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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是马里奥     漫游在影视世界txt下载     漫游在影视世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23章 我不是扶贫办主任

    林跃知道陈玉莲肯定等着急了,要不是为了猎杀那头野猪,昨天晚上就回来了,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网络什么的,没办法远程报平安,以陈玉莲对儿子的感情,能保持平静才怪。

    “那行,我先回家了。”

    他转身就往外走。

    木匠媳妇儿也是个实在人,看看手里的野鸡,赶紧在后面招呼:“这野鸡你拿回去……”

    肖木匠把她的手压下去:“你就别添乱了。”

    “我这怎么是添乱呢?”

    “你给他,他能要吗?拉拉扯扯白白耽误时间。”

    “可我们也不能……不能占一个孩子的便宜吧。”

    “还有半个多月就是中秋节了,你到时候给婶子多买些糕点送过去,这叫礼尚往来,你懂不懂?”

    “一天天的,臭显摆。”

    “我怎么臭显摆了?我好歹也是小学毕业,总比你这大字不识几个的强吧。”

    “……”

    林跃听着身后的斗嘴声,不由莞尔轻笑。

    从院儿里出来,他没有浪费时间,直奔外婆家。

    门没闩,虚掩着,院子里没有人。

    他把野鸡和狐狸摘下来,又把扁担放好,拎着提包走进堂屋,陈金柱和胡丽都不在家,他又去开东屋的门。

    “外婆,外婆。”

    他叫了两声,原本歪靠在卷筒状的被褥上的老太太瞬间惊醒,看到是他回来,一时间很激动,险些从床上翻下来。

    林跃赶紧一把将人扶住。

    “你可算回来了。”

    老太太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像是生怕一松开又把人弄丢:“一整天没有回家,你干什么去了?”

    “肖伯伯没告诉你吗?我跟着一个老猎人去山上打猎了。”

    “先别说这个了。”

    老太太也是的,问问题的是她,不提这件事的也是她,这……急转弯的脑子啊。

    “你现在赶紧去镇长家。”

    林跃不解:“去镇长家干什么?”

    “你妈跟你舅舅去了一趟后山没有找到你,刚才商量着去求金水,想让他发动全村人帮忙找你。”老太太拿手推他:“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好,我这就去。”林跃答应一声,从房间里走出来,直奔陈金水家。

    村子西边那座新盖的宅子就是陈金水的家,门槛比小孩子膝盖都高,前天看完《霍元甲》回家,陈平被绊了一脚,差点跌个狗吃屎,气得陈金柱哇哇大叫,放话总有一天给它锯了。

    这是气话,更是酒话,没人相信。

    以陈金水在陈家村的权威,哪个敢放肆?别说他陈金柱,陈金水一瞪眼,全村人都得低头认怂。

    林跃来到门口,还没进院就听到一阵情绪激烈的对话声。

    “金水哥,我求求你了,你就在大喇叭上号召一下大家,帮我找找孩子吧。”

    “玉莲,我问过派出所了,人家说失踪未到24小时,不给立桉。你再等等,没准儿孩子就回来了呢。”

    “怎么没到24小时,村口肖木匠说林跃快到中午离开的,现在都过了24小时了。”

    “玉莲,你别在我这儿胡搅蛮缠好不好,我这还有事呢,县里有个学习班,指名道姓让我参加,这找孩子的事,还是交给派出所的人处理吧,他们在行。”

    “哥,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

    “……”

    “哎,陈玉莲,你别拉我,你拉我我也没辙。”

    “镇长,镇长,我求求你了。”

    听得出来,陈玉莲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作为一个农村妇女,她是真没办法了。

    “哎呀,都说了,你求我也没用,你不是去过后山,没找到嘛,要我说,他该不会是跑到杭州找他爸去了吧。”

    “镇长……”

    “我真不能说了,得走了。”

    “……”

    林跃听着陈玉莲和陈金水的对话,情不自禁皱起眉头,这个陈金水,年轻的时候人还可以,现在年纪大了,不仅刚愎自用,顽固不化,还一身官僚气。

    “妈,我回来了。”

    他当然不忍心看着陈玉莲再求陈金水,走进院子,对着堂屋门口站着的三个人喊了一声。

    陈玉莲听到儿子的声音,开始以为听错了,直到随着陈金柱的目光看过去,喃喃地叫了一声“是林跃”,跑过去一把抱住他。

    “回来了,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让妈看看,有没有受伤?”

    她摸摸他的肩膀,胳膊,双手,发现没事后又一把将人抱住,红着眼睛说道:“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妈有多着急?”

    林跃说道:“肖伯伯没有告诉你吗?我去山上打猎了,本来昨晚能回来的,但是因为太累了,夜路难走,就在王井头那边休息了一晚。”

    陈金柱和陈金水闻言愕然,王井头?佛堂镇那个王井头?距离陈家村足有20多公里。

    一个14岁的少年居然跑出20多公里去打猎?真他娘是个人才啊!

    陈玉莲也反应过来,刚才还是心疼的表情,转眼间就变成了愤怒,掰过林跃的肩膀,对准他的屁股就是啪啪啪几巴掌。

    “上山打猎?我叫你上山打猎,不让你跟鸡毛做生意,你就跟妈赌这样的气,是想把我气死吗?”

    打屁股什么的,林跃表示很尴尬。

    但是说到底这事儿怨他,当妈的也是心疼他,害怕他遇到危险,将心比心,为了让她消气,打两巴掌就打两巴掌吧。

    首富想过有一天会被打屁股么?

    皇帝想过有一天会被打屁股么?

    他这儿被打屁股了……

    陈玉莲打了两下,见他一声不吭,又一把将人搂住。

    “妈不该打你,是妈不好,是妈做的不好,妈做的不好……”

    说着说着还呜呜地哭了。

    林跃:“……”

    他自认为自己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对付女人,然而面对陈玉莲,他发现自己没辙了。

    陈金水急着去县里,非常没有风度地打断母子重逢的一幕:“玉莲啊,孩子找回来就好,你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这样,你带他回家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讲完不待陈玉莲回话,把公文包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车把手一挂,搬着自行车走出大门。

    “对了,陈金柱,村里的拖拉机赶紧给我找回来。”

    “知道了,金水哥。”

    陈金柱拍拍陈玉莲的肩膀:“走吧,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陈玉莲抹干眼角的泪痕,起身抓住林跃的手:“走,咱们回家。”

    三个人迈过高高的门槛,走了。

    陈金水的媳妇儿端着一盆咸鱼干走出来,往门口望了望,又转身回屋了。

    ……

    “林跃,我跟你说,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你知不知道外婆有多着急?”

    “……”

    “还打猎,你才多大年纪就学人家打猎?山里那么多毒虫野兽,路又难走,出点危险的话,你让你妈可怎么办?”

    “……”

    “我跟你说话呢,别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舅舅也是为你好。”

    “……”

    仨人走了一路,陈金柱数落了他一路。

    林跃沉默以对,毕竟他帮着妹妹找了一天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让他说两句吧。

    “咦,胡丽,你回来了?”

    眼看就到家门,后面胡同口人影一闪,胡丽头上包着一块绿色围巾,手里拿着镰刀拐进来,一边走还一边用麻布袖套抽打身上附着的灰尘。

    “人找到了?”

    她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陈玉莲笑脸相迎,把林跃拉到前面:“嗯,找到了。”

    “哪儿找到的?”

    “跑佛堂镇那边去了。”

    “行啊,够野的,这一跑就是二十多公里,你陈洪哥今年都二十了,还没出过咱们县呢。”

    这阴阳怪气的腔调,以前那个林跃听了半年多,可以说习惯了,现在嘛……很不习惯,感觉非常刺耳,不过上山打猎的事他确实理亏,念在陈金柱帮着陈玉莲找了一天人的份上,稍微忍耐一下吧。

    “行了,孩子都回来了,别说了。”

    陈金柱在旁边劝了一句,前天晚上他借着酒劲儿跟陈玉莲吵了一架,回到家里又因胡丽不愿意杀鸡给老太太煲汤斗嘴,隔天林跃就消失了,早晨他和妹妹找到肖木匠家,这才知道外甥用人家的工坊做了一把弓箭,口口声声说要进山打猎,搞只野鸡给外婆补身子,试想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事,孩子会这么做吗?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怨言地帮忙寻找?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内疚。

    “不说?不说再有下次怎么办?是不是还要放着地里的活儿不干,漫山遍野去找人?”胡丽急了,俩孩子去跟陈江河做生意,陈金柱帮陈玉莲找孩子,今天就她一人下地干活儿,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回来再被男人教训,这能忍吗?肯定是要闹一闹的。

第2024章 那就断绝亲戚关系

    陈玉莲知道胡丽是怎么想的,她跟林跃吃住在娘家不说,现在又耽误了农忙,母子俩人穷困潦倒少有进项,搞不好还要分老人的田宅,面对这样的拖油瓶,没几个人能做到给他们好脸色。

    就像刚才她去求陈金水,对方不也是不愿意为了她的事耽误去县里学习吗?所以没有男人又带个男孩儿,在乡下会活得很艰难。

    “嫂子,不会的。”

    胡丽说道:“不会的?你说不会他就会听吗?”

    陈玉莲推推林跃的后背:“快告诉舅妈,以后会听话,做个乖孩子,绝对不乱跑了。”

    要说在老太太和陈玉莲面前,林跃自然能够压住情绪,因为他知道,无论他们怎么生气,本质上都是疼爱孩子,胡丽就不一样了,虽然她是他的舅妈,可是俩人并无血缘关系,相反还有利害冲突。如果不是中间夹着一个陈金柱,以胡丽的性格,早就爆发了。

    “我为什么要向她保证做个乖孩子?”

    这个问题问得几人一愣。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舅妈说话呢?”

    “我没记得她有疼爱过我,相反受了她不少白眼,只是因为她是舅舅的媳妇儿,所以才有舅妈这个称呼,见面喊舅妈,偶尔帮她干一点家务活,基本的尊敬长辈的礼数我做到了,向她保证做个乖孩子什么的,她还不够资格。”

    林跃认为自己很讲道理,话说得公平公正,可是胡丽不这样想啊,指着他的鼻子说道:“陈玉莲,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这么没有教养,果然是林语堂的种。”

    “林跃,你……”

    林跃打断陈玉莲的话:“妈,犯不着跟这种村妇一般见识,我有没有教养,不是她能定义的。”

    胡丽气得火冒三丈,这小子看似平心静气地讲道理,可是听起来异常刺耳:“陈金柱,看看你这外甥,还有一点小辈的样子吗?”

    “没文化真可怕,尊敬和愚忠是两码事,舅舅帮我们,我自然会报答他,他百年的那一天还会披麻戴孝送他一程,但是这不代表你们说怎样就怎样,不代表面对你们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嘴,更不代表你们能随意摆布我的人生。”

    陈金柱很想帮妻子说话,可是想来想去也找不出可以反驳外甥的道理,而且这些话……是一个14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吗?

    “你……”胡丽在陈家向来强势,这不仅仅是因为陈金柱窝囊,还因为她的娘家就在隔壁村,而且比陈家有钱,兄弟多,帮手多,现在这个家地位最低,更背负负心汉之子身份的林跃敢用这种态度跟她讲话,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她像个泼妇一样说道:“老陈家没你这样的外甥。”

    “这你说了可不算,不过……”林跃看看陈金柱,又看看胡丽:“如果就你们一家四口跟我断绝亲戚关系,我没意见,我可不想当扶贫办主任。”

    扶贫办主任是个什么东西,几人不知,不过傻瓜也听得出来这不是一个好词。

    “林跃,你别说了!”陈玉莲把他拽回身后,十分后悔让他出来跟胡丽道歉,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前两天还闷到让她担心的儿子,今天连陈家最强势的女人也敢正面顶撞了。

    “哥,嫂子,你们别往心里去,回家以后我一定好好教育他。”

    前天她是和陈金柱有过争吵,但那是因为陈金柱让林跃去跟陈江河学做生意,她不同意这么做。今天的事不一样,站在她的角度,认为确实是自己母子连累了他们,说起话来软塌塌得很正常。

    “妈?爸?”

    便在这时,前方传来两道喊声。

    是陈洪和陈平两兄弟回来了。

    布头儿之争的性质可以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陈江河跟骆玉珠相见,那自然是不用再争了,东西运回陈家村后,陈大光就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陈平,陈洪,你们两个来的正好。”

    胡丽一看两个儿子来到,底气顿时足了不少,在农村就是这样,有些家庭为什么生了一个女儿又一个女儿,却还是继续往下生,非要抱个男孩儿,不仅仅是传宗接代的观念,更因为你没儿子,其他人就会欺负你,兄弟姐妹和子侄多,那就人多势众,说话都硬气。

    “记住,以后千万别学这个没出息的,小小年纪不学好,上山打猎,害得一家人鸡飞狗跳。”

    她是个长辈,当然不好意思跟一个14岁的孩子一般见识,在陈玉莲服软的情况下大吵大闹,传出去那是会被人戳着嵴梁骨骂刻薄的,可是让她就这么算了,又咽不下这口恶气,思来想去,只能阴阳怪气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打猎没出息?你儿子有出息?问问你这两个儿子今天干什么去了?”别人对他阴阳怪气,以林跃的脾气,怎么可能服软,当然要冷嘲热讽回去。

    “告诉他,你们跟鸡毛干什么去了?”

    在胡丽看来,一个14岁少年进山打猎,没被野兽吃了,没掉下悬崖摔死,已经很幸运了,他能打到猎物?怎么可能!而他们的儿子可是跟着陈江河去挣钱了,人家这次回来穿的是回力鞋,戴的是上海表,还给陈金水搬回来一台电视机,这些加起来都小一千块了,想想陈江河得多有钱呐,儿子跟他混能差了?

    陈金柱这家人跟别人不一样,情况反过来了,二儿子实在,大儿子心眼儿多。

    “我们……鸡毛哥带着我们去抢布头儿了。”说话的是二儿子。

    “什么?抢布头儿?”不只胡丽表情难堪,陈金柱的脸色也不好看,又是拖拉机又是全村的希望……弄点儿布头还用抢的。

    林跃说道:“要不是那袜子王骆玉珠跟陈江河是旧相识,别说布头儿,搞不好他们都得进派出所蹲号子。”

    陈平下意识点了点头,因为这不是危言耸听,他们确实干了一架,陈洪脸上的抓痕还没消呢。

    胡丽恼羞成怒:“那也比你强。”

    陈平刚要告诉她争布头儿时看到的一幕,陈洪在后面拉了他一把,意思是让他不要多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照做了。

    陈玉莲一看事情越闹越僵,赶紧拽着儿子往院子里走:“你这孩子,少说两句不行吗?”

    陈金柱回头看了一眼胡同口,发现有几个妇女朝这边张望,担心被人传闲话,伸手去拉胡丽。

    “别碰我,我会走。”

    瞧这架势,她把陈金柱也恨上了。

    这下陈平知道陈洪为什么不让他说看到林跃的事情了,枪打出头鸟儿啊,当老子的都被训成狗,何况是他们。

    “走,赶紧进屋。”

    陈金柱又看了胡同口一眼,催促两个儿子快走,免得引来更多长舌妇。

    然而当他走进院子,定睛一瞧,发现胡丽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呆呆地看着屋檐下的东西。

    一根扁担,旁边五只野鸡,两只狐狸。

    这是……林跃带回来的猎物?

    他看向自己的妹妹,发现她也是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像是还没从震撼中恢复。

    一个14岁的少年,跑山里逛了一圈儿,打回来五只野鸡,两只狐狸,这事儿说出去没人会相信。

    不说五只野鸡的价值,那两只狐狸把皮一剥,以今年皮毛价格暴涨的行情,少说也得十七八块,顶陈金水小半个月工资呢。

    林跃没有搭理那几个人,把提包拉链一拉,从里面取出三双尼龙袜塞到陈玉莲怀里。

    “妈,这是我路过西门老街买的袜子,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说完又从里面拿出一条大前门,将提包丢到陈金柱脚下。

    “舅舅,里面有我在山上采的山货,你把它们分好类,该晒的晒,该洗的洗,尽快处理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拿着那条大前门进了东屋。

    “外婆,我给你带回来一条烟,大前门牌的,比你用烟丝卷的好抽……”

    几个人听着屋里传来的对话,神情各异。

    胡丽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朝把手伸进提包的陈金柱吼道:“他让你分类你就分类?贱啊你?你可是他舅舅,你要敢动,今晚就别进我的房间。”

第2025章 给这个家立规矩

    傍晚时分。

    肉的香味儿弥漫整个小院,下地干活返家的人经过陈家门前无不鼻头耸动,侧目而视。

    是炖鸡的味道。

    有人开玩笑说胡丽终于舍得给婆婆做顿好的了,不容易啊。

    他们搞错了,首先,锅里的鸡不是胡丽养的鸡,掌勺的也不是陈金柱和胡丽,是陈玉莲和她儿子。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些猎物都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打的啊。”

    “谁打的?”

    “我啊。”

    “再撒谎信不信我用鸡毛掸子打你屁股。”

    “……”

    三岁的时候不听话靠吼,五六岁的时候不听话上巴掌,到了十一二岁,武器就升级成了鸡毛掸子,私自下河或者偷菜被失主找到家里来,结果就是对准屁股蛋啪啪啪一通抽,那酸爽……

    “好吧,我说实话,是东阳县的一个猎户带我去山里的,他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就把这几天采到的东西都给了我。”

    “都给了你?”

    陈玉莲还是不信,虽然她相信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可是发生在儿子身上的事太夸张。

    “也不算是都给了我,他还打死一头野猪唻。”

    他往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沓大团结:“这是野猪卖了以后分给我的钱。”

    看到扁担上的野鸡和狐狸,她已经很震惊了,现在儿子又拿出一沓大团结,瞧厚度足有十几张,这……眼前的一幕就跟做梦一样。

    陈玉莲机械地接过来数了数,一共十二张,合计120。

    她去隔壁村中药铺给人家捣磨药材,一年下来都挣不了这么多,每天都有活儿干也不能!

    手里拿着钱,锅里炖着鸡,她的担忧不仅没少,反而更多。

    “你给我说清楚,那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她读书是不多,却也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

    林跃犹豫一阵,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说实话,人家看上你了。”

    “看上?我了……”

    “要不人家怎么对我这么好?又带我打猎,知道外婆的腿摔伤了,便把野鸡都给了我。”

    陈玉莲感觉晕乎乎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林跃的耳根清净了。

    他掀开锅盖,把炖了很久的野鸡捞出半只放到铝盆里,又浇了一些汤在上面。

    “妈。”

    “妈……”

    “妈!”

    “鸡炖好了,给外婆端进去吧。”

    “哦……哦……”

    陈玉莲这才缓过一丝精神,再不敢多问,端着铝盆进东屋,给老太太送鸡去了。

    林跃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陈玉莲没想好怎么面对那个子虚乌有的猎户时,是不会再来烦自己的。

    ……

    一碟腌黄瓜,一碟辣酱,一盘家常豆腐,一盘醋熘藕片,再加几碗白米饭。

    陈洪和陈平坐在小马扎上,看似端着碗,但无论是眼睛还是心思,都没在眼前的简餐素食。

    直到林跃端着一盆香喷喷的野鸡放到桌子上,俩人眼都绿了,一快子下去恨不能把整只鸡都夹到自己碗里,陈金柱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俩人这才收敛一些,撕下一块不大不小的鸡肉放进碗里啃,一边吃还一边都囔:“嗯,好吃,好吃,这山里的野鸡就是比家里养的鸡好吃,香的很。”

    微微发黄的鸡皮下面是白嫩的肉块,稍微一用力就会骨肉分离,嗅着弥漫整个房间的香味儿,陈金柱食指大动,伸出快子去夹,胡丽同样抱怀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用手去拿靠近自己的鸡腿。

    便在这时,只听啪啪两声。

    陈平和陈洪抬起头来,看到一只快子挡住爸的快子妈的手。

    胡丽把手缩回去,眉宇间噙着一抹痛楚。

    陈金柱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干什么?没有你们的份。”林跃在他对面坐下,夹了一块肉放进自己碗里,又撕下一只鸡腿放进陈玉莲的碗里------她在里屋伺候老太太,晚一点才会到饭桌边吃饭,这两个多月时间几乎成为习惯,结果就是每次吃饭盘子里都只剩一点菜汤,还有谁都不愿意吃,能齁死人的腌菜。

    “凭什么?”陈平一看父母受辱,顿时把碗往桌上一放,用手去推林跃。

    他二话不说,一脚过去把人踹翻。

    “要不是看在你和陈洪帮忙拔毛洗涮,你以为有你们的份吗?从现在开始,以后家里的规矩就是谁干活儿谁有饭吃,谁偷懒喝西北风去。”

    一家人要他这个十四岁孩子立规矩?

    陈金柱和胡丽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而陈洪这个当大哥的一看弟弟被欺负了,过去对准林跃的脸就是一巴掌。

    一个二十岁,一个十四岁,一个壮硕,一个瘦弱,俩人身高差了半头还多,这一巴掌打下去,林跃肯定会吃亏,屋里伺候老太太吃饭的陈玉莲从房门窗户看到这一幕,急了,放下手里的勺子就往外走。

    也就在这个时候,林跃突然握住陈洪的五根手指往后一扭,顺势提脚,额头往前一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大表哥噔噔噔后退数步,右手抖成了筛子,鼻血顺着人中往下流,滴滴答答好不凄惨。

    反应过来的陈平想要替哥哥报仇,林跃一脚踹在马扎上,啪得一声正中陈平小腿,疼得脸都扭曲了,蹲在地上不断用手揉着受伤的地方。

    啪~

    又是一声响。

    是林跃用快子打在陈金柱手腕上。

    “小辈打架长辈少掺合,如果你不想村民传闲话,说你被外甥打伤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坐着。”

    电视剧里是陈江河给陈金柱立的不干活没钱拿的规矩,他把时间提前了一年,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便宜舅舅,想让外甥孝顺,就得拿出当长辈的样子。

    陈玉莲打开房门,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陈平十七岁,陈洪二十岁,都比林跃大,她担心儿子吃亏才出来,但是眼前的结果让她很无语,没想到对面二打一还给一少年干趴下了。

    “传闲话就传闲话,你敢打长辈,丢人的是你跟你妈!”

    胡丽心疼两个儿子,状若癫狂,把盘子和碗扫了一地,还把桌子掀了:“我让你吃鸡,我让你吃鸡!”

    至此还不罢休,举着手就去挠林跃的脸。

    陈金柱到底是当舅舅的,虽然也愤怒,虽然也心疼,不过看在兄妹多年感情的份上,从后面一把抱住媳妇儿的腰:“他还小,别跟他一般见识。”

    “放手,你放手,陈金柱,你再不放手我跟你没完。”

    今天她被外甥气得够呛,再加上儿子吃了大亏,以她的性格,不揍那小崽子一顿,怎么能出心头一口恶气,要知道她在娘家可是兄妹四个人里最小的那个,说被宠着长大亦不为过,来到陈家这些年日子过得一般,但是委屈受气的事从未有过,没想到现在林语堂那个混蛋的儿子都敢欺负她了。

    林跃说道:“果然是个不讲理的村妇,你两个儿子不是马上赚大钱了吗?想吃鸡让他们给你买去,这两个月来我妈顿顿吃菜汤,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你还有脸去拿鸡腿?呸!什么玩意儿!”

    “那是她自找的,她活该!”胡丽去掰陈金柱的手,掰不开就用指甲抓,转眼间刮出好几道血痕。

    关于不给陈玉莲留菜这件事,陈金柱曾经提过一嘴,她很不以为然,因为站在她的立场上,老太太把腿摔断都是陈玉莲的责任,陈玉莲照顾老太太是应该的,吃残羹剩饭纯属活该。

    “我妈活该?好吧,就算她活该。”林跃冷冷说道:“胡丽,那你掀翻桌子,糟蹋我一只鸡,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他还要算鸡的帐?

    打了表哥,骂了舅妈,居然还有脸算鸡的帐?

    胡丽和陈金柱给他整崩溃了。

    “你进屋,进屋!”

    陈玉莲把林跃往东屋推,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对面是一家四口,她只有母子二人,真撕破脸动起手来,倒霉的八成是自己,这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老太太的身份平息事态。

第2026章 以前害怕你,现在玩死你

    “外婆,这半只鸡都是你吃的?”

    林跃看着空空如也的铝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来老太太真是馋坏了,不仅一个人干掉小半只鸡,汤都喝了半碗,要知道这可是那些野鸡里最重的一只,刨去内脏也得有四五斤,这小老太太瘦巴巴的,胃口可是不小。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年代的农村家庭,除非家里来客人和过重要的节日,谁会把鸡杀了吃呢。

    “跟你舅妈吵架了?”

    林跃没有回答老太太的问题,过去拿起烟盒,抽出一支香烟含在嘴里,察的一下用洋火点着,吸了两口递给老太太。

    “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你不要湖弄我,外婆摔的是腿,眼睛没瞎。”

    林跃耸耸肩:“谁让她老欺负我妈。”

    老太太抽了一口烟,只是对着窗外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婆媳矛盾可以说是家家户户都有的一道坎,这么多年来,为了家庭和睦,胡丽打骂陈金柱,不尊敬婆婆公公,给亲爹亲娘大手大脚花钱买东西的事她都忍了,结果就是惯得胡丽连小姑子都容不下。

    几分钟后,陈玉莲打扫完堂屋的垃圾走进东屋。

    “吵就吵吧,你怎么能动手呢?”

    “我不动手,让他们先打我?凭什么?你怎么不说做舅妈的没长辈样儿,当表哥的以大欺小呢,还有,餐桌是她打翻的,她自己不打扫,让你这饭都没吃的去干脏活儿,凭这几点,我今天没抽她嘴巴子就已经是给舅舅面子了。”

    陈玉莲:“……”

    她不知道儿子怎么了,自从陈江河回到陈家村,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以前的林跃别说顶撞胡丽,多看几眼都不敢,小时候曾不止一次抱怨舅妈眼神吓人,骂舅舅骂得好凶。

    老太太叭叭地抽了两口烟:“行了,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

    林跃转身就往外走。

    陈玉莲怕他再去招惹胡丽和陈洪兄弟,赶紧把他人住:“你干什么去?”

    “去弄野鸡啊,这天气不用盐一下,明天会臭的。”

    陈玉莲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拉住他手腕的手。

    “鸡都给她撒了,锅里还有点汤,我给你做碗鸡汤面吧。”

    林跃说完不等回话,推开房门走出去。

    老太太往床头放的烟灰缸点了点烟灰:“玉莲啊,如果有合适的,再找个人吧。”

    陈玉莲身子一震,一脸窘迫,她没有想到自己跟林跃的对话被老太太听了去。

    “妈,你说什么呢。”

    “你没发现林跃现在变得比以前懂事了吗?”

    “……”

    嗯,他是比以前懂事了,但也比以前能闯祸了。

    “所以找个人吧,他不会怪你的。”

    ……

    最西面的房间里,胡丽在给陈金柱甩脸子。

    “陈金柱,你还是不是男人?看着你外甥这么欺负我也不帮忙。”

    “我……那种情况,我总不能跟陈洪一样跟他动手吧,万一把他惹急了……他一个没爸的孩子,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我这个当舅舅的,以后脸往哪儿搁?”

    “我管你往哪儿搁,如果你不给我出气,从今天开始,别想上这张床。”胡丽气得直接把他的被褥丢在地上。

    陈金柱赶紧把被褥抱起来:“玉莲都给你赔不是了,那你想怎么办嘛?”

    “我是他舅妈,我要他跪下来求我。”

    “这……胡丽,是不是过了?”

    “出去,你给我出去。”

    胡丽二话不说,把陈金柱赶出房间。

    陈平和陈洪还没有睡觉,一父二子面面相觑。

    他默默地把被子放到床上,今晚只能父子三人挤一张床了。

    林跃把扒掉毛去除内脏的野鸡用盐腌好放到通风的地方,这样做可以保鲜数日,之后又把提包里的香榧和榛子放到油毡上,香榧摊开,榛子堆好盖起,忙完了又把新鲜的大枣和山梨洗了洗,装进果盘端到东屋,放到老太太可以拿到的地方。

    他听到了西屋的争吵,并未在意。

    长辈?让他跪下来道歉?

    有没有搞错,胡丽还欠他一只鸡呢,林大爷讲过的话,不要说失信,有打折扣的时候吗?

    ……

    翌日,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

    稻谷收获的季节,也是它们的狂欢节,稻场里只要没人巡视,这群家伙便会一窝蜂飞过去,掠夺农民们的劳动成果。

    谁能想到,三十年前人见人憎的小偷,三十年后成了国家保护动物。

    陈洪被它们吵醒,翻个身,把被子往头顶拽了拽,就在他微微睁眼,想要看看现在几点了,还能睡多久时,勐然瞥见陈平的眼睛,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一下子醒了。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哥,你跟爸打了一宿呼噜。”

    “……”

    陈洪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不仅打呼噜,还磨牙,陈平经常半夜推他的身子,如今又添了一个老头子,父子接力双打,这一晚有够陈平受的。

    “妈呢?”

    他看了一眼里屋,发现被褥已经叠好,胡丽不在。

    陈平说道:“上厕所去了。”

    “哦。”

    “对了,哥,你说那些破布头儿,真能挣到钱吗?你该不会是骗妈的吧?”

    昨天晚上胡丽被外甥气得七窍生烟,即便陈玉莲道了歉,心头火也不是那么容易消的,回屋后噼头盖脸给他们一通训,讲兄弟二人没用,钱没赚到还给一个14岁的孩子打了,说出去她都替两个人臊得慌。

    陈平辩解说面对姑姑和奶奶,他不敢动真格的,就想吓唬吓唬表弟,谁知道那小子下手这么黑。

    陈洪也没闲着,一边给胡丽捏肩膀,一边告诉她,说袜子王骆玉珠和全村希望陈江河都抢的布头儿怎么可能没用呢,他可是听陈大光说了,这些布头儿是拿来做拖把卖的,绝对能赚钱。

    “我可没有骗妈,大光哥和鸡毛哥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好兄弟,哪能骗他啊,说能挣钱一准儿错不了。”

    “那还等什么?走啊。”

    陈平揭开毯子就要下地。

    “走?走什么?”

    “去找大光哥啊,早一点把那些布头儿做成拖把,就能早一点赚到钱,看昨天给他得意的。”陈平学着林跃的调调说道:“奶奶,我给你买了一条大前门。”

    在这件事上,陈洪可不像弟弟那么猴急,他听到了林跃和陈玉莲的对话,知道那些猎物和钱都是东阳县猎户给的,目的是讨好姑姑,所以那个表弟就是银样镴枪头表面光,之所以嚣张,也是觉得以后有第二个爹给他撑腰了。

    “现在还早,再睡会儿。”

    陈洪把弟弟按回去,刚要摆正身体继续睡觉,这时窗外响起一声尖叫。

    “啊……我的鸡!”

    两个人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因为大声喊叫的不是别人,是胡丽。

    陈金柱也如诈尸般坐起来,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眼,面带茫然说道:“怎么了?怎么了?”

    陈洪和陈平说话他没反应,胡丽一嗓子就把他吼起来,可见怕老婆的病有多严重。

    “我的鸡,我的鸡……谁干的?谁干的!”

    这时院子里又传来胡丽的喊叫。

    三个人不敢怠慢,急忙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推开房门走出去。

    晴日高照,万里无云,可谓是难得的好天气,然而胡丽的脸色正好相反,大暴雨,特大暴雨,酝酿雷火的特大暴雨。

    陈平凑过去,往猪圈里一看,张张嘴,好一会儿才喃喃说道:“死了,全死了……”

    陈洪和陈金柱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胡丽养的十几只母鸡全死了。

    怪不得刚才的声音那么凄厉,这下可要了亲命了。

    “舅妈,你这唱得哪一出儿啊,不就是昨天没让你吃鸡吗?怎么一气之下把自己养的鸡全宰了,这往下一个月,你们一家人不愁没鸡吃了,太霸气了,咱可比不了,比不了……”

    几人回头一看,发现说风凉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跃。

    胡丽用颤抖的手指着他,歇斯底里喊道:“你……你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把我的鸡都杀了,我跟你没完。”

第2027章 那就分家吧

    呀得一声轻响。

    房门打开,陈玉莲披散着头发从屋里走出来。

    胡丽的喊声把娘俩惊醒,她才穿好衣服就听到上面的喝骂,知道被骂的是早一步出门的儿子,哪里还有心思梳头洗脸,赶紧得,出门灭火吧。

    “嫂子,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胡丽越说越气,抓起放在猪圈外面用来赶鸡的木棍就要打人。

    陈玉莲急了,一把抓住林跃拉到背后,用身体护住他。

    “嫂子!你想干什么?林跃怎么惹你了。”

    吱呀……

    便在这时,院子的门被人推开,出现在几人面前的是肖木匠的媳妇儿的脸,手里捧着一个竹匾,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肉饼。

    “柱子媳妇儿,玉莲,你们……这是咋了?”

    肖东风给林跃3块钱去买鸡,他扭头送回一双解放鞋,两只野鸡,木匠媳妇是个急性子,左思右想过意不去,昨晚就发了一点面,赶早烙了肉饼给陈家送过来表示心意,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舅妈举着棍子要打外甥。

    胡丽一看来了外人,举着棍子的手慢慢落下。

    陈金柱哭丧着脸说道:“鸡,鸡都死了。”

    “鸡?”木匠媳妇儿把盛肉饼的竹匾递给陈玉莲,走到猪圈旁边往里面一看。

    嚯,胡丽宝贝到连婆婆摔断腿都不肯杀的鸡死了一地。

    “怎么搞的?”

    胡丽咬牙切齿瞪着林跃:“你问他。”

    “你有病吧,问我?难不成我半夜起来把你的鸡全弄死了?”

    “你敢骂我?!”

    “你都要拿棍子打我了,我为什么不能骂你?而且我不认为说你有病是骂你,你是真有病!”

    “你……你……”

    胡丽给他气的说不出话来,陈平和陈洪也很愤怒,可是姑姑在前面护着,做侄子的总不能动粗把人拉开。

    “胡丽,你这鸡好像是被黄鼠狼咬死的吧。”

    木匠媳妇旁观者清的一句话把几人说懵了。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力度,她打开生锈的铁门,进去抓出一只死鸡,把鸡脖子的伤口展示给它们看:“没错,血都被吸干了,是黄鼠狼干的。”

    胡丽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林跃的怒火有多旺盛,现在的尴尬就多强烈。

    她看到猪圈里的一幕,心都碎了,再听到那些幸灾乐祸的话,愤怒情绪支配下,想当然地认为是林跃干的,毕竟昨夜他在外面忙到很晚才回屋睡觉,论嫌疑他最大。

    现在木匠媳妇把死鸡拿出来给她展示伤口,这才发现自己错的非常离谱,也明白林跃为什么骂她有病了。

    陈金柱的脸色很难看。

    好了,当着外人面,坐实了她冤枉外甥的恶名,木匠媳妇是个实在人,也是村里有名的大嘴巴,回去跟左邻右舍一说,就等着别人指责他们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吧。

    林跃接过陈玉莲手里的竹匾,拿起一个刚出锅的肉饼咬了一口,边吃边看他们研究死鸡。

    这个年代的农村,谁家没被黄鼠狼咬死过鸡呢?这事儿可不怨他,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找黄鼠狼去。

    “阿嬷,这东河肉饼做的真好吃,我一顿能吃仨。”

    “好吃啊?吃完了阿嬷再给你做。”

    “谢谢阿嬷,吃了你的肉饼,今天考试我一定能拿一百分。”

    “是吗?那以后你考试前一天跟阿嬷说,阿嬷给你做。”

    “嗯,嗯。”

    “……”

    这两个人的对话……

    胡丽觉得林跃是故意气她。

    “走吧,进屋。”陈玉莲也察觉出几分不妥,拽着他往屋里走。

    木匠媳妇来了一趟陈家,肯定要探望下老太太的,便一起过去了。

    胡丽和陈金柱面如死灰地看着那些鸡,在心里哀叹以后没法儿卖鸡蛋了。

    她还想着八月十五给带两只老母鸡回娘家呢……

    这下完蛋了。

    ……

    老太太吃了两个肉饼,可能是吃太快的缘故,饭后直打嗝,就这还要来支烟,说什么吸烟能治百病,以前在工地上集体劳作的时候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吸两口就好多了,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吸烟。

    木匠媳妇坐了一回儿,十句话里有五句话夸林跃懂事,搞得陈玉莲很尴尬,心想他要真懂事,怎么可能不听她的话进山打猎,还把他舅妈气成那样,这同住一个屋檐下,进进出出得多难受。

    “妈,你把这剩下的三个肉饼吃上,我去上学了。”

    送走木匠媳妇儿,林跃该上学了,他一面说,一面背上那个草绿色帆布包往外面走,可是没等离开东屋,胡丽和陈金柱两个人寒着脸走过来。

    陈玉莲心里一紧,喊了声“哥,嫂子”。

    刚才林跃端放乘肉饼的竹匾进了东屋,根本没有分给陈平和陈洪的意思,对此,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哪怕在家里住了大半年,还是有种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

    陈金柱面带难色应了一声,胡丽看都没看她一眼,对着床上叭叭抽烟的老太太说道:“妈,分家吧。”

    “分家”这两个字一出口,林跃不往外走了,步子往后一退,又回到东屋。

    与此同时,老太太的手一哆嗦,烟灰跌落在有着牡丹花样的被子上,疼得小老太太赶紧用手抹下去。

    “你说什么?”

    胡丽斩钉截铁说道:“我说分家。”

    分家这个概念,三四十年后的人听得比较少,因为很多都是独生子女,没有分家的意义,然而放在八九十年代,尤其是有兄弟的农村家庭,一旦娶上媳妇儿,妯里间磕磕碰碰,难免走到这一步。

    问题是老陈家就陈金柱一个儿子,老头子活着时老太太和他没少笑话那些因为分家跟父母闹别扭,兄弟间呛声叫骂,甚至大打出手的家庭,没想到有一天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

    叭~叭~叭……

    她一口一口抽着闷烟,直到火快烧到手指,才在烟气朦胧中开口说道:“柱子,你也是这么想的?”

    陈金柱低着头不说话。

    陈平和陈洪两兄弟也从外面走进来,站在堂屋倾听爹娘和老太太的对话。

    陈玉莲知道老太太心里在想什么,老陈家就一个儿子,这要是分了家,传出去不仅不好听,还坐实了兄妹不和的传闻。

    “哥……”

    她一脸急躁看着陈金柱:“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来?妈都这样了,你怎么……”

    胡丽打断她的讲话:“这不是在跟你们商量吗?”

    “嫂子。”

    “别说了,要么分家,要么我跟他离婚。”

    一听“离婚”二字,陈金柱吓得打了个哆嗦,老太太脸色更难看了,这个年代,在农村人的生活观里,离婚可比分家更恶劣,更难听。

    陈玉莲不敢说话了。

    老陈家一个女儿遇人不淑就够让人糟心的,儿子再闹离婚,那老太太的脸还要不要了?她很难过,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家里也不会变成这样。

    “离婚?那感情好。”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说话,除了林跃。

    在这件事上,他是最无感的一个,要说和胡丽的亲戚关系,在他看来那就是个屁,老太太如果精神压力大,【催眠术LV5】伺候,至于外人对陈家的看法……他们算个渣渣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农村老娘们儿,要钱没钱要模样没模样,离婚后你还能再找一个?”林跃无视陈平和陈洪凶恶的眼神:“你不是早就看我妈不顺眼了吗?正好,让你也体会体会搬回娘家生活的滋味,记住,下次威胁别人,动动脑子再开口。”

    胡丽尖着嗓子喊道:“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吗?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是个混蛋,你也没差!”

    虽然那些鸡是黄鼠狼咬死的,可是想到林跃昨晚威胁她的话,她就有种说不出的羞辱感。

    陈金柱也很生气:“林跃,你再这么跟你舅妈说话,看我不……”

    “行了!”老太太大喊一声镇住几人,咳嗽着把烟蒂按进烟灰缸,头往卷成卷的铺盖一仰:“行,分就分吧。”

第2028章 你想不想当镇长

    “妈!”

    陈玉莲还想再劝,可是看看老太太的脸色,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其实她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她、儿子、老太太三个搬出去住,但是这么做肯定要用林跃给她的120块钱交房租,她连别人的面都没见过,更没想过再嫁的事,这么做不合适。

    她之所以接过那些钱,一是担心这么大一笔钱放在林跃手里,万一管不住自己,拿去乱花就不好了。二呢,还有找机会还钱的心思。

    “别说了,就按你哥的意思分吧。”老太太闭上眼睛,轻轻地挥了挥手,似乎对儿子和儿媳妇失望透顶。

    猪圈里那些鸡被黄鼠狼咬死的事,她听木匠媳妇儿说了,明明是胡丽没有看好家,让黄鼠狼找到可乘之机,却借题发挥闹着分家,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她预谋很久了。

    陈金柱低着头不说话。

    胡丽用手杵了他两下:“愣着干什么?妈让你拿主意呢。”

    “……”

    他这才抬起头来,把裤兜里准备好的信笺纸拿出来。

    “爸死后,留下正屋四间,偏房两间,还有成套的农具,有镰刀五把,锄头三把,铁锹、耙、犁、耧车都在偏房里放着,还有两袋化肥,灌既家什儿一套……”

    “不用念了。”林跃将其打断:“正屋我们住一间,你们住两间,堂屋共用,偏屋嘛,一人一间。日常生活用品是我们的,农具,包括村里分的田地是你们的,厨房可以共用,不愿意你把猪圈拆了重新盘一个,外婆我跟我妈养,就这样吧。”

    胡丽、陈金柱,也包括堂屋里站着的陈平和陈洪,都惊讶于他的干脆和越俎代庖。

    这么分的话,陈玉莲、林跃和老太太属于吃亏的一方,农民嘛,除了房子,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农田和收种的工具了,都给了他们,日常生活需要的口粮怎么办?

    1980年以前,农民是没有粮票肉票的,对于农田里产出的粮食,由县粮站统购统销,农民平时吃的粮食和过节吃的肉由大队分配。

    现在是1982年,已经实施包产到户,大家的口粮都是地里产出的,不种地,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胡丽说道:“没有田地,我看你们以后怎么吃饭。”

    林跃知道她说这话什么意思,村里的地是按人口分的,陈玉莲和他属于农业户口,那自然是有分田地的,可是前两年他们在省城生活,没法回家种地,母子二人和老太太的三份便由陈金柱一家人接手,现在他说放弃农田,站在胡丽的角度,肯定不可能把田里的收成分给他们的,所以丑话得说在前头。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陈玉莲,你果然是搭上有钱猎户,变硬气了。”

    胡丽的心思其实挺纠结的,林跃说他们母子赡养老太太,这当然是一件大好事,不过另一方面,她又怕外人知道了说她种着别人的地还不管老人,不孝顺。

    “嫂子,我真没有……”

    陈玉莲想解释,被林跃摇头打断。

    想想也是,这种事怎么解释?就算解释了,别人会信吗?

    林跃瞥了堂屋二人一眼,反唇相讥:“你儿子不是也搭上了全村希望陈江河吗?”

    胡丽说道:“以后有你们吃不上饭的时候。”

    “你这愿望挺美好,可惜永远不会实现。”

    “行,那就走着瞧。”

    胡丽是带着恨来的,她养得鸡全死了,造成这一切的黄鼠狼抓不到,满腔愤怒自然得找一个宣泄口,陈玉莲母子便是最好的选择,而分家就是一步大棋。

    没了陈金柱做依靠,孤儿寡母再加一个腿脚不利索需要人照看的老太太,有哪个男人愿意接纳这样的组合?以后的日子……有他们三个好看的。

    丢下这句狠话,她转身离开东屋,冲两个儿子喊道:“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去挣钱。”

    “玉莲……”

    陈金柱一脸内疚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我去上学了。”

    林跃没有搭理他,背着书包走了。

    这么多年来,胡丽在陈家作威作福,还不都是这个舅舅惯的,做人吧,疼老婆没问题,但是得有底线。

    ……

    三天后。

    陈金水家。

    陈金水去了县里,就剩巧姑和她妈在,村里年轻人大部分跟着鸡毛做买卖的事也给陈金土、陈金柱、陈金火等人知道,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于是一群人放心大胆地把工作点地转移到陈金水家的院子里,一边看电视,一边扎拖把。

    前几天电视里放的《霍元甲》大结局了,他徒弟陈真又上线了,现在那个小个子男人成了全村人的精神寄托,盼着他早日干掉可恨的日本人。

    “婶子,我真没想到你也能来,陈平,陈洪,还有柱子叔,一家人齐了。”

    “套用你金土叔的话,扎一根算一根的钱,谁跟钱有仇啊。”

    “柱子媳妇儿,为了我大侄子的老婆本儿,你可要开足马力,多扎几个。”

    后面传来陈金土的调侃,旁边搬木棍的陈金柱听得不爽杵了他一下,惹得旁边几个妇女哈哈大笑。

    巧姑扎完一根拖把,端起桌子上的白瓷缸喝了口水:“婶儿,我听说上次林跃进山猎了一堆东西回来,他才多大?今年有十五吗?没想到小小年纪这么厉害。”

    胡丽头也不抬地道:“那是东阳县一个猎户看上他妈了,用那些东西献殷勤呢。”

    “啊?”

    不只是巧姑,所有听到这件事的人都大吃一惊。

    这才对嘛,这才符合逻辑嘛。

    一个14岁少年,当然不可能打到那么多猎物,原来是有经验丰富的猎户在背后相助。

    巧姑又问:“这么说来,玉莲姑很快就要嫁人了?”

    胡丽把拖把放到地上试了试,随口说道:“那谁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陈金土说道:“那你还跟婶儿分什么家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分家?

    分什么家?

    院子里扎拖把的人都停下来,看看胡丽,再看看陈金土,慢慢明白过来,开始跟身边的人小声议论这件事。

    胡丽脸色一沉,看向陈金柱,吓得他赶紧躲到陈金土背后不敢露头。

    “弟妹,你看你,把我柱子兄弟吓得。”

    陈金土挺可怜陈金柱的,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心里不痛快找他这堂哥喝酒,喝多了嘴一秃噜,把姑嫂二人掐架,最后闹到分家的事情说了。在陈金土看来,林跃就是个孩子,再调皮,再不懂事,她这个当舅妈的也不能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吧,没想到胡丽不仅不检讨自己,还用眼瞪陈金柱,怪他把事情跟外人讲。

    你说你都跟婆婆分家了,这事儿能瞒多久?

    “玉莲姑,就是这里,你看看,大家都在呢。我跟你说,这扎一个拖把,利润有一毛五,五五分账后还有六七分呢,算上加工材料用去的时间,成手的话,一天下来扎几十个是不成问题唻。”

    众人抬头一瞧,陈江河带着陈玉莲走进来。

    胡丽、陈平、陈洪三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其他人看这家人的眼神也有点复杂。

    “陈江河,你过来。”

    听到骆玉珠叫自己,陈江河对巧姑说道:“巧姑,你给玉莲姑讲一下。”

    丢下这句话,他面带微笑走过去:“怎么样?进度不慢吧,我跟你说,陈家村的人都很勤劳的,缺吃少喝的那些年,我叔带着大家走街串巷,鸡毛换糖,养活了整整一村人。”

    骆玉珠瞪了他一眼,指指陈玉莲:“她是谁?”

    “玉莲姑啊,就是我跟你说的,林跃他妈,陈家村就她日子过得不好,我寻思着叫她来扎拖把,挣点钱贴补家用。”

    “你倒好心,没看出里面的事儿来吗?”

    “事儿?什么事儿?”

    “以后别瞎掺合别人的家事。”

    陈江河给他说懵了,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做好人好事还做出不对来了?

    ……

    其他人有说有笑地扎拖把,陈玉莲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忍受着胡丽的白眼和奚落慢慢学。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那些布头儿和木棍组合在一起变成了拖把,骆玉珠、冯艳等人负责拿到集市上销售,没几天就被抢购一空,陈家村的人高兴坏了,要知道连县领导都对他们做的拖把大加赞赏。

    胡丽很得意,陈平和陈洪很得意,陈金柱也很得意,就等着发了钱改善一下生活了。

    这一天,他从家里出来,没走多远便听到有人喊舅舅,回头一看,发现是大外甥林跃。

    “舅舅,你想不想当镇长?”

第2029章 我这都是为咱家好

    镇……镇长?

    陈金柱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

    镇长是普通人能当的?当年陈金水带着乡亲们走街串巷鸡毛换糖,艰难走过困苦时期才有了今天,他呢?何德何能去当镇长,陈家村的人都不会答应。

    “吃饱了没事干就写作业去,别到处熘达。”

    他把林跃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而且胡丽三令五申,让他跟陈玉莲母子离远一点。

    “我是说真的。”

    林跃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去。

    陈金柱眼睛一亮,因为他的手里拿着一瓶洋河大曲。

    家里的钱全给胡丽捏着,平时想喝口酒那叫一个难,不然上次也不会跑去陈金土那儿蹭酒喝说秃噜嘴。

    “你给我这个干嘛?”

    他嘴上推辞,身体却很诚实,不仅没有走开,反而往前凑了半步。

    这一瓶酒价值2元,抵得上他一个月的零花钱。

    林跃说道:“陈金水从县里回来了,我觉得你应该去跟他唠唠,好歹他也是你的五服兄弟。”

    这话说得没错,和老太太分家的消息早晚会传入陈金水耳朵里,与其这样,还不如他自己去说,他出酒,陈金水出菜,借机搓一顿挺好,而且就算胡丽知道了也不好发作,还能剩下2元零花钱,何乐而不为?

    陈金柱把酒接在手里,往后走了两步反应过来。

    “刚才你问我想不想当镇长……究竟什么意思?”

    “我觉得陈金水老了,思想守旧,为人顽固,不适合再当镇长。”

    “你说他不适合就不适合?这事儿又不是你能决定的?”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我能干什么?”

    “喝酒的时候劝他退位让贤啊。”

    “让给谁?”

    “陈江河。”

    “鸡毛?”

    “对啊,以前是陈金水带领大家鸡毛换糖度过难关,才能得到大家拥护,当上镇长。现在陈江河做了一样的事情,而陈金水这几年做了点儿啥?成绩在哪里?所以你不觉得他到退位让贤的时候了吗?”

    这话把陈金柱说心动了,仔细想想确实如此,这两年周围村子的人都开始想方设法做买卖了,只有陈金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图安稳,避免再次被斗,不仅勒令村里人不准做小买卖,还带着陈金土等人严加盘查火车站里拉货的小商贩,前些天就因为没收了骆玉珠一批货,搞得冯艳等人在背后骂他老不死的,以致村里人扎拖把都得偷偷摸摸,东躲西藏,尽量不让他知晓。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说让你当镇长?”

    林跃呵呵一笑,暗忖这个陈金柱,嘴上说自己不行,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咳,我不行,真不行。”陈金柱还在掩饰自己的想法。

    “从古至今,心急皇帝宝座的太子有几人得善终?你听了十几二十年的戏,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吧?”

    陈金柱看了又看,还不忘揉揉自己的眼,站在对面的确实是他的外甥,只有14岁的外甥啊……瞧这话说得,这是一个14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林跃说道:“当然,今天你只要委婉地提一提拖把的事,羡慕一下想到做拖把赚钱的点子的人,发发牢骚,讲讲没钱的日子有多难熬,再回味一下当年陈金水干劲十足地带着你们鸡毛换糖的日子……这么说吧,小火慢炖的道理你懂吗?等到他们父子反目的时候,你就可以火中取栗了。”

    “懂,懂,懂。”陈金柱一连说了三个“懂”字,也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

    “林跃,这些话……谁教你的?”

    “东阳县的猎户啊。”

    “东阳县的猎户为什么教你说这个?”

    “他跟我说,咱们家闹到现在这个地步,问题在于舅舅没能耐,只要你能当上镇长,舅妈自然不敢像现在这样对你,那时候一定百依百顺,我们家也会变得幸福和睦,团圆美满的。”

    这话说到了陈金柱心坎儿里了,全村都知道胡丽很强势,把他管得死死的,身为一个男人,心里能好受?也不过是自己没能耐,两个儿子又都向着亲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如果他能当上官,或者赚到大钱,那时候腰杆直了,气也粗了,还会怕胡丽?

    “说的好,说的好啊。”

    林跃拍拍他的手:“所以舅舅,以后能不能翻身做主人,就看今天了。”

    陈金柱点点头,朝着陈金水家走去。

    “陈金水,呵……”林跃转身回家。

    电视剧里陈金水对陈江河的态度很微妙,一方面想让他当自己的女婿,一方面又处处提防他,就比如知道陈江河带领乡亲们赚到钱了,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削弱,不仅年轻一辈儿不听自己的,连老一辈儿的人都心存质疑,于是强令大家走街串巷鸡毛换糖,为的不就是证明他的领导力么。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养父子斗一斗呗。

    林跃是什么人,睚眦必报,十倍奉还的践行者,之前陈玉莲都快跪下求陈金水了,他还无动于衷,把学习班看得比村民的命还重要,既然德不配位,那就别在镇长的位子上赖着了。

    ……

    又是三天后。

    陈家村喜气洋洋,村民碰面都是笑脸相对,他问他吃了吗,他问他干啥去,第一个问题有两个答桉,第二问题只有一个答桉------领钱去。

    村北陈金土家的老房子里,村民们从院子到门口排了一长串。

    陈江河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算盘,算盘旁边是厚厚一沓钞票。

    “都别着急,只要是参加劳动的,人人有份,谁干了多少活儿我都记着呢。”

    陈大光手拿计件单,吆五喝六地在那维持秩序。

    陈玉莲也在后面排队,看起来挺高兴的。

    林跃坐在通往二楼的梯子上,手里拿着一个乒乓球,扔上去,接住,扔上去,又接住。

    巧姑进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把洗好的苹果塞进陈大光的手里,引来一阵嘘声。

    陈江河一脸坏笑地用手指点点他们。

    “快,快发钱,看什么看,7块2。”陈大光点点桌子,提醒他做正事:“玉珠姐还在外面等着呢。”

    陈江河偏头一看,门口探头探脑的女人可不就是骆玉珠吗?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婶儿,来,这是你的,6块2,拿好。”

    老太太接过有零有整的人民币,往手指上呸了口唾沫,站在桌子前面“一二三四”这么数,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笑的比向日葵还灿烂。

    陈大光说道:“江婶儿,你数钱可以,别挡大家的道啊。”

    “哦。”老太太赶紧往旁边挪了挪。

    后面轮到胡丽了,她把手心的汗在裤腿上抹了抹:“大光,多少?”

    “6块……6块3毛5。”

    胡丽拿着钱走到一边,想着一个人6块3毛5,加上陈平和陈洪,一家人怎么也能有个十六七块,四五天时间就挣来这么多钱,比那些在国营厂上班的人一点不差。

    “玉莲姑,你是……6块8毛7。”陈大光又确认一遍纸上的金额:“没错,6块8毛7。”

    陈江河从那一沓钱里拿出七张面值一元的纸钞:“给,7块。”

    计数6块8毛7,他给7块,别人没说什么,胡丽不干了。

    “鸡毛,凭什么多给她1毛3?”

    本来她就对陈玉莲比她去的晚,比她挣得多不爽,现在陈江河还四舍五入搞了个整数,那心情能好?能甘心?

    门口站的骆玉珠也皱皱眉,有些不满陈江河的行为。

    “婶儿,零钱不够了,这么着吧,多给玉莲姑的钱算我的。”

    “鸡毛,你诚心气我是吧?今天……”

    胡丽话说到一半,就听后面人群躁动,回头一瞧,发现陈金水阴着脸走进院子,后面还跟着她的老公陈金柱。

    镇长来了!

    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陈大光想要把计件单藏起来,没想到陈金水一把给夺过去,打量几眼后又丢给他。

    “叔,这事儿……是我的主意,是我想带领乡亲们……呵,赚点钱。”

    陈江河站起来,硬着头皮顶上去。

    大家都害怕陈金水,此时此刻怎么办,他只能敢作敢当,把罪名都揽到自己头上了。

    “鸡毛啊鸡毛,你说你……你……唉……”

    陈金水的表情很难看,计件单上巧姑的名字赫然在列,陈江河又是他的养子,事已至此能怎么办?

    他“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这时坐在阶梯上的林跃把乒乓球一丢,对着陈金水的背影喊了声“慢着”。

第2030章 从来都是睚眦必报十倍奉还

    这句“慢着”把所有人都惊住了,也把本就压抑的现场气氛推到另一个高度。

    陈金水回过头来:“你在叫我?”

    “没错,我在叫你。”

    “林跃,怎么跟你伯伯说话呢?”

    不知道为什么,陈玉莲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觉得比起伯伯这个称呼,他更喜欢镇长吧,对不对?陈镇长……”

    镇长的称呼拉得很长,长到所有人都听得出里面的阴阳怪气。

    大家看着他,心里荡漾的只有一个感受,这家伙要干什么!

    “三天前吧,我记得你在吃饭的时候说过,如果陈家村有能够发明出拖把的人,你就把镇长的位子传给他,现在你都看到了,他就是你的养子陈江河,身为镇长,说话要算话哦,不然就是出尔反尔的小人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投向陈金水。

    老家伙……真说过这样的话?

    陈金水确实说过,但那是喝酒后的玩笑话,巧姑记得很清楚。

    可问题的关键是,酒桌上的玩笑话,是怎么被林跃知道的。

    对了!

    陈金水回来那天,他跟一群小孩子在院子里看动画片,十有八九是那个时候听了去的。

    “……”陈金水沉默不语,只是用阴沉的,带点威势,又带点凶悍的目光看着林跃。

    小孩子还真有可能被这样的眼神吓住,但是他嘛……

    “舅舅,那天你也在镇长家里喝酒,当时他是这么讲的,我没说错吧?我还记得你们喝得是洋河大曲,炒了一盘花生米,一盘木耳炒蛋,一盘莴笋炒腊肉,一盘白切羊肉,那羊肉真香啊,馋得我在院子里流口水。”

    “这……”

    陈金柱的目光扫视一圈,最后看看陈金水,看似被逼无奈,非常勉强地点点头。

    “对了,他说这话时巧姑和阿嬷也在。”

    大家又去看巧姑,她想礼貌微笑又笑不出来,事已至此也不能违心否认,于是表情很尴尬。

    陈江河也很尴尬,全未想到这个六服小表弟会让他叔(养父)下不来台。

    陈金水的气场被破得干干净净,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是说过这句话,可是镇长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吗?那是要经过县里批准才可以的。”

    林跃说道:“那好办啊,以后每个决定都由鸡毛哥来做,你只要确保落实到位就好。”

    陈金水很生气,死死盯着他,向内凹陷的脸颊令整张脸有种阴狠的感觉:“你要干什么?小小年纪,造反啊你!”

    “没错,我就是要造反。”林跃说道:“当年你又不是没经历过,我这么做有问题吗?田地都包产到户了,西门老街做生意的小商贩排了有二里地那么长,我听说新来的邱主任还把鸡毛哥的事迹写成材料交到县里,过不了多久就会正式表彰他了,你呢……事到如今还从中作梗,阻挠大家做生意赚钱,你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镇长?”

    大家都不满陈金水,也都害怕他,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造陈金水反的人是个孩子。

    一些人默默叫好,可要让他们站出来表达支持,又没这个胆量。

    陈玉莲赶紧走过去,将林跃和陈金水隔开,训斥道:“这是你该管的事情吗?作业做完了吗?走,跟我回家。”

    林跃一把甩开她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倔强说道:“他是镇长,就要以身作则,说话算话,不然大家凭什么听他的?”

    陈金水恨不能把他那张嘴撕烂了,前前后后几句话就让他颜面扫地,威望全无。

    可是他能怎么做呢?身为镇长,总不能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不愧是林语堂的儿子,真是一个扫把星!

    “叔,叔,你别生气。”陈江河一看自己不出面化解矛盾不行了,站出来说道:“别说我没资格,有我也不当的,我就是想带大家赚点钱,日子不要像以前过得那么苦。”

    林跃又抛出一个问题:“鸡毛哥,你想带领大家赚钱,可是镇长不让啊,那是听你的,还是听他的?听他的,不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大家不服他,那他就没资格做镇长,不是吗?”

    好家伙,这小子的问题,刁钻的可以。

    陈玉莲扬起手来作势欲打:“别说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话,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林跃低下头再抬起来,眼圈红了,那泪珠子说来就来,在眼眶里转啊转,一面哽咽着说道:“爸爸……爸爸不要我们了,回到家舅妈天天欺负我们,上次你去求镇长找我,他……他为了不耽误县里的学习班,不管事,踢皮球,让你去派出所报警,现在……现在鸡毛哥带着我们赚点钱,他……他又要从中作梗,我……说几句实话,你就要打我,想过好一点怎么……怎么就那么难呢。”

    他这么一讲,陈玉莲哪里绷得住,扬起的手落下去,一把抱住他,手从后面搂着脖子,母子二人相拥而泣:“妈不打你,是妈不好,都是妈不好,妈没能耐……”

    这一幕看得大家鼻子酸酸的,心情很难受,对于胡丽和陈金水的愤怒也水涨船高。

    胡丽和婆婆闹分家的事传出不久,木匠媳妇儿便跟人讲了她去送肉饼的遭遇,说胡丽的鸡死了,明明是黄鼠狼咬死的,却把罪名强安到林跃头上,还以此为契机跟婆婆分家,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反正胡丽一家四口把七口人的地全占了,赡养父母的事反倒归了陈玉莲。

    这孤儿寡母的,在家受欺负不说,没想到陈金水作为镇长也不可怜他们,这边人命关天,他还有心思去县里参加学习班?如今又想阻挠大家做小买卖,把孤儿寡母好不容易得到的收入来源给断掉,这是人能干的事吗?怪林跃当众指责他没资格当镇长吗?

    有几个人面带仇恨看着陈金水,镇长怎么了?镇长就能这么欺负人吗?

    陈金火、陈金土几人对胡丽一脸鄙夷,她都把小姑子欺负得这么惨了,刚才鸡毛多给了陈玉莲一毛几分钱,还在那边不开心瞎叫唤。

    “咳,大家听我说两句,听我说两句。”陈金水平举双手,往下压了压:“其实大家误会了,我呢,这次去县里学习,就是奔着领悟改革开放的精神去的,现在政策好了,前两年我们推行了家庭联产承包制,村民们有粮食吃了,现在谢县长又大力支持我们经商赚钱,看到湖清门没有,县里正规划着建一个小商品市场,跟武汉的汉正街学习,也让咱们义乌人有个安安心心摆摊做生意的地方,所以你看,我没说不许大家赚钱嘛。”

    镇长服软了!

    大家面面相觑,虽然他打出县长的旗号,透露了学习班的研讨内容,但是大家都知道,陈金水属于不得已而为之,不然刚才进门的时候为什么哭丧个脸,如今被林跃将了一军,眼看就要犯众怒,方才改口支持大家赚钱。

    “好了,你们继续发钱吧。”

    陈金水背着双手,面带微笑走了。

    不过一出门他的脸就拉了下来。

    确实,这次去县里学习,研究方向就是怎么改变思想,让大家放开手脚去做生意,去赚钱。但是之前他把大家管得太严了,前两天还对村里人说不要学佛堂镇、溪坦村,柳青那边的人跑去县里摆摊,还把袜子王骆玉珠抓了典型,前后也就一星期,他就改口了?也太没立场了。

    细细算来,今日损失有三。

    一呢,说明他没有陈江河有远见,属于后知后觉的保守派,不再代表先进,跟村民,也跟县领导的想法背道而驰。

    二呢,被一个小孩子当众揭短,他的威望大受影响,连一个小孩子都敢控诉他的行为,以后别的村民还会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吗?

    三呢,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以后他再承诺个什么事情,还有几个人会信?不仅信用大降,而且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心里难受的很。

    所以今天遭遇了重大挫折,同样也是一场人生危机。

    不行,这个场子得找回来,不然他这个镇长的脸往哪儿搁?

    陈金水认真思考片刻,有主意了,那小子不是嫌他不让大家做生意,陈玉莲就没有了挣钱的机会吗?那他就给鸡毛约法三章,以后不让他带陈玉莲玩儿,一边是自己的养父,一边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堂姑,听谁的话,向着谁,这个选择题难解吗?

第2031章 我的点子值千金

    胡丽悠然自得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陈平、陈洪、陈金柱,一家人扎拖把赚的钱都在她的口袋里,手摸着钞票的感觉,别提多舒服了。

    她知道猎户给了陈玉莲120块钱,她也知道兜里的20块钱不算什么,但是猎户不知道要攒多久才能凑齐120块的见面礼,她呢?不到10天,20块钱进账。

    只要陈江河再接再厉,继续带领全村父老做生意,两三个月就能把那个财大气粗的猎户比下去,更不要说他们还种着7口人的农田,收成这一块也是不小的进项。

    “你以后当着外人的面,能不能不要跟玉莲斤斤计较?”

    眼见走进大胡同,陈金柱道出心里酝酿许久的话。

    胡丽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陈玉莲------这种做法算得上外扬家丑,陈金柱好歹是个老爷们儿,面子当然挂不住。

    “我不跟她斤斤计较?你外甥这么一闹,还有谁不知道咱家欺负他们的吗?这种话先跟你外甥说去!”

    “你不为难玉莲,他又怎么会当着村民的面说那些话?”

    胡丽顿住脚步,怒道:“陈金柱,你到底站在谁一边?”

    陈金柱变成一颗蔫黄瓜,不敢说话了。

    “以后可不是我为难不问难他们母子的问题了,得看看他们能不能过了镇长那一关。”胡丽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很骚包,眼里含着光,嘴角噙着笑,眉毛扬到了天上,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陈金柱说道:“什么意思?”

    “鸡毛是谁?鸡毛是镇长的养子,林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拆陈金水的台,他会善罢甘休?”

    “这……不会吧,金水哥怎么会跟一个孩子较真。”

    “会不会咱们走着瞧。”

    胡丽剜了他一眼,觉得男人太蠢了,连最简单的杀鸡儆猴的道理都不懂。

    这事儿跟年龄有关系吗?不!跟行为有关系,跟性质有关系。

    “我觉得鸡毛不会在这件事上听金水哥的,鸡毛不是那样的人。”

    “他一定会听的。”

    “为什么?”

    “因为他是金水哥的养子。”胡丽丢下这句话,闪身进了庭院。

    ……

    与此同时,骆玉珠也在跟陈江河谈论陈玉莲母子的问题。

    “以后别当着村民的面多给你那玉莲姑钱了。”

    “为什么啊?”

    陈江河想不明白,他不就多给了陈玉莲1毛钱吗,胡丽挑事儿可以理解,村里人都知道姑嫂不和,可是骆玉珠跟陈玉莲非亲非故,为什么也为难人家孤儿寡母,按道理讲,她应该可怜他们才对。

    他还记得以前外出逃命的时候骆玉珠跟他讲过,她爸就是个嗜赌如命的混蛋,以前不管母女二人死活,后来还把她卖给人贩子,得亏她机灵,再加上顽强的毅力才能活到今天。

    骆玉珠说道:“我的意思是,做买卖呢,就应该亲兄弟明算账,不能留给别人口实,万一有人说我家也穷,你也多给我几毛钱吧,你怎么做?一个一个都加钱啊?还有,你表现得那么大方,搞不好别人怀疑你在中间吃了很多钱。”

    陈江河说道:“你这……也想得太多了吧。”

    “我怎么是想得多呢?这是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骆玉珠说道:“而且你没看到吗?今天你叔的脸都黑了。”

    “我叔还讨厌你唻,我还不是在这里跟你一起吃饭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事情本来就是那个样子嘛,叔也不能不讲理对不对?你看,小孩子的话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陈江河,我是在帮你分析利害关系。”

    “可是我觉得自己没做错啊。”

    冬冬冬~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沉闷的敲门声。

    骆玉珠过去打开门闩,往外面一看,发现是陈大光,他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说陈金水犯病了。

    陈江河只能带着不舍辞别骆玉珠,赶回陈家村,见到了顶着一块湿毛巾躺在床上的陈金水。

    用老头子的话讲,他是被陈玉莲和林跃气病的,再怎么着他也是一个镇长,很要脸的一个人,那小子当众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快把他给气死了。

    陈江河赶紧安慰老头子,让他放宽心,自己做为他的养子,怎么可能图谋养父的职位呢,而且自己也真不是当官的材料,这事儿他多虑了。

    陈金水退一步讲,说推荐他接任镇长也挺好,反正早晚是一家人嘛,不过现在的形势还有一点不明朗,搞不好哪天就会出现反复的情况,所以还是自己继续做镇长,出了事也好给他顶雷,之后话题一转,扯到病根的事情,说当初他放了一把火跑掉,县里来抓人,怎么办呢?挺身而出吧,这病就是在学习班里得的,所以才说顶雷这种事,算是轻车熟路了。

    陈江河得知这一情况,内心深受震撼,陈金水趁机提出要求,要他以后不要跟陈玉莲母子来往,一呢,那小子有多么牙尖嘴利大家都知道了,搞不好哪天再将自己一军,这次病了还能挺过来,下次就不知道了。二呢,陈玉莲虽是他堂姑,可是家庭情况在那儿,跟三十四五岁的寡妇没啥区别,走得太近,太献殷勤,别人会说闲话。

    这话陈江河不爱听,可是不爱听又能怎么样?陈金水为了给他顶罪都这样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答应以后做生意不带陈玉莲,但是如果她自己来的话……

    陈金水说这个不用担心,陈玉莲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气心里很清楚,出了那样的事情,只要他不去请,她是不好意思主动上门要活儿干的。

    接下来养父子二人又讨论起他和巧姑的婚事,这又让陈江河很沮丧,很反感,可是他没办法啊,就像电视剧里对邱英杰说的,如果陈金水是他亲爹,这事儿倒好办了,关键不是,60年代初,缺吃少穿,是陈金水把他从野地里捡回来抚养长大,还因为帮他顶罪落下病根,这样的恩情他怎么还?就算他和巧姑都不愿意又能怎么着?忘恩负义的事他做不出来。

    谈话结束后,陈江河开始疏远骆玉珠,再找到挣钱的活儿也不去叫陈玉莲过来帮忙了。

    林跃当然知道陈金水跟陈江河说了什么,他还挺惊讶的,觉得老头子心眼儿不少,电视剧里装病逼迫陈江河娶巧姑,疏远骆玉珠,这里嘛,装一次病可以一石三鸟。

    第一,测试陈江河的服从性和对养父的感情,以确定陈江河是不是真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第二,都知道陈金水是被他气病的,事后陈江河疏远陈玉莲,也会被认为是养子孝顺,不愿意再发生类似的情况,不得已而为,跟陈金水没有多大关系。

    第三,拆散陈江河和骆玉珠,优秀的养子变成上门女婿,亲上更亲,这样一来,父子之间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

    农历腊月二十四。

    南方小年。

    村里已经有了过年气象,穿着冬衣的孩子们手持线香,将鞭炮的引信点燃后蒙住耳朵闪到一边,直到听见“彭”的一声,几个人像打了胜仗一样欢呼,而冻到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会发出昂长的尖叫,告诉那些试图用鞭炮吓唬她们的男孩子离她们远一点,不然就去告诉他们的父母。

    “平平,来,试试妈给你买的新衣服。”

    胡丽一进院子便朝里屋喊叫。

    从瓮里往外舀水的陈玉莲抬起头,只见胡丽推着那辆从娘家要来的自行车走过来,车把手左边的黑皮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右边吊着一块足有五斤重的腊肉,而后面的货架上绑着铁棍山药、一网兜香孤,半袋面粉。

    她知道胡丽是故意喊给她听的。

    虽然第二批拖把和第三批拖把的利润再没有第一批拖把的利润高,县纺织厂的布头儿也成了抢手货,价格越炒越高,但是胡丽一家四口跟着陈江河还是赚了不少钱,前两天听到两口子在里屋算账,从10月到2月,四个月时间攒了一百多块。

    “哎,妈。”堂屋里传来中气十足的回答,陈平跑出去接应,帮忙把年货从自行车卸下来。

    “平平,我跟你说,这年货啊,越晚买越贵,过了年你就18岁了,老年间都能结婚娶媳妇儿了,这过日子呢一定要学会精打细算。”

    这话也是说给陈玉莲听的,因为她到现在都没备年货,至于原因嘛,很简单,一个字,穷!

    自从林跃跟陈金水闹了一场,陈江河就不带她玩儿了,没了扎拖把的进项,陈玉莲只能回去隔壁村的中药铺继续干零活儿,闲暇时间还做了很多双布鞋,准备拿到集市出售,挣点过年钱。

    这玩意儿十个家庭九个会,能畅销才怪,所以在胡丽看来,陈玉莲这个年是一定不会好过的。

    “妈,妈……”

    一声呼唤由门口传来,胡丽和陈平转头看去,只见林跃扛着扁担从外面走进来。

    叫人意外的是,扁担两头吊的不是待出售的布鞋和虎头鞋,是一只大猪头,三条鲤鱼两只鸭子,还有花生、瓜子、红虾酥糖这样的年货。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后面跟着个穿呢子大衣的中年男子,左手拎着两瓶双沟大曲,右边咯吱窝夹着个纸箱,从外包装的图样看,里面装的是带鱼。

    这人是……东阳县那个猎户?这个神秘男子终于登场了?

第2032章 从今天起你们要学会巴结我

    陈平说道:“妈,这个人……该不会就是那个猎户吧?”

    母子二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到谁会给陈玉莲母子拿这么多年货过来,又是猪头又是鱼又是鸭的,这一堆东西下来,少说也得几十块。

    “看着不像啊。”

    胡丽实在没有办法将眼前人和东阳县的猎户画等号,她的印象里,猎户在穿衣打扮方面没有那么多讲究,而且以打猎为主要营生的不多,平时也会下地务农,但是眼前的中年男子,上身是深灰色呢子大衣,下面蹬一双黑皮鞋,还戴着一副皮手套,关键是白白净净的,一看就不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这时陈金柱和陈洪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也走了出来,同样搞不明白这人的来历。

    林跃把扁担上的东西卸到灶台旁的桌子上,这才给茫然中带点怯懦的陈玉莲做介绍:“妈,这是杭州景华地毯厂的副厂长,常,常……”

    “常喜云。”中年男子笑着补充。

    地毯厂的副厂长?不是东阳县的猎户?

    陈玉莲的表情缓和不少,但是她想不明白,地毯厂的副厂长来家里干什么,他们又不认识,难不成是林语堂……不对,林语堂的工作单位是化工厂,跟地毯厂八竿子打不着。

    “常厂长,快……快进屋说。”

    虽然不知道这位常厂长为什么赶来自己家,但是待客礼数不能丢,她赶紧把人往里边让。

    “不急。”

    常喜云摆摆手,摘下手上的皮手套,围着院子转起来,那审视的眼神看得陈金柱等人一头雾水。

    这时老太太也从屋里走出来,碰碰林跃的胳膊,把一直舍不得抽的最后一盒大前门香烟递过去,意思是叫他拿来招待客人。

    “外婆,不用了,他不吸烟。”

    一老一小的对话惊醒陈玉莲,抓着他的手腕问道:“这……咋回事?”

    学校放了寒假,林跃说在家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去湖清门那边摆摊卖鞋,也算是帮家里分担一下压力。

    陈玉莲一开始不同意,直到他说自己连野猪都打过,难道赶集卖货比进山打猎还危险吗。

    她想了想,认为是这个理,便不再坚持。

    掐着手指算一算,这是林跃去县里卖货的第七天,鬼知道发生了什么,提前回家不说,还带了一堆东西一个陌生人过来。

    “哦,今天跟以前一样,在那卖你做的布鞋,他走过来说你做的虎头鞋好看,手艺水平很高,我谦虚嘛,就说过奖了,陈家村的人都会做这个,他又问你多久能做一双这样的鞋,我如实说了,他就跟我讲,说他是省城地毯厂的副厂长,这次回老家过年,听说咱们县效彷武汉的汉正街搞了个小商品市场,附近县城的商户都来这里摆摊,便寻了个空闲过来看看,还说就你这做手工活儿的速度,比他们厂里那些天天磨洋工混死工资的人强多了。我就给他出主意,说既然地毯厂生产的地毯不需要很高的技术就能缝,为什么不分给农村手巧的妇女做呢,既不用像对普通工人那样按月支付工资,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时间节省了,精力节省了,成本也降低了。常厂长觉得我这个主意不错,为了回报我的点子,这不,猪鸭鱼什么的买了一堆,要过来看看你跟外婆,顺便做做调研,看看我的法子能不能用。”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明白了,但是明白归明白,那种如梦似幻,不真实的感觉还是一波一波冲击着心房。

    胡丽十分不爽,更不甘心,一个好点子就能换回这么多年货?他这明明是抄袭,抄袭陈江河带领全村人扎拖把的生意经!

    林跃讲述自己在市场上的遭遇时,木匠媳妇儿带着几个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妇女从外面走进来。

    “常厂长,她们就是你让我找的,会做刺绣,能拨花,打籽,手比较巧的村民。”

    “好,你们跟我过来吧。”

    常喜云带着木匠媳妇儿等人走到林跃身边:“这样,过了年,等我回到杭州就派两个技术员带着样品过来,教你们缝地毯。”

    几个农村妇女小声议论着,似乎担心自己干不好。

    “放心吧,只要你们会做刺绣,这样的手工活儿肯定难不倒你们。”

    木匠媳妇儿问道:“那……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这才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那得看你们的手上功夫了,放心吧,我们厂生产的地毯都是出口海外的,工钱上不会让你们吃亏就是了。”说完他又看向林跃和陈玉莲:“我看你家院子挺大的,西边很空,不如盖几间偏房,到时候凑在一起做,这样成手也好带动新手,遇到问题还能集思广益,一起解决。”

    陈玉莲很为难:“这个……”

    常喜云说道:“是钱上有困难吗?这个不用担心,我们会给你一笔建房的钱,就算是在义乌的办事处,厂里以后派人来验收成品也有地方落脚。”

    陈玉莲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是你们的,盖几间房才多少钱,而且这里离火车站很近,来去方便,还能当临时仓库使,算是一举双赢的买卖。”

    按照他说的,确实是一个双赢的局面,而依老义乌人的说法,这就叫进四出六开四门。

    众人对常喜云的说法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事情是捋顺了,但是陈玉莲犯难了,看着胡丽欲言又止。

    木匠媳妇儿等人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林跃知道。

    她是害怕胡丽不高兴。

    “这件事听我的,常厂长,就按你说的办。”

    说话的是老太太,她拍板了,胡丽自然没辙。

    “行,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常喜云说道:“过完年我就叫人带钱过来,建筑队……没问题吧?”

    木匠媳妇说道:“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老头儿,他跟三里塘建筑队那些人关系不错。”

    “那就好。”常喜云看看手表,面露忧色:“哎呀,我得回家了,说好10点回去的,这都12点了,家里人该着急了。”

    “吃了饭再走吧。”

    老太太很不好意思,人家提着一堆年货过来,连顿饭都不管就太不近人情了。

    “不了,家里人给我做了爱吃的,大哥和三弟还等着我回去陪他们喝酒呢。”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自然不好再留他,一起微笑着将人送出院子。

    “玉莲,还是你儿子机灵,这样的大老板都能请到家里来。”

    “听说还买了一堆年货,是不是啊?”

    “这城里人就是有钱。”

    “人家是厂长,没听他说,厂里生产的地毯都是卖给外国人嘛,外国人多有钱啊。”

    “玉莲,以后婶子就指着你吃饭了。”

    “……”

    包括木匠媳妇儿在内,一群人围着陈玉莲七嘴八舌议论着。

    胡丽很生气,听了一半就回屋了。

    陈江河有生意头脑吧,还得到处跑,留心观察,寻找商机,陈玉莲可好,人在家中坐,馅饼天上来,地毯厂给派活不说,还给钱修偏房,这TND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牛什么牛,不就是出门踩到狗屎运吗?”

    “给村里人放活儿,计件拿钱,这都是陈江河的生意经!”

    “看把她得意的,快半个小时了吧,嘴就没合拢过。”

    “……”

    回到自己房间,胡丽的嘴就没停下来过,一直数落陈玉莲的不是。

    她不服啊。

    年轻的时候,跟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子结婚,好不容易盼到陈玉莲被始乱终弃,灰熘熘地从城里逃回老家,又杀出个东阳猎户,后面去扎拖把,明明比她少干半天,钱还多拿了,再后面林跃把镇长得罪死,没了进项,眼瞅着年要过不下去了,来自杭州的地毯厂副厂长来表示感谢了,还指定陈玉莲当合作代表。

    没有看到母子二人穷困潦倒的样子,她能不失望吗?能不沮丧吗?

    “你在那傻站着干什么?不是让你找老太太说理去吗。”

    陈金柱闷头“哦”了一声,朝着外面走去。

第2033章 镇长家的丑事我知道

    “还有你们!”

    胡丽又指着两个儿子说道:“反正到过年这段时间鸡毛那边也没活儿干,从明天开始,你们也去集市上摆摊。”

    陈洪和陈平的嘴巴咧成了二万。

    “妈,我们卖啥啊?玉莲姑做的布鞋和虎头鞋确实好嘛,你做的……”

    “妈做的怎么了?你们从小到大不就是穿妈做的鞋?哦,长大了,翅膀硬了,嫌弃你妈做的鞋不好看?不好看自己做去。”

    两个人不敢说话了。

    这时陈金柱去而复返。

    胡丽冲他一瞪眼:“老太太怎么说的?”

    陈金柱摇摇头。

    “不答应?”

    “我没说。”

    胡丽让他去找老太太反对在西墙和南面盖偏房的事,他到堂屋转了一圈,硬了几次头皮,最终还是放弃了。

    “陈金柱,你想造反啊!”

    “胡丽,这事儿木匠媳妇等人都知道了,又是老太太拍的板,年后偏房盖不起来,这不是断了大家的财路吗?那时候妈和玉莲不说话,村里人的唾沫都能把咱们淹死。我好歹也是村委会的人,真这么做了,下届村委指定没我了,你能乐意?”

    胡丽当然不乐意了,她能在娘家人面前炫耀的也就是陈金柱是陈家村村委会一员的事了,真要干断人财路的勾当,作为农村妇女,她很清楚木匠媳妇那群人能做出什么事来,一旦陈金柱因此丢了村委委员的职务,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故意的,那个小兔崽子故意的!”

    胡丽气急败坏地道,她觉得木匠媳妇等人之所以来得那么及时,就是林跃在背后捣的鬼,这样一来,老太太拍板,答应常厂长建房,有她们当见证人,她这个儿媳妇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下这一条路能走。

    陈金柱、陈平,还有陈洪,三个人都觉得她有些失智,人家常厂长来陈家村调查情况,木匠媳妇把手工活做的好的人召集起来,给他看看村民的实力不是很正常的行为吗?怎么到她嘴里就成算计好的了呢?

    ……

    春节转眼过去。

    别人家的年夜饭是怎么吃的陈金柱不知道,反正他们是分开吃的,幸亏没村民过来串门,真要给人看到了,得戳着嵴梁骨把他骂死,和老娘住在一个屋檐下,年夜饭他们家四口在一边吃,那边三口在一边吃,这还是亲人吗?既然在一个屋檐下过节,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也会凑在一起吃个热闹饭吧。

    总而言之,这个年就在别扭中过去。

    值得一提的是,过年期间人们讨论最多的,不是今年跟着鸡毛挣了多少钱,明年怎么安排工作和生活,而是陈玉莲母子时来运转,攀上了省城一家地毯厂的副厂长。

    因为林跃把陈金水气病了,陈玉莲就被村里人有意无意排挤孤立,虽然陈江河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意见,但是他嘴上不说,心里怎么想的大家又不知道,也只能是抱着趋吉避凶的心思少跟陈玉莲来往,免得被记到小本本上,以后给他们小鞋穿。

    如今地毯厂要在陈家村设立合作点的消息一出,村里人,尤其是自认为缝缝补补一把好手的妇女,都变着法儿地跟陈玉莲搭话,想让她带着一起挣钱。

    是,按照常厂长给出的标准,成手每天八小时工作量,一个月能挣到十四五块,看起来不多,但是胜在稳定持久,不耽误做饭洗衣下地干活儿,换句话说,时间方面很自由,闲时多做多拿钱,忙时少做少拿钱,不像陈江河那边,今天吃成胖子,明天就可能勒紧裤腰带生活。

    大伙儿的想法是,陈江河那边有活儿就跟陈江河干,陈江河那边没活儿,就在家里穿针引线缝地毯,于是年前备受冷落的陈玉莲成了村民眼里的香饽饽。

    ……

    三月里来好春俏。

    镇长家。

    陈金水撕下一块馒头放进嘴里,看着陈江河说道:“柱子家的事,你听说没有?”

    “听说了。”

    陈江河低着头回答,只情夹菜,对这件事表现得有些冷漠。

    “吃这鸡蛋,这鸡蛋是巧姑炒的。”

    陈金水把盛炒鸡蛋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陈江河没有去夹,依然只吃眼前那盘青菜。

    他冷漠的原因不是对陈玉莲家的事无感,是对陈金水无感,因为这些天来过得十分煎熬。

    他疏远骆玉珠,骆玉珠也冷澹对他,两个人的关系之所以走到有情人不能成卷属这一步,都是因为他的养父陈金水。

    “吃晚饭你去陈玉莲家看看情况。”

    “为什么?”

    陈江河停下夹菜的动作,有些意外陈金水的决定,不是不让他接近陈玉莲吗?怎么现在又要他去陈家看看。

    “我想知道咱们村有多少人在她那儿干活儿。”

    “叔……这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嘛。”

    “哎,叔让你去是想让你借鉴一下地毯厂和陈玉莲的合作模式,看能不能给咱们村的老爷们儿找点活干。”

    说是这么说,但是陈金水很清楚,他让陈江河这么做的目的是没活儿找活儿干,安安稳稳过渡到和巧姑订婚,免得儿子跟骆玉珠跑了。

    ……

    距离春节已经过去两个月。

    偏房修好了,南边两间,西边三间,加起来就是五间,两边放架子,中间搞个小马扎一坐,妇女们便能针来线往缝地毯了。

    林跃算了一下,挤挤的话容纳二十多人不成问题。

    “电话啊,这可是电话。”

    “省城的人就是有本事,这个也能装到家里来。”

    “我还没打过电话呢。”

    “那打一个试试?”

    “打什么打,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好啊,以后谁家再有急事,就不用去求镇长了。”

    “……”

    南屋里,一群妇女围着电话座机羡慕不已,议论不休。

    整个陈家村就村委会有一部电话,上面传达个指示,谁家有个着急事都靠它,谁也没有想到,常厂长居然打通了电信部门的关系,给陈玉莲家也搞了一部。

    不过仔细想想,常厂长说的也对,陈家村离火车站近,发货来人都方便,还能以这里为中心向整个义乌辐射,厂子不愿意在这边招工,毕竟税务、管理、工商部门一大堆麻烦事呢,倒不如把活儿包给陈玉莲,由她找人缝地毯,这种情况下,装一部电话和厂里保持联系就是很有必要的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其实是林跃和常喜云达成的交易,这种模式还有一个新奇的词-----外包。

    他之所以做这些事情,为的是让陈玉莲忙起来,被陈金水穿小鞋好几个月,胡丽又处处刁难,上面有个老太太,下面有个儿子要养,现实会逼着她改变思路,这时再让常喜云出面谈合作,痛定思痛的陈玉莲就不会再把精力放在他身上,天天看着他,不让他到处乱跑,在家好好读书写作业了。

    而且林语堂给的羞辱,由她自己去雪最好。

    “玉莲姑,玉莲姑……”

    门外传来一个人的呼唤。

    林跃走出来一看,发现是陈江河来了。

    “鸡毛哥。”

    “林跃啊,你妈呢?”

    陈江河手里拎着一网兜苹果走进院子。

    林跃说道:“她去县里买东西了。”

    “哦。”陈江河把水果递给他,打量一眼新修的偏房:“搞得不错唻。”

    “嗯,三里塘的建筑班子在咱们县很有名。”

    陈江河说道:“我不是说房子,我是说你,听说……是你给省城来的那个常厂长出的主意?了不起,了不起啊。”

    林跃说道:“这不都是鸡毛哥给我的启发吗?村里人扎拖把的时候,你和玉珠姐的合作模式,跟这个大同小异。”

    陈江河想了想,别说,还真是。

    骆玉珠给陈家村的人提供原料,陈家村的人加工成拖把,再由骆玉珠和冯艳那些人拿到市场上出售,陈玉莲这边不过是把骆玉珠换成了地毯厂。

    “你这叫什么?对了,活学活用!”

    林跃微微一笑,心想是时候给陈金水和陈江河父子拱一把火了。

    “对了,鸡毛哥,我听说你跟玉珠姐……你们……分开了?”

第2034章 我……我找你外婆说理去

    陈江河脸色微变:“这事儿你从哪里听来的?”

    “村里人都在传,说你马上就要跟巧姑订婚了。”

    “……”

    陈江河的表情更苦了,像被冷空气摧残过的茄子。

    “其实……”林跃很没“眼力劲儿”地道:“前两天我去湖清门那边的时候看到镇长去找玉珠姐了。”

    陈江河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震。

    “镇长劝她以后不要再纠缠你,你跟巧姑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叔去找玉珠了……怪不得……”

    陈江河想起骆玉珠对他的敌视态度,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鸡毛哥,现在不是流行……哦,叫自由恋爱,不兴包办婚姻吗?镇长也太古板了吧。”

    “你个小豆芽,知道什么叫自由恋爱吗?”

    “我今年都15岁了,怎么不知道,县里的邱主任,就那个跟县长一起搞小商品市场的大学生,他不就是自由恋爱吗?听说是在上大学的时候谈的,今年要结婚呢。”

    陈江河愣了一下,有点意外他知道得这么多。

    “好吧,小大人,这些事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林跃白了他一眼,似乎十分不满这个“小大人”的称呼。

    “打听?这还用打听吗?邱英杰可是咱们县的风云人物,多少大户人家的姑娘想嫁他呢。”

    这么一说,陈江河恍然大悟,想想也是,邱英杰那么优秀的男人,关于他的坊间传闻肯定不少。

    “以后少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

    “为什么不听?咱们义乌人不是讲进四出六开四门吗?不收集消息,怎么开四门?”

    陈江河大吃一惊,仔细打量他几眼:“行啊你,小小年纪懂得可不少。”

    “书里有句话,叫穷则思变,我觉得说得很对。”

    “……”

    陈江河定定地看着他。

    60年代初,要不是吃不上饭,陈金水会带领大家走街串巷鸡毛换糖吗?

    前几年,要不是抓投机倒把很厉害,自己会离开义乌到各地闯荡吗?

    穷则思变,还真TN的有道理。

    “鸡毛哥,有个问题我想问你,那次在北面老房子里,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之后几个月就再没见你跟我妈说过话,这事儿……是不是镇长让你做的。”

    “……”陈江河沉吟片刻,一脸为难地道:“我叔有病,不能气的。”

    “不能气是吗?”

    林跃点点头,扔下他就往外面走。

    陈江河给他的反应搞迷湖了,在心里问自己,谈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唻?

    “不好!”

    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陈江河赶紧去追,但是已经晚了,才出胡同就听见林跃在街上叫骂,而且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个大喇叭,这一喊小半个村的人都知道了。

    “陈金水,你个无耻混蛋,老不死的,你TMD给我出来,我说了几句你不爱听的话,就把气撒到我妈身上,让鸡毛哥不给她活儿干,想要饿死我们一家三口,你就是这么当镇长的?像你这种狗东西,嫉贤妒能,欺凌弱小,活着浪费空气,死了还要浪费土地,完全就是没用的废物。”

    果然!

    陈江河很懊恼,他早该猜到的,当初在陈金土的老房子里,陈金水过去甩脸子,其他人一个屁也不敢放,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有胆子造镇长的反,刚才问他陈金水有没有指使他给母子二人穿小鞋,意思再明显不过------要追究责任,再知道陈金水有病,怕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它已经发生了。

    “陈金水,你给我出来!”

    陈江河跑过去的时候,陈金水没出来,肖东风、陈金火这些沿街住宅里住的人跑了出来,一脸愕然看着抢夺喇叭的两个人。

    “发生什么事了?”

    “你没听到吗?林跃骂镇长呢?”

    “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上次在陈金土的院子里还是抱怨,这次直接开骂了。”

    “那不是他大舅吗?”

    “陈玉莲和陈金水是五服兄妹,到林跃那儿,都出五服了。年前几个月陈玉莲的日子不好过谁也知道,我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陈金水在背后捣鬼,要不然怎么今天一见陈江河就爆了呢?”

    “坏了,今儿玉莲没在,没人降得住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了。”

    “要我看,陈金水也是活该。”

    “……”

    村民越聚越多,把镇长家门口的道路都阻塞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陈金水在他媳妇儿的搀扶下走出来,颤巍巍的样子像随时会躺下一般。

    陈江河急了,他知道养父的病不能气,大声斥责林跃道:“都告诉你了,这跟叔没关系,是我不愿意招惹你妈,免得你再把叔气病了,要骂你骂我,要撒气你冲我来。”

    林跃同样急赤白脸地道:“也就你这白痴玩意儿把他当回事,这老不死为了泄愤,拿你当枪使你知不知道?他要不恰到好处地生病,你能答应他不接触我跟我妈吗?能迫使你疏远骆玉珠吗?”

    陈江河被他说得呆住了。

    周围人也一脸懵逼,人们都说陈江河孝顺,为了养父不生气,能够健康长寿,所以才不去招惹陈玉莲母子,想跟他赚钱的人也有样学样,尽量与陈玉莲母子划清界限,毕竟陈江河代表着钱,陈金水代表着权,谁会吃饱撑了跟这两样东西过不去。

    难不成……大家搞错了?生病什么的,真是陈金水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巧姑从门里走出来,指着他说道:“林跃,你闭嘴!再乱说话信不信我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吓唬我是吗?”林跃说道:“还让我闭嘴?这时候你出来演好女儿了,陈金水逼你跟大光哥分手,违背你跟陈江河的意愿乱点鸳鸯谱,你跟大光哥偷偷见面埋怨你爸,商量着实在不行私奔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么做会不会气死你爸?”

    电视剧里陈金水气病好几回,但是有意思的是,婚礼当天,陈金水结婚礼堂都准备好了,那边巧姑跟陈大光跑了,陈江河离家出走,事情闹得这么难看,也没见陈金水气病住进医院。

    巧姑打了个哆嗦,面无人色,不明白她跟陈大光说的悄悄话,也是情话,他是怎么知道的。

    村民们一下子沸腾了,议论纷纷的同时,看刚刚赶过来的陈金土的眼神……相当古怪。

    陈大光是陈金土的儿子,这俩人要私奔的事,当爹的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啊……”

    别说陈金土不知道,就算知道,这时候也不能认,认了陈金水还不剁了他啊。

    “你……你别胡说,我没有!”巧姑到底是个姑娘,被他当面拆穿苟且心思,自然是又气又恼又羞。

    林跃说道:“有是没有,你自己心里明白。”

    全村人都知道巧姑和陈大光有一腿,扎拖把时镇长千金露面,大家都很紧张,以为事情败露了,结果陈大光说了一句:“她是我的人”,巧姑就瞪了他一眼,啥也没说,由此可见他们的关系,所以是林跃的话可信,还是巧姑的否认可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你……你……你……”巧姑连说三个“你”字,急于辩解,但是又找不到足以说服别人的理由,最后一跺脚,红着脸跑回院子。

    陈金水已经是面覆寒霜,整个人都在打哆嗦,用拐杖指着林跃说道:“我们老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没大没小的玩意儿,果然是林语堂的种,林语堂的种……”

    他把拐杖在地上杵得咄咄响。

    “现在知道了吧,没大没小是倚老卖老的克星。”林跃一脸玩味看着他:“老东西,我把你们家的丑事都抖搂出来了,言辞比上一次还激烈,你是气得进医院呢?还是不进医院呢?如果进医院,说明你连家事都处理不好,身有疾病,已经不适宜再干镇长,毕竟这个位子做不好的话是会挨骂的,组织上得为你的健康着想,不是么?你要没被气病,那便说明上次称病在床就是装样子骗陈江河,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你被气死了,那陈家村的人可就解放了,为了大家的福祉,我不怕背负气死大舅的骂名,大不了效彷陈江河背井离乡,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牺牲我一个,成全一村人,嗯,值了!”

    陈金水的拐杖点不下去了,梗着脖子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子。

    “我……我……我找你外婆说理去。”

第2035章 因为我喜欢你啊(上)

    林跃今年15岁,可以没大没小,上蹿下跳,大家能忍也就忍了,谁会跟一个不懂为人处世道理的孩子较真呢。

    陈金水作为一镇之长,又是陈家金字辈的老大哥,女儿都到了能出嫁的年龄了,他不能不懂事啊,嘴上说找老太太说理,实际不能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啪……

    他一拍桌子,指着陈金柱家的方向说道:“陈玉莲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儿子,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

    镇长媳妇儿赶紧把茶递给他。

    “你消消气,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他都跑到家门口指着鼻子骂我了,当年在县里的学习班我都没受过这个。”陈金水气喘吁吁地喝了两口茶:“怪不得陈金柱的媳妇儿闹着跟小姑子分家,摊上这样的外甥,谁受得了?”

    镇长媳妇儿点点头,深表赞同。

    “巧姑呢?”

    这时陈金水想起自己的女儿来。

    “在屋里哭呢。”

    “哭,哭,哭,她还有脸哭。”陈金水气急败坏地道:“敢跟陈大光私奔?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你小声点,在外人面前吃了亏,拿女儿撒气干什么。”

    陈金水呼哧呼哧喘了两口粗气:“鸡毛呢?”

    “鸡毛……不知道。”

    “……”

    陈金水不说话了,因为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林跃以前不这样,从杭州回来后大家对他的印象只有一个字,闷。

    这很好理解,摊上那样一个混蛋父亲,正常人都受不了,他是什么时候变得伶牙俐齿,无法无天的呢?鸡毛回来以后!

    自从那天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了一晚电视,第二天就跑山上打猎去了。

    联系那天鸡毛在陈金土家老宅发钱时发生的一幕,还有今天的遭遇,难不成跟鸡毛有关系?

    不会吧,鸡毛不是这样的人。

    他自认为从小看着陈江河长大,十分了解养子的性格,或许会对他的决策阴奉阳违,但是在背后算计自己这种事……应该不会的。

    可如果不是陈江河,那是谁在背后出主意。

    陈金土?

    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

    “得尽快扭转村民对我的看法。”

    镇长媳妇儿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你想啊,这小子前一阵为什么不来骂我?”

    “为什么?”

    “他翅膀硬了啊,现在陈玉莲成了省城地毯厂的合作伙伴,陈家村的妇女们谁不想跟着她赚点钱花,而我这个镇长又不能给她们带去利益,他们母子现在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听你一说,是这么回事哈。”

    “所以那件事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什么事?”

    “鸡毛换糖啊。”

    自从陈江河回来带领大家做买卖挣钱,还跟骆玉珠珠联璧合,强强联手,他就有了危机感,沦眼光他不如陈江河,论精明,他忌惮骆玉珠,更担心巧姑和陈江河的婚事泡汤,如今又有一个陈玉莲母子釜底抽薪,跟他硬碰硬,如果不能尽快证明自己是个有真材实料的镇长,搞不好真得会被大家从位子上赶下来。

    “哦。”

    镇长媳妇儿答应一声,转身去擦桌子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生意上的事,不过陈金水叨叨着要拾起老祖宗的手艺很长时间了。

    对于陈家村的人来讲,老祖宗的手艺是什么?

    鸡毛换糖啊!

    陈金水喝完杯子里的茶水,起身朝外面走去,他得找陈金火好好盘算一下。

    陈江河笼络住了年轻一辈的心,陈玉莲用手工活儿搞定了村里的妇女,县长说了,以后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那他这个镇长当然不能给他们比下去,号召村里的青壮男子鸡毛换糖就是他的一步妙棋。

    ……

    几天后。

    陈金水家。

    陈金柱、陈金火、陈金土,陈金锐,陈洪,陈平,陈一志……

    在他的五服兄弟带领下,陈家村的壮劳力们齐聚一堂。

    扁担两边拴着绳,绳子固定在竹筐上,和竹筐一起的是三公分厚的小货箱,里面放着气球、针头线脑、拉链纽扣这样的小商品。

    陈金水很得意。

    “哎呀,以前吃饭都成问题,拿来换鸡毛的就是草纸,糖块,针头线脑什么呢,看看你们的柱子叔,嚯,真全和,大人的袜子,小孩儿的气球,年轻人的扑克牌,这是什么?哦,腰带啊……”

    其他人走到陈金柱身边,低头打量展柜里的东西,再看看自己的,确实是他的更丰富一些。

    陈金水说道:“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儿进的,快告诉大家,咱们也得与时俱进不是?”

    陈金柱一边整理袜子,一边头也不抬地道:“骆玉珠那儿。”

    陈金水一听这个名字,不乐意了。

    他又不是傻子,知道从骆玉珠那儿进货意味着什么。

    他们走街串巷摇着拨浪鼓鸡毛换糖赚点小钱,还要分出一部分去给袜子王。

    陈江河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眼光比他强忍了,陈玉莲成了地毯厂的合作伙伴,运气比他好忍了,现在横竖看不惯的骆玉珠也要骑到他脖子上拉屎?

    “咱们敲糖帮,挣得本就是小钱,现在倒好,钱没挣到,先被她割一刀。”

    陈金柱一瞧镇长生气了,脸色一沉,呛声道:“金水哥,你发什么火嘛,我说的都是实话,人家的东西确实便宜,种类多,质量还好,不信你问问大伙儿。”

    放在以前他可不敢顶撞陈金水,主要是这段日子,胡丽看着偏房从无到有,那一块块等候缝制的半成品运进家里,村里的妇女们见着陈玉莲,一口一个玉莲姐,一口一个玉莲姑什么的,真又眼红又生气,便把一腔怨气撒到他的头上,久而久之他心里也憋着气呢,加之现如今陈金水的威望大不如前,那肯定是要还嘴的。

    陈金水气得端起桌子上的白瓷缸用力一拍。

    啪。

    茶叶水溅得到处都是。

    “行,她牛,你跟她一块儿干去。”

    讲完还踢了陈金柱的竹筐一脚。

    陈金土一看俩人越闹越僵,赶紧出面劝和:“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大家都上路吧,上路吧。”

    说完勾着陈金柱的肩膀,招呼他赶紧扛东西走人。

    ……

    陈金水让村里的青壮男子拾起祖传手艺,到各地鸡毛换糖,但是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时代,天上飞的不只鸟,还有飞机,拉货物的不再是牛车和马车,还有拖拉机和汽车,传递信息的除了比车马慢的书信,又多了电话。

    一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加在一起赚的钱还没有骆玉珠摆摊多。

    陈大光带着年轻人去求陈江河,说为了缓和他跟陈金水因为巧姑而紧张的关系,必须得赚到钱回去,陈江河没办法,就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卖猪皮手套。

    这下跟陈大光一路的陈洪和陈平硬气了,因为他们比当老子的挣得多,而胡丽这个势利眼,自然是谁拿回家的钱多,谁的待遇就高。

    这一天,陈金柱起了个大早,担着竹筐出村,没走几步便碰到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外甥。

    眼见周围没人,他追上去说道:“你不是说让我当镇长吗?怎么没有下文了?”

    “你是不是把鞋磨破了都没赚到钱被舅妈骂了?”

    “……”

    陈金柱一脸尴尬:“昨晚的事你听到了?”

    “当然了,我今天早晨还跟妈提议,在西墙与正屋中间的位置给你们盖一间房,然后把堂屋西门一堵,以后你们走西边,我们走东边,从此眼不见心不烦,晚上也不用听她骂人摔东西。”

    “我问你镇长的事情!”

    对于林跃提议出钱加盖西屋来换堂屋这件事,他当然很高兴,不过他更清楚,这样做治标不治本。

    “这回不掩饰自己相当镇长的心思了?”

    “哎呀,你是要急死我啊……”

    “好吧,这火呢,烧得也差不多了,东阳县的猎户告诉我,下一步你要做的就是证明自己比陈金水更有能力。”

    “更有能力?怎么做?!”

第2036章 因为我喜欢你啊(下)

    陈金柱翻来覆去地想,绞尽脑汁地想,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哪里比陈金水强。

    比疼老婆?

    嗯,这他能赢。

    林跃问道:“你挑着担子出去跑一天,能挣多少钱?”

    陈金柱想了想:“1毛?2毛?最多不过5毛,还有时候一分都赚不到,现在不比从前,我们卖的,村里的集市上都能买到。”

    林跃说道:“鸡毛换糖,还停留在以物易物的水平,知道么?商业领域,更进一步的趋势是拓展产品的附加价值。”

    “什么叫附加价值?”陈金柱听不明白。

    “你儿子显摆的猪皮手套,就是在生猪屠宰的产品之一------猪皮基础上进行深加工得来的商品,这种创新赋予它的价值,就可以叫附加值。”

    陈金柱摇摇头:“不明白,你这都是在哪儿学的啊?”

    “书上。”

    “哦,不懂……”

    跟一个农村大老粗说这个没意义,林跃不想浪费唇舌,冲他招招手。

    陈金柱附耳过去。

    他小声说了几句。

    “这……能行吗?”

    “这是最合时宜的法子,也是你目前能负担的法子。”

    “我是说……”

    “放心,王猎户已经帮你联系好下家。”

    “那……我试试看吧。”

    陈金柱深深地看了他几眼,挑着竹筐一颤一颤地走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挑着竹筐一天下来走几十里山路,陈金水这老货怎么想的啊?为了证明自己宝刀未来,拿全村的青壮劳力做实验,他自己怎么不上?

    ……

    放学时分。

    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蜂拥而出。

    这个时代的小孩子普遍上学晚,八九岁读一年级的很常见,所以很多人十五六岁才读初一,这还是因为陈家村距离县城近,教育资源多一些,县域边缘的村镇和山沟沟里的村庄,在入学年龄方面还要打一定的折扣。

    几个初中生骑着自行车排成一排,叮叮当当串胡同茬架的事那是帝都才会发生,像义乌这种小地方,基本就是腿儿着去腿儿着回,自行车?一百大几的自行车舍得让孩子骑吗?磕到碰到都会心疼,万一被偷了呢,肠子都得悔青了,更何况这个年代的治安……并不好。

    “你怎么考得?听高年级的人说你经常旷课,要么就是趴在桌子上睡一整天,这都能考一百分,教教我呗。”

    陈婷婷穿着那件过年才买的牛仔裤,亦步亦趋地跟在林跃身后。

    没错,就是第一次进山打猎回家时看到的那个喜欢跳皮筋儿,还喜欢跟比她小的女孩子玩的陈婷婷。

    “不教。”

    “为什么?”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陈婷婷紧赶两步,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你就教教我嘛,对门高小艺她妈天天在我妈面前显摆女儿的奖状,我妈每次回家都拿我跟她比,我都快烦死了。”

    “……”

    “那我把偷藏起来的马蹄酥给你吃。”

    “……”

    “再加五个足球巧克力,好不好?”

    “……”

    “麦乳精,我还有半罐麦乳精,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

    林跃用一种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她:“陈婷婷,你这是藏了多少零食?”

    她都着嘴说道:“我不藏就都被妹妹吃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爱哭鬼吃东西可快了,吃完找我要,不给就哭。”

    想起五年前过家家时那个一边淌着鼻涕,一边拽着姐姐衣角,一说打针就哭鼻子的小丫头,林跃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林跃,你站住!”

    这时一道喊声自斜后方传来。

    俩人扭头一看,只见巧姑穿着一件肥大的华达呢外套站在一株大树后面。

    “巧姑姐?”

    陈婷婷十分亲切地打招呼。

    巧姑只是“嗯”了一声,重新看向林跃。

    “找我有事?”

    “没错,有事!”

    林跃冲陈婷婷说道:“你先走吧。”

    “哦。”

    陈婷婷闷闷地答应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想不明白巧姑姐找他什么事,可千万别打他呀。

    林跃跟镇长起冲突的事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巧姑、陈大光和陈江河三个人的事也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大人谈话,小孩儿听声,好歹陈婷婷也是13岁的少女了,当然能够理清事件的基本逻辑。

    “谁告诉你我跟大光要私奔的?”

    巧姑想想这几天的遭遇就来气,被他当众羞辱不说,事后陈金水关了她整整一周,不许出院,更不许见陈大光,因为这两天忙鸡毛换糖的事,她妈也在旁边劝说,这才让她保证不再见陈大光后,给了她自由。

    她恨不能掐死这小子!

    “陈大光。”

    林跃回答完毕转身就走。

    “大光?”

    巧姑不相信,张开双臂将他拦住:“我不信,大光绝不可能背叛我。”

    “他不可能背叛你?就他那浮躁性格,以后背叛你的事绝对不会少做。”

    “你凭什么这么说?”

    巧姑很激动。

    陷入恋爱中的女人,谁愿意听别人说自己的男朋友不好呢。

    “我想这么说就这么说咯。”

    林跃起步要走,她又一次闪身拦住。

    “不行,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林跃被她缠得有点烦:“好吧,我偷听的。”

    如果说自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是铁定不会相信的,面对这种爱钻牛角尖的女人,只能换个说辞了。

    “你偷听的?”

    “对啊,村子北面,过了铁轨再走300米有一个种瓜人住的小屋,废弃了有两三年了,平时你们两个就在那里幽会,我没说错吧。”

    “你……你怎么知道?”巧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要知道那地儿可是她跟陈大光的秘密基地:“你跟踪我?”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林跃暗忖这女人还真是个死心眼儿,非要把事情弄个明白清楚吗?以后她跟陈大光私奔,后者背叛她多少回?那时候怎么不闻不问,假装湖涂,而且陈大光进监狱蹲了好几年还等他出来继续过日子。

    “我今天必须要把这件事搞清楚。”

    陈金水对陈江河有过猜忌,巧姑被关在家里整整一周,自然想得更多,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陈江河教唆林跃那么说的,目的是逼迫陈金水这个镇长向舆论低头,放弃包办婚姻?

    就算陈江河没有这样的心思,那骆玉珠呢?陈家村谁不知道骆玉珠不仅精明能干,心眼儿也多。

    心眼儿多,鬼点子当然不可能少。

    林跃说道:“没错,我跟踪你,而且跟踪你很久了。”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镇长千金,也是十八九岁这一代年轻人里最好看的一个,不要说我,就连我的两个表哥陈平和陈洪,都想把你娶回家。”

    这当然是撒谎,为的就是堵住她那张嘴。

    喜欢她才会跟踪她,然后听到她跟陈大光的情话,接着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他们,这样陈大光就不能带着她私奔了。

    逻辑很丝滑,而巧姑喜欢的人是陈大光,知道这个情况后必然会离他远远的。

    林跃背着书包往前走。

    果然如他所料,这一次巧姑没有阻拦,因为她被上面的回答惊得不知所措。

    这小子喜欢她?

    也是,这个年纪……也到了情窦初开,对女性好奇的年纪了。

    她的父亲陈金水,陈大光的父亲陈金土,林跃的舅舅陈金柱,他们是在五服边的兄弟,到下面一代就出五服了,陈洪和陈平看上她,想娶她什么的,也不是叫人难以接受的展开。

    可是……

    可是……

    巧姑在心里“可是”了半天,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林跃已经走进村子,拐入自家胡同。

    ……

    五天后。

    林跃背着一个竹筐子从家里出来,准备到村子西边孙扑腾的水果园搞点桃花回家酿桃花酒,到时候分给同陈玉莲一起干活儿的妇女当节日福利。

    谁想没走两步就被陈金柱拦住了。

    “来,跟我来。”

    林跃问道:“去哪儿?”

    “你说去哪儿,你叫我干什么去了?”

    “事情办成了?”

    “办成了。”

    确定前后左右没人注意,陈金柱带着他来到陈金土家的老院子,伸出手去把门一推:“看看吧,都在这里了。”

第2037张 【妙手回春】的真正用途

    林跃走进院子,皱眉说道:“不是让你直接把东西给何麻车村的何瘸子送过去吗?”

    “大家怕就这么送去,别人不收,我想先扛来这边给你掌掌眼。”

    林跃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东西。

    “嚯,挺能干啊。”

    “那是,再怎么说我们也是鸡毛换糖的老手艺人。”

    陈金柱站在房檐下,看着跑了几十里山路的成果还是很得意的。

    “林跃,这东西……真能赚到钱?”

    他还是有些不理解,要不是陈大光、陈洪、陈平……陈家村年轻一代跟着陈江河卖猪皮手套挣了钱,回到家里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搞得他们这些当爹做爷的很没面子,他也不会采纳这小子的点子。

    实际上这种行为的出发点还是基于对林跃的信任,因为常厂长就是他争取来的吗,可以说是全村最能复制陈江河生意经的人。

    林跃走到一辆破旧自行车前面,拍拍被狗啃过一般的自行车坐垫,下面的弹黄震动几下,扬起一团灰尘。

    “算了吗?一辆自行车的收购价合多少钱?”

    陈金柱伸出两只手掌,把右手小指到中指压下:“七块钱多。”

    林跃看了看放在院子里的破旧自行车,有的车轱辘没了,有的锈迹斑斑,有的轮毂扭曲变形,有的脚踏就剩一根铁棍,居然还有一辆带点棍的加重自行车。

    数一数,一共七辆,也就是说他们今天出去一趟花了50块。

    “记得我跟你说的地儿吧?”

    陈金柱说道:“何麻车煤球厂东边的院子嘛。”

    “等晚上没人的时候搬去那边,你说找何瘸子,对方自然会把钱给你们。”林跃嘱咐完,背起竹筐准备走人。

    陈金柱说道:“这个真能挣到钱?”

    “其实经营理念没有跟不上时代一说,跟不上的是人的脑子,或者说眼光。”

    “你知道舅舅没文化,说清楚点。”

    林跃说道:“你们以前做的是鸡毛换糖的营生,拿出去的是糖,换回来的是鸡毛,老年间收到鸡毛可以用来做鸡毛掸子,成色不好的搞到地里沤肥,现在呢?鸡毛掸子还好卖吗?有了化肥后,对鸡毛沤肥的需求也少了,所以你得转换思维,先要知道人们需要什么,再去规划自己的商业内容。”

    陈金柱想起之前的对话。

    按照林跃跟他说的,收上来一辆旧自行车,倒手一卖利润能有五六块,就按五块算,除以7块多的本钱,利润足有七成,妥妥的暴利。

    陈金水咋说的,鸡毛换糖这门营生,是把别人瞧不上的蝇头小利,我们去赚。

    现在不换鸡毛不换钱,用鞋子袜子换不能骑的自行车。

    “好,我明白了。”

    陈金柱答应一声,把他送到门口。

    ……

    第二天。

    陈金柱躺在床上睡大觉,胡丽不仅没像以前那样吼他赶紧出门挣钱,还很贴心地盖上一张毯子,原因很简单,老头子出去一天挣了三块钱,比两个儿子加起来还多。

    与此同时,林跃正在何麻车村口的大院子里研究那些二手自行车。

    何瘸子穿着一件华达呢中山装由堂屋走出来,把钥匙递给他:“有事到家里喊我。”

    “好。”

    交代完毕,何瘸子一瘸一拐地走了,顺手把门带上。

    林跃将人送走,把面前那辆破旧自行车的坐垫拆下,盯着手里的东西心念一动,

    唰~

    东西凭空消失,下一个呼吸又凭空出现,不过样子变了,不再是破破烂烂宛如狗啃,是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看起来有八九成新。

    坐垫有这样的变化,得益于被林跃奉为实用技能的【妙手回春LV4】。

    之前他就奇怪,一个能给商品升级品质的技能为什么叫“妙手回春”,这明明是对医生的赞美词嘛,在《风犬少年的天空》的世界里,他曾对一部二手手机使用过这项技能,结果并未带来品质上的提升,而是消除了使用痕迹,变成一部全新手机。

    至此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妙手回春】这个技能名并未取错,注释里的“提高品质”的意思是商品全新未用的情况下,会提升其等级,商品使用后,尤其是出现损坏的情况下,这个技能可以将其修复。

    【妙手回春LV4】叠加【师奶杀手LV3】,再叠加【讨价还价LV4】……整套流程下来,修复一辆自行车能赚多少钱呢?

    说起来,70年代结婚四大件,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手表,80年代结婚四大件,电视、冰箱、洗衣机、录音机,90年代又加了空调和彩电,由此可见,像缝纫机、收音机、录音机什么的,兴盛周期也就十年,只有自行车,从70年代一直风靡到90年代,哪怕是四五十年后,汽车成为普通人的出行工具,自行车依然在交通中占有一席之地,也不过是制作工艺变得更加精良而已。

    很多人70年代买了自行车,修修补补骑了六七年,已经是到了要换新的时间点,然而70年代至80年代末这十几年时间里,自行车的更新迭代非常慢,且价值相对稳定,如今改革开放了,允许个人经商,那收购旧二手自行车进行翻新,自然是一桩堪称暴利的买卖。

    城市里的破旧自行车,再不济还可以推去废品收购站卖废铁,山里的村庄呢?收破烂的都不稀罕去,那不是给两双鞋,几只袜子就能把事情搞定了?一如三十年后的废旧手机换菜刀、洗脸盆的营生,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就觉得自己捡了便宜。

    以上便是他给陈金柱建议的赚钱之道。

    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在何瘸子的院子里布置了一间掩人耳目的翻新工坊,使用【妙手回春LV4】的时候也会尽量控制效果,搞个八九成新就可以了。

    八个小时后,云霞被涂上一片金黄,夕阳沉沉,炊烟鸟鸟。

    吱呀……

    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小时候罹患小儿麻痹,以致终生嘴歪腿瘸的何瘸子杵着短小的单拐走进来,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惊呆了。

    之前的破铜烂铁被五辆自行车取代,最差的看成色也有七成新。

    他嗅嗅院子里的漆味,走过去摸摸恢复光亮的车把手,拨了拨铃铛,又转动脚踏,盯着哗哗转圈的后轮看了好一阵,还是有些不相信眼前一幕。

    “你……怎么做到的?”

    实话实说,他说话时的表情很丑。

    林跃说道:“其实不难,六个字,胆大心细手巧。修自行车这手艺,只要肯学,没什么难度。”

    何瘸子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脚,觉得这家伙是在嘲笑他。

    “你……故意的吧。”

    “我不是说了吗?会把修车技术传授给你。”林跃伸出手去:“事情办好了吗?”

    何瘸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页眉是“租赁协议”四个字,右下角歪歪扭扭写着“何大有”的签名。

    “平板车呢?”

    “借到了,在我二哥家。”

    “走,跟我去取。”

    说完这句话,他朝外面走去。

    何瘸子一瘸一拐地跟着。

    虽然不知道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为什么如此精明,但是就他的条件,能遇到一个不嫌弃他是个残疾人的雇主,已经称得上幸运了。

    还记得隔壁村死了十多年的摸骨先生说过,他的命不好,不过运势可以,有贵人扶持,能衣食无忧过完下半生。

    ……

    骆宾王公园斜对过,仓后村沿街商铺。

    距离1982年规划湖清门小商品市场,满打满算不到半年时间,摊位就被一抢而空,连带着附近街道的门头房也成了抢手货,卖衣服的,卖鞋帽的,卖手套袜子的,卖五金制品的,卖首饰和工艺品的,卖肉食的……各种各样的店面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这其中也包括一家稍显另类的修车铺,因为老板是个瘸子,而且除了修自行车,还做回收/出售二手自行车的买卖。

    “林跃?你是叫林跃吧?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女声响起。

    林跃放下手里的锯条回头一看,发现跟她打招呼的是骆玉珠的好姐妹冯艳。

    “你是……冯姐?”

    “对对对,是我。你怎么在这儿?”她又问了一句。

    林跃说道:“勤工俭学啊。”

    “勤工俭学?”她一个没读几年书的妇女,哪里懂这个。

    “就是趁着放假的时候出来打零工挣钱。”

    “你妈不是跟省城的地毯厂成为合作伙伴,带着十里八村的妇女缝地毯吗?怎么还要你跑出来挣钱?”

    林跃随口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来做事,既能涨见识,又能提升社交技能。”

    “真厉害,比我那弟弟懂事多了。”

    “冯姐,你不在湖清门市场摆摊,怎么有闲心来这边逛街?”

    “嗨,别提了,我是来给我弟弟买自行车的,说什么别人有,他没有,厂里的女工连正眼看他的兴趣也没有。”冯艳一提起那个弟弟,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酸劲儿。

    “市场里的人都说你这里自行车便宜,怎么卖的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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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游在影视世界介绍:
三十八线演员林跃获得影视位面穿梭系统,从此走上一段体验各种精彩人生,漫游电影世界的瑰丽旅程。《唐人街探案》里,他纠正秦风的推理,找出黄金大劫案的真凶。《我的团长我的团》带所有人回家。《无双》里揭开画家之谜。《追龙》里单枪匹马在九龙城寨杀个七进七出。《狂怒》中他是坦克之王。《疾速追杀三部曲》成就枪神之名。从《二代妖精》回归的时候手抖选错奖励,三天后一个叫小白的女孩子说她打了三百架才赢来为期三周的报恩机会。《寒战》、《拯救大兵瑞恩》、《谍影重重》、《兄弟连》、《西虹市首富》、《窃听风云》、《非诚勿扰》《指环王》……漫游在影视世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漫游在影视世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漫游在影视世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