籍吸引，根本没注意到正厅挂着的巨幅画像。
其余几个少年也不敢在陌生地方随便乱逛，生怕触动什么隐藏的阵法机关，一不留神就将小命断送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谨慎起见，自然是跟着两位长辈走。
于是，云冲少年乖乖站在裴叶身后侧，一抬头就看到“掌门真人”身后站着的青年。
“戚水师兄，你快过来，看看这人跟你像不像？”
与其说这个青年跟戚水相似，倒不如说戚水长大后应该就是这个模样。
青年约莫二十六岁，穿着打扮跟身边的人一个画风，五官给人的感觉并不锐利，但此时的他却是一副不加掩饰的挑衅表情，下颌微扬，不屑的目光落在对面的葬爱家族众人身上。
戚水闻言循着云冲所指的方向看去，神色有一瞬的愕然。
“这、这上面的人是谁？”
为何他与自己如此相似？
看其穿戴配饰应该也是凌霄宗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代，难道是自己的先祖？
凤素言闻声上前，发现上面还有好几张熟面孔。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左边的凌霄宗众人仙气飘飘，风流倜傥，右边的葬爱家族群魔乱舞，分分钟给人一种他们会扛着水泥凤舞九天，或者像舞法天女中的反派劲爆起舞——根本就是两个画风啊！
一时间，凤素言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吐槽。
同时也生出了些许疑惑。
这层疑惑从娥千源出现的时候就有了。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葬爱家族出身的穿越者吗？
她原先以为娥千源是穿越者，但一番小心试探发现娥千源并不是，娥千源会这个装扮纯粹是因为整个臧爱宗就以葬爱文化为修炼核心，更是他们的宗门核心理念。
如今看到这幅画，凤素言几乎能肯定这个世界有另外的穿越者，只是这个穿越者存在的年代比她早了不知多少千年。兴许就是那个穿越者恶趣味，创建了臧爱宗的前身，葬爱家族。
平日喜欢沉默没什么存在感的柳承泽吐槽了句。
“上面这些先辈妆容如此浓郁，怎么看都像是长着一张脸……”
凌霄宗这边的修士都是俊男靓女，肌肤白得像是搓了好几层雪白脂粉，再加上宽袖大氅的装束，分分钟要羽化升仙。葬爱家族这边诡异得多，什么乱七八糟的颜色都往脸上头发上弄。
五官特色都被浓妆掩盖了，失去了识辨度。
云冲更加直接，他直接询问娥千源。
“四师妹，你看上面的人是臧爱宗的先祖么？”
娥千源仔细辨认，半晌才迟疑地道：“应该吧，但宗门没有这段记载啊……”
难道是她啃书还不够刻苦，许多宗门典籍还没看？
说起来，臧爱宗内部的记载的确是不完整的，有些内容也杂乱矛盾……
但有一点是能肯定的。
“……葬爱家族这个称呼，五帝陨落之前才用，之后宗门重组改成了臧爱宗。”
如果画像记载是真的，这意味着这幅画创作时间在五帝时期，甚至更早之前。
而那个时期……
凌霄宗怎么会有如此多熟悉面孔？
难道他们都是前世今生的关系？
一个个疑问从内心冒出，却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时候，云冲少年掰着手指数了数，问了个不在重点的问题。
“师伯师叔们都在，怎么缺了师尊？”
凌霄宗五子真人中的四个都在上面，唯独缺了个咸鱼真人。
一个师门就该整整齐齐么。
裴叶暗下撇嘴，庆幸画中的葬爱家族众人都画着亲妈认不出的浓妆，不然的话——
咸鱼真人的名声，真真是晚节不保啊。
无他，画中站着葬爱家族c位的爆炸头，又长又厚重的刘海遮住大半张脸的“村口集合自带水泥”就是咸鱼真人！裴叶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她认人极少看长相，很多时候是根据五官位置大小确认身份——妆容再浓也只是在视觉上调整五官，实际上并没有变化。
真没想到凌霄宗第一女神居然是葬爱家族的头头……
裴叶继续面无表情，立在玉谨真人身侧佯装沉思。
反脚将疑问的皮球踢回给他。
“玉谨师弟觉得这画是真是假？”
玉谨真人抿唇不语。
但娥千源的话给了他提醒。
他在凌霄宗那一伙人身上仔细扫了两圈，果然找到了想找的东西——五帝印，画中的“掌门真人”和“玉谨真人”腰间都悬挂着造型奇特的玉印——玉印造型他在凌霄宗的记载中看过——据记载，五帝之中的青、白二帝全都出身凌霄宗，赤、黄、黑三帝因文献不足不知出身。
不过，若这幅画是真的，玉谨真人大概知道五帝中的“黄帝”出身何派了。
“多半是真的，上面画的人应该是上古五帝之三，青、白、黄三帝。”
与长着“掌门师兄”脸的青帝对立的葬爱家族首领，她腰间也有一枚玉印。
玉印对应着五行中的“土”，也就是“黄帝”。
裴叶明知故问：“有何凭证？”
玉谨真人指着玉印解释。
他刚说完，裴叶发现画像多了几个能查看的光圈。
裴叶偷偷看了看，发现人物多了几句话介绍。
【是元宵不是汤圆，第一届“天下仙道大会”冠军队伍队长】
【玉谨萧瑟风也冷，第一届“天下仙道大会”冠军队伍队员】
【村口集合自带水泥，第一届“天下仙道大会”冠军队伍队员】
而所谓的五帝印也有介绍。
【这是第一届“天下仙道大会”冠军的纪念腰部挂件，上面刻着“是元宵不是汤圆”】
其他两枚玉印也一样，只是刻着的名字不同。
裴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