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不能巷战
西域中人的思维方式与中原有着截然不同的行事作风。
望着席伯侯与何叔度远去的身影，七皇子王林与石俊峰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些无奈与担忧。
何叔度的确毫无顾忌的离开了，而且他的行为中满带着着恼的情绪。
似乎是针对在场所有人的怀疑。
但无疑，他也处于紧张之中。
紧张到让他需要用这种语言方式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与愤慨。
当然，他并非针对七皇子和石俊峰，而是针对这三万大军。
三万大军很明显不是一夜之间就集结好的。
他们一定有一种特殊的联系方式，而且训练有素，否则不可能暗中集结成功。
更为重要的原因，他们暗中切断了何叔度的消息源。
这是何叔度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切断消息源，无疑意味着蒙蔽了何叔度的眼睛。
一个人的眼睛没了，对于整个身体的控制就失去了灵魂。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关上窗户，你就失去了对外界事物的判断。
何叔度最重要的就是凭借一些细微之处的信息对外界进行算无遗策的判断。
现在，一切都成了空谈。
何叔度也紧张，只不过是在用愤怒来遮掩紧张的情绪而已。
西域的局势混乱，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
可惜，何叔度也没有料到，自己仿佛捅了马蜂窝一样。
泫城，除了三千驻军以外，至少还有上万的普通百姓。
这不是一座小城镇，而是经过密宗不断发展建造形成一定规模的城池。
若是有一天，一旦密宗想要喧宾夺主，泫城一定是他们首要宣告称王的地方。
泫城还不是一座王国，它只是一座城池而已。
有些城池，如同泫城这般，规模不算太小，当然也不会太大。
同等级的城池，他们很有可能宣告称王，建立一座真正的王国。
可是，建立王国是需要一定代价的。
建立王国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向其他的王国臣服，自给自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可同样也面临着绝境。
因为一旦有敌对的王国，便不再有生存的机会。
其他的城池在面对王国的时候，可以选择臣服，成为一座王国的一部分。
毕竟，王国的组成部分就是城池。
可一座王国是没有投降的权利的。
最终的结局，似乎只能被践踏。
王国与王国的争斗，只有输赢，没有情谊。
所以，只有一方灭国，才是最终的结局。
何叔度冥思苦想，现在的结果，仿佛成了一个僵局。
需要一个完美的契机来打破这道平衡。
但是，同样面临一个十分抉择的现实，若是一旦打破这个平衡，对方会不会不顾一切的攻击泫城？
这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一旦开战，四面楚歌，泫城的守卫，似乎根本抵挡不住对方一天的攻击。
当然，三千人马与三万人马进行周旋，想要拖延时间，以最大时间差来纠缠，只有将其放入泫城，进行巷战。
可惜，都护府三千人马对泫城也并不了解，一旦进行巷战，除了地域不熟悉之外，连泫城百姓都不一定站在自己这一边。
一旦连泫城百姓都临阵倒戈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巷战的确是以少胜多的方式之一。
但同样，何叔度还担心对方会屠城。
没错，屠城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一旦屠城，先不说城中上万百姓的性命可能受到波及，后果很可能会让都护府的将士承担责任。
哪怕巷战，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坚持个一两天的时间。
一两天过后，他们还是会被围困甚至全歼。
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也就失去了话语权。
到时候屠城的屎盆子可能会直接扣到都护府的头上。
真出现那种情况，何叔度也一定是百口莫辩。
何叔度可以容忍一些江湖上的诬陷，但绝对不能容忍对于普通百姓的谋杀。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上万百姓的性命，若是这件事情被坐实了，何叔度不仅解释不清楚，他还会被全天下人视为公敌。
何叔度可以不在乎江湖人的看法，但他不能不在意老百姓的意见。
如果连老百姓都误会他，他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无法立足了。
有些坏人，如果能一辈子伪装做好事，那他就是个好人。
可一个好人，如果一辈子都被人误解做坏事，那他就是个坏人。
这些从来都要被正视的定理，没有人可以改变，更不会有人去试图改变。
这都是无用之功，你根本做不到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对方放进泫城。
这是底线。
除非，整个都护使大军全军覆没。
唯有如此，才能保住名节。
哪怕你逃走都不信，因为你一旦离开，后面的事情你根本无法预料。
那个时候，泫城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但同样，泫城发生的一切也将会与你有关。
嘴长在别人身上，而你却失去了说话的权力。
何叔度长舒一口气，此时他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的世界似乎很安静。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也变得安静了许多。
或许，城中百姓都感受到了此时凝重的气氛，这是大战即将到来的气氛，在接下来的时刻，鲜血可能就会沸腾。
“主动出击？”何叔度的目光凝滞。
如果此时，主动出击，在对方猝不及防之下先行斩杀其将领，会不会同样打乱他们的部署呢？
不过，随即何叔度便否定了这个大胆的计划。
这个计划大胆，但同样这个计划是一个巨大的冒险。
此时对方如同一头沉睡的雄狮，他还处于懵懂的状态，虽然睁开了双眼，却未曾彻底清醒。
所以，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激怒他。
一旦将其激怒，他就会彻底清醒。
若是不顾一切的疯狂的向着泫城攻击，他们根本抵挡不住。
何叔度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是他前所未有的困境。
江湖事，江湖了。
在江湖上，绝不会出现如此窘迫的局面。
因为他在江湖中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可惜，在这朝堂之上，太过复杂的过程反而令人望而却步。
第七百三十九章 发怒就动手
有些人总以为管好了家就能治好国。
这个想法真的是太可笑了。
家与国虽然密不可分，国的稳定需要家的和谐来维持。
但这并不意味着家的概念就可以替代国。
一个人的心思可以利用在精神层面上，所以在很多时候做出的判断会失策。
国自然是家的无限扩大。
可是，当无限扩大之后，家中的矛盾也会被无限扩大，从而将一些家庭纠纷反而铸就成了国与国的战争。
这是不可估量的。
何叔度摇了摇头，这种判断是不安分的。
除非，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在合适的局面中化解这种困境。
如同何叔度在江湖上的威名，他自然可以化解江湖上的万千事物。
可是，在朝堂的格局中，他的威名就失去了作用。
一定要重新找到一个镇得住四方的人出来。
这个人应该是谁呢？
剑拔弩张，气氛尴尬。
谁都想象得出内心是如此的激动。
心跳加速的感觉，除了见到意中人之外，还有心惊胆战。
当你害怕的时候同样也会心惊胆战，而且更能让你震颤。
七皇子等人还是忍不住前来寻找何叔度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因为敌方大军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向前推进了五百米。
这个距离虽然不算太远，但对于围在担心的泫城来说，变得更为复杂和紧张。
何叔度面对这些形色匆匆的眼神，在第一时间否定了心中的决定。
或许，何叔度原以为如此谦和的一位皇子，在将来的某一天，可能登上大位。
何叔度也愿意去辅佐一位善良的皇子。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七皇子王林竟然没有一丝丝魄力。
何叔度突然意识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也同样适应皇室成员。
如果任由皇族自己去平衡或者追寻，在一定程度上，同样也可以优胜劣汰，最终选择出一个合适的太子。
太子之位，除了皇帝立下继承者之外，还要有一定选择的权力。
这个时候，何叔度感觉皇帝或许并没有那么笨。
他一直不曾立下太子，难道是等待着自己的这些儿子们相互争斗？
难道，他是默许这种行为的？
何叔度摇了摇头，他不敢相信这种结果。
从来，无论朝堂还是江湖，他们都坚定的认为皇帝是一个荒芜朝政之人，他已经顾不上管理天下。
何叔度没有理由将这个大家认同的观点给否定，而且他也没有证据。
说话是需要证据的。
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证据。
别人总不能凭你上下两张嘴就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吧？
成年人的世界，原本就没有那么多信任。
对于七皇子王林，何叔度顿时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这与他心目中一位有担当有魄力有决策的皇子形象是截然不同的。
“你们不必担心，在开战之前，他们会事先通知的。”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虽然大家都紧张，但只有何叔度还在保持理智。
巨大的战争面前，他们也需要招降。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既然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又何必自寻苦恼，凭增诸多损失呢？
“可是，这些人到底隶属什么地方，我们都无从知晓。”石俊峰无奈地说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石俊峰并非畏战之人，他只是不了解对方的底细，所以心里才没有底。
若是给他几分信息，他有足够的判断依据的话，或许他是可以接受目前的困境的。
何叔度微微一笑：“根本不需要考虑，他们都密宗召集来的。”
众人一愣，只有江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可有解决的办法？”七皇子王林急切地问道。
“密宗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投降，主动撤出泫城。”何叔度笑了笑：“你们放心，他们不敢动手。”
何叔度总是用这种不符合常理的推断去蒙混过关，他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且也给不出一个站得住的理由。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
如果他们想要这样的答案，完全不需要何叔度来说，他们自己就会去思考。
何叔度无奈地叹息一声：“看来，你们都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你说的话的确不那么容易令人信任。”江离微微一笑：“不过，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女人太过聪明了不好。”何叔度摇了摇头。
“不好了，他们攻城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疾呼，接着彷如雷声大作，这是战鼓轰鸣的声音。
何叔度脸色微微一变，他竟然也震惊了。
自己刚刚还在信誓旦旦的解释他们不会攻城，现在直接打了脸。
江离的眼神中也充满疑惑，与何叔度对视一眼。
一众人并未开口交流，直奔城墙而上。
果不其然，对方还是选择攻城。
泫城是个易守难攻的城池。
当初密宗在建造泫城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何叔度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占据。
现在，在此地方圆数百里之内，能够有此号召力的只有密宗一个。
何叔度眉毛微微一挑，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当涉及到朝堂战争的时候，何叔度似乎就忘记了，这是西域。
不能以常规的朝堂格局的判断方式来判断这些人的行为，毕竟，密宗还是个江湖门派。
这些城池也都是控制在密宗这座江湖门派手中。
江湖人，思维方式是无知无畏的。
他们认定的江湖规矩，只有成败，没有好坏。
“果然如此！”何叔度不禁点了点头。
四面合围之势，不过主攻点显然还是在正面，而其他三面只是佯攻和助攻而已。
“侯爷，咱们出去会会这些人？”何叔度笑着问道。
席伯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求之不得！”
何叔度手持世间自在王刀，竟然根本没有开城门，直接从城墙飞扑而下。
长刀所向，所向睥睨，大刀阔斧，一斩千金！
轰！轰！轰！
何叔度的刀很快，他的刀锋所到之处，全部都是狼藉。
席伯侯也冲了下来，但很明显他在气势上就比何叔度矮了几分。
第七百四十章 一个人一个军团
江离与七皇子王林等人都愣住了，哪怕久经沙场的石俊峰都惊讶了。
何叔度的这种作战方式太过江湖气。
哪怕他是一位至高无上的将领，这种行为也是不负责任的。
大军阵前，最怕的就是被斩首行动。
一点己方将领被干掉，很可能就会导致自己全军覆没。
战争的将领，除了指挥战斗之外，更多的还是一杆旗帜，一座精神得宝库。
大军将领，为整座大营提供了无尽的精神力量。
若是精神旗帜倒下了，必然影响大军气势。
何叔度猛然冲入敌军，横刀立马之下，每一刀都能斩杀三五人。
猛虎下山，狂龙咆哮。
何叔度的力量傲世苍穹，漆黑色的长刀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无尽敌人的性命。
杀戮，无穷的杀戮。
所在城墙之上的将士，看到这一幕，顿时热血沸腾，何叔度正在一己之力抵抗一支大军的攻击。
席伯侯虽然也混入人群中，但很快就被大军淹没。
席伯侯喜欢近身战斗，而混战的局面最难以令人接受的便是近身战斗，这样很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的情况。
何叔度的刀锋所向，自然没有人敢于近前。
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无数大军竟然在此刻被何叔度压着打，根本无力抵挡。
原本冲锋的他们，现在被何叔度步步紧逼之下，只能向后反撤，而且只要躲闪不及就会被其斩杀在漆黑色的刀锋之下。
这似乎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一支军团竟然被何叔度给打算了。
他们的斗志，无论战斗状态还是气势都被稳稳压制住，最终都疯狂的转身逃窜，再无丝毫战斗意愿。
数千人的攻击被何叔度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何叔度一番冲杀，至少斩杀两三百人。
席伯侯只不过斩杀数十人而已。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何叔度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可怕。
一个人一座城。
似乎，所有人心中都有这种想法。
“开门！”何叔度冷冷地说道。
城墙之上众人这才愣过神来，连忙派人打开城门。
何叔度与席伯侯二人重新进入泫城。
似乎，这一战成了一个插曲。
可是，这一战，给了对方极强的震慑。
何叔度轻描淡写，周围所有人都陷入深深的震颤之中。
不过，当踏入城中，关上城门的那一刻，何叔度顿时一个踉跄。
当一个人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他的力量可以被无限放大，而且直至战死这种力量都是会存在的。
只可惜，如果一旦松懈下来，这种力量就会荡然无存，从而让你精疲力竭之下，不堪一击。
席伯侯一愣，随即过去搀扶着何叔度。
“侯爷，这可是杀我最好的时机啊！”何叔度笑了笑。
“呵呵！”席伯侯微微一笑：“我的确想成为天下第一，但我要凭借真正的武学成为天下第一，而不是用这种勾当。”
何叔度点了点头：“抛却很多东西之后，你竟然还是个君子。”
很快，十几名小禅寺弟子围了上来，他们不声不响，但却成为何叔度最忠实的护卫。
这些人看似与何叔度没有任何交流，但自从他们被何叔度带出小禅寺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何叔度。
何叔度不需要过多的表达任何情感，他们却甚至面前的乃是自己的佛主。
何叔度并没有时间去节制他们，反而一直带领管理他们的人是寒灵剑冷枫。
冷枫此人乃是个老江湖了，自然感觉到何叔度有一丝丝的虚脱，从而将所有人都屏退，由小禅寺弟子护送直接返回城主府。
七皇子王林等人还准备在城墙之上为他庆功，可惜人家直接走了，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
何叔度一个人镇住了一个军团。
夜幕降临，石俊峰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趁着夜色选择在此攻击。
这段时间，石俊峰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他一直居住在城墙之上，不敢有丝毫懈怠。
何叔度倒是无所谓，他倒是睡得安稳。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太累了。
一场厮杀之后，何叔度的体力消耗达到了一个极点。
战争与江湖厮杀不同。
何叔度武功高强，哪怕面对上百位江湖高手也气定神闲。
可是，斩杀数百名普通将士之后，何叔度竟然累虚脱了，这似乎有些捉襟见肘，毫无理由。
但是，不要忘了，江湖人凭借的是满腔热血，虽然有人暗中穿着金丝软甲，但毕竟都是少数。
而这些普通的将士，他们都身着铠甲，哪怕最普通的护甲，一刀下去，比斩杀一名江湖高手还要费力。
这就是战争与江湖厮杀最大的区别。
虽然对方武功低下，但他们却擅长混战，配合得当，他们在日常训练中就注意这一点。
他们不注重武功的修炼，毕竟他们自己也清楚，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无法成为江湖高手。
但是，他们配合之下，形成阵仗，好虎架不住一群狼。
即使对方的力量再强，无数将士联起手来，如同一座金刚大阵，坚不可摧，可以完全压制一名江湖高手。
若是刚刚何叔度换做其他人，甚至席伯侯，在斩杀数百名将士之后，恐怕已经筋疲力竭，连走回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此时，寒灵剑冷枫与一众小禅寺弟子环绕起来，连席伯侯与江离都不得靠近。
若是以前，席伯侯的脾气绝对无法容忍这种行为，这是对自己极大的不信任，甚至是一种侮辱。
可是，现在席伯侯的脾气似乎变得淡定了很多。
尤其何叔度愿意将七皇子王林的身份与自己分享之后，似乎得到了对方的极大信任，从而对何叔度也产生了信任。
当然，何叔度对于寒灵剑冷枫也不是十分信任，但相比较而言，寒灵剑冷枫还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人。
如果放在同等条件下，何叔度自然会选择信任冷枫多一点。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冷枫的心思更为细致一些。
席伯侯可以很好的冲锋陷阵，而寒灵剑冷枫则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守护者。
第七百四十一章 醒了之后
二者都不是智囊的材料，却也是一条不可多得的臂膀。
不过，最终的守卫者还是小禅寺弟子。
虽然这些人不善言辞，但对于佛主却极为虔诚。
他们都是信仰忠诚的信徒，在任何时候，他们都不会放弃对佛祖的信仰。
而这份信仰，唯一的受益者便是佛主。
西域的局势仿佛紧张起来。
原本暗潮汹涌之下，现在反而变得澎湃荡漾。
这一切都是因为何叔度一个简单的决定。
石俊峰此时终于明白，自己的确是被怂恿了。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在无形之中，如同一座牢笼狠狠的将其束缚，在这座牢笼之中，一道道枷锁根深蒂固。
更为重要的是，枷锁之上还有无数条恶毒的眼镜蛇，正在不断的吐着蛇芯，开始撕咬己方的手臂。
步步蚕食，无所遁形。
石俊峰一夜之间多出了几许白发，内心苦苦的挣扎，甚至他在权衡，若是此时选择投降，会不会得到对方的原谅。
一夜无眠。
对方并没有发动第二轮攻击。
一个人就击退了数千人的先锋队，他们不得不权衡，在这泫城之中，到底还有多少如同何叔度这般的江湖高手。
这些人虽然大概率是密宗召集而来，但他们却并非密宗弟子。
密宗对他们有指挥的权力，却也不存在彻底的操控。
当他们感觉事态有进一步发展需要的时候，他们才做出了围困的决定。
但此时，他们感知到面前存在无尽的危险，所以他们涌动出一种放弃的心思。
他们的确想要放弃了。
若是任由泫城自由发展，或许他们不会存在一丝丝伤亡。
一旦强攻，事态扩大，那就不仅仅是几百人损失这么简单了。
围困泫城的三万人，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城池的抽调，甚至可能一座城池只是抽出几百人而已。
这几百人就代表着一座城池。
何叔度之所以坚信对方无法攻破泫城，正是因为本身他们的根基不稳固。
一群乌合之众。
即使战斗力再强，却没有行之有效的共同举措，无法统一调配和统一指挥，单兵作战能力强，却又突然团结一致，小规模战斗似乎还分辨不出其中的差距。
可惜，这种动辄上万人的战争，哪怕中间一个小小的细节出现问题，都可能导致难以估量的后果。
何叔度这一战势在必得。
就算他们不主动发起攻击，他也在权衡深夜之时暗杀几位将领，从而对他们造成一定的震慑。
只不过，他没想到对方的攻击来的如此及时，反倒是省去了他的一番功夫。
何叔度做事，从来都在冒险。
哪怕身边存在邪派第一高手席伯侯这种人物，他还是会选择将自己的极限发挥到极致。
若是席伯侯真的有动手的心思，怕是何叔度早就死了。
当初星宿法王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击杀何叔度，他放弃了。
现在席伯侯也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似乎他也放弃了。
对于杀人来说，只在一念之间。
错过了一个机会，可能这辈子都不复存在。
最起码，星宿法王的确没机会了，因为何叔度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
同样的机会不会给同一个人两次。
命运是公平的，别人给你机会的同时，自然也是命运在眷顾。
不过，这种命运眷顾的方式可能会让你无法理解，这明明是一个你不喜欢的人给你的机会，你明明不想抓住，最终却又牵扯到命运？
这不符合常理，同样也令自己心中极为不爽。
所以，你才会放弃。
但很可惜，这就是命运。
哪怕命运在眷顾你的时候同样也会对你做出考验。
只要你能沉得住气，接受住这种考验，你才能得到真正的眷顾。
只有你真正拥有了某些东西，你才会觉得，原来，命运真的是公平的。
但是，在你未得到之前，你永远都在抱怨，抱怨天道不公，抱怨人情冷暖，抱怨世风日下。
这都是通病，也是共性。
有些东西，你无力改变，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你想改变，真正从心底想要做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就势在必得。
即使最终失败了，也无法抹除你做这件事情的决心。
何叔度不给星宿法王机会，那是因为他知道，当初错过一次机会的星宿法王一定会长记性，若是再有这种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出手。
人生最令人后悔的事情便是错过。
无论何叔度现在与星宿法王的关系如何改善，他都不会放过这种击杀何叔度的机会。
或许，席伯侯也是同样的选择。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景，现在心中还有犹疑。
等他第二次遭遇这种情形的时候，或许心态会不一样。
那个时候若是再次涌现出杀机，必然会动手。
何叔度睡了个好觉，自然觉得精力充沛。
昨夜这一夜，似乎比以往睡的更加精神饱满。
等何叔度醒来之后，周围的一众小禅寺弟子这才松懈下来，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已经坚守了一夜，在这漫长的夜晚，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哪怕有一丝丝风吹草动，他们都瞪大了眼睛去仔细观察。
这一夜，连一只苍蝇蚊子都没有放进何叔度的房间。
当然，在这个季节，在这个环境中，也没有苍蝇蚊子。
何叔度静静地点了点头：“你们辛苦了。”
“你终于醒了。”席伯侯微微一笑。
“侯爷，你也一夜无眠？”何叔度微微一愣。
“我怕有人暗害你。”席伯侯谨慎地说道。
何叔度微微一笑：“有侯爷在，我自然可以高枕无忧，睡个好觉。”
“既然你醒了，我也该去睡了。”席伯侯无奈地打了个哈欠。
何叔度静静地点了点头：“局势如何？”
周围一众人目光有些呆滞，对于何叔度提出的问题，他们不知所措。
他们是真正的江湖人，对于目前的局势，他们漠不关心。
因为他们感觉，这一切与他们毫无关联。
即使现在刀兵相见，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一切听从何叔度的号令，其他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第七百四十二章 他们来了
何叔度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种状态对何叔度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勾心斗角，令何叔度精疲力竭。
坏事意味着他们也无法为何叔度分担更多的责任与谋划。
何叔度迈步向着城墙走去，他知道，这一夜或许是大家都在紧张的一夜。
石俊峰等人也一定没睡好。
何叔度来到城墙之上，果然，七皇子王林与石俊峰都在。
“七爷，你精神有些憔悴啊！”何叔度朗声笑道。
七皇子王林一愣，随即看向神采奕奕的何叔度，不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石俊峰一直都没搞清楚七皇子王林的身份。
可从何叔度对待他的态度来看，此人的身份怕是没有侯府师爷那么简单。
何叔度兴高采烈的看着远处，一片安宁，大军已经安营扎寨，似乎只是围困，却又放弃了攻击。
若是他们围困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泫城百姓还真有可能暴动。
可惜，何叔度给不了他们那么多时间。
相信北大营大军很快就会到来。
按照何叔度所估量的行程，昨天大军就能到来。
可是，他没有考虑到王庆大军所遭遇的困境。
“于游先生，你还真淡定。”七皇子无奈地说道。
“没办法，我得随时保持最佳状态，时刻准备着加入战斗。”何叔度轻描淡写地说道。
“昨日一战，于游先生所表现出的战斗力足以抵挡千军万马啊！”石俊峰强挤出一丝丝笑容。
何叔度摇了摇头：“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守住这座城池，还是要靠大家的力量啊！”
“他们真的不会再发动进攻了？”七皇子谨慎地问道。
“当然会。”何叔度笑着点了点头：“只是，他们的机会不多了。”
“嗯？”七皇子王林一愣，似乎猜不透何叔度想要表达什么。
“七爷，这件事情你可以安心，咱们的援军很快就要来了。”何叔度笑着说道。
七皇子一愣，无形之中感觉到一丝惊喜，但还是没有彻底的产生喜悦之情，毕竟援军并没有真正到来。
“大军一到，必然要产生混乱，七爷到时候可要保重啊！”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这一点于游先生同样可以放心。”七皇子回头扫视了一眼自己的卫队。
七皇子的卫队只有三十几人，但这三十几人的战斗力足以抵挡数百人。
卫队成员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之后精选出来的最优秀的战士。
他们无论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团队协作，甚至在战斗意志以及护卫主子的心态上，都有极强的感官与行为能力。
有这三十人在，七皇子自信满满，他坚信就算是泫城被攻破，他们也能撕裂一道口子，逃出生天。
何叔度无奈地摇了摇头：“七爷，你不要太自信了，这不是普通的江湖厮杀，到时候我可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七皇子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石俊峰一愣，他没想到何叔度竟然如此关心七皇子的安危。
安静才是常态。
但在安静背后，往往暗潮涌动，波涛汹涌。
“石都统，一旦对方迫于无奈之下选择攻城，我希望你能善待城中的百姓。”何叔度沉声说道。
何叔度放下了自己的轻松表情，这是一种嘱托，同样也是在承担一种责任。
他希望自己的这种责任由石俊峰分担一些。
城中上万百姓的性命都抓在何叔度身上。
现在的决策者是何叔度，所以这份责任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他的肩上。
这也是在提醒石俊峰，一旦开战，务必要坚守城池，不能放一个人进来。
不管援军有多少人，一旦他们抵挡不住，必然会向着城池蜂拥而至，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万般无奈走投无路之下，他们一定会选择攻城。
那个时候可就不是一刀一剑可以镇得住气势了，向前一步是死，向后一步也是死。
既然都是死，为什么不向前进一步呢？
石俊峰一愣，何叔度的嘱托带给他无形的巨大压力。
石俊峰的想法很简单，这是西域，并非中原。
这一次战争乃是自发性的，没有朝廷的首肯，也没有皇帝的圣命，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倚仗。
石俊峰根本没有责任来守护西域百姓的性命。
这是原则，同样也是战争的选择。
战争既可以选择对手，同样也可以选择朋友。
城中的百姓，现在就是朋友。
一旦开战，同样是这些百姓，或许就成了累赘。
战争的选择性是残酷的，从而众说纷纭之中，令人焦头烂额。
何叔度不想放弃城中百姓。
他依然在用一个江湖人的眼光来看待问题。
江湖仇杀，祸不及家人。
但是在战争之列，并没有这些讲究，反而会残暴的镇压一切敌军阵营的百姓。
杀一儆百，或者不放过一个可能存在的潜在的敌人。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是战争永恒的主题，因为在历史上有着太多的前车之鉴，很多人在占领一座地域之后对待城中百姓十分和善，可当他们再去攻占第二座城池的时候，后院起火，自己的粮道被扼制，甚至掐断，前后夹击，猝不及防。
甚至十几万大军遭到围困。
战争瞬息万变，谁也无法掌控真正的结局，从而在一定意义上来讲，这种残酷的选择性，也是战争的一部分，也是战争的常态。
即使有无辜的百姓存在，但对于奋战疆场的战士来说，这些见怪不怪，根本就不重要了。
何叔度既是一种嘱托，也是一种劝慰，其中也夹杂着几分警告的情绪。
或许，何叔度早就猜到了这些从军之人的想法。
这里是西域，不是中原，他们的使命不在这里。
可是，对于何叔度来说，天下的百姓都是一样的，他们同样拥有生存的机会和权利。
“来了！”何叔度突然望着远处暴露出深邃的目光。
因为敌军大营仿佛引起了一阵骚乱。
原本安静的大军开始躁动起来，显然被什么东西给惊动了。
何叔度瞬间做出判断，一定是自己的援军来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先锋队
果不其然，城墙之上的等待没有白费，整个大军黑压压的欺了上来。
“真的来了！”七皇子王林瞬间激动起来。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何叔度神情严肃：“现在才是真正的兵临城下！”
“召集所有人，严阵以待，不能放一个人进城！”何叔度冷冷地说道。
石俊峰一愣，连忙下令，严防死守各个城门。
真正的决战来了。
想要兵不血刃，似乎没那么容易。
因为两军阵前，已经开始交锋。
战争是一定要死人的。
战争是残酷的，尤其数万人投入战斗，没有什么人能真正产生担心的情绪。
担心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的选择性充实自己，到了一定规模，只有决战才能彻底分出胜负。
敌军大营与泫城相距距离不长，分明能听到对方不绝于耳的轰鸣声。
嘶喊，残暴，冷血，咆哮。
一声声雷霆般的暴动正在震裂，响彻虚空，风驰电掣。
“到底怎么了？”
席伯侯匆忙来到城墙之上，似乎刚刚睡了一两个时辰就被惊醒了。
石俊峰自然没有派人惊扰他们，只不过现在战斗的声音太过猛烈，对于他们这些江湖中人，自然容易惊扰。
何叔度神情肃穆，这些天大军压境都没有领他感觉到担忧，可是援军来了，他反而凝重起来，似乎有些杞人忧天，但似乎又是一种对待事物本质的认真态度。
何叔度的行为举止是令人无法预料的。
在一定程度上，周围几乎所有人都猜不透他。
“侯爷，这一战，在所难免了。”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那就来吧！”席伯侯睡眼惺忪地说道。
何叔度微微一笑，身后的一众小禅寺弟子也已经来到城墙之上。
“七爷，可敢与我出城迎敌？”何叔度突然问道。
七皇子王林一愣，他不知道何叔度此话何意。
“七爷，这可是一次绝佳的机会，这个风头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得到的，错过这次，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王林一愣，他似乎也猜到了何叔度是在帮助他建立威信。
无论三千都护使大军还是在数里之外的北大营大军，一旦得知一位皇子也在浴血奋战，传了出去，必然军心大振。
更为重要的是，这必须是一场胜仗。
这场战争打赢了，大家皆大欢喜。
若是输了，大家一起掉脑袋。
皇帝也一定会权衡此事的利弊。
而且，何叔度并非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有些谋划绝非一日之功，在一个计划之内，一定要牵扯不同的人以及不同的事物，还有不同的关系群。
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缺一不可。
至于何叔度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何叔度之所以联合七皇子出城，其目的之一自然与王林想的一样，他的确是想为七皇子王林建立威势。
何叔度自从席伯侯的身上找到了一些原则以下的东西。
看待一个人，并不能表现的太过片面。
以前这个人不行，并不代表这个人以后也不行。
现在不行，或许将来是可行的。
何叔度看错了席伯侯一次，自然愿意给他之后的一次机会。
王林同样如此。
七皇子王林心怀善念，但他却缺少了几分帝王之相的霸气与魄力。
在一定程度上，他还需要更多的磨砺跟锤炼。
何叔度同样也选择给他一次机会。
当然，何叔度还希望动用他身后的这三十几名卫队。
这三十几人拉出去，无论团战还是单兵作战，都能抵挡数百人的大队人马。
加上三十几位小禅寺弟子，再从都护府精挑细选出三十几名精锐，组成一支百人大队，杀入敌军答应，绝对能撕开一条口子，与援军汇合。
何叔度看重的点还不止这一个，其中也包括只有七皇子王林能够得到援军的信任。
援军来自北大营，而这一次传信放北大营进入西域的始作俑者也是七皇子。
只有七皇子出面，才能得到对方主将的信任，从而拿到指挥权。
何叔度真正想指挥的乃是援军大营。
或许，连何叔度都没有料到，这一次带领大军前来支援的乃是北大营统帅，状元侯王庆。
副帅曹彦亲自率领大军进攻，双方战斗激烈胶着。
王庆似乎都没有料到他们临近关头竟然遭遇了如此重大的反抗。
但是，越是如此他越发不敢懈怠。
因为面前正是泫城，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三四天的时间。
在这三四天时间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王庆是一定要保证七皇子活下来的。
否则，这场战争的根源就会全部指向自己。
朝中存在很多对自己不满的人，王庆很清楚这一战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一战，要么出彩，要么自己将遭受无尽的弹劾，说不定会被皇帝直接罢黜。
这些可能性堆积在王庆心中，似乎令他产生了无尽的犹疑。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放弃这一次的决定。
更何况，七皇子王林还在城中，他不得不做出攻击的命令。
当看到数万人围困泫城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一战在所难免。
军方的素质来讲，西域大军与北大营大军相比，不知道有多大的差距。
如果真的要找出一支军团来抗衡中原北大营大军的话，唯有夏海王国。
夏海王国的军团之所以强大，除了本身军方有专业的训练之外，其中还有一部分江湖人。
可是，不知道现在夏海王国是一种什么情况，毕竟星宿法王已经被赶出夏海王国，而跟随在夏海王国的江湖人自然也要离开。
这些江湖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天灵派。
北大营大军一定会获胜，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七皇子最终没有经受住何叔度的诱惑，他选择妥协与同意，即使这个过程中充斥着无尽的危险。
可是，这样的冒险似乎也是值得的。
七皇子不知道的是，何叔度一直都在打他卫队的主意。
在何叔度的促使之下，石俊峰也精挑细选出三十人加入到他的先锋队中。
第七百四十四章 战争不是一个人
其中有十几位乃是石俊峰原有的亲卫。
这些人也是石俊峰的卫队，现在被何叔度抽调出来，组成这样一支先锋队。
何叔度与席伯侯也在先锋队中，其中自然也有寒灵剑冷枫。
只不过，还有一个人也加入其中，此人就是江离。
何叔度根本没想让她参战，但她却执意参战，而且执拗的性格根本无法让人拒绝。
无奈之下，何叔度只能同意。
而且也警告过她，在战场上，无论生死，都没有人会怜悯你。
当然，江离也是一名江湖二流高手，在一定程度上，她比普通的将士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只是，混战之中，一定会出现意外。
无论弓箭还是埋伏，冷兵器时代的拼杀，稍一犹豫就会猝不及防。
何叔度的眼神中充满冷酷，这种嗜血的表情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能显露出来。
一百人整装待发，在何叔度的掌控之下，数十匹战马强行从泫城中冲杀而来。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彻云霄，无形之中爆发出强悍的战斗力。
气势如虹之下，彷如巨浪滔天。
星河荡漾之中，流星风驰电掣。
顿时，只有三里之遥的距离，马蹄声大作之下，他们已经欺身而来。
对方再毫无准备而且猝不及防之下，似乎只是转身想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何叔度等人已经杀到近前。
果不其然，何叔度的预料一点都没错。
这样一支先锋队，虽然只有上百人，但在数千人的大军之中，杀人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潇洒自在。
尤其是何叔度手中的世间自在王刀，宛如一头黑色的巨龙，在人群中不断的收割生命。
何叔度对这些人早有震慑，他对于何叔度的畏惧甚至超过泫城一座大营。
现在，这尊煞神再次冲击而来，这些上次战斗的幸存者，此时还心有余悸。
顿时，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哪有勇气敢于跟何叔度再次较量。
何叔度一番冲杀，最终击杀的只有寥寥数十人而已，因为闻风丧胆之下，他们都四散而逃，给何叔度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何叔度等人不费吹虎之力就杀入大军之中。
而且他们一味的退让，竟然给何叔度主动让开一条大路，何叔度一眼就看到了敌方将领。
何叔度最喜欢的就是斩首行动。
无论江湖仇杀还是朝堂之间的战争，一旦统帅将领被干掉之后，士气必然受到极大的影响。
何叔度健步如飞，一个箭步就冲杀而上，手中的刀锋掠过无数的生命，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化为虚无。
一道道鲜艳的红色血柱喷涌而出，对方的脸上暴露出无尽的惊恐神色。
在一瞬间，何叔度的刀锋划过，敌方将领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直接被何叔度斩落马下。
或许，临到死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自己人给害了。
因为他手下将士的胆怯，对于一个人的敬畏与恐惧，导致对方穿梭于数千人的大军之中，视若无物。
何叔度一刀斩杀敌军将领，顿时周围一干人等直接被吓破了胆，哪怕他们身着铠甲，手持长刀，却依然无法稳固自己内心的那份沉着。
杀人于无形，沉默而诛心。
何叔度杀了敌方统帅，无异于杀人诛心。
杀的是那个死了的人，诛的是活人的心。
“放下武器，既往不咎，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何叔度的声音在人群中回荡，佛门狮吼功以及天龙八音漫长而清脆，宛如江河湖海一般奔腾不息。
顿时，上万人都被笼罩在这段回音之中，不绝于耳。
所有的喧嚣都起于宁静，所有的宁静都奔赴于喧嚣。
何叔度的一声咆哮，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靠近何叔度身边的几人，竟然被直接给震晕了。
这种雷霆般的咆哮，其中渗透着何叔度无尽的杀伐之气，天龙八音威力无穷，宛如上苍之手，镇压四方。
一场战争，在何叔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摧动之下，无所遁形，最终只能迫于沉寂。
谁也没想到，一个人一座城之后，竟然还有可以一个人左右一场战争。
战斗结束了。
没有人再敢于抵抗。
先锋队并没有遭到过多抵抗，七皇子王林也没有想到，原本的担忧与顾虑荡然无存。
现在，一片胜利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很快，大军让开一条路，曹彦带领北大营大军奔赴前来，与何叔度等人汇合。
曹彦第一时间看到了七皇子王林，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半跪地上：“末将曹彦，参见七皇子殿下！”
“参见七皇子！”
顿时，北大营将士震耳欲聋，半跪在地上。
“曹将军快快请起！”王林连忙靠近搀扶着曹彦。
这是王林亲民的一种方式，可能是伪装出来的，也可能是天生就存在的天赋异禀。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敢于在人前将这方面给展现出来。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要你能展现的淋漓尽致，你就能收买人心。
曹彦起身，一众将士也跟随着起身，其中有些不明所以的人，这才知道对方的身份，竟然是天朝皇室七皇子。
战斗仅仅持续了两个时辰。
如果何叔度能够提早参战的话，或许会节省更多的时间，减少更小的伤亡。
可是，问题不能如此分析，结果也不能一概而论。
若是没有这两个时辰的战斗，自然也无法令对方心浮气躁，而且正因为他们双方之间的争斗，这才导致他们对泫城毫无防备，大多数人都冲到了前方，反而将敌军将领安排在最后面。
他们以为最后面最安全，殊不知一旦方向逆转，最后面同样也成了最前面。
一个不懂得危机意识，一个不知道未雨绸缪的人，无论在任何时候，他所谓的成功都只不过是侥幸而已。
当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必然要遭到失败的结局。
何叔度眉头逐渐舒展开，他的刀锋依然在滴答滴答滴着鲜血，此时的血腥之气并不浓郁，但却给人一种淡然而清幽的冲动。
第七百四十五章 和气才能和平
冲动并非躁动。
冲动也是有级别和限制的。
有些冲动就是暴躁，根本压制不住。
有些却是清新淡然，完全由自己来掌控。
这种淡雅的情绪，似乎让人沉浸，并且享受其中。
何叔度正在享受这种血腥之气的芬芳，同样也陶醉其中，其乐无穷。
或许，这种血腥之气可以带给一个人无尽的活力与冲动，同样也可以让一个人彻底明白一件事物所在的优势与混沌。
“于游先生，辛苦了。”七皇子来到何叔度身边欣喜地说道。
何叔度一愣，他的感觉直接被七皇子打乱，无奈之下只能回过神来点头示意。
曹彦不知道何叔度是谁，但他也感觉到七皇子对何叔度的态度，同样对其报以微笑。
“这位应该就是北大营副帅曹彦曹将军吧？”何叔度笑着问道。
虽然何叔度没有带兵打过仗，但他对于北大营以及青王府的行军状态还是有所了解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在一定程度上，他需要去了解。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之间达到一个矛盾的升华，可能会引发巨大的冲突。
曹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的疑虑，对于何叔度，他并不了解。
同样，原本要禀报关于王庆身在大军之中的事情，却也只能悄无声息。
七皇子认定领军之人乃是曹彦，对曹彦加倍欢喜，甚至待为上宾。
“曹将军，这些人你准备如何处置？”何叔度笑着问道。
曹彦一愣，随即恭敬地向七皇子说道：“一切全凭七皇子做主。”
“曹将军，既然你是此次主帅，这些俘虏自然交给你来处置，本皇子就不再介入其中了。”七皇子欣然说道。
“以末将的想法，倒不如......”曹彦做出一个击杀的手势。
何叔度眉头一皱，这曹彦看似不声不响文弱书生，可在杀伐之气上，似乎又在自己之上。
“这可是上万人的大军啊！”何叔度叹息一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曹彦冷酷地说道。
“你可知屠戮上万人的后果是什么？”何叔度不屑地问道。
“我天朝将士，从不畏战！”曹彦坚定地说道。
“当然，这一点我倒从不怀疑，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一旦开战，狗急了还咬人呢！”何叔度冷冷地说道：“他们一旦冲破北大营的防线，到时候最先遭难的便是北大营身后的三州百姓，这可是涉及到十数万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于游先生如何认定他们就能冲破防线呢！？”曹彦似乎有些生气。
驻守北境乃是北大营的职责所在，他们的责任就是不能放过任何外人踏入中原半步。
何叔度的字里行间，似乎无时无刻都在调侃甚至挑衅，他的语气中充满质疑，质疑北大营的威慑力，质疑北大营根本守不住自己的防线。
何叔度微微一笑：“北大营已经有多久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了？”
曹彦一愣，随即眉头紧蹙：“于游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叔度微微摇头：“我没其他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曹彦将军修身养性这么多年，是否还能真正理解战争的残酷？”
“战争的残酷从来都有。”曹彦坚定地说道：“而且，北大营无时无刻不在备战当中，对于战争的残酷，真正无法理解的人是你吧？”
何叔度点了点头：“我的确对于战争的残酷理解不深，但同样的道理，我却能够深刻理解百姓的疾苦，这一点你应该不会否认吧？”
曹彦一愣，随即严肃地凝视着何叔度：“百姓与战争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可是，百姓却脱离不了战争的影响。”何叔度淡淡地说道：“你一直活在过去，根本无法理解在未来当中所要面临的苦难，那些曾经的痛苦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北大营副帅，真的还能了解百姓的疾苦？”
“战争具有一定的残酷性的，但身为将士，这是我们的天职，我们从不畏惧战争，在面对战争的时候也一定不会有丝毫的胆怯。”曹彦激动地说道。
“你能保证战争一旦开启，北大营的防线不会被击溃？”何叔度不屑地说道。
“北大营坚不可摧！”曹彦信誓旦旦地说道。
何叔度对此不屑一顾：“在我看来，北大营防线不堪一击，你们坐井观天，从来不知道真正的铁血军团是什么样子，如果你们去过青王府，你就会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愚蠢了。”
何叔度颇有微词，而且对待曹彦毫无态度，一介草民，从来没有将一个手握重兵的大营副帅放在眼里。
曹彦听闻此话，的确有些着恼。
“二位，这件事情可以好好商议一下。”七皇子连忙在中间打圆场。
“一个人的格局可以看到一个军团的远见。”何叔度微微一笑：“一座军团的将领可以看到一座大营的未来。”
“你在讽刺我？”曹彦冷冷地说道。
“你可以这样理解。”何叔度笑了笑：“你现在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整个西域的格局，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草率。”
“你就是想阻止我惩处这些叛逆之徒罢了！”曹彦冷冷地说道。
“你随便怎么想。”何叔度微微一笑：“若是因为你，搅的西域天翻地覆奔向中原，北大营一旦抵挡不住，身后三州百姓定然遭难，那个时候你无所谓，但是王庆可就要遭殃了，他的爵位怕是都保不住。”
曹彦一愣，提到别人或许他不在乎，可是一旦提及王庆，他就不得不重视了。
现在的一切都是王庆给他的，所以他不得不对王庆充满敬畏与忠诚。
一个人的敬畏与忠诚是可以从眼神中感觉到的。
何叔度在提到王庆这个名字的时候，曹彦顿时肃然起敬，这无疑显示出此人与王庆之间的关系。
“你觉得我会在乎你一个江湖人的建议吗？”曹彦冷酷地说道。
曹彦乃是北大营副帅，手下统领十万兵马。
这种人物，无时无刻不透漏出强劲的威严。
第七百四十六章 态度决定一切
此时此刻，这种威严再次降临，而且似乎想要用气势来压制何叔度。
只可惜，他找错了人。
“你当然可以不在意我的建议。”何叔度微微一笑：“可一旦你这样做了，咱们就会成为敌人。”
七皇子一愣，他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
当何叔度说出敌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七皇子王林内心震了一下。
“于游先生，这话言重了。”七皇子连忙再打圆场：“这件事情本皇子决定了，大家和气行事，而且上万人的生命都是无辜的，他们也是受人驱使，曹将军，你看可好？”
很明显，七皇子是在压制曹彦。
显然，七皇子无形之中在帮着何叔度说话。
曹彦不明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七皇子会因为一个人的态度而改变一支军团的决定。
可是，他永远都不会猜到何叔度暴怒起来之后到底有多恐怖。
曹彦的眼神有些疑惑，但他去愣住了三个呼吸的时间。
这段时间似乎凝滞了。
可是，七皇子的眼神还在凝视着他，似乎等待他的一个答案。
“好！”
曹彦最终还是要选择听从七皇子的号令。
七皇子此时对于何叔度的尊重已经远超对待状元侯的态度。
或许，二者有些相似之处。
但这种尊重并非常态。
与状元侯之间的交流，或许还存在一定的身份差距。
毕竟，七皇子乃是真正的皇族，他不能丢失自己皇族的威严。
可是，面对何叔度的时候，他就找不到属于自己身份的骄傲。
何叔度有理有据，据理力争。
在他眼中，从没有皇权威严，只有天下至高无上的道理。
何叔度坚信一件事情，天下只有道理最大。
任何权力都无法摆脱道理的束缚。
何叔度是一个有坚持的人。
其实，在很多时候，他也曾告诫过自己，有些东西不能有太多的坚持。
一个人坚持的时间久了，他就会忘记自己最初的梦想是什么。
坚持是一回事，梦想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些东西你是无法做出选择的。
有些命运你也没有摆脱的资格。
作为命运，你别无选择，你只能摆正自己的资格。
何叔度一度以为皇权至上，他觉得只要搞定皇权，便能拯救天下苍生。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他所坚持的皇权，其中一定会夹杂个人情感。
他眼中的皇权与对方的皇权是不同的。
皇帝眼中的皇权真的是皇权至上，他的个人态度决定一切。
这种所谓的皇权，若非亲身经历过，你永远无法理解其中的感觉与态度。
权力体现的是一种态度。
拥有权力的人一定是有这种态度的。
一个人的态度决定权力所运用的方向。
皇权至高无上，其实也很可悲。
因为能够动用皇权的人只有一个。
或许，在某个特定的节点之内，他一定是只有一个人。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天下，何叔度追寻道理最大，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在外人眼中，听起来似乎可笑，而且感觉他最终的结局会很可悲。
可是，何叔度却不这样想。
皇权是没有感情的，只有道理，才能温暖一个人的内心。
何叔度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冷血的人。
但凡皇权能够坐得稳，镇得住，都需要经历无尽的腥风血雨。
那些未曾经历过任何波折而继承皇权的人，他们都坐不住，因为他们容易被人左右，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郁郁而终。
有些皇帝只活了几年的时间，对外宣称是因病驾崩，但到底过程中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因为在这种权力的最中心，往往也最危险。
如果你经不住危险，你没有感知危险的判断以及应对危险的思维方式，你就无法适应整个潮流。
皇权没有尽头，但道理有。
而且随时随地都能领何叔度感受到自己离成功更进一步。
何叔度无奈地摇了摇头，面对曹彦这些人，他也说不清太多的道理。
到最后，只能是七皇子以身份和权力来压制对方。
西域大军被遣散了。
没错，在何叔度的坚持之下，曹彦并没有过多为难西域大军，反而是那些想留下的一起收编。
不过，那些将领曹彦并没有放过他们。
何叔度当然也清楚，擒贼先擒王，决不能放任这些将领离开。
一旦离开，单单是一个百夫长就能集结出数百人。
战争是冷酷的，同样也是残暴的。
虽然大家最终都想营造出一种和善亲民的方式，可是真正需要手段的时候，谁也不会留情。
不会留情，同样也意味着不敢留情。
世间哪有真情在啊！
泫城高枕无忧，这一劫算是躲了过去。
由此给何叔度一个警示。
阴谋的最终发展走向很简单，在绝对力量面前，无所遁行。
当你计划一个阴谋的时候，你就要判断外界的形势与环境。
对于环境和形势的判断至关重要。
尤其是第三方所出现的任何可能性。
这一战，北大营损失千人而已。
西域大军至少损失了三千人。
其中一部分还是惨死在何叔度手中。
两军汇合，宣城固若金汤。
何叔度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不远处安营扎寨的大营，似乎充满了无奈与悲哀。
昨夜还是敌军大营，现在却成了己方援军。
战争的残酷在于瞬息万变，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战斗的决策转瞬即逝，哪怕一个眨眼就会稍纵即逝。
“七皇子倒是一个谨慎的人。”石俊峰缓缓地问道。
此时，站在城墙之上的除了何叔度、席伯侯与江离之外，还有一个外人，西域都护使——石俊峰。
石俊峰自从知道七皇子王林的身份之后，不自然的就选择与何叔度靠拢。
或者说，石俊峰在故意疏远七皇子王林。
此时，他也终于明白，这场战争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件事情，一旦牵扯到皇族，味道就会发生转变。
石俊峰乃是青王府大营二等军侯。
这种身份的人几乎是可以接触到绝密事务的。
石俊峰的态度，完全继承自青王府对待皇族的态度。
第七百四十七章 没有人无辜
不接近，不拒绝。
这是青王府对待皇族的唯一准则。
接受调令，却又不参与到皇权争夺之中，这是青王一直以来的信条。
所以，石俊峰要躲得远远的，他还不能接受这种身份的转变。
“石都统，你现在受北大营节制，你不能跟曹彦走的太远。”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我还从未去过北大营。”石俊峰缓缓地说道。
何叔度点了点头，虽然石俊峰接受了圣旨，而且进入西域，但却真的未曾去过北大营报道，他是直接来这个地方的。
在身份上，石俊峰甚至比曹彦还要高半个级别。
因为石俊峰乃是二品军侯，而曹彦只不过是大营的副帅而已，他是没有资格封侯的人。
状元侯是侯爷，石俊峰同样也是侯爷。
所以，石俊峰与曹彦并无太多的交流。
在身份上，石俊峰是超越曹彦的，可是在职位上，曹彦又比石俊峰高出半个职位，所以有些东西，还是不要交流的太多，大家不存在太多的交集。
“石都统，你有没有见过王庆？”何叔度突然问道。
石俊峰一愣：“状元侯？”
“如果你见过他，你应该认识他。”何叔度微微摇头。
石俊峰点了点头：“我的确没有见过他。”
“你们有没有发现，在曹彦与七皇子进城之后，他们身边却多了几个人？”何叔度笑着说道。
“这......”石俊峰似乎在思考。
“的确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江离首先肯定地说道。
女人的心思要缜密一些，在一定程度上，女人比男人观察的更加细致入微。
刚开始七皇子未曾见这几个人之前，他的态度与此时截然不同。
“七皇子的眼神变了。”江离突然严肃地说道。
“七皇子见到曹彦的时候都没有发生过这种变化。”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所以，这几个人当中，可能有一个是王庆？”席伯侯也跟着问道。
“没错。”何叔度点了点头：“这个王庆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还是来了。”
“你早就知道他会来？”江离一愣。
“如果他不来，就要遭到皇帝纠缠，这是任何一位将领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何叔度笑着说道。
“的确，按照行程来讲，圣旨应该快到了。”石俊峰神情严肃。
其实，石俊峰并不在乎人群中到底有没有王庆，他真正在乎的是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何叔度乃是江湖人，按照正常江湖人的行事风格，他此时已经给戛然而止，停止一切计划，等待事态的最终发展。
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与他无关。
他成功将这潭水给搅混了。
可是，何叔度一旦这样做，势必等同于将石俊峰往火坑里推。
石俊峰是无辜的，他完全是受到了何叔度的怂恿。
有些时候，人是需要善念的。
妇人之仁说的是那些优柔寡断之人。
何叔度只是因为心软而已。
“石都统，这件事情自然会有一个妥善的处置，天塌了有七皇子以及王庆顶着，你背后还有青王府，不必过于担心。”何叔度微微一笑。
“但与如此吧！”石俊峰叹息道。
“你真是个笨家伙。”江离不屑地说道：“姐夫帮了你这么多，你竟然还不自知，我相信不久之后，你很快就能成为一品军侯了。”
“只要让我返回青州，哪怕这二品军侯不要了也好。”石俊峰苦笑道。
“其实，只要王庆来了，责任就不在你了。”何叔度再次劝慰道：“在青王府，永远都处于安静之中，你永远都找不到任何晋升的机会。”
“你真的以为，我是想凭借战争来晋升？”石俊峰当即苦恼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石都统不是这样的人。”何叔度微微一笑：“可是，战争是不可控的，如果咱们这一次的行动能够让边疆至少十年可以免受扰乱，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正是我当初同样的真正原因。”石俊峰淡淡地说道：“可是，我没想到会将皇族给牵扯进来。”
“你现在是北大营的偏将，虽然你乃是西域都护使，但你仍然要受北大营节制，如果状元侯要参与党争，你根本避免不了。”何叔度冷声说道。
“如果不是姐夫，你早已成为牺牲品，现在还想妄谈你的雄心壮志还有热血抱负？真是可笑！”江离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我相信青王爷也一定理解你的苦衷。”何叔度缓和几分之后说道。
“接下来呢？”石俊峰直接问道。
“接下来就与我等无关了。”何叔度摇了摇头：“朝廷的圣旨一到，王庆与七皇子都要受到波及，还有石都统你，都是可能遭遇危机之人。”
“既然我身涉其中，为何又与我无关呢？”石俊峰不解地问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一次状元侯必定要回京述职，而你作为直接责任人，必定也要前往京城，这是一次危机，同样也是一次机会。”何叔度严肃地说道。
回京，这是一个多么遥远的距离。
不仅仅是路途的遥远，还有心理的遥不可及。
戍守边疆的战士，除非离开大营，否则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离开的机会。
或者说，他们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去往京城这个他们心中最为向往的地方。
何叔度说的轻描淡写，但石俊峰着实找不到任何可以高兴起来的理由。
“石都统，你去过京城吗？”何叔度笑着问道。
“去过一次。”石俊峰严肃地说道。
“应该是你授封二品军侯的时候吧？”何叔度认真地说道。
“没错，哪一次还是跟随青王一起去的。”石俊峰点了点头。
“京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何叔度笑了笑。
“这倒未必吧？”席伯侯一愣：“京城难道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吗？”
“对于侯爷来说，的确如此，可是对于石都统这些人，他们想要进入京城，怕是没那么容易吧？”何叔度笑着说道。
石俊峰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们这些戍守边防的将军，没有皇帝的召见，任何时候都不得进入京城半步。
第七百四十八章 进京的机会
没有一位将领敢于无缘无故踏入京城。
否则，可能就会被皇帝怀疑他想谋反。
其实，并非这些戍守边防的将领，就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将军，也不得随意进入京城。
这是永恒的规矩，没有人可以随意改变。
何叔度原本乃是京城官员小吏，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这又如何？”石俊峰一愣。
“这一次你进入京城，或许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何叔度笑了笑。
“可能也是我生命历程的终结。”石俊峰叹息一声。
“也可能是你生命的开始！”何叔度笑了笑：“要知道你留在这个地方，永远都没有机会，你的二品军侯就是尽头，可你若是去了京城，就有了巨大的操作空间。”
“操作空间？”石俊峰一愣。
“姐夫应该已经在京城帮你安排好了一切，你就放心的去吧！”江离不屑地说道。
何叔度对于将你的称呼其实已经完全放弃了。
对于这个所谓的小姨子，他根本没有免疫力。
江离是一个乐观的女孩，她与叶小西似乎是一种类型，但同样她却比叶小西更加聪明。
当然，江离比叶小西在美貌上也要略逊好几筹。
但是，她却精于算计。
江离比叶小西不知道阴险了多少倍。
很多时候她一点即透，而且在某些时候，她甚至会想到何叔度前面去。
何叔度之所以将她带在身边，除了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摆脱她之外，更多的还是看中了她的谋划。
有时候，一个善于运筹帷幄之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给自己非常大的帮助。
“京城？一切？”石俊峰一愣。
“你不要忘了，小王爷还在京城呢！”何叔度笑了笑：“我已经派人通知小王爷，他会在这件事情为你周旋。”
“小王爷......”石俊峰有些质疑。
小王爷的身份虽然特殊，但同样他对于青王府的规矩更为理解。
青王爷不允许青王府任何人参与到党争的行列，而且小王爷在京城乃是质子，如何能参与到皇权的纠缠之中？
这是不被允许的，同样也是主观意念上不会发生的事情。
当你自己不想做的时候，这件事情就不可能发生。
一个人的主观意念摆脱不了自己的控制，有些东西是不可控的，有些东西却是可以被控制的。
何叔度微微一笑：“你不要担心，小王爷有能力去帮助你。”
“可是......”石俊峰还是有些忧虑。
“就算小王爷无法参与其中，我也有其他的办法帮你，你放心，你的命我保得住。”何叔度信誓旦旦地说道。
石俊峰犹疑，可是他却毫无办法。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他别无选择。
大军震慑四方，将周边的一些城池进行了小范围的警示，几乎稳定了局面。
沿途各方城池相安无事。
泫城这个地方离北大营也不过数百里之遥。
若是不需要行军路线，一两天的时间也足以穿梭而行。
王庆不在北大营，而圣旨自然也追随前来。
只是第二天，圣旨就匆忙来到泫城。
足足上千名守卫护送圣旨进入西域。
何叔度即使认出此人乃是状元侯王庆，但他却没有与其打招呼。
王庆的态度令人疏远。
或许，常年行军在外的人，血液中都有这种冷酷的情绪。
但凡任何将领，都不希望自己受到江湖人的驱使。
哪怕青王府，若不是近年来青王爷的态度有所改观，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招揽这么多门客和师爷的。
其中苟同这种人，在以前，青王爷和状元侯一定都看不上眼。
但是现在不同了，青王爷不再年轻，似乎也少了那几分意气风发的锐气，从而在一定程度上，他倒是理解这些精于谋略之人的算计。
既然不能再用武力来镇压四方，那就需要用一些暗中的手段来掌控。
青王爷已经开始转变，但状元侯似乎还没有这种想法。
其实，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兵强马壮。
战争需要绝对力量。
中原王朝，地大物博，而且精兵强将众多，在一般情况下，只要发生激烈的交战，中原都不会输。
但中原却不想发生战争，但凡能退让几步而免于战争的，无论大小，中原都会给与退让。
这就让一众将领在思维方式上有一种惯性，他们要么认定不会发生巨大的战争，要么就会感觉到冲突本身所带来的缺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中原大军永远都是被动的。
自古以来，中原都很少进发，这与朝廷的处事态度是一样的。
之所以不需要谋略，正是因为不需要主动攻击，只要固守，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谋略，仅仅是将城墙铸造的更为坚固就好了。
何叔度看不起这种养兵千日的方式，如果换做是他，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培养一众军师。
军师的作用很大。
如果一座大营，偏将以上的将领有十位的，军师至少也要配备八位。
军师的作用太大了，和平时代还感觉不到，若是真的发生战争，何叔度感觉北大营一群人也抵不住青王府一个苟同。
对于苟同，何叔度感觉到深深地忌惮。
如果他不是青王府的师爷，何叔度都有一种直接将其杀死的冲动。
不管何叔度到底有没有在京城安排，他都给石俊峰吃了一颗定心丸。
果不其然，圣旨要求都护府全体将士返回北大营，不得厌恶。
或许，朝廷根本不知道连王庆都参与到这场纷争来了。
或许，现在的朝堂才接到消息，北大营已经入驻西域。
或许，现在满朝文武百官才刚刚开始弹劾状元侯以及石俊峰。
他们擅自做主，草率动兵，在没有任何圣旨的情况下发动战争，在朝廷的历史上，还是首次。
这是要直接问斩的啊！
“你真的只有小王爷一人吗？”江离好奇地问道。
局势正在一步步恶化，石俊峰与已经带着一干人等返回北大营。
但是，王庆却不想丧失如此好的机遇，他竟然瞒天过海，将北大营副帅曹彦给留了下来。
第七百四十九章 都走了
王庆希望曹彦能够继续占据着这座城池，而且还留下了五千精兵，驻守此地。
何叔度还留在泫城，他并没有资格跟随大军进入北大营。
在这一点上，何叔度还是非常佩服状元侯王庆的。
王庆身为北大营统帅，在他的治理之下，任何外人，休想踏入北大营半步。
何叔度认为状元侯是一位合格的将领。
当然，何叔度也不会继续留在泫城。
这里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当中原王朝已经涉足西域，这件事情几乎就已经终结了。
很多东西其实很明确，泫城已经不仅仅是泫城，而且还是一种态度。
一种天朝的态度。
现在哪怕密宗也不敢再想方设法夺回泫城。
都护府是一种态度，北大营又是另外一种态度了。
或许，在他们心中，天朝又是另外一种更高级别的态度。
这三种态度是有所不同的，而且对待这三种态度的方式也是不同的。
密宗敢于谋划众多城主一起对抗西域都护府，却不敢公然叫嚣对付北大营，更不敢招惹天朝的威严。
任何时候，天朝都很慷慨。
一旦有战争的苗头，天朝会主动跟你谈判，然后进行安抚，给你足够的筹码让你来放弃战争。
而且中原这些城主大人物也都是见好就收，他们绝对不会太过讨价还价。
因为天朝重视的是什么东西，他们很清楚。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天朝不在乎损失多少宝物，却更加注重自己的脸面。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佩服这些谋臣的思维方式。
反正付出的代价乃是自己根本得不到的，他们才不会在乎这些钱财会拯救天下多少黎民百姓。
在这个天下，还有多少人是吃不上饭的。
如果将这些赔偿用于赈灾，那天下多少穷苦之人可以换来一种正常的生活状态？
要知道，乱世之中，能够维持一种生活常态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惜，谋臣是根本想不到的。
这也是为何边防将领不愿意使用军师的真正原因。
他们经受过这种被人操控的痛苦。
他们在边防浴血奋战，拼死拼活，有时候却经不住谋臣的几句花言巧语。
文臣瞧不起武将，而武将更看不起文臣。
二者都需要一个平衡条件，负责如同前期的蔺相如、廉颇之局，整个朝廷的稳定都会受到波及。
“小王爷不能改变结局吗？”何叔度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能。”江离坚定地说道：“小王爷权力有限，这些年他在京城毫无建树，而且几乎不参与朝廷任何纷争，从而也没有交到几个朋友。”
面对江离的如数家珍，何叔度倒是没有一丝丝好奇了。
对于她的背景，何叔度已经愈发相信，而且她的身份相信很快也会呼之欲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江离背后的力量应该是潜行者部落的死敌。
但是，在炫富客栈的那个夜晚，潜行者部落的青使青峦却拜托何叔度保护江离。
显然，江离与潜行者部落的关系也并非那么糟糕。
当然了，潜行者部落在江湖上存在众多。
青峦的背后是潜行者部落，血手阁背后同样是潜行者部落。
而很多势力背后，似乎也是潜行者部落。
这个天下，到底存在多少潜行者部落，谁也无法给出一个定数。
每一个潜行者部落仿佛如同一座城池一般。
他们都有一个限定的区域，而且有着不同的行事风格。
何叔度坚信，这些人相互之间也存在着剧烈的争斗。
目之所及，烟火重天。
何叔度看待事物的方式是悲观的。
他的世界观中就存在一定的悲愤之情。
无论到什么时候，他总是在无时无刻中透漏出一种哀怨，似乎是对天道的不公所叫嚣，或者是一种无助的呐喊。
但是，他的确是太过体会这个世间的世态炎凉。
有些东西不需要嘴里说出来，其实从眼神中就能发现一切。
江离似乎发现了这一点，单单从这一点她就能吃定何叔度。
二者都没有与对方毫无保留，因为他们还不算是真正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是需要交心的。
因为二者之间的隔阂，导致现在还没有彼此诉说自己心中的秘密。
不过，二者都在相互猜测。
在一定程度上，他们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何叔度非常笃定，江离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且从目前来看，江离这个人心地还是好的。
何叔度之所以还愿意跟江离去交流一些事情，正是因为她内心的这种感觉。
心地善良倒是算不上，最起码在大的格局之上，江离还能维持正义。
只是，她做事的方式跟手段有待商榷。
何叔度做事不拘一格，但永远都不会损失最底层百姓的利益。
如果一旦损害百姓的利益，何叔度会很内疚，而且心神不宁，无法入眠。
但江离不同，她似乎将这种利用转为可以牺牲的代价。
利益既然不能牺牲，但代价总可以付出吧？
所以，付出一部分代价来换取最终的成功，这个结果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何叔度最大的希望就是要利用江离，利用江离背后的力量，来获取自己心中想要的结果。
何叔度想要实现的理想真的太大了。
有一种惊天动地的震撼，还有一种贯古绝今的苍穹。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虽然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但相互利用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在利用之中，或许也可以成为朋友。
更何况，朋友之间，相互利用一下也无伤大雅。
关系只有越磨合才能越密切。
行动只有越亲近才能越纯熟。
“京城是一滩浑水，任何人进入其中都有可能无法自拔。”何叔度叹息一声：“但他们这些将领不同，他们不需要扎根在京城，他们只不过是想要燕过留名而已！”
“但是，如果这件事情你处理不妥当，一定会导致局势分崩离析，状元侯王庆、七皇子王林，以及都护使石俊峰，他们三个首当其冲，乃是第一受害者。”江离无奈地说道。
第七百五十章 不想帮你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何叔度微微一笑：“我也需要权衡，我也需要抉择，我也需要冒险。”
“可是，你在拿着别人的命来冒险！”江离不屑地说道：“现在还你想跟我说不需要付出无辜之人的代价吗？”
何叔度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等我犯错误，而且也一直都想看我的笑话，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事情没有到最后，我是不会让任何人抓住把柄的。”
“你在强颜欢笑罢了！”江离不屑地说道：“你也是一个不择手段之人，”
“或许是吧。”何叔度满不在乎地说道：“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你很虚伪。”江离冷冷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呢？”何叔度笑看着江离：“这个世界，总不能所有人都说你好吧？”
“可是，这个天下，似乎也没几个人说你好！”江离没好气地说道。
“人在江湖，问心无愧就好。”何叔度似乎有些哭笑。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有些菜，吃着吃着就变味了。
有些事情，做着做着就累了。
有些激情，冲着冲着就消散了。
人不是石头，你的身体是热的，所以你的心也是会变得。
江离看到何叔度的情绪变了，也不再打扰他。
女人还是一种感觉十分强烈的动物，她能感知到男人需要什么。
每一个女人都是如此。
如果她喜欢这个男人，她就会将自己的感觉给表达出来，从而提供给这个男人所需要的帮助。
如果她不喜欢这个男人，她就会将这种感觉隐藏，直到男人连自己都不再有所需要，忘记了自己的需求。
“你帮我一个忙。”何叔度沉默片刻之后突然严肃地说道。
“什么？”江离一愣。
“我需要知道慕容霸天与封子阳到底与潜行者部落之间有没有关系？”何叔度认真地问道。
“这个...我并不知情。”江离摇了摇头。
“你现在可以说不知情，但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清楚。”何叔度微微一笑。
“我手下没有人可以调查。”江离还是摇头拒绝。
“你先不要着急拒绝我，现在你帮了我，或许将来我也可以帮助你，咱们可以互相帮助。”何叔度笑着说道。
江离眉头一皱，对于何叔度的话，她只能信一半。
何叔度太聪明了，对于这种聪明人，她不得不做出几分防备的意图。
有些事情，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在某种状态和意义之下，聪明人往往会在不经意间释放出一些手段和算计。
即使他并非真正要去算计你，但你与其相处的时候，不知不觉当中，一些天然的技巧就会运用到生活之中，无处不在。
聪明人善于算计，但善于算计的人非常邪恶。
所以，聪明人并非邪恶之人，但聪明人喜欢戏耍别人。
如果不戏耍别人，就无法显示出自己的聪明程度。
这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江离就喜欢恶作剧，所以在很多时候，她都是用自己的聪明来让别人出现窘迫，甚至伤害别人。
江离这种人，性格就在善恶之间。
所以，在认识何叔度的时候，她在心中也会如此思索。
何叔度自然想不到江离会这样想，但同样他们相互之间还是会有一定的防备。
何叔度抛出了足够的筹码，这种筹码令人无法拒绝。
如果何叔度真正可以做到自己的承诺，或许江离也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他。
可惜，江离很确定，何叔度不会按照自己的承诺行事，在他们这些人心中，承诺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拖延时间的计策罢了。
承诺其实就是一种拖延时间的手段，而且让一个人无法拒绝，甚至感恩戴德。
一个人当面给了你十两银子，或许你会感激他一个月的时间。
但一个人给了你十两银子的许诺，或许你会感激他一年甚至三年，或者更多。
但最终，你都没有得到这十两银子，可你却将这份感激埋藏在心中，一直期待着这十两银子会落入你囊中。
或许，这辈子你都见不到这个人了。
可是，你会很憧憬，这份记忆就很美好。
这就是人性，人性的扭曲。
及时行乐，若是一份期待的时间太久了，就会导致你内心有一种无助与荒凉。
江离眼中的承诺就是如此。
她信不过何叔度，同样也不相信这种所谓的承诺到底有几分意义。
“我帮不了你。”江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你难道不想让我帮你寻找九阴真经和大无相功心法了吗？”何叔度笑着问道。
“你在威胁我？”江离一愣。
何叔度摇了摇头：“威胁倒是谈不上，但有些条件咱们还是要讲一讲的，这是一种互相帮助的心态，无法避免，同样也无处不在。”
“我很讨厌别人跟我谈条件。”江离冷冷地说道。
何叔度淡然一笑：“可这是我最喜欢的事情，最起码可以减少诸多的空口无凭。”
江离神情严肃，眼神中有一丝疑惑：“可是，你的条件在我听起来就是威胁。”
“如果你不受制于人，这就算不得威胁。”何叔度微微摇头：“可惜，你太过重视某些东西，所以才造成了威胁的困境。”
“如果我不帮你呢？”江离有些着恼。
“不帮我，我也会找到答案。”何叔度微微一笑：“但从此以后，咱们怕是要形同陌路了。”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找了谁在帮你！”江离突然开口。
“你知道？”何叔度好奇地看着江离。
“马王一直都没有出现，原本我以为他隐藏在暗处，随时都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惜我的预料错了，他根本就没来过泫城。”江离沉声说道。
何叔度点了点头：“这一点你猜到的时间倒是有些晚了。”
“马王的武功不在你之下，这种人物你竟然放心让他出去，显然你在布一个局，一个很大的局，一个必须由武林高手出面才能解决的困境。”江离肯定地说道。
“那在你看来，我在布一个什么局呢？”何叔度笑着问道。
第七百五十一章 不能左右格局
“你勾结了天灵派！”江离眼睛微微一眯。
“没错。”何叔度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想要搞清楚应该很容易吧？”
其实，何叔度根本就没打算隐藏，从他召集天灵派弟子前来相助进入密宗就已经暴露了。
这件事情不需要刻意隐瞒，陈胜、武广的身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被何叔度带到了泫城，化整为零，完全隐藏了起来。
虽然做的很不经意，但对于细节的把控，江离甚至比何叔度还要谨慎。
周围的这些人，所有的细节，她都能搞得清楚。
陈胜、武广乃是天灵派弟子，而且还是新人天灵派掌门幸凫的人。
幸凫却又是太阴天的义子。
更为重要的是，幸凫与太阴天的孙儿柯稳稳还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错综复杂的关系链让所有人都牵连进去。
对于幸凫这种人，一直以来都不在江离的掌控之中。
因为无论从身份还是背景之上，他都没有资格得到江离的更多关注。
可是，有些东西你一旦忽略了，或许就会十分懊恼。
幸凫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跃成为西域第一大派的掌门。
这种身份的跨越度的确令人心惊。
更为重要的，他给了各方势力一个狠狠的耳光，因为当初嘲讽他的人很多。
太阴天有为数不多的义子，或许他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刻，甚至在某一段时间里，太阴天都想杀了他。
可惜，最终的胜利者才有真正的话语权。
幸凫得到了话语权，他站在了最终胜利者的舞台。
“你根本就不打算隐瞒自己与天灵派之间的关系！”江离突然缓缓地问道。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来音盲自己与天灵派之间的关系。”何叔度笑了笑：“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我最擅长。”
“似乎是对方在狐假虎威吧？”江离眉毛微微一挑。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何叔度在故意暴露自己与对方的身份，从而无形之中对幸凫起到了一种保护的作用。
甚至于，幸凫都未必了解何叔度的良苦用心。
但何叔度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因为自己的威慑力，导致幸凫的位置较为稳固一些。
同样，幸凫给与了最大的回报，他甚至不惜背叛了太阴天。
或许，从他得到权力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自己要背叛了。
毕竟，当初幸凫差点死于密宗之手，若不是何叔度的出现，幸凫已经是黄泉之鬼。
幸凫要报答何叔度的救命之恩。
这种显而易见的关系已经十分明确，二者已经彻底联手。
“你敢在西域闹事，无非是有所倚仗而已。”江离冷冷地说道：“可是，一个小小的天灵派，真的能左右西域的格局？”
“我不需要天灵派来帮助我左右西域格局，我只需要他为我提供消息就可以了。”何叔度笑着说道：“所以，即使你不帮我，我也能知道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
江离皱起眉头，何叔度的这种感觉似乎吃定了自己。
但自己的确没有任何办法。
在一定程度上，她是在受制于人。
“你可知道，大无相功与九阴真经关系重大，这种事情开不得半点玩笑！”江离严肃地说道。
“或许，对于你来说，的确如此，可对于我来说，不值一提。”何叔度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应该能了解我的行事风格，在任何事情上，我都要占据主动权，若是有人要跟我抢夺主动权，我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斩杀。”
江离沉默了。
或许，她也能理解何叔度此番话中本意。
话语权永远都掌控在绝对实力的人手中。
若是你缺少绝对力量，你永远都不能占据主动。
何叔度之所以有这份底气，正是因为他拥有绝对力量。
人在江湖，遇到事情，大家可以心平气和谈一谈，但同样的道理，若是一旦谈不拢，那就要到了用拳头来解决问题的时刻。
拳头是硬道理。
说话是以德服人，德也是道理的一部分。
以德服人，说实在话就是在讲道理。
讲道理的话都是软道理。
当软道理讲不通的时候，那就得用硬道理来解决。
何叔度的这份自信与江离的盲目自信不同。
江离的自信源自自己深厚的背景以及自己超高的眼界和格局。
一个人见惯了猪跑，自然也能深刻体会到猪肉是什么滋味，即使她没有吃过猪肉，但对于猪跑司空见惯，所以撒起谎来也能够游刃有余。
有些人就是如此，在无形之中也会产生一些概念性的东西。
无形之中就会让众多的人误以为对方的自信，其实她一点自信都没有，完全是伪装出来的。
伪装也是需要本钱的。
伪装的时候一定不能露怯，唯有如此才能镇得住场，压得住对方的气焰。
当然，在伪装的时候一定还要保持住自己的神秘感。
神秘感是伪装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神秘感同样也能让人误打误撞，信以为真。
很多东西都很奇妙，在无形之中会释放出很多压力。
这些压力是无形的，而且也是容易让人沉浸其中的。
很多江湖术士喜欢在天下游荡，到处坑蒙拐骗，其实就是利用了大多数人的无知。
江湖术士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事物和经历的事情太多，无形之中已经积累了巨大的精神财富。
所以，在有些时候，他们出口成章，即使说的是谎话，也能振振有词，令你无法捉摸。
这就体现出一个人的眼界跟格局来了。
江湖术士利用普通百姓的愚昧无知获取自己的利益，而且沾沾自喜。
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利用价值很微妙，而且他们自知理亏，完成几单生意之后，很快就要换其他的地方，同一个地方，他几乎一辈子不会重复到来了。
为什么江湖术士更适应这个江湖的生存，正是因为他们懂得审时度势，他们懂得自知，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
一个懂得控制自己欲望的人，能够时刻克制自己的人，这种人才会更好的生存。
第七百五十二章 做坏事
一个懂得控制欲望的人，他们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什么时候可以收手。
同样也表明他们生活的小心翼翼，心惊胆战。
这些人做了一辈子坏事，他们都生活在惴惴不安之中。
哪怕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敢全部闭上眼睛。
或许，他们是属猫头鹰的，睡觉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目的也是为了防范，同样也是让自己心安理得。
当然，这些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做出太大的恶事。
他们坑蒙拐骗的都是小事，而且不会伤及别人的性命。
所以，一般情况下，这种坏事也不会有人千里迢迢追着他们前来复仇。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江湖术士有江湖术士自己的生存法则。
江湖术士不会遵守江湖规矩，但他们却会严格遵守自己的生存法则。
何叔度这些年行走江湖，就与这些江湖术士打过很多交道。
自从何叔度离开京城，从朝堂转为江湖之内，在一定程度上释放了自己，但却给自己留下无尽的麻烦。
不要看现在何叔度对待江湖游刃有余，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虽然从小到大他也是习武之人，而且在江湖上也算是摸爬滚打过。
但毕竟已经适应了朝堂的生活，却又再次踏入江湖，有些东西在思维方式的转变上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那个时候，何叔度就找到了一个江湖术士，并且得到了他的信任。
最初的两年时间里，何叔度就跟着这个江湖术士混饭吃。
二者打下了坚实的友谊基础。
何叔度也深得此人的信任。
只可惜，何叔度的理想抱负不止于此，他不可能仅仅靠着江湖术士来生活。
他之所以跟随江湖术士走这两年，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个江湖。
做任何事情之前你都需要准备，甚至需要一段漫长的潜伏期和准备期。
在这个过程中会很枯燥，甚至会让你陷入沉沦。
沉沦的路途，最终的归宿，可能是死亡。
当一个人真正感觉生活枯燥无味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其中的艰辛与困苦。
最终，你会走向生命的尽头，因为你感觉了无生趣。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你可能成为一种别人想要成为的人，但曾经的痛苦历程，或许他们只有羡慕的份，而没有感同身受。
但凡能够感同身受之人，他们一定也能取得这样的成功。
何叔度很理解江湖术士的苦衷，因为将这套权术运用的最为纯熟之人，永远是那些大人物。
拥有权力的大人物，他们永远最多的话语权，而且他们说出的话，无论真假，都能令人信服。
当一个人无论说什么话别人都相信你的时候，或许这才是最可怕的。
在此人眼中，你成了愚昧无知的愚民。
在普通人眼中，此人则成了无所不知的神明。
一个人是可以神化的。
只要所有人都愿意承认这个人为神明，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为了一种神话般的存在。
何叔度成为不了那样的人，因为他身上有着太多的非议。
除非他能够洗白。
只可惜，他的性格不允许自己洗白。
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命运所注定好的。
命运无法堪破，生存需要际遇。
人生在世，江湖苦短。
在这条枯燥而乏味的路途中，唯有安定才是根本与源头。
何叔度这辈子都不可能洗白了。
因为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你的左右范畴，甚至与曾经的梦想背道而驰。
“你手中的消息源肯定不止一个。”江离严肃地说道。
“你知道我手中有几个吗？”何叔度反问道。
“天灵派是一个，西域之中也就足够了。”江离严肃地说道：“在中原，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势力吧？”
“中原地域辽阔，一个消息源肯定不够。”何叔度笑着说道。
“所以，你到底掌控了哪一方消息源呢？”江离紧追不舍。
“我的身份难道你忘了吗？”何叔度无奈地说道。
“鸽堂？”江离一愣：“可你真的是于游？”
“呵呵！”何叔度笑了笑：“如假包换。”
江离犹疑了，对于何叔度如此笃定的回答，她反而有些不相信。
但何叔度这种人，决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他说话的语气方式和态度。
或许，在不经意间，他就会释放出一个信号，让你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或许，有些话是何叔度故意告诉你的，从而影响你的主观判断。
何叔度面带微笑，他一直都在戏耍江离。
这个世界，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有无数种判断方式来判定这个世界。
你认为的对的不一定是对的，你认为的错的也不一定是错的。
何叔度不太信任江离，但并不意味着不信任她背后的力量。
当一个人的背景超越她的危机的时候，就会让人从中取舍。
何叔度可以不相信江离这个人，但未必不相信她背后的那些人想要做的一些事情。
“我答应你。”江离突然无奈地说道。
对于何叔度，她的确沉思了许久。
江离在心中给出了无数种判断方式，但每一种似乎都不合理。
想要对付何叔度，绝对不能以常规的手段。
“这么说，你是准备动用自己背后的力量了？”何叔度笑着问道。
“我背后的力量并不是你所能窥视的，你最好不要多问，否则对你没什么好处。”江离冷冷地说道。
“这件事情我会去找江雪问清楚，与你无关！”何叔度不屑地白了一眼。
江离还想说什么，但随着何叔度的眼神望去，似乎欲言又止。
何叔度身后的小禅寺弟子已经准备完全。
现在，何叔度随时准备启程。
没有人前来相送，也没有人对他的离开产生阻碍。
或许，何叔度在泫城的存在，本身就存在着诸多不合理。
何叔度不担心密宗会对曹彦等人动手，因为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最佳时机。
若是密宗真正完成对西域的大一统，何叔度还真不敢放心让他们自己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