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回 赴东北钟馗擒鬼(四六)
当索菲娅公主看到抱在曾柔手中的小米利亚时,她眼中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目光,她这时立即忘却了对坐在对面的那个可恶可恨之人的怨恨,几步走到曾柔面前,伸手去抱米利亚。
曾柔见状不由自主地向后横移了几步,闪过了索菲娅公主的双臂,闪到了苏荃的身后。
“快把我的米利亚还给我!你们这些魔鬼!”索菲娅将自己的儿子又从自己的眼前消失,顿时如愤怒的母狮一般怒吼道。
“索菲娅公主息怒!小米利亚是我家老爷的儿子,什么事等和我家老爷说明白后再说吧!”苏荃一挥手,一股劲风将索菲娅逼退了几步后,千娇百媚的微笑道。
索菲娅知道面前的这些黄种女人都有让人不可思议的“魔法”,她根本不可能从她们手中强夺过米利亚,她只好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委屈的情绪立刻如潮水般涌上鼻尖,大大的美目中泛起了层层的浪花,她走到韦仁的面前,用罗刹语说道:“你这个可怕的魔鬼,你欺骗了我,还要夺走我的小米利亚!我恨你!”
说完,索菲娅无助般泪如雨下。
众女见索菲娅这样凄厉的模样,内心中都泛起女性的同情心,她们用期盼的目光一起望向韦仁。
韦仁望着面前这位金发女郎,心中感慨万分,原本与她的肌肤之缘只是出于利用的目的及男人的本性,他原以为在露水之情后,便与她天各一方,不再相见。谁知命运作弄,他与这位异国女郎竟然再次相遇,而且她还为自己生下了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后代,这让两人之间的渊源便不能割断。但是,他知道这位索菲娅公主,是一位权力**十分强的女人,他不知道一份情缘是否能够真正拴住她那份骚动的心性。
思虑至此,他挥手让众女退出房间,准备与索菲娅单独交谈一次。
“索菲娅!现在我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我是大清帝国的伯爵。这次征讨呼尔堡,是奉了我大清皇上陛下的命令,来收服被你们罗刹国侵占的领土。你作为罗刹国的公主,如今是我手下的俘虏。按照我大清帝国的法规,你是要作为将士们的功绩,被送到北京城进献给皇帝陛下的。”韦仁背靠着椅子,轻声细语地对索菲娅说道。
索菲娅听了韦仁所言,虽然面上并无反应,但是韦仁还是从她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慌的神情。只见她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就是魔鬼,遇到你就是上帝对我的惩罚!正如你说的,我是一只弱小的羔羊,只要你愿意让小米利亚失去母亲,我毫无怨言。”
“亲爱的索菲亚公主,我不是魔鬼,至少我不是你心中的魔鬼。不过,咱们东方有句谚语,就是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留在我身边,安安心心作我的女人,那自然而然你死小米利亚的母亲,谁也不能剥夺你的地位;第二条路就是我放你离开,但是有个条件,那就是从此以后小米利亚必须留在我的身边。你选择吧!”
听到韦仁的言语,索菲娅沉默下来,她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思衬起来。
韦仁默不作声地在一旁注视着她,看着她脸上变幻不断的神情,心中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
果然不出韦仁所料,过了不断的时间,索菲娅脸上坚毅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最终她抬起头,咬着牙望着韦仁沉声说道:“我愿意离开,但是我也有个条件,请你看在我们的情分上能够答应我!”
“哦!说来听听!”韦仁神色冷漠地望着索菲娅,淡淡地问道。
“我想请求你能让高里津陪同我一起离开!”索菲娅说。
韦仁没有丝毫犹豫,他点头答应:“这个没有问题,你还有别的要求没有?”
索菲娅此时脸色有些苍白,她望着韦仁,迟疑了一会,然后说了一句:“请你一定好好照顾好小米利亚!”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索菲娅和高里津离开了呼尔堡。在离开之后,她们马不停蹄地赶往涅尔琴斯克,当经过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赶到目的地,可是等待她们的却是又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原来,在“新军”攻占呼尔堡,远征军司令官巴普洛夫斯基少将投降后,韦仁便派出部队,在参谋长亚盖隆少将率领下,也组成一支人数为五百人的远征军,由巴普洛夫斯基带路直奔涅尔琴斯克,兵不血刃一举攻占了这座罗刹国远东的殖民堡垒----因此,索菲娅俩人只好绕道而行,最后经过千辛万苦才回到莫斯科,这是后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转眼间,白雪消逝,青山翠绿,春天的气息已经全部展现。好一个春光烂漫的时节,《诗经?小雅?出车》,“春日迟卉木萋萋。仓庚喈采蘩祁祁。”呼尔堡内喜庆不断,作为这座城堡的主人----韦仁,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内,他的四个女人先后为他生下了四个子女,其中,阿珂首先产下一子,接着是双儿、苏荃也分别产下二子,最后是佛库伦生下一个女儿。紧接着又是曾柔怀孕的的好消息传来,这怎么不让韦仁欣喜若狂。
如今,韦仁已经是六个孩子的父亲了,每当他看到已经能够蹒跚走路的韦利亚(韦仁以利字作为自己儿辈的辈分字,长子米利亚?韦伯维奇?韦起名叫利亚,二子叫利国,三子叫利民,四子叫利邦。女儿则以丽为名,长女叫丽珂),还襁褓中的婴儿,以及围绕在自己身边千娇百媚的女人们,他心中那份沉甸更加的重了!
这一天,近卫营营长少校卢明进来报告从京城来的钦差,已经到了堡门外,请韦仁出外接旨。
原来,在韦仁夺得呼尔堡后,他便派人上京向康熙报捷,估摸着应该是康熙派人来此的日子了。韦仁立即脱下身上的军装,换上官府顶戴,率领手下官员走出堡门外迎接钦差大臣。
出了堡门一看,这钦差大臣也是自己的熟人----御前侍卫赫春,他原来是张康年手下的三等侍卫,如今看他的穿戴,已经是升为一等侍卫。
“原来是赫大哥,看来哥哥是升官发财了!”韦仁热情洋溢地走上前,朝赫春拱手笑道。
“下官赫春参见韦爵爷!”赫春知道韦仁人小但是为人十分豪气,丝毫没有为人上者的臭毛病,但是礼数在那,他哪敢有丝毫的疏忽,急忙上前行礼道。
“咱们都是兄弟,哪来的这么多的虚礼。来来来,你们一路原来辛苦,咱们现在就进堡吧,我已经叫人准备宴席,咱们边喝边吃再聊!”
“爵爷,有圣旨,咱们还是先传旨,待公事办完后,下官再与爵爷畅谈别情,一醉方休可好!”赫春微笑道。
“好!”韦仁便将钦差一行人马迎入呼尔堡,来到大厅。这时,大厅正中已经摆好香案,韦仁跪在当中,赫春打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勇创功勋,功在社稷,擢升韦仁三等鹿鼎候,赏双眼雕翎,赐黄马褂,允紫禁城跑马。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韦仁磕头谢恩后,赫春将手中的圣旨交到韦仁手,然后扶起韦仁祝贺道:“恭喜韦侯爷!”
韦仁将手中的圣旨交到卢明手中,笑着拱手道:“同喜!同喜!赫大哥,这圣旨也接了,咱们这就去喝酒,如何?”
“韦侯爷如此盛情,下官哪敢再有推脱!”赫春笑道。
“好!”韦仁伸手牵住赫春,领头走向客厅,这时,客厅中已经摆下宴席,韦仁手下的将官已经在那恭候,于是宾主稍微客套一番,便纷纷落座畅饮起来。
酒过三旬之后,韦仁便问起皇上的情况及朝廷的动态,赫春这一一作答。其实这些情况,韦仁早已得到京中“仁威堂”的密报,每过半个月就有由舒玉莲亲笔书写的密信通过秘密通道送到他的手中,他自然清楚,可是他只能装在不知才向赫春询问,因为他知道在康熙朝有个密奏机制,赫春势必要将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全部写入密折上奏康熙的。
“不知道如今朝中对‘三藩’有何举措?”韦仁问道。
赫春摇摇头道:“这‘三藩’之事,下官没有听到什么消息。这次,皇上有口谕让公爷随下官一起进京,而且要侯爷带上‘飙勇营’(康熙给韦仁‘新军’起得军队名号,这就将韦仁手下的雇佣军定为大清朝正式军队)回京献俘!”
“好!”韦仁道。
韦仁将手中的事详细安排好,命卢明镇守呼尔堡(卢明在韦仁向朝廷上奏的捷报中居功第一位,被提升为副总兵衔,受黑龙江将军府节制),然后率领“飙勇营”共计五百官兵,与赫春一道返回京城。
由于四女生育没有多久,小孩幼小,加之曾柔有孕在身,因此韦仁便将她们都安排回梨皮峡,没有让她们跟在自己身边。
第一九七回 定撤藩策迎佳期(一)
韦仁带回罗刹国使臣,不一日来到北京。早有信使报与朝廷,康熙下旨命康亲王、索额图等王公大臣在京城外迎接,大家见面自然又是一阵亲热。康亲王等人知道皇上在宫中等着接见韦仁,不敢怠慢,与韦仁商定后设宴接风事宜后,便相互告别。有兵部官员将“飙勇营”官兵带着安置,韦仁便随宫中太监进宫。
康熙得到通报,立即传旨接见。
韦仁见康熙满脸笑容,叩拜之后,在康熙询问之下,将自己离京后的经过一一详细做了奏报。
康熙这次派他离京办差,明里是南下整治市舶司,再北上长白山祭天,实则为组建火器雇佣军,探究罗刹国虚实,没想到,韦仁不仅完成了雇佣军的组建,而且切断了罗刹国与吴三桂的联系,并一举从罗刹国手中夺取了呼尔堡,充分显示了雇佣军的战力,这让康熙喜出望外,对韦仁的才干更加欣赏。因此,康熙不厌其烦地细问详情。
韦仁知道康熙的心意,也就从头至尾的说了,其中的惊险曲折更让康熙听得眉开眼笑。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便过去了,天色渐晚,康熙便令他留在宫中,君臣二人一起用完膳后,韦仁这才告退离宫。
韦仁离宫,自行回到“侯爷府”(康熙圣旨下达后,便又亲自书写“侯爷府”匾额,在韦仁回府前已经悬挂于原来的“伯爵府”大门之上),府中的仆役们自然又是一阵迎来接往,一夜无话。
次日,康熙命韦仁率“飙勇营”在南苑操练,朝中文武大臣均到场观操。在韦仁的主持下,“飙勇营”的军官们按照预先准备的操演方案依次操练下来:首先从军队集合开始,到队列队形操演,然后是步兵方队射击表扬,炮兵射击演练,整个操演简洁明快,但是射击准确,炮火犀利,让康熙君臣大开眼界。康熙大喜,当即下旨将“飙勇营”列入骁骑营,全营上下官佐兵士均有赏赐。
在恭送御驾回宫后,康亲王、索额图等文武大臣便向韦仁祝贺,韦仁一一答谢,各自告辞。
韦仁安排好“飙勇营”的事宜后,便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在婢女的伺候下,他刚刚更换后衣服,有下人禀告,有人求见,却是额驸吴应熊请去府中小酌。那请客的亲随说道:“额驸夫妇很久没见韦侯爷,很是牵挂,务请韦侯爷赏光。”
韦仁心知,这相邀自己的大概是建宁公主本人,只是吴应熊作为额驸不敢不从罢了,另外,由于神龙教的覆灭,加之夏国相北上身亡,平西王府与罗刹鬼之间的联系已经彻底断了,吴应熊也听说了韦仁本次北上收服了呼尔堡,如今又在京城中传播一些撤藩的消息,虚虚实实的,让人捉摸不透,因此吴应熊也想侧面从韦仁身上打探一些消息。念及如此,韦仁当下带了自己的亲兵,来到额驸府中。
吴应熊与建宁公主成婚后,在北京已有赐第,与先前暂居时的局面又自不同,吴应熊带着几名军官,出大门迎接,说道:“韦侯爷,咱们是自己兄弟,今日大家叙叙,也没外客。刚从云南来了几位朋友,,侯爷也是很熟悉的,正好请他们陪侯爷一起喝酒。”
韦仁一见这几名军官,确实是自己熟悉的,在送亲到云南时都见过面,是平西王府中有名的将领,分别是云南提督张勇,两名副将,神情悍勇的名叫王进宝,温和恭敬的名叫孙思克。
三名军官连忙走上前来见礼,韦仁一把拉着王进宝的手,说道:“王大哥免礼,大家都是兄弟,就不必多礼了!”
云南三将当日早已感受过这位位及超品,深得当今皇上宠幸的韦爵爷的性子随和,为人豪爽,他们都是军汉出身,自然最喜这种性格,当即便不在在乎这些俗礼,都哈哈大笑起来。
几个人说笑着走进厅去,刚坐定,家人献上茶来,还没等韦仁端起茶盏,这时,有一名家丁过来向吴应熊道:“公主请额驸陪着韦大人进去见见。”
吴应熊一听,顿时心中不愉,但是他脸上哪敢有丝毫不豫的表情,他干咳一声,笑道:“公主常说,咱们的姻缘是韦侯爷撮成的,非好好敬一杯谢媒酒不可。”说着站起身来,向张勇等笑道:“各位宽坐。”陪着韦仁走进内堂。
经过两处厅堂,来到一间厢房,吴应熊反手带上了房门,脸色郑重,说道:“韦侯爷,这一件事,非请你帮个大忙不可。”
韦仁原本以为吴应熊是要陪自己去见建宁公主,心中到底有些尴尬,没想到吴应熊竟然将自己先行拦下,说出这样的话,当即迟疑道:“额驸所说为了哪般?”
吴应熊见韦仁神色有异,只道他不肯援手,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明白十分难办,事成之后,父王和兄弟一定不会忘了韦侯爷给我们的好处。”
韦仁看吴应熊这样的神情,肯定确实是有事相求自己,便不动声色地问道:“额驸有何事,可以先言明,能不能帮我自会掂量。”
吴应熊道:“这事对于别人来说确实困难,可对于侯爷却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说完,他走到韦仁身边,低声道:“目前京城中,朝廷上下都在传说着撤藩的事,但是不知道这事的真假。假如真有此事,我们想请韦侯爷在皇上跟前进言,能否不要撤藩。”
韦仁一听原来是这件事,他知道康熙撤藩的心意早有,目前看来恐怕真要兑现了,但是他假装一愕,问道:“你……你说的是撤藩的事?”
吴应熊道:“是啊,眼前大事,还有大得过撤藩的?皇上对韦侯爷,可说得是言听计从,只有韦侯爷出马,必定能挽狂澜于既倒。”
韦仁微笑着摇了摇头道:“额驸是皇上的妹夫,平西王是皇上的尊亲,又为皇上镇守西南,对大清朝是有擎天之功的,就算不再加官晋爵,皇上英明神武,是不会自毁长城的。”
吴应熊连忙拱手谢道:“谢韦侯爷直言。可是,下官担心朝中有奸人不待见咱们平西王府,会向皇上进谗言撤藩,所以请韦侯爷仗义伸手相助,平西王府上下必定感恩戴德!”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锦缎袋子偷偷塞进韦仁怀里。
韦仁没有拒绝,问道:“这事重大,恐不是我一人能够承担的。”
吴应熊再次低声说道:“韦侯爷放心,这朝中上下还有不少重臣也愿意出面说话的。”
韦仁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好!本侯爷尽力而为!”
吴应熊喜道:“好,好!有侯爷大力相助,此事一定可成!一切拜托。咱们这就见公主去。”
他带领韦仁,来到公主房外求见。公主房中出来一位宫女,吩咐韦仁在房侧的花厅中等候。
过不多时,公主便来到厅中,大声喝道:“小桂子,你隔了这么多时候也不来见我,你想死了?快给我滚过来!”韦仁笑着请了个安,笑道:“公主万福金安。小桂子天天记挂着公主,只是皇上派我出差,一直去到罗刹国,还是这几天刚回来的。”公主眼圈儿一红,道:“你天天记着我?见你的鬼了,我……我……”说着泪水便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吴应熊在一旁见建宁公主见到韦仁的模样,顿时心中打翻陈醋大缸,但是现在他平西王府有求于这个小贼,只好强忍着愤怒,望着韦仁的背影,暗暗切齿:“眼前且由得你猖狂得意,等父王举起义旗,一路势如破竹的打到北京,我吴应熊发誓拿住了你这小子,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韦仁不知道身后吴应熊咬牙切齿的怨恨,只见见公主玉容清减,神色憔悴,料想她与吴应熊婚后,定是郁郁寡欢,眼见公主这般情况,想起二人之间的孽情,不由得心生怜惜,说道:“公主记挂皇上,皇上也很记挂公主,说道过得几天,要接公主进宫,叙叙兄妹之情。”这是他假传圣旨,康熙可没说过这话。
建宁公主住在额驸府中,一直气闷无比得很,听了韦仁这句话,登时大喜,问道:“甚么时候?你跟皇帝哥哥说,明天我就去瞧他。”韦仁道:“好啊!额驸有一件事,吩咐我明天面奏皇上,我便奏请皇上接公主进宫便是。”吴应熊也很喜欢,说道:“有公主帮着说话,皇上是更加不会驳回的了。”
公主小嘴一撇,说道:“哼,我只跟皇帝哥哥说家常话,可不帮你说甚么国家大事。”吴应熊陪笑道:“好罢,你爱说甚么,就说甚么。”
公主慢慢站起来,笑道:“小桂子,这么久没见你,你可长高了。听说你在罗刹国有个鬼姑娘相好,是不是啊?”韦仁笑道:“哪有这回事?”突然之间,拍的一声响,脸上已**辣的吃了公主一记耳光。韦仁叫道:“啊哟!”跳了起来。
公主笑道:“你说话不尽不实,跟我也胆敢撒谎?”提起手来,又是一掌。韦仁侧头避过,这一掌没打着。
公主对吴应熊道:“我有事要审问小桂子,你不必在这里听着了。”
吴应熊微笑道:“好,我陪外面的武官们喝酒去。”心想眼睁睁的瞧着韦仁挨打,他面子上可不大好看,当下退出花厅。
第一九八回 定撤藩策迎佳期(二)
待吴应熊退出去,建宁公主立即投怀送抱直扑到韦仁怀中,哽咽道:“该死的东西,你忘了我啦。”
韦仁原本以为建宁公主如此刁蛮任性必定会对自己拳脚相加,没想到现在来上这一手,立时让他暗做准备的方子无法使用,只好伸手搂住了她,低声道:“别哭了!建宁最乖,你是知道的,我也是无法,你皇帝哥哥派的差,不去可是要杀头的。再说,我这次出去可是天天都在想你的。”
建宁公主听了韦仁的甜言蜜语,抬起头:“真的?你没骗我吧?”
韦仁低下头在建宁公主脸上亲了一下,道:“没有,没有!我对天发誓。”
“这还差不多。”建宁公主说着,还是暗地里在韦仁的软.肉处拧了一把。
韦仁疼痛之下暗道;“看来还是本性难移啊!”
俩人说了一会话,韦仁知道吴应熊及云南三将在外等着,久留不妥,于是和建宁公主约定好宫中相见,便回到客厅之中。他只见吴应熊陪着四名武将闲谈。赵良栋和王进宝不知在争辩甚么,两人都是面红耳赤,声音极大。两人见韦仁出来,便住了口。
韦仁笑问:“两位争甚么啊?说给我听听成不成?”
张勇道:“我们在谈论马匹。王副将相马的眼光独到,凭他挑过的马,必是良驹。刚才大家说起了牲口,王副将称赞云南的马好。赵总兵不信,说道川马、滇马腿短,跑不快。王副将却说川马滇马有长力,十里路内及不上别的马,跑到二三十里之后,就越奔越有精神。”
韦仁心中一动,说道:“哦!原来王大哥还会看马,兄弟也爱马匹,在我府中也有几匹马儿,有空请王大哥看上一看。”
王进宝答道:“侯爷府的马必定是千里驹,不看也知道。”
“侯爷,这马光看是没有用的,最后还是要赛上一赛才能见真章!”张勇接着说道。
韦仁心中明白,这云南三将进京到兵部述职看来是个幌子,看来目的还是要将吴应熊接应逃出京城。他心中暗笑,但是面上没有露出丝毫表情,道:“张大哥所说确实有道理,这样,等闲暇有空,咱们各自拿出几匹马好好赛上一赛如何?”
吴应熊立即接口道:“侯爷有此雅兴,小王一定好好陪您玩上一玩!”
这时,酒宴已经预备完毕,吴应熊便请韦仁入席,云南三将作陪饮酒。赵良栋酒量极宏,席上他一直跟王进宝斗酒,喝到深夜,除了韦仁与吴应熊外,四员武将都醉倒了。
宴罢,吴应熊亲自送韦仁出府,韦仁自行回府不提。
次日康熙召韦仁到上书房,指着桌上三通奏章,说道:“小桂子,这三道奏章,是分从三个地方来的,你倒猜猜,是谁的奏章?”
韦仁摇头道:“这奴才如何猜得到?”
康熙微微一笑,提起右掌虚劈,连做了三下杀头的姿势。
韦仁眼睛一亮,道:“难道是吴三桂他们三个?”
康熙笑道:“你聪明得很。你再猜猜,这三道奏章中说的是甚么?”
韦仁搔头道:“这个可难猜得很了。三道奏章是一齐来的么?”
康熙道:“有先有后,日子相差也不很远。”
韦仁道:“三个大奸臣都不怀好意,想的是一般心思。奴才猜想他们说的话都差不多。”
康熙伸掌在桌上轻轻一拍,说道:“正是。第一道奏章是尚可喜这老家伙呈上的,他说他年纪大了,想归老辽东,留他儿子尚之信镇守广东。我就批示说,尚可喜要回辽东,也不必留儿子在广东了。吴三桂和耿精忠听到了消息,便先后上了奏章。”拿起一道奏章,说道:“第二本是吴三桂这老小子的,他也是试我来着,瞧我敢不敢撤他的藩?他不是独个儿干,而是联络了尚可喜、耿精忠三个一起来吓唬我!”
康熙又拿起另一道奏章,道:“这是耿精忠的,他们三个,一个在云南,一个在福建,相隔万里,为甚么两道折子上所说的话都差不多?这几个家伙,还把我放在眼里吗?”说着气忿忿的将奏章往桌上一掷。
韦仁愤怒道:“这三个大奸臣,竟敢威胁皇上,真是大逆不道之至,这分明是向皇上下战书。皇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这就发兵讨伐他们。奴才愿意做先锋,在皇上的英明神武指挥下,朝廷一定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康熙赞许的点点头,道:“小宝,还是你忠心耿耿。不过,咱们不能先发兵,如果这样会给天下百姓说我杀戮功臣,说甚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不如先行撤藩,瞧着三人的动静。若是遵旨撤藩,恭顺天命,那就罢了;否则的话,再发兵讨伐,这就师出有名。”
韦仁道:“皇上英明,奴才不及太多。”
康熙哈哈大笑,问道:“你又在拍马屁呢。待会早朝,我便要商议此事,你在一旁看看。”
“遵旨!”
这时,有太监禀报众王公大臣在太和殿上等候皇上议事。于是,康熙摆驾太和殿。
韦仁随康熙上得太和殿,康熙居中坐于龙椅,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大学士、尚书等大臣分班站立,韦仁便也站如班列之中。
康熙将尚可喜、吴三桂、耿精忠三道奏章,交给中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巴泰,说道:“三藩上奏,恳求撤藩,该当如何,大家分别奏来。”
诸王公大臣传阅奏章后,康亲王杰书说道:“回皇上:依奴才愚见,三藩恳求撤藩,均非出于本心,似乎是在试探朝廷。”
康熙点头,没有说话。
保和殿大学士卫周祚出班,他白发白须,年纪甚老,奏道:“以臣愚见,朝廷该当温旨慰勉,说三藩功勋卓著,皇上甚为倚重,须当用心办事,为王室屏藩。撤藩之事,应毋庸议。”
康熙道:“照你看,三藩不撤的为是?”
卫周祚道:“圣上明鉴:老子言道:‘佳兵不祥’,就算是好兵,也是不祥的。又有人考据,那‘佳’字乃‘惟’字之误,‘惟兵不祥’,那更加说得明白了。老子又有言道:‘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康熙点了点头,说道:“兵凶战危,古有明训。一有征伐之事,不免生灵涂炭。你们说朕如下温旨慰勉,不许撤藩,这事就可了结么?”
接着,殿上众臣纷纷出言劝阻皇上撤藩之举,这些文武大臣有文华殿大学士对喀纳、户部尚书米思翰、大学士杜立德、大学士图海等人。
这时,索额图也走出班列,正准备出言,突然看见韦仁朝自己使个眼色,微微摇头,他反应敏捷,急忙收回自己原本的话语,立即组织言语,奏道:“启禀皇上,奴才以为,三藩虽为我大清立下不小功勋,但是朝廷待他们不薄,他们承恩日久,如今主动上折撤藩,应该是他们忠心表现,皇上可以下旨撤藩,但是应该加恩与其后人,让他们世世代代享受朝廷的恩典,永世效忠我大清!”
索额图说完,抬头瞄了韦仁一眼,见韦仁微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心中顿时大定。
康熙微微一笑,说道:“索额图确实是老成持重的大臣。”
“谢皇上夸奖!”索额图谢恩后,退回班列。
康熙问兵部尚书明珠:“明珠,你以为如何?”
明珠道:“圣上天纵聪明,高瞻远瞩,见事比臣子们高上百倍。奴才想来想去,撤藩有撤的好处,不撤也有不撤的好处,心中好生委决不下,接连几天睡不着觉。后来忽然想到一件事,登时放心,昨晚就睡得着了。原来奴才心想,皇上思虑周详,算无遗策,满朝奴才们所想到的事情,早已一一都在皇上的料中。奴才们想到的计策,再高也高不过皇上的指点。奴才只须听皇上的吩咐办事,皇上怎么说,奴才们就死心塌地、勇往直前的去办,最后定然大吉大利,万事如意。”
韦仁一听,佩服之极,暗想:“满朝文武,做官的本事谁也及不上这个家伙。此人马屁功夫十分到家,老子得拜他为师才是。这家伙日后飞黄腾达,功名富贵不可限量。”
康熙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叫你想主意,可不是来听你说歌功颂德的言语。”
明珠低头不语。
这时,康熙对韦仁道:“韦仁,你到过云南,你倒说说看:这件事该当如何?”
韦仁道:“皇上明鉴:奴才年岁不大,对国家大事比起其他文武重臣是不懂的,只不过奴才知道咱们这大清江山都是皇上的,所有一切都是皇上说了算。不过,奴才在云南时,吴三桂曾对奴才说过一句话,他说:‘韦副统领,以后有甚么变故,你不用发愁,你的副统领职位,只有上升,不会下降。’”
康熙微微扫视了殿中群臣一眼,问道:“哦!吴三桂此言是何意?”
第一九九回 定撤藩策迎佳期(三)
韦仁答道:“奴才也不懂了,便问他:‘以后有甚么变故啊?’吴三桂笑道:‘时候到了,你自然知道。’皇上,吴三桂是想造反。这件事千真万确。”
康熙眉头微蹙,叱喝道:“韦仁不得胡言乱语,平西王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会造反作乱呢?”
韦仁连忙磕头谢罪,道:“皇上恕罪!奴才不敢胡言乱语,吴三桂这厮说了好些大逆不道的言语,奴才说甚么也不敢转述。”
康熙道:“你说好了,朕恕你无罪。”
韦仁道:“是。吴三桂有三件宝贝,他说这三件宝贝虽好,可惜有点儿美中不足。第一件宝贝,是一块鸽蛋那么大的红宝石,当真鸡血一般红,他镶在帽上,说道:‘宝石很大,可惜帽子太小。’”康熙哼了一声。
众大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均想:“宝石很大,可惜帽子太小。”这句话言下之意,显是头上想戴顶皇冠了。
韦仁道:“他说他的第二件宝贝,是一张白底黑纹的白老虎皮。而这种白老虎几百年难得见一次。他把白老虎皮垫在椅上,说道:‘白老虎皮难得,可惜椅子太也寻常。’”
康熙脸色沉了下来,众臣暗道,吴三桂看来想是要换上龙椅了。
韦仁接着说道:“这第三件宝贝,是一块大理石屏风,天然生成的风景,图画中有只小黄莺儿站在树上,树底下有一头大老虎。吴三桂言道:‘屏风倒也珍贵,就可惜猛虎是在树下,小黄莺儿却站在高枝之上。’”
康熙道:“他这三句话,都不过是比喻,未必是有心造反。”
韦仁道:“皇上宽洪大量,爱惜奴才。吴三桂倘若有三分良心,知道感恩图报,那就好了。只可惜他就会向朝中的王公大臣送礼,这位黄金一千两,那位白银两万两,出手阔绰得不得了。那三件宝贝,却又不向皇上进贡。”康熙笑道:“我可不贪图他甚么东西。”
韦仁道:“是啊,吴三桂老是向朝廷要饷银,请犒赏,银子拿到手,倒有一大半留在北京,送给了文武百官。连奴才他也是大方得很。”
韦仁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摸出一只锦缎袋子,提在手中,高高举起,人人见到袋上绣着“平西王府”四个红字。他俯下身来,打开袋口,倒了转来,只听得玎玎当当一阵响,珍珠、宝石、翡翠、美玉,数十件珍品散在殿上,珠光宝气,耀眼生花。
康熙微笑道:“你到云南走这一遭,倒是大有所获了。”韦仁道:“这些珍珠宝贝,奴才是不敢要的,请皇上赏了别人罢。”康熙笑嘻嘻的道:“是吴三桂送你的,我怎能拿来赏给别人?你倒对朕挺忠心,那么这些珍珠宝贝,算是我重行赏给你的好了。”又从衣袋里摸出一只西洋弹簧金表来,说道:“另外赏你一件西洋宝贝。”
韦仁忙跪下磕头,走上几步,双手将金表接了过来。
他君臣二人这么一番做作,众大臣均是善观气色之人,哪里还不明白康熙的心意?众大臣都收受过吴三桂的贿赂,最近这一批还是韦仁转交的,心想自己倘若再不识相,韦仁把“滇敬”多少,当朝抖了出来,皇上一震怒,以“交通外藩,图谋不轨”的罪名论处,不杀头也得充军。
明珠脑筋最快,立即说道:“韦侯爷少年英才,见世明白,对皇上赤胆忠心,深入吴三桂的虎穴,探到了事实真相,当真令人好生佩服。若不是皇上洞烛机先,派遣韦侯爷亲去探察,我们在京里办事的,又哪知道吴三桂这老家伙深蒙国恩,竟会心存反侧?”他这几句话既捧了康熙和韦仁,又为自己和满朝同僚轻轻开脱,跟着再坐实了吴三桂的罪名。太和殿上,人人均觉这几句话甚为中听,诸大臣本来都惴惴不安,这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众大臣这时自然会意,于是,当即落井下石,大说吴三桂的不是,都说该当撤。
康熙待众人都说过了,说道:“吴三桂虽有不轨之心,但反状未露,今日此间的说话,谁也不许漏了一句出去。须得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众大臣齐颂扬皇恩浩荡,宽仁慈厚。
于是,康熙命内大臣起草上谕,派礼部侍郎折尔肯、翰林院学士达尔礼二人前去云南,宣示上谕。
朝事已毕,康熙站起身来,向韦仁招招手,带着他走到后殿。
韦仁跟在皇帝身后,来到御花园中。康熙笑道:“小宝,真有你的。若不是你拿了那袋珍珠宝贝出来,抖在地下,***那些老家伙,还在给吴三桂说好话呢。”韦仁道:“其实皇上只须说一声‘还是撤藩的好’,大家还不是个个都说‘果然是撤藩的好’。只不过要他们自己说出口来,比较有趣些。”
康熙点点头,说道:“老家伙们做事力求稳当,所想的也不能说全都错了。不过这样一来,吴三桂想几时动手,就几时干,一切全由他来拿主意,于咱们可大大不利。咱们先撤他的藩,就可打乱了他的脚步。”
“皇上英明!”
康熙道:“小宝,如果吴三桂真反,这老家伙当真挺不好斗呀。他部下的大将士卒,都是身经百战的厉害脚色,这战可是胜负难料啊!”
韦仁点头道:“皇上所料极是。奴才到云南见过他的兵马,确实彪悍善战。”
康熙沉声说道:“所以,我们不能小视他。这段时间,我已经暗暗调动了咱们八旗劲旅,随时做好反击他的准备。对了,你带回的‘飙勇营’确实不错,你一定要好好操练,如果有朝一日可能真用得上。”
“皇上放心,奴才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韦仁答道。
“好!”康熙道,“吴三桂如果假借‘反清复明’的旗号造反,倘若普天下的汉人都响应他,那可糟了!”
韦仁说道:“皇上万安,普天下的汉人都认为吴三桂是大汉奸,没一个喜欢这家伙。他要造反,除了自己的亲信之外,不会有甚么人捧他的场。”
康熙点点头,道:“我也想到了此节。前明桂王逃到缅甸,是吴三桂去捉了来杀的。吴三桂要造反,最多只能说兴汉反满,却不能说反清复明。”
康熙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小宝,据报在京城里突然传出来一股天下即将大乱的流言,街头上,小孩们唱着一支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歌谣,叫什么‘四张口儿反,天下由此散;日月双照五星联,时候到了一齐完——劝君早从善’的。寓意是四张口是两个回字,日月双照是个明字。合起来,是回回要造反,推翻满清恢复明朝。你在这方面甚有才干,这事如今是图海在办,你拿上我的手谕。马上接手去侦探一下,看看是何人在作乱?为了应付吴三桂,咱们可得把自己的后方稳固才行!”
“奴才遵旨!”韦仁磕头接旨后,站起身小心禀道,“皇上,昨晚吴应熊那小子请我到他府上喝酒,建宁公主说想皇上了,要奴才禀告皇上,想进宫看看你,住上几天。”
康熙虽然痛恨毛东珠,但是对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建宁还是十分喜爱的,他将建宁下嫁给吴应熊原本就带有一丝报复之心,如今吴三桂造反在即,额驸吴应熊是不能逃脱被诛的命运的,因此对建宁也有怜惜之情,于是,他点头同意道:“每天,我就让皇后传懿旨,让建宁这丫头进宫暂住吧!”
“是!皇上。”
韦仁到了九门提督府,见到图海,将康熙手谕交给他。图海验过后,将所掌握的情况均告诉韦仁,并将相关资料也一并移交。办完交接后,图海说了一件怪事----连日以来,京城回民们一到傍晚,便集合在各个清真寺里。他们夜聚明散,不知干些什么事。尤其是牛街清真寺里,去的人最多。把这个情况和街上的流言连在一起,说明回民的叛乱正在加紧准备,指不定哪一天就会突然暴发了。
韦仁问道:“图学士,你是否采取相应的措施?”
图海恶狠狠的说道:“我已经在京城十二处清真寺都暗暗派了不少的兵丁,将他们团团围住。只要这些回回敢轻举妄动,我亲自带人,先攻下牛街清真寺,放火烧掉它。其余地方,则以火光为号,一齐动手。一举荡平造反的回回们。”
韦仁未置可否,他问道:“说回回们要造反不过只是听了些谣言,证据不足啊!我不明白,他们夜聚明散已经十几日,难道不怕朝廷发觉么?”
图海不以为然道:“韦侯爷,朝廷屡颁明旨,民间不许聚会议事,回民们应该知道。就凭这一点,剿杀他们也不过份。何况他们夜夜如此呢?”
“这其中恐怕还有其他的缘故,图学士,皇上命我彻查此事,看来皇上也有疑虑,咱们还是慎重为好!”韦仁摇头说道。
“是!侯爷所言极是。”图海听韦仁如是说,也点头称是。
第二零零回 定撤藩策迎佳期(四)
当夜,韦仁和图海带着手下亲兵乔装打扮,一起来到牛街清真寺附近,暗中查探。
初夏之夜,花香袭人。牛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一派太平景象。韦仁和图海走在前边,二十多名亲兵则扮成百姓,零零散散地分散着跟在后边。
边走边逛,韦仁看见迎面而来一位精神矍烁的老人,银须白发,头上戴顶回族老人常戴的白布帽,身上散穿一件半截白衫,倒背着双手走了过来。
韦仁走上前打了个招呼,微笑着问道:“老伯,到寺里做礼拜么?”
“是啊!”老人点头笑道,“娃子们性急等不得,天刚擦黑就先走了。我上岁数了,和他们比不得,只好独自慢慢踱着走去。”
“老伯家里几口人?”韦仁问道。
“我?”老人呵呵笑着伸出四个手指头,他接着问韦仁道:“你,这小郎君,过节的东西都齐备了吧?”
“唔唔,差不多了……”韦仁迟疑了一下,含含糊糊地答应道。
“不容易啊!今年总算过个节。……唉,打从顺治爷坐北京,算来快三十年了。前头几年闹兵荒,后来几年年成不好,又夹着鳌拜那奸臣一个劲地圈地,真邪门了,一天安生日子也没有!要是再折腾几年呀,像你这么大的娃怕是连开斋节咋过都不知道了!这真托了安拉和康熙爷的福了!”老人感慨地说道。
韦仁心中顿时明白了:原来如此!在回历九月叫做斋戒月,为期二十九或者三十天。一入斋戒月,回民们以启明星为准,他们白日不吃饭,一直到晚间日头没了才吃饭做礼拜。回族不像汉人见神就拜。他们只虔信先知穆*默德。逢到斋月,回族人必须每晚都到清真寺听经布道做礼拜,直到深夜才回家吃饭。怪不得前几年根本没有听说京城里的回回们在一起集会,外头人不明就里,见他们做事如此神秘,哪有不疑心的?这次,街中传播童谣,是有人诬陷回回们造反,看来必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准备利用这件事来挑生事端。
韦仁思虑到此,他向图海望去,图海此刻也明白过来,他朝韦仁有些惭愧地摇了摇头。
告别老人,韦仁一路走向清真寺。等到了清真寺,韦仁装作闲逛之人,一边走一左顾右盼领头走了进去。进了正殿,这是个高大宽广的礼拜大殿。大殿四周树立的十八根洁白的立柱,在这些立柱中间铺满了大红毡垫,白色布帏遮了内廊两厢,那是专供女教徒在里边做礼拜用。此刻,殿内殿外足足跪有两千人。
韦仁正想继续往前走,突然觉得有人有意向自己身上撞来,他急忙想闪,但是身边传来一个声音让他停住了身形。
“侯爷,我是小李子!”说完,一小卷字条塞进了韦仁手中,等韦仁微微一瞥时,只见到一个熟悉身影已经隐入人群之中。韦仁此时便跟着礼拜的人众跪下,他以衣袖遮掩,打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有杨作祟!”四个小字。
“有杨作祟!”韦仁暗念道,“杨,难道是杨起隆?”
韦仁早就知道杨起隆这人。这杨起隆自己号称朱三太子,在京畿直隶地域的汉人百姓中很有煽动性。这人曾一度与天地会联络共同反清复明,可是台湾郡王府不认同他“朱三太子”身份,因此联盟最终作罢。但是,作为天地会“青木堂”堂主身份的韦仁是知道这些隐秘的。而且作为后世之人,韦仁知道在康熙年间有名的“朱三太子案”,便是发生在这位杨起隆身上的故事。
杨起隆的父亲杨继宗原是前明熹宗时左副都御史杨涟的远房侄子。杨涟因弹劾魏中贤被捕下狱,偌大的杨氏家族死的死逃的逃,家破人亡,杨继宗化名朱英出走了。崇帧初年杨涟的冤案平反,杨继宗才又返回北京。他贿赂了周贵妃的堂弟周全斌,很快就得到了一个光禄寺司库主事的职位。
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大军攻破北京城。深夜时分,崇帧皇帝撞响了景阳钟,召集百官入宫。待杨继宗飞也似地赶进紫禁城时,只见禁宫之中侍卫、锦衣卫、宫女的尸体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血腥味扑鼻熏人。此时崇祯已经杀死了公主、近侍、宫女和皇妃,逃到煤山去了。
要不是杨继宗见多识广,见了这些尸体准会被吓傻的。正当他在宫中穿行时,突然被横着的一具尸体绊了一跤,被摔出五六尺远,两只手也被擦破了。他正要起身,却发现这死者的怀中竟抱着一个十分精致的小木盒子,也顾不得打开细瞧,便抱起来,连夜赶回乡下。
杨继宗回到家里就着灯光打开看时,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里边竟有一方盘龙金钮玉玺!玉玺下有一块黄丝绢帕,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原来是一张藏宝图!绢帕的左下角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加盖着洪武皇帝的玉釜。近三百年的东西了,看着还像是全新的。杨继宗前后想想明白了,这是几个人力争这木盒子而丧生的。
杨继宗死后,这张图和玉玺就落在了杨起隆手中,便成了他假冒“朱三太子”的凭证和资本。杨起隆假借“朱三太子”名号创建了钟三郎教,假借自己是玉皇大帝御封的钟三郎大仙,奉玉皇大帝旨意下凡拯救芸芸众生,很是能迷惑百姓。这次他仙驾巡视直隶、山东、河南、安徽四省,对各地分坛的成绩感到十分满意。如今钟三郎教的香众信徒已有数十万,只待时机成熟即可起事。
为了创造时机,杨起隆在得到了京城里的回回们决定要过“斋月节”,他是了解穆斯林的“斋月节”规矩的,这正是他等待多时的时机。于是,他经过处心积虑的谋划,利用京城里的钟三郎教徒,在他的指挥下,到处散布回民造反的流言,传播着“四个口儿反”的歌谣。经过他手下的打探,他得知自己的手段已经起到了作用。朝廷已经注意回回们的异常举动,九门提督图海已经暗地里调集兵马包围了京城里的清真寺,而且朝廷要动手迹象的情报,也已从埋伏在内务府的内线黄敬那里送了过来。
杨起隆深信只要朝廷一动手,马上就会震动全国,天下回民是一家,一旦朝廷惹翻了回民,全国的回民就会成为康熙的死敌。而他杨起隆就要趁机起事,杀进紫禁城,以三太子的身份,登上黄龙宝座了!
韦仁将字条收好,这时,只见一位面目慈详的老阿訇站在雕满了汉文、波斯文的经坛前,手里捧着一本《古*经》,开始布道了。
他高声念一段经文,接着又做一番讲解。众回民匍伏在地,虔诚地听着。那长老正讲到精彩之处,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冷笑:“哼哼哼,收起你的古兰经吧,你们回回就要灭族了!”
这一声虽然不大,但是在寂无人声的大殿里却显得阴森森的,顿时惊得教徒们一怔,接着又是一阵轻微的骚动。韦仁转过头来看时,说话人是一个面目清俊的书生,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斯斯文文的,只是眼睛顾盼间显露出一丝阴冷之气。
祭坛上的阿訇先是一惊,定下神来将《古*经》轻轻合上,用冷冰冰的目光盯着杨起隆说道:“这里是真主的使者**默德神圣的殿堂!请这位先生自重!”
“没有什么不自重的,”杨起隆鄙夷地看了一眼愤怒的人群,格格一笑说道:“你们违抗朝廷谕旨,擅自聚会,布说邪道,还不知罪吗?”
“噢,原来你们不是穆罕默德的信徒,而是专门到这里来捣乱的!”阿訇说着脸色突然一变,对跪在前排的年轻人厉声喝道:“为了执行真主的意志,你们把这个邪恶的人撵出去!”
有几个精壮汉子听到阿訇发了话,立即“唿”地站立起身来就要过去动手。
杨起隆从容一笑,将泥金扇子“哗”地一声打开,悠闲地扇了两下。紧接着,他的身后也“唿”地站起一片人来,足有二三十个,辫子盘顶,腰掖匕首,一个个的脸上带着杀气。站在最前头的是一个彪雄大汉,看起来身手不错。他见几个青年扑过来要抓杨起隆,便挺身而出,朝年轻回民劈脸便是一巴掌,打得那个年轻人嘴角流血,倒退了几步。紧接着身形一纵如猛虎下山般扑入青年回回之中,只见他拳打脚踢,转眼间身边已无站立之人。
“不许打人!”满殿的回民齐声大吼。两厢妇女们己沉不住气,纷纷向外逃走,阿訇大喝一声:“都不要动!”人们立刻又安静地跪下来。阿訇问那个彪雄大汉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撒野动武?”
“俺是护驾指挥使朱尚贤。”那彪雄大汉瓮声瓮气的回答道。
第二零一回 定撤藩策迎佳期(五)
“护驾指挥使朱尚贤!”阿訇疑惑的摇了摇头,他缓和了一下口气冷冷地解释道:“我们穆*林正在过斋戒月,背诵经文,赞颂太平盛世,祈祷真主保佑。这里是清真寺,是不允许外人干涉的!”
“哼,你刚才在传布说‘万物非主,惟有真主’,这岂不是连当今皇上也成了‘非主’呢?”朱尚贤冷哼一声道。
“没想到,这姓朱的看上去五大三粗的,还懂得这样说,看来还不能小视!”韦仁听到朱尚贤的言语,心中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阿訇并没有被朱尚贤绕进去,他仍然不紧不慢的,但是却语气坚定的说道:“我说的‘万物非主’,皇上也不是物啊!照你这么说佛经上四大皆空,岂不连皇上也空了?怎么太皇太后老佛爷还信佛呢?我们清真寺礼拜是规规矩矩的,并没有越轨行为,请不要妄加诽谤!”
此时,杨起隆一阵冷笑,“好一张利嘴!”他摇动手中的折扇道:“你说你们回回们在规规矩矩礼拜,可是朝廷却不这么认为,如今京城之中的十二座清真寺已经被朝廷绿营官兵团团围住,正准备捉拿你们这些密谋造反的回回!”
杨起隆说这些话是暗中运起了“千里传音”的功夫,因此他的声音在礼拜大厅中传遍,顿时那些礼拜的人群中出现了阵阵骚动。
杨起隆见状心中暗喜。
“放你*的臭狗屁!”图海已经按捺不住,他原本心中便积满了被人耍弄的愤怒,如今见始作俑者竟然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立即站起身来,须发怒张,他咆哮一声“嗖”地从腰问抽出一根一丈余长的柔钢软鞭,向杨起隆抽去。
杨起隆没想到在跪伏在身边的人群中竟然有一名高手在虎视眈眈,当软鞭挟带劲风冲自己扫来时,他毕竟也是高手,微惊之下,不及思虑,双脚一顿,身子急往后跃,堪堪躲过图海愤怒一击。
“噼啪!”的一声,软鞭一抽,将阿訇面前的讲经台从中劈成两半。
“休伤我主!”朱尚贤急忙解下身上的长袍,飞舞着直扑到俩人之间,挡住了图海的攻势。同时,杨起隆手下的徒众也纷纷抢出,一起攻向图海。
“贼子敢尔!”图海不为所惧,他挥舞着手中的柔钢软鞭,舞得呼呼风响,远打近缠,威力无比,把杨起隆带来的教众们打得鬼哭狼嚎。众回民心爱英雄,见了图海威武神勇,都大声称赞:“好厉害的英雄汉!”
这时,亲兵们已经擎出兵器,叫喊着从四周杀了过来。
眼见混战一起,使得殿堂内一片混乱。回民们惊慌不定,手足失措,尤其是那些妇女和儿童们哭声震天。老阿訇上前一步大声喊道:“在真主庄严的祭坛前,不许歹徒为非作歹。回民兄弟们,快,快捉拿这些造谣造谣生事的异徒。”
天下回民最能团结对敌,一听阿訇发了话,便同心协力,一致向前。有的救人,有的上前准备与歹徒搏斗。
“鞑子厉害!退!”杨起隆见事不可为,他立即收起手中的折扇,招呼手下,自己率先冲出清真寺。其他教众也不再恋战,纷纷逃脱,一齐窜上高墙,隐没在黑夜之中。
眼见歹徒们纷纷逃逸,图海怒吼一声,正准备追出去。突然自己的右手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将他前扑的身形止住,图海回头一看,抓住自己的正是年轻的韦侯爷,他心中暗惊,这韦侯爷年纪轻轻,看来手下的功夫匪浅,怪不得能够成就大事,看开不可小视。
“图大人,穷寇莫追!”韦仁止住众人,然后回过身来,走到老阿訇身边行礼道:“老阿訇,在下是三等鹿鼎候,骁骑营统领韦仁,这位是大学士,九门提督图海图大人。”
老阿訇见是两名朝廷大官,急忙上前行礼道:“参见韦侯爷,图大人!”
“阿訇多礼!我们奉了皇上的旨意,特地前来暗查有人散布谣言的事情。现在已经真相大白,请老阿訇告知回民兄弟,切切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皇上说过,满、汉、回民都是一家人,你们不要上了坏人的当。安心过节吧。”韦仁说道。
阿訇伏地叩头,“万岁爷圣明!有万岁爷这句话,穆斯林们便受用不尽了,愿安拉保佑圣主万寿无疆!”
告别老阿訇,韦仁和图海他们离开了清真寺。
韦仁从亲兵手上接过辔绳,翻身上马,回头对图海说:“图大人,你下令将手下将士们撤回营吧。”
“遵命!”图海拱手告辞,率手下亲兵先行离开。
韦仁手一挥,道:“回府!”也纵马飞驰而去。
回到侯爷府,韦仁径直走入书房,这时,李三清早已在那等候多时了!
“小李子参见侯爷!”李三清叩拜道。
“好了!小李子起来吧,现在好歹是三品太监总管了,咱们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多礼了!”韦仁微笑道。
“小李子不敢。侯爷是咱们这些人的恩人,这恩情,咱们可是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李三清站起身来,但是他仍是十分恭敬的站在一旁。李三清所说的正是当年韦仁在宫中铲除鳌拜时的那群小太监,随着他们年岁的增加,阅历的丰富,他们对韦仁一直是感恩戴德,忠心耿耿,全部在为韦仁的事业“服务”暗地里服务着,其中,李三清就是韦仁暗中培育的中坚。
韦仁点头没再说其他的话,他问道:“那杨起隆,你们对他了解多少。”
李三清微微摇了摇头道:“杨起隆此人行踪十分隐秘,咱们对他了解不是太多。但是,‘钟三郎教’在京畿附近十分兴旺,教众众多。其教义都是向商户、市井之民、乡村野夫收取供奉,为他们提供庇护,倒也对朝廷无太大的敌意。”
“哦!”韦仁暗思量道,“看来,‘钟三郎教’只是‘朱三太子案’的表象,起着掩护杨起隆起事的作用而已,杨起隆的骨干队伍应该另有组织机构。”
“三清啊!这杨起隆可不要小看,他与京城里的‘童谣’事件是有密切联系的,加之今晚牛街清真寺的事情,这‘钟三郎教’可不是表面上那么平和的。你们这段时间一定要盯紧这件事情,但是一定要注意隐秘。对了,从事情上分析,杨起隆在宫中必有内应,你在宫中结合在一起进行暗查。”韦仁交代道。
“遵命!”李三清恭声应道。
“另外,吴应熊他们府中来了三名云南的将军,你们要加派人手将他们牢牢盯住。这两件事都有启动红色等级执行。”
“是!侯爷。”
等李三清告退后,韦仁回到卧室,他在婢女的伺候下洗漱更衣后,便上床安歇。
当婢女退出房间后一会,韦仁从床上坐起来,他下床穿上衣服,伸手将床边的衣架一拧,床铺立即向一侧移动,露出一个黑色的洞。韦仁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床铺立即又移回原位。
第二日,康熙在早朝后,将韦仁、图海留下,一起到了御书房。
康熙听完韦仁的汇报,眉毛一竖,手在御书案一拍,怒道:“杨起隆这刁民,胆子不小,竟然也敢造反!小宝,你一定要把这逆贼揪出来!图海,你全力配合小宝!”
“奴才遵命!”
“奴才遵命!”
“图海你退下吧!”康熙挥退图海,留下韦仁,一直盯着他看,没有做声。
韦仁见康熙眼中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眼神,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脑海中旋转出不少的念头。
“小宝!看不成,你的胆子很大啊!”康熙脸色一寒,冷笑道。
韦仁心中一惊,转念间他已经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死罪!奴才死罪!”他磕头不停,暗道:“这康熙爷不知又是说的哪件事,不过细想起来,自己这边没有什么事能够被他知道?”
正当韦仁自己在瞎琢磨,头上传来康熙的声音,韦仁心中顿时一定。
“你这兔崽子,起来吧!你确实胆大包天,但是这男欢女爱,倒还称不上死罪!被死赖在那里啦!”
“谢主子隆恩!”韦仁磕头谢恩,从地上爬起来,装作抹汗,假惺惺地问道,“皇上,您刚才可把奴才吓死了!”
“去你的!你这么大的胆子,会被吓死?”康熙哼了一声,冷着脸呵斥道。
“奴才胆子一直很小,皇上是知道的。”韦仁觍着脸笑道。
“哼!胆子小!胆子小,你还敢托康亲王福晋到宫里向太皇太后提亲?你这小猴子,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娶苏麻喇姑!”康熙咬着牙,瞪视着韦仁说道。
“看来,康亲王还是很讲信用的。他真的派福晋进宫为自己提亲,这太好了!可他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事怎么也得事先跟我打个招呼,找个合适的时机吧!”韦仁低着头装作惊慌状,心中暗想。
“小桂子!你他*的,怎么不说话!”
第二零二回 定撤藩策迎佳期(六)
“皇上,奴才确实和苏麻喇姑情投意合,早已暗定终身,请皇上恩准。”韦仁跪在地上磕头道。
“兔崽子,你小小年纪,色心不小。你知道苏麻喇姑在宫里是何等的地位,她是朕的什么人吗?你竟然敢去勾引他,看朕不把你的小**切掉,让你做一个名符其实的桂公公!”康熙看着韦仁那份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中怒气横生,他拍着御书案骂道。
“皇上,在宫中,除了你之外,就苏麻喇姑一直在关心我、照顾我,虽然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不太长,但是咱们却一直心连心,两情相悦。我曾经对苏麻喇姑发过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娶到她,绝不负她。皇上,自从和皇上相识以来,奴才也立了一些微薄的功劳,奴才愿意皇上将这些功劳抹去,愿意皇上将所有的赏赐收回,来换取苏麻喇姑!求皇上恩典!”韦仁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着康熙,言语坚定地对他说。
康熙眉毛一竖,又在御书案上一拍,呵斥道:“韦仁,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朝廷的赏赐就是货物,是你想退就退的吗?还有,你当苏麻喇姑也是一件货物,她是能够交换的吗?”
韦仁此时装作惶恐状,连连磕头道:“皇上息怒,你是知道奴才才疏学浅,肚子里没有太多的真材实料。”
康熙心中原本对韦仁这个玩伴十分宠爱,他自己早已大婚,也曾经想要为韦仁赐婚,但是韦仁一直在朝堂之外办事,没有时机,但是康熙没有想到韦仁竟然想要自己将苏麻喇姑赐给他----苏麻喇姑一直与康熙亦师亦友,说实话,要不是碍着太皇太后,他恐怕早就将她纳入后宫之中。----所以,当太皇太后与自己讲述此事时,他心中第一次对韦仁产生了一种恨意,觉得韦仁将自己心爱的东西夺取了,尤其是当他去问苏麻喇姑时,苏麻喇姑脸上显现出那娇人美艳的面容时,恨意更甚。
康熙虽然年轻,但是他毕竟是有道明君,很快他从小我的意识中脱离出来,他反复衡量得失后,最终还是同意了太皇太后的要求,决定将苏麻喇姑赐婚给韦仁,这样最大限度的将韦仁捆缚在自己的身边,不过,他最大的失策就在于他根本没有想到韦仁来自于后世,韦仁根本没有当时忠君思想,更多是来自自我意识的观念。
于是,康熙在御书房中对韦仁又玩上了为君者施展权术手法,从韦仁的表现来看,康熙自鸣得意了。
“臭小子,起来吧!便宜你小子了!待会你便回府,少许时间后,便有天使去你府上传旨赐婚的。”康熙笑骂着,立即又端着脸严肃道,“我警告了你,苏麻喇姑是宫中的人,如果日后你有慢待她的言行,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谢主隆恩!”韦仁急忙叩头谢恩道。
一个消息从紫禁城中传出来,顿时震动了整个四九城----太皇太后下懿旨,命苏麻喇姑拜皇太后为母,由康熙御封为和硕婉慧公主,赐婚给二等鹿鼎候(康熙另行下旨将韦仁的三等候晋升为二等候)韦仁为妻,定于四月初八完婚。
虽然离四月初八的婚期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但是鹿鼎候府里里外外顿时一阵忙碌的景象,公主下嫁可是大事,而且这位公主可不是一般人,虽然她不是出生于爱新觉罗氏的皇室宗亲,但是她和硕公主的封号却证明了她身份的尊贵。大清入关之前的后金时期,朝仪粗备,皇女与宗女俱称格格。公元1636年(明崇祯九年,清崇德元年),皇太极改女真族名为满州,在沈阳称帝,建国号大清。这时起,清太宗才改皇女为公主,但清初期仍有皇女被封为乡君,是由于制度不严。清世祖入关后,于顺治十七年(1660年)制订皇女、宗女封号,皇帝嫡女为固伦公主、庶女为和硕公主。和硕亲王嫡女为郡主(和硕格格),庶女为郡君(多罗格格)。
苏麻喇姑,原名索玛勒,出生于蒙古族科左中旗的一个牧民家庭,自幼在科尔沁贝勒宰桑家当使女,后她跟随太皇太后陪嫁到皇宫。苏麻喇姑天生美丽聪慧,她不仅蒙语讲得好,而且掌握了满语、汉语,尤其是那一手漂亮的满文,赢得了全宫上下的称赞。康熙年幼时,苏麻喇姑奉太皇太后之命,她充当了康熙帝的第一任满文老师。苏麻喇姑与太皇太后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两人之间实际上早已超出了一般的主仆关系。苏麻喇姑在宫中的实际地位很高,深受宫中上下的尊敬。这是朝中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苏麻喇姑却很有自知之明,始终谦恭谨慎。她在太皇太后和康熙面前总是毕恭毕敬,小心侍奉,自称奴才。这更让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康熙喜爱,因此,当太皇太后同意将苏麻喇姑赐婚给韦仁时,康熙才给她了和硕公主的封号,将苏麻喇姑的身份提高到极致,也是对她在宫中功绩的肯定。
韦仁变成了额驸,媒人康亲王夫妇为主,邀齐了韦仁平日里关系最好的索额图、明珠、熊赐履、图海等王公大臣组成迎亲班子,全权负责婚礼事宜。这时,朝野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纷纷送来了各色各样的贺礼,这侯爵府整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一日,远在苏州担任苏州织造的曹寅得知韦仁大婚,便派他的大舅子李煦带上礼物上京祝贺,韦仁正在客厅接见李煦。
李煦正恭敬的向韦仁介绍曹寅在苏州的情况时,有下人进来禀告李三清求见,正在书房等候着。李煦见状马上起身告辞,韦仁将他送出客厅后,立即走进书房。
李三清见韦仁进来,立即上前行礼。
“小李子,有什么事?”韦仁坐下后问道。
“回禀侯爷,据确切消息,杨起隆已经纠集手下匪众,准备在侯爷大婚之日行刺皇上起事。”李三清躬身道。
“什么?!”韦仁一惊,他站起身来,严峻的问道,“小李子,此事非同小可,消息可准确!”
“小的不敢危言耸听,这时从我们收买的‘钟三郎教’中杨起隆亲近教徒嘴中传来的消息。另外,他们在宫中的眼线,属下也查实清楚了!皇上会在侯爷大婚之日,亲临侯爵府为侯爷证婚的消息也是宫中内线传出去的。面前,这人已经被属下派人盯住了,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没有拿他。”李三清正色的回答道。
韦仁坐下来,沉思了一会,道:“小李子,这事办的不错!你安排下去,一定要死死盯住杨起隆和宫中的内应,注意千万不能惊动他们。具体行动的计划,等我见过皇上后,再进行安排,”
“是!侯爷,属下告退。”
当李三清告退后,韦仁立即换上朝服,直入紫禁城面见康熙。
转眼间,四月初八到了!
这一天,鹿鼎候府张灯结彩,府中下人们都换上了新衣服,个个喜笑颜开,他们里里外外,忙碌不息,好不热闹!全府上下,都在等着侯爷、额驸爷入宫接回公主殿下入府。
韦仁经过了吴应熊迎娶建宁公主的婚礼全过程,对于这婚事的繁琐是十分清楚的,因此,他早有思想准备。在内务府指引着韦仁依次完成了定婚礼,纳吉礼,定妆礼……
现在,韦仁全身礼服,披红挂彩正恭候在保和殿丹陛上。索额图、熊赐履作为韦仁的族亲,也朝服顶戴齐全的陪在韦仁身边。在保和殿的前檐下和中和殿的后檐下,已经分别陈设着中和韶乐和丹陛大乐,两殿之间的丹陛正中搭一座黄幕卷帘棚,面前摆设这大铜火盆、盐碟方盘、宽桌高椅,总共设有酒宴六十席,朝中上下王公大臣、侍卫及执事官员俱身着蟒袍补服已经入宴。
韦仁在索额图、熊赐履的陪同下,由鸿胪寺堂官引导至皇太后宫门外行三跪九叩礼,然后都恭候着。
这时,康熙礼服出宫,作中和乐,午门鸣钟。
礼毕,如同吴应熊迎亲一般,前来请袭王位之科尔沁额驸、奇塔特郡王之子额尔德尼巴图鲁那克楚于丹陛,其同伙于丹墀,照赞礼郎赞礼,行三跪九叩礼。礼毕,多罗郡王以上,多罗贝勒以下皇室宗亲各自按照尊疏入席。
于是,在韦仁。照定例献上二十九匹马,备二十九个雕鞍,二十九副甲胃,为六九;再,闲马二十一,骆驼六,共为九九之数。进贡完毕后,便开宴。
宴席完毕后,在额驸韦仁的前引下,和硕婉慧公主的凤銮在公主依仗护送下,出宫向侯爵府进发。
多么隆重的婚礼。从太皇太后、皇太后、康熙皇帝到王公大臣将军及其福晋妻子,在京凡是三品以上官员及其眷属几乎全部到场。可见朝廷对这门婚事的高度重视,也可以看出对苏麻喇姑和韦仁的恩宠。
第二零三回 定撤藩策迎佳期(七)
“去去复去去,凄恻门前路。行行复行行,辗转犹含情。含情一回首,比我窗前柳,柳北是高楼,珠帘半上钩。昨为楼上女,帘下调鹦鹅。今为墙外人,红泪沾罗巾。墙外与楼上,相去无十丈。云何咫尺间,如隔千重山!悲哉两泪绝,从此终天别。别鹤空徘徊,谁念鸣声哀?徘徊日欲晚,决意投身返。手裂湘裙裙,泣寄稿砧书。可怜帛一尺,字字血痕赤。一字一酸吟,旧爱牵人心。愿作罗藤枝,攀树死不休。死便无别语,愿葬君家土。倘化断肠花,犹得生君家!”
在送亲的队伍中,康熙坐在玉辇之中,手拿一张粉红色的笺纸上娟秀的梅花篆仔细端详着,看着纸上的诗句,他的脑海中不断泛起自幼与苏麻喇姑相处的日日夜夜,心中不舍的别情愈来愈强烈!
“该死的小桂子,如果你敢让苏麻喇姑受到一丝的委屈,我一定不会饶你!”
“阿嚏!”此刻披红挂彩正得意洋洋坐在马背上韦仁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伸手揉了揉鼻子,道:“谁又在背后说老子的坏话?”
虽然知道杨起隆今天刺杀康熙的计划,韦仁昨晚在“绿野山庄”被舒玉莲和欧阳云强逼着穿上宝甲----因为舒玉莲在韦仁的女人中是唯一一名没有武功的,因此,韦仁将自己的宝甲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舒玉莲。知道韦仁要迎娶苏麻喇姑,留在京中的女人们终于爆发了,她们在昨晚将韦仁请到“绿野山庄”,名义上是为自己的男人祝贺,其实是为了便向的表达她们对老爷的意见,虽然,一直以来,韦仁的女人们对他很是包容,一直默默地隐藏在他的身后而默默无闻,但是,在这次老爷离京的很长时间后,这些女人心中都有一丝不安全感。从北边传回来的消息,她们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姐妹(佛库伦),而且老爷多了六个子女,现在,一位堂堂的公主马上就要被老爷明媒正娶进入家门,她们怎么不会心生暗怨。虽然如今韦仁现在替代的韦小宝的身体年龄仅仅弱冠之龄,但是他实际年龄确实真正懂得女人的心,于是,他在家宴上明确地答复自己的女人,一是说明迎娶苏麻喇姑最大的理由是为了消去皇帝对自己的戒心,根本目的是出于保护家人的安全考虑。二是在他韦仁心中,女人没有大小先后之分,儿女也没有嫡庶之别,不论他以后的官职高低、财富多寡。在他一顿巧言令色的美言之下,女人们这次安心下来。可是,在这天晚上,温文尔雅的舒玉莲、高傲冷艳的欧阳云突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卧室里不仅是双凤戏龙,而且是索求无度,均是梅开数度,让平日里纵横花丛的强手也是腰酸背疼,第二日仍是双腿发软。
韦仁抚摸着身上的宝甲正沉思着,迎亲的队伍来到了里侯爷府还有一条街的位置。一名亲兵骑马来到韦仁的马前,低声道:“侯爷,信号传来了!”
韦仁微微点了点头,亲兵这时圈过马头离开。他纵眼望去,街道两旁看热闹的人山人海,步兵衙门和禁卫军出动了很多的官兵,两步一人、三步一岗,将围观的人群控制住。人们见到皇上的玉辇,纷纷跪倒在地高呼万岁,康熙只好命人掀起帘幔,挥手向人群示意。
韦仁注意到侍卫们均已密集汇集到玉辇四周,心中才暗松了一口气。
送亲队伍在喜乐声中继续前进,过了不久,来到一座临街的二层酒楼前。
这时,二楼的窗子都是闭合的。突然一道亮光一晃直入韦仁的眼帘,那是在日光照射下兵器上反射出的光芒。
“他们果然藏在这里!”韦仁心中暗道,看来李三清得到的线报十分准确。于是,他从袖口中伸出一只手,在一侧朝身边做出一个手势。
身边的亲兵立即离开送亲队伍行列。
突然,在鼓乐声中,“嗖嗖……”弓弦声响,一道道羽箭直射向康熙的玉辇。
“啊!”
“啊!”
在康熙的玉辇中突然站出两个身影,他们护住了康熙,十数支羽箭射在他们身上,就像刺猬一眼。
“保护圣驾!”
“保护皇上!”
皇上的玉辇停下来,四周的侍卫有条不紊的分成数队,一队爬上玉辇保护康熙,一队紧紧围在玉辇四周,另外一队则指挥着街边的兵丁在四周围了一个保卫圈。
“杀鞑子!”
“反清复明!”
“噼里啪啦”只见酒楼上的门窗被踢得四分五裂,数息间,十数个蒙面人挥舞着兵器从楼上飞跃而下,直扑向玉辇。
同时,街边原本跪拜在的人群中也站出近百人,他们擎出暗藏的兵器,冲出人群,杀向玉辇。
“叛逆贼子敢尔!”韦仁一拍马背,身形一展,双手一伸,如大鹏展翅般扑向杀向玉辇的蒙面刺客。只见,他拳打脚踢,在雄劲的劲风中,一瞬间,后来居上将扑近玉辇的七八个蒙面人击飞。
“点子厉害!扯呼!”为首之人见官兵反应迅速,知道对方有所防备,顿觉不好,他急忙下令大喊道。
众蒙面人听到号令纷纷掏出暗器,于是袖箭、铁菩提等各种暗器纷纷射向玉辇,他们借势向后退去,拼命想杀出重围。
韦仁喜服的大袖飞舞,当先攻上,敌人的暗器嗤嗤的射来,有的钉在他衣袖之上,有的给他袖力激飞。他几个起落,越过人群,直扑向他一直盯着的高个子身影。“神行百变”的身法,一转眼就来到那人的身子背后,韦仁伸手便向他擒去,但觉风声劲急,一条熟铜棍从一旁向他头顶砸到。韦仁听这兵刃劈风之声,便知十分沉重,看来袭击自己的功力不浅,他当下不敢硬接,侧身从棍旁窜过,这时却见两柄链子枪一上一下的同时向自己刺到,来势迅疾。原来蒙面人见韦仁直追自己的首领,其中三名好手,立即停下身形先后攻向韦仁,攻其必救,完全是拼命的招法。
“来得好!”韦仁当然不想两败俱伤,他只好收回攻向高个子的招式,身子一伏,躲过扫过头顶的铜棍,双袖上下飞卷,将链子枪绞入袖中运劲往怀中一带,那两名使链子枪的蒙面人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劲力将他们带向前,同时眼前一花,听得“怦怦”两声响,紧接着两声惨呼声中,他们已被韦仁双脚踢飞出丈余远,直摔着在地上,鲜血如箭般喷湿了蒙面巾,挣扎着爬不起身来。身边的侍卫,那等他们爬去,顿时刀光剑影,将两人格杀当场。
那熟铜棍的见韦仁武功高强,哪还敢停留,趁势飞纵离开韦仁身边,击飞身边的兵丁、侍卫,杀出一个缺口,向那高个子逃去的方向追去。
“小宝,穷寇莫追!”当韦仁正要追去时,康熙已经扒开身边的侍卫,站在玉辇上喊住了他。
“皇上!您没事吧!”韦仁回到玉辇前,问道。
“朕没事!来人啊!将这些叛逆给朕统统格杀!”康熙龙颜一肃,传旨道。
“嗻!”索额图、多隆、图海等大臣领命,带领官兵、侍卫立即围歼。没有多久时间,刺客一个不剩都被格杀。
“图海你留下来清理现场,其他人继续送亲,队伍立即前进!”康熙下旨,他放下帘幔。
于是,鼓乐声起,送亲队伍继续向前进发。不过经过这件事,街道四周的观看的百姓早已雀散,再无先前的热闹了!
到了侯爷府,按照礼仪,新人在康熙的证婚下,完成大礼。康熙便离开了侯爷府回宫,由于除了这惊天大事,文武大臣们不敢再留下庆贺,也纷纷与新郎官韦仁告辞离去。
顿时,侯爷府中的喜庆热闹气氛减少了许多。
新房之内,正中央高悬一个大大的囍字,桌案旁立着一对龙凤红烛,红烛高炽,让整个房间充满了喜庆。
新娘身穿鲜红的凤冠霞帔,头戴红色盖头,正端坐在绣床之上。
韦仁走上前,挑开了盖头,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轻轻扬起。双眸中的深情,如同一汪秋水,让韦仁整个人都陷了下去。
“婉娘!”韦仁温柔的叫道,双手已经握住了苏麻喇姑的玉手。
“嗯!”苏麻喇姑双颊如血,她看到韦仁眼中流露出的炽热的目光,呢喃低声答应一声,便垂下的玉首。
“额驸!请喝合卺酒!”随嫁的宫娥端过来一对酒杯,说道。
“好!婉娘,咱们先喝合卺酒。”韦仁端起酒杯,将一杯送到苏麻喇姑的手中,柔声说道。
俩人在摇曳的烛光中,相交喝完合卺酒。
宫娥接过空酒杯,一起跪拜道:“祝公主、额驸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赏!”这时,苏麻喇姑顾不上羞涩,她低声说道。
“谢公主,额驸赏!”宫娥们谢礼后,退出新房,关上房门。
“时间不早了!婉娘,咱们安歇吧!”韦仁伸手拦住苏麻喇姑的蛮腰,相拥着走向绣床。
好一个良辰美景之夜!
第二零四回 晨戏娇娥话友情
晨曦的阳光透窗而入,星星点点的碎散在卧室之中。粉红的床幔之内,苏麻喇姑满头青丝乌云般散乱着,堆在鸳鸯锦被上,绣枕上。如玉俏脸上红晕浅浅,面颊上虽然还残留着昨夜不堪挞伐时的细微泪痕,但嘴角处微显出淡淡动人的笑意,无不透出她初承风雨之后的媚态。
早已养成早起晨练习惯的韦仁已经醒来,他侧目打量了横卧自己怀中的丽人,好一幅海棠春意图!韦仁感到无比的欣赏,一时挪不开了自己的眼睛。
韦仁知道苏麻喇姑也已经醒来,可是她除了闭合的眼脸中微微颤动的眼球出卖了她外,整个娇躯依偎在韦仁怀中一动不动。见到她如此娇媚的模样,韦仁暗自好笑,他轻轻的掀开了被单,一具欺霜赛雪的动人娇躯在晨间的清寒离,激起了一阵微微颤动,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只见在朝阳的轻拂之下,苏麻喇姑的身子如玉一般剔透,泛出一层微微的光晕。高低起伏的身躯,整个是美妙绝伦。**修长无比,它们的交叠,在双腿交接处,身下一张洁白的丝绢上点缀着多多红梅,是那样的耀眼,这正是一夜疯狂的证明。黑如鸦翼一般披散下来的发丝,如瀑布般披洒而下,将苏麻喇姑的娇躯半遮半掩。黑发下露出的白皙颈项此时还是殷红色的,细致的锁骨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她侧卧着,正好对在韦仁的胸前眼前,那两座骄人的双峰挺立在哪儿,两点樱红的团球如此娇艳,上面的一朵朵还有如花瓣一般的红痕,昭显着韦仁昨夜铁马金戈的战绩。
在韦仁注视下,苏麻喇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假眠了。不过她毕竟与一般女人不同,只见她首先假装苏醒之前的娇.吟一身,然后迷迷糊糊地睁开星目,一副刚醒来昏昏沉沉模样。待她看清韦仁手撑着头,微笑的望着自己的表情,她娇呼一句,双手撑着床榻,立即坐起身来:“侯爷!啊……”浑身上下传来的酸楚,还有身下密.处的剧烈胀痛,却使得她又要栽回了床上。
韦仁早就预备着,他一把便把苏麻喇姑的娇躯抱入怀中。两具**裸的身体相拥在一起,肌肤触摸时腻如凝脂。韦仁低头望去,只见苏麻喇姑微阖星的娇柔模样,他哪里还能忍耐得住,探手向下握住了满手的丰盈,不轻不重得揉捏起来,女人胸前的酥软,两点胀大的红莓在他指间滑来滑去,使之立时变得艳红如血。些微的痛楚混合着剧烈的刺激,冲击着苏麻喇姑的神经。
初历人事的苏麻喇姑,但是身心成熟的她,哪里还能忍耐住,从她喉咙深处传出来的,正是细如萧管的动人呻吟。韦仁可是丰富经验的男人,他自知如何行动。只见他的手继续先前的活动,嘴唇已经跟上亲吻上前,他渐渐向下,划过平坦的小腹,绕过私密之处,抚上了苏麻喇姑另一处诱人的地方。
苏麻喇姑是北方女子,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柔韧而充满弹性。她长年骑马,双脚有过人弹力,韦仁在指掌间便能感受到。往返抚摸几次,手掌已经攀附于茂密的“森林”之处。韦仁的大手仿佛带着魔力,随着他的抚摸,苏麻喇姑时轻时重的呻吟不断,极度的刺激仿佛过电一般传遍全身,苏麻喇姑体内已经爆发燃烧的火焰,她头脑中一片空白。一声宛如萧乐的长吟,双腿绷得笔直,娇躯也难以自控的颤动着。
从耳边传来低声笑语,“宝贝,你的都湿透了。”苏麻喇姑娇羞的将绯红的玉脸深深的埋进韦仁的胸膛中。
这时,一只手已经强硬的将她双腿分开,一团火热的坚硬破门而去腹中,苏麻喇姑双手紧紧攥着被单,压抑到发出一阵细细的如泣如诉的呻吟声。
“痛吗?
“没……没关系的。”苏麻喇姑咬着牙,从喉中挤出的声音还是在哭泣。
韦仁并没有动,静静的搂着她,低声在耳畔安慰着,并不断的抚摸着她的身躯。过了好一阵,苏麻喇姑已经开始慢慢的在韦仁身体下蠕动起来,韦仁知道她已经适应,便开始自己的身体的动作,由轻到重,由缓到急……
苏麻喇姑已活了二十多年,她一直生活在深宫之中,如何能够知道女人也会爆发出像火山一般浓烈的情.欲。昨夜她由少女变成妇人,都是迷迷糊糊不得所以然,现在她确实真正感受男女之间情爱之欢快,她咻咻地喘息着,随之而来的愉悦,把一股异样的充实感散布了她的全身,她叹息般喘出一口气,仿佛是呜咽,又仿佛是呻吟……,满足中带着喜悦。
激情过后,苏麻喇姑完全酥软在韦仁的怀中,再也不能动弹。她娇媚的脸蛋儿上有着羞涩与满足混杂的笑容,几根乱发扫在脸上,娇靥润红,媚态惊人。
“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韦仁见状不由低头,在光洁的肩头处轻轻的吻了一下,口中吟诵出一首词。
苏麻喇姑粉面桃腮,媚眼如丝如线,她听得韦仁的吟诵,星目一睁,娇唇低低吟道:“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更忙将趋日,同心莲叶间。”
韦仁顿时觉得此女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女人,不由得更为爱怜的将她再次搂入怀中。
大婚三日后,按规矩鹿鼎候携和硕婉慧公主苏麻喇姑进宫省亲。
入宫拜见太皇太后、皇太后后,夫妻两人又在御书房参见过康熙后,苏麻喇姑便又入了后宫与太皇太后、皇太后见面,康熙有旨在宫中赐宴给韦仁夫妇。等苏麻喇姑告退后,韦仁便留在了御书房侍候康熙。
康熙见韦仁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模样,挥手让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退下后,他朝韦仁招招手道:“小宝,你过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韦仁急忙几步走近御书案前,低头恭敬地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康熙见他这副恭敬的模样,顿时怒从心生,他站起身来,伸手拧住韦仁的耳朵,骂道:“该死的小桂子,你*妈的,这次长期在外,跟老子是不是生疏了,见面总是像老夫子一样,正正规规的,跟考进士的老学究一般。”
说实在话,韦仁见康熙年岁越来越长,权势越来越大,他可比韦小宝心理年龄长了许多,而且他知道在封建王朝,皇帝的权威是不可挑战的,虽然他提前一步掌控了康熙的秘密力量(至少目前这中间的中坚力量都是他布下的棋子),这也让他不敢掉以轻心,因此他必须在康熙面前毕恭毕敬才行,可不敢再如年少时轻狂了,虽然在历史上,康熙对自己的股肱之臣是十分亲善的(康熙对曹寅一族人的事实摆在那里,韦仁是知道的),可是康熙对自己的敌人可是毫不留情的。
为了使自己和家人存于相对安全的环境,韦仁在自己的“新军”中也设立了一个号称“宪兵”组织(这个宪兵队组织可不是名义上维护军队军风军纪的执法组织,更加重要的是他赋予它的秘密任务。宪兵队伍全部由韦仁亲信之人组成,队长由呼尔堡城防司令卢明少校兼任,副队长则是由韦仁的连襟图录曼担任,实际上真正行使宪兵队实权的是图录曼。同时,韦仁的大舅子诺因阿拉也在宪兵队中担任少尉小队长。梨皮峡的通古斯族人都把韦仁当着自己乃以生存的依靠,这在当时是最为典型的,而康木尔族长一家更是把自家身家性命全部挂靠在韦仁身上。韦仁深知这一点,因此他将通古斯连中合格的士兵,逐步安排进入教导队,并单独组成一个分队,由苏荃负责进行训练。因此通古斯连便成了组建“宪兵队”的骨干。)这“宪兵队”的领导工作便由苏荃负责,作为曾经是最私密江湖组织的“神龙教”夫人,这项工作对于她来说是最适合的。因此在韦仁离开东北时,他已经暗中在“新军”高层会议上正式任命由苏荃负责“新军”的内务工作,具体负责包括“新军”军事情报、内部监察、反谍、谍报、暗杀等所有隐暗工作,授衔为准将。同时,韦仁又将自己掌控的其他秘密人员基本上都交给苏荃掌管(自从苏荃生下孩子后,韦仁已经完全对她放心了)。
现在,韦仁见康熙的行为,知道在康熙心目中仍然把韦仁当做儿时的朋友,这让韦仁不由心中一暖。他急忙微笑着举起双手求饶道:“小玄子饶命,小桂子投降!”
康熙见韦仁重复过去俩人在一起嬉戏的模样,心中大喜,他这就松开手,拍了拍韦仁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小小年纪,一直在外为我历尽艰险办事,劳苦功高。这年纪大了,对我也开始了敬畏防备,小宝,我可不希望你这样。你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如今我掌管着天下,大大小小的事情让我实在焦头烂额,每天面对着杰书、索额图这些文武大臣已经够让人闹心,这后宫上下除了太皇太后、苏麻喇姑,还有建宁……咳!除了这些人外,我就没有知心人了!现在,苏麻喇姑又便宜了你小子,你说……”说到这,康熙有些神色黯然。
“皇上放心,小宝一定做你的真心朋友,一辈子都不变!”韦仁见康熙的模样,心中一阵冲动,他张口便说道。
第二零五回 赛马擒寇下扬州(一)
康熙见韦仁如此表情,深感欣慰,他拍了拍韦仁的肩膀说道:“我相信你!小宝,有个好消息跟你说,尚可喜和耿精忠都奉诏撤藩,日内就动身来京了。”
韦仁道:“恭喜皇上,尚耿二藩奉诏,吴三桂想要造反,势必是孤掌难鸣了!”
康熙笑摇了摇头道:“尚耿俩人实力较弱,因此他们奉诏撤藩上京恐怕也是权宜之计,有一点观望的意思。据报吴三桂已经派人去了广西、福建两地。原本在近日启程进京的尚耿俩人已经将行程推辞了。”
韦仁道:“皇上,看来不使用武力将他们打服了,这三个乌龟王八蛋恐怕是不会老实的。”
康熙点头道:“小宝所说正是话糙理不糙。这次,咱们将杨起隆的‘钟三郎教’的骨干一举铲除,确保了直隶的安全,为咱们打这三个王八蛋减去一个后顾之忧。以前,咱们商议过的在扬州敕建忠烈祠,减免扬州老百姓赋税的事情看来要马上执行了!你是扬州人,我想派你去办这件事,不过你新婚燕尔,恐怕苏麻喇姑她会……”
“皇上,如果派我去扬州出差,小宝没有意见。奴才斗胆想想皇上提出一个请求,不知皇上是否能够恩准?”
“你说来看看。”康熙问道。
韦仁跪下磕头道:“皇上,奴才有个娘一直生活在扬州,可是……可是她一直……一直在那个……那个烟花之地过活,小宝出生在……”
康熙一听韦仁所说大喜,他伸手扶起韦仁道:“起来吧!小宝,这事我早已知晓,一直等你自己和我说。没事,咱们英雄不问出处!很好!这次我让你衣锦还乡,我下旨封你娘亲为一品诰命夫人,让她也母凭子贵,好大大昭显你的孝心。”
“谢皇上恩典!这次我还想带着苏麻喇姑一起回扬州,皇上,您看……”磕头谢恩后,韦仁抬着头媚笑着禀告道。
“你这鬼头,看来还是少年夫妻,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这也准了!”康熙飞起一脚将韦仁踢了个满地打滚,笑骂道。
韦仁现在可是身具高深的武功,康熙如何是他的对手,但是为了讨皇帝的欢心,也没有运起功夫就势一滚,然后扶正顶戴,磕头谢恩。
君臣俩人又嬉戏闲谈一会,这时,房外太监禀报,说建宁公主请求觐见。
康熙点点头,同意宣建宁公主入见。
建宁公主进来后,首先朝韦仁怒目瞪视了一眼后,便伏在康熙脚边,抱住了他腿,放声大哭,说道:“皇帝哥哥,我不想离开皇宫,我要在宫里陪着你,再也不回去了。”
自从建宁公主哭闹着入宫后,由于皇太后不待见她,她便一直缠绕着康熙,对于这个一直与自己长大的妹妹,康熙还是有些喜爱的(他一直认为建宁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妹,虽然假太后**),因此也就很迁就她。现在见她又再次哭闹,提出不回额驸府,头又大了起来,他扶起建宁安慰了她几句,说道:“好啦,好啦,不用哭啦,你陪我用膳。小宝,你也留下一起用膳吧。来人,派人去太皇太后处禀告一声,就是留和硕婉慧公主在宫中陪她老人家用膳。”
“嗻!”自有太监去后宫传旨。
皇帝吃饭,并无定时,一凭心之所喜,随时随刻就开饭。和硕婉慧下御膳房太监开上御膳。如今韦仁身为额驸,是皇室宗亲了,自然有了陪着皇上用膳的资格,于是他在一角坐下用膳。
不过,韦仁用膳的过程可是十分的痛苦,原来,建宁公主竟然不管不顾的坐在了他的身边,不是的运用“擒龙手”,专门往韦仁身上的软.肉处招呼,让韦仁实际疼痛无比,可面上却不敢有一丝的表露。康熙一直看在眼里,他却以为上次韦仁送建宁公主到云南成亲,却把吴应熊给阉割了,一定将这年多的怨恨加在韦仁身上,于是便假装不知,一方面想让韦仁成为出气包,好安慰安慰建宁,另一方面也有想要韦仁吃吃哑巴亏,让建宁替自己出气的意思在里边。
其实,韦仁自己才真正知道这是建宁在为自己迎娶苏麻喇姑而出气,于是也就忍了。
公主出了气后,又喝得几杯酒,红晕上脸,眼睛水汪汪地,向着韦仁一瞟一瞟,眼中透露出越来越浓的春意。韦仁见状,顿时小心脏不堪重负,一颗心怦怦乱跳,他的眼光始终不和公主相接,一直躲闪着,暗想:“这是在皇帝面前,这要是让皇帝知道自己与建宁有私情,恐怕我这颗脑袋可不大稳当了。”
公主忽道:“小桂子,给我装饭。”说着将空饭碗伸到他面前。
康熙笑道:“你饭量倒好。”
公主道:“见到皇帝哥哥,我饭也吃得下了。”
韦仁装了饭,双手恭恭敬敬捧着,放在公主面前桌上,公主左手垂了下去,重重在他大腿上扭了一把。韦仁吃痛,却不敢声张,连脸上的笑容也不敢少了半分,只是未免笑得尴尬,却是无可如何了。他正准备回位,突然脑袋不由得向后一仰,却是公主伸手到他背后,拉住了他辫子用力一扯。
这一下太明显了,康熙可不再装看不见了,便微笑呵斥道:“建宁不可对韦侯爷无礼!你已经长大了,都已经嫁了人,怎么能还这样的顽皮。”
公主指着韦仁笑道:“是他,是他……”
韦仁心中大急,不知她会说出甚么话来,幸喜公主只格格的笑了几声,说道:“皇帝哥哥,你名声越来越好。我在宫里本来不知道,这次去云南,一路来回,听得百姓们都说,你做皇帝,普天下老百姓的日子过得真好。就是这小子哪,”说着向韦仁白了一眼,道:“官儿也越做越大,你又将苏麻喇姑赐婚与他,这是越来越得意了。只有你的小妹子,却越来越倒霉。”
康熙此刻心情甚好,建宁公主这几句恭维又恰到好处,笑道:“你是妻凭夫贵,吴应熊他父子俩要是好好地听话撤藩,天下太平,我答应你升他的官便是。”
公主小嘴一撇,说道:“你升不升吴应熊这小子的官,不关我事,我要你升我的官。”
康熙笑道:“你做甚么官哪?”
建宁公主指着韦仁道:“你就封我一个能管住小宝的官就行啦。”
康熙笑道:“好好好!只要你从今以后好好读书,等有了学问,我一定封一个管小宝的官。”
“还要读书啊!”康熙知道建宁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见到书本,果然他一提读书二字,建宁便不再纠缠,她急忙说道:“好了!皇帝哥哥,我该去叩见太后了。”
康熙一怔,心想:“假太后已换了真太后,你的母亲逃出宫去了。”他一直疼爱这个妹子,不忍令她难堪,说道:“太后这几天身子很不舒服,不用去烦她老人家了,到慈宁宫外磕头请安就是了。”
建宁答应了,道:“皇帝哥哥,我去慈宁宫,回头再跟你说话。小桂子,你陪我去。”
韦仁不敢答应。康熙向他使个眼色,命他设法阻拦建宁,别让他见到太后。韦仁会意,点头领旨,当下陪着建宁,往慈宁宫去。
韦仁嘱咐小太监先赶去慈宁宫通报。果然太后吩咐下来,身子不适,不用叩见了。
建宁无奈,只好站起身来。这段时间,她进了宫多次到慈宁宫求见皇太后,可是一直没被召见,她原本有一肚子委屈想要向自己的母亲述说,可是没有计划,现在当着韦仁的面心中更是一阵酸苦,不由得依靠在韦仁怀中,忍不住哭了出来。
韦仁顿时有些慌了手脚,他急忙扶正建宁的身子,离开自己的怀抱,劝道:“公主住在宫里,离太后又近,可禀告皇上,就说要尽孝,便能留在皇宫。待太后大好之后,你再来慈宁宫,太后必定见你。”
建宁觉得有理,当即擦干了眼泪,微笑道:“小宝,还是你聪明,我明日就去和皇帝哥哥说。走,你送我回宫吧。”说着便向自己的寝宫走去,韦仁无法只好跟随在后。
建宁来到寝殿门口,见韦仁笑嘻嘻站在门外,不肯进来,红着脸道:“死太监,你怎不进来?”
韦仁笑道:“我这太监是假的,建宁的寝殿进来不得。”
建宁一伸手,扭住了他耳朵,喝道:“你不进来,我把你这狗耳朵扭了下来。”用力一拉,将他扯进寝殿,随手关上殿门,上了门闩。
韦仁吓得一颗心突突乱跳,低声道:“建宁,在宫里可不能乱来,我……我……这可是要杀头的哪!”
建宁一双眼水汪汪地如要滴出水来,昵声道:“韦爵爷,我是你奴才,我来服侍你。”双臂一伸,紧紧将他抱住了。韦仁笑道:“不,不可以!”建宁道:“好,我去跟皇帝哥哥说,你在路上引诱我,叫我阉了吴应熊那小子,现下又不睬我了。”伸手在他腿上重重扭了一把。
韦仁见建宁的那份模样,只好选择忍气吞声。
过了良久,韦仁独自从寝宫中走出来。这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是旧人,见惯了公主和这位爷的事,加之她们素知公主又娇又蛮的脾气,而这位爷可是宫内宫位一等一的人物,哪敢多言。
第二零六回 赛马擒寇下扬州(二)
这时天已傍晚,正好有太皇太后宫中的太监来寻韦仁,传达太皇太后的懿旨,说和硕婉慧公主要陪太皇太后诵经,今夜便留在宫中,让额驸自行离宫回府。
韦仁回到上书房去向康熙告辞。见康熙对着案上的一张大地图,正在凝神思索。
康熙见韦仁进来,他让韦仁免礼,招手让他近前来,指着案上的地图,问韦仁道:“你送建宁是从贵州进云南,后来又从广西出来,你看哪一条路容易走些?”
“看来,康熙果然要出兵平藩,现在开始察看云南的地形了!”韦仁答道:“云南的山可高得很哪,不论从贵州去,还是从广西去,都难走得紧。多数的出路不能行军,公主坐轿,奴才就骑马。”康熙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吩咐太监:“传兵部车驾司郎中。”
康熙接着说道:“那么咱们所造的大炮只怕太重太大,山道上不易拖拉。”
韦仁点头道:“皇上所虑极是,咱们最好是多造小炮,两匹马拉得动的,进云南就方便得多。”
康熙点了点头,又说道:“山地会战,不能千军万马的一齐冲杀,步兵比马兵更加要紧。”
这时,兵部车驾驶三名满郎中、一名汉郎中被传召,一齐到来,磕见完毕后,康熙问道:“马匹预备得怎样了?”
兵部车驾驶管的是驿递和马政之事,当即详细奏报,已从西域和蒙古买了多少马匹,从关外又运到了多少马匹,眼前已共有八万五千余匹良马,正在继续购置饲养。康熙甚喜,嘉奖了几句。
四名郎中磕头谢恩。
韦仁忽道:“皇上,听说四川、云南的马匹和口外西域的马不同,身躯虽小,却有长力,善于行走山道,也不知是不是。”
康熙问四名郎中道:“这话可真?”
那汉人郎中道:“回皇上:川马、滇马耐劳负重,很有长力,行走山道果然是好的。但平地上冲锋陷阵,远远及不上口马跟西域马。因此军中是不用川马、滇马的。”
康熙向韦仁望了一眼,问那郎中:“咱们有多少川马、滇马?”
那郎中道:“回皇上:四川和云南驻防军中,川马、滇马不少,别地方就很少了。湖南驻防军中有五百多匹。”
康熙点了点头,道:“出去罢。”
他不欲向臣下泄露布置攻滇的用意,待四名郎中退出后,向韦仁道:“亏得你提醒。明日就得下旨,要四川总督急速采办川马。这件事可须做得十分隐秘才好。对了!小宝,你是如何知道这些马匹区别之说的。”
“回皇上,奴才可没有如此本事。”于是,韦仁便将云南四将争论马匹脚力之争,并与自己赌约赛马之事一并说了。
康熙一听吴应熊新从云南运来一批滇马,顿时皱起了眉头,说道:“不对!这……这小子想逃跑。”
其实,韦仁早已知道吴应熊是想要逃跑,但是他装作没明白过来,奇道:“逃跑?”
康熙道:“是了!如果现在让吴应熊这小子跑脱,吴三桂势必现在就反,这时候咱们可还没布置好。”
韦仁安慰道:“咱们没布置好,吴三桂也未必便布置好了。”
康熙摇了摇头,脸上深有忧色道:“不是的。吴三桂还没到云南,就已在招兵买马,有心造反了。到了云南后,他又凭借多尔衮及父皇的恩宠,独享云南的特权,大肆收刮民脂民膏,处心积虑培植自己的势力,他已搞了十几年,基本上已经算得上是羽翼丰满。我却是这一两年才着手大举部署,面前做得还不是十分充分。而且咱们是处于被动而发的劣势,更加不妥。”
“那皇上是说,一定不能让吴应熊逃出京城。”韦仁见康熙点头,便奸笑道:“这就请皇上放心吧!为了赢与吴应熊那小子的银子,我已经安排人一直在盯着吴应熊的额驸府,他一直没有动静,想必这小子一定是想借与我赛马的机会,不声不响地逃出京城。”
康熙一听眼睛一亮,一摆桌子道:“不错!小宝,看来你小子长进不小。那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对付这兔崽子。”
韦仁接着说:“皇上,其实我早已派人收买了吴应熊的马夫,让他在吴应熊的马匹上下手段,原本是想赢银子,没想到,到头来能够为皇上擒拿这小子立上一功。”
康熙大喜,道:“小宝,你果然是我的福将!”说完,他大声叫道:“来人哪!”吩咐太监:“立即传旨,闭紧九门,除了有朕的手谕,今夜谁也不许出城。”
几名太监答应了出去传旨。
康熙对韦仁说道:“小宝,你这就到吴应熊那小子府上,便与他约定明日赛马,同时,你去骁骑营征调人马,持我的手谕出城,暗自在京城郊外四处要道埋伏,一定不要让吴应熊这小子逃了!”说完,康熙当即写了手谕,盖上大宝,和调兵的金符一起交了给韦仁。
韦仁接过金符,道:“得令!”接了上谕,告退后,便立即向宫外飞奔出去。
出了宫门,他招过一名亲卫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一番,那亲卫领命而去。
然后,他骑上玉花骢,手中马鞭一挥道:“去吴应熊的额驸府邸。”
吴应熊今早得到尚可喜、耿精忠奉旨撤藩的讯息,知道康熙撤藩之事已经迫在眉睫,于是他正在府中安排亲信之人准备偷逃出京城之事。突然听得下人来报,说二等鹿鼎候,额驸韦仁过府求见,口中低骂道:“这小子这时候上门,势必是夜猫子进宅没有好事。”于是,他制止住手下的动作,大声吩咐道:“有请韦侯爷!”
韦仁在吴应熊的迎接下,走进府中,他见下人们乱纷纷的走动着,便笑道:“吴额驸,你这府上这时候还人来人往的,看来是要准备出远门吧?”
吴应熊一听心中一惊,暗道:“难道这小子知道自己的行动。”他心中在想,嘴上没有停歇道:“哪里啊!这不是公主入宫多日,下官在家中呆着无聊,正准备明日出城打打猎,消遣消遣了!”
“原来吴额驸是呆在府中无聊,那好啊!咱们上次不是说好要赛马的,这不是被大婚耽搁了吗?这次我家那口子不是进宫,也被太皇太后老佛爷留在宫中了,要不咱们就在明日赛上一赛如何?”
吴应熊一听,原来这小子今夜过来,是要和自己赛马,这不是瞌睡遇上了送枕头的人吗?他喜出望外。连忙点头答应道:“好!咱们明天就赛,这次下官出五万两银子作为彩头,不知韦侯爷意下如何?”
“五万两就五万两!咱们一言为定!”这时,一名亲兵出现,不声不响打了一个手势,韦仁笑着伸出手与吴应熊击掌为誓。
韦仁离开吴应熊府邸后,便纵马来到骁骑营,他出示了金符,便调集一千骁骑营骑兵,由一名佐领率领,持皇上手谕出京城布置。
一切安排妥当后,韦仁便回到侯爵府,自然安排明日的赛马之事。
第二日,晴空万里,确实是一个好天气。京城西郊西山脚下,如今已经聚集了百十号人马,正是侯爵府和额驸府赛马的人马。
韦仁见吴应熊一身劲装打扮,正骑在一匹矮小但是精悍的滇马之上,他已经得到消息,没出他所料,吴应熊他们出城后,便分出数人牵着十多匹滇马一路往去往天津卫的方向走了,看来吴应熊是想从塘沽出海,走海道去广西,再转云南,以免自己在陆路上被截拦了,看来吴应熊果然不是草包,只不过他遇上了我韦仁。
韦仁暗思量着,嘴中问吴应熊道:“怎么吴额驸想亲自参加赛马?”
吴应熊笑道:“下官在府中呆的太久了,这腿脚都快僵化了,乘此机会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韦仁哈哈大笑道:“额驸好兴致,我可没有这兴趣。不过,额驸如果这一去不回的话,这比赛的彩金……”
吴应熊一听“一去不回”这四个字,脸色不由得一变,但是他又听到韦仁提起“彩金”之事,表情这才一缓,心中暗骂道,这死小鬼看来真是财迷心窍。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将它们交到张勇手中,道:“这是五万两银票,现在我把它们交到张提督手中,这下韦侯爷应该放心了!”
韦仁摇摇手笑道:“本侯爷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吴额驸何必当真?至于张提督,那是个真正的汉子,更别说了!”
张勇是军汉出身,见韦侯爷说出如此欣赏自己的话语,更是感动。
随着一声短火铳枪响,二十匹快马一起冲了出去,朝西山方向奔驰而去。
等他们转过弯道消失踪影后,韦仁下得马来,吩咐手下的亲卫道:“来人,摆上酒水果蔬,咱们边吃边等。”
“嗻”手下亲卫便纷纷动手,不多时便在一块空地上铺下了油布,摆下了数个案几,酒壶、酒盏、各种熟食、果蔬已经摆好。
第二零七回 赛马擒寇下扬州(三)
“张提督、王副将、孙副将请坐下来,陪本侯爷喝上一杯如何?”韦仁笑着相邀道。
云南三将估摸着这前往西山,一来一回就是最快的马,没有半个时辰是根本回不来的,他们知道这位韦侯爷在官场是有名的性情中人,在此奉命入京后,虽然和韦侯爷交往时间不多,但是每次都让他们感到真实,毫无虚假,很投他们这些行伍出身之人的脾气。当即相互望了一眼,张勇便代表三人拱手道:“竟然韦侯爷不嫌弃,咱们便斗胆相陪。”
“我最不喜婆婆妈妈的,快来喝酒!”韦仁从亲卫手中端过来一杯酒,笑道。
“好!喝酒。”云南三将再不客套,一起席地而坐,开怀畅饮起来。
四人你来我往喝得十分爽快,不知不觉间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都有些酒意盎然。
“侯爷,有人回来了!”这时,有亲卫禀报道。
韦仁站起身来一看,果然在远处道路上飞尘扬起,一匹快马朝这边飞驰而来。紧接着是第二匹、第三匹……
众人都纷纷站到终点线旁,率先冲过终点的是侯爷府的马匹,接着第二匹、第三匹、第四匹的都是侯爷府的马。王进宝不相信,他摇着有些醉意的头,对身边其他的俩人说道:“这怎么可能呢?这往西山距离不近,咱们的滇马咱们会输给其他的马呢?”
孙思克最为精明,他一直控制着自己喝酒,因此三人中最清醒,他急忙拖住王进宝,偷望了正心情愉悦的韦仁一眼,低声说道:“王副将,你别乱说,愿赌服输!”
“我没乱说,这些马都是我亲自从云南挑选出来送进京的,我怎么会不知道。”王进宝酒意上头,他挣脱孙思克的手,大声说道。
“王副将闭嘴!”张勇见王进宝有些发酒疯,他大声呵斥道。
张勇官职为提督,比起王进宝副将职位高,因此王进宝不敢做声。这时,第五匹马已经冲过了终点,正是额驸府的一匹滇马。
王进宝急忙迎上前去,发现这马全身虚汗,腿脚发软,不由得连连摇头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呢?”
没等王进宝检查出什么,接连后边回来了十四匹马。
“怎么没有见到吴额驸?”韦仁突然喝道。
果然,大家没有发现吴额驸的踪影。
“不是吴额驸发生什么意外了吧?你们这些一起赛马的,谁跟在吴额驸身后的。”韦仁慌张道。
一名侯爵府骑手禀告道:“回侯爷话,起先小的一直跟在吴额驸身后,可是在一个山脚转弯处便再也没有看见吴额驸的身影了!小的还以为吴额驸已经超过小的很远了。”
“好!你带队,咱们去查看一番,你们回程时都没有遇见吴额驸,怕是他出问题了。”
说完,韦仁率先上马,众人也紧跟上马一起往西山方向奔驰而去。
侯爵府的骑手领路奔出数里,到了一个山脚,道:“侯爷,小的就在这再也不见吴额驸的。”
这时,王进宝从马背上跳下来,蹲下身子在路上搜索了一下,站起身指着路旁的一条小径,对韦仁说道:“侯爷,额驸的马从这转向了。只有一匹马的马蹄印,额驸怎么会?”
“咱们别在这里猜测了!赶紧追上去看看,别让吴额驸受到伤害,否则公主不会轻饶咱们!驾!”韦仁说完,催马往小径上追去。
又往前追了数里,王进宝突然喊住众人,他下马瞧了瞧路上马蹄印,道:“奇怪了!这里咱们多了七匹咱们滇马的马蹄印,而且这一行折而向东去了。”
“来人!将张勇、王进宝、孙思克三将绑了,将额驸府的其他人也一并绑了!”韦仁突然将手上马鞭“啪”的一挥,大声命令道。
这时,一直待命而发的亲卫们纷纷出手,将张勇等云南三将绑了,其他额驸府的仆从也被亲卫用兵器逼住,纷纷俯首就擒。
张勇凛然道:“请问侯爷,小将等犯了甚么罪?”
韦仁道:“昨日皇上召见本侯爷,说吴应熊想要逃出京城,让本侯爷盯着他。没想到吴应熊这小子果然开溜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将上谕一扬,道:“皇上有上谕,本侯爷有权擒拿。”
张勇作为提督这一级高级军官,早已知道吴三桂有反意,如今见吴应熊瞒着自己等人独自偷逃出京城,知道朝廷已经知道吴三桂要造反,急忙叫道:“韦爵爷,我们是西凉人,做的是大清的官,从来不是平西王的嫡系。我们三个以前在甘肃当武官,后来调到云南当差,一直受吴三桂排挤。他调卑职三人离开云南,就是明知我们三人不肯附逆,怕坏了他的大事。”
韦仁道:“我怎知你这话是真是假?”
这时,孙思克也说道:“吴三桂去年要杀我的头,全凭张提督力保,卑职才保住了脑袋。我心中恨这老混蛋入骨。”
张勇道:“卑职三人如跟吴应熊同谋,怎不一起逃走?”
韦仁知道他们不是吴三桂亲信之人,而且他们经年在云南带兵,熟悉云贵地形、人文、兵事,有心将他们纳入门下,于是故作沉吟片刻道:“好,你们是不是跟吴三桂一路,回头再细细审问。来人,将他们暂时押回侯爵府,咱们走罢。”
张勇知道如果这样被押解回京,虽然不至于被当做叛逆处死,但是官职势必不保,他那肯离去,急忙叩头道:“侯爷,王副将善于察看马迹,滇马的蹄形,他一看便知。咱们愿意戴罪立功,帮侯爷追回吴应熊。”
韦仁点头道:“这本事挺有用处。不过带了你们去,路上倘若捣起蛋来,老子可上了你们大当。”
孙思克朗声道:“侯爷,你把小将绑在这里,带了张提督和王副将去追。他二人倘若有甚异动,你回来一刀把小将杀了便是。”
韦仁道:“好,看不出,你倒挺有义气。你们知道本侯爷最看得起的便是讲义气之人,竟然这样,我便赌上一把,来人,给张提督三人松绑,将兵器给他们。”
亲卫们领命便为张勇等三将松了绑。
张勇大喜,说道:“我们西凉的好男儿,最爱结交英雄好汉。承蒙韦侯爷瞧得起,姓张的这一辈子给你卖命。恩主,请受张勇一拜!”说着拜伏于地,向韦仁磕头。王进宝和孙思克跟着拜倒。
“好!大家起来。从今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韦仁大喜,他跳下马来将三人搀起来,笑道。
王进宝起身后躬身朝韦仁行了一礼道:“侯爷,我这就先行引路。”说着一跃上马,疾驰向前,追踪而去。
张勇拿了一杆大刀,道:“侯爷,咱们这就跟上去。您放心,王副将一定能跟上吴应熊的。”
众人向东驰出十余里,王进宝跳下马来,察看路上蹄印和马粪,皱眉道:“奇怪,奇怪。”
张勇以为有什么不妥忙问:“怎么啦?”
王进宝道:“马粪是稀烂的,不知是甚么缘故,这不像是咱们滇马的马粪。”
“哪咱们没有追错吧?”孙思克急忙问道。
“错是绝对没错!蹄印是不错的,就是马粪太过奇怪,我不明白,咱们的这些马怎么会跑肚拉稀呢?”王进宝沉吟道。
韦仁一听大喜,哈哈大笑,说道:“好!这是天意。只要方向没有错,吴应熊的马跑肚拉稀不是更好!咱们不用迟疑,赶快往前追就是了。”
不理王进宝的怀疑,韦仁他们继续向前追踪。这时,在路边先后出现了数队骁骑营的骑兵与韦仁会合,韦仁身边便有了数百名骑兵。张勇和孙思克相互望了一眼,各自在想,看来朝廷早就提防,追赶吴应熊根本用不上他们帮忙。要不是韦侯爷开恩,给他们一条生路,今天他们可是在劫难逃,心中对韦侯爷的感激更多了几分。
只有王进宝头脑简单,他一路疾驰,一路不辞辛苦地察看。又奔了一阵,见马迹折向东南,却是往天津卫方向。
过不多时,只见道旁倒毙了两匹马匹,正是滇马。
张勇喜道:“侯爷,王副将追的路径果然不错。”
王进宝下面检查一番,皱着眉头道:“马匹倒毙不超过半个时辰,他们应该在前面不远。”
行不数里,又见两匹马倒毙道旁,又再行数里,又是看见倒了一匹马。
张勇忽道:“侯爷,看来吴应熊的马跑不动了。可是防他下马逃入乡村躲避。”
韦仁道:“张提督所言极是。”当即传令骁骑营及亲卫,分开了包抄上去。
张勇等三将为了避嫌便跟在韦仁身边,稳步前行。
果然追不数里,北边一队骁骑营大声欢叫:“抓住了吴应熊啦!”
韦仁等大喜,循声赶去,远远望见大路旁的麦田之中,数百名骁骑营军士围成一圈。这一带昨天刚下了雨,麦田中一片泥泞。韦仁等纵马驰近,众军士已押着满身泥污的几人过来。当先一人正是吴应熊,此刻他那还像是雍容华贵的金马玉堂人物?
第二零八回 赛马擒寇下扬州(四)
韦仁跳下马来,向他吴应熊抱拳笑道:“额驸爷,您这是唱的是哪一出啊?赛马怎么会迷路到这么远啊!要是您回不来,皇上和公主怪罪下来,本侯爷可担戴不起啊!”
吴应熊早已惊得全身发抖,听着韦仁调侃,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韦仁兴高采烈,押着吴应熊回京,便去皇宫面圣时。康熙已先得到飞马报知,立即传见。
康熙一见,伸手拍他肩头,笑道:“小宝,你果然是福将,到底把吴应熊这小子抓了回来。”
韦仁笑道:“奴才赛马可是赢了,他想逃,我到哪去拿回我赢他五万两银子。”
康熙听了哈哈大笑,道:“小宝,你可真是财迷!你辛苦了,我这就下去休息罢。”
韦仁道:“吴应熊这小子已交御前侍卫看管,听由圣意处分。”
康熙沉吟道:“咱们暂且不动声色,仍然放他回额驸府去,且看吴三桂有何动静。你派一队骁骑营,前后把守额驸府门,有人出入,仔细盘查。他府里的骡马都拉了出来,一匹不留。这次的有功人员,你开单奏上,各有升赏,哈哈。”
韦仁跪下谢恩,将张勇、王进宝、孙思克三人的名字说了,又道:“张勇等三将是云南的将领,但也明白效忠皇上,出力去抓吴应熊,可见吴三桂如想造反,他军下将官并不是与他全部齐心。”
康熙道点头道:“张勇和那两员副将不肯附逆,那好得很。张勇本来是甘肃的提督,另外两员副将多半也不是吴三桂的旧部。”
韦仁道:“皇上圣明。”
韦仁出得宫来,亲将吴应熊押回额驸府,说道:“额驸爷,我在皇上面前替你说了不少好话,才保住了你这颗脑袋。你下次再逃,可连我的脑袋也不保了。”
吴应熊连声称谢,心中不住咒骂。
张勇将那五万两银票交给韦仁,韦仁也不客气当即收下。
张勇三人进额驸府拿了行李,没有半句言语,便直接出府,吴应熊哪敢阻拦。
张勇他们进了韦仁的侯爵府重新拜见韦仁,韦仁立即命下人布置酒宴,招待他们。
数日后朝旨下来,对韦仁、张勇等奖勉一番,各升了一级。康熙不欲张扬其事,以致激得吴三桂生变,因此上谕中含糊其事,只说各人办事得力。
吴应熊这么一逃,康熙料知吴三桂造反已迫在眉睫,总算将吴应熊抓了回来,使他心有所忌,或能将造反之事缓得一缓。康熙这些日子来调兵遣将,造炮买马,十分忙碌,只是库房中银两颇有不足,倘若三藩齐反,再加上台湾、蒙古、西藏三地,同时要对付六处兵马,那时军费花用如流水一般,支付着实不易,只要能缓得一日,便多了一天来筹饷备粮。
康熙心想多亏韦仁破了神龙岛,结盟了蒙古,又击退了罗刹国,实在是难能可贵。时不我待,康熙立即下了上谕,再次命韦仁为钦差,恩准和硕婉慧公主随行,择日前赴扬州建造忠烈祠,考虑到安全,康熙还同意韦仁的奏请,将张勇等三将拨归其麾下,并下令让“飙勇营”和骁骑营一部也一同负责护送。
韦仁得准在家中自作一番准备,苏麻喇姑知道自己随夫返回故乡拜见婆婆,她知道韦仁虽然已经抬籍为满洲正黄旗,但是实质上骨子里仍是汉人,从她进入侯爵府不长的时间里,府中大多数沿袭的是汉家士族的规矩,而且韦仁已经和在宫中的小桂子也有了很大的区别,举止行事很有章法,隐约中带有一种为人上者的威严,让人心中有些敬畏,只是韦仁对自己确实是情意有加,可以感觉到确实是真情实意。因此,作为长年在宫中过惯了你死我活的政治斗阵生活的她,现在只想过一个正常女人的生活,相夫教子,于是,对于汉家“丑媳妇怕见公婆”的心理更加畏惧。
韦仁已经感觉到苏麻喇姑的紧张,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因为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他也没有见过这位母亲,心中也是没底,只是安慰她让她放心,一切都有他。苏麻喇姑见他说话没有诚意,心中愈发紧张。
先不提苏麻喇姑在那里惶恐。这边,韦仁已经通知“仁威堂”的人,让他们重点密切注意云贵方向的情报,及时通报自己。同时,韦仁通知“绿野山庄”,叫舒玉莲、欧阳云、欧阳霞等女人都随自己下扬州。让她们率领山庄所有学生先行离京,在河南境内与自己会合。
在离京的前一天,突然徐天川等天地会青木堂的弟兄们赶到了京城。韦仁得到信息,立即来到联络点见到了徐天川等人。首先,徐天川向韦仁汇报了天地会的情况,当提到总舵主陈近南时,徐天川有些神色黯然,在韦仁追问之下,他才说出原来郑克爽返回台湾后,便在国公府内专门针对陈近南和天地会,要不是郑经信任陈近南,恐怕早就遭到郑克爽、冯锡范他们的毒手。而且,郑克爽还一直热心的在国公府上下行动,鼓吹与吴三桂联盟反清之事。在陈近南等老臣的全力反对下,郑克爽才没能阴谋得逞。
韦仁听完汇报后,也把自己在东北与罗刹鬼打的几仗与众人说了。徐天川等人都大为赞赏和羡慕,毕竟与反清复明是咱们中国人内部的纷斗,与罗刹鬼侵略者作战却是抵御外辱。说完之后,韦仁又将朝廷马上要进行撤藩,康熙扣押了吴应熊,吴三桂很快就要造反,而自己被派往扬州敕建忠烈祠的情况说了一遍。
说完后,他止住了众人要护送自己去扬州的要求,说自己有五百“飙勇营”和一千骁骑营保护,应该安全无虞,而这吴三桂造反的事情是天地会面前最紧急的事,总舵主势必有重要的安排,让他们在京城待命。他安排在他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青木堂的事情由徐天川做主。另外,他还命徐天川传信给陈近南,让他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提防郑克爽那群人。
韦仁陛辞后便启程离开京城,这不一日来到河南境内的王屋山下,韦仁命手下官员安营扎寨休息。
自己则带着苏麻喇姑,在一队亲卫的护卫下,来到王屋山后的一个庄园。
庄园中的碉楼上早有人远远看到韦仁一行人到了,便有人入内通报。
等韦仁一行人来到庄园门口,便见一个身穿青衣道袍装的硕实老者率领一大群男男女女在那里等候。
韦仁见到老者,立即下马,几步走上前叩拜行礼道:“拜见师傅!”
“小宝起来,不必多礼。”道装老者正是王屋山派掌门人司徒伯雷。自从上次吴三桂派“五毒教”之人偷袭王屋山后,韦仁便将王屋山大部分青壮徒众带下了山,接着他安排“仁威堂”特意在王屋山脚附近买下了这座庄园,将司徒伯雷等王屋派老人接下山住在此处颐养天年。
“拜见老爷!”等韦仁与司徒伯雷见过礼后,身后紧接着站出数名身着华丽服装的女子盈盈下拜道。
原本韦仁正准备将苏麻喇姑介绍给司徒伯雷认识,谁知舒玉莲、欧阳云数女竟然抢先出来拜见自己,这让正搀扶着苏麻喇姑的韦仁尴尬不已,他只好干咳一声,道:“你们都免礼!”
“谢谢老爷!”众女纷纷起身。
欧阳霞跑到韦仁面前,亲热地挽住韦仁的胳膊,娇笑道:“老爷,霞儿好想你!”
见到娇巧无比的欧阳霞,韦仁没有招架之力,只好一只手搀着苏麻喇姑,一边对欧阳霞说道:“我也想霞儿。霞儿,有长辈在此,咱们等下再说,好吗?”
“好!霞儿听老爷话。”欧阳霞顺从地点头道,她松开手,侧过头朝苏麻喇姑做了鬼脸,这才回到欧阳云的身边。
“师傅,这是徒儿的媳妇,她的名字叫苏麻喇姑。婉娘,这是我师父,王屋派的掌门人司徒伯雷。”韦仁带着苏麻喇姑走到司徒伯雷身前,相互介绍道。
“婉娘拜见师父!”苏麻喇姑端端正正的朝司徒伯雷拜倒道。
“好!免礼吧!”司徒伯雷见苏麻喇姑端庄秀雅,与舒玉莲、欧阳云不分伯仲,满意地抚须点头道。
一个金色“和”字的巨大条幅被美艳的“南疆四姬”----春花妹、夏雨妹、秋风妹、冬霞妹----她们手持着在客厅当中展开。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这遒劲有力的大字闪着金色的光芒。
韦仁在客厅正当中端坐着,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肃穆,从他身上显露出一种高华孤傲的超人气度,十分慑人。在凝重的气氛中,五位娇艳美丽的女子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手两侧,其中左侧坐的是苏麻喇姑、纳兰敏珠,右侧坐的是舒玉莲、欧阳云、欧阳霞。她们均庄重地注视着韦仁,个个显得那么的温文尔雅、风姿绰约,就连精灵乖巧的欧阳霞今夜也被打扮成窈窕淑女的模样。
第二零九回 赛马擒寇下扬州(五)
“家和万事兴!”韦仁开口说话了,语气和缓当时言语中却透露出一种凝重。他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双眼缓慢的扫视了左右两侧的自己的女人们,然后指着那个“和”字,继续说道:“这个‘和’字是当今皇上御笔所书。古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治国平天下咱们暂且不谈,但是,齐家之说,今日必须和你们说清楚。你们都是韦家的女主人,除了苏麻喇姑之外,你们跟我的时间都不短了。不论由于怎样的缘由,不论是因为怎样的途径,只要你们进了韦家之门,在这个家中就有了同样的地位,也有了同样的责任,必须履行自己的义务。婉娘,你是最后一个进入韦家的,但是你也是唯一一个三媒六证,规规矩矩将你娶进家门的人。有些事情,我隐瞒了你,这里首先给你赔个不是。”
韦仁站起身来朝苏麻喇姑躬身赔罪,惊得苏麻喇姑急忙站起身来,还礼道:“侯爷,你折杀婉娘了!”
“婉娘,请坐!”
等苏麻喇姑回位坐好后,韦仁站着继续说道:“我刚才说了,婉娘是最后一个进家门的女人!我韦仁说话算话。以前,我曾经说过,我韦家的女人没有大小之分,只有长幼之序;没有高低之别,只有大小之责。韦家大小事务,首先必须要由你们这些韦家的女主人来担当。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你们的大姐苏荃目前在东北担任我‘新军’的内务将军,十一妹阿珂担任‘新军’医疗队队长,幺妹佛库伦则是医疗队的护士长。在京城,五姐舒玉莲一直负责内政和教育局,三姐欧阳云负责‘仁威堂’行政事务,四姐纳兰敏珠负责所有的经营。在神龙岛,六姐方怡、十四妹沐剑屏、十五妹云绿绮则负责航海及神龙教事务。十二妹曾柔、十三妹双儿、还有七姐春花妹、八姐夏雨妹、九姐秋风妹、十姐秋风妹则没有具体安排。”
说到这,韦仁坐下来,说道:“根据情况的变化,现在,我将你们在家族具体的事情进行了重新安排,具体如下:大姐苏荃职责不变,负责‘新军’内务,任‘新军’内务部部长;二姐苏麻喇姑负责家族内政大小事务,任内政部部长;三姐欧阳云职责也不变,负责家族外务,任行政部部长,‘仁威堂’归属行政部;四姐纳兰敏珠负责家族经济,任经济部部长,‘玉蝉盟’归属经济部;五姐舒玉莲负责家族教育,任教育部部长,兼任内政部副部长,协助苏麻喇姑管理家族内政;六姐方怡负责家族的训练工作,任行政部副部长,兼任体育司司长,隶属行政部,十二妹曾柔、十四妹沐剑屏任副司长;七姐春花妹负责家族文化娱乐工作,任文娱司司长,隶属教育部,八姐、九姐、十姐任副司长;十一妹陈阿珂负责家族卫生工作,任卫生部部长,同时也担任‘新军’卫生部部长,十五妹云绿绮、幺妹佛库伦任副部长;十三妹双儿任侍从司司长,十六妹欧阳霞任副司长,专门负责家族的保卫工作。”
韦仁便说便注意女人们的表情,大家都听得十分认真,脸上表情各异---苏麻喇姑、欧阳云、纳兰敏珠、舒玉莲均表现得十分沉稳,只是眼中不时流露出一丝神采。“南疆四姬”春花妹、夏雨妹、秋风妹、冬霞妹则是神情激动,喜极而泣。欧阳霞则是兴高采烈的,小手在衣袖中不停地搓动着。
“还有一个事要通报一下,就是除了你们这十五位好老婆外,你们老公还有一个罗刹国公主情人,另外还有一个秘密情人,这就不详细说了,你们知道就行了!”这时,韦仁一改刚才的严肃,诡笑着说道。
“韦大哥,你是真正的色狼!”
“老爷,你要注意身体啊!”
“……”
客厅中顿时莺歌燕声一片!
第二日,韦仁告别司徒伯雷等王屋派老者后,便带着十数车家眷及随从离开了山庄,与大队人马回合,便南下扬州。
沿途官员迎送,贿赂从丰。韦仁自然来者不拒,迤逦南下,行李日重。
不一日来到扬州。两江总督麻勒吉、江宁巡抚马佑以下,布政使、按察使、学政、淮扬道、粮道、河工道、扬州府知府、江都县知县以及各级武官,早已得讯,迎出数里之外。
麻勒吉他们知道韦仁圣眷隆重,是当今额驸,又是一等鹿鼎候,哪敢轻慢,他们将钦差行辕设在何园,何园是扬州城首富一个姓何的盐商家的家园,号称为扬州第一名园。
韦仁进了那何园,只见它面积巨大,其间栋宇连云,泉石幽曲,亭舍雅致,建构精美,一看便知每一尺土地上都花了不少黄金白银。韦仁大为称意,吩咐亲兵随从将家眷物件搬入其中居住。张勇等三将率领官兵,分驻附近官舍民房。
其时扬州繁华,甲于天下。唐时便已有“十里珠帘,二十四桥风月”之说。到得清初,淮盐集散于斯,更是兴旺。据史籍所载,明末扬州府属共三十七万五千余丁(十六岁以上的男子),明清之际,扬州惨遭清兵屠戮,顺治三年只剩九千三百二十丁,但到康熙六年,又增至三十九万七千九百余丁,不但元气已完全恢复,且更胜于昔日。
次日清晨,扬州城中大小官员排班到钦差行辕来参见。韦仁接见后,宣读圣旨。
众官员听得皇帝下旨豁免扬州府所属各县三年钱粮,还要抚恤开国时兵灾灾户的孤寡,兴建忠烈祠祭祀史可法等忠臣,无不大呼万岁,叩谢皇恩浩荡。
韦仁宣旨已毕,说道:“众位大人,兄弟出京之时,皇上吩咐,江苏一省出产殷富,可是近年来吏治松弛,兵备也不整饬,命兄弟好好查察整顿。皇上对扬州百姓这么爱惜,咱们居官的,该当尽心竭力,报答圣恩才是。”
文武百官齐声称是,不由得都暗暗发愁。韦仁虽然年轻,可是经常与索额图等高官在一起相聚聊天,又在京城这个政治、经济集中之地日久,早已熟识这官场致之中关键,他想贿赂收得多,第一是要对方有所求,第二是要对方有所忌,因此对江苏文武官员恐吓一番,势不可免。这让扬州上下文武百官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官样文章做过,自有当地官员去择地兴建忠烈祠,编造应恤灾户名册,差人前赴四乡,宣谕皇上豁免钱粮的德音。这些事情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妥。此后数日之中,总督、巡抚设宴,布政司、按察司设宴,诸道设宴,自是陈列方丈,罗列珍馐,极尽豪奢,不在话下。
每日里韦仁都想去丽春院探望这个世界上母亲韦春花,可是他整天酬酢无虚,始终不得其便。而且钦差大人的母亲在扬州做妓女,这件事可以让皇上和老婆们知道,可万万揭穿不得。丢脸出丑事小,失了朝廷体统事大,何况韦仁做大官已久,一直不接母亲赴京享福,任由她沦落风尘,实是大大的不孝,给御史参上一本,连皇帝也难以祐护。
总算安定下来了,这日掌灯时分,他便让办事稳妥的欧阳云悄悄换了打扮,去丽春院瞧瞧,先探探情况再说。
欧阳云一直到深夜才返回何园,立即来见韦仁。一家人都一起等着听欧阳云带回的消息。
欧阳云红着脸说完自己在丽春院的经过,虽然她是江湖儿女出身,可这烟花场所也是第一次进去,说起仍然有些扭捏不已。她支支吾吾好不容易说了大概,她才说道;“老爷,婆婆她不愿意我为她赎身!”
“为什么?”韦仁觉得奇怪,疑问道,
“婆婆说,她儿子自从离开扬州后,一直没有消息。如果她现在离开丽春院,怕儿子以后回来找她,找不着自己,所以她坚决不愿意被赎身,离开丽春院。”欧阳云答道。
韦仁一听,顿时觉得心中一暖,眼窝一热,顿时流出眼泪。他拍案而起,道:“明天,我亲自到丽春院见娘,我一定要把她老人家丽春院接回家,好好孝顺她,让她享享清福!”
众女见他流泪,都纷纷上前安慰。苏麻喇姑和舒玉莲分别握住韦仁的手,欧阳霞掏出手绢为他擦拭着眼泪。
第二日,仍然是掌灯时分,韦仁让欧阳云、欧阳霞姐妹俩换了男装,先行离开何园去丽春院。然后自己也换上了一套破烂衣衫,这是他让人去市上买来的一套旧衣,买来后扯破数处,在地下践踏一过,又倒上许多灯油,早已弄得污秽油腻不堪。帽子鞋袜,连结辫子的头绳,也都换了破旧的劣货。从炭炉里抓了一把炉灰,用水调开了,在脸上、手上乱涂一气,在镜子里一照,根本看不成朝廷高官的模样。
韦仁将一大叠银票塞在怀里,又拿了一包碎银子,从后门溜了出去。
第二一零回 赛马擒寇下扬州(六)
出了何园,第一次来到扬州的韦仁却觉得真正回到了自己家,这扬州的大街小巷的情况立即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一路上彩灯迤逦不绝,七转八拐的,韦仁不多时便来到瘦西湖畔的鸣玉坊,隐隐只听得各处门户中传出箫鼓丝竹,夹着猜拳唱曲、呼吆喝六,充斥着整个坊间。
走到丽春院外,跟他脑海中记忆一般,门庭依旧,并无分别。他根据记忆悄悄走到院侧,推开一扇边门,探头进去见四周无人,便溜了进去。这一切,韦仁只觉得仿佛是亲车路熟,是在这个世界儿少时专门如此行事惯了。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母亲房外,张望之下,见房里无人,看来欧阳云姐妹已经将母亲招去作陪。于是,他走进房间中,见床上折着一床破旧被褥,记忆中好像还是从前那套。侧过头来,见一张小床摆在一旁,正是自己以前睡过的小床,床前放着一对旧鞋,洗得干干净净,床上被褥也浆洗得干干净净。走过去坐在床上,见床角放着摺好的一件青竹布长衫,心头又不由得一酸:“韦小宝的母亲对自己的儿子确实挂牵得很。”
韦仁在母亲房间坐了一会,便走出来,悄悄溜到接待富商豪客的“甘露厅”外,站在向来站惯了的那个圆石墩上,凑眼向内张望。儿少时,只要逢有豪客到来,他必定站在这圆石墩窥探,此处窗缝特大,向厅内望去,一目了然,客人侧坐,却见不到窗外的人影。他过去已窥探了不知几百次,从来出现过纰漏。
只觉厅内红烛高烧,母亲脂粉满脸,穿着粉红缎衫,头上戴了一朵红花,正在陪笑给两个客人斟酒。韦仁细细瞧着母亲,这韦春芳近四旬,但是还是很有余韵,韦小宝的长相与他母亲有六七成相似,看得出韦春芳年轻时也是花儿一朵,不过从侧面,韦仁还是看到她的眼角多了几条细细的鱼眼纹。
正当韦仁在感慨时,突然听得一个娇嫩的声音,正是欧阳霞的声音,只听得她说道:“婆……不用了!我要喝酒,自己来就行了!”
韦仁斜眼过去,只见欧阳霞正用她纤纤玉手挡住了酒杯,躲闪着母亲斟酒的酒壶,那张俏丽脸庞上满是惶急的神情。
这时,传来欧阳云的声音说道:“小弟既然不愿喝酒,大……大娘您就不要强求于他。”
韦春芳笑道:“小相公既然不喝,大相公就多喝一杯。”给欧阳云斟了一杯酒,屁股顺势就要往欧阳云怀中坐去。欧阳云哪敢如此,双手一合将韦春芳扶住,站起来推在一旁的锦墩上坐好,笑道:“大娘坐好,我还是和你谈谈昨日与你商量的那件事,好吗?”
韦春芳一听昨日来丽春院招自己陪酒的公子,今天有带着一个同样清秀的小公子重来,没想到又提起为自己赎身的事情,不由得奇怪的问道:“不知这位大公子为何看上我这样残花败柳的老女人,要为我赎身,这不是浪费银子吗?虽然很感激公子厚意,但是昨日我与你说清楚了,我留在丽春院主要是要等我儿子回来。”
“要是你儿子回来了?”一个声音从房外传来。
“回来了,我就……”韦春芳嘴上不假思索便回答道,可是当她突然停顿下来,回头望去,只见房门开出,门口正站着一个身影。她急忙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
“妈!我回来了!”韦仁激动地朝韦春芳跑过来,张开双手向母亲抱去。
没等韦仁抱住韦春芳,他只觉得耳朵又被人扭住,紧接着头顶一紧,辫子已给抓住。这抓辫子、扭耳朵的手法熟练已极,正是他母亲韦春芳,这从小到大不知已抓过他、扭过他几千百次了,才练就的真功夫。
韦春芳迎上来,伸手拎住了韦仁的耳朵将他拖到房间当中,这才松开手,向他凝视良久,突然一把将他抱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韦仁笑道:“我不是回来见你了吗?你怎么哭了?”
韦春芳抽抽噎噎的道:“你死到哪里去了?我在扬州城里城外找遍了你,求神拜佛,也不知许了多少愿心,磕了多少头。乖小宝,你终于回到娘身边了。”
韦仁被母亲环抱着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到外面逛逛,你不用担心。”
韦春芳泪眼模糊,见儿子长得高了许多,人也粗壮了许多,她摸出手帕,给韦仁擦去脸上泥污,见露出自己熟悉的面貌,心下一阵欢喜,又哭了起来,骂道:“你这小王八蛋,到外面逛,也不给娘说一声,这一走便是这么多年,也没有个音信,这一次不狠狠给你吃一顿笋炒肉,小王八蛋不知道老娘的厉害。”
正当韦春芳去寻毛竹板时,突然发现这里根本不是自己的房间,顿时想起自己招待的客人,不由惊呼道:“小宝,不好!咱们的客人不见了,这回要受七姐的数落了!”
“妈!你别着急,那两个人是自家人,不会走的!”韦仁安慰韦春芳,将她扶到绣墩上坐下,然后朝外喊道:“好了!你两进来吧!”
这时,欧阳云、欧阳霞两姊妹推门进来,走到韦春芳面前,扭扭捏捏的不知所措了。
韦仁笑道:“你们还不上前见礼。”
听到韦仁的话,欧阳姊妹哪敢怠慢,她们双双在韦春芳面前跪倒,行礼道:“儿媳欧阳云(欧阳霞)拜见婆婆!”
“这……”韦春芳见两位翩翩公子如今竟然朝自己跪拜行礼,当即吓得想从锦墩上站起来,可是被韦仁按住了肩膀,那里动得了丝毫。
“妈,你别动!儿媳见婆婆,礼该如此!”韦仁在韦春芳耳边轻声说道,他见韦春芳已经慌了手脚,便替韦春芳说道:“好了!你们起来吧!”
等欧阳姊妹站起身来,韦仁这才对韦春芳说道:“妈,你是不是想和儿子永远在一起?”
韦春芳直愣愣地点着头。
“那好!你就听欧阳云的安排,一切听她的。我知道你有很问题要问我,当咱们离开了丽春院,到家后咱们再一个一个的回答,好吗?”
等韦春芳点头答应后,韦仁朝欧阳云使了个眼色,告别母亲后,先行离开了房门,悄悄离开了丽春院。
回到何园,门口守卫的兵丁拦着这位衣着破烂的钦差大人。韦仁为了不声张,也没有和兵丁过于纠缠(这些兵丁是扬州府的绿营兵),摸出一块侍卫令牌,便进了何园。
苏麻喇姑等女人见韦仁回来,也没有多问,只是大家动手帮韦仁脱点破衣烂衫,重新穿戴整齐。
“婉娘,玉莲你们马上将娘的衣裳准备好。”韦仁换好衣服后,吩咐道。
“是!”苏麻喇姑、舒玉莲一听,原本平日里表现十分沉稳的俩人,今天竟然有些慌乱,她们回应后,便急急忙忙向后堂走去。
纳兰敏珠和四姬上前急忙问道:“老爷,你看我们是不是也回房去收拾一下!”
“你们这样都挺好的。”韦仁笑道。
五女顿时不依,她们难得一起撒娇道:“老爷……”
“好!你们去吧!”
“多谢老爷!”五女立即雀散,往自己的房间小跑而去。
“女人啊!”韦仁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感叹道。
过了不断的一段时间,有下人来报:“侯爷,三夫人、十六夫人已经进园子了。”
众女等到消息,立即从后堂回到客厅一次站立好,韦仁顿觉得客厅中光芒四射,只见她们个个打扮得风姿绰风华绝代。
这时只见身着公子长衫欧阳姊妹搀扶着一位妇人走进了客厅。
韦仁带头跪倒在地,其他人也跟着跪拜而下,道:“孩儿韦仁拜见母亲大人!儿媳苏麻喇姑、纳言敏珠、舒玉莲……拜见婆婆大人!”
要说韦春芳在丽春院被欧阳姊妹吃了一惊,这回便这跪在面前的无数佳丽吓了一跳,那还说得出什么言语啊!
韦仁站起身来,听母亲发话道:“你们起来吧!”众女才磕头站起身来。
韦仁吩咐道:“婉娘、玉莲你两陪母亲回房更衣!”
“是!老爷。”苏麻喇姑、舒玉莲扶着已经迷迷瞪瞪的韦春芳到后堂更衣。欧阳姊妹也跟着到后堂更衣。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苏麻喇姑、舒玉莲搀扶着一身穿戴着一品诰命夫人服饰的韦春芳走回客厅,搀扶到客厅正中的座椅上坐好,然后二女退回韦仁身后站好。
“不孝儿子给母亲磕头。”韦仁走上两步,在韦春花面前拜倒磕头道。
“起来吧!小宝。”韦春芳伸出手道。
“谢母亲!”韦仁站起身来,走到韦春芳身旁,他低声道:“妈,现在我给你介绍一下你面前的儿媳妇们。”
“啊!这些都是。”韦春芳一听儿子要给自己介绍儿媳妇,她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疑问,忙低声问道。
“是的。妈你放心,这些都是你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不过她们还只是一部分,其他还有,不过她们现在不在这里,到时候在介绍给你认识!”韦仁笑着说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