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1：你和我
白发青年从进屋开始就没有说话。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室内的布局，这是一间非常普通的小民居，尽管家具都是旧的，却没给人落魄肮脏的感觉，在花轻轻的打理下，各处充斥着让人舒服、忍不住放下戒备的生活气息。
当裴叶从厨房走出，随意倚靠在隔离门上，红宝石般的眸子似乎亮了一度。
“有聊，自然有聊。”
随着小幅度的点头动作，裴叶听到一点儿细微的铃铛声。
仔细扫了一眼，发现他脸颊右侧的小辫子上的发扣改成精致的熊猫头像，缀着两个银质小铃铛。非常精巧的装饰，但搁在青年身上却略显违和
以裴叶举例。
→_→
她一开始也不是在正面战场，曾在特殊部门待过一段时间，任务以暗杀、窃取情报、联络线人、清理叛徒或者调查有危险的特殊组织为主，危险性不用多说。
执行这些任务，一旦跟敌人发生武力交锋，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不是敌人被击杀就是自己倒下，根本没有第二次补救的机会。所以，任何一点儿细节都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季大大咧咧挂着带铃铛的发扣，也不怕哪天跟敌人躲猫猫被发现？
季注意到裴叶的目光。
他右手手指虚绕着那根垂在肩头的小发辫。
问了个险些让顾韶脚下踉跄的问题。
“路过商城的时候买的，不觉得它很衬我的发色？”
顾韶：“？？？”
裴叶居然还认真想了想，给出了建议。
“讲真，我觉得红色系发扣会更配，更配你的眼睛。”
顾韶忍不住望向花轻轻。
花轻轻今天给他开门的姿势不对？
他抬腿迈入室内的顺序错了？
这间小民居风水奇怪？
首领，你的高冷人设崩了知道嘛！！！
“我倒是不太喜欢。”
季虚抚着那双眼睛，笑得……
略微有些病娇气息。
原谅顾韶词穷，他现在就只想到这个词。
“不喜欢？”
季摇头：“不喜欢。”
不论是白色的发还是红宝石一般的眼珠子，搁在人群都太显眼了。
季不太喜欢被人盯着的感觉。
但这些人当中不包括眼前的裴叶。
当他进入小民居，裴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身体会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欣喜和亲近。如此不受控制的强烈本能，似乎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执念，让他肌肉在兴奋中颤抖。
这种本能是如此让他愉悦，耳边似乎能听到血液燃烧的声音。
裴叶给顾韶使了个眼色。
后者茫然微张嘴，不懂裴叶的暗示。
倒是花轻轻心神领会，笑着一把抓住顾韶的胳膊将他拉到另一处阳台，转身又拉上门。
顾韶：“这是做什么？”
花轻轻道：“你傻哦，没看到裴叶姐对你那位同伴有意思，想单独聊聊吗？”
那么明显的“你是多余”的眼神，杵着当什么电灯泡。
顾韶：“……”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傻，但花轻轻阅读理解错误是一定的。
裴叶的意思多半是让他将花轻轻支开。
毕竟，首领要跟裴叶谈的事情会将这个普通女人吓到的。
什么事情？
搅动整个世界的大事。
裴叶道：“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季先生能说了吗？”
“你果然是那天的小纸人。”
照理说裴叶是不该知道他名字的。
裴叶没否认。
她只想知道季要搞什么事情，亲自上门拉上她入伙。
“……如果你说的事情不够吸引我，我宁愿赖在家里吃吃喝喝，也比出门沾一身灰还玩得不尽兴来得好。”裴叶主动出门，领着季去天台说话，烟盒递到季跟前，“抽烟么？”
家中有孕妇，她想抽烟只能去天台或者在阳台散了烟气。
季摇头：“不会。”
“会喝酒吗？”
季道：“酒量不佳。”
裴叶不知想到何事露出笑意，眉眼柔和许多。
季暗中注意裴叶的反应。
“自由军与顾家联手了。”
裴叶叼着烟，透过升腾的烟雾细瞧季的侧颜。
“破天荒头一遭？”
“倒也不是，以往为了利益也有互相利用的时候，也勉强算是合作。不过，这次合作是双方首领亲自协商的。顾家明面上牵制、打压敌人，自由军当一回顾家手中的利刃……”
裴叶了然道：“意料之中，七家的平衡在‘黑塔信物’丢失的时候就被打破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季道：“我以为你会惊讶。”
裴叶弹掉烟灰，浑不在意道：“有什么好惊讶的？为了利益而妥协，多正常的操作。莫说跟死敌联手一次，哪怕跟死敌称兄道弟穿一条裤子都是常事。”
见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裴叶也曾为了大局妥协，跟不久前杀了她战友的敌人合作。
类似的经历不止一次。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个人的感情、道德、价值在那个位置永远排不上号，甚至不该有。
她得为更多的生者负责。
“顾家让自由军做什么？”
季道：“偷袭一处研究所。”
“那处研究所守备很严？你都没有把握？”
季的能力几乎无敌好么？
什么地方不能去？
季道：“那边的守备以机械人为主。”
“机械人？”
“不是纯机器人，而是经过深度机械改造过的人。”
这个世界的改造分为机械改造和生物改造。
市场公认后者比前者更“高贵”。
市面上，机械改造就是改改四肢或者脏器，而且机械是会磨损的，后期修复和维持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缺点多多。但机械改造终究是以人为主，机械为辅。
季口中的“机械人”却是机械为主，人为辅。
七大家族追求“永生”的低劣附加产品之一。
裴叶拧眉：“你的能力对这种东西不生效？”
季道：“无法影响非生物。”
机械人是人，但他们可以将自己托管给机械系统，而机械系统不被季能力影响。
称得上天克季。
“行动多少人？”
季道：“两个，你和我。”
裴叶：“？？？”
自由军不至于穷得连一支像样的武装力量都拉不起来吧？
其他人呢？
季读出她的心声。
“其他人另有任务，顾家这回动手，是不打算给杨家有任何翻身机会。”
602：扣分项
“有兴趣加入吗？”
季冲着她伸出虚握的拳头。
裴叶也同样虚握拳头跟他来了个对拳。
“我对你的兴趣远大于任务，那么这次任务就合作愉快了。”
季：“……”
掩在发丝下的耳根通红得充血。
当二人一前一后下了天台，正巧撞破花轻轻偷摸摸将罐头递给顾韶，让他帮自己开罐头的场景。
“快点快点，裴叶姐回来就不好了。”
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花轻轻还未彻底上扬的嘴角僵硬住了，连忙一步上前，试图用不怎么高的身体挡住一米八多的顾韶，结果当然是徒劳，裴叶瞧得清清楚楚。
花轻轻又转了转眼珠子，扯了个蹩脚借口。
“……裴叶姐回来啦，怎么不多说两句？哈哈那个什么，我刚想起来半个月前做好的罐头能吃了，准备让顾韶帮我试一下味道，要是不错就能在直播间上架，还能多一份收入来源。”
顾韶看着手中的罐头陷入了沉思。
不是花轻轻说她饿了想吃一瓶，让他帮忙开罐头吗？
裴叶一眼看穿。
“你刚才吃得够多了。”
花轻轻瘪嘴。
她知道自己饱了，但就是想罐头。
裴叶用不容抗拒的宠溺口吻道：“乖，你该午睡了。”
花轻轻哪里敢违抗？
不过
“我拿根勺子沾着舔两口，尝不到罐头味道我睡不着。”
裴叶：“……”
最后花轻轻还是争取到舔勺子的福利。
嘴里叼着勺子含糊道：“裴叶姐，罐头怎么办？”
罐头都开过了，她还用勺子用过了，只能她来吃的。
裴叶无奈：“会给你留着，等你睡醒再吃。”
过了三百多个单身节的她感觉自己在养女儿。
花轻轻这才心满意足去午睡。
而季则看着被裴叶宠溺目光笼罩的花轻轻，若有所思。
“季先生想什么？”
季居然语出惊人，吓得一旁的顾韶被口水呛着。
他认真思索道：“我突然觉得……其实当个女生也不错。”
裴叶：“……”
没想到这还是位潜在的“女装大佬”？？？
她语重心长道：“衣服之于人类只是避体的外物，从功能使用角度来讲，并没有男装女装之分。一件衣服而已，喜欢就穿，不喜欢就不穿。勇敢做自己，相较于悦人，悦己更重要。”
季听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顾韶也懵逼地看着二人，不敢吱声。
作为大忙人，季的行程表还挺紧凑的，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
离去前给了裴叶特殊的联络方式，行动那天再会合出发。
“期待与你合作。”
裴叶道：“我也是。”
季出了小区，掏出手机拨了个神秘号码。
“怎么了？”
季自信道：“人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行动可以开始了。”
手机那边的顾正在看文件，听到这话眉头一皱。
“你早上还说那间研究所有难度。”
而研究所大概率存放着杨家的“黑塔信物”。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若不能一击即中，杨家反应过来转移“黑塔信物”，再想得手就难了。
“我找了新搭档。”
顾随口问了一句：“是谁？”
谁啊，居然能让傲气冲天的自由军首领满意？
季道：“她叫裴叶，多美好的名”
话未说完，季被顾挂电话了。
将电话拨回去，提示季又被顾这厮拉进黑名单，还在黑名单整整躺了24小时！！！
季走了，顾韶却没走。
哼(^)
拐她小厨娘之贼心不死！
裴叶邀请他。
“顾韶，我们要不要坐下谈一谈？”
顾韶愕然：“谈什么？”
“关于我家的厨……不是，我家的小妹妹轻轻。你想追求她，对吧？”
被戳中心思的顾韶露出不自然的神情。
不等他回答，裴叶又道：“但她现在怀着孩子。”
“我会认真对待她和孩子。”
裴叶呦了声，故意挑衅。
“挺大度，但不知道是真大度呢，还是有什么内情呢？”
顾韶一听这话便猜到裴叶知道什么了。
以裴叶的能力，她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顾韶深思熟虑一番，认真道：“并不是因为这个，这件事情跟孩子无关。我是因为喜欢她，才喜欢她的孩子。而不是因为孩子是我的，我才喜欢孩子的母亲。对我而言，她是特殊的。”
花轻轻身上有他少年到青年时期最向往的东西。
他希望能守护这份珍宝不再受伤害。
“哪怕孩子不是我的，也不影响她作为‘花轻轻’在我心上的重量。”顾韶又狐疑问了句，“我以为你不应该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七大家族的存在就是践踏世间一切，不论是好的坏的。
君不见杨家家族遗传病就离不开“性”，人家换床伴比换衣服还勤快呢。
裴叶道：“我当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人类联邦每年结婚的新人连一百万都没有。
在没有养老负担、生育负担甚至谋生负担的社会下，科技不仅满足了人们的精神需求也满意身体需求。在这种情况下，所谓婚姻在人类联邦早已名存实亡。有勇气去登记结婚的，不是真爱就是牢不可破的商业联姻、政治联姻或者其他联姻，婚姻带着非常明确的利益目的。
没有结婚这个终点站，联邦人类更享受恋爱的过程。
_(:3)∠)_
顺便说一句，相较于浪费时间认识陌生人培养感情，他们更喜欢纸片人。
顾韶越发不解。
“那你为什么……”
裴叶叹息道：“但有人会在意。”
顾韶问：“是轻轻？”
“嗯。”
花轻轻前世的世界跟前几个副本的蓝星华国差不多。
看不见的偏见和束缚死死勒着类似花轻轻这样的女性。
小时候看的电视剧有没有女性角色被玷污，一边洗澡一边哭诉自己脏了？
什么脏了？
是尊严被践踏，人权被侵犯脏了。
还是发生xing关系脏了？
有无年长的长辈挑唆父母别让女儿读太多书，会将心读野？
有没有女性受害后，一堆人杠精般挑女性受害者的错？
夜跑被流氓强暴是因为女性不该夜跑；坐公交碰见咸猪手是因为穿着暴露“勾引”“热血青年”；放个似是而非的暴力视频，便有人造谣说是被打的女性出轨，丈夫暴打砸头是正当解气行为；走在大街上被个神经病捅死也是因为受害女性出门化妆太骚，而那个凶手杀人是因为大龄找不到老婆，他杀人是有理由的那是一个没有错也要鸡蛋里挑骨头的社会。
改变偏见就好似愚公移山。
再没什么比改变偏见更难的事情了。
裴叶不在意顾韶的态度，她在意的是花轻轻的心结。
“你要跟她摊牌吗？”
顾韶：“……”
讲真，他有点怂，生怕摊牌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当。
“少年，欺瞒可是扣分项啊。”
裴叶将花轻轻的门打开，门后站着神情复杂的花轻轻。
小民居的隔音不太好，花轻轻睡眠质量也不好，心里又一直挂念那瓶罐头，生怕自己醒来罐头不翼而飞了……哪里会那么快睡下。
顾韶：“……”
603：出发
顾韶是彻底懵逼的。
他就像个准备去拯救公主，在半路上歇息睡觉，铠甲武器啥也没穿的勇士，没有一丝丝准备就要跟主动上门的恶龙来一场恶战。他手无寸铁，而恶龙来势汹汹，他几乎能预见结果。
裴叶悄悄拍他的肩膀。
含笑着道：“兄弟，祝你好运啊。”
看着暗中给自己比划加油手势的裴叶，顾韶有苦说不出。
裴叶要是真心诚意给自己加油，顾韶愿意将自己的头拧下来给花轻轻踢。
“你们慢慢聊，我出门再抽两根烟。”
裴叶贴心将空间让给二人。
临走之前还给顾韶递了个看好戏的眼神，看得顾韶憋屈却不敢发作。
大门关上，花轻轻趿着防滑毛绒拖鞋走到厨房，从冰箱上层掏出没放多会儿的罐头。
顾韶感觉自己神魂出窍了，剩下的皮囊没了控制，只会听外界指挥。
花轻轻说一句他就听一句。
待他醒过神来，花轻轻已经坐在他对面，一勺子就捞上来三四瓣散发着果香的橘子，满足地往嘴里送。顾韶脊背僵硬地坐着，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毛线。
这双稳稳收割无数敌人头颅的手掌，此时此刻却虚软无力，手掌心更是渍出了热汗。
他看不穿花轻轻的心思，摸不透她的态度。
顾韶沉默着，花轻轻低头吃着罐头，好似有人跟她抢，几勺子就将橘子捞干净。
最后再端起罐头瓶子对着嘴，喉咙滚动数下。
一瓶罐头吃完了，她还打了个嗝。
“不行了，吃得太撑。”
花轻轻一手抹抹嘴，一手伸到裤腰带往外松。
若非顾韶主动开了口，她险些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
“其实啊……我是想说……”
花轻轻挠挠头，她还真忘了自己想说啥了。
刚听到裴叶跟顾韶的对话，她是震惊(ΩДΩ)外加懵逼o((⊙⊙))o的。
她甚至怀疑自己穿越到一本带球跑的霸总言情小说，说熟悉的套路啊她一来就跟神秘人滚了床单，第二天神秘人消失，她搬家开始新生活发现自己怀孕，那位神秘人在阴差阳错下以另外的身份来到她身边至于是甜宠文还是虐恋文，这就看之后的剧情发展了。
“你是霸总吗？”
为了缓解怀孕后越来越严重的忘性，花轻轻随便扯了个问题。
顾韶被问得一愣，他道：“霸总……是什么职业？”
花轻轻道：“行事作风很霸道的总裁，也有首席执行官这样比较装逼文艺的正式称呼。”
顾韶摇头否认：“不是。”
花轻轻又问他：“那你是什么神秘家族的少爷或者大人物？”
这个男主人设也是言情小说中炙手可热的。
顾韶：“……”
他毫无预兆地陷入了沉默。
花轻轻摆手道：“咳咳，我就是好奇问问，你要是打工仔也无所谓的。”
打工仔也分普通还是不普通，顾韶气场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会分分钟干掉老板上位。
“其实，我出身顾家，是顾家长子。不过那都是以前了，我已经舍弃了这个身份。”
花轻轻：“？？？”
顾家长子？
这个措辞听着就很装逼。
哪个顾家？
莫非
“噗你还真是神秘大家族的少爷？”
是她小说看多了，还是作者们江郎才尽了？
果然是热门男主人设，随便一猜就猜中！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贫民窟？”
如果是这个世界的那个顾家……这感觉就像是前世的国民老公专程打飞的去八十一线小县城犄角旮旯的非法酒吧喝酒蹦野迪，还倒霉中招了，恰巧碰到了真命天女，最后一发命中。
花轻轻忍不住发问。
“你们顾家人的品味……都这么不挑吗？”
顾韶：“……”
这跟他想象中的修罗场剧本完全不一样！
顾韶大致讲了自己的过往，从顾家离开再到加入自由军，其中详情通通忽略，着重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贫民窟。花轻轻一边听一边点头，一边偷偷松一松裤腰带，让肚子解放。
“其实，我觉得这缘分还蛮神奇的。”一段尬聊之后，花轻轻终于想起自己想问什么了，她道，“听刚才裴叶姐和你的对话，你似乎很早之前就知道是我了，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韶道：“那回任务，我去救援傅淼路上碰见阻拦，你无意间被卷入其中。”
花轻轻听了忍不住扶额。
这不就相当于顾韶一开始就知道真相？
“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韶道：“没有必要，我只是陌生人，不该打扰你的生活。”
这下轮到花轻轻无言以对。
的确是没有必要。
如果陌生人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告诉她，他们俩滚过床单，花轻轻只会觉得厌恶和恐惧。
“那肚子里的孩子……”
顾韶道：“是你的。”
花轻轻道：“废话，孩子当然是我的，但我想知道会不会对你也造成困扰……”
莫名其妙要当爹诶。
顾韶仔细想了想，居然点头了。
“起初是有一点，给别人当血缘上的父亲倒是其次，最主要还是因为顾家这一脉有很严重的家族遗传病。我不想你将孩子抚养长大，又亲自经历孩子被病痛折磨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花轻轻声音高亢地拍桌站了起来
“家族遗传病？？？”
顾韶说了顾家的病症。
控制不住的暴食，不是撑破胃壁而死便是臃肿肥胖，跟一滩烂肉一样躺在床上等死。
花轻轻茫然地眨眨眼。
“怎么……会这样？”
顾韶道：“你值得拥有正常的孩子。”
花轻轻听出了他的画外音，原先还算红润的脸颊瞬间惨白。
“但是孩子产检都很正常啊……”
顾韶道：“不仅是顾家，其他六家也深受其扰，族中子弟寿命普遍短暂，少有终老的。”
产检正常不代表什么。
不论是机械改造还是生物改造，诞生的初衷都是七大家族想要解决遗传病，甚至是长生。
花轻轻有些哆嗦。
“那你呢？”
顾韶自嘲道：“我的遗传病比其他族人都晚一些，但在离开顾家没几年也出现了。唯一好的地方在于爆发频率低，痛苦少一些。如果不出意外，我大概能比同龄人多活几年……”
花轻轻彻底懵了。
当裴叶抽了两根烟回来，花轻轻脑袋耷拉着，无精打采的。
“他人呢？”
花轻轻难过地捂着脸。
“他走了，裴叶姐……我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没跟你表白？”
花轻轻道：“没有，我觉得他也不会。”
那句“你值得拥有正常的孩子”就将他自个儿打出局了好么。
“那你迷茫什么？”
花轻轻道：“孩子啊，孩子生下来有遗传病。”
裴叶明白了。
不过
“这事你不用担心啊。”
花轻轻瞬间打起精神：“裴叶姐有办法？”
裴叶道：“不是我有，是你有。”
花轻轻愣了。
“我？”
裴叶道：“好歹也是个穿越女，有个金手指很奇怪？”
花轻轻：“……”
她有什么金手指啊(□′)┻━┻
不，她还真有。
要是没有这个“金手指”，原著小说二分之一的内容没得写。
不仅是“金手指”，也是原著《娇妻小厨娘带球跑之鬼面将军别追来》推动剧情的万金油。
花轻轻能跟七大家族子嗣生下正常的孩子这也是原文女主花轻轻以贫民窟丑小鸭身份，一跃跨入世界顶尖豪门还不被排斥的最大资本同样也为女主和男主在一起设下一个一个坑。剧情写不动了怎么办，安排一个男反派看上女主、将女主抓走啊，让女反派收买、坑害女主身边的人背叛、拖累女主，给男女主之间树立误会，如此又能水上三五十万字。
花轻轻：“……”
她想瑟瑟发抖。
这么一个体质妥妥就是七大家族间的香饽饽。
这跟早些年的兽人文女人穿越到只有雌雄的兽人世界还是易孕体质有区别？
分分钟开车飚上高铁！
作为战五渣，一旦被抓住用强迫手段，她还能咸鱼翻身吗？
“顾韶他知道吗？”
裴叶摇头：“应该不清楚。”
真要是清楚也不会委婉暗示花轻轻放弃孩子了。
花轻轻泫然欲泣地看着裴叶。
假兮兮地哭诉道：“嘤嘤嘤，裴叶姐，小女如今只能依靠你了。”
裴叶看着空掉的罐头瓶子，冷冰冰道：“如何报答？”
花轻轻道：“结草衔环，当牛做马。”
裴叶道：“戒三天罐头！”
花轻轻：“……”
她现在是真想哭了。
到晚上，顾韶又上门，精神状态瞧着有些不太好。
裴叶解释：“我这两天要出门一趟，这几天就先拜托他照看你和孩子。”
顿了一下，她又提醒二人。
“还有，你们俩别出门了。”
男女主光环累加的破坏力太可怕。
顾韶不参与此次任务，正好能抓来当壮丁。
花轻轻瘪嘴。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顾韶呢。
行动比裴叶想象中快，第二天下午就收到季的通知。
她从书桌上搬出二十多本笔记本，全部揣进背包。
小纸人？
一番和谐操作之后，一只留下来看家，其他全部排着队跳进裴叶的背包。
收拾完毕，出发！
604：杨家的研究所（上）
“抱歉，让你久等了。”
一路高空惊险跑酷过来的裴叶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季身边的栏杆石柱上。
“你来啦。”
后者仿佛早知道她回来，神情不见丝毫惊慌，反而仰头冲着她露出一抹暖笑。
合上手中书籍，季又道：“不用抱歉，其实我也是刚来，没等多久。”
裴叶灵巧跳下石柱。
笑着吐槽道：“你这话也就骗骗不懂的小女生。”
根据季的姿势以及肌肉状态来看，他维持这个姿势有好一阵子了。
不过也不算她来迟。
裴叶一向很有时间观念，特别是碰上正事儿的时候，但架不住季来得太早。
季看了看裴叶跟平日差不多风格的休闲装束。
诧异道：“你不用做些准备？”
例如换一身作战服，防弹装备戴上，外骨骼机械也穿上，枪支弹药挂满能挂的地方？
裴叶除了背上背着的小背包，没有其他能盛放杀伤性武器的东西。
“我？我已经准备好了。”
除了一背包的笔记本，她还在袖里乾坤放了先前收缴过来的武器和上上个末世副本制作的白色长棍。武器嘛，用着顺手、能将敌人干掉就行，她追求质量，不追求数量，太花里胡哨。
季这边没有质疑追问。
裴叶问他：“那你呢？看你轻装简行，似乎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季哼了一声：“自由军给他顾当了一回刀，还请得动我出场，这来往支出总该他出。”
自由军穷啊，季毫不掩饰地承认这一事实。
裴叶：“？？？”
季叹道：“我跟顾约定的时间比你还早了两个小时，结果”
两手一拍又一摊，季两手空空的状态清楚表明他被顾放了鸽子。
裴叶听后眉头轻皱，正欲开口。
一股熟悉的气息突兀出现，温润的男声打断裴叶想说的话。
“你平日就是这么抹黑我的？”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儿从喉间溢出的笑意，似乎没将季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季很清楚这道声音的主人正锁定自己释放恶意。
只要他多嘴一句，结盟没几天的自由军和顾家能分分钟撕破脸。
裴叶循声看去，一眼便发现眼前的“顾”并非活人。
其状态跟小纸人有些类似。
将个人意志附身在某些事物身上，幻化出与本体一样的幻身。
顾上前两步，冲着裴叶微微颔首。
“裴女士，晨安。”
裴叶道：“晨安，顾先生。”
季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的某人，这头发抹了多少发胶啊，苍蝇站上去都能摔断腿，不用凑近闻也能嗅到他身上的香氛嗅着略有点儿甜腻，不知什么牌的香水。
“啧，彼此彼此，你不也跟之前一样衣冠禽兽？”
裴叶鼻子灵，自然也嗅到这股香水味道。
不知想到什么，她的表情出现一瞬古怪，下一秒又在眼底化为淡不可见的笑意。
季继续道：“这一身装扮，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要去会哪个小情人的邀请……”
今日的顾穿着合身笔直的西装革履，领带是风骚的粉色，而领带夹上的宝石又大又闪亮，熠熠生光，肩头披着宽大纯黑风衣迎风飘。若戴上墨镜，分分钟就能响起乱世巨星的bgm！
“没有什么小情人，路灯倒有一盏。”说着递过来一只黑色的箱子，“今日是杨家大日子，顾家和杨家又有过姻亲关系。作为顾家掌舵人，参加人家葬礼总该郑重些，免得让人诟病失礼。”
季听了撇嘴。
穿着正装去杀人抄家，顺便再参加人家的葬礼。
果然是一条龙服务，周到！
看着季伸手接过黑箱，顾这道幻身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转身离开前，他像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个裴叶一般，神态自然地道：“贺君凯旋，静候佳音。”
说罢，他转身抬手一扬。
身体在这刹那化作无数绿色盎然的翠叶，飞扬着飘向天际，逐渐化为虚无。
裴叶上前接住一片。
看着那片翠叶在手掌心消散。
“是竹叶。”
季托腮道：“对嘛，从头绿到脚。”
裴叶：“……”
装备到手，二人也不再拖延，准备按照原定计划奇袭那座由大量机械人保护着的研究所。
季也抽空看了看顾给的装备，别看这只箱子不算大，但重量却非常沉，里面的东西也看得季头皮发麻。最先进的枪支武器倒是其次，里面还有几十支流光溢彩的诡异药剂。
“姓顾的，果然是心狠手辣。”
光从这些东西来看，顾家干的事情也没比其他家伟光正到哪里去。
季正要收起，裴叶却认出了药剂。
“这是‘超人药’吗？”
裴叶不久之前才用一支“超人药”弄死了夙家那位大少爷，也就是犯了“傲慢”罪行的罪人。
不过，阿崽送给裴叶的“超人药”都是小剂量装，一支也就10ml规格。
顾给季的“超人药”，每一支都有50ml。
看“超人药”的颜色和状态，明显都是没有稀释过的纯“超人药”。
莫说这么一支50ml，哪怕一滴原液也能搞死七八十人。
季道：“顾家搞出来的，多半是顾的点子。”
七大家族全族恶人，无一例外。
越是高层心肠越毒辣阴险。
裴叶避开这点不评论，径自道：“不过，‘超人药’对付机械人倒是正好。”
机械人的机械改造比例再高，那也是以人脑为控制中枢，由神经控制全身各处机械。
而“超人药”恰巧是针对神经的“毒剂”。
季动作熟练地将“超人药”装入特制的枪支，再将枪支放入枪套，用风衣遮挡。
“你用吗？”
季将另一把枪递给裴叶。
裴叶摇头婉拒。
“我有更顺手的武器。”
季低头没说话，二人安静地做着准备。
按照顾给出的信息，杨家的研究所不在富人区，也不在普通区，而在最混乱贫穷又肮脏拥挤的贫民区。为何将秘密研究所建立在这里？一方面是避开其他几家耳目，一方面也是因为此处有足够多实验人体。贫民窟的人莫名其妙消失太正常了，正常到不会有人去追究。
裴叶还从季口中知道一个秘密。
“知道为什么贫民窟机械改造的人这么多吗？”
不论机械改造质量高低，许多青壮凑点钱、攒几年就能去做手术。
而实际上，机械改造初始成本不如生物改造高，但也不是贫民窟这些人能承担的。
裴叶道跟季一前一后在贫民窟偏僻的地方穿梭。
“是杨家？”
用廉价的生物改造吸引大量贫民窟青壮参与其中，获取免费的实验标本和数据。
季道：“不只是杨家，其他六家也都参与其中。他们太想长寿，甚至想永生。”
好不容易投胎欧了一回，谁也不想享受三四十年就嗝屁啊。
他们更想长长久久地享受人世间的荣华富贵。
裴叶表情冷漠。
季道：“在这点上，顾也算是七家之中少有有良心的。”
裴叶挑眉。
“你之前还说他研究‘超人药’，不管是什么药，最后都会投入临床使用……”
而在这一步前，不知要在多少生物身上实验看效果。
季道：“我说他有良心，是因为被他抓来实验人体都来源于监狱。”
贫民窟的监狱是个啥样子，大家心知肚明。
“到了。”
裴叶闻言跃到季身边停下。
“这里？”
没有研究所啊。
季道：“真正的目的地还远着呢，但我们从这里开始就得小心了。”
杨家最重要的研究所，戒备范围怎么会小。
“再往前便是杨家卫星监控的区域。”
地面是不行的，他们要转道地下。
605：杨家的研究所（中）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道？”
在季带领下，二人顺利潜入一处地道。
季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然是提前来踩过点的。”
哪怕这回没有跟顾家合作，自由军也知道杨家这处研究所。
裴叶道：“那么短时间就能摸出他们卫星监控的‘安全范围’，不容易。”
与其说夸赞，倒不如说是试探。
季也滴水不漏地道：“自由军跟七大家族对抗这么多年，虽说一直处于下风，但老对头有什么力量，总该摸个大概这叫未雨绸缪。哪怕没有这次跟顾家的合作，自由军也一直知道杨家这处研究所。经营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给七大家族插了几个有分量的内应。”
七大家族的确是用“钞能力”将自由军渗透，但这又如何？
别忘了季本人的能力。
不仅团战牛逼，人家悄咪咪安插内应也是个中好手。
那几颗钉子迄今还未暴露行踪。
“所谓的‘安全范围’也是自由军安插进去的内应透露出来的。”
裴叶道：“这些消息，一听就只有自由军高层中的决策层才能知道吧？”
季正欲解释什么，裴叶一把抓着他的手腕，另一手不知何时两指夹着一张画着奇怪纹路的纸张。随着她口中轻念什么，纸张诡异自燃、化作了灰烬，她又将手指抵在地上细听。
过了数秒，季发现裴叶的呼吸恢复正常，才压低嗓子出声询问。
“附近有异动？”
裴叶摇头，但却没说是什么。
刚才是留在家中看家的小纸人给她发了消息。
“这个时候了，顾家也该动手了吧？”
看家小纸人给她了消息，说是富人区、普通区和贫民窟各处都有势力不明的爆炸动静。
目前人心惶惶，暂时还没有大势力出面认领，网络上已经炸开锅了。
季道：“应该是，但哪怕是突袭杨家，估摸着也不轻松。”
的确不太轻松，波及范围比原先预料得大。
花轻轻的直播间都是各种各样的讨论，平日总会准时打卡的大佬【夜风你太温柔】也没有上线。不知为何，花轻轻总觉得心里很慌乱，担心早上才出门“办事儿”的裴叶姐。
她心不在焉地指挥顾韶洗菜切菜，试图从直播弹幕找出点儿有价值的消息。
顾韶见花轻轻脸色比自己还差，还以为她在介意先前的摊牌。
“顾韶，你知道裴叶姐去干什么了吗？”
直播结束，花轻轻看着今日直播做好的菜肴没有胃口。
她越想越心慌，脑补一堆裴叶在枪林弹雨中跟敌人拼杀，“徒手撕人”，热血漫画中主角被打到爬起来又爆发宇宙干掉敌人的画面……但这是现实啊，敌人哪会给你爆发宇宙的时间？
顾韶摇头，花轻轻神色一暗。
他犹豫几秒后，用手拍拍花轻轻的肩膀。
温声道：“放心，我在这里，会没事的。”
外边交火正热，顾这边岁月静好。
他甚至有闲心泡一杯茶，跟坐对面的夙家家主对饮。
直到管家暗中传来一个打扰人兴致的消息。
二傻子……不是，二侄子顾韵又在做无用功了。
顾眉头一暗，嗤笑道：“算了，随他去吧，回头再收拾。”
夙家家主好奇询问发生什么事情。
顾吹了一口茶，看着散去的许热气感慨。
“没什么，不过是不孝侄子叛逆，伤了我这老叔叔的心罢了。”
夙家家主道：“要说顾家如今尽在你手，难道真要将打理好的家业交给便宜侄子？”
这是怂恿顾干掉侄子，摘掉“代理”二字，成为名正言顺的家主啊。
顾笑得人模狗样。
“兄长对我有恩，我也答应他要好好照拂几个侄子，岂能轻易毁诺。”
夙家家主就笑笑不说话。
两家都有各自的卫星。
他们通过卫星监控和参与战斗的前线武装人员，牢牢掌控着前方局势。
顾行事一向雷厉风行，决定跟夙家结盟到奇袭杨家，前后连半月都没有。
各方消息严格把控，杨家没有收到丁点儿风声，冷不丁就被两家火气炸得懵逼，想反击已经失去了最佳时机。局势一面倒不说，连他们发出的消息也被顾这边拦截。
待其他几家发现爆炸，分析出参战人员，准备驰援杨家，黄花菜要凉得差不多了。
夙家家主紧张地看着屏幕。
而顾借着饮茶的动作遮掩上扬的唇角，意味深长。
“杨家对这个研究所真是下了血本啊。”
季收回枪，地上躺了十多具机械人。
机械人的改造比例非常高，而且各处精细先进，若非季抢了先机在他们反应之前用了“超人药”将他们放倒，怕是会有点儿麻烦。裴叶办事儿就更加粗暴了，一具一张符篆封印起来。
“有什么发现？”
季扭头看裴叶，发现后者正半蹲在地上，眉头紧锁地看着这些机械人。
裴叶随口敷衍：“没什么。”
季瘪嘴。
“看你表情也知道不是没事的样子。”
裴叶没回答。
季叹着垂头，手指委屈地卷着脸颊右侧那条小白辫子。
裴叶问他：“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我相信有。”
机械改造和早期的生物改造还能用科学解释，但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改造能力超出了“科学”的范畴。被改造的基因流入人类基因库，在悄无声息中影响越来越多的人。
科学的棺材板越来越压不住了。
裴叶没理会季的反应：“一般来说，人的灵魂是由阴气组成的。阴气细分下来，又有很多成分，例如善恶，例如阴阳。没有人生来是善良，也没有人生来是罪恶，因为善良和罪恶同时存在与人性深处，故而有善恶皆在一念间。后天的环境教养、肉身基因还有自身的选择会左右善恶，究竟是抑恶扬善还是抑善扬恶。不论谁占上风，善恶比例一般不会相差太大……”
季听得津津有味。
“那这些人呢？”
裴叶伸出四个手指头。
“全员恶人。”
造成这一结果的，有自身原因，还有一部分外界影响。
裴叶觉得……
自己似乎又触及到了什么阴谋。
咦？
为什么要说“又”？？？
606：杨家的研究所（下）
“怎么了？”
季敏锐发现裴叶有短暂的出神。
裴叶摇摇头，不欲多说，季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嘴角是肉眼可见下降了几度。
不得已，裴叶只能随口扯了一句：“我只是担心家里的妹妹。”
妹妹？
那位叫花轻轻的女士吗？
季没怎么那个叫花轻轻的女人，只记得她手艺还不错，长得似乎有些胖，还是下属顾韶喜欢的人。裴叶这个时候担心她，多半是因为花轻轻在普通区，生怕她被今日的战火牵连。
“顾韶不是还在？有他看着，他再怎么无能也不会让他喜欢的人出事吧？”
季不说还好，一说裴叶还真有些担心。
顾韶就没有一次照顾好花轻轻的，当男主当到他这个份上，不知多少慕强的萝莉读者会咒骂，干脆让作者换个更厉害更汤姆苏的男主。顾韶？他不够强不够苏，开除霸道少主男主群。
“……呵呵，我觉得他不太靠谱。”
男女主光环加在一起，杀伤力太大了。
季：“……”
早知如此，他就不特地关照顾韶了。
是的，顾韶这次没有任务是季特地授意的，还好心给他制造机会接近花轻轻。
万万没想到顾韶如此废。
说了没两句话的功夫，二人发现杨家在此安排的守卫远比想象中还要密集，几乎三步一站岗、五步一放哨、百步便有巡逻。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他们控制住，操作上不容易。
纯人类或者生物改造人还好，偏偏这些都是高度机械化的机械人。
季的生物改造能力对它们几乎不起作用。
这导致这一路上都是裴叶主力清理，他从旁辅助补刀。
机械人武力强大，但他们的神经和精神也格外脆弱且敏锐，一枪“超人药”就一点儿量，让他们神经反应减缓几十上百倍的同时又不会要他们的命，自然也不会触动自带的警报系统。
尽管是第一次配合，但二人却默契得像是合作了无数次。
“你就不好奇？”
季用枪，裴叶用的却是纸。
真正意义上的普通纸张。
贴在机械人身上就能他们控制住，效果与季手中的“超人药”别无二致。
季道：“这世上总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例如黑塔。”
多一个裴叶也不值得惊讶。
她的手段，倒有些像是古代书籍上的“仙家手段”。
隐隐约约的，季好像听到什么玩意儿的棺材板在剧烈挣扎_(:3)∠)_
二人稳步推进，仅用了十分钟便摸到了这家神秘研究所的内部，从这里开始就不方便一路推平了。裴叶趴在通风管道，一边思索一边瞧瞧季：“我有一个办法能混进去，要试试？”
季正小心翼翼将宽大风衣卷在身前，姿势僵硬地半蹲着。
这地方不算太脏，单也不算干净。
季一身风（装）流（逼）白风衣随便蹭哪里就会脏，他还有洁癖，太影响他的逼格。
裴叶不怕脏，瞧季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尽管气氛带着淡淡尴尬，季依旧用那个僵硬的半蹲姿势维持着冰雪高冷的气场。
“我都行。”
裴叶便捏了个法诀。
却见她周身冒着一层蒙蒙白光，身形便缩小成一张透明小纸人。
“我帮你，精神上不要抵触我。”
裴叶还是第一次给人用这个术法，以往只有理论知识，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成功的主要原因是季对她的元没有一点点抗拒。
这是相当不可思议的。
哪怕季百分之百信任自己，外来元也会触动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偏偏什么都没有。
裴叶眼神复杂了。
季和顾在她的精神领域来去自如，不触动精神领域的感知监视，季同样不抵触她施加的力量……不待裴叶继续往下想，在她眼中半透明的小纸人季张开两团圆圆的小手。
“我感觉自己身轻如燕。”
小纸人季在原地转了三个圈，又好奇地蹦跳两下，口中发出有点奶的惊呼。
季又道：“枪也变小了。”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圆多出一个凸点。
外人以为是手指，但季却感觉得到，那是一把枪。
裴叶循声一瞧，然后她表情就默了。
谁能告诉她，季化身的小纸人为什么会有类似女生小裙子的轮廓？？？
一般而言，大部分变化类的天师术法都是内心渴望的具象化。
万物皆可变化，而裴叶选择小纸人不过是用得顺手。
但某些细节却是不同的。
例如裴叶的小纸人就是简简单单的体恤牛仔裤。
季的小纸人却是衬衫小裙子？？？
果然，季有一个女装大佬的内心。
“我们走吧。”
裴叶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她很淡定。
甭管是女装男装，最后还是看脸。
脸好看，穿啥都好看。
季的脸那么出众，莫说女装，哪怕不穿都赏心悦目。
裴叶用类似哆啦a梦一样的圆圆的手拉住季，两只小纸人从通风口跳出来。
外人看他们是透明的，但他们看彼此是半透明的。
两只小纸人大摇大摆跟在一名研究人员身后，混进来不要太轻松。
小纸人季好奇左右环顾：“监控不会发现？”
小纸人裴叶解释：“发现不了，隐身术法能混淆光线，不论是肉眼还是机械都无法捕捉。”
小纸人季问了一个发自灵魂的问题。
“既然有这个办法，那我们为什么要干掉巡逻的人混进来？”
小纸人裴叶：“……”
过了一会儿。
她道：“毕竟是新搭档，我们当然要给彼此一个熟（装）悉（逼）的机会。”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再者说，先清理一批武力，我们之后的行动才会更顺。”
“哦。”
从来都是192海拔俯视众生的季，还是头一次用不足九厘米的海拔看人。
研究所占地面积非常大，除了地面两层，往下还有五层，整体结构呈倒金字塔形状。
面积最小的一层也有几千平米。
“有什么感觉吗？”
裴叶道：“我基本能确定‘黑塔信物’就在这座研究所。”
作为两个“黑塔信物”的容器，裴叶对“黑塔信物”的感知能力远比其他“黑塔容器”强，哪怕“黑塔信物”在容器身体内，她也能隐约感觉到一些这是个好消息，证明这趟没有白跑。
“在那个方向，应该在最底层。”
锁定了大致位置，裴叶又用精神领域将整个研究所笼罩其中，在脑中描绘出简单的结构。
“你跟我来。”
从整个研究所的造型和规划来看，设计者非常变、、/态。不论是往上还是往下，必须以螺旋盘绕的环状的方式将整一层研究所绕一边，沿途还有复杂的验证关卡，根本没有直升电梯。
“在这个研究所工作，每天走路步数都能笑傲朋友圈吧。”
正常人两条腿都能走断，更别说两张小纸人了。
幸好天师手段是天马行空的。
谁说赶路只能走了，爷还能飞啊。
上面两层研究内容还算正常，大多以机械改造为主，设计、建造、试验崭新的机械零件或者机械系统在实际应用中的效果。人来人往，煞是热闹，季看得啧啧称奇，显然是羡慕的。
有黑塔在，这个世界搞科研的人还真不多。
杨家一个研究所就弄了这么多或相同或不同领域的研发型人才，季真想全策反了。
出门打个秋风，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不过从地下第三层开始，不论是季还是裴叶，二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甚至还有越来越黑的趋势。
季甚至在这里看到了几个熟人的面孔。
其中两个人傅淼也认识。
傅淼的父母。
漂浮在浅褐色的粘稠液体里，身躯几乎不能用“人”这个词形容。
607：山海经？
裴叶第一时间发现季的呼吸节奏紊乱了。
她没询问，只是用目光在一个个圆筒形状容器扫过，最后落在一张眉眼略有些眼神的脸上。
那应该是一个男性，整张脸是完好的，看相貌应该有四十来岁，眼角嘴角带着明显的皱纹。
此时正安静地合上眼皮。
身体随着容器内的液体微微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能睁开眼睛吓人一跳。
描述到这里，还不至于让季有这些反应，真正触动季的是这张脸长在一头“怪物”身上。
原先的四肢僵硬且比例扭曲，变成了类似马蹄的样子，腹部位置则居中剖开，露出完整的脏器，脏器仅由一层不透明的白色胶状皮囊裹着，尾骨抽长出一条被剃光毛的“尾巴”。
隔壁那个容器盛放着的“怪物”长着一张女人的脸。
相较于前面的男性，这名女性看着就稍微正常了点。
她同样是安静合上眼睛，面皮还带着几分生人才有的红润，但看到她的人都知道她是死人。
因为她从发际线向上的头骨被打开了，里边儿却是空空如也。
脖子到锁骨位置跟正常人一样，但锁骨往下，包括两条手臂、赤（防和谐）裸的胸、、/脯、臃肿微凸的小腹和后背，布满密密麻麻但也坑坑洼洼的粗糙鳞片这些像极了响尾蛇。
而小腹再往下则是一条足有三四米长的形同花岗岩纹路的米色蛇尾。
蛇尾在圆柱形容器内盘旋环绕女子，由粗转细，但到了蛇尾末端又拟出了颜色艳丽的蜘蛛。
裴叶轻声问季。
“你认识这两个人？”
季道：“你不觉得这个男人跟某个人很像吗？这人你也认识。”
裴叶稍微一思索便确定了人选。
“你说傅淼？这个男人是傅淼的父亲？”
季又道：“对，而旁边这个女人是傅淼的母亲。”
这对夫妻都是自由军的精英骨干。
“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间研究所？那个出卖他们的人是叫周扬吧？”
裴叶记得几个任务的“犯人”，事后也跟傅淼他们打听过，确信周扬是七大家族中吕家的人，暗杀傅淼父母这事儿也是吕家在背后出的力。即使遗体失踪，也不该出现在杨家实验室。
季冷笑连连。
“七大家族之间合作错综复杂着呢。有可能明面上是联姻，背地里却互相捅刀暗算，吕家和杨家是什么关系，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既然敢撞上枪口迟早要将他们也都收拾了。”
没能护住傅淼父母这事儿一直让季耿耿于怀。
因为季有能力肃清所有内奸，毕竟他的能力摆在那里，但为了不引起七大家族真正的清缴，他又放纵了一部分没什么能力的小奸细。大奸细则派人盯着，让他们生不出大乱子。
周扬便是“小奸细”一名。
季也通过周扬套了不少七大家族的情报，保护了不少成员。
却没想到一个疏忽没盯好，一直安分的“小奸细”给自由军带来这么大损伤。
化为小纸人的季没啥表情变化，但周遭气场却冷得能将空气冻结，似一座看似平静底下却岩浆翻滚即将喷涌的火山。裴叶抬爪拍拍季的肩膀，二人还有事情没办完，不能多逗留。
“我先将他们带走吧，回头交还给傅淼。”
想想傅淼这个倒霉催的，看到父母遗体被糟蹋成这样，不知道会怎样暴怒。
裴叶用符篆和五鬼搬运术将两具遗体换出来，再封入袖里乾坤，外人来了也看不出破绽。
她以为这一层已经够丧病，没想到往下转悠更触目惊心。
一个一个看过来，裴叶发现越往下的实验体越眼熟，越接近传说中的“动物”。
“青丘之山，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翼之泽。其中多赤，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
季问道：“那是什么？”
裴叶道：“是《山海经》中的一段，对赤的描述。”
眼前这个容器内装着的就是一条跟赤描述近乎一样的“怪物”，鱼身足有两米多长，四脚长尾，浑身通红炫目，面部却长着一张犹如七八十岁老人的脸，随着容器液体而轻摇。
“赤？”
裴叶道：“据说人吃了就不会生疥疮。”
季问道：“这是赤？”
裴叶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吧，赤是传说中的动物，也有可能是古人臆想出来的。想想傅淼的父母，这头所谓的‘赤’……鬼知道它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之前，曾经是什么人呢？”
继续往下，裴叶见到了越来越契合《山海经》内的生物。
杨家搞这些做什么？
总不能为了发展生物多样性吧？
越往下，出入的研究人员越少，裴叶二人不得不用特殊办法通过关卡。
在研究室地下第四层，裴叶一踏入这里便感觉到一阵阵的冰冷寒意，暗中似有无数的眼睛盯着她。那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季毫无反应，但裴叶却不会单纯以为这只是错觉。
裴叶提起精神。
不同于上几层亮如白昼的灯光，这一层的灯光以深蓝色为主，偶尔透着些猩红，能见度低。
裴叶从空旷的容器间经过，还未走几步便又感觉到了被注视的感觉。
季发现她的异样。
裴叶问她：“有没有觉得被人盯上了？”
季摇头。
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裴叶这么问……
“我们被发现了？”
裴叶道：“应该是，但似乎不用太担心。”
“为何？”
“那些目光没有任何恶意。”
但却裹着如岩浆般的炽热，似乎要将她身体洞穿，与其融为一体。
这些视线居然来源于两旁一排排的巨大容器内的古怪生物。
它们……
难道全都是活的？
仿佛要印证裴叶的疑惑，最近一只容器内的“蛇”突然动了。
这条“蛇”有点像是蝰蛇，蛇身有两手抱圆那么粗，长六七米，卷缩盘旋在“狭窄”的容器内，蛇身上的纹路以青、黄、红、黑为主，巨大蛇头鳞片质地如岩石，冲着裴叶的方向倏地睁开了眼，吐出纯黑色的蛇信。这条蛇信细长无比，吞吐之间似乎能听到些许轻微动静。
小纸人季挡在裴叶身前，小圆手上的“凸”点手枪对准那条蛇的眼睛。
608：苏醒
这条蛇的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
它动作僵硬地游动身体，目光稳稳落在被小纸人季挡在身后的小纸人裴叶身上。
这一眼，带着一缕仿佛跨越过千山万水、悠悠岁月后的恍惚。
不过，这些恍惚与复杂又转瞬即逝，消失于无形。
让人不禁怀疑以上这段描述只是作者在水字数。
再定睛一看，那双蛇眸成了夏日暴雨后的烈阳晴空，干净得不染丁点儿尘埃，纯澈而透明。
笨重的它换了个姿势，尽量将硕大的蛇头贴着容器底部。
似乎这样就能离裴叶两个更近一些。
粗壮的蛇尾在溶液中左摇右晃，让人觉得莫名愉悦。
小纸人季拉起裴叶的小圆手要走这一层的怪物让他心下有些不太舒服，它们长得都太丑了，外貌凶悍，一眼就知道是不好惹的凶兽。他们还有任务，能不对上还是别对上吧。
小纸人裴叶被季拉着走了两步。
那条蛇见了这情形，吞吐蛇信的频率加快不说，还张开嘴露出藏起来的四对毒牙。
是的，这条蛇居然有四对毒牙，牙尖带着点儿幽蓝微光。
小纸人季没有理会这条蛇的威胁，径自要带人走，容器内的蛇被激怒了。
只见它愤怒用蛇尾拍打容器，轻飘飘一下子，这个能抗重火力轰炸的容器居然应声碎裂，容器内的液体也伴随着液体哄溅一地，落在地上发出碎裂声。液体撒了一地，向四周蔓延。
容器碎裂的瞬间，这一层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红蓝相交的警报灯光将此处渲染成了诡异的迪厅_(:3)∠)_
在这个氛围下，这条蛇以不符合笨重身躯的速度，飞速绕到两只小纸人的去路，死死盯着小纸人季。“蝰蛇”苏醒像是个信号，其他容器内的怪兽也纷纷睁开眼睛，苏醒，撞破容器。
谁也没有理会炸开锅的杨家研究所。
数百只外貌诡异的庞大动物将两只小纸人团团围住。
奈何围观小圈空间有限，有翅膀的动物干脆飞起来围观，没翅膀但个子高的占据高位，二者优势都没有还手脚慢的急了。其中有个小个子想用武力往前冲，险些一脑袋扎进前方动物撅起的屁屁中央。被冒犯的怪兽怒火狂涨，尾巴一卷一甩，将它整个卷了起来丢出去。
小纸人裴叶：“……”
小纸人季不紧不慢开了两枪，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它们懒得理会季。
反而默契一致地盯着裴叶，继续盯，一直盯，走到哪里盯到哪里。
小纸人季道：“它们有些奇怪，打又不打就这么围着，杨家的人过来了麻烦。”
这些怪物对他们没有杀意，但季却从他们身上感觉到非常具有针对性的嫌弃？？？
小纸人裴叶道：“我来试一试。”
她上前两步，伸出两只小圆手挥舞比划什么。
小纸人季问道：“它们听得懂？你跟它们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听懂，我也不知道自己手势的意思，但我比划的时候，我在内心说‘我想到下一层去，拿个东西，问它们方不方便帮帮我们’。”小纸人裴叶的回答非常意识流。
小纸人季：“……”
这些怪物能听懂就怪了啊！
结果，下一秒。
那些怪物纷纷向四周有序散开，特别是那条“蝰蛇”，高高扬起了蛇尾。
它们想干什么？
很快两位小纸人就知道了。
数百头庞然大物整齐划一地动了。
有粗壮尾巴的扬起粗壮尾巴，有强有力蹄子的扬起蹄子，什么也没有的冲着地面张开了嘴，陌生的能量聚集小纸人裴叶见状，眼皮一跳，拽着小纸人季一个跳跃跳上最近的动物脑袋上。她的选择是正确的，这几百头大家伙直接轰穿了这一层，直达下一层。
这时候，杨家研究所的警报更响亮了。
被裴叶踩着脑袋的动物也是一条披着鳞甲的“蛇”，但跟蛇不同的是，它脑袋两侧长出一对青色“鱼鳍”。空气便是水，它的“鱼鳍”尽情舒展，姿态优雅地向下游去，稳稳降落在底层。
裴叶还注意到它用尾巴帮她挡住了灰尘和扬起的狂风。
不同于研究所上面几层的触目惊心，最后一层全是蓄势待发的机械人。
密密麻麻，足有万余。
四面八方还有能锁定人的炮口。
研究所突然警戒，还是上一层发出的警报，研究所高层直接开启最高级别防御。
但机械人大军却没想到敌人会以这种姿势、这个相貌出场。
仅一个照面便认出这些体型庞大怪物的来历。
全是研究所容器内的凶兽！
它们不是死的吗？
研究所科学家一直想要复苏、克隆这些凶兽，但努力几十年也没成功。
尽管如此，科学家们依旧乐此不疲。
因为这些生物实在是太神奇了，它们的血肉拥有科学无法解释的能力。
有的吃了能止血，有的吃了能不再患某种疾病，有的吃了能让自己获得免于蛊惑的能力……甚至，有一种吃了还能延长寿命。例如那头实验小白鼠，迄今为止已经活了人类五十个年头。
七大家族的软肋是什么？
一是让人无可奈何的遗传病，二是家族遗传病带来的短命。
这些生物之中却有家伙能让生物长寿啊！
天天吃是不是能长生不死？
但这些动物很稀少，吃了就没了，科学家只能选择一边将其复苏，让其繁衍，一边试着用科学手段将它们克隆出来。若技术成功了，以后便会有源源不断的神奇动物供他们享用。
不仅如此，用它们作为生物改造的动物母体，还能让人获得比目前已知最强生物改造技术更强大的能力。杨家正慢慢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了，再将这批力量放出来，吞并其他六家！
万万没想到
这些凶悍的野兽全部苏醒了。
一时间，机械人和凶兽分为两拨对峙。
前者不敢开枪，目前还不知道这些生物为何苏醒，也怕误伤。
敌不动我不动。
后者无聊地清理个人卫生或者抬起臀，将被压死的机械人踢开。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啊。
太膈屁股。
有些好奇伸出舌头一卷，嚼了两口，那些机械玩意儿在口腔发出嘎吱嘎吱声。
he~~tui!
又老又硬又柴，难吃死了。
609：失控
一声惨烈尖叫突兀响起。
是一具机械人发出来的。
最底层安排这么多机械人，自然是为了保护一件东西。
刚才这声尖叫出自他们保护目标所附身的载体。
这具机械人跟他们不一样，他们能活动，而那具机械人却被永久固定在核心，与整个研究所一体，无法行动。但上一秒还被保护的机械人，此时却七零八落，分尸般般散落在地。
尸体旁，出现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他们便是恢复正常的裴叶和季。
“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突然拔高的视野让裴叶知道自己的化形被破解了。
破解很戏剧化。
她没想到目标机械人不仅经历机械改造，同时还具备极强的生物改造能力，偏偏还是“不蛊”。所谓“不蛊”就是不受幻象蒙骗，任何催眠幻术幻化都无效，裴叶一下手就发现了。
季很淡定，仿佛下一瞬将会被射成筛子的人不是他。
他们淡定，敌人受刺激大发了。
反应过来的机械人大军根本不给裴叶二人交谈的时间，几乎是发现保护目标载体被杀的瞬间，他们的枪口炮火已经瞄准新的敌人开火。然，预料中二人被射成筛子、炸成碎片的血腥场景并未发生。那些子dan如入泥沼，迅猛之势在空中受到某种力量的限制硬生生停下……
是裴叶的精神领域。
她踩着报废机械。
笑道：“在我的领域地盘开枪，拿到我的准许了？”
精神领域是个极其bug的存在bug到什么程度呢？如果说生物改造或者天师术法只是让人拥有某种力量，改变基础是自身，那么精神领域便是改变被笼罩范围内的某种规则。
因此，不论是人类联邦还是其他星际联盟势力，在这方面达成了某种共识一旦被暗杀名单上的人觉醒了领域，立刻终止暗杀止损。除非不计成本投入，兴许有那么几分可能。
→_→
例如，暗杀者也是精神领域拥有者。
以bug之道，治bug之身。
精神领域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裴叶各方面都不算顶尖，但综合来看却是最均衡全面的。
据她所知，已经很多年没哪个杀手势力敢揭她的单子了。
兴许是盛极而衰，裴叶反而在鼎盛时期出问题，精神领域莫名其妙开始溃散。
起初溃散幅度很微弱，微弱得连她本人都没在意。
直到溃散速度越来越快，她才发觉不对劲，却连最精锐的医疗团队也束手无策。但几个副本下来，溃散速度大降，甚至有了被控制的迹象，曾经的意气风发也慢慢回到了她的身体。
裴叶挑衅全场。
“你们要一起上吗？”
被定格在半空的子dan洒落一地。
本以为最激动的会是敌人，也许是被她这一手操作炫到的季……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数百凶兽。
正安安静静吃瓜的它们突然仰天长啸，或粗犷或尖锐或悦耳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失控发疯了？】
裴叶还以为这些凶兽要失控暴走，正欲速战速决。
就在此时，她双目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愕然
【领域不受控制地发动了？？？】
伴随着兽群的咆哮怒吼，一道熟悉的巨大女人虚影拔地而起那女人眉发皆白，五官深邃，这张面孔分明是裴叶再熟悉不过的本来面目。
虚影女人黑曜石般的双目没落在裴叶身上，反而落向数百兽群。
兽群咆哮更卖力，此起彼伏，努力扯着嗓子压下同伴的声音。
而她的虚影由她精神凝聚出来的巨大人影，冲着兽群伸出手。
那是个非常陌生的手势。
但裴叶看懂了。
这是“战令”。
待她回过神，却发现自己也做了同样的手势。
“战令”又是什么？
根据字面意思解读，还是另有深意？
惊骇于虚影首次不受控制、自作主张动手的裴叶没发现，一旁的季看着虚影女人的脸也陷入自己的思绪，连什么时候抬手捂住胸口也不记得。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jpg！
兽群看到“战令”，本就庞大的身躯膨胀般向四周扩张，比原先更坚硬密集的鳞甲、鲜艳灿烂的皮毛将身躯密密实实地覆盖起来。机械人的枪火砸在身上，顶多给鳞甲留下点儿灰痕。
当膨胀趋势停下，这些凶兽已经顶穿上一层的天花板。
正巧跟听到警报赶来的武装力量撞上。
两方不由分说开始动手。
凶兽一方粗暴无比，不是用庞大的身躯轰撞便是用四足踩踏，或者用尾巴将机械人一扫扫一片，轻轻松松将墙上暗藏的炮口砸烂。甚至有调皮的，直接用身体将会喷火的口子堵住。
更有甚者，张口用舌头将机械人卷入口中嚼动。
还别说，别看这些奇怪玩意儿没有肉，味道也古怪，但咬起来嘎嘣脆。
嚼完了再吐出来。
整个杨家研究所顿时陷入不可控制的巨大危机之中。
对研究所而言是灭顶之灾，但裴叶知道这些凶兽都在“玩闹”，没一个动真格。
凶兽到处肆虐打滚，但裴叶跟季所在的地方连个灰都没落下……
因为头顶有一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头颅两侧长着翅膀，而全身披着炫目鳞甲的动物将身体盘起，替他们挡了来自头顶上方的碎石。
裴叶问季：“你的能力能控制它们吗？”
季摇头道：“不能。”
他暗中试过几次，这些动物根本不鸟他。
还有比较有智慧的，暗中给他翻白眼，甚至还有不知哪头小畜牲给他丢石头。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季若无其事地抬手，接住一枚暗中飞来的石头，石头足有半个巴掌大。
还很阴险地瞄准他的腰。
(□′)┻━┻
兽群齐出，没多会儿功夫便将研究所这两层祸害成废墟。
那条临时棚顶鳞甲炫目的长“蛇”俯下头颅，眼珠子看着裴叶眨了眨，温顺而亲昵。
“它什么意思？”
裴叶道：“让我们上去，它带我们离开。”
季：“……”
这个“我们”，不包括他吧？
自信点，去掉【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打发夙家家的顾若有所感，双腿交叠坐在软椅中的他望向某个方向。
他笑了，笑得愉悦。
杨家那群废物……
还是有点儿利用价值嘛……
610：万兽园
杨家研究所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杂乱的脚步声和警报声，偶尔还能听到各个容器器皿被打碎的声音。如果机械人选择逃跑，兽群也懒得理会他们，如果负隅顽抗，一个一个踩扁了！
裴叶坐在那头神秘动物的脑袋上，面露思索。
这只动物也细心，小心翼翼控制身体，不让裴叶感觉到半点儿颠簸。
它振动脑袋两旁张开的绚烂五彩翅膀，尾巴循着某种小调儿左右摇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只神秘动物在空中游走的姿势格外神气，占着稳稳c位，享受暗中羡慕嫉妒的眼神。
季：“……”
如果让他想个句子形容此时的场景，他只能想到一句【某富家纨绔，左牵黄、右擎苍，在一堆狗腿随从的拥趸下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一路上，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人烟寂寥。】
看看那些凶兽的眼神？
它们还有刚才肆虐一切的威严吗？
一个一个化身狗腿，恨不得将脑袋贴到裴叶小腿上，跟狗儿一样摇尾巴，求摸摸求抱抱。
当然，这是面对裴叶才有的模样。
搁杨家研究所这边来看，这些凶兽却是索命阎罗。
具象化一些，便是一群黑衣黑眼镜黑涩会成排而来，各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见人杀人。
而裴叶，便是这群黑涩会的头目。
尽管裴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头目。
机械人的攻击在凶兽面前不堪一击，甚至有个凶兽大口一张便将足以将整个杨家研究所两层炸毁的炮dan吞进嘴里，口中嘎吱嘎吱地嚼着，明眼人都瞧见有火光在凶兽牙齿间冒出，它却像是啥事儿没有，粗大湿润的舌头在唇边滋溜一甩，将所有东西咽下肚子，打了个饱嗝。
踩着乱世巨星的bgm，凶兽们拥着c位，一路从底层往上平推。
当它们爬出研究所，瞧见许久未见的太阳，似孩子般撒欢在沙地中打滚，唯有载着裴叶的凶兽矜持而骄傲地稳稳落地。它跟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老帽不一样，才不喜欢玩耍呢。
这时，被所有凶兽拒载的季似一道风般出现在裴叶身边。
后者像是没发现他，脊背挺直地坐在凶兽脑袋上，却见她双脚盘着，双手虚搭在膝盖。
双目凝神远方，望着地平线上即将往西边儿坠落的金橘色太阳。
一缕夹杂着硝烟与燥热的风吹过她的发丝，却吹不平她皱起的眉心。
她在疑惑。
疑惑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却不知熟悉从何而来。
如果裴叶是普通人，她多半不会继续深究。
因为普通人很容易出现这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的现象，说白了就是大脑皮层的处理出错，也是个很常见的记忆障碍。例如虚构想象中的记忆，将以前经历过的或者做过的梦境认为是现实经历过的，再有便是妄想，也有可能是记忆重复传输但这之中不包括裴叶。
精神领域拥有者的一个特性就是“超级记忆”，同时，不论是精神还是大脑，出错率都比普通人低了数百倍乃至上千倍。这就意味着拥有精神领域的人很难被蛊惑催眠，除非遇见同行。
裴叶确信自己三百多年记忆没问题。
这个熟悉感就来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仅如此，还有她获得“黑塔信物”的时候，恍惚间总会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她认识吗？
何时认识的？
还是说，这份熟悉感是“黑塔信物”影响的？
裴叶没有答案。
此时，临时坐骑似乎感觉到裴叶的心情。
它将一侧翅膀软下来，如世间最美的彩衣，轻飘飘披在裴叶肩头。
翅膀很薄很宽大，但摸起来的质感却跟丝绸一般柔滑，带着点儿竹叶的清香。
“你是在安慰我吗？”
裴叶垂头询问凶兽。
凶兽没有点头，而是上下煽动另一边的翅膀。
见状，裴叶略显纠结的心情顿时开阔起来。
抬手轻拍它并不算平整的脑袋，温声道：“将我放下来吧，谢谢你。”
凶兽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冲着地面俯下头颅，将几条长须合并卷起，弄成个小楼梯。
季开口道：“极通人性又兼具骇人破坏力，为何以往闻所未闻？难道都是山海经上的？”
裴叶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季又问：“它们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所有凶兽都抢着载裴叶，也默契一致拒载季，害得他一直小心翼翼在废墟间穿行，还得保持优（逼）雅（格），辛辛苦苦才让自己的白风衣干净如新。两厢对比，天上与地下。
裴叶想了想末世副本世界的异能。
好笑地摇头道：“兴许我在它们眼中是世间最可爱的生物吧。”
在末世副本，她释放异能让所有异兽暴走，冲着她蜂拥而来，拦都拦不住。
难道末世副本的异能成了隐藏属性，也跟着来到这个副本世界了？
若非如此，裴叶也无法解释眼前这些凶兽对她毫无理由的喜欢。
撒欢结束的凶兽们挨个回来，水润润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裴叶的脸。
季：“……”
眼睛睁圆都有一人高了，卖什么萌！
“该走了。”
裴叶点头。
她刚迈开步子，衣角被只凶兽小心翼翼叼着。
“我不能将你们带走，你们都太大了当然，我也不能留下。”
凶兽们明显听懂了。
一只只面面相觑，说不出的悲伤气氛在它们之间流淌，特别是那几只萌萌的，可怜的大眼睛看得裴叶心下一软。她快要心软改口的时候，距离她最近的凶兽化作一道青光没入她身体。
裴叶：“？？？”
其他凶兽：“？？？”
卧槽，抢跑，卑鄙无耻！！！
凶兽们像是才回过神，纷纷化作光芒。
数百道光绕着裴叶盘旋数圈，以螺旋旋涡状涌入裴叶的身体。
裴叶感觉到右臂一阵灼热，果断当着季的面将袖子撕掉，发现手臂上的刺青发生了变化。
原先的刺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由一只只狰狞兽头组成的恶兽。
不过，恶兽的刺青并不完整，瞧着像是洗刺青洗到一半残缺不全。
尽管如此也相当威风凛凛。
季：“……”
他耳边又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东西的棺材板响了。
不止他不解，作为当事人的裴叶也不懂。
但她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口袋内的手机滴滴响起，她掏出一看，发现是《恋与养崽》更新了。
因为玩家“你的阿爸”很努力且幸运值爆表，游戏推出一个新的游（骗）戏（氪）玩法
《万兽园》
裴叶：“……”
说她幸运值爆表的，敢不敢看一眼玩家属性面板上面以亿作单位的“气运”，还特么是负的。
这个幸运度分明是吃个屎都能噎死好么！
哪里幸运了？？？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她一点也不幸运！
所谓《万兽园》就是个新增的卡片玩法。
点开“万兽园”在游戏内的窗口链接，进入一个界面，界面整齐排列着不同凶兽模样的卡片。
有些卡片是彩色的，显示已经激活，有些还是灰色的，显示“游戏副本内探索，有一定几率获得”。每一张卡片右下角都标注着绿色“r”、蓝色“sr”、紫色“ssr”以及金色的“sp”字样。
绿色“r”只有四颗星，可升级可进阶。
蓝色“sr”有五颗星，可升级可进阶。
紫色“ssr”有六颗星，可升级可进阶。
金色“sp”足足有八颗星，可升级可进阶。
升级和进阶所需的材料都不同，日常任务或者氪金（划重点）都能获得。
看到这些，裴叶就露出“我的钱包”要死的表情。
浓烈的骗氪之气几乎要让她窒息。
垃圾游戏策划，你tm就不能做个人吗！！！
(□′)┻━┻
尽管暴怒，但她也搞清楚那些凶兽去了哪里。
全被“万兽园”捕捉成卡片了。
将卡片养到满级，便能将它们召唤出来当跟（打）宠（手）。
裴叶：“……”
她这个实力哪里需要什么跟（打）宠（手）？
召唤出来怕不是给人当铲屎官_(:3)∠)_
正当裴叶将游戏策划翻来覆去问候的时候，季也跟顾通了个电话。
二人简短交流两句就同时挂了对方。
“顾家那边行动如何？”
季收起手机道：“尽管我挺不喜欢顾，但这只老狐狸一向是谋定活动，只要他出手，没有他狙击不掉的东西。杨家核心势力被清缴大半，其他几家‘谴责’了两嘴也落井下石了。”
杨家完蛋了。
一切都在顾的谋算之中。
但季想知道的是
杨家研究所的秘密，顾究竟知道多少？
裴叶问道：“需要我将杨家这枚‘黑塔信物’给你？或者给顾先生？”
季随意挥手道：“不用，自己留着玩吧。”
裴叶：“……”
这么随意没问题？
这可是“黑塔信物”之一啊。
季双手插着腰，站在杨家研究所废墟之中，看着富人区顾家的方向。
“我有些事情要问顾，先走了。”
611：坎坷的男女主
看着来电显示，裴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这份预感很快就随着电话接通而被验证。
电话那头传来花轻轻焦急中带着哭腔的声音。
“……裴、裴叶姐……”
裴叶听后眉头一皱。
“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边暗骂顾韶这个男主该被踢出男主群，一边缓和声音安抚花轻轻。
花轻轻现在很狼狈，那个苦心经营数月的温馨小窝，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周遭的建筑也大多难逃此命。当手机接通的一瞬，干涩的双目又涌上泪意，将眼尾染出了脆弱的殷红。
大概是情绪太激动，花轻轻失语数秒才找回说话的能力。
“……家、家里被炸了……”
被炸了？
裴叶忍不住在内心仰天长啸。
她才离开几个小时啊。
男女主出门必会碰上麻烦也就罢了，为什么安安分分待在家也有祸端从天而降？
饶是裴叶见多识广，如今也不知道该吐槽什么了。
“那你没事吧？”
花轻轻抓紧手机摇头，哽咽道：“没、没事。”
裴叶继续问：“宝宝呢？”
花轻轻道：“宝宝也没事。”
裴叶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手上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估计再有一些时间就能回去。”
浑然将顾韶给排除在外了。
这人重要吗？
根本不重要！
花轻轻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擦掉脸上的泪，脸上沾着的砂砾和袖子在爆炸扬起是粘上的灰尘随着她的动作，在脸上留下红红的印子，反而将灰扑扑的小脸弄得更狼狈，看得人我见犹怜。
“我、我和宝宝没事……呜呜呜……但是顾韶……顾韶有危险了……”
裴叶：“……”
人家死神小学生是走哪儿克死哪儿的人，这对男女主却是专门克他们自己。
为了世界和平和他们自己的小命，她突然觉得花轻轻和顾韶各自再组建家庭比较好。
“顾韶怎么了？死了吗？还是只剩半口气了？你摸摸看他身体凉了没有？要是凉了，他凉了多少度？”裴叶放弃一路跑酷回家的打算，单手捏诀，用上缩地成寸之术，希望她自己能赶在男主顾韶下线之前赶到，还不忘安抚，“轻轻，你也别哭，我已经在赶回去的路上了。”
花轻轻呜咽着摇头，尔后才想起来自己摇头裴叶看不到。
她又努力克制喉咙涌上的痉挛和酸意，上下两排牙齿哆嗦着打架。
“他去引开敌人了……现在还没回来……”
顾韶的确能打，但不代表一身伤还能1vs源源不断的敌人还能carry全场。
花轻轻自觉是个累赘，顾韶受的伤还是为了保护她弄出来的。
顾韶将她藏在这里，自己去引开敌人了。
这地方能嗅到爆炸散发出来的硝烟味，还能借着地势看到下方的爆炸废墟，偶尔能看到有人端着枪在废墟趁火打劫，花轻轻即怕自己会被这些人发现，又怕顾韶一去不回没了命
唯一能想到的求助方式便是给裴叶打电话。
裴叶没让花轻轻挂断电话，反而耐心地安抚她的情绪。同时感慨小说女主就是小说女主，肚子里的宝宝也够坚强，从怀孕到现在，母体受了这么多惊吓还能稳稳待着没有流产迹象。
“你有看清那些敌人什么样子吗？或者顾韶有说他们是什么身份？”
花轻轻努力将身体藏好，同时调整呼吸和情绪。
“……有、有的，我看清了……”吸了吸下滑的鼻水，声音夹杂着哭腔和鼻音，“顾韶还说他们是什么袁家的……还有什么、什么顾家的……总之就是这两拨人打了起来，然后我家就没了……”
这个世界真的太危险了。
如果给她一个后悔的机会，她前世一定不会跳楼！
她会抱着几千万的积蓄当个醉生梦死又咸鱼的富婆，吃着利息活到老。
奈何世上没有后悔药，哪怕花轻轻再怀念前世的替普通人负重前行的兵哥哥也无济于事。
裴叶纳闷了。
“顾家和袁家？他们打什么？”
今天的行动有袁家的戏份吗？
顾家不去搞杨家，跑来炸花轻轻的小窝干嘛？
花轻轻哪里知道啊。
但她看顾韶的脸色，总之就是不太好。
裴叶道：“我了解了，你先待在原地不要动，我找个人接应你，再去捞顾韶。”
希望男主光环笼罩的顾韶能命大撑到她在最关键时刻登场。
花轻轻乖巧地点头。
她仅仅抓着没有挂断的手机，还能通过手机听到裴叶沉稳有节奏的呼吸声。
听着声音她便觉得安心，乖乖等裴叶口中的“接应的人”。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
花轻轻听到细微的动静，如惊弓之鸟般炸开羽毛，浑身肌肉紧绷起来。
下意识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却见一只灰扑扑、瘸着脚、贴着异色纸张x型补丁的小纸人爬上来。它歪歪扭扭朝着自己过来了，手机那边又传来裴叶的声音：“人到了，看到了吗？”
花轻轻：“……”
她跟脑袋打着补丁的小纸人面面相觑。
这个……
不科学的小纸人……
难道就是接应她的人？？？
花轻轻感觉三观又被颠覆了。
她不确定地道：“应该、应该到了吧，它是个纸人？”
“嗯，放心，它会保护你的。”
裴叶刚才跟看家的小纸人联系上了，通过它知道了更多更详细的情报。
而小纸人没能跟上花轻轻，则是因为小纸人爆发挡住了第一波爆炸，为顾韶、花轻轻以及楼内其他人争取了一些时间。灵力耗尽的它光荣负伤又咸鱼躺，裴叶远程操作给它充了一波。
充满“电”的小纸人嘿咻嘿咻找到了花轻轻。
女主这边的安全不用担心了。
裴叶要来一波神兵天降的操作去拯救男主了。
男主顾韶在哪里？
自然是在小命不保的边缘徘徊呀，不过“反派死于话多”定律让他续命了一点儿时间。
“原以为顾家会是个例外，没想到也是兄弟阋墙交……我要不要给你们兄弟一点儿空间，让你们好好叙旧？”说话的人是个将头发染成红色的高壮青年，他姓袁，也是导致花轻轻小窝被炸上天的罪魁祸首之一。他身后还有数百护卫，也是在场三拨人中人数最多的。
除了袁家少爷，第二拨人是个熟面孔，顾韵，顾家的二少爷。
第三拨人比较特殊，因为他一人就是一拨。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家大少爷，顾韶。
若非袁家少爷突然打断，顾韶刚刚就已经凉了。
怎么凉的？
被弟弟亲手弄凉呀。
此时没凉，但也浑身浴血，脸色异常苍白难堪。
顾韵暗骂袁家少爷，真tm是个搅x棍，什么时候出现不行，偏偏这个时候。
“哼，我们刚才交流挺好的。”
顾韵冷淡且嘲讽地看着袁家少爷。这跟将人喊起来，让人喝了安眠药再睡觉一样煞笔。他刚才就在跟顾韶交流“兄弟感情”，突然打断他，又问要不要让出空间让他们兄弟继续交流……
袁家这些煞笔从哪里冒出来的？？？
袁家少爷像是没听到嘲讽，阴仄笑道：“你这么做，你二叔知道吗？”
顾韵道：“他以后会知道的。”
顾韶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脚下已经晕开一片血泊。
袁家少爷看着惨兮兮的顾家大少爷，假惺惺道：“他看他这个样子，也没能力跟你争啊。”
顾韶也惨笑一声。
实在是站不起来，干脆又坐了回去。
“我也好奇，我就这么拦着你的路？”
顾韶上次知道了弟弟的阴谋打算，却没将这事儿跟二叔说。
他打算找个机会跟顾韵谈谈。
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不想自己手上染上亲兄弟的血。
顾韵想暗算他，多半是觉得他拦了顾韵上位的路，但他已经加入自由军，又抛弃了过往的身份，根本不足以威胁顾韵。只是，没等他行动，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将这事儿耽搁了。
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今天。
顾韵趁着顾家忙着攻打杨家的机会，偷偷派人要干掉顾韶。
事后再将责任推给哪个替死鬼，将自己摘干净。
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袁家，破坏了顾韵的计划。
两家也是暴脾气，二话不说就打了一通。
至于被波及的无辜路人？
反正是在普通区，普通区和贫民区的人，那能算人命吗？
哪怕是在富人区也横行无忌。
因为富人区大多都是依附七大家族生存的奴隶。
顾韵转着枪，阴冷笑道：“你死了比活着让我舒心，顾那个垃圾多喜欢你，你心里没数？只要你想，你随时都能回来拿走我的一切。我凭什么让你活着？哥哥，我就说了，你太蠢了！”
顾韶咳了两声，勉强缓过一口气。
止血剂用完了，而身上的伤口又多，顾韶几乎能预料到即使顾韵没有开最后知名一枪，他也活不了多久。目前最担心的还是裴叶何时回来，花轻轻一个孕妇在那个地方藏着很危险。
“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会他会出现得这么及时吗？”
顾韶望向那位袁家少爷。
袁家出来的人，个个都是一言不合就掏枪杀人的暴脾气，此时却能冷笑着看他们兄弟相残或者说是顾韵单方面虐他出现的时间还这么巧合，带来的人也恰到好处得多。
顾韶觉得……
这怕不是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吧。
顾韵听后看了一眼袁家少爷。
“难得，你为了活命也自学了‘挑拨离间’，但现在学太迟了。”
顾韵又不是傻的，他当然一直防备着袁家少爷。
612：合作的默契
“啧啧，还真是让人感动，忍不住潸然泪下的兄弟感情啊。”
袁家少爷看着顾韶狼狈的模样，啧啧出声，调侃中带着几分恶意与讥嘲。
连他这个外人都听得出来，顾韶被亲弟弟打成这个模样，还不忘提醒两句，结果人家弟弟根本不领情，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后又反手给顾韶扔了一口黑锅。思及此，袁家少爷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顾韶，不明白顾家那个环境是怎么养出顾韶的。顾家大少爷这么白莲？
顾韵嫌恶地皱眉。
“我宁可没有他这个兄长。”
顾韶比他先出生那么一点儿时间，结果却占了长子的名分，关键还光占坑不拉屎。
仅凭一个长子的名头，便能让二叔这么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忽视他的付出，简直恶心透了。
顾韶缓了口气。
他趁着顾韵他们转移注意力的时候，暗中留下一串自由军高层才知道的暗码。
如果傅淼知道他出事，绝对会循着线索查过来。
只要傅淼过来看到他留下的信息，便能通过傅淼提醒裴叶和花轻轻，让她们提防顾韵。
顾韶不认为自己“善良”，但跟弟弟顾韵相比，他的确嫩得很，这就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无法想象顾韵会用什么办法“夺走”花轻轻。不论用什么办法，花轻轻都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鲜血从伤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让他的四肢越发无力冰凉，双目所见景色也开始模糊不清。
顾韶低垂着头，调整呼吸，勉强让自己维持清醒。
另一边，袁家少爷跟顾韵也试探了一个来回。
袁家少爷说自己路过的，恰巧看到顾韵带人出门，鬼鬼祟祟的，还以为他被他二叔委派了什么神秘任务，便打着截胡的主意跟上来。谁知两方短暂交手一个会合，才知道是个误会。
顾韵忍不住冷笑。
“你以为你这话我会信？”
袁家少爷双手一摊，不仅自己后退三步，还让数百全副武装的精锐也退下，让出主场。
“顾二少爷要是不相信的话，现在就能开枪杀了你哥。放心，我这人嘴巴很紧的，绝对不会向你二叔透露是你杀了你的大哥。”袁家少爷笑着道，“兄弟阋墙这种事情，哪家不常见呢？”
顾韵眉头压低，沉默不语。
袁家少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诧然道：“不是吧，你真怕我向你二叔告状？”
顾韵：“……”
他是担心自家二叔。
二叔若知道是他杀了顾韶，兴许提着刀就过来砍死自己了。
袁家少爷看了想撇嘴。
有些酸溜溜的嫉妒。
如果跟顾家其他几家一样，每一代都有三五十个兄弟姐妹，那内斗起来就跟养蛊一样刺激。
奈何顾家兄弟的老爹太自信耕地撒种的本事，结果只留下三株宝贝苗苗，经不起内耗。
袁家少爷余光瞥了一眼失血过多，几近昏厥的顾韶。
“你现在不动手，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顾韶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妙，甚至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瘫软躺在血泊之中，双目疲倦得合上，隐约能看到死神拖着镰刀来收割他的魂儿了。面对死亡，他的心情却是诡异的平静。
他甚至想起了花轻轻口中的“世界”。
倘若有来生，他会出生在哪里？
有没有可能降生在花轻轻曾经生活过的世界，懵懂间走过她曾走过的路？
若能在那样和平的世界成长，死亡反而成了对他的恩赐……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似乎要飞上天空，再无束缚……
他感觉自己伸出手便能触碰太阳之际，似乎有什么东西卷住他的身体，强大的力量将他往反方向拉拽。强烈的失重感让他肌肉一颤，猛地睁开眼睛，鼻尖又能嗅到浓烈的血腥味。
这时，他看到一双白色运动鞋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同时还有头顶传来的熟悉声音。
“啧，果然英雄都是在最紧要关头登场的。”
每回都是千钧一发之际，受害者总在死亡和生存的边缘左右横跳，也不知心脏受不受得住。
“死了没有？要不要吱一声？”
裴叶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毫无男主气场的顾韶，叹息一声。
这大概是她碰见最倒霉的男主了。
顾韶动了动手指，发现刚才还虚软无力的双手，这会儿正在飞速恢复体力。
从血泊中站了起来，双腿还有些晃悠。
“你怎么来了？”
裴叶被在场数百杆枪指着脑袋也面不改色，看着像在家一样闲适，还跟顾韶聊起了天。
“捞你呗，不然我家妹子哭着多难看，不知道孕妇哭多了伤眼睛吗？”
小姑娘的眼泪很宝贵的。
顾韶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顾韵和袁家少爷则罕见地默契起来，同时提防着裴叶。
但又因为自大，信任己方的武力，并未将单枪匹马过来的裴叶放在眼里。
裴叶也注意到二人的眼神，随意扫了一眼。
这一眼，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跟顾韶易容修复后的脸极像。
她看看又是血又是泥又是半张毁容脸的顾韶，再看看站在远处的青年，陷入了沉思。
“顾韶，那个和你很像的小子是谁？”
不懂就问，反正还没开火，裴叶便冲着顾韵的方向努了努嘴。
顾韶叹着道：“他是我的二弟，顾韵。”
裴叶：“？？？”
嘛玩意儿？？？
“你不是顾韵？？？”
闹了半天，这小子不是原著小说《娇妻小厨娘带球跑之鬼面将军别追来》的正牌男主？
顾韶内心愕然，他何时说自己是顾韵了？
“顾韵是我二弟，我是他哥哥。”
只可惜，他的弟弟铁了心要他的命。
他也差点儿被顾韵打出了game over。
不，应该不是差点儿。
如果裴叶没有过来救他，他刚才应该是死了。
裴叶看看充满反派邪魅气场的顾韵，再看看倒霉催的顾韶，一个猜测涌了出来。
“……轻轻的孩子不是你的吗？”
顾韶不解，仍笃定道：“是我的。”
顾韵作为顾家二少爷，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贫民窟好么。
裴叶脸色蓦地难看起来，望向顾韵的眼神淬着狠毒的杀意。
她进入这个副本是花轻轻跟男主419之后的，也意味着她不可能对这段剧情造成蝴蝶效应。那么，原著花轻轻怀的孩子也应该是顾韶的。但为何男主却成了顾韵？潜伏自由军又反杀立功的鬼面将军又是谁？的确有人毁容了，但毁容的人是顾韶，而顾韵的脸蛋好好着呢。
在带球跑言情小说中，男主必备几个硬性条件器大、活好、身材棒、颜值高、家财万贯、地位非凡。哪怕文案用“毁容”作为噱头，文中的男主也是假毁容，真实颜值颠倒众生。
《娇妻小厨娘带球跑之鬼面将军别追来》中的男主顾韵就是标准的带球跑言情文男主。
这些矛盾情报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隐藏极深的阴谋。
难怪顾韶这么菜，运气也糟糕，合着“真男主”另有其人啊。
按照阴谋论的尿性，多半是顾韵干掉了他的亲哥，顶替他亲哥的身份反杀自由军，又抢了本该是他大嫂的花轻轻。甚至连花轻轻的双胞胎，也未必是原装货，极有可能被掉包了。
干得出杀兄夺嫂的骚操作狠人，她就不信会容忍两个崽子碍他的眼。
裴叶一想起原著小说中顾韵的表白就忍不住恶心
那叫屁个喜欢，这垃圾就是馋花轻轻的身子，下贱！
佛系退休老年少女很生气。
她一生气就喜欢干点儿什么撒气。
“我要是杀了你弟弟，你会阻拦吗？”
裴叶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到，袁家少爷看戏被逗笑了。
“顾二，有人说要杀你呢。”
顾韵撇嘴，他根本不信。
裴叶就一个人，哪怕有些非常手段，她还能上天了？
本以为顾韶和这个神秘女人有什么交流呢，仔细一听都是废话。
“浪费时间够多了，杀了他们。”
而裴叶也脱下背包，释放出憋得狠了的小纸人。
与此同时，季也找到了顾。
顾家和夙家联手干杨家，从第一枪开始到现在，还不足十个小时。
但顾从第一枪的枪声中听到了杨家的结局。
他不担心意外，甚至不意外季的到来。
“杨家研究所那边解决完了？”
季嫌恶地道：“少用这种口吻与我说话，我可不是你的下属附庸。”
顾也不介意他的恶劣态度。
“看样子是解决完了。”
季单刀直入地问：“你知道杨家研究所有那些东西？你故意引裴叶过去的？”
顾眨了眨眼，莞尔反问：“你居然现在才知道？”
季：“……”
他右手怎么那么痒呢？
“为什么？”
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眼写着季看不懂的愉悦。
“这就是合作分工的默契了。”
一个递刀，一个杀人。
季：“……”
顾又喃喃自语道：“时间不多了，‘圣日’那天将一切都结束，我可不想再这里再待着。”
说完，他又笑得得意。
“我想你也不想看到我这张脸。”
“稀罕，你也有自知之明。直说吧，除了这些事情，你还做了什么？”
顾佯装思索。
“我嫌弃我那三侄子做事太磨叽，推了他一把。”
613：众生皆有罪
“你那个三侄子？我记得他叫顾意？他做了什么？”
缺心眼儿的倒霉孩子，玩阴谋诡计也不躲远些？
搁顾眼皮底下玩这个，不被算计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才叫惊奇呢。
不知想到什么不愉快的记忆，季的脸默默拉长，暗搓搓用眼神凌迟着顾。
顾仿佛没看到季甩来的眼刀，一边欣赏窗户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一边笑着“夸奖”这位三侄子：“他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挑唆顾韵跟大侄子斗，又暗中让袁家的小子去掺和一脚。袁家的野心和脾性你也清楚，这位袁家少爷的家族遗传病又重，根本经不起一点儿挑衅。”
顾意是想借刀杀人。
顾韵和顾韶内斗，袁家少爷岂会放过这个打击顾家的机会？
季越听眉峰越皱。
“那么你呢，你又在这件事情上做了什么？”
顾道：“若无我相助，袁家少爷岂会轻易被忽悠？再者，我对顾韶这孩子挺满意的，他如果没了，有些事情就不太好善后，所以也要保证这颗‘鱼饵’的安全毕竟也是叔侄一场。”
季嗤笑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怎么听着如此刺耳。”
他本想询问更多关于裴叶的事，但问题到了嘴边，愣是被他咽了回去。
他心知顾这只老狐狸不会乖乖回答的。
“处理掉杨家，你下一步打算搞谁？”
“不是吕家、司家就是袁家吧，他们的‘黑塔信物’藏得深。”
随意的口吻听着像是挑选大白菜。
顾家的“黑塔信物”在顾这里，但顾家长老不知道，反而将顾当做力挽狂澜、拯救顾家的救星，夙家的“黑塔信物”被裴叶误打误撞取走，艺家的“黑塔信物”被季夺走又转赠给了裴叶这回的杨家“黑塔信物”也在裴叶手中，她还顺便将杨家费了几十年精力的宝贝席卷一空。
如今只剩，吕家、袁家和司家的“黑塔信物”还没有明确线索。
季扬了眉头。
问道：“怎么会有袁家？”
顾费尽心思，借着顾意的手将袁家少爷算计进去，难道不是赌“黑塔信物”在那位袁家少爷身上？看着顾的脸，季意识到自己这回猜错了，便问他：“那你算计袁家少爷做什么？”
顾不答反问。
“你可知道人类有哪些恶行？”
“这跟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转移话题也别这么生硬。”
顾摇头否认自己在转移话题。
“二者自然是有关系，不然我也不会问了。”
“我先前无聊翻看了一些杂书，上面说人之恶行大致能分为七类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以及涩欲。”季看的时候便觉得这七罪妥妥影射七大家族，“是这些？”
顾点头：“对，就是这七种罪恶。”
季倏地来了一句。
“……如此说来，顾家是犯了暴食这个罪行？”
难道顾也会克制不住自己的食欲，迅速膨胀变成几百斤的大胖子？
想想那个情形，季便有些开心。
如此一来，日后就只剩他一人独自美丽了。
顾却忍不住嗤笑。
“你怎么会愚蠢地认为顾家族人发病暴食，就是犯了‘暴食’这个罪名？顾家的人也可以是‘贪婪’、‘嫉妒’、‘懒惰’……你明白了吗？只要是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这些恶行，说白了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有罪。而七大家族是这些“罪犯”中的翘楚，也是每一种恶行中的‘罪大恶极’者。”
七大家族每一家都是“七罪俱全”，但每一家都有比较突出的罪行。
不仅是七大家族，生活在这个世间的每一个人也是如此。
所谓的恶行，其实深植每一个人的心中、骨子里。
有些“罪人”能用善意抑制恶意，自我救赎。但也有“罪人”恶意远胜善意，纵容内心恶意茁壮成长，更有甚者只有恶意没有善意这些“罪人”就需要一点儿物理手段帮助他们“救赎”。
季将跑远的话题扯了回来。
“但这些跟你算计袁家少爷有什么关系？”
顾意味深长道：“如何没有关系？‘恶’得不到审判，‘善’便没有存在的意义。”
为此，他不仅送上了袁家少爷，还大义灭亲了一回。
季：“……”
吸气，他要忍！
不能在顾家的地盘动手打顾。
“你能说得再简明直白一些吗？”
顾莞尔：“不能！”
季：“……”
(□′)┻━┻
忍不下去了！
话分两头，顾与季友好商谈的时候，裴叶这边也非常和谐友爱。
最开心的莫过于待在背包待命许久，只能苦巴巴听着外边儿动静解馋的小纸人了。
它们一听到裴叶的指令，瞬间热血沸腾起来！
大可爱的指令便是它们永远的前进方向！
任何对大可爱生出恶念的家伙都是它们要踢碎的绊脚石！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顾韵，永远不会知道他踢到了一块多硬的铁板。
“动手，杀了他们！”
他带来的武装护卫便遵循指令举枪，对着裴叶和顾韶的方向一通扫射。
突突突
没一会儿就打完一梭子dan。
如此火力，敌人别说活着了，连留一具全尸都算是奢望。
顾韵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两具尸体，居然如冰雪遇见了烈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消失。
没一会儿，地上莫说血泊，连一滩阴湿的水迹都没有。
有诈！
顾韵心中警铃大作。
“真是漂亮潇洒又财大气粗的枪法。”裴叶蹲在二楼高度的护栏上拍了拍手，揶揄地道，“冲着空地打掉一梭，这烂枪法是怎么从教官手中毕业的？还是说，你们的子dan多，不要钱？”
小纸人们也跟着鼓掌。
话音刚落，紧跟着又是一阵大火力扫射。
是袁家少爷让人动手了。
袁家少爷是个暴脾气。
哪怕裴叶没有明确针对袁家这一伙，他还是选择先下手为强。
“顾二，我看这女人应该会点儿催眠的手段。”
袁家少爷不敢放下手中的枪，更不敢放松警惕，哪怕他亲眼看着“裴叶”从高处跌落。
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对他们都有恶意。
614：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果不其然，倒下的“裴叶”跟之前一样冰雪消融了。
这也是幻象！！！
意识到这点，顾韵和袁家少爷都觉得毛骨悚然，冒出的冷汗打湿了紧贴脊背的衬衫。
“唉，我在这儿呢。”
随着女声响起，二人随同武装护卫没有丝毫留手，又是一阵突突突扫射。
侧身斜躺在护栏冲他们招手的“裴叶”也倒在血泊之中。
二人刚要松口气，那具尸体又一次冰雪消融了。
仍旧是幻象！
袁家少爷是个暴脾气，哪里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
他直接让身边数百武装护卫冲着四面八方一顿扫射，不信这操作还弄不死裴叶和顾韶。
子dan打空了好几回，倒下的幻象足有七八个。
“瞄准了再开枪……”
“眼睛是摆设么？建议你们将眼珠子捐给需要的人……”
“太菜了，我要是教你们枪法的人，一巴掌打碎你们的榆木脑袋……”
“不行不行，冲着这儿开枪……”
“你们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怎么就是不听老人言呢？”
……
每一个能以假乱真的幻象都留下一两句或挑衅或打趣的话。
激怒人的同时也激发内心的恐慌，让恐慌像病毒一样从大脑蔓延到心脏和四肢。
袁家少爷被暴躁脾性掌控，越战越勇，恐惧在这种情绪面前不堪一击。
但顾韵不一样，面对裴叶戏谑玩弄的姿态，他有种自己是被猫爪玩弄的老鼠的错觉，逃脱不得不论怎么东躲西藏，敌人总能先他一步，将他从希望的天堂狠狠打回绝望的地狱。
最后，他只能愤恨选择放弃。
算顾韶运气好，这回杀不了他，下回总能成功。
顾韵没有提醒袁家少爷。
一来他跟袁家少爷立场不对付，二来这个莽夫不是能听劝的人，三来
他喊袁家少爷一起撤退，届时谁帮他拖住那个神秘女人？
顾韵让人护着他，干脆利落地撤退了。
而忙于撤退的他并未发现，袁家少爷对临时盟友临阵撤退这事儿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袁家少爷自然不会发现。
因为在他眼中，顾韵和他的人根本没有挪动过位置。
顾韵带着人飞速撤退，这一路都不敢松口气。
直到看到接应他的下属，一路上也没有丁点儿异动，吊起的一颗心才缓慢落了地。
“行动失败了，先回去。”
没了性命之忧，顾韵再回想刚才的经历，忍不住将袁家少爷一顿臭骂。
如果不是袁家少爷出面打搅，他那一枪绝对能洞穿顾韶的心脏，哪怕那个神秘女人再跳出来打搅，顾韶也死了，他这一趟才不算白忙活。结果呢？顾韶没有死，反而将他暴露出来。
一想到顾韶有可能跟二叔告状，或者干脆强势回到顾家夺走他的一切，他就脑仁儿疼。
“真tm晦气！”
二叔一直盯着自己，让顾韵不敢轻举妄动。
难得有机会可以钻空子对顾韶下手，结果被袁家那个蠢货打搅了。
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顾韵上了改装过的防弹武装车，落座好几秒还没开动。
这效率让顾韵忍不住暴怒。
他正欲开口将人狠狠叱骂一顿，结果就看到司机长了一张他哥顾韶的脸。
顾韵的确是被他了一跳，但与此同时他也开枪冲着司机的脸开了一枪，翻身滚出车厢。
“顾韶，你装神弄鬼什么？滚出来！”
司机的变故让顾韵内心涌起浓郁的不安。
他招呼护卫来保护自己，过去好几秒却发现根本没有人来。
人都死哪里去了？
自然是死阎王爷那儿了呀。
这时，脚步声靠近，顾韵冲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砰砰砰开了三枪，那人应该说他老哥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脚步坚定地靠近，并且抬手按下他的枪口，复杂的目光闪过几缕心痛。
“顾韵，你没发现你的枪已经没子dan了吗？”
应该说早就被打空了。
即使中途有补充，但他身上能带这么多备用？
“睁开眼睛看看吧，你现在在哪里？”
话音落下，顾韵冷汗涔涔地发现周遭景象发生了扭曲，再平静的时候又回到了原点他带人将顾韶逼入绝境的废弃工厂他以为自己带人撤退远了，实际上连门口都没迈出去。
而他的人……
顾韵余光看到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其中有顾家的，也有袁家的。
顾韶道：“我会将你交给二叔处置。”
刚说完这话，一只硕大的拳头迎面而来，直接闷上顾韶的左眼。
原来是顾韵见武器不行，直接动武。
“二叔二叔，又是二叔！你除了靠着那个男人你还会做什么？”
这种垃圾凭什么凌驾在他之上。
顾韶有防备，自然没有中招，接下顾韵接二连三的攻击。
“你不想杀我，想让顾处置我是吧？行”
顾韵阴鸷冷笑，倏地提及一个人。
“那个叫花轻轻的女人，你的女人是吧？”
顾韶手中有枪，先前受的伤势和消耗的体力也完全恢复了，而顾韵的状态不怎么好。
即使顾韵没有消耗，过早爆发家族遗传病的他也不是常年在自由军出生入死的顾韶对手。
“是，那又如何？”
“你不是对她小心翼翼，将她当宝？你最好别让我活着走出去，否则我就玩死那个女人！”
顾韶没说话，直接一拳头将弟弟鼻梁骨打断。
顾韵被这一拳闷得眼冒金星，身体摇晃踉跄了两下才站稳。
兄弟二人激烈交锋，拳拳到肉。
“你的计划我知道，你想我死巧了，我也没想你活着。”
鬼知道顾韶是用了多大理智才没扣下扳机给自家弟弟脑袋开个花。
说到底，他也是顾家的血脉，骨子里就流淌着罪恶的血。
但他还有几分理智。
他不想突破自己的底线。
顾韶不想跟这个世界所有人一样沉沦。
裴叶将袁家少爷的尸体踢到一边，一扭头就看到顾家这对兄弟在用最粗暴的方式解决个人恩怨，忍不住啧了声。干脆利落干掉武装护卫的小纸人也学着裴叶双手环胸，摇头叹息。
亲亲，你们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鸭。
小纸人们操碎了心。
615：任务双杀
顾韵死了。
但不是死在顾韶手中。
收回丢掷便利贴的右手，裴叶冷漠看着鼻青脸肿又狼狈不堪的顾韶。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明明有能力痛痛快快了结他，为何偏要用拳脚定胜负？要不是你命大，刚才那个偷袭，你说不定就死了……”
难怪顾韶不是原著中的“真男主”，论阴狠毒辣，他跟顾韵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
听到裴叶的话，顾韶如梦初醒，声音低哑地道了一句谢。
“多谢……”
裴叶又救了他一命。
顾韶的确没想到自家弟弟不仅对敌人对兄弟狠，对他自己更狠。
顾韵在口中藏了后手。
“用不着道谢，也许是我对你要求太严苛了……”
顾韶还是个未成年少年呢，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做的面面俱到。
如果顾韶面对手足跟顾韵一样没有顾忌和犹豫，反而不像是顾韶了。
顾韶眼神微动。
从顾韵暴怒动拳头到他反击挥拳，他始终占着上风。
再加上他想将顾韵活捉交给二叔解决，所以没下死手。
大概是优势太明显，也许是弟弟狗急跳墙的样子有趣，顾韶在殴打弟弟的过程中放松了警惕。而就在他放松警惕的一瞬间，看似已经被他制服的顾韵突然发难。
偷袭够出人意料却未成功。
顾韵被一片灌注元的便利贴割断大半边脖子。
粘稠的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溅湿了顾韶大半张脸和衣服，鲜血又以极快的速度在地上流淌，积出一滩血泊。而顾韵的身体也顺着身体惯性向前瘫软，无力地斜依靠在顾韶身上。
顾韵的头颅抵在顾韶的肩头，迅速没了生机。
没了生机的他看着格外温顺听话，让顾韶想起了幼年的弟弟。
幼年的顾韵也曾温顺单纯如小白兔。
每个小孩都是一张白纸，而外面的世界就是画笔。
顾韵稍微长大两岁，到了猫嫌狗厌的年纪，熊孩子的本性再加上外界的影响，他彻底歪了。
孩子不懂死亡，不懂分寸，但他知道自己身份地位高，只要不开心就能用随意对待身边的人。顾韵七八岁的时候就曾暴怒用花瓶打死过女仆，因为他生气了，而消火的办法就是暴力。
不论是佣人还是普通人，全都是伏在七大家族脚下的蝼蚁，他们的命不是命！
顾韶从那时开始便跟弟弟彻底疏远，甚至是结仇。
而现在，他的弟弟死了。
感受顾韵的呼吸从有到无的过程，他胸口有些说不出的闷。
如果这个世界跟花轻轻那个世界一样和平宁静……
这世上会少很多悲剧，也不会有顾韵这样可悲的存在了吧？
如果……
或许顾韵会是个很好的弟弟，他也会是个负责人的哥哥。
但可惜，这世上没什么“如果”。
悼念了一会儿，顾韶将尸体放在地上摆平，掏出几卷纱布将顾韵脖子上的伤口绑了起来。
伤口外涌的鲜血已经停止，尸体皮肤也由白里透红变成白里透青。
顾韶深深看了两眼。
似乎坚定了什么信念。
“我想带他回顾家安葬。”
好歹也是兄弟一场，顾韶也不想看着弟弟暴尸荒野。
裴叶无所谓地道：“行，那我就回轻轻那边。”
听到花轻轻的名字，顾韶沾满灰尘和鲜血的脸露出一瞬的柔和。
“嗯，那就麻烦了。”
见顾韶离开，裴叶便给小纸人们下指令，将尸体全部摸一遍，有用的武器收缴干净。
最后再焚烧尸体，毁尸灭迹。
拍拍衣服，裴叶不用清点也知道今天大丰收。
招呼小纸人们回家。
没家了。
裴叶这才想起来花轻轻的小窝已经化为废墟，顿时头疼起来。
今天晚上该去哪儿睡？
她倒是无所谓，但花轻轻是个孕妇，最近一段时间过得一波三折、刺激不断，还是得考虑一下住宿这个问题。她找到花轻轻的时候，花轻轻正低头剪彩纸，身边还有一些固体胶。
裴叶将头凑过去问道：“干嘛？”
花轻轻险些吓一跳。
看清来人是谁，脸上正欲扬起大大的笑容，直到她发现顾韶没回来，心情又低落下去。
“裴叶姐……顾韶呢？”
裴叶道：“他回他家办点事情去了。”
花轻轻眨眨眼：“这么说还活着？”
裴叶道：“有我在，他想死，阎王爷也不收他的。”
顾韶是没死，但花轻轻的“真男主”死了。
看着花轻轻，再想想自己的推测，裴叶在内心撇嘴。
那种“真男主”还是趁早死了好。
“裴叶姐厉害！”
这种恭维裴叶听得多了，但花轻轻真诚毫不做作地夸奖，裴叶还是有点儿小得意的。
“还没回答你在做什么呢？”
又是彩纸又是固体胶又是剪刀，做幼儿园手工呢。
“我再剪纸啊。”
裴叶：“？？？”
待她看到那只小纸人的模样，表情默了一下。
花轻轻还在喋喋不休。
“它好可怜的，为了救我，断了腿，脸还打破了，我就给它剪了点儿小花贴上。”
裴叶：“……”
没忍心告诉花轻轻真相。
小纸人身上的伤是跟其他小伙伴“和谐商量”弄出来的。
这只小家伙倒霉被针对了。
小窝没了，二人只能想办法找个地方过夜。
附近的旅店环境都不太好，裴叶刚进去就看到角落有好几个用过的套套，床单上面还有可疑的痕迹，地板、天花板和墙面更是脏兮兮的，像是长了一层厚厚污垢。
别说裴叶了，花轻轻都嫌弃。
普通区的旅店大多如此，再加上这一天的变故，各大旅店酒店爆满，再嫌弃也只能将就。
“我让它们将房间打扫一下。”
小纸人不愧是居家旅行，杀人必备的神器，没多久便将干净的房间整理出来了，用的被子是它们从家中废墟挖出来的。花轻轻洗了个澡便脱力般往后一仰，躺倒在被窝之中。
一扭头，便瞧见裴叶斜靠在大床另一侧床头，刷着手机，眉头紧皱。
大概是看今天的新闻吧。
花轻轻一拍脑袋，掏出手机登录个人账号，发了一条动态跟粉丝们报平安。
裴叶当然不是在看新闻热搜。
游戏界面是【恋与养崽】，【系统记录】在前不久刷了两条新的动态。
【恭喜玩家你的阿爸完成特别任务‘暴怒’】
附带一行小字。
【扭曲公正律法，毫无理由的愤怒与暴力，犯人袁诚】
【恭喜玩家你的阿爸完成特别任务‘暴食’】
同样也有一行小字。
【沉迷权利，贪图享乐，不节制不克制必会带来灭亡，犯人顾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