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 皇甫嵩
“看来必须先稳定住韩马二人，才能征伐长安了...你们说，何人去说韩马二人为善？”
“卑职举荐一人，必能成功！”简雍拱手说道。
“何人？”
“段煨！此人本就是凉州人，又是长安旧将，身份合适，他在前期又失了定城，深感其罪，明公用他，正是其时！”
段煨？
马强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人选的确不错。
“那嘉也举荐几人，坐镇潼关，为明公征伐长安和西凉做准备！”
“哦？何人？”
“皇甫老将军，他乃昔日西凉三明之一皇甫规之侄，又曾经领兵征伐西凉叛军，有能力，有威望，有经验。
而且因为朱儁之死，他对长安诸将恨之入骨，明公用他，他必效死力！
另外还可以用张济为副将，此人才能虽一般，但其侄儿张绣却是武艺不凡，颇得军心。”
皇甫嵩？张济？张绣？
这三个人倒的确是可以一用。
对了，还有荀攸和徐晃这两个人。
荀攸在历史上可以说是曹操的军事谋主，和郭嘉的地位不分上下，再加上徐晃这个五子良将，自己在长安方向的军事班底都快凑齐了。
“长安少光复一日，关中的百姓就要多受苦一日，去请皇甫老将军和张济...不，还是我去拜访皇甫老将军吧。”
马强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晚辈，还是主动点好。
皇甫嵩此时正在帐篷里和其子皇甫坚寿和从子皇甫郦的陪伴下整理物品。
这一路走到潼关，他们从长安带出来的东西十失其七，几人也是一边整理一边骂声不止。
马强来到账外，听到有骂声，生怕是在骂自己，用眼色阻止军士通报，侧耳听了一会，发现是在骂董旻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骂自己就行，这才让边上的军士通报。
“大将军到~~”
马强来了？
皇甫嵩等三人慌忙准备迎接，马强走入账内，对着皇甫嵩抢先下拜道“子玉拜见老将军，之前太多琐事，今日稍微空了一些，就来看看老将军身体如何。”
皇甫嵩三人搞不清楚马强的来意，只能让马强坐下，马强一开始也不直说，只是和皇甫嵩一边喝茶水一边回忆昔日平定黄巾的往事。
平定黄巾军是皇甫嵩的高光时刻，也是皇甫嵩最为得意的事情，因此被马强吹捧了几句后，虽说心中还有些对马强的警惕，但依旧感觉有些美。
毕竟这是如今天下第二人，当朝大将军对自己的吹捧啊。
“老将军，如今天子虽然逃出了狼穴，但关中百姓依旧在受苦啊，我得报，那董旻等人正在长安强征百姓为军，收刮百姓钱粮为军用，百姓苦不堪言，为此事破家者何止万数。
我们做为朝廷大臣，不能护国卫民，对不起这份俸禄啊！”
皇甫嵩也是人精了，立刻听出来马强是想让他出山。
“大将军麾下智者如云，猛士如雨，想来平定这些逆贼，不过翻手之间，有大将军在，老夫安心的很啊！”
“我的府内是有些将才，但却缺少和老将军这样的帅才啊！我欲表老将军为征西大将军，统兵坐镇潼关，寻机光复长安，不知老将军意下如何？”
皇甫嵩摇头叹道“大将军，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性格刚烈，学不来司直。”
皇甫嵩这样生硬的拒绝差点把他边上的儿子和侄子吓死。
面前的这位大将军可不是当年的假刺史啊，如今可是河北之主，刚刚干翻杨彪的天下第二人啊。
尤其是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更是在心中叫苦不已。
我的好父亲啊，你儿子和董贼交好，当年能保你性命，和这马强可是当真不熟啊！
马强听到皇甫嵩说阎忠，立刻明白了皇甫嵩的心结所在。
当年皇甫嵩平定黄巾，阎忠曾经劝说皇甫嵩南面称制，皇甫嵩当场拒绝，如今自己表了阎忠主幽州，在皇甫嵩看来，自己一定是和阎忠一样，心无君父的乱臣贼子了。
....
老将军你看人还真准！
不过正因为如此，马强更加觉得要把皇甫嵩拿下。
“尔等先在账外等待！”
马强挥手说道，皇甫坚寿等人不敢违抗，只能退下。
“昔日司直劝老将军的事情，强也知道一些，老将军以为先帝治国如何？”
皇甫嵩皱眉道“臣不言君过！”
你这还叫不言君过？你这是骂人不带脏字啊！
“哈哈哈，老将军这不言和说了有何区别？司直当年就是看到了先帝治下的大汉有生死存亡之机，觉得不行险招，天下就要大乱，这才希望老将军出手，可谓是心存公益，不惧生死啊！
当年老将军没有告发或抓捕他，而是将其放走，不也是觉得他说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吗？
如今天下大乱，诸侯争霸，百姓活于鼎沸之中，老将军明明有治军安国的能力，却不愿意出手，难道是觉得坐看百姓受苦，很有成就感吗？”
“马子玉！你！！”
皇甫嵩说自己性格刚烈可不是说说的，马强看皇甫嵩这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恐怕血压此时已经飙到了
“老将军息怒！”马强急忙安抚，他还真怕自己把皇甫嵩给送走了。
“老将军，我知你，哦，应该说不仅仅是你，朝廷中不少大臣都担心我马子玉是下一个董卓。
我马子玉可以和你保证，就凭先帝对我的恩典，我也绝不会伤害天子一点毫毛，不过我也绝对不会直接还军政大权给天子。”
“大将军这话是何意？”
“老将军啊，如今天下不太平啊...各方诸侯对朝廷那是明从暗反，如果没有我马子玉，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他们敢！”皇甫嵩胡须倒立，气呼呼的喊道“如有人敢犯上称帝，我舍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带兵平了他！”
马强将皇甫嵩如此，心中暗暗感叹大汉在这些士人心中的地位。
“他们当然敢，袁绍暗劝刘伯安称帝的事情，朝廷难道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伯安公忠心朝廷，如今天下，早已是两个皇帝了！”马强将袁绍的故事拿出来说，皇甫嵩顿时没话了。
这些人...为了权势利益，的确敢。
第八百八十章 许诺
“老将军，我并非贪图权势，只是天子从无管理军政要务的经验，要是太平时日，还可慢慢积累，但如今正是乱世，天下等不得啊！
我的计划是到了河北后，我会先拨出一部分郡县给陛下亲政使用，如果陛下治理的好，再拨一部分郡县，然后是一州，两州，最后，再是整个河北，乃至整个天下。
在这期间，我也会率领兵马，荡平不服朝廷诏令的诸侯，等陛下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君主时，正好可以统领天下。
老将军觉得如何？”
马强这话不仅仅是对皇甫嵩说，更是对皇甫嵩背后的无数士族说的。
这也是他想到的在刘协元服之后能合理执政的办法，更是让那些朝廷大臣有些事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真的让刘协和朝廷大臣都没事情做，恐怕他们只能想着搞自己了。
而且让刘协和这些朝廷大臣治理一些地方，也可以对比出自己所施政策的正确性，正所谓有对比，才有感觉啊。
皇甫嵩见马强说的情真意切，而且还拿出了一个看上去还合理的方案和理由，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误解了马强。
皇甫嵩也是个汉子，当下拱手对马强说道“之前是末将误解了大将军，大将军心胸宽仁，末将羞愧！”
“那征西大将军一职？”
“末将愿率汉家儿郎，恢复长安！”
“不仅仅是长安，还有凉州，还有西域都护府！”马强当即说道“大汉不能失去凉州，更不能失去西域，这些地方是我们的先祖用血汗一步一步打下来的，如果我们丢了，到了地下，有何面目去见那些流血牺牲的先烈！”
皇甫嵩是凉州人，他当然想恢复凉州。
想到家乡，皇甫嵩眼中含泪道“大将军放心，老夫就是死，也会恢复凉州和西域！”
“好哇，老将军，想来你也知道，我在河北重新改革了军制，我既然是大将军，日后整个大汉军制都将以河北为准。
我会把段煨、张济的部下将整编为两军，归你统领。
另外还有杨奉旧部徐晃，此人武艺高强，治军严明，是个可用之才，也归你麾下，你可用之。
最后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名智者当军师，也许你也认识，等会我会让他来拜见你。
至于军需粮饷，你都不用担心，你报多少，我给你拨多少！
我只有一个条件，两年之内，我要见到董旻、牛辅、郭汜三人的人头！”
马强一点也没打算留下董旻等人的性命，主要是一路追杀，这些人和朝廷也都结仇结死了，朝廷是真的容不下他们。
皇甫嵩见马强帮他把部下都安排好了，更是许下无尽钱粮军械的诺言，当下也豪情大起，应道“大将军如此信任老夫，老夫也向大将军许诺，两年之内，老夫要是拿不下长安，取不下这三人的首级。
老夫就把这可皓首赔给大将军！”
“痛快！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马强和皇甫嵩谈好后，握着皇甫嵩的手一同出来，皇甫坚寿和皇甫郦见二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二人到底谈了什么，但都不由长吐了一口气。
只要不掀桌子就行。
马强又依次和段煨、张济面谈了一场，并且把赵云和张绣之间的关系给挑明了。
赵云这才知道，原来这里还隐藏了一个自己的师兄。
赵云和张绣都是武学宗师童渊的徒弟，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张任。
这倒也怪不得赵云，主要是赵云只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师兄叫张绣，但从未见过，张姓又是天下有数的大姓，叫这个名字的人海了去了，因此日子长了，即使遇到这个名字，赵云也没往这方面想。
而张绣知道赵云是因为赵云名声太响，天下人都知道赵云会百鸟朝凤和七探盘蛇两门枪法绝技。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张济顿时觉得自己也算是半个河北军自己人了。
多亏了有个好侄子啊！
而段煨更不用说了，马强和他谈了几句段英、段羽兄妹两的情况，段煨也应景的哭了一会，也就算自己人了。
马强给了段煨两个选择，是从军还是从政，如果继续从军，就到即将成立的第七军团当个军长，辅佐皇甫嵩，如从政，关中各郡任由他选择一郡。
段煨思索了一会，最后决定放弃兵权。
马强认真看了段煨一会，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个聪明人啊，怪不得在历史上是董卓的几个中郎将中唯一得到善终的。
别觉得放弃军权是吃亏，那得看你想做什么。
如果段煨选择兵权，马强虽然也会遵守承诺给他一个军长当，但段煨也将止步于此了，而现在段煨放弃了兵权，马强为了千金买马骨，郡守只能说是段煨日后的起点，绝不会是终点。
马强又将希望段煨出使西凉的想法说了出来，段煨立刻应下，他有信心韩马二人绝不会杀他。
随后马强又面见了徐晃。
杨奉已死，徐晃本来觉得就自己追随杨奉劫驾的罪过不死都是万幸，没想到堂堂大将军马强居然亲自来劝降自己。
这让他大感受宠若惊，当即倒头就拜，表示愿意追随马强。
看着被自己王八之气震服的徐晃，马强只觉得一个字——爽！！！
这么久了，终于轮到老子装x了。
但这样的心情，在看到一张扑克脸的荀攸时，马强就明白，徐晃那是无路可去了，自己和王霸之气，那是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切~伤心~
“公达，这几日可住的还好？吃喝都还满意吗？可有什么缺的，都和我说说。”
别扑克脸啊，来，我们乐呵乐呵！马强强拉着关系说道。
荀攸虽然没见过马强，但看到赵火等人都跟着马强身后，哪里会不知道马强的身份。
“攸一切都好，只是不知大将军可好？”
“我？我也挺好，刚刚将杨奉、杨定这两个贼子杀了，曹兖州也领兵回了洛阳，卢植留任朝廷，张飞不日也将领兵回徐州，董旻等人躲在长安不敢出来，不日我就会让皇甫老将军率军攻伐长安，可以说是什么都好啊！”马强一副老子好得不得了的样子嘿嘿笑道。
第八百八十一章 理性者荀攸
荀攸看着马强一副得意的样子，扑克脸一点变化都没有，点头道“大将军既然一切都好，不知何时放攸上任？”
“公达，你有谋略大才，可比张陈，方今天下大乱，正是智士劳心之时，公达为何要去蜀中？”
“攸乃愚士，只想苟且性命于乱世，大将军恐怕误会了！”
马强呵呵笑了一下。
荀攸的名声在后世是响又不响，人人都知道他是曹操的谋主，但说起他的功绩来，又好像说不出什么。
但马强知道，荀攸在历史上给曹操先后献出十二奇策，只是因为他深知臣不密则失其身的道理，使得无人知晓他到底在历史上献了什么计谋，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在曹魏的地位和贾诩相当。
“公达之才亮如皓月，只是你喜欢隐于乌云之中不想被人所知罢了。”马强直接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荀攸倒了一杯，也不管他喝不喝，就自己喝了起来。
“人生短暂，公达难道真的想埋没自己的才能一辈子吗？”
“不知大将军想攸做什么？”
马强满意的笑了一下，他知道荀攸和荀彧不同。
荀彧是个心怀汉室的理想主义者，因此当曹操不甘于一个汉臣身份，而是要当魏王时，荀彧选择了以死明志。
而荀攸，却是个理性的要命的人。
“公达应该知道我大将军府的官制，我大将军府下有一个军参局，我准备不久后将其改组为总参谋部，设一长二副，日后各军也都会设参谋部，以文人智士之力帮助主将运筹帷幄。
这个未来的总参谋长我准备让郭嘉郭奉孝当，而其中一个副参谋长我准备让你担任，另外我已经说动了皇甫嵩老将军，将表其为征西将军，成立第七军团，这个军团的参谋长也将由你担任。
等第七军团整备完毕，就会攻打长安，乃至凉州，乃至西域！”
西域？
“大将军要恢复西域都护府？”
“西域是我们的先人打下来的，我们有责任将其收复！公达，我的心可是比你想象中还要大得多！你难道不想未来的大汉也有你的一份心血吗？”
荀攸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他的童年。
他从小就是孤儿，还好荀氏是个大家族，有爷爷和叔伯们的照顾。
当然，也因为叔伯太多，有的比他年纪还小，比如那个叫某些白丁叫成狗货的叔父荀彧就比他还要小六岁。
他十三岁的时候，因为识破了一个杀人犯而成名，他渐渐长大，从叔父兄弟乃至其他名士的口中得知了天下的乱象，他开始和那个比他小六岁的叔叔一样，有了依靠自己能力复兴大汉的雄心。
他也的确为此努力过。
他谋划过刺杀董卓。
他为王允谋划过连环计。
他为杨彪谋划过反间计。
他成功平定了可能要爆发的羌乱。
他居中运筹帷幄，让天子东归。
可是当到潼关，看到河北兵马的到来，听到兖徐联军在潼关前不敢上前的消息。
他明白了，天子已经不再是天子了，自己无论为天子做再多的事情，大汉也难以回到天子的掌握中。
原因很简单，天子手里没有兵马，没有地盘。
这样的天子，就是周天子，是被人问鼎之轻重的存在。
大汉的未来不在天子！
虽然这样的结论让他很郁闷，但理智告诉他，大汉还有机会——那就是荆蜀。
如果能找到一明主拿下这两地，依靠自己的才能，再让明主辅助天子平定乱世，也不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可惜....自己才刚刚走出一步，就被抓了回来。
既然这条路也走不通，那么的确要另外再选择一条路了。
大汉，还等着我去复兴呢！
复兴大汉，这是像荀彧、荀攸等真正的士人心中永远不忘的理想，他们中的一些人，可以为了这个理想，背弃自己的阶级！
荀攸缓缓睁开眼睛，来到坐着的马强面前，大礼参拜道“攸拜见明公！”
？？？
马强没想到荀攸这么容易就投降了，还有些不敢相信，只见他急忙跳起来，就把荀攸扶起。
“好好好！公达，你放心，我马强绝不会负你！”
“明公，攸有一事不明，明公能如此快的到潼关，想来是提前得知了曹孟德的动向，那为何不派兵出白马，断其后路，一战而定中原呢？”
马强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发，然后说道“那个....曹操毕竟是兖州牧，又是来勤王的，无罪伐之，总是不妥。”
他心中还是尊重汉室...或者说是在意朝廷威望的。
荀攸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点头道“攸明白了。”
“那等会我叫上皇甫老将军、张济、段煨、徐晃，我再让子龙他们一起作陪，大家一起吃个碰头饭，以后你们就是搭档了。”马强拍手让典韦去布置，又叫来郭嘉和荀攸说话，这二人本就认识，倒也有些闲话可聊。
等到夕阳西下，皇甫嵩等人前来赴约，这才知道马强给他们找的谋主居然是荀攸。
他们对荀攸如此快速的身份转变有些惊讶，甚至隐隐约约开始猜测荀攸是不是一开始就是马强的内线。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马强的动作能那么快吧。
“不要乱猜了，公达是刚刚才投靠我的，至于我们河北军为何能仿佛有千里眼、顺风耳一样快速调遣，等你们到河北轮训后就知道了。”马强一边夹了一口黄河大鲤鱼一边说道。
别说，这年头的黄河大鲤鱼是真的又肥又大又好吃啊！
“轮训？”张济不解的问道。
“我河北军无论军制还是军令、战法都和汉军原来的有所差别，张、段两位将军等会回去挑选一下，选择有才能的军官各百人，然后和你们一同去广宗军事学院进修快速班两个月，皇甫老将军你也要去一个月。”
调虎离山？
段煨还好，他本来就选择了放弃兵权，张济却是有些紧张，担心这是不是马强要卸磨杀驴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 风暴将来
“至于你们的军士，会由张郃派第六军团的军官暂时指挥训练，张郃也会暂留潼关把守，等你们轮训完毕后回来接收。”马强继续说道，仿佛没有看见张济的害怕一样。
简雍看到张济如此，便帮忙解释说道“这是我军素来做法，为的是军令统一。
两位将军一定要好好挑选，这些军官回来后，可都是要当军中骨干的！”
张济害怕到不敢说话，皇甫嵩却是不爽了。
你们河北几个意思啊？我皇甫嵩打了一辈子仗了，你现在告诉我我还要去上什么军事学院？
“军事学院？何人要教老夫？”
马强看着皇甫嵩一副你不给我个解释我就要发飙的模样，嘿嘿道“天下排兵布阵是老将军对手的也没几个了，老将军要去学的是我河北军制军法。
否则军法不明，老将军如何治军啊？”
皇甫嵩还想说，却被他儿子皇甫坚寿踢了一脚。
这傻老爸，别人都要去学三个月，你只要学一个月，这多的两个月的时间是大将军给你用力整军的啊！
你还在这里不开心，如果不这样，你以为你这个老将军真的能指挥的动张济这些军头啊！
哎，遇到一个脾气太直的老子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皇甫嵩被皇甫坚寿一顿眼神暗示，整个人的地铁老人手机脸了，马强打断道“此事就这样定了，此乃军令，军人以何为天职，几位将军应该知道吧？”
？？？
皇甫嵩、张济等人大眼瞪小眼。
这个他们真的不知道。
马强看了一眼陪坐的赵云和张郃。
二将一同起立喊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这句本是菲特烈二世提出的军人信条穿越时空来到汉末，对这个年代的军人心灵造成的震撼可不小。
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的都是昔日孙武治军的典故。
再不答应，恐怕面前的马子玉就要开始杀人了！
马强哪里想得到这几个人是这样理解这句话的，但这也不妨碍他想要的效果达到了，无论是皇甫嵩还是张济，都答应了轮训之事。
他们和挑选出来的军官将骑快马，提前一步去广宗报道。
倒是段煨因为放弃了军职，不需要去广宗，但却要准备去凉州，因此也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几个亲卫上路了。
这些人离去后，马强便让张郃接管了潼关的关防。
布置完一切，马强终于可以率军护着天子车马，准备往并州开去。
“大将军，朝廷日后安于何处？”
杨彪不在，卢植被朝廷众大臣推为群臣之首，即使是太仆韩融、司徒淳于嘉、司空张喜也追随其后，让其和马强交流。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马强罢免杨彪的威风太大，韩融等人都有些怕马强这个不讲规矩的军头，觉得卢植和马强好歹有些关系，好沟通一些。
“天子突来，皇宫也没造，还好之前袁绍在晋阳造了一些房子，可以给天子暂时居住。”
“晋阳？并州人少地贫，恐怕不是定都之所吧！”
“那是自然，只是暂居，日后我大汉临都将设在蓟县，自乌桓、鲜卑臣服后，那里远离战乱，又靠近冀州，无钱粮之忧，却是合适。”
“幽州？那是不是太偏远了？”
“卢公，那可是你的家乡啊...之前我和皇甫老将军说的话，他应该也告诉卢公了吧，我准备让天子到蓟县后，就先拨出广阳的安次、涿郡的方城、良乡三地，让天子亲政，三地钱粮官吏，全由天子自行处理和升迁罢贬，这三地人不少，但也不算太多，万一天子施政有误，也补救的过来。”
卢植听马强这样说，眼神有些恍惚，犹豫了一会，低声问道“子玉，你可想清楚，当真现在就要返还大政于天子？”
这倒是让马强有些惊讶了。
他没想到卢植居然对马强这样的做法是反对的。
“卢公...你？”
“老夫沉浮宦海数十载，深知有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天下诸侯林立，正是需要一人乾坤独断，率天下豪杰恢复山河的时候，你现在如此，恐对大汉不利啊。”
马强笑了一下。
谁说卢植迂腐了？
他哪里不懂，他简直不要太懂了啊！
“三县而已，无碍，如天子当真比我强，我不还政，也会被人逼着还政。
如天子不如我，即使我想还，天下百姓也不答应啊！”
马强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最真实的想法。
他要做的就是汉末版的一国两制。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天下人都看到以刘协为首的朝廷无法给百姓幸福生活的能力后，又有多少人有脸让马强还政呢。
三县都治不好，还想治天下？
卢植很快将马强准备把临都设在蓟县的消息传了出去，同时还有马强准备拨出三县给刘协练手的消息。
刘协得知马强真的准备拨出地盘给自己施政，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开始疯狂的找书看，然后频繁召见大臣，询问治国之术。
韩融这些大臣看到刘协学习热情如此高涨，也很高兴，都倾囊相授，准备把刘协打造成一代明君。
看着这些忙活的君臣，马强满意的点了点头。
忙起来就好啊。
你们忙起来了，也就不会惦记到我身上了。
与此同时，大将军马强成功解救天子，并且开始护送天子往河北而来的消息也随着电波和报纸开始传遍了整个天下。
这里面，自然是有林芝等新闻工作者没日没夜加班的功劳在。
顿时，天下大哗。
无数寒门世家子弟互相奔走相告。
天子又回来了！
朝廷又回来了！
我们有地方做官了！！
咳咳，我们才不是因为可以当官了而兴奋呢。
而和这些士子不同的，不少以红星营子弟为首的马强嫡系部下则是又怒又恼，这些人，被后世人统称为红星派。
为什么要让朝廷回来！
朝廷回来了，那大将军该怎么办？
大将军身边出了奸贼啊！！
别奇怪，人都是自私的，天子大还是大将军大这件事谁都明白。
一旦天子回来，如果要打压大将军怎么办？
尤其是一些士子，开始公然讨论马强应该还政于天子的议题，更是让红星派极为恼怒。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中。
第八百八十三章 准备
——晋阳一处酒楼
自从匈奴内附后，并州也从昔日的战乱中迅速开始恢复，再加上从太行山脉迁移出来的人口，使得晋阳这座并州治所的人口迅速膨胀了起来。
尤其在如太原钢铁厂、上党钢铁厂、河曲纺织厂这样的大型工厂的建立，道路、水利工程的建设，无疑给并州的经济注入了一记强心针，也让一些百姓的腰包鼓了起来。
当然，这么短的时间，腰包鼓起来的大多数是这些工厂、工程的直接受益者。
尤其在酒水依旧属于官方专卖的如今，能到酒楼消费的人，非富即贵。
而今天，这座酒楼却是满坑满谷，数十近百的人聚在一起，这些人都有个特征，那就是胸口都有一个红色五星标志。
而召集这次聚会的，正是本是到太原总部汇报矿场情况的袁华。
前文有说，袁华是红星营子弟，同学朋友充斥了大将军府麾下的各个条线，尤其是军、工这两个以红星营子弟为骨干的部门。
这一次，袁华就以红星营子弟聚会的名义，召集了晋阳城中自己相熟的红星营子弟，然后你叫我，我叫他，招来了这近百人。
“诸位同学，想来大家都通过报纸知道了，营主冒险南下关中，救出了天子和朝廷百官，如今正在护送天子和百官往晋阳开来。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袁华也不说虚话，这几日晋阳城里的风言风语大家也都有听说了，那些被清分了田地，剥夺了官职的豪门子弟，正在大放厥词，说什么要向朝廷上书，说科举之制不合法度，说我们的清田之策有悖人伦，他们想做什么？他们这是想用朝廷之手扳倒营主啊！”
袁华说着，手砰的一声拍到桌子上喊道“我不知道诸位同学是怎么想的，大将军如我父母，敢欺大将军者，我袁华豁出命和他斗！”
平日里待人和气的袁华，似乎一说到马强就会激动，现在更是如此，看他那双眼通红的样子，没人怀疑现在有人说要反马强，袁华会不会直接扑上去撕咬他。
“袁华，你既然召集我们，你先说说看，你想怎么做？”
袁华哼了一声，说道“迎天子北上是营主的意志，我们当然不能反对，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告诉天子和朝廷，河北，是营主的河北！不是天子或者朝廷的河北！天子即使是天子，想反营主，也不行！”
“说的对啊！”
“朝廷又如何？当年我和我姐姐在冀州要饭的时候，朝廷去哪里了？”
“对啊，如今这河北，能太平无事，还不是靠营主和我们一点一点打下来的，朝廷？呵！朝廷的官除了天天唱着小曲，逼百姓赋税，给上头送礼外还会做什么？”
“听说天子从小就没出过宫门，他懂怎么治国？他就懂怎么哭吧！”
这些红星营的子弟，关起门来说话对朝廷那叫一个蔑视。
没办法，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流民出身，不少甚至之前还入过黄巾军，能对朝廷有好脸色那才叫一个奇怪呢。
“对！因此我觉得我们要告诉朝廷，大将军的支持者到底有多少，朝廷和天子不是要来晋阳了吗，我看这就是个机会，我们组织起来，当着天子和朝廷大臣的面打他们的脸！”
“袁华，你说说你的计划吧！”
“我的计划是这样....”
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袁华等人在的酒楼不到一里外的另外一座酒楼内，一群士族子弟也聚到了一起。
这些士族子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马强的治理下吃过亏。
这个吃过亏，或者是被马强强行清分了田地，或者是在大将军府搞得考核下被认定为不合格而被罢黜了官职，或者是因为钢铁厂等“国营”工厂建立或者钱庄低息贷款而导致失去了获利生计，或是科举所要考的枯木不会也不愿意学，失了进入官场的门票。
总而言之，就是一群在这个大时代的失落之人吧。
但如今这些人，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
以前河北是大将军最大，以后可就是天子最大，朝廷最大了。
朝廷上的大臣，可都是我们这些豪门子弟。
俗话说帮亲不帮理，怎么样也得照顾一下兄弟们啊！
而这些聚在一起，倒是和袁华的目的一样，准备给即将到来的朝廷造势。
“察举才是我大汉选官之道，当朝诸公皆是察举为官，大将军搞得科举，虽能招募人才，但却让人心不古，不可久为啊！”
“吾等当上万民书，让天子做主，废科举，兴察举，内王外圣，才是正道啊！”
两股势力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碰撞做准备，而马强此时还在河东，他看着手里的电报，摇头丢到一边。
电报上赫然写着红星派和豪门派的行动。
红星派不用说，马强要是连自己部下在串联做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要混了，而豪门之中嘛....
为了利益背叛阶级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啊。
不少人当面说着要上书告马强，回头就写举报信到大将军府了。
毕竟豪门子弟聪明人还不少，虽然没学过什么叫枪杆子里出政权，但也懂这个道理。
“这些人，正事不做，幺蛾子真多...历史上的曹操也这么难的吗？”
历史上的曹操还真没马强这么难。
曹操虽然不拘一格用人才，但最多也就用用寒门子弟，哪里和马强这样，直接教黔首百姓读书，然后自己造血制造官吏队伍，走了无数士子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历史上的曹操更是没有清算那些豪门的田地问题，反正乱世之后，田比人多，并且用屯田这种方式来解决了钱粮。
当然，这样的做法也给曹魏的覆灭加了一把土，司马家能阴养三千死士，所需要的钱财可都是从司马氏的田地中来的。
现在的马强呢，经济上清分田地，用国企垄断所有最赚钱的行业，政治上兴科举，罢察举，让士子和黔首站在了一条起跑线上，文化上大搞学校教育，打击士族的私学。
可以说，这些士族豪门再不想办法反击，也就不用反击了，自己去历史的长河里打捞自己的尸体吧。
第八百八十四章 白龙鱼服（一）
“洪飞，去让奉孝、宪和过来一趟。”马强打开车窗对外面的典韦说道。
郭嘉和简雍很快登上了马强的马车，马强将电报递给二人看过后说道“你们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明公，我觉得闹一闹...也好，天子这几日可没停着，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如果明公自己做，太过明显，让这些底下的人闹一闹，也可以让天子和朝廷的一些人脑子冷静一些。”
简雍第一个说道，旗帜鲜明的就支持这些小的搞事情。
毕竟他简雍和豪门士族又不熟。
相比来说，被后世人认为是寒门典型的郭嘉倒是半个豪门子弟。
但大概是因为有这么个背景，加上那些人对他一直没脸色，郭嘉比简雍的发言还要激进。
“明公，我看这次正好可以引蛇出洞，摸清楚那些人对明公不满，然后寻一借口，斩草除根！”
这个酒色浪子，这么怎么残暴！
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咳咳，人家就上一万言书，诛灭全族不太合适吧。”
？？？
明公，我刚刚有说要诛灭人家全族吗？
到底是谁残暴啊！
马强点了点电报上的袁华这个名字说道“相比那些跳梁小丑，我倒是更加关注这一次红星营子弟的串联。”
有句话马强放在心底没说，红星营子弟自行串联说形成的力量，用得好，是把能砍断一切的利刃，用不好，那是会毁掉一切的毒药。
事关红星营这个马强麾下最强的势力派系，简雍和郭嘉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说话了。
马强对他们这样的行为也理解，自己在郭嘉、简雍的位置上，也不敢说什么话，毕竟一个不好，这就是要得罪整个红星营的事情。
马强知道这个事情必须自己乾坤独断，便换了一个话题说道“宪和，你辛苦跑一趟晋阳，既然要打，就要打的漂亮！我怕这些孩子没经验，你在那看着他们。”
“诺！”
“奉孝，帮我拟电，让太原各郡郡守都到晋阳准备迎驾。”
“诺！”
“还有，河东可以彻底拿下来了，留张辽在此攻伐招降，平定后表公孙方为河东郡守，他在长安也辛苦了。”
“诺！”
等二人退下后，马强再次拿起电报思索了起来。
红星营子弟....
罢了，只要自己活着，红星营子弟只会是自己的助力，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慢慢安排。
马强不允许世家豪强垄断华夏的官场，同样，他也不会允许红星营子弟排斥异己的占据整个华夏的各个要点。
教育，还是教育。
只有普及了教育，人才多了，将官场冲淡，才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
就在天子车队进入并州后不久，马强突然来到了刘协的马车上，刘协看着面前的马强，想着之前各个大臣对自己的警告，不由吞了口口水。
在那些大臣嘴里，马强坐拥河北，专横跋扈，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还好貂蝉的故事没有发生，否则再加上一个夜宿貂蝉，这妥妥就是董卓在世啊。
反正在刘协眼里，马强已经从救他出长安狼穴的大英雄，逐渐变成了一只大灰狼了。
“陛下，如今已到并州地界，陛下可有心情微服走访一下民情？”
还没等刘协反应过来，马强就开始催促刘协脱衣服，要不是刘协确定马强是真的准备让他微服走访民间，看一看并州风貌，差点都想咬舌自尽，以证清白了。
一个时辰后，马强等九人穿着俭朴的麻衣，走在太原郡的界休县内的道路上。
这九人是谁。
除了马强及护卫典韦外，还有天子刘协、皇后伏寿、太仆韩融、司徒淳于嘉、司空张喜，尚书令卢植以及白身杨彪。
伏寿本来不在马强此次准备带出来的计划名单范围内，只是得知马强寻刘协后，这个皇后立刻赶来，得知刘协要白龙鱼服，先是不同意，当发现这事情的决定权根本不在她后，便硬要跟着，马强觉得无所谓，便也带上了。
而杨彪，马强将其带上也是向刘协等人隐晦的表示自己并不会真的软禁杨彪一辈子，迟早会放杨彪出来，也算安一下这些人的心。
“这就是水泥路吗？平日里之时听公孙主任有说过，今日却是见到真的了，果然是硬如磐石，平滑如镜啊。”
因为出了界休就是河东，这里算是原来马强势力范围的边境地带，很有可能发生战事，因此修建了水泥路。
“对，这就是水泥路，现在整个河北都在大兴土木，修建道路桥梁和水利工程，想来要不了几年，这郡县之间的主道上，再难看到黄土路喽。”
这时，迎面来了几个农夫，一边说着家常里短，一边赶着路，看到马强这几个人，都不由皱眉互相看了一眼。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农夫中为首一人停下脚步喝道，手里的锄头握在胸前，戒备的看着马强身后的典韦。
“哦，我是幽州的学子，和我弟弟一同出来游学，这几位是我们家的先生。”马强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护卫，长的虽然抱歉了点，但可是好人啊！”
“学子？游学？我看你弟弟年纪不大，不好好在学校上学，游什么学？耽误时间！有证件吗？拿出来我看看！”
“大胆！你乃何人！有何资格查我们的证件！”典韦厉声喝道。
“嘿！我是内武卫，有没有资格？”说着，这个农夫从衣服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一个金属牌子。
“看清楚了，我是太原郡界休县内武卫第三小队的副队长石帅！”
还真的是内武卫...
马强对典韦示意了一下，典韦从怀中拿出了自己的证件，和石帅的小牌子相比，典韦这个有照片的硬纸壳外皮的证件可就有门面多了。
“石队长是吧，我们刚好缺向导，你跟着我们吧！”
石帅看到典韦这张大将军府内务府的证件，立刻就是一个立正。
这还多亏了典韦拿的是一份内务府普通工作人员的证件，要是拿出的是内务府侍卫队队长的证件，这个小县城的内武卫副队长，恐怕得活活吓晕过去不可。
出门查证件查到大将军头上，这得吹一辈子啊！
第八百八十五章 白龙鱼服（二）
石帅一听典韦要自己当向导，看了看日头说道“不知道上差准备去哪里？”
马强看出这石帅大概是有农活要做，便道“你去哪，我们就跟着去哪，我们就四处走走。”
石帅为难道“我要去田里，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正好，带我们看看你们的田。”
“看田？”
“对，你看这位老先生，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田，没事就到田里蹲着，一蹲就是一天啊！”马强指着身后的杨彪说道。
杨彪被说的直翻白眼，自己是蛤蟆啊，一蹲蹲一天。
“那好吧...就在前面不远，我们走吧。”
石帅心中怀疑马强等人大概是从上来下来的巡视组，一边拼命回忆自己有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一边在前面带队。
“石队长，边走边说说话，你们可是本地人啊？听你刚刚说话，不像是并州的啊，是河东的？”马强问道。
“啥河东的啊，我老家巨鹿的，十年前吧，大贤良师还在的时候，投了黄巾，后来跟着进了母山，哦，现在叫太行山了。”
“石队长是黑山军？”马强没想到这个内武卫的副队长居然还是黑山军出身。
大概是回想起了那段时光，石帅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把锄头也换了个肩膀继续说道“算是吧。”
一听到是黑山军出身，刘协等人都是皱起眉头。
之前白波军的表现让他们对这些黄巾余孽从心底感到厌恶。
而且这个人居然叫张角为大贤良师，这明显是心怀邪道啊！
这样的人，马强怎么可以让他当官呢！
“后来不是张渠帅带我们联合袁绍一起和大将军打仗嘛，后来我们输了，接着就迁移到这边了。”石帅继续说道。
刘协对这段故事很好奇，问道“为何要迁移呢？母山里不好吗？”
刘协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刘宏等人去山上，当然，他是去祭陵的，但能出宫爬山玩，对于幼年的他就是他记忆中少有的几个美好片段了。
“好啥啊，山里没地啊，没地就没饭吃，不过要说这地啊，还是我们冀州的地好，冀州的地平啊！并州就不行了，你看这里还行吧，往南边走走，不要多的，三十里外，就全是是山了，根本没法耕种，要一直到杨县才好一些。”石帅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冀州的怀恋。
“既然冀州好，为何不回冀州？”刘协继续问道。
“大将军不是把这边的田分给我们了嘛，老家又没田，回去做什么？”
分田！
这两个字无疑是触动了在场众人心中的那根弦。
在场的这些大臣有一个算一个，身后的家族哪个不是良田万亩。
“分田？那这里的田地原来是何人的？”淳于嘉问道。
马强看了一眼淳于嘉，心中暗笑。
他知道为何淳于嘉如此紧张，因为这几个人当中淳于嘉是青州济南人，而其他几人，如韩融为豫州颍川人，张喜为豫州汝南人，杨彪为司隶弘农人，家族都没有因为马强的清分田地之策而受到影响。
至于卢植，虽然是幽州人，而且卢氏在幽州的田地也被马强清分了不少，但因为有卢宁这层关系在，卢家早就在商业上赚到了更多，因此损失的起。
而淳于嘉就不一样了，他早就得到了青州来的信，说他们淳于氏的田地现在只剩下了不到鼎盛之时了两成，而且家族子弟连续两次科举都没人中举，希望他能在朝中想点办法。
“何人的？”石帅抓了抓头发，用力回忆了一下，最后摇头道“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这里的清田工作已经做完了，听之前住在这里的人说，好像是姓王...据说是迁到别的地方了。”
淳于嘉立刻说道“如此说来，所谓的清田之策，不过是强分他人田地，然后实鸠占鹊巢之事了，陛...公子，我看此策日后不可行！”
刘协听的点了点头，而石帅立刻破口骂道“放你老祖母的狗屁！”
淳于嘉哪里被这样骂过，当场就一口气上来差点去见自己老祖母问她到底有没有放屁了。
“这里的田本来就是那王什么的玩意强取豪夺来的！说什么大族庄园，保一方太平安康，简直放屁！”石帅到底是当过黄巾军和黑山军的，说起大族来，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啊。
“你...你...你说那王氏强取豪夺，有何证据？”
“证据？要什么证据？一两家因为他出钱多把田地卖给他我信，这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把自己的田卖给他，然后给他当佃户，大家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
要不是没办法，谁会卖田啊！”
石帅越说越气“这里的王氏我没见过，我家在巨鹿，据说三代以上也是有过田的，后来一个从豫州来的大官，叫什么我懒得记，就知道姓韩，颍川的，跑来先是买田，我们不卖，他一开始也没逼，还很和气的说我们没钱可以向他借。
结果遇到灾年后，大家都没粮了，就去他那借，这一借，就再也还不起了，最后利滚利，所有人的田都变成他韩氏的田了！我们也变成了他的佃户！种的田除了给朝廷一份，还要给他一份，就他借给我们家的那几千钱，就值我们三代人给他当佃户？”
说着，石帅身边的农夫拍了拍石帅，意在让他少说几句。
毕竟这几个农夫都看得出来马强等人虽然穿着麻衣，但明显不是常人，更何况还有一个可以拿出大将军府内务府证件的护卫。
石帅也知道自己说多了，只能叹了口气，继续走路。
而马强听了石帅这一顿输出，差点笑出声来。
说来也是巧了，这石帅说的姓韩的就是韩融所在的颍川韩氏。
韩融的父亲是韩韶，当年和钟皓、荀淑、陈寔合称为颍川四长。
值得一提的是，那韩馥也出身颍川韩氏，按照辈分，算是韩融的叔父。
他们两个人就和荀彧和荀攸差不多，韩馥的年纪虽小一些，但辈分高。
因此石帅这一次可以说是一下拿了双杀。
可以可以~
“淳于公，昔日张角起事，一方面是因为他蛊惑人心，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百姓穷苦难活，这反是死，不反也是死，为何不反？
淳于公乃经文世家，岂不闻苛政猛于虎？这苛政可不仅仅是朝廷之政，也有民间之政，朝廷收税赋，豪强收租息，百姓如何承担的起啊？
这也是昔日世祖强要度田的原因，明章之治，多赖度田之策啊！”
马强
第八百八十六章 白龙鱼服（三）
度田？
刘协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听过这两个字。
毕竟这项工作从第一次党锢之祸开始就基本停滞了下来。
这几十年来的惯性让豪门已经习惯了没有度田的日子，甚至觉得度田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但当马强把刘秀度田的故事重新抬出来时，无论是淳于嘉还是杨彪等人，都无法说度田不可为这样的话来。
说话间，田地到了。
“这片就是我们的田了！”
石帅很是自豪的划拉一下手，一副这就是我打下来的江山的样子。
但石帅也的确有自豪的本钱，田地绿油油的麦苗已经长的很高了，可以看出这片田地被打理的很用心。
“陛...夫君，你看那边！”
伏寿指向远处，刘协等人纷纷看去，却见一个巨大木架子树立在不远处。
“那是在打水井吗？”马强问道。
“对，是水车，并州这里水少，我们这里虽然有一条河，但水量太小，根本不够大家用的，只能挖深井后提水灌溉。”
“深井？石队长你的意思是说很深的水井吗？”
“对，你们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这水井我们准备挖个七八丈呢！”
“七八丈深的水井？这得挖多久？花多少钱？”张喜第一个出来表示不信。
“不需要多久啊，再过七八日就可以了吧，没多少钱，这木头都是我们报备后去山里砍得，挖井也是让我们村子里的婆娘在挖，就出个力气。”
“女的挖井？你以为老夫不知挖井之事吗？即使是精壮男子一天也挖不了多少，何况女子！”张喜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他可是张耳之后，历代为宦，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啊！
淳于嘉反而知道一些挖深井的事情，他对张喜说道“张公，他说的应该没错，我家里也来信说过此事。”
马强知道石帅是想干活了，便道“那石队长你先做事，我们去看看，等会再来找你。”
石帅顿时就像被解放了一样，带着村民开始干活。
“大将军，他们的农具看起来不错啊，都是上好的铁料。”卢植看着石帅开始巡视田地后说道。
“在外面叫我子玉就好，大将军府为了让这些新移民不会因为器具而影响开荒耕地，银监局牵头制定了农耕贷款条例，所有农夫只要手里有田地的，就可以以秋后的收成为抵押来贷款。
所贷的钱款也不能乱花，只能到指定的店铺购买农具或者耕牛。
而利息呢，一年只有百分之四，可谓是极低了。”
“百分之四？？”
几个大臣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强，一副你疯了吧的样子。
“对，对于一些困难户，还可以申请折扣，本来大将军府就没准备赚他们钱，这百分之四也是为了不让钱庄亏本罢了。
另外为了防止摊牌，让本不需要贷款的农户也被当地逼着贷款，或者地方怜惜钱财不愿意贷款给农户，我们还特地规定这部分钱财和收益和地方无关。”
杨彪几人是听得满头大汗，而刘协则是连连点头，听得眼睛发亮。
原来还能这样啊！
等寡人到了幽州，也当如此！
“杨公，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要休息一会？”
杨彪嘴角抽了抽，笑着说道没事。
他哪里会没事，他心里觉得这事大了去了！
马强这一手，是想绝了豪门世家土地兼并的根啊！
由于风评在察举制中对个人发展极为重要，因此东汉的土地兼并没有后来那么**裸，最少表面还是以带地投献和卖地还债为主。
带地投献的原因一般是地方有税赋指标，而大族收不上，只能逼着小户收，最后小户也只能去投靠大族。
卖地还债则是因为百姓无余钱余粮，一旦发生天灾**，红白两事，只能向大族借钱借粮，最后利滚利滚利滚利，滚到你把儿女都卖给大族当佃户为止。
马强现在搞了什么银行和低息贷款，这无疑是要堵死高利贷这条路。
当然，也不是说高利贷会彻底消失，银行贷款毕竟有限，真的急需大量钱财，还是得民间借贷，但这样的情况毕竟太少了。
这马强果然亡我豪门大族之心不死啊！
很快来到了挖井现场，果然只有四五个妇人在挖井，说是挖井，却更像是在闲聊，只见两个妇人为一组用脚踩着踏板，然后那高高的锥子就抬起，然后一松，顿时落下，将已经有一两丈深的水井砸的更深了一分。
如果两人累了，就换下一组，最后一人负责将泥土碎石清理掉，第一次看到这样挖井的场面，杨彪等大佬各个眼珠瞪的贼大，他们太清楚这样的挖井技术普及后将带来什么。
那将带来无数水源和良田，带来数不尽的钱粮。
有了钱粮，可就有了一切啊！
刘协少年心性，看到妇人操作方便，还主动请求也试一试，那几个妇人看到马强几人，虽然不知道马强等人是什么人，但谁让马强长的帅气（多金）呢，在典韦塞了几文钱后，顿时没原则的答应了下来。
刘协拉着伏寿一起试了试这挖井机，发现以他们的力量都可以轻松挖井，不由啧啧称奇。
马强看他们这没见识的样子，摇了摇头。
这才到哪啊，河北你们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
石帅这次下田主要是为了除草，检查过一遍后就要回村，马强等人自然也是跟着来到了石帅居住的南头三村。
马强看到这村名的时候，都感觉不忍直视了。
这名字一看就是当初随便取的，当真是充满了时代的痕迹呢！
一路上杨彪等人也是不停的在问问题，还时不时的想给马强挖坑，但石帅嘴里却全是对河北之政的赞成之语，气的后面这几个老头都不想说话了。
“这就是我们村子了，村里没什么东西招待，我已经让我兄弟去抓鱼了，我们这的鱼还算肥美。”
“哎，何必麻烦，随便吃吃就行，对了，你孩子呢？”
“上学去了，晚上快吃饭的时候才会回来。”石帅一边叫来自己的妻子见过马强等人，一边放好农具，这才招待马强等人坐下。
第八百八十七章白龙鱼服（四）
“上学？寡....我看兄台家境并不富裕，也能上学？”刘协好奇的问道。
在刘协心中，读书可是富裕之家才能做的事。
当然，也有一些真正的赤贫黔首一心求学，最后感动了某个大儒被收入门下的传说故事，不过这种事情就和鬼怪一样，说的人多，见的人少。
“上小学要什么钱？”石帅奇怪的看向刘协，然后哦了一声说道“公子恐怕是大族出身，学的是私学吧？”
“正是！”
“怪不得，我们都是普通百姓，上的都是公家的学校！”
“公家的学校？”
“对啊，大将军仁义，补贴了钱粮，在乡里建了所小学，虽离村子远了一些，但孩子好歹能读书了不是！
而且我们村子离乡里也不算太远，还能走读，更远的一些村子都只能住宿在学校，沐休才能回家。
话说公子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这都不知道？”
“那确是仁政！”刘协点头道，他从小就被教过，这建学校是仁主做的事情，马强能广建学校，难怪河北军民称赞他。
“补贴钱粮？那你送你孩子读书一年花费多少？”杨彪见刘协问完后，也开口问道。
石帅心中暗想这些人果然是大将军府派来巡视基层的，还故意问这样的问题，便老老实实的说道“我有一儿一女，都送到小学了，这一年学费得百钱，如加上各种杂费，大概两百钱。”
“两百钱？这么点？”杨彪皱眉看向马强。
马强叹了口气道“哎，现在大将军府的各种开支太大，本来小学都不想收钱，最后还是得收一些当教师的工资，笔墨纸砚书本什么的，就大将军府自己补贴了。”
一个学生一年百钱，一个先生平均要教数十近百个学生，加上大将军府的补贴，一年平均下来收入也能有近万钱，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能养活一家了。
杨彪听马强说学堂的各种其他支出都是大将军府补贴承担的，不由哼笑道“天下数千万人口，不知道大将军准备建多少学堂？花多少钱财？又能支撑几年？”
马强广建学校的事情，杨彪等人早就知道了，他们也讨论过，都觉得这样的做法长久不了。
毕竟，这实在太花钱了。
“是啊，我虽也听闻过大将军想天下人人皆有书读的宏愿，只是如天下真的人人都读书，那么这么多读书人要去做什么呢？朝廷上可没这么多的官位啊，难道读了书后让这些读书人回来种田？”张喜也出言说道。
“正是如此，士农工商，各司其职，才是正道！”淳于嘉也开口说道。
“百姓本安分守己，天下太平，可一旦人人读书，必有人不甘现状，搅动风云！”张喜继续说道。
“正是如此，那张角不就是读书读到邪路上去了嘛！无名师指导，岂能走到正路！”
“天下名师，皆在士族，也不知道教石队长孩子的是什么人，公子，我真的为河北的孩子担心啊！”杨彪对刘协说道。
马强不屑的笑了一下，这老小子真的是不死心啊，还上眼药。
石帅这时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一开始一路上这些老头说河北政策是不是有问题，他还以为这是巡视组了解基层情况呢。
可现在看来，这群人明显是想反对大将军之政啊！
“你们几个老不死的说啥叽霸放屁话呢？”石帅当即就开始爆了。
“我们的孩子凭什么就不能读书？如果读书不好，你们先让你们的孩子别读书啊！
你们的孩子就可以读书，我的孩子就不能？凭什么！
以前我们穷，请不起先生，买不起书，我们也就认命了，现在大将军来了，大将军帮我们招来了先生，给我们的孩子买了书，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的孩子读书？
那些先生我看都挺好，也没教我们孩子杀人放火，再说了，本来没人教，现在有人教，难道有人教比没人教还好？
还说什么读书后不知道做什么，读书就为了当官？
你们这几个人年纪挺大脑子挺小啊！
我孩子回来和我说了，读书不是为了当官，读书是为了知道道理，为了学习以后安身立命的本事，就算是种田，读了农书再种都会比我这乱种种得好！就连军队里，现在也是读过书的才有机会当军官！
不过我让我孩子读书，那是为了以后不被欺负！
当然，读书了，也许也会被欺负....
但不读书，那就只能世世代代被人欺负！连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总不能又造反吧！
大将军的反我是绝对不造的，大将军对我家恩同再造，谁要造大将军的反，我石帅第一个冲上去砍了他的脑袋！”
杨彪几人没想到石帅反应会这么大，更没想到马强在河北民间声望如此高。
他们看着红着眼睛的石帅，一下子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当然知道读书的好处了。
他们就是享受读书好处最大的那一小撮人啊。
可...好处就这么多啊。
你们这些黔首都读书了，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必然会来分我们的蛋糕的。
这蛋糕可就这么大，总不能以后郡守满地走，三公多如狗吧？
这就和后世某些人一样，他们也知道地区发展需要和平发展，需要一步步攀科技树。
可你们这些劣等民族发展起来了，掌握了核心科技，那我凭什么随便制定一个规则就能让你们老老实实的交钱啊。
只有你们混乱，贫穷，落后，我才能永远躺着赚钱！
古今中外，很多事真的都是一回事。
“石队长，冷静！”
马强轻声说道，拍了拍石帅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才对杨彪等人说道“读书有用还是无用，我想诸位自己心里有数。
百姓是否应该读书，如有人当真觉得不该的，我可以让报纸刊登此人言论三日，请天下人共论此事，此事论果如何我不知，只是此事必然会永记青史，我心里其实也挺希望看到这个场面的。
至于读书花费的钱财嘛...的确不少。
就说我们河北吧，战乱多年，河北人口不过千余万。
去年河北新建小学三百二十七所、中学三十一所，今年小学总数应该已经超过了千所吧。
按照计划，未来全河北的小学应该有近两千所，中学也当超过两百所。
一个最普通的小学生，光他的校服、书本、住宿等费用补贴，一年就需要两千余钱，而且这样的花费每年都在剧增。
未来一年，光是这些学校的教育补贴，恐怕就不下十万万钱！”
第八百八十八章白龙鱼服（五）
一年十万万钱？
杨彪等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能买多少良田啊！养多少兵马啊！
等等，这样算的话，如果这些钱全部都是小学生....河北小学生不下五十万？
当然不会有这么多小学生，要是能一年在读五十万个小学生，马强晚上睡觉都得笑着。
这么多钱那是因为越往上，一个学生需要补贴的钱也就越多，比如一个中学老师，一年的收入基本都在三万钱以上，毕竟一个郡，也就这么一百多个中学老师，可以说是这个郡最有文化的一小群人了，收入低了根本吸引不了这些人。
“河北钱粮如此丰乎？”刘协想想自己的国库，当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我河北的盐铁之利，大半都用于了教育补贴上。”马强耸耸肩说道。
盐铁之利如此丰厚吗？
那父皇为何要给农田加税，而不收盐铁之利为己用呢？
那样的话，天下也许就不会反了吧...
刘协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而杨彪等人，第一次知道了河北普及教育的力度后，心中的那股恐惧，怎么也挥之不去。
马强....你这是要刨我们士族的根啊！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两个穿着灰白色衣服的孩子走了进来，大的女孩大概十三四岁，小的男童不过**岁的模样，都背着书包，马强一看就明白这是刚刚放学回来的石帅的两个孩子。
“爹，家里来客了？”女孩早熟，看到家里有陌生人，便放下书包准备帮忙招待客人。
刘协这才注意到刚刚石帅说的是一儿一女。
女童居然也上学？
此时是东汉，并没有女子不能读书的话，刘协的皇后伏寿就饱读诗书，但黔首之家的女子居然也读书，这确实是刘协等人第一次见。
“今天回来挺早啊，没逃学吧？”
“爹！当然没有，明天是沐休日了，另外学校还让我们回来拿东西。”
“拿什么东西？”
“学校说按照教学计划，我们的体育课中有军训内容，需要一杆一丈的木枪，学校特地说了，不许装枪头。”
“那就是木棍了！不过突然要还真的得找找...得，爹知道了，今天学校教了什么，说来听听！”
石帅自己没多少文化，因此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检查孩子的学习情况，倒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今天上午是语文课和数学课，下午是体育课和自然课。
语文课老师教了生字，一个是邦字，一个是固字，还教了一句话，叫民为邦本，本固则邦宁，意思是我们黔首是国家的基础，要想天下安宁，当政之人就应该为黔首着想。”
“尚书？”刘协惊讶的发现这女童居然在读《尚书》里的话，不由插嘴问道“你读了多久书，居然在学《尚书》？”
女童有些害羞的看着刘协，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长的这么白的同龄人，还长的这么好看。
哎，王贵人的基因好啊！
“我去年刚刚开始读书，因为学得快，准备年底考二年级。”
“两年学《尚书》？这不可能！”
“《尚书》...是什么？”女童一脸的不解。
杨彪顿时大怒道“岂有此理，明明学了《尚书》名句，却不知何为《尚书》，你的先生是何人！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马强咳嗽一声解释道“我们河北的小学语文并没不会系统的去学哪一本经文，只是挑选了一些经典名句教授学生，她现在才一年级，还在学写字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尚书》也正常。”
“你刚刚说你学了《自然》，何为《自然》？”张喜问道，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哪本经书叫《自然》。
“《自然》就是《自然科学》呀，今天我们学了为什么先看到闪电，再听到雷声！”
？？？
这是什么学问？
几个大佬对视了一眼，一脸的茫然。
“对啊，这是为何呢？”伏寿也不由问出声来，这个问题她还从来没去想过。
“目在前，耳在后，先看而后听，岂不正常？”淳于嘉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有理，不过也有可能是先有闪电，后有雷鸣，故而有先后！”张喜也说道。
“有理！”几人纷纷点头。
“噗嗤，哈哈哈哈！”
这一对姐弟听到这几人的解释，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然后就笑成一团。
“难道有何不对的吗？”
张喜几人还没被孩童这样笑过，而且还是在刘协面前，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卢植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这事我知道，我拜读过大将军的著作，书中有写，雷鸣是因为闪电而起没错，但雷鸣是声音，闪电是光，光的速度乃天下至快之速，其速一秒，也就是一刹那可达六十万里，而声音速度一秒不过三百四十米，这个米是河北新度量，大概是五尺有亏。
这光的速度如何得知，书中没写，但声音的速度测量方法却有写，只需一大鼓放在半里外，可以测击鼓之时和能听到声音之时的时间，就能测算出声音的速度。
植在徐州时便验证过，的确如此。”
张喜几人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淳于嘉不服气的喊道“百姓知道这样的事情，又有何用？误人子弟！误人子弟！”
没等马强说话，卢植便道“百姓如何用倒是不知，但军中此法确实有用。”
淳于嘉被怼的难过，我说卢尚书，我们可是自己人啊！不带这样的！
“好了好了，你们快去温习功课吧。”
石帅见淳于嘉几人憋得难受，心中感到好笑，便赶孩子们去读书。
刘协看到这两个孩子从书包中拿出书在地上练习写字的时候，不由叹道“如此求学若渴，我不如啊...”
当然，刘协说的是态度，文化水平还是刘协高的，科学素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石队长，你的两个孩子所穿的衣服样式为何一模一样，难道是此地风俗？”韩融觉得刚刚的场面有点尴尬，便想换个话题。
“这是校服，是大将军的恩典，学校发的，不要钱。”石帅立刻说道。
怎么又是大将军恩典！
这河北，还有没有心向汉室的人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白龙鱼服（六）
校服？
刘协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所谓的校服，发现这校服样式简单，甚至在他这个天子眼中，这校服简直就是丑陋。
“子玉，这校服为何如此...不美呢？”
“是啊，这校服样式太为普通了，布料也是下等布料。”伏寿也低声说道。
伏寿出身大族，又被选入宫，女红之事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各种布料也是如数家珍，眼前这两个小童穿的布料，根本就是做为普通的麻布。
马强笑道“这是大将军府故意为之的。
一来这些校服都是免费发放的，如果布料太好，必然会被一些贫困人家倒卖。
二来这样式普通，也是为了让所有的学生在学堂中不分高低贵贱，只要坐在学堂中，没有什么富人、穷人、士族、寒门、黔首，有的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学生！
这个道理就和军队中需要穿军装一样类似。”
“有教无类？”刘协喃喃的说着昔日孔子的名言。
而杨彪几人则是面色铁青。
其实无论是杨彪还是张喜等人，都和卢植一样，开过学，讲过课。
他们这种授学也是有教无类，只要你知识水平能达标，就能来上课。
比如刘备，就是个寒门都快算不上的穷学生，一样能上卢植的课。
但这些士族大儒这样做，一来是为了寻觅可能埋没的人才，好收为己用，二来也是为了清名，这年头，清名真的能换钱。
可仔细想想，为什么这样做会有名声，那是因为绝大部分的私学或者大儒授课都不会让连寒门都算不上的白丁黔首来听课的！
可马强的公学这样一弄，以后再玩这套赚名声，就不太可能了。
这该死的马强，怎么每一招都打在我们士族的要害上！
他家不会是被我们哪家大族给灭门了吧？
就在几人在看石帅的两个孩子学习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人，扛着一根木棍，木棍上绑着一只野鸡，一进来就笑道“石队，你看我抓到了什么！这可是好东西啊！还有两个野鸡蛋，被我一窝端了！”
石帅看了大喜道“太好了，诸位稍等片刻，我让我婆姨做饭去！”
刘协毕竟还年幼，看到野鸡那华丽的尾巴，有些好奇的想上去摸，却被一声大喊给吓停了手。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瘦弱的汉子跑进来哭道“石大哥，我婆姨要生了！”
“啥？要生了？你找稳婆了吗？”
“没啊！本来还有些日子的，刚刚她不小心自己绊了一下，现在就要生了！”
“这是要早产了啊，该...哎呀！！孩子他娘！快出来，去老邢家照顾一下，我去请稳婆来！”
石帅也顾不上马强等人了，急急忙忙的就往外跑。
马强皱着眉看着这些人鸡飞狗跳的忙活，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边上看着几人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石帅白着脸进来说道“诸位抱歉了，我那兄弟的婆姨难产，稳婆也没办法，说要送到县里的医院，我要护送他们去县里，陪不了诸位了。”
“县里？此处距离县城足有二十余里地，你可有马车？不行，马车过于颠簸了，得用牛车...可牛车也不够快啊。”马强听到难产，脸上也开始着急起来。
他虽然知道剖腹产，但他不会啊。
随便下刀子那就是杀人。
“如今急矣，只能用牛车了，我们总不能看着一尸两命啊！”
马强看了一眼边上的典韦，说道“这样吧，我这位兄弟有一副铁脚板，能逐虎过涧，让他抱着邢夫人跑去医院，绝对比牛车快，也比马车稳，如何？”
典韦一听，当即拍着胸脯说道“才二十里地，两刻内必能到县城。”
“当真？真的能抱着一个人跑两刻钟就到县城？”石帅有些不敢相信。
他就是不抱着人跑两刻钟也跑不到啊。
“哼！人在何处？带我去！”
“不可，这...这与礼不合啊，那是一待产妇人，岂能由你搂搂抱抱？”淳于嘉听到典韦居然要去抱着一个正在生产的妇人跑二十里地，只觉得这个世界要疯了。
“住口！现在事关人命，在乎什么礼？再说了，岂不闻君子所见无不善，小人所见无不恶？”马强瞪了淳于嘉一眼，吓得淳于嘉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看着马强等人快步离开。
刘协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心中又好奇又紧张，便拉着伏寿也去看，卢植等人急忙跟上，最后淳于嘉跺了跺脚，也追了上去。
马强等人来到老邢的家，在门口急的转圈的老邢听了石帅的解释后，看了一眼典韦，又看了一眼连叫声都快没有的产房，最后一跺脚，对典韦深深一拜道“一切拜托壮士了！”
简单的将邢氏用被子裹好，典韦两手小心的将其抱起，然后大步开始跑了起来，而石帅骑着一匹劣马在边上跟着，以防不测。
马强等人和老邢则一同步行前往县城，这一路因为心急，大家走的都不慢，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县城。
等马强等人到了县医院时，正看着那石帅对着典韦说着感谢的话，不用说，人一定是安全送到了。
“石大哥，我婆姨怎么样了？”
“你小子运气啊！母子平安，还不快谢恩人！”
老邢对着典韦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口中连呼“多谢恩人，还请恩人告知姓名，我老邢一定日日为恩人上香祈福！”
典韦一把将其拽了起来，哈哈笑道“这都是那医生妙手回春，关我鸟事，你快去谢谢医生吧。”
“对！对！”说着，老邢就去找医生感谢去了。
刘协听到这里有好的产科医生，想到日后自己和伏寿等人也会有孩子，不由动了爱才之心，对马强问道“子玉，此地有如此神医，我想将其请入府内，你看如何？”
马强笑道“这里的妇产科医生就是李医师的徒孙级人物，公子如有需要，李医师自将出手，何必舍近求远呢？”
刘协一想也是，马强自己都有两个孩子了，身边自然会有河北最好的产科医匠。
“子玉，这医院是？”卢植自从进入医院后就一直在观察，他早在徐州就听说了马强在河北大修医院的事情，但还是第一次实地见到。
“哦，这是大将军府开设的医院，每个郡县都有，内设医者和护工，如是医学院学医毕业的医者就被称之为医生，如果是毕业的护工就被称为护士。
这些人的酬劳大部为大将军府发放，小部会根据他们的工作成效发放，前者为工资，后者为奖金。
有了医院，当地的百姓就可以找当地最好的医生看病，而且因为是批量采购，药价也会偏低，普通疾病，百姓已经负担的起了。”马强有些自豪的说道。
这可是他在河北的一项善政啊。
第八百九十章白龙鱼服（七）
刘协听了马强的介绍，对医院很感兴趣，准确的说，刘协是对医学感兴趣，他平日里最喜欢读的杂书就是医书。
历史上的刘协在被曹丕逼得退位后，贬居山阳城，就依靠着在宫中学的医术在山阳城内悬壶济世一直到死。
“那医院里有多少医者？多少护工？可以救治多少百姓？”
“各地情况不同，要看当地医院的规模了，但按照医院建设条例中的规定，县级医院应该最少有内外产三科，每科三名以上的医者才能开业，再加上护工，一间医院最少有二十人吧。
如果是郡级医院，则分为内、外、骨、儿、妇产和针灸六科，每科最少八名以上的医者，加上护工，得有百人了。
到了广宗，因为有大将军府的医监局在，除了之前说的六科外还有细分了皮肤、肿瘤、耳目口齿、神经等学科，再加上有医学院在，数百人是有的。”
“没想到小小一门医学，居然还能细分出如此多的科目来，但为何没有咒禁之术？”
刘协虽然看医书，但都是自己一个人看，也没系统的学过，因此对河北的医学细分到到了十个科目，又好奇又惊讶，同时对河北医学没有咒禁科。
咒禁，也就是用符咒除邪治病的方法，例如张角治病，用的就是咒禁术。
这种方法从上古先秦开始就是官方认可的医术，甚至在唐代的太医署中，咒禁科是和医科、针科、按摩科并列的四大医学部学科。
当然，因为传统草本医学的发展，在唐代咒禁科这种纯粹安慰人的学科已经日渐式微了，但在汉末，这种医术还是很畅销的。
“咒禁之术虽然有时也的确有用，但不确定性太大，难以推广，不可复制，故而不设。”马强笑道“至于将医学细分到如此程度，都是因为人体太深奥了，即使是河北第一医师李珰也只是擅长一部分科目。
公子对医学好像很有兴趣啊！李医师前段时间刚刚编好了第二版《本草纲目》，公子可想阅览一番？”
“《本草纲目》？”
“对，那书我和李医师初次见面的时候提出的，现在不知不觉快十年过去了，总算是小有成果了。
这本书收录了已知各种药材一千五百多种，不仅仅有草药，还涉及金石、虫兽等天地间所有可以入药的东西，详细的描述了这些药材的特性。”
“公子是何人，岂能学医书？你难道想让公子以后为医者吗？”
听到马强准备让刘协看医书，淳于嘉极为敏感的上前阻拦道。
“子玉，淳于公此话有理，公子不可沉迷医书，此非人君之道。”卢植也赞同道。
马强看了一眼被几个大儒吓得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刘协，心中微叹。
这和后世那些看课外书被家长制止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啊。
“几位先生，这医学也是正道，治国治人也有相通之处，我曾听一贤者说其不为良相，即为良医，进则救世，退则救民，我对其言叹服不已。”
“进则救世，退则救民...”卢植喃喃自语了一遍，叹道“医以活人为要，正和我儒学大道，此人必是遗野明珠，公子当召之入府相助！”
什么鬼！
你卢植对天子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马强心中暗骂了一声，说道“此人已经病逝，否则我大将军府必有其一席之地。”
马强这话倒是不假，要是范仲淹能也穿越过来，马强肯定要拉着他入伙。
被马强这样一说，刘协顿时没了学医的心理负担，便道“子玉，我想见一下此地院长，了解这医院的运作，不知可否？”
你是天子，你说行就行呗。
马强让典韦去找这里的院长，没一会儿一个戴着牛角医生帽子的人过来拱手道“在下是此处副院长韩宇，我们薛辽薛院长今日在夜校上课尚未归来，不知诸位上官有何要事？”
不用说，典韦肯定又把大将军府内务府的证件拿出来了。
“哦，没事，就想了解一下我们医院的情况，夜校？现在的夜校不是主要给百姓扫盲识字的么，难道先生不够用，还要你们院长去？”马强不解的问道，同时心中暗暗担心是不是基层的老师有跑路的情况。
并州虽然比凉州好一点，但和冀青相比，也是苦的，天知道是不是有受不了的文人挂印跑路。
“哦，不是的，学校的先生是够的，我们院长是按照卫监局的要求去上卫生科普课的。”
“卫生科普课？这是什么课？”卢植不解的看向马强。
马强解释道“就是教百姓如何保持卫生的习惯，用以预防疾病，昔日幽州大疫，我献勤洗手，烧开水，戴口罩之策，为的就是让百姓保持卫生，预防疾病，只是这些办法在幽州等发生过大疫的地方知道的人还算多，其他地方就寥寥无几了。”
刘协自然也听过马强踏入官场的成名战，更对马强说的保持卫生可以预防疾病这个说法感兴趣，他笑道“难道这就是昔日扁鹊说的未有形而除之？”
刘协说的这是扁鹊三兄弟的典故，说扁鹊说自己有三个兄弟，长兄医术最好，在病人还没发病前就消除了病根，名声不显，次兄医术稍次，在病人病状刚出时将人治好，名声不出乡里，扁鹊医术最差，是在病人大病将死时才将人治好，名扬天下。
马强想了想，觉得扁鹊说的长兄和自己提倡的保持卫生习惯，锻炼身体健康的思路想通，便笑道“公子这样一说，倒也确如此。”
“夜校，那就是现在还在上课？子玉，吾等可能前去旁听？”
马强看向韩宇问道“韩院长，不知道夜校上课到几时？地方在哪里？”
“大概还要一个时辰才会下课，现在医院人也不多，我让护工为诸位带路吧。”
因为妻子刚刚生产，老邢自然是走不开，石帅也要帮忙照顾，马强等人便和石帅、老邢告别后，跟着护工来到了夜校。
第八百九十一章 白龙鱼服（八）
一路上，马强也对刘协等人解释起来什么是夜校。
“夜校，就是晚上开的学校，学校的教室都是给在校的学生用的，晚上则开放给全县的百姓使用。
毕竟那些年长的百姓，大部分都没有办法抛弃生计去学堂上课，晚上却是空闲的。
夜校的课程也分为两种，一种是官方课，例如识字班，学数班，但也有一部分是民间自行组织的，用来交流经验，比如女红班什么的。”
刘协不解的问道“可晚上昏暗，学堂难道有那么多的蜡烛用以照明吗？”
蜡烛？为什么要蜡烛？
马强笑了一下，没有解释，只是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个街角，马强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学堂说道“公子请看，这就是为什么可以开夜校的原因！”
一座崭新的学堂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倒也没什么，但学堂屋内散出来的那如同白昼一样的亮光却是看的让刘协这些土包子看的瞠目结舌，不知道这屋内到底有什么能亮成这样。
卢植却是知道的，他奇道“子玉，难道说河北所有的县城都已有电灯？”
嗯，毕竟是在青州待过的人啊。
“是也不是，为了搞这些夜校，所有的郡级中学或各县中最大的小学配有小型水力发电机，好让学堂可以在夜晚上课。
这种发电机的建设对地理环境是有要求的，而且安装维护都很麻烦，需要教会当地的工匠维护，因此还在慢慢推广中。”
马强有句话没说，那就是随着蒸汽机的逐渐成熟，火力发电站也开始立项设计了，但要真正可用，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就是。
“这就是电灯？”
河北有能形如珠，夜亮如日的神物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天下，甚至有不少人高价收购这种叫电灯的神物，最开始的时候也的确丢了不少。
但因为电灯你摘下来就是个玻璃球，根本没法亮，慢慢收购的人也就没了，毕竟偷盗电灯泡一旦被抓到，判个偷窃罪事小，被地方上的百姓活活打死事大。
因此除了河北外，各地人都是听过的多，见过的少。
“对，日后公子的府内也会有此物的，我们先去看看。”
边上的护工听马强说日后刘协的府邸上会有电灯，不由回头看了刘协一眼，卢植喝道“为何偷窥！”
那护工急忙解释道“非有意偷窥，只是我们界休县衙也没资格用这电灯，我们医院倒是有资格，但审批还没下来。
其实别说我们界休县，就是晋阳城内能用上电灯的，除了学校和医院，就只剩下郡守府了，故而在下好奇公子到底是何人。”
“县衙用不上电灯，学校却能用...”卢植看了一眼马强，又看了一眼急不可待的想进去看看电灯到底长什么样的刘协，不由叹了口气。
“对，大将军府对电灯普及是有规定的，第一序列是学校、医院，第二序列才是当地政府机关和其他的公共设施，至于私人住宅，短时间内是没什么可能了。”马强说这话时，众人也走入了学校，有一门卫出来询问了一番后，给众人登记了一下，才放众人继续往里走。
“好，我刚刚解释了什么为什么要将水烧开才能喝，接下来我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大伙要勤洗手，尤其是在饭前便后，一定要洗手...”
一间教室外，树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卫生教育”，马强等人从后门入内，发现好家伙，这教室里那叫一个满坑满谷，本来只有六七十座位的教室此时已经站了不下两百人。
至于座位？座位这么占空间的东西当然是不放的！
因为人太多，马强等人也只能挤在后面。
刘协一开始目光全部被挂在头顶的电灯吸引了，看了电灯好一会儿，直到眼睛实在受不了才闭眼休息了一下，然后一睁眼，发现杨彪等人和自己一样，都在闭眼恢复。
“按照李医师的最新研究成果，无论是粪便还是尿液，因为是人体排泄出来的毒物，除了之前我说的细菌，还会包含大量可以让人生病的病毒，当然，其他牲畜的更是如此。
有人可能会问，如果我的粪便有毒，为什么我没生病呢？
那一方面是因为毒量不够，二来是因为我们人体有一定的抗毒和解毒能力，比如我们的肝，就是解毒的内脏，但你可以扛得住，你的家人不一定可以扛得住，你是大人身体健康没问题，你的父母年老，儿女年幼，身体抗毒能力弱，却不一定能抵挡你没洗手后在你手上潜伏的病毒！”
刘协听到这种新奇的医学理论，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要毁灭了。
细菌？
病毒？
那是什么？
难道人生病不是因为阴阳失调吗？
而边上的杨彪等人听了这种学说，都是皱眉沉思，他们虽是大儒，但对医学并不精通，因此不敢轻易的发言。
“好了，大家再和我读一遍，喝开水！勤洗手！不随地大小便！不随地吐痰！”
“喝开水！勤洗手！不随地大小便！不随地吐痰！”
下面的百姓纷纷大声的喊了起来。
“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再大一点声！”
“喝开水！勤洗手！不随地大小便！！！不随地吐痰！！！”
所有人顿时用足了丹田之气，这声音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爆发暴乱了。
台上的抚须点头轻笑道“好，诸位乡亲，今日的卫生课就说到这里了，十五日后，我们医院会继续来夜校开课！”
“喝开水...勤洗手...不随地大小便和吐痰，这真的能预防疾病？就这样简单？”刘协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马强。
马强笑道“公子，正所谓大道至简，预防疾病有的时候真的不难，但难在保持和发现这些办法。
别小看这不过十七个字，李医师可研究了数年其中的道理，用显微镜发现了在生水、粪便、痰等污物中的细菌，并且提出了病毒的猜想。”
当然了，这其中马强的引导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由于病毒大部分体型都极小，得用电子显微镜才能看到，因此到目前为止，病毒在此时还只能说是个猜想。
但这并不妨碍医学界接受这种猜想，毕竟在医学界，阴阳五行这种猜想都能接受千年，何况一个病毒了。
第八百九十一章结党？
“哦，原来是年掌柜，不知年掌柜为何要来听这卫生课啊？”
就在马强对刘协解释的时候，杨彪几人也没闲着，开始和四周的百姓搭起了话。
“哎，报纸上都说了，这活到老，学到老嘛，多学学没啥坏处，艺多不压身啊。
再说了，这大晚上的，也就夜校最热闹了，上完课，大伙在一起聊天，比在家里有趣多了。”
报纸是什么，杨彪还是知道的，但杨彪没想到的是年掌柜这个商贾也会看报纸。
“我看年掌柜穿着体态，家中应该是很殷实的，难道家中还无娇妻美妾？”
年掌柜嘿嘿一笑，指着外面说道“有啊，我婆姨在那边学数术呢，我来夜校还是她把我拉来的，说学数班大都是男子，她一个人来怕别人说闲话。
其实谁会说夜校的闲话啊，这可是学东西的地方，容不下那些肮脏之事！”
“学数术？为何？”
“哎，还不是我没啥学数的天赋，虽请了账房，但家里总的有个懂数术的不是？我那孩儿又愚笨，学数术还不如我，只能靠我婆姨了。
其实不仅仅是我，现在只要有时间的，谁不来夜校读书？否则到了白天，你和别人谈天都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
你看着吧，明日谁要是随地吐痰，一定会被人笑没来听课，说不定还会被人骂呢！”
“原来如此，不过你既是商贾，白天恐怕得起早吧，上夜校就不怕耽误生意？”
“有伙计呢，怕什么，再说了，我要进商会还得考试，不到夜校读点书，我还怕考不过呢！”
“商会？那是何物？”
“你...不是河北人吧？”
“哦，老夫弘农人。”
“我说呢，原来是弘农来的，怪不得和土包...咳咳...我是说和你说说也无妨，这商会啊，就是商贾组成的一个协会，所有的商会成员可以在商会中互通有无，商议一些问题。
比如说吧，我是做布匹生意的，但这布匹生意不是我一个人在做啊，做的人多了，如果我们之间不沟通，那你为了生意好降价，我也降价，最后大家都赚不到钱。”
“那...如果你们都商议一起涨价，百姓岂不是要受苦了？”杨彪问道。
“谁敢啊！有商监局呢！如果我们一起涨价，就是囤积居奇，要是有合适的理由还好，如果没有，那罚款事小，严重的还要砍头的！”
说着，年掌柜以手化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个咔嚓的动作。
原来不是不行...而是不敢啊...
杨彪突然想到了什么，但那念头一闪而逝，再也捕捉不到了。
“因此大家要商量一个既不会被处罚，大家又有赚头的价格。
另外还有规范，比如什么样的布匹是好的，什么样的布匹是次的，万一发生了矛盾，也要商会帮忙沟通解决，总而言之啊，入了商会，我们这些小商贾做生意就更方便了。”
“哎，杨公，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杨彪回头，看到马强带着刘协准备走，便对年掌柜拱手告别，跟着马强等人来到一处客栈借宿休息。
明日他们就会回到大队人马中，继续向晋阳挺进。
在客栈中，杨彪怎么也睡不着，想抓住刚刚的灵感。
突然，他猛地坐了起来，他终于想到了自己刚刚的灵感是什么了。
激动之下，他更加睡不着了，干脆起来走出房门，来到了院子。
一抬眼，却看到张喜、淳于嘉、韩融三人也都在院子中，四人对视一笑，一同坐到院中的石凳上，开始说起话来。
“大将军果然不凡啊，医院、小学、夜校、电灯、水泥路、深井挖掘机，古人说窥一斑而知全豹，今日吾等只走了一个县，就有如此多的奇异之处，在下都不敢想那广宗、平原是何等景象了。”韩融先开口说道。
他之前也收到过韩馥写给他的信，信中颇多对马强的赞誉之词，他以前都不屑一顾，觉得是韩馥吹捧马强，现在却觉得，韩馥还是说的太保守了。
“是啊，我看此地百姓，说起大将军府，少有言不是者，大将军如此收敛民心...你们说...”淳于嘉一副忧心忡忡，为天子着想的模样。
“慎言！”韩融四处张望了一圈，然后低声道“此处是他的地盘，小心隔墙有耳！”
他可是知道马强麾下有锦衣卫等密探组织的。
淳于嘉急忙捂住嘴，表示不敢再说下去了。
杨彪却道“淳于公说的有理，吾等都是世食汉禄之人，难道就准备坐看田氏代齐故事重演吗？”
几人听到田氏代齐这四个字，脸上顿时充满了担忧和无奈。
可他们现在手无兵马，朝廷在河北又无实权，他们该怎么办呢？
杨彪这些日子，其实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但今夜年掌柜说的商会，给他提了个醒。
昔日刘宏被宦官进谗言，说他们士人互结朋党，使得刘宏再起党锢，对士族大肆打压，要不是后来黄巾乱起，恐怕党锢还不会结束。
杨氏做为士族领头羊，全程参与了这段历史，因此杨彪知道当年党锢之祸的真正的起因不是什么宦官进谗言，而是辛亥政变前士族支持外戚窦氏让刘宏对士族从心底不满的缘故。
这让杨氏知道的皇权的威严，因此下定决心无论世事如何，杨氏都将忠于皇权的家族宗旨，同时也让杨彪隐隐约约明白了士人结党的力量。
因为即使士人没有真正的结党，皇权也得动用所有的手段才能压得住士人。
那...如果士人真的结党了呢！
到时候恐怕皇权也压不住士人之党吧！
杨彪低声说道“我以为，如今天下能救汉室者，唯我士人儒生！”
“杨公，吾等无兵无权，如何救汉室？”张喜问道。
“昔日党锢之时，吾等也是无兵无权，和那些宦官斗，我们靠的是什么？”
几人对视了一眼，一同说出了两个字。
“清议！”
“对，就是清议，吾等儒生，以笔为刀可杀人，以舌为剑可诛心！
马子玉惧怕我杨氏威望，罢我官职，我正好可以效仿孔融，开学授课，招募有志之士，和尔等朝野呼应。
昔日秦皇何等人物，南征百越，北伐匈奴，依旧灭不了我儒生之口，难道他马子玉就能吗？”
第八百九十二章 西山党
几个人都是聪明人，不一会儿都想明白了杨彪想做什么。
“杨公...你这是准备结党？”韩融张大了嘴，然后再次警惕的观察四周，这才低声问道。
“君子朋而不党，吾是交朋结友，非结党！”
杨彪虽然说自己不是要结党，但大家都明白，这就是要结党。
而结党自古就为上者忌。
因为结党之后，必定营私！
接着就会党同伐异，轻者引起党争，重者架空君主，翻覆天下。
故而一旦被发现结党，终身罢黜都是轻的，满门抄斩也不是没有的。
可一想到河北的百姓对马强的态度，一想到河北那从无败绩的精兵良将，一想到学校、纸张、报纸、科举等等这些挖他们士族根基的东西，张喜、韩融、淳于嘉又不得不承认，如果士族再不团结起来，恐怕百年都不要，天下就再无士族了。
毕竟什么是士族？
政治上世胄蹑高位，经济上庄园遍野，并且延续数百载的家族才叫士族！
而在科举制度下，谁敢说自己的家族还能世代公卿？
在清田制度下，谁敢说自己家族以后还能庄田遍野？仆从上万？
“杨公，此事事大，是不是要找卢公商议一下？”张喜问道。
毕竟现在朝堂上的扛把子已经变成卢植了，大家绕过卢植直接结党不太好吧？
杨彪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牵扯到卢公！
卢公之妹卢宁乃马强义姐，其子卢毓在大将军府为吏，其徒刘备为徐州牧，朝野内外皆有援助。
一旦吾等事败，卢公便是维系汉室的最后保障了！”
几人听了觉得杨彪说的也有道理，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总的有的唱黑脸，有的唱红脸才行。
“杨公，那你准备去何处开学授课？”
“既然马子玉想让朝廷迁于蓟县，我便在蓟县外开学授课。
我听说蓟县之外，有一山，名为西山，乃母山支脉，当地林海苍茫、烟光岚影、四时俱胜，乃一神仙地，可立院开学！就叫西山书院，吾等日后可以借讲学为由，交结名士！”
将杨彪连地方都想好了，几人知道杨彪的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而是细细商量起如何团结士族，对抗可能要谋朝篡位的大坏蛋，当朝大将军马强的事情来。
就这样，后来和红星派斗的你死我活的西山党的雏形开始出现了。
韩融之前想的没错。
马强的锦衣卫的确是无孔不入。
他们四人还在商议，马强在房中便已经得到了杨彪四人在客栈院中密议的消息。
“杨彪...韩融...张喜...淳于嘉，呵呵，卢公没去？”
站在马强面前的黑衣人低头说道“卢公尚在沉睡。”
“大晚上的还是应该好好睡觉啊..天子呢？”
“天子并没有和他们接触，因担心被天子察觉，故而吾等没有靠近偷听。”
“做得对，天子毕竟是天子，以后也要这样，没有我的命令，天子可以保护，但不可监听。否则被他发觉了，这君臣之间的信任就没了。”马强点头道。
“诺！”
“退下吧...对了，紫虚，此事之后你就去荆州担任锦衣卫荆州千户，负责收集荆州情报，记住，一定要重点关注司马徽、庞德公等人正在组建的书院。”
“诺！”
等紫虚退下后，马强站起身打开窗户，看着天上的明月因为云朵时隐时现。
“杨彪...士族...也好，你们要是真的学起历史上的司马懿，我还拿你们没办法了。”
——次日
“客官，今日刚刚到的新报纸要不要看？”
刘协和伏寿一同走出房门，就听到店小二正在招呼着生意。
“报纸？寿儿，走，我们去看看。”
刘协来到大堂，看到店小二背了个小包，小包里全是一份份报纸，看上去倒是有点像一个书童了。
“报纸多少钱一份？”
“客官早啊~我们这里有好几家的报纸，有《东方报》、《河北商业报》、《儒学报》、《学报》、《农业报》，客官要看哪一家的？”
“《儒学报》还在？寡...我听他人说孔融被大将军抓了，这《儒学报》难道没被封？”
“客官消息灵通啊！不过《儒学报》的后面是社科院，大将军怎么会封他呢？”
“哦，那大概是以讹传讹了，每一份报纸都来一份吧，寿儿，付钱。”
刘协拿着几份最新传到界休县的报纸看了起来，先看《东方报》，头版头条就和他刘协自己有关。
“《天子北上！大将军护朝廷脱困！》”
刘协再看内容，发现文章写的很通俗，就和普通人说话一样，而且从文章的描述来看，这还是一个连续报道。
刘协心中估算了一下，他从出潼关开始到现在，虽说因为人员众多，走的慢了一些，但也不过十余日。
十余日，就能让潼关的记者报道把消息传递到广宗，然后排版印刷成报纸，再贩卖到这并州的小县来。
这可不是什么紧急公文，有八百里快马帮忙传递，而是普通的商业渠道。
刘协虽然还想不明白这背后到底代表了什么，但他却感觉到这河北和他以往知道的大汉天下似像非像。
“夫君，你看这份！”伏寿将一份报纸递给刘协，刘协接过一看，这是《河北商业报》，头版头条写的是《机会！目标在关中！》
再看内容，写的是主笔者认为河北兵马进入关中后，最快半年，最慢两年，关中就会恢复太平，而关中如今虽然是地广人稀，但只要重新疏通水利，必然能恢复昔日繁华。
因此主笔者鼓励河北商贾，准备钱财、牲口和奴隶，一旦关中恢复，就应该立刻到关中承包工程和开垦土地，以此获利。
怎么回事？
这样的言利之语也能广告天下？
“夫君，看来河北百姓对大将军的兵马很有信心啊，文章中完全没有担心过董旻等人，连羌人也没提。”
民心啊...民心....
刘协轻叹了口气，如果天下人也对自己这样信任就好了。
伏寿看到刘协有些沮丧，连忙为其打气说道“夫君，大将军毕竟是你的臣子，他做的好，也就是夫君做的好。”
刘协苦笑了一下，要真的是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