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八章 蓟县之变(四)
公孙续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未来班底会是这样的情况。
我可是你们的少主啊!
那马子玉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让你们如此死心塌地的给他卖命?
而公孙江更不明白了。
大家不是天天喊着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吗?
在训练的时候,我让你们跳泥坑,滚沙地,你们眉头都不皱一下,为什么此时此刻,你们一个听我命令的人都没有?
他们当然想不明白!
第八军中很多人的确出自公孙瓒的安东军没错,但正因为是出自安东军,使得他们当中世家子极少,大都是黔首或者寒门出身。
毕竟公孙瓒自己就不是什么正经士族,他是小妾所生,根本不被士族认可,后面更走的是边将的路,哪里会得到世家子弟的投效。
而这些安东军在进入河北军体系后,很快被马强安排开始了扫盲和学习。
这些军士,不仅仅每日都会读报,还会在指导员的带领下对很多时事进行讨论,他们慢慢的不再是传统军队,而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
在传统军队中,也有一些人加入军队是想建功立业,但这些人其实是少数,大部分人参军只有一个原因——吃饱饭,因此日子过的是浑浑噩噩,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仗,更不明白自己打的是什么仗,只觉得自己是为了吃饭赚钱打仗。
这样的极端例子,就是在宋朝名将种师中的解太原之战,因为被催促进军没有带上赏钱,打仗打到一半没钱发给军士,结果军士直接不干了,丢下这位名将四散而逃,让种师中和百余亲兵命丧山西。
而在学习中,这些军士不但明白了当兵不仅仅是为了吃饱饭,还应该有更高的目标和追求。
这些军士明白了,这个天下不仅仅是皇帝老儿或者三公九卿的天下,自己也是这个天下的一员,自己应该考虑为什么要打天下,到底要打什么样的天下。
比如打出一个可以不再饿肚子或者上位者努力让天下人不饿肚子的天下。
比如打出一个让和自己一样出身低微的人也有和世家大族公平竞争机会的天下。
比如打出一个让弱者也有安居之所,让强者也被法律约束的天下。
这些军士更明白了以张喜等人为首的朝廷和大将军之间的矛盾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之前梁冀等人当大将军,独断朝纲,这些朝廷大臣闭嘴不言,而对当今马大将军却如此反对。
这个矛盾绝不是什么天子刘协是否掌握实权。
毕竟当董卓被杀后,刘协一样没有得到实权,无论军政,不都是你们这些朝廷大臣说的算么。
这个矛盾是大将军想让穷人也有机会。
而世家大族不想给穷人这个机会。
我们做为黔首百姓,你说我们会帮谁!
这些军士虽然还不明白什么叫阶级斗争,但都隐隐领悟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为何公孙江明明是营长,却被全营上下瞒到死的原因。
即使是之前受过公孙江恩典的一些军官,也各个对其守口如瓶,看其入瓮。
因为这不是个人恩德的问题,而是立场问题!
如果朝廷胜,我们这些黔首百姓,世世代代都不会有翻身的那一天!
四世三公,那么说起来是那么的自豪,但这背后一面,不就是我们世代为民吗?
凭什么!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如有人要挡着我们和我们后人的路!
我们就杀出一条路!
杀!
冲天的杀气扑向公孙江等人,公孙续看到这些扑上来的军士,吓得就往后退,然后看到公孙江独自挡在大军面前,战刀半抽,一副随时作战的样子,不由面色有些羞红。
虽说这个远房叔父虽然带兵带到全营皆反,但还是很有血性的,面对这样的大军突击,居然敢独自应对,不愧是父亲曾经夸奖过的人。
公孙江要是知道现在公孙续的想法,绝对会当场哭给他看。
我哪里是准备独自迎战,我这是吓得手脚发软到刀都拔不出来了好不好?
而且刚刚张指导员可说了,让我上军事法庭,那我不反抗说不定还能被活捉,万一反抗了一下,被这些想军功都快想疯了的家伙砍了脑袋拿去请功怎么办?
说白了,老子这是不敢动啊!
公孙续眼睁睁的看着军士冲到公孙江面前,然后心中威武不屈的叔父就被两个军士直接一人一脚踩到地上,眼看就被生擒了,而公孙江手中的刀,依旧是没拔出来。
我勒个去!
叔父,你的刀是生锈了吗?就算你不能以一敌万,砍死一个也好啊。
“还敢走神!”
一声大喝让公孙续一个恍惚,就见一把横刀直斩自己的头颅。
我命休矣~
啪!
横刀临头换向,改砍为拍,一刀把公孙续拍的眼睛一翻,往后摔倒。
“绑起来!”
活捉完这一对叔侄,接下来张悬就开始指挥军士屠杀攻打宫墙的世家军起来。
的确是一场屠杀。
面对训练有素,配合得体,士气旺盛的第八军,这些因为两面夹击而士气大降的世家军当真是不堪一击。
虽说这些世家军中有不少武艺高强的好手,甚至有的人拿到外面去都可以算是二流将领了,但这些世家军来源太过混乱,互相之间别说配合了,连谁是兵谁是将都分不清,除了血气之勇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墙下的淳于嘉,墙上的张喜,看着世家军被两面夹击,步步后退,都面色铁青,知道大事不好。
“阎忠!你这个逆贼,我和你拼了!”
张喜看着抚须微笑的阎忠,怒火中烧,不顾脖子上的刀刃,就往前冲,这还真的把两边的军士吓得松开了刀。
毕竟这位可是三大辅政大臣之一啊。
“和我拼?”阎忠丝毫不惧,上前一步,手一拨,脚一踹,就把张喜踹倒在地。
“你以为我们西凉士子和你们关东士族一样吗?我踹不死你!叫你们到凉州刮地皮!叫你们讨论放弃凉州!叫你们不把我们凉州人当人!我踹不死你我!”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阎忠直接就来了一整套对地十八踹,直踹的张喜是头晕眼花,吐血不止。
第九百九十九章 蓟县之变(五)
“阎使君,不要再打了!”
边上的卢植看不下去,上前拉住阎忠然后说道“阎使君,快让下面住手吧,这些都是我大汉士子啊,教训一下便可,不能再杀了,否则天下必乱啊!”
阎忠喘着气,提了提裤子,然后后仰着身子,笑着对卢植说道“卢公,难道天下还没有大乱吗?
天下,不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才乱的吗?
而且这些人攻打皇宫,都不在是我大汉士子了,而是我大汉逆贼。
逆贼的下场,卢公你参加过黄巾之战,应该知道吧?”
黄巾之战?
卢植的脸色一下大变。
黄巾之战,为了震慑宵小,无论是皇甫嵩还是卢植,都将大量黄巾军进行坑杀。
广宗城外,到现在都时不时能发现当时的尸骨呢。
“昔日黄巾军为何能壮大,卢公应该也知道一二吧?
有的时候那些浮屠教说的也挺有道理的,这一啄一饮,岂非定数?”
卢植当然知道,即使之前不知道,在黄巾之战中发现的大量世家大族和黄巾军的书信,卢植也明白了其中大量隐情。
昔日太平道能发展的那么快,张角三兄弟有本事是其一,但那些军械、马匹、粮草,可都不是这些穷苦百姓能捐攒出来的,这里面各大世家,可都出了大力气的。
黄巾事发后,也的确和世家们之前预料的一样,党锢得解,地方大权和军权也大都回到了世家大族的手中。
而得到军权和地方政权的世家大族们,也立刻反过头将这些黄巾军杀得是人头乱滚,从而得到了大量军功。
当真是赢麻了。
难道,现在,是世家们还债的时候吗?
“我恨啊!恨不能杀贼!!”张喜怒视着阎忠,咬牙切齿的说着心中的怨恨。
“杀贼?下面可都是贼,你看看,呦,那不是原左冯翊宋翼吗?一把年纪了还凑这个热闹,你看,被长枪刺死了吧?哇,被刺到半空中还丢刀,啧,倒是硬气啊。
啊呀,那不是樊侍中吗?啧啧啧,脑袋都被砍下来了,不当侍中当反贼,张公卢公,你说他们都怎么想的?”
阎忠嬉笑的说着,然后一挥手,边上的林湖当即下令道“出宫!绞杀!!一个不留!!!”
卢植不忍再看,回身仰天长叹。
经此一役,昔日跟随刘协一同北迁的朝廷大臣,恐怕十去七八了。
他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好累。
士族不把自己当自己人,连起兵抢宫这样的事情也不和自己商议。
马子玉也不把自己当自己人,这么多的安排伏笔,自己这个尚书令却什么都不知道。
搞了半天,自己里外不是人。
也许宁妹说的对,这个朝廷自己是不应该待下去了,只要马子玉不伤害天子,不谋朝篡位,或者不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谋朝篡位,未来大汉到底会如何,都随意吧....
——张喜府
杨彪坐在张喜的书房中,等待着最后的消息。
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杨彪急忙走出来看,却见是赵温带着几人快步走来。
“杨公!不好,兵败了!快!衣带诏在何处?快找出来将其销毁!!”
什么?
杨彪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这一次起事,各大世家几乎用尽了在幽州的力量,现在兵败,岂不是代表朝廷上的世家一派要全军覆没??
“杨公,衣带诏在何处啊?”
对!衣带诏!衣带诏!!
衣带诏不仅仅是天子涉及此事的证明,上面更是写满了无数参与此事的人的名单。
要是事成,这就是大家分功的凭证。
现在事败,这就是要所有人命的罪证了!
因为此物极为重要,张喜入宫也不敢带着,故而让守在府内的杨彪保管。
“我锁在匣内了,快和我来!”
杨彪带着赵温进入书房,然后把匣子拿出,刚要打开,却见赵温一手将匣子抢过。
“啊呀,有锁,让我来开!”杨彪还以为赵温是急的毁掉衣带诏,急忙说道。
“哈哈哈!史将军,我拿到了!我拿到衣带诏了!!”赵温不理杨彪,一边对门跑一边大声喊道,书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刚刚打扮成仆人的史阿走了进来,接过赵温递过来的宝匣,看着杨彪笑道“临晋侯,你可知罪!”
杨彪面色铁青的看着史阿和脸上毫无愧疚,甚至还有那么一些得意的赵温。
“赵温,你...你这个叛徒!你这个奸贼!你世食汉禄,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和你那死去的兄长吗?”
“临晋侯,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说着这种外行话?”赵温笑着抚须说道“你和张喜、淳于嘉见大将军不在朝中,一同假造诏书,阴谋篡夺大汉天下。
幸好有阎使君和本太尉发现,挫败了尔等阴谋。
日后史书之上,你们才是反汉贼子,而我,是卫国忠臣!!”
“你!!”杨彪只觉得怒火攻心,喉头发甜,半晌说不出话来。
“临晋侯,你阴夺皇位,罪不可赦,我奉大将军令,拿你归案,送廷尉法办,拿下!”
却见左右锦衣卫上前,一脚踹翻杨彪,将其五花大绑,押了出去。
史阿这才将匣子打开,取出里面的衣带诏,拉开一看,却见密密麻麻上百个签名,不由笑了一下。
这些人...找死!
——宫内
刘协抱着伏寿躲在床上瑟瑟发抖。
他们都听到了外面一阵阵的排枪声。
刘协夫妇当然知道这排枪声是谁发出的。
大将军府麾下最强的火枪兵居然一直潜伏在宫中,而他这个皇宫的主人却一点也不知道。
这代表什么,他们夫妇太清楚了。
“皇后,枪声...枪声停了...是我们赢了吗?”
刘协眼中含泪,抱着万一的希望对伏寿问道。
聪慧无比的伏寿凄惨的笑了笑。
如果张喜等人真的赢了,枪声应该是渐渐稀少,哪里会是这样突然停下。
“陛下,衣带诏上,可有印记?”
“这..并无盖印。”
“太好了...陛下,事败,衣带诏之事必泄,陛下的笔迹我能模仿**分,等会只说是寿儿伪造的衣带诏,万万不可承认是陛下所为啊!”
刘协看着伏寿,只想放声大哭,他这个大汉天子,怎么沦落到自己的皇后用性命来保护自己的地步了?
“不可以,这绝不可以,寡人是天子,即使...马子玉也不敢杀了寡人。”
“但他会另立新帝!别忘记了陛下的兄长就在蓟县呢!”
“另立新帝...”
这的确是刘协一直担心的事情。
他犹豫了。
第一千章 蓟县之变(完)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陛下!微臣阎忠有事禀报!”
刘协深深的看了伏寿一眼,这才问道“何事?寡人已经睡了....”
哐当!
门被推开了。
“陛下,司空张喜、司徒淳于嘉、临晋侯杨彪、太仆韩融等人互相勾结,起兵造反,攻打皇宫,已被城内守军平定,所有贼首,皆被擒拿归案。
另外,微臣找到了此物,还请陛下一观!”阎忠直接闯入寝宫,一队军士快速进入占领了寝宫各处,看着这即陌生又熟悉的一幕,刘协呼吸都快停滞了。
这不会是要弑君了吧?
阎忠看着刘协的表情,嘴角微扬,老子当年没把你父皇拉下马,现在,把你拉下来也一样!
阎忠挥手让身后军士将史阿带来的衣带诏递给边上的侍者,侍者低着头接过,然后转递给刘协。
刘协看着熟悉的诏书,如避蛇蝎,连声喊道“这是什么?寡人不知!”
“陛下连看都没看,就说不知,岂不是让人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议吗?”
刘协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缓缓将衣带诏接过,再慢慢打开。
“这...阎使君,这上面所言之事,寡人一概不知啊,这...这必然是有人伪造的!”
“伪造?这字迹看起来可不像是伪造的啊!
大将军有何罪?陛下居然如此阴谋害之?
大将军有谋朝篡位吗?
大将军有妻略宫人,虐刑滥罚吗?
大将军有纵放兵士,突其庐舍,淫略妇女,剽虏资物吗?
大将军有让天下饥饿寇掠,积尸盈路,有让陛下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吗?
陛下如此,何以为天下人之君?”
阎忠说一句,上前一步,说到最后,直面刘协,吓得刘协连连后退,反而是伏寿上前护住刘协道“阎忠!此乃天子,你想做什么?”
“天子?呵呵...”阎忠眯眼正准备再说狠话,却见一人大步走入寝宫。
“阎使君,大将军急电!”
阎忠回头,见是史阿,史阿上前对其耳语了几句,阎忠面有愤恨不平之色,最后还是长吐了一口气,一回头,表情再无凶恶之象。
“不过陛下金口玉言,说此物是伪造,那必然是伪造的,那是何人伪造的呢?陛下可知?”
“这...寡人不知...”
“微臣以为必然是张喜想篡夺大权,陛下以为然否?”
牺牲张喜?
刘协听出了阎忠的意思,当即应道“寡人也以为是如此!”
牺牲一个必然会死的张喜,总比牺牲自己这个天子或者伏寿这个皇后要好吧?
阎忠点了点头,后退两步,拜道“既然如此,微臣这就让廷尉连夜审问,陛下可派宗正刘公或监察委员长刘公陪审。”
刘艾因为是宗正,身份特殊,故而未在衣带诏上签字,也没有参与此事。
“这...还是让刘委员长陪审吧。”
“诺!”
阎忠挥手让众人退下,然后关住门,又恢复成了刚刚恶狠狠的表情。
“陛下,此次是大将军仁义,心中念着先帝对他的恩情,又看你还不足二十,不辨是非,这才叫此事滑过。
愿陛下好自为之!”
说完,阎忠这才走出寝宫,留下了大难不死,抱头痛哭的刘协夫妇。
“皇后,古往今来,可有朕这样的天子?”
伏寿帮刘协擦了擦眼泪,说道“陛下,大将军势力昌盛,陛下当忍耐!”
这时,门外又传来声音。
“陛下,天一观史道人求见!”
“皇兄?”
刘协没想到刘辩会在这个时候入宫见他,他擦了擦眼泪,喊道“宣!”
寝宫再次被打开,穿着道袍,带着斗笠的刘辩走了进来,他入内后摘下斗笠,然后拜道“陛下!”
“皇兄,我...”
刘辩叹了口气,摇头走上前说道“是大将军发电来我来的。
陛下,你不该如此啊!”
听到是马子玉让刘辩来的,又见刘辩上来就说他不对,刘协又羞又气,满脸通红的说道“皇兄,寡人是天子,难道天子想要天下大权,也有错吗?”
“陛下少慧,贫道自小就不如,但陛下错就错在太聪明了!”
“皇兄什么意思?”
“陛下是天子,当行王道!怎能用如此诡诈之术?
今日大将军在电报中说,他记得和我的约定,故而不会对陛下怎么样,但如果陛下一而再,再而三,那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刘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陛下,马子玉言而有信,能文能武,心中也有汉室,如果今日换了个人当大将军,陛下和皇后还能安坐于此吗?
依贫道看,陛下不如依靠大将军来恢复天下,即使手无大权,也可如周天子延续汉祚。
如陛下再如此,贫道只怕汉祚数年之内,必将衰亡啊。”
刘协听明白了刘辩的意思。
这是让自己真的政由马氏,祭则寡人啊。
难道自己真的应该做一个无为天子?
刘辩离去了,刘协则在伏寿的怀中陷入了沉思。
这一夜,当真是无人能眠。
无数人被抓捕,蓟县的大牢更是塞满了昔日衣冠楚楚的士族,最后统计,因为衣带诏案被抓捕的士族子弟、家眷超过三千余人,在当夜兵变中被杀的世家私军四千余人。
昔日刘协带来的世家力量,几乎为止一空。
这还是抓大放小的结果,否则被抓捕之人还不知道会有多少。
这样大的事情,朝廷自然需要有个公断,很多蓟县的百姓都等待着明日的报纸上或者电台中,会不会有什么说法。
但让人奇怪的是,不光光是电台,就连报纸上也没有对此事的任何宣传。
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阎行,这位西凉大将,机敏的没有参加昨夜的行动。
他昨夜一直躲在酒楼中,偷看城内的动静。
结果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马子玉并非毫无准备,或者说马子玉压根就是设下了一个陷阱,等着张喜等人往里撞。
因为衣带诏上没有签字,大搜捕也没他,但他已经不敢继续待在蓟县了,他等城门一开,就急忙带上近卫乔装打扮准备离开蓟县。
第一千零一章 洛马??
——蓟县城门
“怎么回事?怎么查的这么严?”阎行来到城门口,看到排成长龙的队伍,顿时吓了一跳。
马强一向提倡商业,因此对进出城这种事情放的也很宽,不但废除了城门税,还禁止无故搜查,一般都是畅行无阻的。
“将军,我们还要不要出门?”
“先试试看,我们没有响应张喜等人,即使发现我们想出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阎行正准备上前试探,突然听到城门口一阵骚乱。
“抓住他!他就是袁谭!”
“那边那个是袁熙!不要放走喽!”
“还想跑!绑起来!”
一阵喧闹之后,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被押入城。
“这是袁谭兄弟?”
阎行看着肿的连妈妈都快认不出来的这对兄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其实也难怪,如今守卫城门的可不是什么内武卫,而是第六军。
这支由原来安东军改编来的军队,面对袁绍的儿子,那手脚能轻吗?
不被打死都是因为上官有令好吧。
“将军...我们还去试吗?”
“去....你去!”
“啊?”
那近卫哭丧着脸,一步一回头的往城门走,又排了许久的队,阎行只见他和城门守军又点头又哈腰的,最后哭丧着脸又回来了。
“将军,他说除了蓟县本地人,一律不许出城。”
“蓟县本地人?”
阎行顿时知道麻烦了。
至于什么翻墙逃走...阎行还真的不敢,从幽州到凉州,这么远的距离,一旦被发现追杀,那就是个必死的结局。
“看来是还要抓人,我们先回去等等,过几日再看看吧。”
阎行没想到的是,这一回去等,等到他再到凉州时,天下局势早已大变。
——房县
昨夜蓟县热闹,马强这里也是热闹的不得了。
各式电报进进出出,那就没个停。
“明公还没好吗?蓟县很多事情还需要大将军敲定啊!”郭嘉看着守在门口的典韦,焦急的问道。
“奉孝先生,大将军说了,现在谁也不见,我也不知道关中那边到底送来了什么,反正大将军打开看后,就这样了。”
郭嘉无奈的叹了口气,背着手继续在账外转来转去的等待。
账内,马强一脸呆滞的看着手里的铜管望远镜。
一开始得到紫虚电报,说西域发现可能是其他地方打造的望远镜,马强还只是好奇,觉得大概是西域那边得到流传过去的望远镜后,用水晶之类的东西打磨出了类似的东西。
但拿到手里后,看着铜管上的拉丁语,他的嘴巴半晌都闭不起来。
拉丁语,是来源于希腊语的语言,也是此时罗马帝国的官方用语。
拉丁语也是后世的意大利语,法语,西班牙语等各种欧洲语言的先祖。
马强虽然是学霸,但拉丁语这种语言他还是没怎么涉猎的。
但这铜管上的拉丁语马强还是看懂了。
“in lmt factum”
factum这个词在英语中也有,一般翻译为呈文。
但实际上他还有个意思是制作、制造,例如factum arte就是制作艺术的意思,这个含义的来源就是拉丁语。
而lmt这三个字母的缩写马强更是熟悉的不得了了。
lockheed martiems pany
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简称洛马公司!
这是后世全世界最大的军火公司,从f16到爱国者,从军事卫星到民航客机,后世灯塔国天上飞的武器很大一部分都是这家公司生产的。
因此连起来这句话就是洛马公司制造!
这是巧合吗?
马强很想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有趣的巧合。
但...望远镜怎么解释?
这是拉丁文,代表这是罗马帝国生产的东西。
罗马此时此刻的确是有玻璃了,但望远镜所需的光学玻璃和现在罗马制造的玻璃的差距就和麻衣和锦缎的差距一样。
而且望远镜马强记得是由十七世纪初荷兰发明的。
就算记载有误,有更早的原型,也不应该出现在公元二世纪末啊!
好,就算有那么一两个能工巧匠,在这个时候制造出来了望远镜,也应该被罗马高层珍藏,而不是被当做商品卖到西域。
这只能说明,这东西在罗马已经可以批量生产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马,望远镜。
这一切似乎都在告诉马强,在自己这个小蝴蝶拼命在东方扇动翅膀的时候。
西方似乎也在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
哗啦!
马强猛的起身,他紧紧的拿着望远镜,缓缓说出了那句福尔摩斯的著名台词。
“wheed the impossibles , whatever remains , however improbable , mustthe truth.(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西方,一定也有一个穿越者!
也许...不止一个!
自己必须加快速度,从洛马公司这个简称和望远镜来看,西方那个人绝不是什么普通人。
马强再次回忆起自己穿越前的情景。
枪声...
秘密研究基地....
“来人!”
典韦当即走了进来,拜问道“明公?”
“让郭嘉进来!”
早在外面等候的郭嘉当即进来,正想汇报蓟县的最新情况,却被马强抢先说道。
“奉孝,情况有变,衣带诏既然已经发生,想来中原诸侯也应该要得到公孙度的信了。
辽东之战不可以再拖,传我军令,令第十二军,三日...不,今日日落前,必须打下险渎县!然后立刻发兵辽隧,中军随后跟进。
传令文丑骑兵师,立刻发起对望平县的进攻,然后直取玄菟郡!!
传令三韩的甘始和林海,立刻发起对乐浪郡的进攻,十日内,必须占领乐浪全郡!
以上,大汉大将军马子玉!”
郭嘉快速记下后,这才问道“明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马强也不知道怎么和郭嘉说自己心中担忧的事情,只能含糊的说道“的确有点事...我没想到此次衣带诏会牵扯这么多的朝廷大臣,朝廷如今为之一空,我必须尽快回去重组朝廷。”
这个理由郭嘉倒也能接受,军事服从政治嘛。
“明白了,我这就去传令和重新制定作战计划!”
军事计划极为复杂,加上辽东极远,马强这样一变,很多后勤上的事情都要重新安排,郭嘉的确有很多工作需要做。
第一千零二章 下险渎(上)
——险渎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头发乱的和鸟巢有的一拼的卑衍看着城下的军营,不解的敲击着城墙的墙砖。
面对河北军,险渎是守不住的,这点在第十二军第一次炮火覆盖后,卑衍就清楚的认识到了。
他甚至做好了三天之内险渎失守的心理准备。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那么急的向公孙度求援的原因。
但让他想不通的是,在第一天的猛攻后,对面的河北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也不是说没攻城,但与其说是攻城,不如说是练兵和骚扰。
的确是骚扰。
平均每半个时辰,河北军就会开几炮,然后组织几百人练习冲锋攻城,又在险渎守军准备射箭的时候退回去。
这搞的卑衍这个主将连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个饱觉都不敢。
河北军到底想做什么?
卑衍看着东边的天空,太阳已经升到一半了,城下的河北军军营也冒出了炊烟。
想来是在做午饭了,看来上午又没什么战事。
卑衍抓了抓头,然后掐死了藏在头发里的一只跳蚤。
“少主,这里有我们守着,你还是先下去洗个澡休息吧!”边上卑衍的族兄卑海低声说道。
“在外面叫我将军....好吧,那这里就交给你了,一旦河北军有异动,立刻报我知晓!”
卑衍的家族是昔日春秋时期郑国大夫卑谌的后裔,但卑氏在东汉却算不上什么士族,他们家在东汉出过最高的官职也就是原右北平太守卑躬了,只能算是个寒门。
但在辽东这种偏远之地,寒门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加上他从小天资聪敏,能文能武,被视为家族的希望,从小过的也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
在公孙度一统辽东后,他的父亲卑礼便把家族中的三百精锐青壮交给卑衍,让他投到公孙度的麾下,这也是他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能统领一军的原因。
还是那句话,在军队中,没有一支愿意为主将效死的队伍,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还想战斗力强....老大,你莫非姓赵?
卑衍回到府中,就有军士跑来喊道“将军,河北军好像有异动,正在出营。”
“开始攻城了吗?”
“那倒没有...”
“大概又是骚扰,这些人就不累吗?”卑衍呸了一声,不为所动的进入府中,叫来侍女给自己准备沐浴。
当卑衍刚刚脱完衣服,泡入浴盆,就听到一声响雷声,然后房屋都在轻微的震动。
还让不让人洗澡了!
卑衍低声咒骂着,这样的骚扰他也习惯了。
但当他在侍女的服侍下用高价从河北买来的香皂给自己搓了一身的白泡泡后,雷声再次响起,而且这一次不再是一次,而是一阵,一阵高过一阵,声音又密又急,多到卑衍都听不出来到底有多少次雷响了。
“将军!将军!!”
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一军士对着浑身白泡的卑衍拜道“将军,不好了,河北军发起总攻了,那天雷把城头军士打的都抬不起头,快守不住了!”
“什么?”
卑衍哪里还敢继续洗澡,急忙抢过边上侍女拿着的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就开始穿着衣甲。
门被打开,外面的声音也听的更清楚了,雷声到此时还没有停歇,卑衍估摸着最少有上千响了吧。
河北军疯了吗?
周战的确快疯了。
时间倒退半个时辰,周战正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去吃午饭,电报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交给他一份电报道“军长,大将军亲笔电报!”
周战听到是马强亲自下令,不敢怠慢,但一看完,脸都绿了,这尼玛都快中午了。
自己不就剩下半天的时间攻城了吗?
这倒不是郭嘉发报慢,而是他要先带头把各方情况梳理一遍,确定马强的要求是否有可行性,否则一旦下令后发现后勤跟不上,最后出了大问题,就是他的失职了,能半个时辰内理清各方情况并制定新的作战方案,郭嘉已经算是快的了。
虽然不知道大将军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军令,但军令如山,说了今日要攻下险渎,那就算全军拼光了,也必须打下险渎城!
“集合!给我全军集合!妈的!老子不过了,所有的炮弹都给我拉出来!!”
周战一边叉着腰,一边大声呼喊着,很快鼓声大作,正准备吃午饭的军士急忙放下碗筷,拿起军械开始集合起来,而各级军官则来到了周战的面前,听取命令。
“弟兄们!大将军来了紧急军令,今日天黑之前,要我们拿下险渎城,这是大将军给我们的任务,也是我们的考验!
我命令,火炮开路,五营并进,天黑前给我拿下险渎城,此战没有什么主攻、掩护,谁第一个给我拿下险渎县县衙,谁就是主攻!谁给我把卑衍的脑袋带来,就是首功!听清楚了吗?
今天中饭取消,攻下险渎,城内吃大餐,攻不下来,饿肚子也给我打!”
这倒不是周战故意不给大家吃饭,而是一来时间紧迫,如果中午吃饭,怕攻城时间不够,二来吃完饭后血液会集中到胃部,很多人会出现精神疲劳状态,导致战力下降。
反正军队里伙食好,军士体质也强,一餐中饭不吃,绝不会低血糖到没力气的地步。
闻讯赶来的马超听着周战在下达军令,也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这样着急了?某不是后方出了什么差错?
是朝廷?
还是中原?
马超毕竟是马腾未来接班人,想的东西比一般军将还是多一些的。
“马将军!我担心辽隧那边会有贼军增援,是否可以请你率骑兵埋伏在半路?”
看到马超来了,周战也上前和其商量起来。
“周军长放心,有我马超在,贼军过不来!”
周战点了点头,这才带全军出营。
整整八十门迫击炮一字排开,一枚枚炮弹堆放在迫击炮的边上。
第十二军只带了一个基数,也就是一门六十发炮弹,在之前用掉一些后,平均一门迫击炮只剩下了三十四五发。
但这已经足够了。
第一千零三章 下险渎(下)
“听我命令,目标!前方五百米城墙!一号炮位校验准备!”
整个迫击炮曲最好的炮兵张志一擦了擦鼻子,小心的开始调整手里迫击炮的角度。
张志一是幽州人,准确的说是辽东郡新昌县人,他本是一个放牛娃,在十五岁之前,都叫张大,因为他父亲姓张,他又是家中长子,所以就叫张大。
穷人嘛,名字随便取,有个就可以了。
他十五岁那年,为了给弟弟张三治病,加入了太平道,然后参加了黄巾军,随后...就被马强带领的红星营给俘虏了。
他被俘虏的时候,本以为必死无疑,因为他进入俘虏营后第一餐居然是麦饭配肉汤。
这不是杀头饭是什么?
当被叫做先生的人来到营中给大家上课,教大家写字的时候,当之前也是黄巾军现在却穿上汉军衣甲的前辈现身说法的时候,当那个被叫做营主的人来问自己在俘虏营有没有被虐待的时候,当得知自己吃的和红星营义勇吃的是一样的时候,张大晚上睡觉都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军队,还有这样的贵人。
因此张大很快成为了红星营的一员,并且改名为张志一。
起身指导员也告诉了他,两个字的名字比较好,贵人都是两个字的。
但张大就是想把名字改成三个字
此时的张志一,已经是一名屯长,还娶了个媳妇,也在青州有了地,让丈人耕种。
但日子过的越好,张志一就越想回老家。
倒不是想富贵还乡,而是他还记得,老家的日子有多难过。
一年辛苦到头,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比如他,兄弟姐妹一共五个,活到大的只有三个,如今更是只剩下他和一个不知死活的妹妹了。
人虽然一胎往往只有一个,但在古代没避孕措施的情况下,一个正常家庭生五六个是正常的。
古代人口问题和后世不同,大家不是不生,而是难活...
张志一想回老家,是希望老家也能和河北的其他地方一样,可以分地,可以辛辛苦苦一年后得到足够吃饱饭的粮食,可以让孩子读书,也可以找找那嫁到隔壁村的妹妹。
“炮位初次校准完毕!”张志一摇了摇脑袋,把那些杂念清除出去,按照炮兵操典要求汇报。
“放!”
通!
炮弹飞出,张志一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城墙。
嘭瓮~
大约两秒之后,对面城墙上出现了猛地出现了一小朵火花,然后又过了小两秒,爆炸声才传过来。
张志一得意的对边上的战友挑了挑眉毛,而战友也还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有高中数学学力的屯长啊!
“命中!各炮注意,按照一号炮位数据调整诸元,十五发急速射,准备...放!”
通!通通!通通通!!
一枚枚迫击炮弹滑落炮管,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冲出炮管,飞向对面的城头。
八十枚迫击炮弹几乎一瞬间就把整个南城门给覆盖的严严实实,在迫击炮弹下,管你是什么人,管你穿着什么战甲,都一个结果——完蛋!
帮卑衍看着城头的卑海在第一波齐射下就被炸的昏死了过去,这更让城头上的守军不知所措。
不少军士的肢体被炮弹弹片撞断,流血不止,整个城头几乎在一刹那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已经有经验的军士急忙下城,躲在城墙之后,这里是他们发现最安全的地方。
但这样的结果就是城头上除了被炸伤不能动弹的军士外,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十五波迫击炮急速射,打的迫击炮炮管微红,都烫的让四周空气开始扭曲了起来。
张志一看着这样的炮管都开始有点担心会不会炸膛了。
虽然军备局已经研究火炮研究了好几年,但迫击炮所需的无缝钢管要求实在太高,虽说生产出来了现在的兴平二式迫击炮,但无论是寿命还是射程,都和后世的迫击炮不可同日而语。
张志一做为优秀炮兵,是参加过最开始的火炮测试定型工作的,这种迫击炮最高记录是速射三十七发,然后就会炸膛....
现在急速射十五发,应该还在炮管的承受范围之内,但也必须让它降温了。
“快,水壶,降温!”
边上的军士快速将水壶递上,张志一将水壶盖子打开,然后把里面的水浇在炮管上,以便降温。
清水遇到炮管,瞬间就变成了水蒸气,吱吱的声音伴随水蒸气在炮兵阵地上形成了一道漂亮的风景。
“攻城!”
周战双手拿着鼓槌,用力击打战鼓,在他的带领下,战鼓队一同锤鼓,震耳欲聋的鼓声催促着第十二军的将士扑向了险渎城。
一队队军士超过了炮兵阵地,搭上这几日打造好的梯子,然后快速攀爬起来。
当这些军士爬上城头时,守军也重新冲上了城墙。
卑衍虽然不在,卑海虽然已不知生死,但在军中的卑家子弟还是自发的开始反击。
但这样的反击,在休息了许久,现在还饿了肚子的第十二军面前,是那么的无力。
“延后百米!五连射,放!”
第二轮炮击开始了,这一次炮击是目的是截断可能的援军。
匆忙赶来的卑衍正好遇到了这一轮炮击。
当他身前的军士被炸的倒飞回来的时候,卑衍就知道大事不好,急忙躲到边上的房屋下。
“将军,城门被打开了,守不住了!”
“什么?”卑衍冒着炮弹雨看向城头,果然看到自己的将旗不见了。
“该死的!去,让各部和河北军搅在一起,搅在一起他们就不敢打天雷了!”
卑衍想的是挺好,但一刻钟内就失去城头的战局,让城内的守军士气几乎降低到了零点。
但险渎城太过特殊,三面环水,就算想逃跑...也逃不掉,除非你游过去。
那就只能死战了。
巷战是卑衍心中翻局的底气,自己的军士熟悉地理,又多为乡亲,巷战一定占优!
卑衍怀着这样的心思,带着一队近卫挥刀迎向排着零散军阵的十二军杀去。
先是互相一顿弓箭,但都有盾牌,两边伤亡不大,继续接近到十多丈,卑衍就看到对面猛地停下,然后几个黑石头被丢了过来。
这是什么?
卑衍眯眼想看清楚,却见黑石头突然炸开,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而他则五花大绑在一根木桩上。
第一千零四章 诉苦
“这里是....”卑衍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应该还在城内,自己的几个部下也被绑在边上。
这脸怎么这么痛啊...自己是受伤了吗?
卑衍手脚都动不了,只能凭借感觉判断自己的情况。
往对面看,几个河北汉军则大口大口的吃着什么。
那样子,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这一个个的都没吃饭吗?
说到吃饭,卑衍也感觉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醒了?屯长,这个醒了!”
一个正在吃饭的军士抬头看到卑衍睁眼往这边看,急忙对边上的屯长喊道。
“嘿!消遣我呢?刚刚扇了几巴掌都没醒,饭刚来就醒了,这不存心不让我吃饭吗?”
“屯长,要不吃完饭再说?”
“说什么说?军长等着呢,快点,和我一起押到军部去!”
卑衍被推着往他原来住的府衙中,他一路都可以看到正在打扫战场的河北军士,一具具尸体被堆在一起,等待着平板车来运到城外掩埋。
一队队虽然衣甲有些污秽,但排列整齐的军士在城中来回巡视,不时还可以看到有百姓在墙院探出脑袋。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族人活着...
事到如今,卑衍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三百子弟兵。
如果大都已经战死,那他即使活下来了,也没脸回去见家乡的乡亲父老了。
“报告!卑衍醒了,已经押到!”
“押进来!”
卑衍走入自己熟悉的大殿,这里已经大变模样,十多根火把和蜡烛把这里点的通明,一张张桌子摆的和学堂一样,一群文士坐在这些桌子前处理着已经堆起来的大量文书,不时有军士进来拿走或者新递来一些文书。
卑衍稍微看了一眼,发现送来的是险渎的户籍账册,心中不由对即将见到的河北军主将高看了一眼。
“军长!卑衍已押到!”
卑衍抬头一看,发现这个被称呼为军长的人年轻的过分,比自己好像也大不了太多。
“卑将军,感觉怎么样?”
“吾乃败军之将,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卑衍说完,轻吐了一口气。
他无数次梦想听到别人说这句话,却没想到最后是自己在说这句话。
“我问过了你的部下,你对待部下并不苛刻,平日也没有喝兵血,算个合格的将领。
辽东被是大汉土地,朝廷如今也是收回罢了,你只是听令行事,虽然是愚忠,但也没什么大罪过。
这是大将军发来的电报...哦,就是文书,你看看吧,把绳索解了。”
边上的军士当即用刀割开绳索,卑衍摇了摇手臂,狐疑的接过军士递来的电报,然后接着灯火看了起来。
“大将军很欣赏你的才华,如果你愿意投降,可以先给你一个营长的职位,等后面立了功,再行封赏。
你的部下也可经过重新训练后重组为你的部下,如何?”
说实话,周战其实没看出这个卑衍到底有什么才华。
要不是之前大将军让自己悠着点,这险渎城早就拿下了。
但想到这大概是大将军千金买马骨给辽东军看,周战又感觉可以理解了。
“营长?这...是什么官职?”
周战皱了下眉头,叹道“你做为一军统帅,对我们河北军的军制都不熟,此战你败的不冤啊!”
卑衍被说的脸一红,但他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大汉军制中有这样的官职啊。
“营长是我们大汉新军军制中的第三等军职,第一等为军团长,第二等为军师长,第三等便是营长,营长统帅一营兵马,满编为两千人。”
“才两千?”
“我大汉新军的两千人足以攻灭其他势力的三倍之敌!”
自己都被俘虏的卑衍一听这话,顿时没了脾气。
“我能见见我的部下吗?”
“可以,带他去战俘营!”
周战手一挥,让人带卑衍下去,然后继续处理其各部报上来的缴获和伤亡报告。
“天威将军到!”
周战抬头看到马超进来,急忙迎道“辽隧那边情况如何?”
“只有一些斥候,看样子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已经发起了对险渎的总攻,周军长你这仗打的好快啊,恭喜又下一城!”
“大将军给了我整整八十门火炮,就是让一只兔子在这里指挥,也能打下险渎,不算什么。
现在的问题是辽隧,大将军让我们明日就出兵辽隧。”
“这么急?这辽隧可是公孙度的重镇,非房县、险渎可比啊。”
“嗯,就看卑衍愿不愿意投降,然后配合我们了,如果愿意,此战就会简单一些,马将军,公孙度在辽隧布置了不少骑兵,恐怕少不了恶战,将军今夜还是好生歇息吧。”
马超点点头,拱手离去,周战则继续研究起作战地图。
战俘营内,一群卸下战甲的辽东军正在第十二军派来的指导员带领下做成一圈,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
“哦?你们都是辽东郡的?我身边这位张志一也是辽东郡的,他是新昌县的,你们都是哪的?”
“我也是新昌的!”
“我望平的!”
“我是襄平的!”
....
老乡这个词在中国似乎有特殊的魔力,接着张志一的辽东军人身份,很快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
“我好久没回去了,家里现在怎么样?税赋现在是多少了?大家都说说,平日里大家日子过的怎么样?”张志一坐在指导员的边上问道。
“哎,别提了,要是日子好过,大伙也不用当兵了。”
“是啊,现在家家户户都要抽丁为兵,还不减税赋,如果家里没有壮丁的,反而还要加税赋,日子别提了!”
“说抽丁我就来气,我们村有钱有地的那几户家里都有儿子,但都没被抽丁,反而是我们被抽了两倍,我家兄弟三个,两个当兵,一个服役,家里地只能是妇人干,这妇人又没力气,收成不好,税赋租子都要交齐,他妈的,一年到头,能活着就不错了!”
卑衍到军中,正好听到大家在诉苦,不由疑惑的看向边上的军士。
“这是诉苦大会,所有人一起控诉之前的苦日子,然后思考为什么会过这样的苦日子。”
“为什么?”
那军士笑了一下,理直气壮的说道“还能为什么?要不是有哪些世家大族趴在我们身上喝血,要不是有哪些贪官污吏上下其手,要不是有哪些朝廷大臣心中只有权力,毫无百姓,要不是那些军阀为了自己的野心,拼命压榨民力,大家能这样苦吗?”
卑衍只是随意说了一句,根本没想到这个军士会回答,而且回答的如此鞭辟入里,顿时呆了。
第一千零五章 连环计(上)
“这...敢问仁兄,不知出身何处?师出何门?”卑衍听到这军士如此说话,心中暗想这人是不是什么大族子弟,又或者是什么大儒的门生。
“什么仁不仁的,我家在邯郸小邬村,祖上三代佃户,老师嘛....指导员算不算?”
“指导员?难道是那位大才沦落于此?”
“大才?算不上,也就知道照本宣科,不过倒是对我们生活挺上心的,上一次我肚子疼,他还特地走了很远路帮我买药...”
“那仁兄如何能说出如此道理?”
“大将军教我们的啊,大将军让我们读书,让我们看报纸,让他们讨论时政,大家讨论的多了,这道理自然也就清楚了。”
“讨论时政??”
“对啊,我们是当兵的,要是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仗,为了谁打仗,那大家士气能高的起来吗?
比如说你们,你们是为什么打仗?撑死了,也就是为了一个功名利禄吧?”
“那你们?”
“我们?我们是在大将军的带领下建设起新大汉!”
“新大汉?”
“对,一个在努力寻找公平,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吃饱穿暖的新大汉!”
卑衍彻底呆了....
自己到底在和一支什么样的军队打仗啊?
卑衍看着已经开始和河北汉军打成一片的部下,只觉得面前是这一幕是如此魔幻。
——房县
“好!周战这一仗打的漂亮,说一天,就一天,而且守将卑衍还表示愿意投降了,这对我们后续作战有很大帮助啊,奉孝,我看要对第十二军进行通报表扬!”
马强甩着周战传来的战报,那颗因为望远镜而有些急躁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
“是啊,文丑部也已经到达了望平,明日就会发起进攻。”
“三韩那边呢?”
“也已经向乐浪郡开拔了,明日当有战报传来。”
马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给影子发电,一定要迷惑住公孙度,不能让他把主力带到山里去,否则辽东的战事就有的打了。”
马强不怕其他,就怕公孙度带上兵马粮草钻小树林。
林海雪原,那可是打游击的好地方,历朝历代,对这片地区,都只能是以抚代剿。
即使到了后世二战时期,日军想围剿林海雪原中的抗联英雄们,用了十四年也没法彻底剿灭,只是把主力逼退到境外,而抗联的小股部队活动十四年来从未断绝。
当然,公孙度和抗联英雄们比起来,说有十分之一强都是夸他,但就算要马强花一年半,马强也觉得多了。
“明公,既然公孙度还不知道险渎之时,不如施展一次连环计!”
“连环计?”
“对!”郭嘉的眼中散发出智慧(yingxian)的光芒。
——辽隧
凉茂将从襄平快马传来的家书放入一个信封内。
“大将军的兵马,何等雄壮啊!”
凉茂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拿起折扇,缓缓思考起来。
险渎被攻陷的消息,到现在,辽隧城中应该也只有他一人知晓。
这的确是个可以利用的信息差...
凉茂当即起身出账,来到了公孙度的账外求见。
“凉先生,出了什么事情吗?”
公孙度让凉茂进来后,当即问道。
凉茂皱眉抚须的说道“明公,茂昨日彻夜难眠,只觉得心血来潮,然后看到东方上空有将星摇摇欲坠,茂掐指一算,恐怕是险渎卑将军有难了!”
“什么?”
公孙度一听这话,面色都变了。
汉朝是谶纬之说盛行的年代,凉茂的话语在后世也许会被人嘲笑是封建迷信,但在这个时代,却是被视为行军打仗、治国理政极为重要的依据。
“将军可询问这一两日是否有险渎的消息,如已没有,必然是河北攻打甚急,拦截了消息。”
公孙度立刻派人询问,很快就回来消息,说马超出没于道路之间,拦截斥候往来。
“啊呀,难道险渎真的要守不住了?”
“将军,险渎守不住事小,但不知道如何守不住才是事大!”
公孙度投来疑惑的目光。
“之前卑将军就来信,说河北的火器极为犀利,但既然能守这么多时日不失,卑将军必然是总结了一套方法。
这套御敌之法,对于辽东来说,可比险渎一地更加有价值!
因此将军当派一支兵马,前往支援险渎才是上策!”
“支援?”
“对,不求解围,只求带出卑将军!因此这支兵马当是精骑为上!”
公孙度点了点头,觉得凉茂说的有理。
“好,正好高句丽等部兵马陆续已到,我就让优居带骑兵去险渎!”
优居是高句丽大加,高句丽主体为五部,五部中较大邑落的部族长或首领被称为大加,是高句丽中仅次于国主和五部族长之外的最高级贵族。
公孙度当即叫来优居,率骑兵两千,前往险渎增援。
优居得令后不疑有他,当即领兵而去,等快到险渎,发现险渎城外的河北军正在攻城,顿时大喜道“此乃上天赐功于我!此时击之,必能大破贼军!”
优居挥舞着战戟,大声呼喝,四周骑兵以他为核心,向河北军阵杀去。
冲到一半,前队骑兵突然矮了下去,然后是一阵人仰马翻,优居大惊,急忙勒住战马,前方烟尘弥漫,人马混乱,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喊杀声和鼓声突然大作,优居却见河北军突然调转枪头,杀向自己,而被应该坚守城池的卑衍军也突然打开城门杀了出来。
优居还以为卑衍是来救自己的,正准备感动,却看到为首一人狮盔银甲,胯下沙里飞,手里虎头枪,背后一杆大旗,上书天威将军马五个大字。
“马??”
优居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中计了,他急忙想退,但身后也出现了烟尘,不用说,后路必然是被断了。
“贼将领死!”
一声大喝,在优居的耳中炸开,优居回头,却见一杆银枪已到面前。
好快!什么时候?
这是优居最后一个念头。
“贼将,已被我马超所斩!”马超长枪一翻,将已经断了喉骨的优居首级用枪挑起,巨力之下,优居的首级居然和身子硬生生被扯成了两截,看的边上的骑兵都呆住了。
“胜!胜!胜!!”
震天的喊叫声中,公孙度的这两千骑兵,连个水花都没有就消失在辽东军的编制中了。
第一千零六章 连环计(中)
——房县
“好!奉孝,公孙度送来了两千骑兵,马超和阎行已经签收完毕了!”
“两千骑兵不过是开胃菜,好戏还在后头。”郭嘉轻挥折扇,这种敌我两边都听自己指挥的感觉实在是奇妙,也让郭嘉更加感受到用间的好处。
“下一步如何做?”马强问道。
“根据影子传递来的情报,公孙度原本就有五千骑兵在辽隧,后又有高句丽等部的三千余骑兵到达,骑兵总数约八千人。
现在去了两千,却还有六千,文丑将军已开始攻打望平,此地和辽隧同享辽水之利,故而可用围魏救赵之计,再调两千骑兵去望平!
还可让阎行用计,以卑衍为饵,在辽水边给公孙度上演一台大戏!”
“好!就如此办!”
——望平
望平守将阳仪看着城下正在挑战的文丑和正在下马整队的河北军,有点想吐。
你说你们这些人,明明都是骑兵,怎么可以下马当步兵呢?
不浪费吗?
文丑在城下怒骂半天,也没见阳仪出来,知道情报无误,这个阳仪虽然是公孙度的亲信,但在军旅上并无什么才能,手里也没什么勇士,他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
公孙度也是看到了他这一点,故而让他死守。
“师长!已经四处查探过了,方圆十里之内,均无大木!”
“还真没有?”
文丑只觉得自己是服了这个阳仪了,方圆十里的树木,居然全部砍完了,有没有点自然保护的意识?
还好自己带了软梯和火炮。
软梯,也就是绳梯,不过文丑骑兵师配备的绳梯不是普通的麻绳,而是混入了钢丝,可以通过钢丝来实现硬直化。
而火炮,则也是迫击炮,做为新一代轻便型火炮,马强也分了一个曲给文丑,这个曲可比在第十二军的迫击炮曲过的舒服多了,炮弹、炮管都有战马来背,一路骑着大马,吃好的,用好的,都快舒服的冒泡了。
没办法,和别的兵种比,骑兵是老爷,但和炮兵比,那骑兵只能当孙子...
“人穿三甲,攻城!”
被挑选出来的骑兵精锐,穿上了其他战友的战甲,三层战甲虽然让他们的敏捷降低到最低,但防御力也提高到了最高。
这样的三层战甲面前,即使是面对弓箭直射,也可以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阳仪看着从骑兵转职为重步兵的攻城部队,立刻开始亲切问候文丑的列祖列宗起来。
等文丑整队结束,火炮齐鸣,重步上前,阳仪就感觉这城绝对守不住了。
对面的天雷打过来我这边一下死一片,我这边的弓箭射过去对面连挡都懒得挡,打个屁啊!
唯一让阳仪感觉欣慰的是自己准备的滚木礌石够多,这些东西倒是正克重甲兵。
经过半个时辰的血战,文丑收兵整队,阳仪也抓紧清点人数,这一点发现三千兵马已经折损了一千。
这还能挡住几次?
“将军,贼军来势汹汹,我军兵少,还是向明公求援吧!”
“....好,速派勇士出城求援!”
十二名辽东骑士飞奔出城,他们都带着一样的文书,只要有一人到达辽隧,就算求援成功。
但让阳仪感觉奇怪的是,全是骑兵的文丑根本没有拦截这些骑士的意思,也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怎么了。
——辽隧外数里
一队辽东骑兵拼命催促着自己胯下战马,向东而去。
“驾!驾!!”
“将军!前面到辽水了!”
“传话下去,没有命令,所有人不许说话,卑将军,此次都靠你了!”
一个乌桓将领打扮的人对边上一副狼狈的卑衍说道。
卑衍急忙点头应道“阎将军放心,在下必定按计划行事!”
说完,卑衍看了看四周的骑兵,见各个骑术精良,人人士气如虹,这才确定周战和他说他们第十二军在河北军序列中实力属于中下并非虚言。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马子玉已经一统河北,又有凉州马腾父子相助,辽东一隅之地,我这也是知天命之举。”
卑衍给自己做完心理辅导,一挥马鞭,催马向东。
在他们之后,更大的一支骑兵队伍正不紧不慢的追着他们。
等卑衍等人到了辽水,正要渡河,身后骑兵就追到,卑衍等人不得不回军交战,在边上的公孙度斥候看的真真的,急忙回报。
——辽隧
“卑衍回来了?”公孙度惊喜的问道“人在何处?”
“在辽河对面,河北骑兵追上了他们,此时正在混战。”来报信的军士急忙说道。
“混战?为何不渡河回来?可看到优居大加?”公孙度感到有些奇怪。
“并未看到!”
“奇怪...”
看到公孙度一脸狐疑之色,边上的凉茂挥扇而出说道“混战之中,一下找不到优居大加也是正常。
而卑将军和优居大加大概是担心被半渡而击,故而不敢过河,但河北军如何穷追不舍,恐怕也是发现卑将军对我军有大用,明公当速派骑兵援之!”
公孙度点了点头,辽河之上为了方便两边往来,在浅水处建有一座木桥,但木桥并不宽,也就是两辆马车的宽度,而如果不走木桥,直接涉水过河,很容易出现非战斗伤亡。
“好,我立刻拨一千骑兵前往救援!”
“将军!一千恐怕少了,最好多派一些,那马超可不是好对付的!”
公孙度思考了一下,对柳毅道“让公孙丁率两千骑兵去救卑衍和优居大加!”
就在公孙度等战报的时候,柳毅急匆匆带着一人回来说道“明公,望平求援!”
“望平?”
公孙度看过阳仪的亲笔求援信后,来到沙盘前,细细思量起来。
“柳将军,只有这一人吗?”凉茂问道。
“不,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都是一样的信,互相之间也是认识的。”柳毅当即回道。
“将军,看来望平是真的撑不住了,望平和我辽隧同享辽水,不可有失啊,当速派骑兵救援,最迟,也要牵制住河北军,不让他们对辽隧形成夹击之势!”
第一千零七章 连环计(下)
“骑兵不多了...如之奈何?”公孙度无奈的说道。
他手里总共只有八千骑兵,现在为了卑衍已经丢出去四千,还不知道能回来多少,再往望平派骑兵,他真的很担心决战时骑兵不足。
少一个兵种,在大战时可就少了太多战法选择了。
“将军的骑兵和河北相比,谁多?”凉茂问道。
“马子玉有乌桓、匈奴为爪牙,自然是河北多。”公孙度想都不想的回答道。
“那将军何必以弱击强呢?而且我军在辽隧乃守,骑兵不过辅佐,与其放在城中吃草,不如派往他处发挥其最大的作用!”
公孙度一想也是,便道“既如此,我便派一千骑兵支援...”
“文丑我也有听闻,本是袁绍大将,后被马子玉拜为骑兵师师长,有一万骑兵,一千骑兵派去不过杯水车薪,将军当把所有骑兵全部派出。
那文丑绝对想不到我们敢如此做,再让阳将军里应外合,必能大破文丑!”
公孙度看向柳毅,想听听这位大将的看法。
柳毅抱拳道“军师说的的确有理,不过如果我军没有骑兵,一旦败退...”
“哎!柳将军此言差矣!此战我军只能胜,不能败,如败了,是否有骑兵,还有何差?”
公孙度一想也是,自己就辽东这巴掌大的地方,如果在辽隧败了,就只剩下襄平可守,守襄平的策略就是死守待变,骑兵不骑兵的也没那么重要。
“也罢,那就派三千骑兵去望平,只留一千骑兵在此处待命吧!”
不说公孙度在这边被凉茂一阵忽悠,那边公孙丁带着两千骑兵来到辽水边,果然看到辽水对面一片混战的场面,地上还到处都是尸体。
只是...为什么这些人越打越远了?
但地上的尸体是真的,有的部下甚至还认出了尸体中有认识的熟人。
“过河!”
两千骑兵快速排队过桥,然后整队杀向对面混战的战场。
正组织骑兵来回奔跑的阎行看到鱼终于上钩了,对边上的卑衍笑道“战功来了,你可取之!”
卑衍知道这是让自己立下投名状,不敢拒绝,领着一队骑兵就奔向公孙丁。
公孙丁见卑衍奔来,大呼道“卑将军!我奉明公之令来救你了,优居大加何在?”
“优居大加已被马超所杀!”卑衍挺枪呼道。
公孙丁一听果然如此,心中叹息了一声,他和优居还喝过两次酒,对这人印象还挺好的。
“左右挡住河北骑兵,卑将军随我来!”
公孙丁一边指挥骑兵分开,好让卑衍进来,一边准备撤军。
他就是来救人的,没必要死拼,而且按照常理,河北骑兵看到自己来援,应该很快就要退军了。
“公孙将军等等,我有一物给你看!”
有东西看?
什么好东西?
公孙丁好奇的等着,却见卑衍速度越来越快,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而他身后的骑兵也集体在加速,在边上的刀枪齐举,在中间的箭矢上铉。
不对!
这些人刚刚不是在恶战吗?
怎么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不好!”
公孙丁还没喊出来,卑衍已经到了。
“公孙丁看枪!”
卑衍长枪一挺,人未到,枪先至,公孙丁只觉得喉头一痛,他死死的盯着卑衍,嘴里咕噜噜的想说些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杀!”
主将被杀,又被河北骑兵杀到中军,这两千骑兵顿时大乱,有的人想回马逃跑,却见两侧都有烟尘,明显是有骑兵在两边埋伏。
——辽隧
刚刚送走三千骑兵的公孙度坐在账内,心里只觉得焦躁异常。
“公孙丁还没消息回来吗?”
“斥候回报,已经过河了,想来快了。”柳毅在边上说道。
“嗯...等卑衍来了,我们一起研究研究河北战法,定要在辽隧给马子玉一次迎头痛击,让河北知道我辽东不可欺也!”
公孙度正在这边幻想呢,外面传来一阵凄惨的喊声。
“不好了!将军,不好了!!”
一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公孙度看着这个战甲破裂,浑身是血的人,一下子有点懵。
“出...出什么事情了?”
“将军,卑衍反了!公孙丁将军被其阵斩,我们两千弟兄,逃回来的,还不到一百,其余...全军覆没了!”
“什么?”
“不可能!”
叫不可能的是柳毅,他害怕的偷看已经被这消息吓得坐到位置上的公孙度。
卑衍可是他强烈推荐的,现在临阵投敌,还先后赚了四千骑兵,他不可能不背一个失察之过。
“柳将军,这卑衍可是你举荐的,你当时不是信誓旦旦说他对我辽东忠心耿耿,还文武双全吗?还会是未来我辽东军中魁首吗?
如果早知道此人心术不正,我们怎么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救他!
现在好了,恐怕卑衍已经把我们辽隧的防御部署都告诉了马子玉,我军危矣!!”
不等公孙度说话,凉茂先对柳毅开炮了起来。
柳毅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公孙度喊道“明公,末将...卑衍投贼,和末将无关啊!”
“你...安排的好人,先丢我房县,再丢我险渎,三陷我四千骑兵,你....”公孙度越说越气,把所有战事不顺的责任全部丢到了柳毅的头上。
“明公息怒,大敌当前,柳将军虽有罪过,但毕竟是军中大将,我辽东军士,大都愿听其号令,只可训斥几句,万万不可降罪啊,否则一旦兵变,我军未战先败矣!”凉茂乘机火上浇油的说道。
公孙度在辽东因为攻杀了太多豪强,疑心病本就重,凉茂不说还好,一说对柳毅更加怀疑。
“呵呵,我辽东难道还只靠他一人吗?”公孙度挥手说道“来人,把柳毅拿下,等我退了河北军,再将其治罪!
另外发信襄平,灭卑衍全族!”
“诺!”
看着低着头的柳毅被带走,凉茂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临阵换将,军心必乱,这一下,我看你公孙度怎么死!
公孙度这边气还没平呢,又传来了河北大军已到辽水边,开始准备渡河的消息。
第一千零八章 辽水
公孙度不敢怠慢,当即领着众人来到辽水桥边,查看河北军阵。
辽水虽然有座木桥,但是个人就知道这条木桥是死亡通道,四周不知道有多少强弓硬弩埋伏着,第十二军连试探的想法都没有,直接选择安营扎寨。
而在第十二军的营寨边上,两支骑兵护卫在左右,一支举着天威将军马的将旗,一支举着第一骑兵师的军旗,两支骑兵当着辽东军的面表演各种骑兵项目,什么蹬里藏身啊,什么集体冲锋啊,什么乘马射击啊,那叫一个热闹。
这边热闹,公孙度的额头上也热闹,那都热闹出一头汗了。
对面的步兵还看不出什么来,但就这骑兵的素养,那真的是杠杠的,即使是硬碰硬,自己这边的骑兵也得跪。
“柳毅!”
公孙度习惯的喊了一声,然后才想起来柳毅已经被自己下了大牢了。
“明公,大敌当前,是不是把柳将军放出来,否则军心不安啊!诸位将军说是不是啊?”
凉茂在边上看到公孙度如此,立刻上前开始上眼药。
边上的战将大都和柳毅相善,见凉茂起头,纷纷言是,这让凉茂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
有的时候为你说话的人,才是最想害你的人。
果然,公孙度一听这话,立刻把放柳毅的心思灭了。
“如再有人言放柳毅,斩!”
得,就等你这句话了!
凉茂当即继续进言说道“明公,第十二军是河北军先锋,想来不日河北主力将到。
如死守辽隧一城,过于被动,不如分兵在城外水浅处下寨,如此可成掎角之势。”
公孙度一听,觉得此法不错,毕竟河北军马多,天知道会不会涉水渡河。
“啊呀,凉先生为何现在才说,否则营寨早立起多时了。”
“此法在下之前便和柳将军商议过,只是柳将军觉得不妥,认为我军兵源混杂,训练低下,将士战力不足,一旦出城立寨,容易被河北军各个击破....”
“哼!”
公孙度从决定对抗河北军开始,这种丧气话就没少听,他原以为柳毅做为自己的大将,一定是和自己一个心思,现在看来,人心还真的是隔肚皮啊。
“就按你说的去做,在城外水浅流缓处下营寨,以备河北兵马渡河!”
“诺!”
凉茂应下一声后,当即叫来当地三老,寻找水浅流缓可涉水渡河处,前后在五十里范围内找到这样的地方三处,都分兵三千下寨,以防备河北军渡河。
但河北军却似乎对这些营寨一点都不在乎,第十二扎营的地方是一片高地,这里虽然有防御的地利,但却是水流湍急的地方。
这让公孙度极为不解,难道河北军不想渡河了?
后来只能以这是河北军想迷惑自己来解释,便让各部小心戒备,不得松懈。
——险渎辽东指挥部
“明公,林海发来电报,第二军团的第七军已经进入了乐浪郡,除了第二军团外,三韩义从共一万三千人,也随之进入乐浪郡辅助作战。”郭嘉拿着一份电脑来到马强处递给马强禀报道。
“好,辽隧那边影子也干的不错,决战之前帮我解决了一员辽东军大将,更是帮我们把能渡河的地方都找了出来。”
马强此时正在看王越送来的电报,见郭嘉进来,抬头笑着指着对面的椅子说道。
郭嘉坐下后,将电报放到马强桌上道“辽隧的依仗就是辽水,只要能渡过辽水,想攻克辽隧就是时间问题了。”
“辽水可不好过啊,这可是一条凶名在外的恶水啊!”
马强等人说的辽水就是后世的辽河,辽河是后世中国七大河流之一,但因为气候原因,这条河流不但没有成为农耕文化的温床,反而使得整个辽东大部分地区都不适合农耕。
辽河太过原始,几乎是十年九涝,那几百里辽泽其实就是辽河的产物,其原因是因为辽河水流缓慢,泥沙淤积,河床很高,使得一旦下暴雨,整个辽河流域就是一片泽国。
“马上就要到七月了吧。”马强突然问起了日期。
“今日是六月二十二。”
“嗯,让文丑那边注意气候变化,令水军可以转移到房县待命了。”
“诺!”
老罗的《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有句名言,叫做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这句话马强也不知道历史上的诸葛亮到底说没说过,但这道理却是真的。
无论任何一个时代的将领,如果不熟悉当地天文地理,那么吃败仗就是大概率的事情。
——六月二十三日夜 望平
刚刚伏击完前来增援的辽东骑兵的文丑,坐在营地中,一边吃着烤羊腿,一边看着欢庆胜利的军士。
突然,一阵风吹过,旗帜飘动的方向猛地从往北变成了往南。
接着,文丑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嗯?
文丑猛地起身,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到手掌,然后感受着风向和温度。
“哈哈哈!大将军和奉孝先生正乃神人也!”
文丑也不嫌腌臜,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大声喊道“来人,笔墨伺候,本将要发电报!”
就在文丑催促着电报兵发报的时候,风越刮越大,空气中带着一股湿意和泥土的味道,现在是个人都知道这是要下雨了。
果然,当电报兵发完电报时,天空开始哗啦啦下起了大雨。
看着账外的大雨,文丑啧啧感叹道“还好听了指挥部的话,将军寨设在了高处,否则今晚都不用睡了。”
——险渎
“大将军可睡了?”
郭嘉极为兴奋的拿着一份电报来到马强的门外对典韦问道。
“是奉孝?快进来。”
郭嘉一进门就说道“文丑的电报,望平已经开始下雨了!”
“好!这雨大不大?”马强听到这话,立刻不困了,急忙问道。
“大!很大!就是不知道时间能不能持续的长一点了,等天亮后,文丑那边还会再发报的!”
“必然是可以的...否则就不是东北了...”
第一千零九章 定辽东(一)
马强说这雨会又大,持续的时间又长可不是胡乱说的,而是有道理的。
这是因为在随着到了夏天,副热带高压不断向北移动。副高西侧的西南气流或偏东气流把洋面上的水汽源源不断地向陆地输送,这为华北、东北的降水打下基础,倘若遇到冷空气活动,就会促使水汽发生凝结。充足的水汽和冷空气等条件具备后,强降雨就很容易发生。
具体到东北地区,这就是辽河开始发难的时间。
后世气象学中有个词叫做七下八上,说的是在七月下旬和八月上旬是我国华北地区和东北地区降水最为集中的一段时期。
在后世的统计中,辽河的洪水有百分之八十左右集中爆发在这时期,甚至在五六十年代,还爆发过冲垮数十万间房屋的大洪水。
“辽水一旦泛滥,就是我们进攻辽隧的大好时机了,让水军做好准备,一旦得到信号,要立刻沿河而上,前进到辽隧附近,配合大军渡河!”
如果是其他军队,面对泛滥的辽水,一定会头疼不已。
但手握水军绝对优势的马强,可就等着这个时候了。
——六月二十四日清晨
凉茂一边轻摇折扇,一边在城头上散步。
当然,在外人看来,那是凉军师深夜都在检查城防。
“军师,你看,好像要下雨了!”
突然,军士指着北方说道。
凉茂急忙回头,看向北方,果然看到一片乌云从北压来,看那样子,可不是要下雨了。
“下雨了好啊,下雨了,河北军就更过不来了,这是天助我等!”
四周军士看着凉茂哈哈大笑的样子,纷纷暗中赞叹,这凉先生可真是对辽东忠心耿耿啊,看这高兴的。
凉茂这高兴可不是装的,他也知道辽东指挥部的全盘打算,否则也不会忽悠公孙度分兵到低洼之处了。
果然,还没到半个时辰,辽隧也开始下起了大雨,公孙度急招凉茂询问情况,凉茂以水涨可阻敌的话遮掩了过去,让公孙度安心守着辽隧。
辽隧城内的大牢中,穿着囚衣的柳毅突然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他急忙抬头看向牢房的透气窗,发现外面正在下大雨。
“来人!来人!”
一名军士急忙走来,恭敬的问道“将军,何事吩咐?”
柳毅在辽东军这么多年,军中威信还是很高的。
“外面雨势如何?”
“雨势颇大。”
“那明公可往南方多派斥候?”
“这小人就不知了....”
“也是...”柳毅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可知城外河北军如何扎营?”
“听说都扎营在水流湍急处,大家都觉得奇怪呢,不过明公已经派了大军在各处水流缓慢处设寨防御,想来河北军是过不来的。”
“什么??怎可如此用兵!是何人进此谗言!”
“是凉军师!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柳毅听到是凉茂进言,啊呀一声道“错了错了,快,快让我见明公!!”
那军士不敢耽误,急忙去求见公孙度,公孙度听闻柳毅在牢中想见自己,便问道“柳毅可是知错了?”
公孙度其实还是想用柳毅的。
“那个...柳将军在牢中大喊明公错了!”
“什么?”
本来还以为柳毅是来服软的公孙度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好哇,我本来只想压压你的威风,你倒是抖起来了。
“给我打他十...不,二十军棍!这个杀才,当真是不知尊卑,气死我了!”
军士见公孙度发怒,不敢多话,急忙退下。
本以为公孙度会来见自己的柳毅没想到等到的是一顿暴打,那个又气又怒,只觉得自己一腔热血都喂了狗了。
等二十军棍打完,即使军士有留手,依旧是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一条命去了一半。
“都退下!”
“诺!”
柳毅听到声音,以为是公孙度终于来见自己了,他挣扎的回头,却见来者是凉茂。
“柳将军勿动,我听闻明公发怒,特地带了金疮药给你,你且忍忍!”
柳毅本来心里还有些怨恨凉茂乱用兵,但见凉茂如此,也只当凉茂是不知辽东地理,便道“军师来的正好,外面可是大雨连绵?”
“嗯,下了快两个时辰了。”
“啊呀,此时正是辽水容易泛滥之时,河北军必然是知道此事,才扎营于高地。
军师快快进言移营,否则辽水一旦泛滥,分设在低洼之处的营寨必葬身鱼腹!
还有,河北水军犀利,当防备河北用海船逆水而上!”
凉茂听着柳毅说的话,心中感叹,幸好用连环计废了这员大将,否则河北想克辽东,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将军,在下劝你一句,勿要再说了。”
“什么?”柳毅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凉茂。
“明公让将军下狱,当真是因为卑衍之事?
那是明公忌惮将军在军中的威望啊!
如果将军说的话没中还好,一旦言中,恐怕就是将军命丧黄泉之时了!”
一心想着对敌的柳毅只觉得浑身一震,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牢中。
柳毅想着自己多年来为公孙度效死,如今却到了这幅田地,不由悲从心来,加上身上有伤,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将军无恙否?”
柳毅摇了摇头,面如死灰,却是没有了生志。
凉茂以言攻心,知道柳毅不再会给自己捣乱,这才让军士服侍柳毅在牢中躺下,悄然离去。
凉茂去看柳毅的事情,公孙度很快就知晓了,他当即叫来凉茂,以聊天为由,暗中打探。
凉茂知道公孙度疑心之重,干脆抢先说道“明公,在下去看柳将军,是担心部署真的有误,害了明公的大事。
结果一问,呵呵,柳将军过于想证明自己了。”
“嗯?什么意思?”
“柳将军说现在天降大雨,河北军海船犀利,会逆水而上,突破河防。
他却不知,明公已经在所有渡口都设立了营寨,即使河北军真的用海船入河,难道海船还能上岸不成?”
公孙度听罢哈哈大笑,只觉得自己听取了凉茂的进言,在三处渡口都设下营寨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而就在这时,辽水入海口,一队海船正在逆流而上,进入辽水。
这队船队中,一门门黝黑的火炮沉睡在其中,等待着发出怒吼的机会。
而在辽水西岸,近卫第一师和教导师已经到达,和第十二军一起做起了渡河的准备。
第一千一十章 定辽东(二)
——辽水入海口
在后世,辽河的入海口将兴起一座叫营口的城市,而现在,这里还是荒芜的河滩,整个入海口除了几个渔村散步在这里,并无其他人烟。
一支船队从风雨中出现在这里,开始转弯寻找进入辽水的最好角度。
“风雨很大,注意不要偏离航道,在这里搁浅可就麻烦了!”用绳索将自己固定在指挥塔上的张波将望远镜放下,大声对边上的军将喊道。
“司令放心吧,我们那么多海浪都闯过来了,还会在这小沟沟里翻船?”
“辽水的河床很浅,小心为上!”张波看着船队顺利的依次进入辽水后,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此时天降大雨,风大雨大,辽水之中的波浪虽然比不上海里的大浪,但也并不小,一旦操作失误,河沟里翻船的可不在少数。
也多亏了大雨,让水位抬高,这才使得这些大船能安全进入河道。
“命令各船,跟着导航船前进!注意风向变化和船帆角度!注意各船之间保持距离!!”
因为此时风向是往南,而船只需要往北,属于逆风行船,这就需要使用逆风驶船法,通过“之”字航行的办法,让船逆风而行。
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船只可以逆风而行,简单的说,船帆和船只是不平行,而是有角度的,让风吹到船帆,可以利用角度来化解风力,让风力变为与船帆垂直的推力甲和与船帆平行的推力乙,从而实现逆风行船。
这种方法要求船员对风向和船帆的控制力都很高,但只要掌握了,那么管你东西南北风,都是我的助力风!
入海口边上的渔村中,一些渔夫瞪大了眼睛看着水面上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南风吹的越急,这船只往北走的越快,吓的一些从未见过这种抢风行船的渔夫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觉得这样的船队应该是海龙王的船队。
——辽水西岸
郭金、黄叙、周战等人聚在一起,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张精致的军事地图,三人不时商议和争论着。
“张波已经进入辽水了,最多两个时辰就会到,到时候应该还是在下雨,火器使用不便,你们两个师都是火器兵,这主攻的位置,还是交给我们十二军吧!”周战一副为了你们好的样子,拍着胸脯说道。
“周战你少在这里扯犊子,你的长枪还是我教你练的吧?我们近卫军团可不仅仅会用火器,白刃战绝对不输给你们第十二军!”郭金当即开始摆起了老资格。
谁都知道,这一战事关辽东战事成败,没人想在这样关键的战役中当佯攻。
马超坐在一边,看着这些人在那争论,他带的是骑兵,反正当不了主攻。
而且他一个西北骑兵将领,对渡河这样的事情真的没啥经验....
“算了,我看我们三个也别争了,过了辽水还有辽隧城呢,公孙度可是在城里,不如谁先抓住公孙度,给大将军写战报的时候,谁就是主攻,如何?”黄叙看实在争不出一个结果,干脆说道。
郭金和周战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可以!”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张波率领的船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河北军这边自然是欢呼声响天动地,而辽东军这边则快傻了。
这哪里来的船队?
但即使有船队,难道你们还准备陆地行舟?
“司令,水上有一座木桥,挡住了去路!”
张波拿着望远镜往远处看了看,果然发现有一座木桥挡在前面。
“登陆点在桥北面还是南面?”
“一个在南面,还有两个在北面,辽水东岸都有营寨,这桥的东岸也有营寨,而且有很多弓弩手。”
“嗯,看来就是这些弓弩手挡住了我军的去路,这桥要是毁了也挺可惜的,这样,让战船下锚瞄准东岸营寨,运输船去西岸接人,给西岸发信号,让他们准备渡河!”
将令下达,只见船队分为两波,一波在木桥边上排成一排,一波奔向西岸,看样子是准备接人的。
公孙度也得报知晓了水上有船队要来,他来到城头,看向辽水,发现果然有一支船队,但这支船队也没有靠岸强攻,反而在河心停着,不知道要做什么。
“各炮位准备!!开炮!!!”
在公孙度的视角,只看见一艘艘战船吐出了白烟,然后自己设在木桥东岸的营寨就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不是一下,而是好多下,什么帐篷、栅栏被撞的到处乱飞,就好像有隐形的天神正在对他们进行神罚一样。
什么情况?
“开炮!”
“开炮!!”
“开炮!!!”
张波一边喊着,一边挥舞着胳膊,仿佛可以给炮弹增加一点力量一样。
这一路对他们水军就像武装游行一样,都快无聊到吐了,现在总算是有点事做了。
每一轮齐射都有上百枚炮弹砸入到辽东军的营寨中,这些虽然都是实心弹,但那看似坚固的营盘在这些实心弹面前,就脆弱的和豆腐似的,如果有人不幸撞到这些炮弹,那就更惨了。
什么叫肢飞肉离,死无全尸啊....
而且和已经对火器有些了解的袁绍军不同,辽东军对火炮的了解几乎为0,这让他们面对火炮的忍耐度几乎也为0,不少人更是被这种神秘莫测的攻击吓的趴在地上,无论军官如何踢打,都一动不动。
“水军弟兄们到了,过河!!”
西岸的河北军营寨中鼓声大作,寨门大开,早已准备多时的军士鱼贯而出,沿着木桥杀向了东岸。
虽然也有辽东军将领想来阻止河北军,但只要被张波发现有军士集结的苗头,当即就是一波攒射,保证射的你欲仙欲死,跪地求饶。
而另外一边的运输船队也在装满了军士后,开始奔向东岸,被公孙度视为天险的辽水,在完全掌握制水权的河北军面前,就好像家门口的小河沟一样。
本就因为雨水倒灌而士气大降的东岸辽东军,看到如狼似虎杀来的河北军,不少人直接手一抛,丢下武器转头就跑。
本大爷都在水里浸泡半天了,还要本大爷拼死打仗?
开什么玩笑?
溜了溜了!
第一千一十一章 定辽东(三)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公孙度在城头看着还没接战就溃逃一片的岸边营寨军将,只觉得自己的心,拔凉拔凉的。
你们这些人,吃我的,用我的,平日里说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真的上了战场,就这?
“明公,是否要开城门?”
从岸边溃逃的军士有不少都逃往了辽隧城,希望能进入辽隧城躲避。
“万万不可!”
公孙度还没说话,凉茂快步走上城头说道“我军未战先溃,此乃军不畏法所致,如不惩戒,城中军士也将不愿死战。
而且这些人现在如同惊弓之鸟,入城只会败坏军中士气,对守城毫无益处。
明公可让他们绕城而过,去襄平集结,从河北军此次的进攻来看,辽隧只能挡住河北军一时,最后恐怕还是要在襄平决战!”
公孙度一想,这话也有理,放这些人进来,自己对他们惩罚也不是,不惩罚也不是,还不如让他们到襄平去,让康儿重新整编。
“来人,向城下传话,让他们绕城而走,不得入城,违者当场射杀!”
“诺!”
城下叫喊的军士听到回话,心都凉了半截。
大家可不是打包好了行李出营的,大家是逃出来的,身边很多人连个炊饼都没带,这样去襄平,那还不得在半路上饿死了?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听着身后的叫喊声,听着城头的威胁声,看着一些不服气上前敲打城门而被当场射伤的弟兄尸体,一些人满怀怨恨的咒骂起公孙度,然后转头往辽水奔去。
别误会,人家可不是去自杀的,人家是去找河北军投降去了。
与其在半路上饿死,还不如去河北军那当俘虏呢。
“快!辽隧城!”踏上辽水东岸的黄叙眼中战意熊熊。
他一直需要一份够硬的战功证明自己能当师长是因为自己真的能打仗。
“公孙度...”
和他一样的是郭金,他也想要一个诸侯的首级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弟兄们,我们十二军扬名立万的时候到了!!”
比他们二人更激动的是周战,这一路都是他的第十二军在攻城拔寨,要是能阵斩或生擒公孙度,说不定下一个军团长就是他了。
不过即使再想要军功,这三人也知道攻城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否则一旦失利,不但会损兵折将,军事法庭也会等着他们的光临。
“给张司令传信,请他轰击辽隧城!”
“把各部火炮集中起来,等待命令攻城!”
“先登着甲!准备手榴弹!!”
“攻城软梯准备!!”
三支兵马分三个方向围住辽隧城,然后开始紧张的攻城准备。
公孙度在城头看着城下的河北军,心中不解,辽隧城城高兵多,绝对不是一战能下的,这些人想做什么?
而凉茂,则接着风雨受凉,悄然退下,来到了地牢中。
他需要给公孙度致命一击。
即使需要冒险。
——地牢
“开门!”
守门的牢子见是凉茂,不敢拒绝,急忙打开了牢门,凉茂径直来到了柳毅所在的牢房,柳毅抬眼看到他,急忙问道“先生,战况如何?”
“明公不听忠言,辽水已被突破,城外大军围困,河北军有天雷火器,辽隧恐怕守不住了...”
“哎!”柳毅以拳击地,一脸的不甘心。
“柳将军,我原以为明公是我的明主,现在才知道,明公不过是一昏庸之人,现在河北大军在外,数万人的生死存亡都在将军的一念之间了!”
说着,凉茂噗通一声跪拜在地上。
“先生..先生这是做什么?”
“公孙度自执掌辽东以来,所作所为,将军是在清楚不过的了,说一句上对不起天子,下对不起百姓,恐怕不为过吧?
我辽东本就是大汉一部,马子玉奉天子诏书讨伐,名正言顺,我辽东起兵相抗,如胜,保的是他公孙一家兴荣,如败,折的是我辽东百万百姓生死!
柳将军如以辽东百姓为重,何不起义兵,救辽东于水火,如此,侯爵之位,千金之赏,青史留名,皆唾手可得也!
总比死在这牢狱之中,好过百倍吧?”
柳毅很想勃然大怒,然后上报公孙度,把凉茂斩杀,但背脊伤口所引发的疼痛却让他这段话堵在喉口,说不出来。
此时城外,超过四百门各式火炮都已到达自己的炮位阵地。
近卫军团本就是重火器的部队,虽然在大雨之中,火枪不好使用,但火炮所受到的影响却很小,尤其是在搭建起帐篷为火炮遮蔽风雨后,更是几乎不受影响。
这四百门火炮中,虽然大部分都是较为轻便的迫击炮,重型火炮几乎都来源于海船,但对于辽隧城来说,已经足够了。
“开炮!!”
兴平二年六月二十四日下午申时二刻
在郭金、黄叙、周战三人的一同命令下,四百二十七门各式火炮一同发出怒吼。
这是整个辽东战役以来一次性投入火炮最多的一次战斗。
短短五分钟,超过五千发各式炮弹落入到辽隧城中。
在后来流传的辽隧城中文人的记载中,这五分钟,如同地狱....
公孙度在第一发炮弹落地时就被身边近卫拉着进入到藏兵洞中。
接着,公孙度只觉得整个人就像被塞到了一个木桶中,然后有人在疯狂的摇动着这个木桶。
爆炸声,惨叫声,以及不断传递过来的震动,让他几乎难受的想吐血。
当炮声停下后,公孙度急忙想出来查看情况,刚刚走出藏兵洞,炮击又开始了。
这让公孙度直接破口骂娘。
但这一轮炮击,只持续了一分钟。
可被之前晃点过一次的辽东军,这一次可不敢随意现身了。
“杀啊!!”
“攻城!!”
“全军冲锋!手榴弹准备!!”
三支部队,在火炮刚刚停下后,立刻发起了冲锋。
合计六分钟的火力覆盖,让整个辽隧城内尸横遍野,无数军士被炸死、被砸死、被吓死....
当第一个爬上城头的河北军挥舞着横刀,想寻找对手厮杀时,看到的是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辽东军。
甚至有的辽东军看到他上来,激动的当场哭了出来。
总算有地方投降了!
那样子,简直就是见到亲人了!
第一千一十二章 定辽东(四)
“快,快调兵顶上去!”
脸上全是污秽的公孙度一边在近卫的护卫下后退,一边让传令兵去调集在后方的军队到城头厮杀。
公孙度在辽隧城中的兵马有数万之多,自然不可能全部丢在城头,城头也放不下这么多人。
实际上在城头的一线兵马只有数千,大部分的兵马都在后方休息和等待轮换上阵。
“明公,我军败退,西城瓮门已被河北军控制了!”
“什么?这...快夺回来啊!!派兵,把兵马都派上去!!凉茂,凉茂何在?”
“凉军师说身体不适,之前便回府了,已经派人去找了。”
公孙度好不容易退到了第二道城墙,站在比第一道城墙更高的第二道城墙,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城头上的厮杀。
中国的古代战争基本都是围绕争夺城池展开的,到了汉代,一些防御要地已经开始设置瓮城来加强防御。
辽隧做为公孙度的生死要地,也在原来的城池基础上建设了瓮城,使城池成为了内外两层,两道城墙之间还有城墙相连,可以快速调动兵马。
此时公孙度就在调度兵马通过这些通道增援已经被打废了的第一道城墙。
“可恶!这飞雷到底是什么武器,居然如此厉害,那袁绍就是败在这种利器上的吗?”
公孙度发现因为炮击而导致第一道城墙上的守军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瓮城几乎全线失守,只有一些藏兵洞附近还在抵抗。
“河北兵马居然如此悍勇....看来辽隧守不了太久了,得让康儿在襄平做好迎战准备了。”
“明公!明公!你看我把谁请来了!”
就在公孙度看着战局,思索后续如何迎战的时候,凉茂带着一群人走了上来。
“什么人?”
“明公,有此人在,我军再也不惧河北兵马了!”
“我军中还有这样的人?”公孙度狐疑的看着跟在凉茂身后那低着头的壮汉。
“当然有了,明公请看!”
那壮汉抬起头,公孙度顿时大惊道“柳毅?凉茂!你好大的胆子!”
“柳将军,为何还不动手?”
动手?
柳毅看了一眼前方瓮城的战局,知道之前凉茂说的没错,辽东根本不是河北的对手,大势已去,当为辽东百姓考虑...也应该为自己考虑。
柳毅唰的一声拔出宝剑,大步上前,公孙度两边的近卫挥戟想挡,
“吾奉天子诏,特斩公孙度!”
噗嗤~
宝剑穿甲入肉
鲜血迸裂
“你....”
“明公,为了辽东百姓和将士...去死吧!!”
“你...不得..好...”
“死!!”柳毅双手用力,用力挑起公孙度,然后一甩,将公孙度摔到他身后那些已经看呆了的军士身上,这才帮公孙度说完了最后一字。
“明公死了!”
“柳毅杀了明公!”
“为明公报仇啊!!”
四周的军士看到柳毅斩杀了公孙度,有的人惊恐的叫了起来,有的人丢下武器就逃跑,也有不少人抽出兵刃杀向了柳毅。
在公孙度身边的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公孙度的族人,这些人对公孙度家族自然是忠贞不二,何况公孙度尚有二子在世,不怕军中无帅,江山无主。
柳毅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挥动宝剑一边指挥自己带来的亲近兵将一边大声喝道“辽隧城门已破!尔等想给公孙度陪葬乎?弃械免死,顽抗者杀!!”
凉茂则跑到公孙度的尸体边,一刀剁下了公孙度的首级,然后让军士绑在高杆上,挥舞呐喊公孙度已死的话。
正在瓮城通道血战河北军的辽东军士听到身后的呐喊,纷纷回头看,这一看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什么情况?
怎么明公脑袋都被挂起来了?
这一下让这些士气本就不高的军士瞬间土崩瓦解,一个时辰后,当最后几个公孙度族兵被逼自杀后。
辽隧易主!
“罪将柳毅,拜见...诸位将军!”
柳毅看着并排站着,还各个一脸恼火的周战三人,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公孙度被他杀了,这怎么算?”
“还能怎么算?如实上报呗...前面不是还有襄平么。”
“襄平是谁守着来的?公孙康还是公孙渊?”
“还得大将军发话让我们进攻才行,文丑和林海两边都还没合围吧?”
“还合什么围?公孙度都死了,就他那两个儿子,难道还敢逃到深山老林去?”
郭金三人低声嘀咕了半天,最后郭金出来说道“柳将军深明大义,临阵杀贼,功莫大焉,不过吾等不过军将,如何封赏还需大将军说话。
还请柳将军稍等数日,大将军不日就到。”
柳毅连称不敢,但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他还真的有点怕被河北军卸磨杀驴。
而跟在郭金三人身后的马超,看着柳毅和凉茂却觉得脖子发凉。
这可是公孙度的第一大将和军师啊,居然就这样一起反叛了?
公孙度可是远在辽东啊,马子玉对各地诸侯的渗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那在凉州,到底有多少人暗地里已经是马子玉埋下的棋子呢?
在凉州那块混乱之地,反叛什么的其实也很常见,但大都是一些旁系兵马被其他人拉拢走,嫡系人马一般还是很忠诚可靠的。
尤其是像这样的第一大将或者军师反叛的。
上一次还是韩遂自己搞出来的呢。
就因为那次反叛,韩遂在西凉的信誉也降低到了极致,也间接导致了马腾父子的崛起。
反正现在如果有人来劝马超造反,马超一定会放手将其放倒然后送到大将军府。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们派来试探我的!
——险渎
“公孙度死了?”马强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喜色的郭嘉。
“是啊,那柳毅被公孙度无故杖责而心怀怨恨,影子乘机将其说降,柳毅带着亲卫伪装刺死了公孙度,使辽东军士气全无,辽隧一战而下了!”郭嘉笑道。
马强百感交集的点了点头。
谁能想到这辽东枭雄,最后却死在自己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