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药神弟子来援
张小凡放下心来，对兀自看着后方的陆雪琪道：“没事，只是一棵树……”
话未说完，张小凡忽觉喉咙一痛，脖子被一条绳索状的事物缠住，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拧了起来。
陆雪琪大吃一惊，回头看去，失声道：“树妖。”
只见在这块空地上孤零零生长着的这棵大树，此刻所有静止的树枝竟都如人的手臂一般动了起来。
而缠住张小凡的就是其中的一条粗大的树枝，黑暗中，这树妖忽忽舞动的身姿，恍如九幽恶魔。
张小凡只觉脖子上的树条越勒越紧，渐渐喘不过气来，一身修为也用不出来。
陆雪琪刚想救援，却只听得远处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那赤眼猪妖抓住机会，一跃而上，巨大的爪子闪着幽幽绿光，当头抓下，只怕还带着剧毒。
而且那些阴灵没了张小凡烧火棍的震慑，也来趁火打劫，对着陆雪琪一涌而上。
陆雪琪无奈，只得回身闪避招架，避开赤眼猪妖的一扑后，天琊蓝光大亮，纯净而灿烂的光柱，映亮了这个黑暗的世界。
刹那间所有阴灵的幽光在这蓝光面前都失去了光彩，尽管如此，这些阴灵却并无畏惧之意，依然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陆雪琪一声轻叱，天琊神剑在主人的催持之下，光芒万丈，迎着冲来的阴灵横扫过去。
只见在蓝光与那些阴灵接触的瞬间，立刻响起了“滋滋”的近乎油炸爆裂的声音，当先数十阴灵登时化为乌有，魂飞魄散。
这声音回荡在空旷而黑暗的地方，令人毛骨悚然，只是天琊神剑威力固然绝大，却无法吓阻其余阴灵，陆雪琪几次欲过去救援张小凡而不可得，反而自己在赤眼猪妖的趁乱偷袭下，连连遇险。
张小凡被那树妖擒住，喉咙巨痛，却见那树妖发出难听的忽忽声，想来多半是欢喜之意。
缠在脖子上的树条把自己往后向树身拉着，同时又有几条树枝过来缠住了他的身子，除了两只手还能舞动，竟是不能再挣扎了。
张小凡心急如焚，看向陆雪琪却发现她自顾不暇，回头一看更是亡魂大冒。
只见树妖的树干之上，缓缓裂开了一个大口，里面喷涌而出刺鼻的腥臭味，而树条正把他拉到那个大口中去，只怕这就是树妖的嘴了。
张小凡浑身一抖，打死他也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做了一棵树的肥料，这种死法当真令人难以接受。
不过如今他的确一分一分的向那张大口移去，腥臭味道越来越重，转眼间张小凡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眼看就到了大口边上，张小凡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奋力一挣，用脚抵在树干上不肯前进，可惜那树妖力量大得异乎寻常，树条扯了几下，张小凡登时力竭，被送到树妖嘴边。
浓烈的腥味扑面而来，也不知道这树妖曾经害死了多少生灵，张小凡在这生死一发之际，垂死挣扎，奋力一扬手，握着手边唯一的武器烧火棍，向那树妖大口旁边插去。
烧火棍上，特别是前端那颗圆珠之上，泛起了幽幽青光。
原本粗钝的烧火棍，被张小凡挥动着打到树妖身上，竟然如神兵利刃，径直刺进了树妖坚硬之极的树干之中。
漫天舞动的树妖枝条在那个瞬间，突然都凝固住了不动了。
张小凡自己也怔了一下，同时在心头，忽然泛起一阵害怕的情绪。
一股熟悉的冰凉感觉游过全身，然后它带来了崭新的气息，丝丝暖流从烧火棍上流进了张小凡体内，一如前些时候，在万蝠古窟中与吸血鬼姜老三斗法时的情景。
张小凡整个人在半空中呆住了，他木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原本不可一世，骄狂凶狠的树妖，仅仅被一根看似难看的烧火棍刺穿后，巨大的与这烧火棍不成比例的躯体却迅速枯萎下来。
所有的树枝树条甚至树干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水分一般，干瘪卷缩，树叶落如纷雨，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大吼之后，整棵大树轰然倒塌。
张小凡落到地面，怔怔出神，他甚至不用运转功法也知道，他的修为又有了不小的进益。
他看向手中那根烧火棍，只见在玄青色的光芒轻轻转动中，彷佛吃饱了的人一般，烧火棍散发出心满意足的光辉。
尤其是在棍身之上，原本不甚明显的血丝，此刻却如同吸饱了鲜血一样，亮了起来，红了起来，带着一分狰狞。
“当啷”
这看起来有几分可怖的烧火棍从张小凡手中滑下，落到地上，跳了两跳，静止不动。
离开张小凡的手掌，这神奇的黑棒竟也像是失去了寄生的宿主，所有光芒尽数消失，化做了平凡而难看的一根普通黑棒。
张小凡深深呼吸，心神动荡，脑海中只回荡一个声音：“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陆雪琪一声痛呼，张小凡顿时惊醒，转头看去，只见陆雪琪被无数阴灵和那只赤眼猪妖围攻，整个人似被重击，向后飞了出去，衣裳红了大片，一看就知受伤颇重。
张小凡浑身一激灵，哪里还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把烧火棍一把抓在手中，就向陆雪琪处飞去。
半空之中，烧火棍在他手里，彷佛带着一丝微笑，重新亮起了一道玄青色光芒，照亮了他的脸庞。
张小凡所过之处，无数阴灵纷纷回避，四散逃开，转眼间张小凡追上了陆雪琪，前头那只赤眼猪妖却对烧火棍凛然不惧，大吼扑来。
张小凡心急之下，担忧陆雪琪伤势，再不肯退，同样一声大吼，烧火棍霍然离手，如离弦之箭，向赤眼猪妖冲去。
赤眼猪妖见这一个小小黑棒冲来，巨大前爪一挥，想把这讨厌的东西拨到一边，然后冲上去把这两个讨厌但美味的人类吞进肚子，好好饱餐一顿。
不料爪子才一挥出，便觉得爪心一凉，随后心口又是一凉。
赤眼猪妖浑身一僵，低头看去，竟看到掌心中现出了一个小洞，而胸口心脏处，竟也出现了一个小洞，他整个身躯，竟是被这看似不起眼的烧火棍贯穿而过。
张小凡如今已经不敢再让烧火棍停留在其他生灵体内，是以才以这御剑的方式御使烧火棍，反正这根棍子似乎有点无坚不摧的意思。
赤眼猪妖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巨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如推山倒柱一般，重重的落到地上，尘土飞扬。
然后，它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嘴角流出了黑色的血液，终于不再动了。
张小凡接住陆雪琪，发现她全身冰凉，已然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烧火棍闪烁着玄青色光芒，亮闪闪的飞了回来，落到张小凡手中。
他查探了一下陆雪琪的呼吸，却发觉她呼吸急促，低头一看，只见她左肩伤口处肌肤竟已成了黑色，显然中了剧毒。
张小凡心急如焚，但顾忌到周围虽然妖兽已死，但还有无数阴灵，只得转身看去。
不料一看之下，却见那些阴灵不知何时，都已渐渐远去，隐入了黑暗之中。
张小凡大是错愕，不过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哪里还去想那么多。
毫无疑问，这自然是张小凡刚刚爆发烧火棍威能的功劳。
张小凡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解毒剂，拔开瓶塞，用手扶起陆雪琪的脑袋，想要将解毒剂喂给她，但此时陆雪琪陷入昏迷，哪里能喝得进去？
眼看着陆雪琪的脸上也开始泛起黑气，张小凡也不顾得这么多了。
当下他先将解毒剂倒入口中，再捏住陆雪琪下巴，嘴对嘴的将解毒剂渡进了她口中。
直到将所有药液全部喂进去，看着她脸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张小凡才暗暗松了口气。
突然，他神色一怔，脸上涌起了一片红色，因为他此时突然回想起了方才那唇间的柔软触感。
愣愣的摸了摸嘴唇，他下意识的看向陆雪琪那张红润的樱唇，心下莫名的一跳。
虽然是为了救她，可如果被她知道的话，怕是会直接拔剑砍他吧！
张小凡打了个激灵，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
彷佛永恒的黑暗，这处深渊之中又恢复了那死一般的寂静。
张小凡守护在这个昏迷的女子身旁，静静坐着，烧火棍散发出幽幽青光，笼罩着他们。
四周一片寂静，连虫鸣声竟也没有，这死灵渊下彷佛除了阴灵妖兽，竟真的再没有其他生灵。
可是，就在此时，张小凡却听见有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
这在黑暗中的脚步，轻柔和谐，但在张小凡的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
他霍然站起身，转头向那脚步声响处看去，同时握紧了烧火棍。
远处，黑暗里，有一点光亮缓缓移了过来。
然后，在光亮处出现了一个少女，一身水绿衣裳，细眉秀目，玉一般的肌肤欺霜胜雪，在这黑暗中彷佛带了妖异般的艳丽，竟有种动人心魄的，诡异的美丽。
“什……什么人？”张小凡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几分颤抖。
那少女微微偏了偏头，道：“你认识一个叫杜必书的人吗？”
张小凡闻言一愣，道：“六师兄？你找我师兄做什么？”
少女脆声道：“我叫碧瑶，是药神唯一的亲传弟子，奉师父之命，前来支援他的好友青云门杜必书杜公子，你是杜公子的同门师弟？”
听完少女的话，张小凡顿时狂喜，正要上前，却又止住脚步，谨慎的道：“你有何凭证？”
碧瑶笑了笑，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举在张小凡面前道：“见过这个么？”
张小凡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欢喜的道：“药神令，真是杨兄的弟子，太好了。”
第八十一章 同行
张小凡兴高采烈的迎上碧瑶，道：“碧瑶姑娘，就你一个人来吗？你师父呢？”
碧瑶道：“我自然不可能一个人来，我还有几个同伴在后面，最近魔道似有异动，师父去打探消息了，接到杜公子的信后，他便命我带人前来相助，怎么你跟你师兄没在一块吗？”
张小凡紧张的问道：“我跟我师姐被魔道妖人的头目围攻，打下了这处深渊，你们下来时没遇到我师兄他们吗？”
碧瑶摇摇头，道：“没遇到，就连魔道妖人也不见踪影，我们也是在死灵渊上见到有交手的痕迹，才决定下来看看，他们应该已经脱险。”
张小凡暗暗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师兄他们个个修为都比我高深，肯定不会出事的。”
碧瑶看向躺在地上的陆雪琪，询问道：“那位是你同门师姐妹吗？她怎么了？”
张小凡回过神来，忙道：“她是我师姐，碧瑶姑娘，你身上可带得有灵药？她受伤了。”
碧瑶微笑道：“有我在这，疗伤何须灵药？”
说完碧瑶走到陆雪琪面前，心下暗暗为她的美貌而赞叹，随即脑海中暗暗刻画魔法符文，右手抬起对向了陆雪琪。
下一刻，一枚散发着洁白光芒的光球自她掌心浮现，呼的一声飞向陆雪琪，没入了她的身体。
张小凡发现，随着这颗光球打入陆雪琪身躯，她那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了几分血色。
这光球正是圣骑士二阶光明魔法——圣光弹。
这个魔法是杨翼飞要求碧瑶必学的，其不仅对灵体类生物有着绝对的克制，还具备强悍的疗伤功能，乃是居家旅行，保命护身的必备魔法。
碧瑶一连打出五道圣光弹，陆雪琪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如果此时掀开她左肩伤处的衣物便能看到，她那裂开的伤口也已完全愈合，连疤痕都没有。
“好了，她的伤势已经痊愈，很快就会醒来。”
果不其然，只等了大概二十来息，便见陆雪琪微微翻身，嘴角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张小凡大喜过望，蹲到陆雪琪身旁，关切的道：“你醒了，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雪琪坐起身，警惕的看着不远处的碧瑶，道：“我没事，她是谁？”
张小凡笑道：“师姐不必紧张，她身上带着另一块药神令，是药神的亲传弟子，奉师命前来支援杜师兄，刚才就是她施法为你疗伤，你才这么快伤势尽愈。”
陆雪琪这才放下了戒备，站起身来，看向碧瑶淡淡道：“多谢姑娘。”
张小凡也感激的对碧瑶道：“多亏了碧瑶姑娘神技，谢谢。”
碧瑶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打算？”张小凡愣了愣，道：“当然是上去跟我师兄他们汇合，还能有什么打算？”
碧瑶道：“杜公子信中所言，你们此来是为查探魔道妖人聚集在此的目的，你们探清楚了吗？”
张小凡神色赧然的道：“我们刚走过上面那条蝙蝠通道，就遭遇了魔道妖人的偷袭，哪有机会查探什么消息。”
碧瑶点点头，道：“我们倒是多少探知了一些，这些魔道妖人是魔教炼血堂余孽，而此地叫做死灵渊，位于无情海旁，是八百年前炼血堂堂主黑心老人的老巢‘滴血洞’所在。”
“八百年前黑心老人被我们正道修士打成重伤，临死前逃回老巢，之后炼血堂便没落了，他们聚集在此，是为了搜寻黑心老人遗留下的宝贝，好重振炼血堂。”
“原来如此。”张小凡暗暗松了口气，碧瑶的消息来得太及时了，知道了这些消息，他们也不算白来一趟。
张小凡看向陆雪琪，问道：“师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雪琪心下思忖了一番，道：“既然我们知道了魔道妖人的目的，自然要设法破坏，要么阻止他们，要么就比他们先一步找到滴血洞，或毁去宝贝，若毁不掉，就带回师门请掌门师伯做主。”
她并未怀疑碧瑶的身份，主要是碧瑶一口一个魔道妖人，说得自然无比，再加上援手相救之恩，药神弟子的身份，她怎么也无法将对方与魔道妖女联系在一起。
听了张小凡的话，碧瑶附和道：“我师父也是这个意思，目前暂时未遇到魔道妖人，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搜寻一番，看看能否找到滴血洞，如何？”
陆雪琪道：“也好。”
“瑶儿。”
黑暗中响起一道轻柔的呼唤声，碧瑶忙回头唤道：“幽姨，我在这里，我遇到了杜公子的师姐弟。”
一道幽幽的人影自黑暗中走出，她身材高挑修长，穿一件淡紫长裙，面蒙轻纱，看不清容颜，但露出的几分肌肤却是雪白，正是幽姬。
紧跟在幽姬身后，还有六名身着黄衣的男子，应该是碧瑶的手下了。
碧瑶对张小凡和陆雪琪道：“二位，这位是我师娘的姐妹，我叫她幽姨。”
张小凡和陆雪琪见礼道：“见过前辈。”
幽姬对他们微微点了点头，道：“现在如何？”
碧瑶道：“杜公子他们不在这，上面也没发现他们的踪迹，多半是已经出了万蝠古窟。”
“我猜他们可能会去河阳城回春堂等师父的消息，到时候胡掌柜自会告知我们已经前来的消息。”
“所以我打算在这里搜寻一番，看能不能找到滴血洞，来个釜底抽薪，断了魔道妖人的念想。”
幽姬眼底闪过一丝抹意，颔首道：“如此也好，那边我们已经搜寻过，这次换个方向吧！”
“好。”碧瑶答应一声，对张小凡和陆雪琪道：“还未请教二位如何称呼。”
张小凡道：“我叫张小凡。”
陆雪琪：“陆雪琪。”
碧瑶点头道：“张公子，陆姐姐，那我们走吧！这死灵渊下危机重重，咱们还是莫要分散的好，大家尽量靠近一些。”
张小凡欣然道：“正该如此。”
他和陆雪琪先遇到阴灵，又撞上妖兽，最后还差点成为树妖的肥料，对这地方两人实在已经有了阴影。
当下一行人向着一个方向行去，碧瑶的伤心花散发出炽白光芒，倒是众人中最适合用于照明的法宝。
第八十二章 黑水玄蛇来袭
不知道走了多久，众人耳中忽然听到一阵水波声，却是走到了无情海边。
碧瑶对幽姬道：“幽姨，这里就是无情海了吧？”
幽姬轻叹一声，道：“痴情只为无情苦，不错，这里便是五海之中最神秘的无情海了。”
似乎是年轻之故，无论碧瑶还是张小凡和陆雪琪，都没有听出幽姬话中的苦涩之意。
碧瑶道：“我听师父说，无情海深藏地底，是九幽之海，滴血洞就在这无情海边的山壁上，现在我们只要往与海岸相对的地方走，就能到山壁边了。”
这自然不是杨翼飞告诉她的，事实上杨翼飞并未跟她提起过死灵渊的只言片语，这些都是从她爹鬼王口中听来。
就在碧瑶话音刚落之时，无情海的波涛似乎突然汹涌了起来，下一刻，一个巨浪高高打起，海涛之声震耳欲聋，眼看过去竟有数丈之高，狂风扑面，岸边众人无不变色，几乎都站不稳脚步。
年轻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幽姬却已霍然变色，疾呼道：“大家快退。”
幽姬没有去管碧瑶，身子一纵就向着远离海岸的地方跃去，因为她知道，要论闪避之能，碧瑶比她只强不弱。
她这声疾呼，实则是提醒六名手下和张小凡陆雪琪两人。
幽姬和六名手下刚掠出去数丈时，碧瑶的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十丈外，正是传送魔法。
张小凡和陆雪琪倒也不慢，同样向后掠了出去，避过了巨浪的侵袭。
一行人闪出去二十来丈，到了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便纷纷回头向突生巨变的无情海望去。
只见在一片漆黑的海上，缓缓亮起了两盏闪着幽绿光芒的巨大明灯。
但这灯火却着实奇怪，竟不作普通圆形，反而是自上而下的瘦长形状，尤其是中间处，更是漆黑的两道细细缝隙，透着冷冷凶意。
片刻之后，众人终于看清，那两盏巨大的几乎有两人来高的明灯，竟是一双巨目。
说起来从入了万蝠古窟开始，张小凡就不断的看到奇怪而巨大的眼睛，从年老大的赤魔眼到那赤眼猪妖的巨眼，但无论哪一个比起眼前这一双，简直都像是芥子比之须弥。
海风扑面而来，带来的却不是略带咸湿的味道，而是铺天盖地的腥味，直呛人鼻。
一头无比巨大的黑色巨蛇，缓缓浮现在众人面前。
它下半身盘着，蛇身浸泡在海水之中，众人竟还不到那巨大蛇躯粗细的三分。
而只是巨蛇挺立在半空的上半身和蛇头，竟也已离地数十丈之高，散发着幽幽绿芒的蛇眼，此刻正从上方望下，看着对它来说如蚂蚁一般的众人。
张小凡从来也不知道，这世间竟有如此巨大的生物，甚至他曾以为，青云山通天峰上的灵尊水麒麟，就是这天下最大的灵兽了。
可是和眼前这黑色巨蛇一比，水麒麟在身躯大小上简直和小狗没什么区别。
不消说他，便是他身旁的陆雪琪和碧瑶，又何曾见过如此庞然巨兽，一时间都是愣在当地，作声不得。
“是它，是它。”幽姬身子一抖，难以置信的道：“这畜生竟然没有死。”
碧瑶被幽姬的话拉回了神，惊道：“幽姨，这是什么东西？”
幽姬望着波涛汹涌的无情海上那越来越接近海岸的巨蛇，声音略微着些微颤抖，道：“这是黑水玄蛇。”
碧瑶心神大震，骇异的道：“这魔物不是在千年前，已在西方大沼泽被神兽黄鸟杀死了吗？”
幽姬疾声道：“传闻如此，但今日它却在此出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黑水玄蛇是上古魔兽，凶悍无匹，非其天敌黄鸟不能除它，我们快走。”
然而众人刚刚转身，正准备祭起法宝飞起来，迅速离开此地，黑水玄蛇巨目中绿芒暴起，陡然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狂吼，在场之人无不手掩双耳，却依然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那黑水玄蛇蛇躯一动，原本浸泡在海水中的硕大蛇尾一扫，刹那间掀起一排直有十数丈之高，宽达数十丈的水墙，铺天盖地而来，而在水花之中，更有黑色蛇尾夹杂其中。
那水花还在数丈之外，狂风便已扑面而至，几令人站不住脚步，若是真被这如海啸一般的水墙打到，碰到那巨大蛇尾，只怕非粉身碎骨不可。
“快，离开水墙的范围。”幽姬焦急大呼，此时他们不敢往上飞，因为巨浪来得太急，距离又近，只怕他们还没飞出巨浪的高度，就被生生拍下来了，众人只得拼命向后飞掠。
那水墙竟是如风驰一般，快过任何动作，众人还未飞出二十丈，便被这水墙追上，水声如雷，几乎就在耳边。
除了碧瑶连连瞬移，幽姬修为最高，速度最快外，其他人只觉得全身一凉，已是身不由己的被卷入巨浪之中。
“小凡……”
陆雪琪失声惊叫，她和张小凡被冲散开来，张小凡大惊失色，正欲过去拉住陆雪琪，但黑水玄蛇操控的巨浪是何等威力？只在瞬间二人竟已隔了数丈之远。
此时他们在巨浪中不断翻滚浮沉，连集中精神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凝聚念力，掐动法诀操控法宝带自己飞起来了。
眼看着滔天巨浪轰隆狂涌，刚才还在身边的陆雪琪转眼就消失在汹涌的黑暗之中，张小凡全身发抖，脑海中一片混乱，整个人被这巨浪推着，在浪花中翻滚向前。
就在这滔声震天，张小凡只觉得周身上下无一不被巨力挤压的几乎就要裂开之际，他忽然瞄见，浪花之中，轰隆作响处，黑影一闪，黑水玄蛇巨大无比的黑色蛇尾如山一般冲了过来。
那黑色所过之处，水花激射，间中夹杂着砂石飞窜，声势无匹，打死张小凡也不相信，自己能在被这巨尾击中的情况下还有命在。
那边厢，碧瑶眼见众人落水，只得她和幽姬免受一劫，脸色顿时大为难看。
张小凡和陆雪琪的性命她可以不管不顾，但六名手下都是鬼王宗弟子，对他们忠心耿耿，不能不救。
“好畜生，我跟你拼了。”碧瑶咬牙娇喝一声，精神力一动，脑海中开始刻画起雷云风暴的魔法符文。
第八十三章 入洞
幽姬眼见黑水玄蛇头顶有黑云涌现，焦急的道：“瑶儿不可，此时他们都在水里，你若使用雷云风暴，会连他们一起杀死的。”
碧瑶一怔，不得不停下了雷云风暴的符文刻画，眼中渐渐升起一抹绝望之意，“那怎么办？我只学全了雷系法术，冰系也只练成二阶的冰风暴，根本对付不了黑水玄蛇啊！”
幽姬一想到雷云风暴的威力，深深叹了口气，道：“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不施展雷云风暴，他们或许尚有一线生机，否则以雷云风暴的威能，这片海域除黑水玄蛇外将无任何生灵可以存活。”
碧瑶秀眉紧紧皱了起来，双手死死握成拳头，恨恨的盯着海浪中的黑水玄蛇。
海中，张小凡在生死一发之际，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再划水，反正也没用，当即闭一口气，任自己在海浪中沉浮，双手掐诀，暗运心法，浪花之中只见玄青色光芒再度泛起。
张小凡大喜，急忙附身其上，冲天而起，亡命逃遁，居然在这滔天巨浪之中冲上了一丈有余。
他心中正自暗喜，猛然间便觉一股沛不可当的巨力从身下横扫而过，顿时间全身一颤。
纵然只是被这余力扫到，眼前已是一黑，几欲昏去，若不是他知此刻当真是生死关头，强撑下来保持清醒，真是险些就丧命于此了。
黑水玄蛇这蛇尾一扫之力何等威势，张小凡全身大震，骨痛欲裂，几乎整个人就要四分五裂一般，更在这巨浪之中，再无任何余力，被这巨力打得远远飞了出去。
他人在空中，身不由己的直飞向前方无边的黑暗。
汹涌巨浪之中，先后亮起几道光芒，那种光芒与陆雪琪施法时的景象截然不同，虽是光亮，却是深色的，在黑暗中几乎让人以为那就是黑色的光。
那是属于鬼王宗玄冥道法诀的特性，碧瑶立刻知道那是自己手下人所在的位置，眼见他们想要逃离，却屡屡被巨浪拍下，碧瑶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
当下对幽姬疾声道：“幽姨，我看见他们了，我要救他们。”
“诶，瑶儿，哎呀……”碧瑶说完便已消失在原地，幽姬连反应都来不及，懊恼的跺了跺脚，但没办法，她只能小心的跟过去以作接应。
碧瑶连续瞬移，终于到达了一处光亮所在，她一眼就看到了在海浪中起起伏伏的一名手下。
以伤心花的光芒笼罩自身，使自己能够保持御空状态，她身子一倾，一把抓住那手下的衣领，娇喝一声“走”，灵力爆发，将他往岸边掷了过去。
那黄衣手下眼见大小姐竟以身犯险，亲自来救他，心下的感激已是无以复加。
他虽是鬼王宗精英弟子，但自己的性命与大小姐的命比起来，孰轻孰重自不必多言。
此时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日后便是为大小姐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碧瑶在滔天巨浪中不住闪烁，一一将手下丢上了岸，却始终不见陆雪琪的踪迹，这女人不会是不通水性吧？
十分悲催的，她猜对了，陆雪琪自幼上山，青云山上又无江河，那碧水潭都是靠一条溪流汇聚，她上哪学游泳去？难道去跟水麒麟学？
对一个旱鸭子来说，落水之后心中慌乱，只知扑腾挣扎，哪里还有余力施展道法？
“大小姐小心……”
就在碧瑶将最后一名手下掷向岸边时，那手下由于是背对海岸，面向碧瑶，是以他看见黑水玄蛇又掀起一片巨浪向着碧瑶所在当头压下，不由骇然失声惊呼道。
碧瑶大惊，回身看去，巨浪转眼已至跟前，施展瞬移都来不及，她刻画传送魔法的符文需要大半息时间，可巨浪已到头顶，下一瞬就要砸下。
无奈之下，碧瑶只得祭起伤心花顶了上去，但见白光亮起，伤心花幻出六朵，围着中间那朵本体，每只花又有纯白光芒与之相接，看去成一白色光轮状。
白色光轮甫一形成，便急转而起，耀眼白光迎着滔天巨浪，竟是生生把那巨浪挡了一挡，在半空中片刻之间，巨浪如山般堆积而起，轰隆声势，可惧可怖。
但就在这时，只见巨浪中喧哗之声忽盛，轰隆作响，那只巨大的黑色蛇尾竟就在此时横扫而至，碧瑶依旧没机会施展传送。
眼见得碧瑶就要被这巨尾击中，忽的在浪花之中，幽姬突然现身，手中柔软淡黄色圆状物在空中闪了一闪，风驰电掣而来，赶在巨尾之前，在碧瑶身下托了一托。
碧瑶这才险险避过了这夺命一扫，但仍然被余力扫中，整个身子一轻，跟张小凡一样，向后边黑暗处远远飘了出去，而在下一刻，幽姬的身影也再一次被淹没在滔天巨浪之中。
……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小凡缓缓醒来，尚未睁眼，先运功查探自身状态。
然后他就惊奇的发现，身上竟然并无半点伤势，他记得昏过去前，他抓住了一棵树，但由于下落之势太猛，将那棵树也给拉得掉落悬崖。
当时他重重砸落在地，没死已是侥幸，怎么会一点伤势也无？
他睁开眼睛，入眼处的景象让他不禁呆了一下。
此刻他正处于一个封闭而潮湿的地方，看这样子多半是个石洞，两人来高的洞顶，两侧却只有三尺宽，非常狭窄。
洞边都是冰冷坚硬的石头，看着和刚才绝壁上的一模一样，只怕不是在这绝壁里，也是在绝壁附近。
不过这洞里石头似乎含有什么发光的东西，不是很大却很多，一颗一颗散发出柔和的光线，把这洞里照得颇为亮堂。
张小凡转头四顾，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洞里的情况，觉得这似乎是在一条过道之上，一头是一堆乱石，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另一头向里延伸，但在不远处便拐了个弯，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你醒啦！”清脆的声音忽然从拐角处传来，张小凡抬头看去，却只见在那拐角处转过一个女子，一身水绿衣裳，清丽美貌，不是碧瑶又是谁？
张小凡恍然，原来她也在这，难怪自己身上没有伤势，想必定是她施法救了自己。
第八十四章 碧瑶的壁咚
张小凡爬起身，对碧瑶抱拳躬身一礼，道：“碧瑶姑娘，你之前救了我师姐，如今又救我一命，多谢你了。”
碧瑶神色看上去有些失落，像是整个人提不起劲似的，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们都命不久矣，还客气个什么劲？”
张小凡闻言一愣，讶然道：“你说什么？”
碧瑶瞧了他一眼，叹道：“你应该看出来，这里是个山洞了吧？”
张小凡满脸迷糊的道：“所以嘞？”
看着张小凡那满脸懵逼的傻样，哪怕是身处危境，碧瑶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当真便如百花盛放一般美艳逼人，几乎让张小凡看呆了眼。
碧瑶笑了几声，发现张小凡正呆呆的盯着她看时，嘿了一声，也无一般女儿家害羞扭捏的样子，大大方方的道：“我好看么？”
张小凡被她吓了一跳，像是做贼被人捉住一般，大感窘迫，但在碧瑶如水一般柔和的眼波之下，竟有无处可逃的感觉：“我……你……呃……好看。”
话一出口，张小凡自己先呆了一下，心头浮起一股说不清的奇异滋味。
谁知碧瑶情绪又莫名其妙的低落了下来，一声长叹，颇有几分悲凉之意，“好看又如何？过些时日，还不是枯骨一堆？”
张小凡怔了怔，追问道：“为什么？”
碧瑶抬手指向另一头那堆乱石处，道：“那里便是唯一的出口，现在被山一般的石头给压住，我们出不去了。”
在外面的动静消停后，碧瑶就以念力试探过，她的念力目前只能延伸十丈，而她念力延伸到的极致处，依旧是严严实实的乱石，她根本无法施展传送逃出去。
整座山壁都垮塌了下来，这乱石的厚度怕不是得有数十丈，除非她的念力能达到师父的境界，否则根本不要想出去的事了。
张小凡张大了嘴，往那乱石看了一眼，只见洞口被巨大的石头堵得严严实实，没留一丝缝隙。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若论与人对敌，他这烧火棍和这身道行，多少还有些用处，但若用来做愚公似的开山挖地，却当真不顶事儿。
呆了一会，他忽然想到一事，回头问道：“我记得我是撞到绝壁上掉到地上的，怎么会到这山洞里来？”
碧瑶道：“我把你拖进来的啊！”
“啊？”张小凡愕然。
碧瑶解释道：“当时我也被黑水玄蛇一尾巴抽飞，就落在你昏迷之地不远处，正好看到了你。”
“此刻那黑水玄蛇又追了过来，我抬头一看，见你扯下的那棵老树所在居然是个山洞，里面还有亮光透出，而且洞口不大，便躲了进去。”
“我怕你被黑水玄蛇所害，就把你也拉了进来，谁知反而害你身处绝地。”
张小凡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此事不怪你，正如你所说，若你不把我拉进来，恐怕我此刻便已是这堆乱石下的一缕冤魂了，你是救了我一命，哪有害我？话说，这洞口怎么会被埋了啊？”
碧瑶耸了耸肩，满脸认倒霉的道：“黑水玄蛇进不来，大怒之下蛇尾一扫，打在绝壁之上，结果塌了半座山下来，把这山洞和我们都给活埋了。”
张小凡愣了半晌，似是还不能接受这个消息，碧瑶见状，走到他面前，白皙如玉的小手在他面前招了招，“欸，张小凡，你想什么呢？”
张小凡回过神来，见碧瑶那张美得动人心魄的俏脸近在咫尺，不禁脸上一红，条件反射似的后退几步，
碧瑶见张小凡竟然害羞了，颇觉有趣，跟着前行几步，又逼上前。
张小凡垂着头，脑袋微微偏向一侧，见碧瑶竟然又走上前，不由吓了一跳，再度后退。
碧瑶好笑的看着他，道：“怎么你很怕我吗？我又不是那些魔道妖女，又不会吃了你。”
“咳咳……这个……那个……我……”张小凡吱吱唔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结果退着退着，背后撞到了石壁，竟是退无可退了。
碧瑶走到张小凡面前不到半步处停住脚步，张小凡只觉浑身不自在，正要往旁边走开，谁知碧瑶忽然伸出一只手按在石壁上，挡住了他的去路，竟是在无意间做出了经典的“壁咚”动作。
“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碧瑶看着张小凡红到了脖子上的肤色，心下暗暗好笑，口中却正经八百的问道。
张小凡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急忙道：“我想到，你说过滴血洞就在无情海边的绝壁上，而这绝壁分明一片光秃秃的，偏偏有这么一棵树堵在这个洞口前，所以，这里会不会就是……”
碧瑶听完张小凡的话顿时一愣，猛然收回手后退一步，惊呼道：“滴血洞？”
张小凡暗暗松了口气，心下却又莫名的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莫非他很喜欢碧瑶刚才那样？
这般思绪吓了张小凡一跳，心里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脸上更是如同发烧一般。
“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滴血洞，无情海边的山洞，不是滴血洞又是什么？”
碧瑶神色变幻不定的嘀咕了几句，抬头看向张小凡，惊喜的道：“你看着挺傻，其实还是很聪明的嘛！”
“这里很可能就是滴血洞，既然是滴血洞，就一定不会只有一个出入口，走，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安全出口。”
碧瑶说完，竟是十分自然的一把拉起张小凡的手，拖着他往通道深处奔去。
张小凡发现，当自己的手被那只柔若无骨的玉手握上后，心里那空落落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
转过拐角，呈现在张小凡面前的是和他刚才处身处差不多的一条长廊，不过宽敞了些。
两侧的石壁上依然发着光，把这里照得颇为亮堂，但脚下灰尘极厚，踩上去便有明显的脚印。
路中间有一道脚印向前而去，看来是碧瑶刚才走进来查探时留下的。
走了一会，这条长廊就到了尽头，但前头却又是一个拐角，同时隐隐传来了水声。
碧瑶道：“在这通道尽头，有一帘小水滴下，此外就再也没有其他路，但若这里真是滴血洞，就一定有机关，我们好好找找。”
“嗯。”张小凡听了碧瑶的话，轻轻应了一声，忽然道：“对了，之前你有没有看见我师姐？”
碧瑶摇摇头，道：“没有，当时我偷偷摸到海浪中救人，但并没有看到你师姐的踪迹，也许她水性精熟，从海底潜走了呢！”
听碧瑶这样说，张小凡心下稍安，他并不知道陆雪琪是否懂水性，但她修为本就比自己高，连自己都可以在危急关头施展道法逃生，想必她更没问题。
碧瑶突然顿住脚步，回过身看着张小凡问道：“你和你那师姐很好吗？”
看着碧瑶那明亮柔和的大眼睛，张小凡心下一跳，下意识的解释道：“没有，她跟我不是同一脉的，我们并不熟悉。”
“我们只是一起被掌门派出来执行任务，但她毕竟是我同宗别脉的师姐，总不能看着她出事啊！”
碧瑶听张小凡说了那么大一通，好笑的看着他道：“你干嘛解释得这么清楚？”
张小凡脸上又是一红，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呐呐道：“这不是你……你问起嘛！”
碧瑶失笑的摇摇头，转身继续前行，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口中道：“傻瓜，呆头呆脑的。”
“……”
第八十五章 异常
通道尽头，从洞顶挂下一幕水帘，水花四溅，晶莹美丽，最后落到通道尽头一个小水潭中，若不是在这绝地之中，倒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不过此刻无论是谁，自然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来欣赏这道风景了。
两人走到瀑布跟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失望的发现，瀑布后便是坚硬的石壁，与通道两侧的石头没有什么两样。
小水潭更是清澈见底，也不见水往哪里流出，小小一个地方只怕是渗入了地底。
而在上方，滴水的地方更只是在一片石壁洞顶，哪里有什么出路？
但在水帘后找不到问题，碧瑶依旧没有放弃，念力蔓延开来，下一刻，她轻咦了一声，重新看向洞顶。
“你在看什么？”张小凡诧异的顺着她视线看去，只见洞顶石壁上有几块红色的地方，水珠流过，映得像血一样。
透过水珠，可以看到共有七块半个巴掌大的红色石头镶在洞顶，石质纹理与旁边的石头一般无二，只有颜色不同。
七块红色石头歪歪扭扭的布在洞顶，看去倒像是个古怪的勺子形状。
尤其是那颜色，也不知在这洞中被水冲刷了多少年，依然殷红如血，甚至连晶莹的水珠流过这些红石时，都被它映成了像鲜血一般的红色，然后滴落下来，便如血滴从洞顶滴落。
不过一旦离那些红石远了，这些水珠就又恢复了原来的透明样子。
碧瑶看着洞顶这般景象喜道：“你果然没猜错，这里真的是滴血洞，恐怕这就是滴血洞这个名字的由来了。”
张小凡叹道：“就算这里真的是滴血洞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出路。”
碧瑶断然道：“不，既然这里是滴血洞，那就一定有出路，黑心老人不会如此无智，将自己的老巢安置在一个没有退路的地方。”
“你想想，要是真的只有一个出口，若被对头找到老巢所在，只消将洞口一堵，岂不是得被生生困死？”
张小凡若有所思的道：“倒也是哈，我看这洞穴也不是很大，我们一寸寸的搜寻，总有找到机关的时候。”
碧瑶欣然道：“我也是这般想法，那我们一人一边，仔细找找吧！我先去试试那些怪石。”
“好。”
碧瑶腾身而起，飞到洞顶，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摸那些红色石头，但觉触手冰凉，却与旁边的石块并无两样。
她又把这些红石轻轻敲打，依旧没什么反应，随后拉、敲、掀、砸、拽，什么手法都用上了，每一颗红石也都碰过了，但一切如常，并无什么异样事发生。
碧瑶失望的摇摇头，看来这石头并非机关所在，只得落下去，与张小凡分开探查，两人从山洞通道口找起，一左一右向内搜寻，山壁上、洞顶上、地上都不放过，当真是一寸寸的搜索。
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石室每一寸地方都被他们找了个遍，可依然是一无所获。
两人在那水潭边汇合，无声的对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山洞之中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咕咕”
便在此时，张小凡腹中忽然叫了两声，却是肚子饿了。
他伸手到怀中，想拿些随身带着的干粮充饥，不料一掏竟是空的，想来多半是刚才落入水中时，挣扎中不慎丢失了，现在怀里唯一还剩下的就是一个之前装药剂的空琉璃瓶。
原本瓶子有四个，大的那三个都丢了，只剩下那个最小的，用来装仙风云体液的瘦长琉璃瓶，因为被腰带卡住，反而保留了下来。
张小凡心下是叫苦不迭，眼下肚子饥饿，在这山洞里又没有东西可吃，身前这小水潭里的水倒是清澈得很，但却是清得连条小鱼小虾也没见到。
碧瑶听到他肚子咕咕叫，问道：“你肚子饿了？”
张小凡苦笑着点点头，碧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还有一层油纸，再打开油纸，露出了里面放着的三个面饼。
碧瑶取出一个递给张小凡，道：“呶，吃吧！”
“谢谢。”张小凡见碧瑶有三个，便道声谢接了过来，看着碧瑶道：“你不吃吗？”
碧瑶摇摇头，道：“我还不饿，你先吃吧！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干粮了，在吃光前，一定要找到解开滴血洞的机关子，我总感觉，那些红色石头就是解开机关的关键。”
碧瑶说着又仰头看向洞顶那些红色石头，张小凡也看了一眼，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腹中饥感越来越重，越来越是难受。
“那我先吃干粮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找机关。”
“嗯。”
张小凡将面饼放入口中，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用手接在下方，以免咬碎的面饼掉到地上，造成浪费，如今每一粒粮食对他们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碧瑶眉头紧皱，来回踱步，苦苦思索，不时腾身而起用新想出的法子对付那些红石，但无一不是无功而返。
而张小凡吃了半个面饼后，腹中饥饿感总算消失，但这面饼十分干燥，有些噎人，他便掏出那根试管，走到水潭边蹲下盛水喝。
这水潭之中的清水，只怕都是地底涌出的山泉，冰凉之外，清澈爽口，更仿佛有一些甜味。
喝了几管后，许是清水入腹，将肚子里的面饼泡开了，原本只是不饿了的张小凡，却感觉自己有些饱了。
看着手中只剩小半个的面饼，张小凡轻叹一声，没有再吃，望着水面怔怔发呆，但见水珠从洞顶石壁上滴落，打入水面，荡起层层涟漪，一圈一圈地飘了出去。
而在水面之下，倒映出他有些憔悴的脸，微微发红……
等等……微微发红？
张小凡突然惊觉，怎么水中倒影会有红色出现，急忙凝神看去，果然看见自己在水中倒影的脸上有几块红斑。
但随即却发现不对，仔细一看，又抬头向石壁上看去，原来是那些洞顶石壁上的红石倒映在水中，和自己的倒影重合起来，才有这种情况。
张小凡这才松了口气，但便在此时，他心中一动，往后退了一步，凝视水中，但见水波荡漾，果然渐渐在水潭里缓缓浮现出七颗红色石子的倒影。
因为是倒影的关系，此刻它们的排列，已不再是那古怪的勺子形状，反而有点像是一个人的手掌。
第八十六章 大忽悠碧瑶 受到冲击的世界观
“碧瑶，你快过来看看。”张小凡呼吸急促起来，霍然扭头看向碧瑶叫道，语气中难掩惊喜之意。
“什么？”碧瑶见此心下一跳，莫非他有什么发现了？
急忙几步走到张小凡身边，张小凡指向水潭道：“你看水潭中。”
碧瑶定睛看去，只见水面上水波荡漾，但集中精神之后，便慢慢看清了那七颗红石在水中如手掌一般的倒影。
“这是……”碧瑶身子一震，疾转过身，又惊又喜的看向张小凡。
“给……”张小凡将手中小半个面饼递给碧瑶，道：“不管是不是，我们都要试试。”
待碧瑶接过面饼，张小凡更不废话，抬步便跨入了水潭中，片刻之间，除了裤腿湿透外，头上滴落的水珠也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屏息等待着。
看着毫不犹豫跨入水潭中的张小凡，碧瑶失神了那么一瞬，莫名升起一种心安之感。
原本她接近张小凡实则没安什么好心，可如今她心里忽然有了些愧疚感，他如此信任自己，自己却打着利用他的主意……
待得散乱的水面渐渐平息，七颗红石的倒影慢慢浮现了出来，像是一个手掌，安静的在水中浮沉。
张小凡看准位置，缓缓伸开右手，往那手掌按了下去，水潭很浅，他的手很快接触到了潭底。
有一层沙石薄薄的铺在水底，触手处，只感觉到手下有五个稍稍突起的地方，正在自己手掌的五个指尖。
张小凡心中一喜，用手轻拂，果然在这沙石之下，有五块镶在地底的小石，隐隐泛着红光，没有犹豫，五指用力向下按去，然后抬头。
没有丝毫的动静，张小凡脸上的欢喜瞬间凝固，他的目光看向碧瑶，却见碧瑶紧张的对他道：“你再找找，红石有七块，可刚才我们只看到五块。”
张小凡恍然大悟，忙凝神看着水面，在另两点红石的倒影附近仔细查找，果然又找出了两块小石。
这一次他似乎比较紧张，小心翼翼的把左手也按了上去，然后，同时把七颗小石按下。
有那么一个瞬间，张小凡和碧瑶都以为又失败了，这个山洞里一片寂静，除了滴水声就没有其他的声音。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阵刺耳但却沉重的“喀喀”声在这山洞中响了起来。
两人同时看去，只见在水帘背后，那曾经天衣无缝，坚硬之极，连念力都无法穿过的石壁，竟是整块向后退了进去，虽然缓慢，但终于露出了一个新的洞口。
“真的有出路，真的有……”
张小凡惊喜交加的回头看向碧瑶，抬脚跨出水潭，但见她肌肤如雪，清丽无双，眼中眼波流动，盈盈尽是笑意，声音温柔如水的道：“多亏了你细心。”
张小凡不知怎么，嘴里有些发干，脸上有些臊热，结结巴巴的道：“没没没有，我也是……是机缘巧合才……”
碧瑶看着他的样子，脸上笑意更大了几分，道：“我们快进去吧！”
“好。”张小凡应了一声，重新又踏入水中，却突然鬼使神差的回过身道：“要不我背你吧！”
“啊？”碧瑶一愣，张小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手忙脚乱的解释道：“我是说，那个……我裤子已经湿了，你下水的话也会湿，打湿后很难受的，所以……所以……”
“好啊！”张小凡话没说完，碧瑶忽然脆生生的开口道，还嘻嘻笑着张开了手臂。
张小凡呆了呆，感觉自己心尖都在发颤，他身子僵硬的转回去，微微前倾，往下蹲了蹲。
下一刻，一具轻盈柔软的身躯伏上了他的背，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涌入鼻腔，后脖子痒痒的，那是碧瑶的发丝垂到了他脖子上。
“愣着做什么？走啊！”
“哦哦，这就走。”
张小凡双手托住碧瑶弹性十足的双腿，站直了身子，迈开步子迅速穿过水帘，走进了那个刚刚出现的洞中。
这是一个幽深的隧道，洞侧石壁上发光的事物明显比外边通道上少了许多，虽然勉强还能看到道路，但非常昏暗。
除了穿过水帘那一刻，之后的道路张小凡走得很缓慢，很小心，毕竟八百年来他们是第一批到此的人，他们都不知道当年炼血堂的那些老怪物老家伙们，会不会留下一些特别厉害的陷阱禁制。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还有一个深藏在潜意识的心绪让张小凡不愿意走快。
他知道到达通道尽头后，他就会放下背上的她，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辈子都已经无法放下心里的她。
这一路上倒也太平，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这通道颇为曲折，又深且长，而且慢慢向上，张小凡心里粗算，只怕此刻他们已到了这山腹中心。
转过一道小弧度的弯道后，一丝明亮的光线照了过来，隐隐可以看见那是一个大石室。
张小凡的脚步更慢了几分，在距离石室只剩下不到三丈时，碧瑶忽然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很喜欢背着我吗？”
“啊！我……这个……”张小凡心里一慌，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欲盖弥彰的加快了脚步，走出泥泞湿滑的通道，进入了石室中，将碧瑶放下。
随后就装作四处打量这间石室的样子，不敢去看碧瑶，他听见碧瑶又在身后轻笑了几声，嘀咕道：“真是个呆瓜。”
这石室中寂静无声，碧瑶的轻声嘀咕自然逃不过张小凡的耳朵，他浑身一震，脸上又开始臊热，不过他强行假装没听到，快步往前行去。
这间石室呈圆形，隧道正在石室中间，而在它对面，还有一条通道向里延伸，看来这并不是唯一的尽头。
在石室左边，放着两尊巨大的石刻雕像，一尊慈眉善目，微笑而立，一身衣裳被刻的如风吹拂般栩栩如生，倒有点像是佛门的观音菩萨。
另一尊却完全是不同的模样，狰狞凶恶，黑脸鬼角，八手四头，甚至在嘴边还刻着一丝鲜血流下，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此外在这两尊雕像前面，还有一张石桌，上边一个香炉，旁边放着几包香烛，都是灰尘遍布，估计这八百年来从未有过香火。
至于这石室的另一头，却只有几个蒲团，随意的扔在地上，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张小凡看着那两尊雕像，只觉怪异无比，无论怎么看都感觉不协调。
如果把女性雕像换成青面獠牙的女魔头，或者把男性雕像换成佛陀菩萨，看上去就不会那么怪异了。
他却没注意到，他身后的碧瑶眼中露出了肃然恭敬的神色，只是为了保持人设不崩，便没有上前敬香叩拜。
“你知道这是什么雕像吗？”张小凡回身看向碧瑶，碧瑶忙移开视线，不去看那雕像。
听到张小凡的问话，碧瑶道：“这是魔教供奉的幽冥圣母和天煞明王。”
“魔教中人认为幽冥圣母是抚育万千生灵的神灵，而天煞明王却是开天地，掌刑罚的凶神。”
“哦！”张小凡不屑的撇撇嘴，道：“这些魔教妖人真是不可理喻，开天辟地的分明是盘古大神，抚育万千生灵的则是女娲娘娘。”
“这是连寻常百姓都知道的事，偏生这些魔教妖人要凭空捏造什么邪神出来，蛊惑人心。”
碧瑶闻言心中有气，却又不好发作，想起师父曾给她讲过的一个故事，当即眼珠一转，若无其事的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我听师父说过，在上古洪荒时代，人类十分弱小，大地由三千魔神与各种妖兽主宰。”
“那时并无魔与神的区别，这是不明真相的后人给他们区分开的，魔神是身怀神力的上古大能之统称，无论是女娲娘娘还是幽冥圣母、天煞明王，都是同样的存在，他们都叫做魔神。”
“只是他们各自庇护一部分人类，让他们可以安稳的生存繁衍，不受妖兽的侵害，所以被那些魔神庇护的人类就各自供奉庇护他们的魔神。”
“只不过魔神之间也有争斗，正所谓成王败寇，胜者便自然而然成了‘神’，而败者便被打为‘魔’。”
“我师父说，胜败是魔神之间的事，但我们人类终究是得魔神庇护，才走过了艰难的洪荒时代，得以延续至今。”
“对那些庇护过人类的魔神，我们都应该心怀敬畏，不能因门户之见就去贬损，诋毁。”
“所以我们药神一脉，既拜道君佛陀菩萨，也拜幽冥圣母和天煞明王。”
“是……是这样吗？”张小凡被碧瑶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他的师父师娘从来只告诉他魔道妖人无恶不作，残忍暴虐，遇上了就一定要杀。
但他们却从未跟他讲过这些上古秘辛，是以对碧瑶的话，他不知真假，也并无什么反感。
毕竟她说的是上古魔神的故事，而且听上去又能自圆其说，不像是碧瑶临时瞎编的。
何况这并不涉及正道和魔道，上古的事，反正他又不知道真相，当然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碧瑶理所当然的道：“是啊！你可以想一想，原本两个并无正魔之分的门派，因发生冲突，一方打败了另一方。”
“然后胜利的那一方告诉后人，说对方是为非作歹的魔道妖人，他们是为了除魔卫道才灭了他们。”
“后人不明真相，那还不是先辈怎么说就怎么是？我师父曾说过一句话，我感觉很有道理，他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失败者根本没资格反驳，你觉得呢？”
碧瑶的话让张小凡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击，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失败者根本没资格反驳，好像……还真是这样。
失败者必定是成了一缕亡魂，又要如何反驳？可是……可是师父师娘不是跟他这么说的啊！
张小凡抓了抓头发，纠结的道：“我不知道，我感觉你师父说的好像有道理，可是大家跟我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碧瑶撇撇嘴，道：“这就是身在正魔两道的悲哀了，魔道的师长会告诉弟子，说正道中人都是些卑鄙无耻的伪君子，而正道的师长也会告诉弟子，说魔道都是些为非作歹的妖人。”
“弟子们哪知道真相究竟如何？师长总不会骗自己，结果就这么一代代传下去，正魔两道就成了死敌，双方弟子一遇上就是不死不休。”
“可说来说去，那些正道弟子谁真正见过魔道中人为非作歹？魔道弟子又有谁真正见过正道卑鄙无耻了？”
“呃……”张小凡面色古怪的看着碧瑶，道：“不是，你们药神一脉不是正道的吗？”
碧瑶好笑的看着张小凡，道：“我们药神一脉都是医者，所谓医者父母心，我们治病救人，难道不是好人？”
张小凡连连点头，道：“是好人啊！那你……”
碧瑶声色一整，道：“小凡，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好人和坏人的区别，正魔之分听听也就罢了，你千万不可当真，否则就是个被人愚弄的傻瓜。”
“魔道之中也有好人，正道之中也有坏人，在我药神一脉眼中，是没有正魔之别的，无论你是正道中人还是魔道中人，做好事的便是好人，做恶事的便是坏人，不为恶也不行善的，则是普通人。”
“你若作恶，我药神一脉遇到了，照样惩治，你若行善，便是魔道中人，我们也愿与你为善。”
说完这番话，碧瑶上前几步，轻轻拥住张小凡，在他耳边柔声道：“小凡，答应我，以后你要学会自己去判断善恶与正邪，做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不能只听他人如何说，丝毫没有自己的思想，好吗？”
温香软玉入怀，张小凡浑身一僵，脑海中一片轰鸣。
第一次，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与一个女孩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但不知为何，也许是碧瑶的话对他的冲击太大，所以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脑海中回荡着碧瑶方才说的话。
良久，闻着碧瑶身上的少女体香，感受着怀中的软玉温香，张小凡用坚定的语气道：“我答应你，日后定然不会偏听偏信，要做一个明辨是非的人。”
将下巴放在张小凡肩上，看着他身后雕像的碧瑶，脸上露出了一个欢喜的笑容。
第八十七章 有人捷足先登
“走吧！我们去找找看出路在哪。”碧瑶放开张小凡，转而再度拉起他的手，往更深处走了进去。
此时张小凡发现，自己竟慢慢开始习惯被碧瑶拉着，有了方才那个拥抱，此时张小凡再被碧瑶牵着，已经不会有脸红心跳的感觉。
这一次没走多远，又进了一个宽敞地方洞窟，但这里却不像是外边那个石室般装修过，而是一个钟乳倒悬，怪石突兀的山洞。
洞里各色钟乳石千奇百怪，颜色也是异彩纷呈，而在洞口之处，地上突兀的堆着一堆碎石子。
碧瑶秀眉蹙了蹙，她觉得这堆石子有些突兀，因为看上去……太新了。
前面走过的地方，一切都显得那么旧，要么已经斑驳，要么布满灰尘，可这堆石子上却没有丝毫灰尘。
这堆石子就是那块刻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石碑，当初杨翼飞离开时随手打碎。
在杨翼飞进来时，他一路上都是飘着的，所以地上甚至都没留下他的脚印。
碧瑶神情凝重的与张小凡走过那堆石子，向山洞深处走去，这堆石子让她有了不妙的感觉，莫非他们并不是八百年来第一批进入山洞的人？
走过石子堆后，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二人在石林中绕了一会，碧瑶忽然停下脚步，失声轻呼，张小凡也是脸色一变。
与此同时，张小凡突然发觉，自己插在腰带上的烧火棍忽然泛起了奇异的光芒。
尤其是烧火棍前端那颗珠子，更是亮起了不同寻常的青光，但这一次却是柔和的，就像是遇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老熟人一般，带着无尽的思念与眷恋。
张小凡惊疑不定的瞥了腰间烧火棍一眼，又抬头重新看向前边让碧瑶吃惊的情景。
洞底是一面光滑的石壁，石壁两侧各有一条隧道，通往不知名处，但在这石壁之下，却是一块青石平台，上面竞有一具骷髅，成端坐形状，安静的坐在那里。
而烧火棍上的那颗珠子，此刻就对着这具骷髅，泛起了青色的柔和的光芒。
碧瑶与张小凡手牵手并肩而立，注意力被那具骷髅吸引，没有注意到张小凡奇怪的表情和他腰间烧火棍的变化，在最初的惊吓之后，她迅速镇定了下来。
毕竟她本是魔教中人，又岂会害怕一具骷髅，当下放开张小凡的手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了一番骷髅，却也没看出什么意外。
“你觉得这骷髅会是什么人？”张小凡缓步走到她身侧，目光闪烁的问道。
碧瑶想了想，道：“十之**是黑心老鬼那家伙，如果真是他的话，这里估计就是炼血堂最重要的地方了。”
张小凡闻言立马将烧火棍和这骷髅的联系暂且放到一旁，道：“那我们快找找出路吧！被困在这里越久，我们就越危险。”
碧瑶赞同的点头道：“好，我们先去看看那两条通道通向何处，”
两人先一起往左边的通道走了进去，这一条通道与外面来时的路并无两样，但却幽深静谧的多。
往深远处看去，几乎便是一片昏暗，而且道路似乎也比较长，真想不通当年那些魔教炼血堂的人，是怎么在地底深处开出这么浩大的工程的。
走了好一会儿，两人来到一间空空如也的石室，这石室中什么都没有，却莫名的宽阔。
只是让碧瑶不妙之感更强烈的是，在正对山洞的那面石壁下，同样堆着一堆碎石子，看那石壁凹凸不平的模样，倒像是这面石壁被人生生轰塌了下来一般。
碧瑶凝眉思忖片刻，忽然走上前，在那些碎石子中翻找了起来，只见她拾起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块，翻来覆去的查看。
“你在找什么？”张小凡奇怪的看着碧瑶的动作，蹲在她身边问道。
碧瑶道：“我没找什么，只是想验证一件事。”
翻找了一会儿，碧瑶看着被自己并排摆在面前的一串碎石块，叹了口气道：“小凡，看来我们并不是八百年来第一批进来的人。”
张小凡诧异的道：“为什么这么说。”
碧瑶指着地上的石块，道：“你快，这些石块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有一面特别平滑，上面还有一些镌刻的纹路，这表示这面石壁曾经刻满了字。”
“我猜那些肯定是十分重要的文字，被比我们先进来的人将字记下后，便将石壁轰塌，还刻意轰得这么碎，连拼回去都不可能。”
张小凡也紧紧皱起了眉头，道：“这石壁上刻的会是什么？”
碧瑶叹道：“谁知道呢！也许是什么奇术秘法，也许是隐秘信息，也可能是……标示着出路的地图什么的。”
“走吧！这里的石子碎得何止上万？而且如此细小，根本连刻纹都无法比对，我们是不可能从这里得到什么了，去另一条通道看看。”
“入口原本是被树堵着，那棵树既然没被破坏，而这里又已经有人来过，那就证明肯定有另外的出入口可供出入。”
张小凡精神一振，确定了有另外的出口，他心下稍安，当下跟碧瑶一起出了石室，走回那具骷髅所在之地，又进了右边的通道。
这条通道倒是不长，很快就走到尽头，两人又一次踏入一间石室之中。
这是个中等大小的石室，一侧摆着许多架子，一侧却堆着一堆垃圾，多是些铁器，诸如刀、剑、枪等，大都残损不堪。
比较显目的是在最上面还随意丢着一把斧头，通体铁锈，颇为巨大，也还完整，看去整把都像是铁铸的一般。
碧瑶看了两眼便没了兴趣，转身走到那些架子边，略一细看，脸上首先露出大喜之色，但不多久便不由自主的换成了失望之色。
只见架子上一格一格的都放着标签，上边有些字早都模糊了，但还有些字勉强看得清的，却无不让人怦然心动，都是些如：“五岳神戟”“观月索”“离人锥”等名称。
碧瑶自小长于魔教，父亲更是位博古通今的奇才，家学渊博，自然知道这些都是魔教传闻中一等一的法器秘宝，如何不喜？
可惜在这些架子之上，却大都徒有标签而无实物，只是空欢喜一场。
第八十八章 生机
她叹了口气，却仍心存侥幸，在这些架子上一一看了过去，只见每个架子中都空空如也，最后一个格子中放着一个已经打开的铁盒子，里面自然也是空的。
碧瑶失望的道：“看来这些神兵法宝都已经被人取走，也不知道取走的人是魔道妖人还是正道中人。”
张小凡此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会儿他们身陷绝地，她竟还有闲心去琢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碧瑶很快就回过神来，对张小凡道：“小凡，你觉得机关会在什么地方？”
张小凡无奈苦笑道：“这我哪猜得到？看来还是只能用那个笨办法了，一寸寸搜寻吧！”
碧瑶也无奈一叹，当下两人在这隧道山洞中合力寻找，仔仔细细的查看过每一面墙壁，每一道缝隙，甚至连那两尊幽明圣母，天煞明王的神像也查了一遍，但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当他们重新在那具骷髅前碰头时，看到对方一脸沮丧表情，脸色都黯淡了下来，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们这两个还年轻的生命。
碧瑶扭头看向那具骷髅，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怒火，娇喝道：“都是这个该死的老鬼，死了八百年还要害人。”
说着她袖袍一挥，“伤心花”飞出去在那骷髅上转了一圈回来，片刻之后，只听得剌耳的骨裂之声响起，“喀喀”响处，那具骷髅竟是四分五裂的倒了下来。
随后两人就发现了石台下的两首，分别由金铃夫人和黑心老人提下的词。
如今他们危在旦夕，自然没那闲心去理会两个魔道巨擘的恩怨情仇，只在那台上仔细搜寻了一番，却依旧一无所获。
两人颓然的靠着石壁并肩坐了下去，良久，碧瑶忽然幽幽道：“小凡，我们剩下的干粮，哪怕尽量省着吃，也最多只能坚持几天时间，不出十天半月，恐怕我们就要饿死了。”
张小凡垂首沉默了片刻，道：“既如此，反正到最后都要死，那些干粮你留着自己一个人吃吧！那样你也可以多活几日，说不定你可能得救，只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好。”
碧瑶听了张小凡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竟显得格外激动，“不行，既然你这样说，那干粮给你。”
“你还有几位同门在外，他们必定会来找你，你活的时间越长，他们找到你的希望不就越大么？”
张小凡怔怔的看着碧瑶，良久才问道：“为什么？”
碧瑶抱着自己的膝盖，眼中有惊恐之色闪过，“我怕，我不想死，但更不愿意在这山洞死寂之中，对着一具骷髅和另一具渐渐腐烂的死尸慢慢等待着，那样的话，还没等人来救我，我自己怕是先发疯了。”
张小凡听得她形容的那种样子，忍不住也是打了个寒颤，这也的确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看着碧瑶那无助而恐惧的模样，不知从哪升起的一股勇气，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柔声道：“我们都别争了，就一起吃吧！大不了一起饿死。”
“如果你先死了，我就立刻自尽，至少，我们都有人陪着，没有孤伶伶的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碧瑶听了张小凡的话，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意，不知为何，连那股面对死亡的恐惧似乎也淡了不少。
之前一直搜寻机关，两人已经很累，此刻放松下来，困意很快就侵袭而来，两人就这么相拥着睡了过去。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依旧不死心的四处搜索，查找机关所在，但毫无例外的，皆是一无所获。
最后一点干粮很快就耗尽，当他们再一次感觉到饥饿时，已经没有粮食可吃。
“小凡。”
“嗯？”
“我们去拜拜天煞明王和幽冥圣母吧！”
有之前碧瑶跟他说的上古故事，张小凡早已不将天煞明王和幽冥圣母当作邪神，此时他们已经无计可施，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拜拜神也算是求个心理安慰了。
“好。”
两人来到雕像所在，碧瑶神色郑重，拿起一个蒲团，抖去尘土后放到雕像石桌前。
然后拿起桌上香烛，用火石打着了点上，插入香炉之中，又走回到蒲团之前，一脸肃然的跪了下去。
张小凡没有点香，却也跟碧瑶一样，取一个蒲团跪在了雕像前拜了拜，但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看向碧瑶。
只听碧瑶虔诚的道：“圣母娘娘，愿您垂怜世人，护他佑他，明王尊上，望你持开天之力，救……”
她的声音忽然中断，整个人一动不动，那一刻仿佛四周都静了下来，但在她脑海之中，却如波涛汹涌的大海，而一丝光明就在这波涛之中闪现着，却又若隐若现，她竭力想要抓住它，想起它。
张小凡听得她第一句，心下不由一颤，看着碧瑶那虽然憔悴了许多，却依旧清丽秀美的侧脸，心中感动不已。
正想等她说完，也求圣母娘娘保佑她，谁知碧瑶突然顿住，猛然仰头看着那尊天煞明王的雕像，秀目大睁，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怎么了？”张小凡奇怪的问道。
碧瑶口中喃喃念叨道：“不对，不对，这神像上少了件东西……”
张小凡浑身一震，颤声道：“少了什么？”
碧瑶一跃而起，再也忍不住欢喜，大声叫道：“开天斧，是了，开天斧到哪儿去了？”
“在魔教传说中，天煞明王手持开天巨斧开天辟地，故而魔教中人为其雕像时也必然有着这巨斧模样。”
“在魔教之中，天煞明王乃二大尊神之一，决不会有人故意不敬，炼血堂也是魔教派系，绝不会故意不给雕像斧头，这其中必然有因。”
张小凡双目陡然亮了起来，他也一骨碌爬起身，道：“我记得刚才在藏宝室看到一柄生锈的大斧，莫非那就是……”
碧瑶肯定的道：“一定是，快，我们去把斧头弄出来。”
两人趁着还没饿得没有丝毫力气，快步走进藏宝室，径直对着那堆铁器垃圾上那柄铁铸巨斧奔去。
张小凡正要主动上前拾起巨斧，却被碧瑶阻止，只见她抬起右手对向那巨斧，一看就十分沉重的巨斧竟飘了起来，就像平日以念力驱物一般。
第八十九章 其实你长得也不差嘛
张小凡惊奇的道：“想不到你的念力竟然如此之强。”
碧瑶略微自得的笑道：“我们这一脉以神念驾驭天雷地火，念力越强，道法就越强，所以我们专修念力，自然比常人强得多。”
“原来如此，的确有独到之处。”张小凡赞叹的看着凌空漂浮的巨斧。
碧瑶以念力控制着巨斧跟着他们飞到雕像处，小心翼翼的将斧头插回了右手虚握，露出一个空洞的天煞明王雕像手中。
做完这件事后，碧瑶恭敬的对天煞明王行了一礼，道：“明王尊上，请恕小女子无礼。”
说完，她便伸手抓住那柄巨斧，试探的摇动着，上上下下，却都没什么动静。
本来嘛！这巨斧就是她自己放进去的，若是有动静，刚才就该有了。
碧瑶眉头微皱，低声道：“怎么不对？机关应该就在这里才是……”
说话间心中焦急，手中力气大了些，握着巨斧一提，居然连带着天煞明王雕像的右手也扳动了一分。
忽然之间，石室之中，仿佛响起了什么沉重的机括声音，两人一呆，无声的对视一眼，下一刻齐齐露出狂喜之色。
张小凡也跑上前，与碧瑶合力抓住这巨斧，用力上扳，只见这巨斧连着天煞明王的右手，从低垂的状态举到了半空，片刻之后，石室之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
二人大惊，只觉得耳边轰鸣，剧痛难忍，连忙用手压住耳朵。
又过了片刻，轰鸣之声依然在耳边大作，但在神像后边石壁之上，巨大坚硬的石壁竟是缓缓向两边退开，露出了一条通道出来，逐级而上的石阶一直往上延伸，直到前方黑暗处。
这时，神像所在的石室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纷纷落下石块，二人几乎没有说话，心有灵犀一般同时祭起法宝，投身到了黑暗之中。
碧瑶的魔法修行时间毕竟不长，念力还不够强，论飞行速度自然是驾驭法宝要更快一些。
其实八百年前，炼血堂在修建滴血洞时，便已考虑到日后万一式微，被敌人攻入的情景。
便在这石室中山腹内暗地建了这一条通道，一旦敌人攻入，便以此路逃出，而随后滴血洞就会坍塌，将敌人与炼血堂无数秘密一同埋葬。
张小凡与碧瑶二人一个驾驭烧火棍，一个驾驭伤心花，顺着通道向上疾飞，身后巨响不断，石块不住坠落，若是慢了一步，只怕就要被碎石活埋。
只听得四周巨响轰鸣，石块横飞，仿佛整座空桑山都在发怒一般，震动不止，但终于是凭着一股对生存的渴望，他二人看到了前方透进的一丝光亮。
这密洞洞口原来是开在空桑山半山处，山阴下一个悬崖下面，树木繁茂，极是隐秘，难怪这八百年来都无人得见，想来如今炼血堂的后人多半也不知此处。
几乎就在张小凡和碧瑶飞出洞口的下一刻，只听得“轰隆”巨响，万斤巨石压下，尘土飞扬，将这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从今而后，滴血洞便再也不存在了。
两人降落在地，看着身后已经彻底被堵死的洞口，暗暗后怕不已。
张小凡大口喘着气，那种处于生死边缘的滋味，可当真令人喘不过气来。
半晌，他的心情才慢慢松弛下来，转头向旁边看去，只见碧瑶就在自己身边，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有些淡淡的灰尘，仿佛感觉到张小凡看来的目光似的，她也转头看了过来。
劫后重生的喜悦，渐渐在他们脸上浮现出来，碧瑶的嘴唇动了动，明眸之中有水波流动，朦胧中带着晶莹。
她一声微带哽咽的欢呼，一种在无限巨大的压力之后的解脱，竟再也想不起其他事物。
只觉得天很蓝很蓝，山好高好高，清风阵阵，满山滴翠，绿影婆娑，树涛涌动，这世间竟是处处有动人心魄的美丽。
“我们……我们活下来啦！”她欢叫一声，对着青山蓝天。
张小凡大声笑着，在她的身旁，看着她放开怀抱，展露着世间最美丽的笑容。
碧瑶欢叫一阵，忽然转身扑进了张小凡怀中，这一次张小凡没有再浑身僵硬，而是双臂回环，将她紧紧拥在了怀中。
……
死里逃生，两人又是饥饿多时，当下便到林中打了只野兔，张小凡给碧瑶展露了一手过人的厨艺。
由于张小凡如今不知道碧瑶的真实身份，两人之间的相处和谐无比，甚至已到了亲密的地步。
深厚的感情在什么情况下最容易建立？自然是生死与共，于危难之中互相依靠之时。
如今的情况与原剧中截然不同，他们之间没有门户之别，碧瑶还对张小凡有救命之恩。
在经历滴血洞中几日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后，两人水到渠成的产生了超越友谊的感情，杨翼飞的目的可以说是完美达成。
碧瑶想着，既然鬼王宗大小姐的身份是他与她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那么她以后就以药神传人的身份行走天下吧！
明面上是药神传人，暗地里却是魔教鬼王宗大小姐，她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黑白通吃？
“好了，可以吃了。”
碧瑶依偎在张小凡身旁，老早就等得不大耐烦，只觉得那香味几乎像是无孔不入，从自己身体上下的毛孔钻了进去。
光是闻一闻那味道，身子就好像要飘起来一般，轻了许多，至于嘴里，那就更不用说了。
在她语带娇嗔的问了好几次后，终于听到张小凡大发善心，说可以吃了。
看着眼前那只金灿灿，香喷喷的烤兔子，口水都要流下来，忍不住就伸出手去，不料手一碰便“啊”的一声，缩了回来，却是被烫着了。
张小凡哭笑不得的道：“不要急嘛！”
说着把穿着烤兔子的树枝拿开火堆，上下挥动，让那些油脂都流掉，这肉上的温度也低了些，才小心的撕下一个兔子后腿，递给碧瑶，笑道：“吃吧！”
碧瑶立刻伸出手去，接过兔子肉，正要张口，忽然间看到张小凡一脸温和笑容，看着自己微笑，林间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点点滴滴洒了下来，有几点落到他的脸上，竟是那么爽朗。
张小凡讶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吃啊！”
碧瑶抿嘴一笑，眼波温柔，竟是有说不出的柔媚风情。
她柔声道：“之前一直在昏暗的环境里，还没看清，原来……你长得也不差嘛！”
张小凡闻言面颊上又红了，但脸上却是带着怎么也掩藏不住的笑容，他傻笑着挠挠后脑勺，道：“你还是第一个说我长得不差的人。”
碧瑶见此“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道：“就是有时候看上去傻乎乎的。”
第九十章 就是前辈，不许改口
张小凡闻言也不在意，这样的形容对他已经非常友好了，以前在大竹峰，自己还没暴露出大梵般若时，白痴、蠢货之类的称呼，那是时常从田不易口中听到的。
许是饿得狠了，一条兔腿很快就被碧瑶吃掉，张小凡又给她撕了一条后腿，他自己啃着兔身的肉，最可口的兔腿却一条都没动，给碧瑶留着。
这点小细节却让碧瑶心里更是爱煞了他，隐隐生出一种，这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的念头。
便在两人都吃得差不多时，一道清朗的声音突兀响起，“呵，亏我们还为她心急如焚，想不到她竟在这跟小男友吃着烧烤，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免得打搅了人家。”
张小凡神色一愕，虽然他不懂“小男友”具体是什么意思，可话语中的那种暧昧之意他却听出来了。
碧瑶霍然起身，悲喜交加的叫道：“师父，幽姨……”
说完一把扔掉手中快被啃干净的烤兔腿，向着来人奔了过去。
来人正是杨翼飞，幽姬走在他身旁，在他们身后跟着六名激动不已的黄衣弟子。
原来幽姬那日自海中逃生后，隐藏在侧，等到黑水玄蛇离去，才汇合了六名弟子，顺着碧瑶飞出的方向搜寻她的踪迹。
当他们看到那面塌下来的山壁，一度以为碧瑶已经遇难，好在他们都知道杨翼飞有滴血重生之能，便火急火燎的离开空桑山，去河阳城找杨翼飞。
花了数日时间赶到河阳城，当杨翼飞听完幽姬叙述的过程后，心中有数，过程虽然有所不同，但结果却并无二致。
当下他便以念力带着几人返回空桑山，而当他们到达空桑山时，空桑山已然坍塌，杨翼飞带着众人在附近一番搜寻，就发现了此地的烟火。
眼见碧瑶向自己奔来，杨翼飞微笑着张开了双臂，下一刻又尴尬的收了回来，因为碧瑶扑进了幽姬怀中。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我差点就死了。”
幽姬轻抚碧瑶脊背，柔声安慰着，杨翼飞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是为师的错，为师应该跟着一起来的，不过目前看来，为师没有跟着一起来是对的，否则岂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碧瑶一听此言，原本满心的委屈顿时一凝，泫然欲泣的神情慢慢变成了愕然。
好像……还真是这样，如果师父跟着一起来了，就不会有滴血洞之事，那她和小凡，岂不是擦肩而过了？
这样一想，心底的悲意顿时消失无踪，离开幽姬怀抱后，白了杨翼飞一眼，轻哼一声，随后又莫名的高兴起来。
说起来，她能与张小凡相识，还要多亏了药神弟子这个身份呢！
此时张小凡也知道是药神亲至，无论以碧瑶师父的身份，还是六师兄好友的身份，他都应该上前拜见才对。
是以在碧瑶跑过去后，他也跟了过来，主动对杨翼飞抱拳深深一揖，道：“青云门下大竹峰弟子张小凡，见过药神前辈。”
虽然杨翼飞看上去十分年轻，但他大师兄宋大仁看上去同样十分年轻，却已是一百多岁的人。
再加上他是碧瑶的师父，是以他并未以杨翼飞的外貌，就当真跟杜必书一样称呼他为杨兄，而是恭恭敬敬的喊前辈。
谁知杨翼飞眉头一皱，不悦道：“小兄弟好不知事理，你师兄杜必书唤我一声杨兄，怎么到你这就成了前辈？无端把我叫老了。”
“啊？”张小凡愕然看着杨翼飞，只一句话，他就已经感受到了杨翼飞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
旁人总是希望能得到他人的敬重，想让别人叫自己前辈还怕没那个资格，可他竟然还嫌别人把自己叫老了。
看来这位药神，果然是个很好相处的朋友。
张小凡不由大为放松，正准备欣然改口，却听碧瑶忽然娇嗔道：“不行，就是前辈，不许改口。”
“呃……”张小凡又愣住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一旁的幽姬两眼微弯，浮起了笑意，身后六名黄衣手下却开始上下打量张小凡，眼中带着浓浓的审视之意。
杨翼飞看看碧瑶，又看看懵逼的张小凡，露出一个恍然之色，清咳一声，道：“嗯，好吧！多谢张贤侄照顾小徒，我看你此刻似乎十分疲惫，这两瓶药剂你喝下去吧！”
说着杨翼飞手一翻，一瓶体力药剂和一瓶魔法药剂出现在掌中，递到了张小凡面前。
张小凡眼前一亮，毫不犹豫的接过杨翼飞手中一白一篮两瓶药剂，再度抱拳道：“小侄此刻的确十分疲乏，多谢前辈馈赠。”
杨翼飞又取出一份给碧瑶，两人各自将药剂喝下，顿时精神百倍，疲惫尽消。
忽然，杨翼飞目光一凝，看着张小凡腰间的烧火棍“咦”了一声，道：“贤侄可否将你腰间法宝予我一观？”
张小凡心下一跳，从碧瑶口中，他知道了这位药神前辈见多识广，连许多上古秘辛都知之甚祥，莫非他看出了自己手中烧火棍的问题？
对于这根烧火棍，张小凡既是依赖，又有些惧怕，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询问。
但上次七脉会武时发生的事，却让张小凡知道了这是所谓的血炼之物，似乎并非正道。
他有些忐忑的将烧火棍自腰间拔出，递给了杨翼飞，惴惴不安的道：“前辈，我这法宝可有什么问题？”
杨翼飞拿在手中装模作样的翻看了一番，尤其是仔细检查了棍头的珠子，脸上慢慢浮现出惊叹之色，口中连道：“不得了，不得了，这两件东西竟然凑到了一起，这棍子的品级怕是不在九天神兵之下啊！”
“什么？”
这是碧瑶和张小凡同时发出的惊呼，幽姬也是双目微凝，看向杨翼飞手中的棍子，却瞧不出什么名堂。
碧瑶不耐的道：“哎呀师父，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这棍子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杨翼飞将烧火棍递还给张小凡，解释道：“首先，这是一件血炼之物，还是以张贤侄的精血血炼而成，当世只有张贤侄能够驱使。”
碧瑶霍然转身看向张小凡，惊异的问道：“小凡，你怎么会懂得血炼之法？”
张小凡手足无措的道：“我……我从来不懂什么血炼之法，这……事情是这样的……”
对杨翼飞张小凡没有半分隐瞒，将棍头的珠子是从普智手中得来，之后又在大竹峰后山幽谷之中遇到棍子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对师门，张小凡始终有所顾忌，怕被师门当成邪魔歪道。
可此时碧瑶在侧，杨翼飞又是碧瑶的师父，他不想骗碧瑶，而且杨翼飞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对这烧火棍有什么厌恶之意，是以他便毫不隐瞒的将事情说了。
第九十一章 孺子可教
听完张小凡的叙述，众人恍然大悟，看向他的目光倒是都带上了几分同情之色。
杨翼飞叹道：“原来你就是草庙村遗孤之一，你这番际遇，当真是匪夷所思。”
碧瑶定定的看着张小凡，眼中含泪，原来他的身世如此悲惨，以前他们听杨翼飞讲草庙村惨案时，注意力的集中点尽在普智身上。
对于草庙村那两个遗孤，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更不会去刻意记住他们的名字。
是以碧瑶一直不知道，张小凡就是被普智杀光了所有亲人的草庙村遗孤之一。
张小凡此时说起往事，心里也是一阵悲意上涌，好在他还记得此时的重点。
吸了吸鼻子，压下心底的悲伤，张小凡对杨翼飞问道：“前辈，你还没说那颗珠子和棍子的来历呢！”
杨翼飞神色一整，正色道：“这珠子和棍子，皆是天下难得的异宝，你无意中以血炼之法将之合而为一，令其威能更增，且只有你一人可以驱使，只不过……”
张小凡紧张的问道：“只不过什么？”
杨翼飞道：“只不过这两件东西皆是大凶之物，这珠子是魔教圣物噬血珠，可吸纳万物生灵之精血，强化自身气血，增强修为，八百年前炼血堂黑心老人，正是靠此物横行天下。”
张小凡听完杨翼飞的话，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几乎连呼吸都要凝滞，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仿佛在冷冷笑道：“你早知道了，你早知道了，这棍子这般邪气，自然是魔教的邪物。”
噬血珠，噬血珠，原来如此，此时张小凡脑海中千万念头，百转千回，却始终有两个画面挥之不去：那一具倒在万蝠古窟之内，名为姜老三的干尸，那颗瞬间枯萎的树妖。
只听杨翼飞继续道：“至于这黑色短棍，名曰摄魂，本是天生大凶之物，却并不属于魔教，数千年来从未出世，只在古卷孤本上有些记载，张贤侄福缘深厚，居然能得这两件世间至宝。”
“摄魂。”张小凡脸色木然，低低念了一句。
“正是。”杨翼飞侃侃而谈，“古书《异宝十篇》中有记载：天有奇铁，落于九幽，幽冥鬼火焚阴灵厉魄以炼之，千年方红，千年成形，千年聚鬼厉之气，千年成摄魂之能。”
“当啷”
一声脆响，黑色的烧火棍从张小凡手中滑落下来，摔到地上，张小凡手足皆软，只觉得胸闷无比，踉跄退了几步，死死盯着这些年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烧火棍，竟是说不出话来。
“小凡……”碧瑶秀眉微蹙，走到张小凡身边，拉起他一只手，担忧的看着他。
张小凡用力甩头，几乎连说话都觉得痛苦万分，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我是青云门下，怎么会用这等邪物？”
他这时也想起当日在死灵渊下，难怪那些个阴灵会如此惧怕他的烧火棍，只怕多半是这摄魂在作怪。
杨翼飞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神色，道：“邪物？敢问张贤侄，何谓邪物？”
张小凡仿佛有些失魂落魄，怔怔的用另一只手指着地上的烧火棍道：“这……这东西不知害了多少生灵，还不是邪物么？”
杨翼飞断喝道：“错，大错特错。”
张小凡被他喝得浑身一抖，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杨翼飞那沉肃的脸色，恍惚间还以为见到了师父。
杨翼飞语重心长的道：“张贤侄，并非是杀的人多就是邪物，我且问你，若有人手持你青云门的天琊神剑滥杀无辜，你能说天琊是一把魔剑吗？”
“这……”张小凡怔了怔，失魂落魄的神色消失，他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杨翼飞接着道：“我再问你，若你用这法宝斩妖除魔，救人于危难，那它还是邪物吗？”
张小凡原本黯淡的双眼越来越亮，他迟疑的道：“前辈的意思是，法宝没有正邪之分，只有人有？”
杨翼飞脸上重新露出笑容，道：“孺子可教也，你手中的法宝，可以称它为凶物，因为这是它本身的属性。”
“但你不能称它为邪物，因为它是正是邪，看的是主人如何用它，你用它来残害苍生，它便是邪物，你用它来除魔卫道，它便是圣物。”
“若当真以杀伤生灵的多少来论正邪，那么这天下最邪之物，莫过于你青云门镇派神兵诛仙古剑。”
“在上古时期，这把剑就不知已屠戮了多少生灵，那时的诛仙剑，是真正的邪物。”
“可落到青云门手中后，青云门历代掌门用它来斩妖除魔，它便是圣物，你可明白了？”
张小凡扭头看向碧瑶，展露了一个笑颜，轻轻放开她的手，蹲下身，珍而重之的将噬魂棍拾起。
起身之后，他抱拳对杨翼飞深深一揖，道：“晚辈明白了，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杨翼飞微笑道：“你能明白就好，不过噬魂虽强，但它毕竟是大凶之物，若长时间将之带在身边，难免受其内的凶煞之气侵袭。”
“天音寺真法正是这凶煞之气的克星，你还需勤修大梵般若，时常以佛家真法洗涤净化自己的心灵，如此方不为其所侵。”
“最关键的是，你要保持内心的纯善，只要你自己不起阴暗之念，这凶煞之气便影响不了你。”
“我在此送你一偈：身如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张小凡心悦诚服的再度抱拳躬身，道：“谨记前辈教诲，晚辈定不会懈怠。”
杨翼飞欣慰的微笑颔首道：“你很好，很好。”
见师父三言两语便解去了张小凡的心结，碧瑶倒是对这个师父更多了几分敬佩，所谓良师益友，莫过于此。
只不过碧瑶也十分清楚，自己这个师父也是看人下菜碟，他瞧得上的人，自然不吝指点教导，若是旁人，你看他管不管你的死活。
碧瑶心情大好，忽然想起一事，好奇的问道：“师父，诛仙剑在上古当真是邪物吗？”
张小凡也好奇的看向杨翼飞，这位前辈果然是博闻强识，竟知道这么多无人知晓的秘闻。
杨翼飞颔首道：“不假，上古共有四把魔剑，分别名为诛仙、戮仙、陷仙、绝仙，乃是天地初开时，魔祖的伴生魔道至宝。”
“所谓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金仙血染裳。”
光是听杨翼飞吟出来的这首诗，一股撼人心魄的无穷杀机便扑面而来，连大罗金仙都要血染裳，这是何等的绝世凶戾？
一向少言寡语的幽姬也难得的幽幽道：“其实从这四把剑的名字，就能看出其性质，诛仙戮仙，诛戮的既然是仙，它们的主人自然便是魔了。”
第九十二章 又一个世界观崩塌的正道人士
张小凡心结尽去，整个人看上去都开朗了不少，杨翼飞对他问道：“张贤侄如今有何打算？”
张小凡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碧瑶一眼，眼中有不舍之意闪过，“此间事既然已了，我自当回青云门复命。”
杨翼飞微笑道：“我看你倒是不必急着回青云门，如今魔教已经重新崛起，势力大涨，近日在东海流波山上聚集，不知有何阴谋，你们青云门去了不少人，在那里会合其他各派，怕是有一场大战。”
“青云门领头的好像就是你师父田先生和龙首峰首座苍松真人，我也准备去凑个热闹，不如咱们一起走一趟如何？”
张小凡闻言又惊又喜，如今他跟碧瑶正是感情初定，迅速升温的时候，自然不愿与她分别。
现在有了杨翼飞这个消息，他就有充分理由不回青云山，在外多逗留一些日子了。
“既如此，这一路上就仰仗前辈了。”张小凡恭恭敬敬抱拳一礼，直起身后与碧瑶相视一笑，少男少女情窦初开，一旦确定了心意，自然便是如胶似漆。
严格说起来，碧瑶其实也算是在无意间趁虚而入了，张小凡心爱的师姐投入了别人的怀抱，而那人却又是公认的比他更优秀的人。
从七脉会武之时起，他就整日里黯然神伤，心灵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就在此时有另一个同样优秀的女孩闯进他的生命，且与他有了同生死，共患难的经历，自然很容易的就沦陷了。
而对于陆雪琪，他至今根本没有升起任何想法，陆雪琪太过耀眼，且是那么的难以亲近，他自然不会也不敢有想法。
或许七脉会武时，他的手下留情已经在陆雪琪心里留下深刻印象，在死灵渊时，张小凡的舍命相救，也或许让她对他有了那么一些好感，但这远远不到动心的程度。
况且也只是在死灵渊上时，他为她挡了那一下致命的攻击，因为灵药的存在，让他们之间并未发生死灵渊下的互相扶持，互相依靠，那份好感便没有得到催化。
如今碧瑶光明正大的与张小凡相恋，陆雪琪自然更加没有可能，等于说她尚未入场，便已经出局。
这场凡瑶恋在杨翼飞的搅合下，开始向着美满结局前进，剩下的也就是小心维护了而已，这让杨翼飞念头通达无比。
当下一行十人各自御空而起，往河阳城飞去，杨翼飞没有拿出无重力陨石，以念力带他们迅速赶往东海，因为时间还很充足。
如此既留出了给张小凡和碧瑶相处的时间，又方便了他暗中去做一些事。
众人之中张小凡的飞行速度是最慢的，大家都将就着他。
五天后，一行人回到河阳城，杨翼飞要了两座别苑，决定在此歇息一晚。
他时间掐得可算精准，今晚正是月圆之夜，入夜之后，杨翼飞无声无息的飞出了山海苑，往小池镇方向而去。
……
满月井所在。
一名二十来岁年纪，浓眉大眼，方脸阔耳，手持一根金色狼牙棒的巨汉，此时正单膝跪在地上，倒拄着狼牙棒大口喘气，嘴角有血迹溢出。
他身上冒着青烟，衣服有被火焰灼烧的痕迹，破了许多洞，露出的皮肤也是一片焦黑。
而在他面前不远处，三儿坐在满月井井沿，轻轻捋着自己那及腰的青丝，柔声道：“何必呢？你我无怨无仇，何必非要以死相拼？我不过是抓了些牲畜果腹而已，从未伤害一人，便是如此也该死么？”
那巨汉正是原剧中跟张小凡一起来此降妖的金刚门弟子石头，只是如今少了张小凡，他自然只能一个人来，结果就被三儿吊打了。
小六、三儿、碧瑶在修习魔法时，各自选择不同，碧瑶选择了优先修习雷系，小六选了冰系，三儿则是选了火系。
当石头听到三儿的歌声，愣头愣脑的冲过来时，迎接他的是十几条九头火蛇。
上百个蛇头不住喷吐火弹，石头遭到了惨无人道的集火，再加上三儿从旁袭击，连黑炎手套都没动用，石头没能坚持住一分钟，便身受重伤，就此跪了。
石头抹去嘴角血迹，抬头看向三儿，怒道：“那些牲畜是百姓辛苦饲养的，乃是他们的家产，便是人类盗窃他人财物，也要受到惩治，何况妖乎？”
“更何况，你吃掉百姓的耕牛，他们如何耕地？不耕地何来粮食可吃？如此岂不是要饿死？你虽未直接杀人，却与杀人何异？还敢说自己不该死？”
三儿闻言怔了怔，幽幽道：“原来如此，那我若赔偿他们银钱，让他们可以重新买耕牛，如此可以弥补过失吗？”
“啊？”石头愣住了，不是他没听明白三儿的话，而是他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妖怪吃了人类的牲畜，还给赔偿银钱的。
三儿探手入怀，竟当真掏出几个银锭抛到石头面前，道：“你看这些够吗？”
“……”
石头无语的看了看地上的银两，何止是够，简直绰绰有余，可是……她当真给钱？
他有些凌乱的看向三儿，崩溃的叫道：“你既然有钱，为何不直接去买食物，非要抓走百姓的牲畜吃？”
三儿似笑非笑的看着石头道：“为何不直接买食物？你当真不知道？我不就是怕遇到你们这些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斩妖除魔的‘卫道之士’吗？”
听着三儿故意在“卫道之士”上用了重音，石头呼吸一滞，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羞愧。
三儿叹道：“你走吧！虽然你是来杀我的，但毕竟事出有因，我不杀你。”
“我只是一个想要安安心心修得正果的小妖，我不会害人，也从未害人，若以后还需要食物，我会在掠走牲畜的地方留下银钱。”
三儿的作为，让石头有了与原剧中张小凡相同的疑问，究竟以前师父告诉他的是对是错？
为何世间会有这般讲理的妖怪？妖怪不都是凶狠狡猾的吗？
自己不是她对手，甚至可以说在她面前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她不仅不杀自己，还给自己银钱拿回去赔偿受损失的百姓。
石头的世界观跟张小凡一样，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第九十三章 入套
石头默默拾起银两，茫然的看了三儿一眼，以狼牙棒为拐杖支撑着自己站起身，转身蹒跚着往来时的路行去。
“看你使用的真法，似乎出自佛门，佛门不是讲究‘众生平等’吗？世间有无情人，却也有有情妖，希望你日后在斩妖除魔时，能够慎重一些，莫要做那不辨是非，见妖就杀的所谓‘卫道士’。”
石头浑身一震，脚步顿了顿，但他没有回头，径自蹒跚离去。
待石头去得远了，两道白色身影方才自林中走出，小六满脸笑意，道：“三儿，看来你受杨兄影响颇深，竟也学会点化他人了。”
“呵呵……”小六话音刚落，便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三儿不是受我影响颇深，而是她天性纯善，本身就是一个‘有情妖’。”
随着话音，杨翼飞轻飘飘的从天而降，小白对她温柔一笑，“回来了，瑶儿没事吧？”
杨翼飞笑吟吟道：“自然无事，不仅无事，还收获了她的爱情。”
三人顿时来了兴趣，“哦？怎么回事？”
杨翼飞道：“此事还是稍后再说吧！方才在天上时，我看见小池镇方向有一青一白两道遁光飞来，想必是咱们等的人到了，先办正事。”
听了杨翼飞的话，三人精神一振，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下一刻，四人齐齐消失在原地。
……
片刻之后，青白两道遁光从天而降，落在了满月井附近，一阵闪烁后，现出两道身影。
两人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面如冠玉，英俊非凡，女的亦是面若芙蓉，娇艳无双，站在一起极为般配，便如神仙座前的金童玉女一般。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袭击焚香谷时，那跟在云易岚身边的李洵与燕虹。
他们前往空桑山万蝠古窟时，恰巧遇上跟魔道妖人死斗的齐昊等人，于关键时刻杀入场中，燕虹心思灵敏，大喝一声“诸位青云门同道休慌，援兵已到”，就是这声大喝扭转了战局。
年老大等人见对方来了援手，黑暗之中也摸不清对方究竟来了多少人，如今炼血堂可再也经不起大规模争斗了，为免彻底断送了炼血堂传承，年老大只得带人退去。
魔道妖人既退，他们与齐昊一行一起进入死灵渊内搜索了一番，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却恰巧救下了被海浪冲到岸边，已经奄奄一息的陆雪琪。
此时经历一场与魔道妖人的死斗，齐昊他们伤势不轻，那份全面回复活力药剂都已经喝掉，好在杜必书还有一份多的，当下喂陆雪琪喝下灵药，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恢复过来的陆雪琪，执意要寻找张小凡，众人在死灵渊下搜索了几日，当他们找到那面被黑水玄蛇轰塌下来的山壁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此时经过几日的消耗，他们带的干粮也即将耗尽，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先行离开。
在万蝠古窟外，李洵燕虹与青云门一众分别，而就在他们离开不到一日，空桑山就塌了。
巧的是，李洵与燕虹路经小池镇，决定先在此歇息一晚，却无意中听说了黑石洞有狐妖作祟，顿时心中一动，决定前往探查一番。
若对方是那盗走玄火鉴的狐妖，自然再好不过，就算不是，也可顺手除了那狐妖，以增焚香谷声望。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恰恰就是杨翼飞的目的，他故意让小六和三儿一早就回到黑石洞，如原剧情中那般袭掠小池镇的牲畜，就是为了引这俩货前来。
杨翼飞可记得很清楚，原剧中逼死小六和三儿，他们是主要因素，如果当时只是张小凡和石头，未必能将三儿逼到那一步，加上当时碧瑶在场，小六和三儿未必会死。
从某些方面来说，杨翼飞这人其实有些睚眦必报，虽说如今并未发生那些事，但这李洵燕虹也是他在看书时非常看不顺眼的两个。
是以他利用剧情的惯性，故意让小六和三儿来此搞事，将他们引过来解决掉，果然一举奏效。
两人落地后，左右看了看，燕虹道：“师兄，应该就是这里了。”
李洵颔首道：“是这里，这附近妖气极为浓郁，定然是那妖狐盘踞之所，而且这附近的火气似乎极重，师妹可有想到什么？”
燕虹美目中眼波流转，恍然道：“你是说……”
李洵脸上浮起一抹笑容，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妖狐乃是特意来此的，三百年前，妖狐一众贼胆包天，不知死活，妄入我焚香谷禁地，窃去玄火神器。”
“但当日镇守神宫的上官师叔是何等人物？他老人家闻讯赶来，大展神威，将一众妖狐擒下，只可恨六尾魔狐生性诡诈，成了漏网之鱼。”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又继续道：“但上官师叔道行高深，所炼法宝‘九寒凝冰刺’更是天下一等一的绝顶奇珍，威力绝伦。”
“往日在谷中我便曾听谷主说过，六尾魔狐虽然侥幸逃脱，但已被上官师叔以九寒凝冰刺刺入狐脉，坏其根基。”
“这三百年来，它纵然不死，也必定痛苦不堪，道行散尽，而且寒毒日夜攻心伤身，除非处身于至阳至热之处，方可稍解痛楚。”
“想必那鬼王宗亦是无人可解去九寒凝冰刺的寒毒，所以他不得不找一个至阳至热之处安身，苟延残喘。”
他指向黑石洞方向，接着道：“那边火气最重，我们只要仔细搜寻，定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燕虹双目发亮的接口道：“而玄火鉴亦是世间至阳至热之物，他为了缓解寒毒的痛苦，想必会带在身边。”
两人各自说完，相视一笑，如果这次能除掉魔狐，夺回宗门至宝，便是为宗门立下了泼天大功。
便在两人满怀期待的准备前行之时，四周环境突然就暗了下来，原本今日是满月之期，月明星稀，哪怕是夜晚，也基本能看清四周环境。
可此时四周竟迅速变黑，顷刻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仰头望天，却见不知何时，天上竟涌起了厚厚的乌云，将明月遮在了后面。
“近日天气晴朗，怎么会突然乌云密布？不应该啊！”李洵诧异的喃喃道。
第九十四章 上天无路 入地无门
便在他话音落下之时，一道清朗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或许我可以为你们解惑，你们的确聪明，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惜，你们唯一的错误，便是小觑了鬼王宗。”
便在这道话音刚刚落下之时，天上忽然有密密麻麻的白色物事如雨般坠落了下来。
燕虹脸色大变，急喝道：“师兄小心。”
出声提醒的同时，手一挥，已祭出一把青色仙剑，仙剑一经出现，便在燕虹头顶疾速旋转开来，看上去便似直升机的螺旋桨一般，同时一道青色光罩将燕虹的身躯护在了里面。
李洵反应也不慢，挥手处，一件状如白玉尺，纯正温润的法宝祭起，亦在他头顶幻出一道白色光罩护住了他的身子。
“噼里啪啦……”
就在他们刚刚祭起法宝护住己身时，那从天而降的物事便落在了他们头顶，打在光罩上发出声声脆响。
他们这才看清，那竟是一块块最小也有拳头大小，最大有人头大小的冰雹，冰雹之中还夹杂着鹅毛般的雪花。
当那些冰雹雪花落在他们的护体灵力罩上，两人顿时脸色大变，一股冷彻骨髓的寒意自法宝上传来，令他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而落在四周地上的冰雹雪花，碎裂之后便散发出一股股可怕的寒气，寒气混着雪花，在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了厚厚的冰层。
顷刻之间，方圆二十余丈范围内，已成一片冰天雪地。
“不好，我们中计了，那九尾天狐一身冰寒法术，她也在这，快离开这片范围。”
“呵呵，现在才发现，不嫌晚了点吗？”另一道柔媚入骨的轻笑声自黑暗中传来，“当初你们苦苦追杀我儿，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在刚才听两人议论小六身受寒毒折磨三百年之事时，小白心底的杀意便已盈沸。
原本已经不打算跟焚香谷纠缠的，可此刻她改主意了，她定要毁了焚香谷，亲手灭杀上官策，方能消去心头之恨。
或许如今修习了魔法，实力大增也是一个因素吧！以前刚出来时，小白自认实力并未强过上官策，加上一时感慨虚度了三百年光阴，才一时之间对报仇之事有些提不起劲头。
可那毕竟是整个族群的血海深仇，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如今有了报仇的希望，又有今日之事为引子，焚香谷覆灭的因便就此种下。
便在李洵和燕虹准备向一个方向突破时，那个方向突然自黑暗中飞出一个个旋转的大冰球，无数密集的冰锥向着两人攒射而来。
那无数冰锥打在两人的护体灵力罩上，让两人更觉冰寒，嘴唇都忍不住打起了颤，哪怕以他们一身焚香玉册的炽热灵力，都无法将那股寒意彻底压下去。
同时冰锥的力道也是不弱，两人被轰得在冰层上向后滑退，面前不远处传来刚才那道清朗的声音，“不好意思，此路不通，当初上官老贼让我忍受三百年寒毒之苦，今日你们也尝尝这滋味吧！”
两人见此也不强行前突，此时他们如何还不明白，六尾魔狐的寒毒早已被化解，就是故意在此埋伏，等着自己两人送上门来。
恐怕那袭扰小池镇之事，都是他们刻意为之，说不定自己两人前往空桑山这一路，早就已经被盯上。
以六尾魔狐的千年修为，他们两人急切间根本不可能从他手中逃脱，是以两人任由自己往后滑退。
待得感觉滑退的力道减弱，两人默契的转身，法宝带着他们冲天而起，然而……
“不好意思，此路照样不通。”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飞起的瞬间，尚未升上三丈，斜上方又传来了小六的声音，伴随而来的则是另外几颗冰封球，两人顿时被打落下地。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快？”李洵骇然失声惊呼道。
燕虹此时脸色已是一片煞白，加上那股不断自法宝上传来的寒意，让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不休。
此时，身后再度响起小六的声音，“不好意思，我还真就有这么快。”
“嘭嘭嘭嘭……”
身后又是几颗冰封球飞出，冰弹如机枪扫射般不断打在他们的护体灵力罩上。
天上有小白不间断的施展暴风雪，地上有小六以传送加冰封球攻击，两人的灵力以可怕的速度消耗着。
如此下去，不出一时半刻，他们就要耗尽灵力，被那冰寒至极的寒气冻成冰雕，然后被从天而降的大冰雹砸成一地冰渣。
站在黑暗中的杨翼飞，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又找到了当初在暗黑世界刷boss的感觉。
只不过这两人放到暗黑世界，顶多也就是魔王级别，远远达不到魔神的程度，他们的师长还差不多。
暗黑世界的boss有护体能量，这个世界的修真者也有护体灵力，想要杀死他们，就得先耗尽他们的护体灵力，也就是他们的“血条”。
不过护体灵力能挡住物理攻击和魔法伤害，如那冰雹冰弹的轰击，却无法完全隔绝其附带属性的侵袭。
就像魔神魔王中了冰系法术，虽不会受伤，却也会陷入冰冻迟缓状态一样，修真者被冰系魔法攻击，那冰寒之气同样会给他们造成冰冻状态。
此时两人就感觉到，自己浑身几乎都要被冻僵，动作已经十分迟缓，他们不得不将焚香玉册的炽热灵力布满全身，以抵挡那冰寒之气的侵袭，但这却进一步加大了他们灵力的消耗。
这就是暗黑世界魔法的可怕之处，魔法的确没有修真手段灵活多变，但其最可怕的地方，便在于其可持续性。
直到今日，小白和小六才真正明白了魔法的强悍，其最应让人畏惧的，便是一个“磨”字，便如他们的冰系魔法，砸不死你冻死你，冻不死你磨死你。
而有传送魔法和心灵传动在，对方便是想逃都逃不了，心灵传动以念力笼罩己身飞行，速度如风驰电掣，且无声无息，传送更不用提。
李洵与燕虹也不是没想过反击，但他们御使法宝向冰封球飞来的方向打去，往往便击了一个空。
漫说如今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就算是青天白日，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打中身怀传送魔法的小六。
两人彻底绝望了，想从地面硬冲，地面却尽是滑得站不住脚的冰层，对方随意一道攻击，就能逼得他们向后滑退。
想从天上走更不可能，身处天空无处借力，更是会轻易被对方逼落下来，两人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大约五六分钟后，场中多了一地碎冰渣，只留下一把白玉尺，一口青色飞剑。
天上的黑云渐渐散去，一轮圆月重新露了出来，给大地披上一层朦朦白纱。
地上的冰层没了冰元素的持续供能，也渐渐消失无踪，重新化作冰元素回到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