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 待办事宜
出了书房门,正撞见提着暖壶准备来续茶的岳母大人。
张逸夫赶紧接过暖壶笑道:“我来我来,不用了,聊完了。”
岳母大人先是慌了一下,而后露出了慈善的微笑:“济民性子犟,您多担待。”
这几乎是张逸夫第一次听见岳母大人的声音,岳母大人无论发型还是衣着,都是一种极其简朴干净的感觉,岁数虽然摆在那里,却让全年龄段的人都会对她有好感,就是态度有些过于谦卑了。
灰姑娘到了中年,大概也就是这样子吧。
那么岳母大人到底算不算嫁了王子了呢?
面对岳丈,张逸夫充满了压力与挑战,这会儿看着岳母的微笑,却满满是舒适与暖意,他放下水壶毕恭毕敬说道:“带回来的东西里,有两个日本的小家电,电熨斗和电吹风,这些东西作为礼品不太好,太家用了,但我看您简朴,带了化妆品您肯定也不用,就干脆实在点儿了,您别怪我。”
“千万别这么想,很合适,很合适。”岳母看着张逸夫那是越来越喜欢,微微侧头看夏雪还没来,赶紧小声道,“夏雪也犟,但没他爸犟,她好多话你别当真,哄哄就能哄好的。”
“字字如金!谨记!”张逸夫立刻感激涕零,尼玛这是岳母大人帮我追她女儿呢!技术层面上不管准不准确,这种送女之心就着实令人感动了。
“济民这边,我会劝的。”岳母大人又缓缓说道,“你知道,她姐姐出国了,眼前就剩这么一个女儿,难免想安排得更好一些。”
“理解。理解。”张逸夫已经快哭了,连忙道,“刚刚跟夏部长说话。可能惹他不高兴了,您有机会也帮我谢罪。”
“谈不上。济民惹别人不高兴的时候更多,您多担待。”
“我求求您,别说‘您’了。”张逸夫这下子真要哭了。
这会儿,夏雪也出来了,见母亲跟张逸夫进行十分奇怪的谈话,本能上警惕起来:“你们俩偷偷说什么呢?”
“没事,我就是谢谢逸夫的礼物。”岳母大人掩面窃笑,而后提起暖壶朝厨房走去。“你送送他吧。”
“哦……”
……
张逸夫跟夏雪走在水利宿舍院中,相比于蓟京供电局院子里的血雨腥风,这里的目光洗礼简直就是挠痒痒,连夏雪都完全可以挺胸抬头懒得避讳。
“我爸这次又跟你说什么了?”夏雪想了很久,憋不住还是问了,“你们怎么每次聊完效果都不一样。”
“工作呗……”张逸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答道,“这次绕了个弯子,谈你的工作安排来着。”
“我?”夏雪惊道,“他没跟我说过啊?”
“嗨。在他的思维里,女人的未来该是由男人决定的吧。”张逸夫这么说虽然对人有些不尊重,但对面是夏雪。她应该能完全接受这种评论。
“是吧……”夏雪低头踢着石子嘟囔道,“要不我姐跑了。”
“你原来不也想跑?”
“呸,我现在也想跑。”
“别扯了,你现在不用跑了。”张逸夫呵呵一笑,右手搭在夏雪右肩上,就这么非常自然地将她搂住,“我给你撑着呢,还跑什么?”
张逸夫这次整个过程手法都行云流水,水到渠成。夏雪就算想抵触这个动作也找不到任何突破点,算了。就让他占一回便宜,毕竟对付夏济民不是件轻松的事。
“嘿嘿。”张逸夫眼见已经掌控住了局面。这才问道,“水电和调度,你自己到底更想搞哪个?”
“我不知道……”夏雪依然处于人生迷茫期。
“那就调度吧。”张逸夫干脆摆了摆手,“搞水电相当于把自己限制住了,调度与电网的概念更大,发挥空间也更大。”
“这个结论怎么出来的?好像我一直搞调度就能当领导一样。”夏雪这人就是不分情境地反驳。
“一直搞,肯定能当领导。”张逸夫倒也是来者不拒,“搞调度的人就要像你这样,面对电网运行各种复杂情况保持理性,临危不乱,迅速做出最科学的判断,你也不想想,你们局长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还真没想过……我也没怎么给过他好脸的。”夏雪若有所思道,“跟他那边永远是公事公办。”
“对吧。”张逸夫双掌一拍,“你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成长起来能帮领导分担多少工作和责任么!”
“这话怎么听着让人这么来气。”
“那我换个角度说。”张逸夫突然神色一转,凑到夏雪耳边,“咱们的电力强国,需要你。”
“……”
夏雪着实被震到了。
这家伙还记得“电力强国”这种泡影?
需要我?需要我做什么?
做调度么?
想到此,夏雪又是骤然色变,打了个寒颤。
这会儿也刚好走到了院门口。
“好了,别远送了。”张逸夫终于松开了手,微微一笑,不觉间用到了贾姥姥的语气,“你爹的视野,还是太小了。”
张逸夫就这么走了,留下了更加迷茫的夏雪。
……
周一晨,节能办办公室,张逸夫桌上已经堆了厚厚一摞待批文件。
阮湄果然完完全全完成了张逸夫的交代——拿不准的事儿,等我回来。
结果回来一看,几乎没有能拿准的事儿。
粗粗一翻,大多是一些小问题,比如工程施工图跟实际工况不符,少个这设备缺个那材料之类的,同时招标后厂商送货事宜也这么拖着,始终没个人决断,搞得厂商苦不堪言。
张逸夫看着这一桌子的事儿,登时就头大了。
八点来钟,几位在京处员吃完早饭一一来到办公室,看着处长抱着头呆滞坐在桌前,连招呼都不敢打,赶紧各忙各的。
没多久,阮湄也到了,她倒完全没发现处长处于满怒爆豆阶段,还操着甜甜的微笑主动来打招呼:“张处长早,这些文件……”
“坐,坐。”张逸夫摆了摆手,指了指桌前的椅子。
“哦,我去拿纸笔。”阮湄以为张逸夫要吩咐工作了。
“不用。”张逸夫做了一把“干洗脸”,尽量振奋精神,“我记得我是说,你实在拿不准的事,再拖下来等我回来定对吧?”
“对的,就是这些。”阮湄望着桌上的待办事宜依然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这个也算?”张逸夫随手抽了一张出来,“这个电厂送风管道比计划要多用20米,直接批了就是了,为什么等我?”
“这个要增加预算的……”
“20米能有多少?”
“每家电厂都这么申请就多了,我也没法挨个去调查到底是不是真的需要这20米,还是在运输过程中损坏了,或者是被当地人员私吞了。”
“姐姐……”张逸夫哑口无言,“20米,20米的送风管道,又不是20米的金条!”
“……”阮湄这会儿总算知道处长大人动怒了,只得低下头,“我知道了。”
“我今后吩咐你事情,是不是还要划出若干条临界点。”张逸夫压着嗓子说道,“像这样,一千元以下的事情你可以做主,牵扯人员在10人以内的情况你可以做主,30万千瓦级机组的事情你可以做主?”
“可以这样么?”阮湄竟当真了,煞有介事地抬头道,“这样最好,我可以有判断依据了。”
“啊…………”张逸夫呆呆看着阮湄,真的是要炸了。
自作聪明了啊,把摊子交给她来料理。
太过变通的人就没了真本事,就剩下溜须拍马铤而走险。
太不变通的人就是眼前这样子,让你感觉自己在对机器谈话。
正此时,林少聪提着暖壶过来了:“处长早,泡茶么?”
“嗯。”张逸夫应了一声,而后冲阮湄摆了摆手,“你先去忙吧。”
“……”
阮湄走了,林少聪借着给张逸夫泡茶的工夫,就此聊上了:“处长,最近确实拖了一些事情,你也别怪阮湄了,她刚毕业,这么大的摊子肯定镇不住。”
“嗯。”张逸夫拿起杯子摇了摇,“最近厂商那边没少催吧?”
“没少催,都急着送货打款呢,那货堆一天钱就晚一天到,搞厂子的都得顾个现金流不是?”林少聪非常自然地坐下笑道,“不少厂商也直接来咱们办公室来着,我接待过几个,都给哄回去了。”
“嗯。”张逸夫点了点头,他是真觉得林少聪不稳,阮湄稳,但眼下这么看,一味求稳就只能耽误事儿了,他随即点了点桌上的待办事宜,“你拿走一半梳理一下,尽量中午之前给我。”
“成,我不用拿了,心里有数,你等等。”林少聪这便起身,回到自己桌前,拿来本子又回来坐下,“其时下面的申请都我看过了,除了隅南电厂申请长时间停机维护,以及金岛电厂新提出的更换送风机轮片以外,其它都是小事情,您过目之后批示即可。主要的是各厂商送货的问题,让他们统一送到局里,咱们再下发,肯定不现实,我琢磨着还是根据各电厂的需要,让厂家直接分批送往电厂比较好。”
“嗯……”张逸夫思索道,“这样会搭上厂家很多物流成本吧?”(未完待续)
385 事情不对头
“呵呵,这点其实刚好,拖了他们这么久,他们都等急了,这会儿只要能送货,送到印度他们也去。”林少聪笑道,“我跟两个厂家沟通过了,问题不大。”
“那好,各电厂的送货列表整理出来了么?”
“就在这里。”林少聪摇了摇本子,“您确认一下,没问题我就出电子档。”
“好,我这就看。”张逸夫拿起本子,同时冲桌上堆积的材料努了努嘴,“帮我分一下,把重要的摘出来。”
“好的。”
没办法啊……
张逸夫一面看着送货列表,一面暗自感叹,实践检验下,阮湄真的没法用,林少聪年长几岁,处事的优势还真就出来了。
站在领导的立场上,张逸夫又理解了许多事情。
领导真看不上你的时候,根本就懒得骂你,没时间搭理你,更不会给你讲道理告诉你究竟该怎么做,时间宝贵,领导只有放弃你。
而当你想清楚,琢磨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岁数也许已经不小了,就像上辈子的张逸夫一样,唯有面对大江空撒热尿。
人无完人,秦玥有脑子会做事,但不可能全身心投入,也没那么大野心。阮湄有这个踏实,有这个勤奋,也许也有这个智商,但做起事来,实在没法看。
这俩人若能结合一下就好了。
张逸夫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那得出个怪物。
张逸夫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欧炜那边则完全相反,闲的蛋疼。
周一他来到办公室,本来准备光荣回到主战场。处理那些只有自己才能处理的要务,却不想桌上几乎空空如也,只有两张补充办公耗材的申请表。
我偌大的生产二处事情那么多。怎么就剩下补充办公耗材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些“紧急”的事务刻不容缓。在欧炜不在的时候暂且交给其它几个处去处理了,那对欧炜来说可都是心头肉啊……
眼下,他面子薄,也不好去质问,去马上要回来,就这么在办公室闲坐了半天。
好么!没一个处过来交接!
难耐之下,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李啊,那个松江的事情……”
“哦哦!欧炜你回来了?你稍等两天。马上交接回去,这边停不下来。”
“……”
再打。
“赵处长,这个,华中局那批变压器密封瓦斯继电器……”
“在办呐!等有结果了马上告诉你。”
“……”
继续打。
“我说,下半年电缆技术改造……”
“马上开会,会后给你打过去。”
“……”
一圈电话下来,欧炜着实迷糊了,这几位都是朝夕相处了很久的同事,怎么能这么不讲究?趁着这俩礼拜一股脑干上来了?
不行!得找司长好好说道说道,太没规矩了。
秦勇好像也早料到欧炜会来。他本可以避开的,但他没有,国强老师就是这么一位直面问题的男人。
“日本考察还顺利么?”秦勇见了欧炜。必然是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顺利,这不给您来汇报了么?”欧炜拿着本子,畏畏缩缩坐到了秦勇桌前。
“会上统一汇报吧,这么短的时间整理得过来么?”秦勇笑问道。
“还是有一些方向和想法的,先跟您谈谈,让您指导一下。”
秦勇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揉了揉脑袋道:“说吧。”
“好”欧炜嗽了嗽嗓子开搞,“大方向还是那样。搞这个节能试点电厂离不开超临界机组,引进超临界机组离不开日方的支持。为了安全稳定运行考虑,我们采取成套采购的方案最为稳妥。”
“三菱的机组不是成套的么?”
“司长。是这样,三菱那一套只是锅炉和汽机设备,真要搞这么一个超临界电厂,其中还有许多需要注意的细节,需要进行整体设计,这方面三菱就不够了,而东电有明显优势,我们需要东电方面的帮助。”
“东电有这个意思?”
欧炜连连点头:“是的,东电很有诚意,提出了整套的解决方案,含金量很高。”
“嗯……”秦勇揉着下巴道,“这件事毕竟不是我们一边说的算的,节能办那边,还有两位专家是什么看法?”
“两位专家基本上是支持的,主要就是节能办那边……”欧炜皱着个眉,压低声音道,“司长,这次行程,我从头到尾都是尊重张逸夫意见的,团长也是他当,能让的地方,我都让了,但他好像就是成心跟我们搞生产的人作对。”
“怎么说?”
“基本上我们说好的事情,他就唱歪,我们觉得对的事情,他就喊错,跟日方沟通的时候,人家态度十分诚恳,张逸夫却一个劲儿地挑骨头。”欧炜不停地倒苦水,“说实话,张逸夫如果对我有意见,对咱们搞生产的人有意见就罢了,但这次跟日本合作这么好的事,在东电三菱这么诚恳的情况下,他三番五次作梗,难为日方,在合作工程上捣乱,这实在是说不过去了。最后的时候他几乎是一步步提出无理要求,把东电逼得没有办法,搞得谈判不欢而散。”
秦勇听过这些话,心里就乐了。
这跟闺女嘴里出来的完全是两个版本啊!
欧炜所说的自己态度谦和,在闺女那边的描述是畏首畏尾,怕背锅,想吃馒头又怕烫嘴的表现。而所谓的日方态度诚恳,无非就是希望赚更多的钱,闺女嘴里的张逸夫是据理力争毫不退让,从欧炜嘴里出来就成强词夺理,作梗捣蛋了。
欧炜许多事情也是没看明白,在他眼里,秦玥该是铁铮铮的生产口人士,谁让她跟袁铁志关系那么要好的?张逸夫干了袁铁志,秦玥该恨死张逸夫才对。
只能说他太不了解女人了……对于秦玥来说,袁铁志只是袁铁志而已,他最多最多就是那个过去的袁铁志了;张逸夫却不仅仅是张逸夫,他还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那个张逸夫。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欧炜根本还没摸清秦司长本人的想法。
其实,秦司长本人的想法,在此前,他本人也并未确定。
而现在,他基本能确定了。(未完待续)
386 友好通气
秦勇听过这一系列扎针儿之后,没怎么思索便说道:“那这样,我去给华北局一些压力,让张逸夫那边少插手。”
“!”欧炜一阵惊喜,张逸夫不插手这天下不就是自己的了么,想是这么想,脸上却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张逸夫那个人……恐怕没那么好说话。”
“再不行我出面说。”秦勇则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放心吧欧炜,情况我了解了,你等消息。”
“明白,明白。”欧炜一边感怀于主子的霸气,一边窃喜,张逸夫啊张逸夫,你酝酿了这么久的事,最后还不是领导一句话,到老子手里了?
“那这事就这样,正式的考察汇报会上再说。”秦勇随即问道,“还有别的事么?”
“哦,对了。”欧炜赶紧抽脱出暗喜,面露忧色,“我们处原先负责的几件事……”
“哦,那些都是急茬,我吩咐的,其它处帮忙分担一下。”秦勇温和笑道,“欧炜,现在你这边是重任务,大工程,马上就要跟华北局撇开关系全权来搞了,工作任务会很紧,压力很大,那几件事索性就先交给他们吧,孰轻孰重你要拿捏。”
“那好。”欧炜连连点头,领导说的是,眼前这个跟日本合作的项目才是大头,将来自己少不了往日本跑,那可太好了,道不尽的好……
秦勇刚刚将欧炜打发走,这边就拨通了华北局节能办的电话。
张逸夫刚从那一大堆待办事宜中抽离出来,接到秦勇的电话也是本能紧张起来。
两句寒暄过后,秦勇道出了要商量的事情。
“逸夫啊,这周咱们两边都要出汇报材料了,后续安排也是要看汇报效果的。是先开会研讨一下,还是直接跟部领导汇报,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想法?”
张逸夫哪能有什么想法。连忙说道:“这个看秦司长这边的安排,我们全力配合。”
“哪的话。这件事还是要你跟欧炜商讨。”
张逸夫闻言脑子一抽,有些摸不清国强老师的路数。
我跟欧炜商量?那我们俩商量就好了,你堂堂司长给我来个电话是啥意思?
张逸夫不及多想,就此试探道:“欧处长那边拿主意就好了。”
“这不好吧,据我所知你们俩意见是有分歧的。”秦勇不紧不慢地说道,“有分歧也是很正常的事,共同讨论研究么,一年半载下来总会有个结果。三五年之后总能实行。”
张逸夫听了这话,算是明白了。
秦勇基本把话挑明,这事儿,不急。
张逸夫在日本也想得很清楚了,没了贾天芸,这事儿,急了也白搭。
华北局自然没有领导会帮忙推进,现在把资源让给生产司了,但对面的一哥貌似也没打算玩儿命干,真打算玩儿命就不让欧炜来了。
现在又来个三五年后开工。
国强老师。你的意思我已经完全领会了!
这事儿已成为水中月,镜中花。
毕竟,起先是买几台煤耗低的机组的事。到现在变成引进超临界技术了,如此飘逸的概念性颠覆后,别说华北局节能办了,就连部里的生产司都不敢说一定能做,这里里外外牵扯到了更为复杂的事情,贾天芸挖的大坑已经没人填得动了。
“秦司长,我看不如这样。”张逸夫直截了当说道,“华北局这边的节能工程也开始大范围开工了,比较紧张。这事儿我们节能办干脆就别添乱了,您那边主导就好。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绝对全力配合。”
“哦?这样合适么?”秦勇会心一笑。“用不用跟你们局里的领导打个招呼?”
“还是得跟领导汇报的。”张逸夫也会心一笑,“要不您先打个招呼?”
“这个好说。”秦勇颇为满意地说道,“刚出国回来,你那边应该也忙,我就不多说了。”
“成,见面聊秦司长。”
挂断电话,两边都是长舒一口气——
最难搞定的家伙给搞定了。
与其说搞定,不如说是达成共识。
这件事,短期内很难推进,按欧炜的路子走,付出巨额投资后,最后得到一个本土的“日本电厂”,而没有太多的技术利益,上层领导很难接受,毕竟没了贾天芸撒娇。按张逸夫的路子走,用钱换技术,日本人又很难接受。
所以这件事最后会沦为扯皮之旅,三五年这个时间跨度还真的不夸张,就算进入了实际推行阶段,此等大事,七大姑八大姨也必定都参与进来,谁领功谁是哥又该说不清了。
秦勇用这事儿挣了脸,明面上挽回了袁铁志被干而丢的面子,同时又默默淘汰欧炜,一举两得。张逸夫则远远避开不耽误时间,并且顺便去日本混了趟,也不亏。
利益上来说,国强老师拿的是大头,拿来项目主导权后,进可攻退可守,随时可以改变安排,真想做的时候来个临阵换将。
而对张逸夫来说,最重要的则是退了一步,给了生产口儿一个交代,我让给你了,我不是那种咬着人不放的疯狗,当然,更重要的收获还是与国强老师那“亲密无间”“尽在不言中”的美妙关系。
“你笑什么?”秦玥看着傻笑的张逸夫,远远问道,“我爸……秦司长的电话?”
“对的。”
“他说啥了你笑成这样?”
“嘿嘿……”
“到底怎么了啊?”
“回家问你爹去。”
“……”
张逸夫说是忙得不可开交,其实大多数工作已经交给下属去做了,其他人不好说,如今的文天明绝对可以独当一面,眼下的这些琐事细节,基本文天明都能拿主意,外加林少聪主动负责上了联系厂家给各电厂送货的事宜,真正需要张逸夫做的其实也不过是签字而已。
这就是明确流程的好处,初期在规划设计阶段可能会有很多难点,一旦进入正轨,一切就都明朗了,按流程走,厂家送货电建施工,有问题找找节能办负责人,条理分明。
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一堆事儿忙活下来,转眼已是八月底,但愿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年底前全给搞定。(未完待续)
387 时机
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赐予了张逸夫知识,张逸夫则将这些知识连同规范化的工作流程留在了这里,处室内的每一个人都是继承者,待将来他们独当一面的时候,才会理解到张逸夫现在的高明。
下午两三点,工作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也便到了出国归来后最重要的人际往来节目——送巧克力。
这是个比较有趣的现象,因为出国机会难得,有幸出去的人回来之后,总要带一些礼品给同事们,算是友好的人际往来,也算是对他人眼红的一种弥补。
这送什么就有学问了,那么多同事,送太贵的东西自己心疼,送太便宜的东西又没有力度,送国内有的东西没意思,送只有国外有的东西又没用。
不知是从何时起,掀起了送巧克力的浪潮,价格刚好,美味好吃,不想吃还可以转送!
我刚去瑞士,欧洲巧克力国际一流,笑纳啊!
我刚去德国,那里巧克力不错,笑纳啊!
我刚去美国,进口巧克力好吃,笑纳啊!
我刚去日本……巧克力什么的,笑纳啊!
而这些巧克力几乎都是在免税店随手买的,不夸张的说,去各国归来的人们,送的巧克力几乎都是同样几个牌子的。
张逸夫未能免俗,虽然这潜规则太过无聊,但小地方不注意还是会被人埋怨的,他就此代表处室开始游走于整个办公楼,散起巧克力。
嘘寒之间道句好,问暖之时谈个事儿,也算是必不可少的交际了。
一圈儿下来,到了继保处那边。张逸夫放慢了节奏,单独抽了个信封送给了他的老伙计郝帅。
郝帅虎躯一震,偷偷打开了一个缝隙。一看之下,登时心跳加速。浑身冒汗。
“这是……”
“嘘。”张逸夫默默做出了收声的手势,“你跟我要的奇怪的杂志。”
“我……我开玩笑的。”郝帅警惕地左右四望,“你这算是传播……”
“不要算了。”张逸夫伸手要收回来。
“别!我保密!”郝帅立刻将信封收进了包里,面色赤红。
单身同志不易啊,张逸夫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录像带什么的不敢带,一本杂志他还是扛得住的。
郝帅也真是敏感过头了,此时只觉得口干舌燥,想拿起杯子喝一口。却无奈刚倒上开水,太烫。
“走吧,出去喝瓶汽水。”张逸夫笑着拍了拍郝帅。
“你不忙么?”郝帅问道。
“喝瓶汽水还是有功夫的。”
二人就此逃离出队伍,来到街上的小卖部里,一块钱来了两瓶汽水,浇浇夏天的暑气。
“就咱俩,偷偷说。”郝帅一口气喝了半瓶,血压总算降下来一些,“有没有去……那种地方?”
“去了,爆爽。”
“啊…………”
“开玩笑的。没胆子去!”张逸夫大笑道,“我去录像带店逛了一圈,文天明就已经要疯了。”
“还是别去了。纪律重要。”郝帅这才擦了把汗,“那杂志,你看了么?”
“看了,爆爽。”
“哎呀……”郝帅急不可耐地搓了搓手,“你说你烦不烦,下班的时候再给我不行么?”
“办公楼里,我拿着害怕。”
“我也怕啊!”郝帅哭丧着脸道,“你不错了,还有个对象儿。夏雪怎么说也算系花了……”
“这方面……她貌似比较冷淡。”
“啊?你们不是都过夜了么?”
“一张床,俩被子。”
“……”郝帅看着张逸夫痛苦的表情。无奈叹道,“你这是守活寡呢也。”
“……”
两位男青年一声叹息。
这事就是麻烦。你精力最充沛最有需求的时候,要拼事业。
你拼够事业了,得到美人了,一低头,已经蔫了。
所以最该珍惜的还是校园时代,可惜正在喝汽水的这两位都给耽误了。
“不聊这些了。”张逸夫摆了摆手,随口问道,“我记得你前一段说,你们处长主张引进进口继保设备吧?”
“逸夫,咱话题跨度别这么大成么?”郝帅的思维显然还留在光溜溜黏糊糊的妹子身上。
“没辙,还是谈工作吧,你混个科长以后好找对象。”
“呜呜呜……”郝帅只感觉人生这个命题更加残酷了,“有姑娘想跟我处对象好么?!你当我没人要啊!”
“这……”张逸夫挠了挠头道,“咱还是聊继保吧。”
“你这人啊……”郝帅无奈又喝了口汽水儿,“确实,之前我们处长希望大力引进进口设备,毕竟安全稳定。可年中的时候不是下了个文件么?里面明确说了,采购的话,如果有同类国产产品,优先选国产,如果非要搞进口的,需要打报告审批,极其麻烦。”
“所以呢?”
“所以这事儿就拖着呢。”郝帅无奈道,“本身继保装置更新的事儿,不是因为去年事故多提上台面的么?今年半年下来,平平稳稳,外加我们处长觉得换国产设备意义不大,换进口设备流程有太麻烦,就搁置了。”
“原来如此……”张逸夫继而问道,“换的话,换什么类型的继保?”
“我们处长主张微机的。”郝帅叹道,“这不现在都兴自动化么?微机保护也算跟上脚步了,还能配合总体自动化进程,只是国内的微机保护……就这么说吧,有,但还基本没法用呢。你说这烦不烦,正好被文件给卡住了,国内正好有同类型产品,只是不敢大规模用!”
“那要出了个敢用的呢?”张逸夫颇为关切地问道。
“敢用的?什么叫敢用?”郝帅如今也算是继保方面的小专家一枚了,就此数着手指说道,“首先质量得过检,另外得在试运行中稳定运行个一年半载,然后部里觉得不错批文推广,现在国内的微机保护刚过了检,过检是啥意思?就是说你这个装置型式试验通过,软件功能基本过关,这跟电厂、电网稳定运行的需求还差得远呢。就这么说吧,这差距大概相当于第一架滑翔飞机跟波音747的差距。”
“明白了。”张逸夫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从滑翔机到稳定的客机,鬼知道要用多少年对吧?”
“那肯定的,国外也是研究了多少年才有现在的成果。”郝帅说着又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领导是怎么想的,一方面说,咱要自动化!另一方面又说,咱们要用国产设备!那好,方向就是国产自动化,这让人怎么搞?”
“自动化跟微机保护两码事儿,那是该华长青头疼的。”
“哦!对了!就这俩礼拜,部里还真有事儿!”郝帅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华长青,你跟他也认识的对吧?据说要离职单干了!”
“啊?”张逸夫一惊,这么快?
“反正部里对他的评论,口碑都比较差。”郝帅摆了摆手道,“都说回来先混个官职,然后四处跑,给自己的个人事业铺路,铺得差不多了就走人。”
“走哪去,他怎么单干,有资本么?”张逸夫十分好奇地问道,“找高校合作?”
“还真不是,他好像联系过高校了,但没人搭理他,人家都有自己的课题小组,都在研究。”郝帅说着摇了摇头,“这次据说他要用个人资产来干,别的不说,搞几十台计算机,搭环境就够他吃一壶的了。”
张逸夫双掌一拍:“到头来用自己钱做事,那何谈用公家资源给自己铺路呢?”
“所以啊,还有另一个说法。”郝帅看了看周围小声道,“说是他一意孤行,总是踩不到领导的意思上,然后就受排挤,被迫走的。”
“这可能性大一些吧?”
“不知道喽,都有理。”郝帅笑了笑,拍着张逸夫道,“反正这事儿跟咱们关系不大就是了,据说他这次应该是和平离职,也没闹出什么矛盾,就是大家互相都觉得不合适,他说要走的时候部长还像模像样地挽留了一下呢。”
“嗨,毕竟是外交方面推荐过来的顶尖人才,不得不重视。”张逸夫放下汽水瓶,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下叹道,华长青这匹烈马,终究是脱缰了,也说不清楚是领导驾驭不了,还是他自己向往自由。
这些都无所谓了,关键的是,电力自动化进程又会因此推迟,将来的精神与方向又陷入了泥沼,耽误的是全行业的大事。
但好像,这么一耽误……又给了张逸夫时间了。
出了小卖部,郝帅见张逸夫并不急着回单位,反而四望找起车来。
“你不回去么?”
“出去一趟。”张逸夫笑着拍了拍手中的公文包,“我这不带着包出来的么,就没打算回去。”
“当领导就是好,没人查你岗啊!”郝帅自然是羡慕嫉妒恨。
“哈哈,责任都自己担着呢,劳心。”张逸夫临别之时嘱咐道,“继保那边的方向,你帮我盯着点,我挺感兴趣的。”
“呦呵!还抢我饭碗来啊!”
“谁让你拿我杂志的?拿人手短!”
“……得。”郝帅一下子思维又回到了光溜溜黏糊糊的妹子身上,“这更得被你吃一辈子了。”
“哈哈。”(未完待续)
389 我都懂
又是一阵笑过后,陈延睿微微压下语调,决定给张逸夫浇一盆冷水:“逸夫啊,微机保护的项目,国内几个顶尖学校,都做了几年的研究了,至今成果有限。”
他说着,又拿起三菱的宣传材料:“至于这样的产品,恐怕还要很久的努力。”
“难点在哪?”张逸夫直接问道。
“微机部分,原理算法。”陈延睿无奈摇了摇头,“传统继电器我们刚搞明白,集成电路刚开始钻研,结果就已经微机化了。”
“这个算法会很复杂么?”常江在旁问道,“我搞了这么多年自动化,非要细抠的话,电网范畴确实有很多复杂的算法,不过继保只是关注单一的电力设备吧?能有多复杂的算法?精确的a/d转换和i/o接口才是难点吧?”
“a/d和i/o有现成的芯片可以用,难在根据硬件状况的不同,由软件算法进行原理……”
“自动化里也有这样的工作,无非就是导数算法、微分算法、傅里叶级数这一套么!”
一老一少就此争论起来,由于两人专业完全不同,基本是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管对方在说什么。
“两位,两位。”张逸夫实在听不下去,打断道,“咱们就是商讨一下自主研发的可行性,先别谈细节了吧?”
“细节不谈好,何来可行性?”陈延睿已经上头了,觉得这两位年轻人实在太小看这个东西了。
“来来,咱们分部分谈。”张逸夫来之前就已经搞清楚了思路,拿出纸笔划拉起来,“笼统来说,可以分为软件和硬件两部分对吧?”
“当然。”陈延睿点了点头。
“先谈硬件。”张逸夫接着画图。“电气量采集,cpu,开关量输入输出。电源,这么大概分成四部分可以吧?”
“勉强可以。”陈延睿又点了点头。“核心的计算,还有信号回路和人机对话等等,都由cpu进行处理对吧?”
“对的。”张逸夫继而说道,“电源咱们就不讨论了,难度不大,没问题吧?”
“没问题。”
“cpu直接购置市场主流型号,有异议么?”
常江插话道:“看成本要求了。”
“好。”张逸夫继续画出了下一部分,“开关量这块。跟传统继保差距不大,如果其它的部分都搞定,陈老师对这块完全明了对吧?”
“……”陈延睿楞道,“当然,这部分原理几乎是最简单的了。”
“最后采集芯片这块,确实比较复杂,咱们搞来市场主流的几种,分别试验研究,常江在这方面本身有经验,这实际上就是电厂运行自动化的一部分。你有信心攻克吧?”
“当然,这比电厂数据采集要简化很多。”常江点了点头。
“这不完了!”张逸夫双掌一拍,“这事儿能干啊!”
好么。这下不仅是陈延睿,常江一股冷汗都流了下来。
“逸夫啊……你是明白人。”陈延睿唏嘘道,“照你这么说,搞来铁疙瘩就造出飞机了,找来铀就炸出核弹了!”
“方式方法么!”张逸夫紧接着一笑,又拿出了一沓更厚的材料,“我没个方式方法还找你们干嘛?”
二人低头一看这份材料的封面,立刻就愣住了。
《epr-866a线路微机保护产品设计书》
二人相视一番,好吧。这孙子绝不会无故生事,果然早有准备。
“我先问一句。这个型号是怎么定的,epr是什么意思?”
“eternal-power-relay。”张逸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觉得得正式点儿,瞎起的,不一定用这个。”
“power是电力、能源,relay是继电器,这我知道,eternal是什么?”
张逸夫想装逼最后还是觉得太做作了,小声偷偷道:“永恒。”
“……好吧。”常江咽了口吐沫,最终还是拿起材料翻看起来。
陈延睿也拿起了另一份,同样好奇道:“866a是什么说法?”
“这个只是听起来舒服罢了,发溜溜!”
“……好吧。”陈延睿也立刻过滤了这个没有道理的型号。
张逸夫也没得办法,他总不好把前人定下的型号缩写都搬过来吧,这样违和感就毫无疑问的产生了,不过里面的货都是真货,这几乎就是前世国内一流厂商的开山之作。
保护分为很多类,线路保护、发电机保护、变压器保护、电抗器保护、电容器保护等等,由于他们在发生故障时特性不同,电气量变化也各有特点,因此相互之间内核算法还是有一些不同的,恒电这边白手开搞,自然要选择一个原理相对简单,需求量大的类别,线路保护就这么首当其冲了。
小到城市居民区遍布的电线杆上,大到发电厂变电站的出线铁塔,超高压输电线路的铁塔,到处都可以看到电力线路。电力线路有高有低,有粗有细,电压越高的线路架设得越高、越粗,各个电压等级之间用变压器来转换,转换来转换去,各个电压等级都有许多线路。有人就要问了,统一一个电压不可以么?为什么要变来变去?
道理很简单,巨型汽轮机高速运转发出的电是可怕的,如果这种电直接传送居民家里,这一路基本就生灵涂炭了,别说居民家中的电器,就连居民楼都会是一个炼狱般的存在。
所以电压的变换是必不可少,且麻烦复杂的,像是一个不规则的函数图形。发电机出的电是一个电压,统一汇集到电厂母线是一个电压,出了电厂输送到枢纽变电站又是一个电压,大地区之间的输电,为了减少传输消耗,又将用一个更高的电压,到这里,这个电压基本是到头儿了。这会儿,电终于传送到了用电城市边缘,一般这里都会有一个或几个枢纽变电站,在这些变电站里通过变压器降下来一些电压,输入城市骨干网,进入了城市某某区再降一次,到了你家住宅小区门口再来一次,多次降压完成后,基本就是我们生活中需要的220v了。
变来变去,有多少线路,就要有多少线路保护。
当然,并不是每条线路都配有最高大上的继保装置的,这会儿相当一部分不重要的低电压等级的终端线路,其保护装置并不比保险丝高明多少。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先进的继电保护必将配置到每一条线路。将来,连大多数居民楼都用不上保险丝了,供电公司都已改装成了直接跳闸的保护。
这个巨大的输电线路市场,恒电是赶不上了,不过这个巨大的微机保护市场,现在看来还是很有机会的。
更何况一切正如常江所说,微机保护就相当于一个微缩版的自动化系统,整个装置,都是通过数字方式形成一个简单直接的自动化——没问题就继续运行,有危险就切断。
做好了这个产品,后续的发电机保护、变压器保护等等,都是异曲同工,难度绝对有,但绝没现在从零开始那么复杂了。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了。
这回跟张逸夫每次给出的笼统概念不同,是彻彻底底一个产品的设计说明,绝非当年给常思平看的省煤器图纸那么一目了然,需要你跟着设计思路一步步深入,需要仔细斟酌里面的a/d转换方式,硬件构造,还有该死的算法。
即便大家都是理工出身,要看懂这一系列的判断与算法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足足琢磨了40分钟后,常江脑袋终于要炸了。
“逸夫,你读过数学系?”他擦了把汗,呆呆盯着张逸夫。
实际上这些算法是将来电力系统课程的必修内容,此时的研究生也会有所涉及。
“稍微自学了一下,这次去日本又找机会请教了一下。”
“考察的时候去了日本的大学么?”陈延睿也跟着问道。
“以个人名义去的……”张逸夫勉强一笑,“所以这思路一下就展开了,呵呵,呵呵……”
“这太……”常江攥着手上的材料,“这得研究半个月……给我们时间理解。”
陈延睿则干脆问道:“可不可以拿去跟别人讨论?我对这些内容实在研究尚浅。”
“讨论的尺度很难把握吧?”张逸夫反问道。
省煤器被盗版的事情已经让他头疼过了,这次的微机保护,宁可进展慢一些,也不要再泄露出去了。
“对,对。”陈延睿继而警惕问道,“那这边新招的人呢?”
“这份,这份是公布给他们看的。”张逸夫随即从包中掏出了稍微薄一些的材料,“这是简化版,重要的细节数据都省略了,你们手里的是完全版,注意保密。”
“你……”陈延睿彻底呆住了,“你去日本到底是考察去了,还是搞商业间谍活动?”
常江大笑道:“陈总啊,他要是搞间谍活动,肯定就直接弄超临界机组的东西回来了,还弄啥微机保护!”
张逸夫面色一囧,要是想的话,搞出一些超临界技术倒也不那么难。(未完待续)
390 肉疼
事到如今,如此详尽的设计说明摆在面前,微机保护这件事已经完全不是纸上谈兵了,而且对于现在的陈延睿与常江来说,也确实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方向去努力。
“逸夫,如果这个方案可行的话。”陈延睿的思维很快转换过来,开始向实际靠拢,“这个产品的研发时间……”
“不限。”张逸夫笑道,“我们都不知道这中间会出什么问题,也许采集芯片无法到位,也许cpu过于昂贵,也许算法有出入,如果硬规定一个时间,怕是太难为你们了。”
相比于陈延睿的保守,常江却乐观很多,略显亢奋地说道:“如果设计说明给出的内容没问题的话,这就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产品,我们只需要将硬件和端口拼接在一起就可以了!”
“陈总,事情太简单的话,还用得着咱们做?”常江畅言道,“只要资金预算能跟上,这里面的算法完备正确,我保证三个月内能出个试验样机。”
“三个月?”陈延睿几乎要疯了,在这个还没建成的队伍中,常江充其量是个技术主管,陈延睿才是真正的领头人,别说三个月,陈延睿连三年都不敢保证,“常江,你不要乱表决心……”
“没关系的陈老师。”张逸夫笑着制止了陈延睿要说的话,“时间真的是不限的,大家都希望尽快出成果么,有这心,出这力是对的,三个月也是它。三年也是它。”
陈延睿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拿起两份材料开始合计起来,有了这些,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放手拉更多的有识之士入伙了?作为他这种地位身份的人来说,振臂一呼虽不一定有百应。十几应应该还是有的,他来到恒电后主要做的事情亦是招兵买马。之前他总是有所顾忌,把自己赌进来就可以了,在明朗之前,不敢赌上太多人,而现在,情况显然变了。
常江思考得简单一些,最典型的理科生思维,逻辑通了。计划完备了,这事就可以做。
其实张逸夫非常想响应常江这所谓的三个月的时限,但他最终还是没有给出这个压力。
给压力这种事情,也是要因人而异的。
对就图混个工钱,没什么追求,能少干活就少干的人来说,压力必须给,而且要给的很死。拿鞭子抽着他才肯干。
而对陈延睿常江这号人来说,他们是做事业的。没有压力也会自己制造压力,如果在这里连制造压力的空间都没有了,他们估计也要走人去别处寻找新的压力了。
因此不规定时限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合适的压力,他们会想尽办法尽快做些事情,证明自己的价值。同时也受到了足够的尊重,知识分子的尊严得到了满足,没有太多那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感觉。
“不行……”陈延睿想了一大圈,依然摇了摇头,“这方面有研究的。都是各大高校的人,没法说服他们来民营企业做。”
“没关系陈总,培养人才么,这技术比较新,请那些专家,来了也不一定能做事,搞不好全都指指点点,反而耽误。”常江依然是那么乐观,好像连眼镜都散发出光芒,“我看新来的这几位就不错,都是踏实人,没分配到好单位,或者在单位不如意,想出来好好做事业的人,你看这次去电科院参加培训,他们多积极?”
“培养人才,没你想的那么轻松。”陈延睿又是摇了摇头。
“对了!”常江思维随性一跳,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部里的那个海归博士,不是最近要离职么?有机会去沟通一下么?”
听闻此言,陈延睿神色一紧,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开口,选择了沉默。
张逸夫自然看到了这一点,立刻答道:“我跟华长青也算认识,他野心大,电力部都装不下他,更何况咱们?”
“也对,那人口碑确实一般。”常江抿着嘴摇了摇头。
陈延睿看到了张逸夫的态度,也微微宽心。
没人伟大到无私,也没人一心为国,不管是谁,总会有一些私心的,也许为名,也许为利,这都是人之常情,没这些私欲的人反而是极其可怕的人。
陈延睿,甚至常思平自然也不例外,他最先是主动自己走出来的,无非就是想稍微追名逐利一下,突破一下。如今他是这边自动化建设的绝对主管,如果突然冷不丁引入了一个华长青,那谁说的算?陈延睿本就不是自动化出身,专业方向是宏观的电力系统,华长青这种在美国玩了多少年自动化的家伙一来,这种在部里当过司局级干部的家伙一来,老陈还有说话的份儿?
所以于私,他肯定是不希望这类人来参与的。
张逸夫表明这个态度,也算给老陈吃了一颗定心丸,您老踏踏实实的干,没人来抢。毕竟在大天朝,人脉与地位,比单纯的技术要重要太多了,否则张逸夫自己白手起家统一全国电力实业就可以了,还费这么多事干嘛?
所以对他来说,陈延睿的价值,十倍,甚至百倍于华长青,怎么可能因小失大。
再说了,华长青那种眼界的人,也瞧不上一个恒电。
这边聊着聊着,夕阳西下,张逸夫也该走了,起身告退出了实验室没两步,就撞见了等待已久的向晓菲。
“谈好啦?”向晓菲望着许久未见的老哥,咧嘴笑道,“你看你累不累,来一次跟做贼似的,东躲西藏。”
“必要的掩饰还是要有的。”张逸夫笑呵呵地上前,回头看那二位还没出来,这才问道,“他们最近怎么样?”
“挺积极的。就是老要钱。”向晓菲摊臂道,“啥都没干呢,几十万就花出去了,又聘了七八个看着没什么用的人。”
“没事,这都是必要的,战略需要。”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按你说的,他们有任何要求一并满足!”向晓菲就此笑道,“还好他们都是做事的人,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跟他们交流我也不用想太多。”
她说着,掏出一盒女士香烟,就这么自顾自点了起来。
“还抽,不怕嫁不出去啊?”
“累啊,你不知道我现在压力多大。”向晓菲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这边省煤器,赶在最后两天才完工,这给我吓的。”
“辛苦辛苦,这事不宜。”张逸夫心下算了算,等这笔收入到账,缴过税后,怎么也能落下几百万。
向晓菲看着张逸夫的表情,立刻笑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呢。数钱呢对吧?”
“那可不?”
“没这么简单。”向晓菲立刻变身为怨妇,数着手指比划起来。“税,按你说的,不逃不避,有的没的全下来,小两百万,你受得了?”
“这么多?”张逸夫一阵肉疼。
“不逃不避。你说的么,这厂子也是,就没个有脑子的会计。”向晓菲无奈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另外为了赶工。奖金加班费没少给,又是十多万出去了。”
“这个是应该的。”这个数字张逸夫还能接受,毕竟大家都拼命了,应得的。
“还有生产成本,该死的合金,还有电费。”向晓菲越说越气,“你说,咱们给电力系统生产东西,电力系统还收咱们电费!好么,这二修厂不是蓟京局的么?从前可以免很大一部分电费,现在好了,玩儿命收,一点儿不商量,就指着靠这厂子活了!这些东西里外里下来,又是小100万。”
“没办法,总要有成本。”张逸夫自己听的都头大了,“也给我支烟……”
“现在又要搞这个自动化实验室。”向晓菲冲前面的那个屋子努了努嘴,“不知道又要砸多少钱。”
“这个你心里得明白,陈老师是规矩人,现在也有股份,花钱自有分寸。”张逸夫说完突然转而问道,“我之前交代的,钱的事情怎么样了?”
向晓菲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答道:“没问题,沟通很顺畅,现在陈延睿和常思平也来了,更没问题了。”
说到此,向晓菲也话锋一转:“不过应该也不需要了,因为咱们博哥争气啊!”
“博哥?关博哥什么事?”
“他前一段,不是去各个设计院和电企跑过么?”向晓菲神气笑道,“本来鑫明不是准备盗版咱们的省煤器拿去卖么?鑫明的销售也真厉害,很快就订下了几笔单子,结果因为专利产权不得不停手,结果博哥一直记得这事情,回过头来一聊就给聊成了。”
“博哥这是天纵之才啊。”张逸夫真心感叹,可千万别让博哥发现安.利这个东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不是,年底之前又添了十几单,总算能喘口气了。”向晓菲美滋滋笑道,“无论如何,这两年是够吃了。”
“你看,博哥一个人都搞定这么多,上次跟你说的销售团队怎么样了?”
“有起色,就是都不爱跑,没博哥那么活跃。”
“博哥活跃是因为有提成吧?”
“必须的,他谈成一单自己上千块钱进口袋呢!要不哪这么积极?”
“其他销售呢?没有这个提成?”
“有啊,几十块吧。反正都有工资拿的。”
“……我的天啊……”张逸夫一拍脑袋,终于看到了关节所在。
之后他用了十分钟的时间,给向晓菲讲述了销售提成与激励的意义所在,这个岗位属于赤裸裸的利益岗位,没有足够的诱惑,没人玩儿命。
向晓菲属于那种账算得很细,绝不吃亏的那类人,所以让她吃点亏,多发点钱是十分吃力的一件事,那些mba课程对于她来说简直都白费了。(未完待续……)
391 只是想抽她
现在的向晓菲就像一个暴发户,张逸夫必须得不断的诱导让她蜕变成一位企业家,这需要一个漫长的三观演化过程,好在张逸夫的说服能力,远超过张国栋,向晓菲也完全信服张逸夫的指导,虽然现在已经成了百万级大姐,依旧没有翘尾巴。
所以说,只要人没问题,都是有机会的。
然而在张逸夫有这种想法后不久,他就被打脸了。
自家单元门前,张逸夫看到了一个他一辈子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
这会儿她穿着素裙子,手里拿这个本,对比着本上的东西,口中默念着数字出了门洞,正撞见回家的张逸夫。
虽然光线已经很暗了,张逸夫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对方立刻就认出了张逸夫,因为她知道这是张逸夫家门口,在这里遇见张逸夫实在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逸夫,好久不见。”女人甜甜一笑,就像她第一次见到张逸夫时候一样,只是这次不用摘帽子展现长发了,也不用穿着难看的工服。
张逸夫咽了口吐沫,如今的她褪去了一些清纯,掺入了城市女孩特有的一些艳俗。
“小花?”最终张逸夫还是道出了这个名字。
“嘿嘿。”王小花收起本子,回头道,“我都在这里查了快三个月电表了,没想到这么久才碰到你。”
“三个月?”张逸夫惊讶道,“你调来供电局了?”
“对啊,有一段时间了。”王小花笑道,“本来以为可以和你妈当同事的,谁知道她已经坐办公室了,真是福气!”
“还好吧……”张逸夫这会儿只想问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总是不好开口,他回忆起了在冀北分别的时候,她最后的请求。
“你在华北局那里发展的很好呢!”王小花倒是没什么拘谨。大方笑道,“听说已经当上处长了?”
“挂名的。不算处级。”张逸夫觉得很奇怪,自己有什么好拘谨的么!
“冀北那边,青青也去坐办公室了,马上就要生了。”王小花很快聊起了不那么尴尬的事情,眨着眼睛道,“你也要抓紧啊!”
“我不急的。”张逸夫反笑道,“你是女同志,还是女同志要抓紧。”
“切。没两句又开始打听啊?”
“不,你想多了。”
“没事儿,我面子厚。”王小花极其淡然地说道,“我现在跟姚新宇处对象呢,来蓟京局的调动就是他们处长帮我说的话。”
“……”
好吧,张逸夫知道自己为什么拘谨了。
“姚新宇啊……”张逸夫微微眯眼。
这人他还是有了解的,王小花再漂亮,姚新宇也不会看上她,因为他的野心容不下她。
“挺好,挺好。”张逸夫泯然一笑。不作多言,“你自己喜欢就好。”
“呵呵。”王小花也没打算再多聊这个事,“对了。等青青生了,咱们约天明一起回冀北喝满月酒去吧?”
“好,没问题,正好想那边的驴肉了。”
“不聊了,我得赶紧忙了,还有两个单元没查完呢。”王小花盈盈一笑,摆手走过,“回头再聊。”
“回头聊。”张逸夫呆呆站在原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按照王小花的思维来看。她也算得上是成功吧。
只是这个姚新宇……
他明明在机场的时候,还在对秦玥献殷勤。完全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也从没听他说过有个女朋友。
回想此人追过的女同志。哪个不是家世显赫的。
不琢磨了,太累,太无聊。
张逸夫自嘲一笑,往家走去。
麻烦的事,麻烦的人,总会赶在一起出现,不会给你打招呼先来后到。
张家的客厅,多了两个人,现在的氛围也非常奇妙,连气味都很奇妙,多了某种香水的味道。
张国栋陈着脸坐着,宁澜忙着泡茶,再看客厅中来访的客人,张逸夫脑袋立刻就要炸了,比见到王小花时还要头疼。
特有的甜美声音响起,烫着新潮卷发的女孩也跟着蹦跶起来。
“逸夫哥哥可算回来了!”
天底下这么无聊无耻的只有一个人,不用想了。
麻烦的还是她旁边坐着的那位女性,同样也烫了头,不过她烫的是佛祖头,烫这种头的不用想,本身年龄和相貌也该跟释迦摩尼像差不多。
然而这佛祖说起话来却满是贱气。
“哎呦,大忙人可算回来啦,叫我们好等啊。”这位中老年佛祖也热情起身,掩面笑道,“国栋,我就说么,人家真的跟逸夫认识。”
张国栋面色依然不怎么好,只看了眼张逸夫,而后默默点头。
这位妇女,张逸夫也只有一两面之缘,之前在周进步闺女的婚宴上见过,周局长的夫人,碾压了隔壁宋科长夫人几个数量级的至尊存在。
“黄阿姨……”看在周进步的面子上,张逸夫不得不点头哈腰赔笑打个招呼,“早说您来了,我外面的事也不拖了。”
“哪的话,工作拖不得!”周夫人立刻摆手蹿腾起来,“来来,逸夫也回来了,咱们这就出去吃吧。”
宁澜感觉很为难,站在原地。
张国栋摆了摆手,铁青着脸道:“我这两天肠胃不好,没法吃东西,你们去吧。”
“那哪行啊国栋!”周夫人还要再劝。
张逸夫知道老爹恨透了这些事,立刻打圆场:“黄阿姨,真的,这两天我爸闹胃病,连粥都喝不下去,我陪你吧。”
“你瞧,宁澜你怎么照顾的。”周夫人一乐,埋怨起张夫人来,“那你给弄点儿片儿汤喝,咱们这都上岁数了,有病可得好好养。”
“好……”宁澜无奈道,“那你们出去好好吃。”
“那逸夫,咱们走吧。”周夫人立刻凑到了张逸夫旁边,挽着张逸夫的胳膊,跟挽着亲儿子一般,“走走。”
张逸夫实在是难以理解,为毛这事儿就这么顺理成章,为毛就要跟奇怪的人出去吃饭了?
没办法,人家是周夫人啊。
再看方思绮,暗暗冲张逸夫做了个鬼脸。
张逸夫此时真心诚意地,想抽她……(未完待续)
...
392 拒
如此阴魂不散盘旋左右的,除了方思绮和她的鑫明电气再也没别人了,之前投标来凑个热闹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通过这种霸道的渠道找到自己家里。
出了单元门口,气氛略显尴尬。
周夫人立刻就发话了:“你们既然都认识,也省的我介绍了。”
“黄阿姨……”张逸夫紧跟着说道,“要是您这边有事找我,我肯定当仁不让,可我跟她……”
张逸夫说着摇了摇头:“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哎呀逸夫,话不用说的这么绝么!”周夫人又是一把挽上张逸夫,“再多交流交流,没什么不好,鑫明也是咱们电力局常年的合作伙伴了,你也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就看在阿姨的面子上,吃顿饭能有什么的?”
“是啊逸夫哥哥,不就是吃顿饭么。”方思绮也露出贱气四射的笑容。
张逸夫叹了口气,自己跟向晓菲见一次面都要跟做贼似的东躲西藏,你们倒好,直接到家里来约我,在院子里组队出去吃饭,这什么影响?你周局长撇得干净,让夫人出马,我让老爹出马么?
“黄阿姨您稍等。”张逸夫就此一转身,推着方思绮走开了两步,沉着脸道,“有什么事情就说,不要找那些不相干的人来。”
“又搞得这么可怕,吓唬谁啊?”方思绮依然油盐不进,反是癫笑道,“怎么?这次终于肯听我说话了?”
张逸夫也是真的烦,之前周进步就亲自找过自己一次,当时自己愣给拒了,周进步也没多说,山不转水转总有机会的。时至今日,机缘上也差不多了,周局长干脆让夫人出马再给牵了次奇怪的线。
但凡对象不是方思绮。张逸夫都会多听两句,毕竟恒电的命脉掌握在周进步手里。换句话说,他欠周进步一个大大的人情,应该无时不刻不去跪舔的,只是这样的还人情方式,张逸夫无法接受。
“有话快说。”张逸夫皱着眉,小声催促道,“别以为搬出来周局长我就没脾气了。”
“还臭屁?”方思绮掩面咯咯一笑,这才说道。“简单,共享那个省煤器的专利就好了,费用可以商量的。”
“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不可能的了吧?”
“那会儿不是黄姐不在么?”方思绮挑着眉毛道,“你想开点,全中国那么多用到锅炉的地方,恒电一家生产不过来的,再说恒电那种水平的销售,也签不了几单,你不觉得这是暴殄天物,阻碍行业发展么?”
我的天啊。张逸夫居然成为阻碍行业发展的人了。
“就这件事?”
“就这件事,开价不变。”方思绮使劲点了点头,“这个搞定。你也算还了周进步人情,咱们也两清,握手合作,你看多好~”
“我明白了。”张逸夫最终哼了一声,“你走吧,这事没的谈。”
“??”方思绮张着嘴惊道,“这么优厚的条件,还没得谈?”
“产品给你们,会被做烂的。”张逸夫盯着方思绮道。“你想纠缠,那就继续吧。有种就把部长也扯进来。”
话罢,张逸夫也不管方思绮的表情。回身走到周夫人身旁:“黄阿姨,我跟她聊过了,唯独这件事,不太可能。今后有事,您再直接找我好了,只要不是跟鑫明的人,其他都好说。”
周夫人自然也没想到张逸夫这么快就翻脸了。
在这院子里,敢这么直接跟她翻脸的人,自从她丈夫当上局长后可就再没出现过。
“这么快就谈完了?”周夫人惊讶地望向了方思绮那边。
方思绮只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回她也知道,靠撒娇那套是没用的。
周夫人也有些脑子,定睛思索片刻后,冲方思绮那边摆了摆手,让她先走,而后拉着张逸夫来到角落。
“你周伯伯帮了你这么多,这事不算过分吧?”周夫人也立刻变了脸,严肃起来,“你看,跟纪律完全不沾边,也跟你负责的工作无关,只需要你给恒电那边带句话就可以了。”
“您想得太多了,恒电是恒电,我是我,我管不了他们。”张逸夫这话自然是天大的谎话,是皇帝的新衣,但过去与现在,乃至许久之后,他都必须撒这个谎,就像股票经纪人要永远说“现在是加仓的大好时机”一样。
“呵哼……”周夫人干笑一声,“逸夫啊,你是聪明孩子,咱们院的孩子里,就属你最聪明了,这么简单的忙都不肯帮?”
“我没这个本事。”
“好,好,好。”周夫人见张逸夫这么强硬,也没得聊了,就此摆手离去,“有空来周伯伯这边坐坐啊,你可是忙人,不好请的。”
看着佛祖头黯然离去,张逸夫抬手轻轻挥了挥,挥去方思绮那浮夸的香水味道,而后反身回家。
父母见儿子没几分钟就回来了,也是惊了一下。
没等张国栋发问,张逸夫就主动说道:“爸,放心,我给拒了,没事。”
“拒了好,拒了好。”张国栋面露宽色,“那个女的,水性杨花,招蜂引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当你跟她有勾当……”
“行啦老张!”宁澜端着菜盘从厨房出来,一路走一路骂,“怎么就成勾当了!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啊!”
“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不是勾当是什么?”
“你瞧你爸这思想!”宁澜放下盘子,擦了把汗冲张逸夫这边牢骚道,“就这么点儿事儿,瞧给他气的!好歹是周局长的夫人,连局长的面子都不给,就会摆臭脸!”
“是,我知道,我提科长是周局长批的。”张国栋也真是块硬骨头,“我工作要是有问题,他大可再把我批下去么!整这些脏事算什么?还让女的出面!可笑!”
“好好,可笑可笑!”宁澜跟他吵了一辈子早吵累了,这回就顾着宝贝儿子,“来来,逸夫快趁热吃,别理你爸。”
“哈哈。”张逸夫乐呵呵坐下,老两口斗嘴就斗吧,就是个乐呵,生活么。
在张逸夫的努力下,这顿饭终于扫去了之前阴沉的气氛,靠着菜味儿把那香水味给赶走了,张逸夫也表现出了一个阳光正面的好儿子形象。
一旦饭后回房,他的精神却又紧张回来,实际上他一直处于紧张之中。
差不多的时候,他拨通了向晓菲宿舍的电话。
“要提前,明天就去落实。”
“明天?这么急?合同还有几个月呢!咱们在里面有权益的。”
“那合同里,你是甲方还是乙方?”
“乙方。”
“乙方还讲什么权益?”
“……也对。”
“务必加快,事关重大,另外其他的东西也着手准备,不要措手不及。”
“好的。”电话那头向晓菲的声音也紧张起来,“那还签不签新单子了?”
“暂时不签。”
“……”(未完待续)
393 负的
这之后的两天,张逸夫没有受到任何骚扰,但他知道很多事迟早会来的,就像暴雨之前天气会闷很久,没有声响一样,等霹雷的时候你再找伞,多半会来不及。
果不其然,第三天向晓菲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蓟京局要求恒电提供财务营收账目数据。
在合同范畴内,他们有权这么做,但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双方签的是全委托合同,你一年给我多少钱,你好好发这些工人工资就好了,没那么多麻烦事。
但如果就是想麻烦你,就可以有很多麻烦事。
再次拒绝周进步的三天后,对方就给出了这样一个危险的信号。
看你的财务状况,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厂子让你承包了,快年底了我扫一眼,看你营收如何。如果苟延残喘的话,那我巴不得你承包一辈子,如果柳暗花明了,我再观望观望,如果大丰收?那咱们就可以聊聊了。
这有点象房东收房租的感觉,一看市场好,我抬价!
这是无可厚非的事,租金跟着市场走没问题。
但有些房东会做的极端一些,比如你小两口租房,最近生了个孩子,正坐月子呢,往后一年半载都不方便动弹,就得跟这儿踏踏实实住着。
这会儿房东跳出来,说我七大姑八大姨九外甥要结婚了,要住这房子,你给我腾出来吧我不租了。好么,小两口肯定寻死的心都有了,一面求着房东大人宽限些时日,一面又要试探他到底是要提价还是真有用。
这会儿房东一松口,我九外甥那边,其实也不是非住这房子不可。就是自己买房付不起贷款,收回房子也是没办法的事。随后,想当然地狮子大开口。租金猛涨,小两口抱着怀里喝奶的孩子。是从是不从?
也许那个房租无非就是几百上千的事情,但对于恒电来说,后面怕是要带个“万”字。
从承包这个角度而言,甲方过河拆桥的事情也屡见不鲜,这厂子在我手里连年亏损,你来带了一年,立刻扭亏为盈了,甚至赚的盆满钵满。甲方一看就眼红了,次年赶紧终止合同,自己经营这被人搞好的摊子。
卑鄙么?卑鄙。
混蛋么?混蛋。
合法么?合法。
尽管最终这个摊子在甲方收回后,在几年之内立刻就会恢复成连年亏损的样子,但那个付诸于心血与热情的乙方,已经着实被伤害到了,乙方的成本和经历早已经送给了这个摊子,这一伤,轻则几年辗转,重则心灰意冷放弃。
对于张逸夫来说。辗转几年,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没被碰过的蛋糕了,也没有没被艹过的处女了。
周进步这人。他早已琢磨过了,要想常年承包二修厂,就得长年把他当神仙伺候,否则,趁早另寻他计。
他想不地道,玩混的,过河拆桥?
其实某人比他不地道,比他混,比他更早的开始凿这可怜的桥了。
9月的第一个周一。周进步办公室,秘书早早送来了恒电的财报。
“这么快?”周进步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恒电竟然没推拖,一周内就送上了财报。
“周局您先看吧……”秘书将材料放到局长桌上。表情有些不甘。
周进步就此扫视,只看到了一个数据,血压就升上去了。
“亏损?!!亏损3万?”
财报最关键的合计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元。
尼玛四毛四都出来了!真带劲儿啊!
“放什么狗屁呢?”周进步立刻抓起了财报,“公然做假账?谁给的他们这胆子?”
秘书连忙劝道:“周局先稳稳,财务那边确认过了,法律上来讲,这账没一点问题。”
“没问题?”周进步瞪着眼睛道,“眼见着他几百万的省煤器卖出去,最后给我出一负数,还告诉我没问题?”
“我起初也不信,后来又找到了法务的人,和财务的人一起确认了,是这样的……”秘书就此解释道,“这个厂子,是我们承包给恒电集团的,您看对吧?”
“对。”
“可实际运营这个厂子的,是恒电集团下属的恒电制造,是一个子公司。”
“所以呢?”
“子公司的账目上,应该是巨额盈利了,但这个账跟集团没关系,独立经营的。”
“让他们拿子公司的账出来!!”
“合同上,咱们没有这个权力……而且这个子公司是在承包合同签订后才成立的。”秘书苦着脸道,“具体的我也都打听过了,恒电制造报税缴税都很正常,没任何问题……”
周进步闻言,沉默良久,随即点了支烟,吞吐一番后压着嗓子问道:
“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也不是。”秘书立刻答道,“合同中一些跟营收有关的条款确实无法处罚,但明年上半年第一年合同就履行完成了,那会儿我们有权力重新搞合同。”
“那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周进步咒骂道,“好个恒电,咱们这边赤诚相待,那边却早早玩起花儿来了?”
周进步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恒电帮电力局弥补的二修厂的亏损他忘了,解决了一百多口子闹事上访他也忘了,老老实实给你委托费还是忘了。
也对,他就记得张逸夫不给他面子的事情了,至于局里账目怎么样,那些工人能不能吃饱饭,貌似都跟他关系不大。
“周局说的是,那些人太不地道了。”秘书抿着嘴跟着骂了一句,随后眉色一扬,“不过周局,主动权还是在咱们这边,年底的时候就要商量明年新合同的事情了,到时候不用管他们那个欲盖弥彰的集团账目,直接提要求就可以了。”
“嗯。”周进步沉声又拾起财报晃了晃,口中骂道,“你看,咱们本意是看看他们的经营情况,大家坐在一起商量一个可行的新合同,明年继续合作对吧?他们倒好,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报上来这种东西。”
“对,是他们小人在先。”秘书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再说了,咱们根据情况适当提高承包费,也是实事求是,也是让国有资产发挥更大效益,为局里,为国家创收么!”
“没错。”周进步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话要这么说,自己就没的路可走了。
本意上,他是不想多么压榨恒电的,这个承包费,也不一定就要提,为什么?因为提了的部分归局里,归国家,跟他没关系。
恒电稍微懂点事的话,在这个时间点,就该好好伺候自己,好争取明年续签合同,现在倒好,那个向晓菲几乎不再登门拜访了,张逸夫更是两次驳了自己面子。如果说之前招标的时候,张逸夫怕纪律上出问题,不给面子还情有可原,但现在这样就太过分了。
跟方思绮吃一顿饭谈一谈这么简单的事,他都不给面子,周进步这回就不能忍了,又没让你犯错误?那个破省煤器,你手里就这点儿生产能力,还想搞个全国垄断不成?
至于这件事若是成了,周进步有多少好处,这就不得而知了。
“话也不要说的这么死,我们还是先礼后兵,有君子之风的。”周进步咳了一声,他本意只是想警告一下恒电那边,逼急了我们是可以拆桥的!可这桥若是真拆了,对他自己也没好处,想到此,他轻声道,“先放出消息,说我们这边正在准备分成的合同,严格分成,跟恒电集团所有下属企业分成,让他们清楚,咱们治得了他们。”
当秘书的人,必须都得是人精,这会儿眼珠子一转,立刻就参透了主子的心思,立刻答道:“周局您说的是,咱们该有君子之风,我这就跟那边谈去,就透露过去说准备五五分成,不再是固定的委托费用了。”
“嗯,记住,私下透露。”
“放心,只跟恒电那边说,不会在局内宣扬的。”
“好,就这么做。”
秘书走了,周进步也掐灭了烟头,哼笑一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不找你了,等着你来找我就好了,让你知道是谁在求这谁,谁又需要谁,光进不出?世上没这等事!
世上当然没这等事,恒电是付了账的,付给了国家财政,付给了那些濒临下岗的工人们,至于你周进步那部分,还真就过河拆桥不给你了!
但凡周进步正派一些,好伺候一点,张逸夫自然也不愿拆了这桥,舒舒服服混着大家都好,可从眼前的局势来看,这人不仅胃口大,还刁钻,张逸夫伺候不起了,就算依然伺候,某月某日这位局长进去了,怕是第一时间就要把恒电供出来,到那时候,可就不仅仅是恒电倒霉,向晓菲倒霉了,张逸夫本人都得倒霉。
如今身经百战的张逸夫,做事做过对的,也做过错的,得到过好处也吃了不少亏,再不清楚游戏规则就是傻子了,什么时候该张嘴咬,什么时候该抽刀砍,什么时候又该闷头骚,他太明白了。
说破天了,周进步再来劲,能比袁铁志巴干来劲了?
国强老师尚且谈笑风生,你小子还要撒野?
如今的恒电早已不是那个拿着十几万求爷爷告奶奶的恒电。
张逸夫也不是那个摸爬滚打浑身是伤的张逸夫。
这回就是要干干净儿净儿的,体面的,骚气地搞定你。(未完待续)
394 各自忙碌
9月20日,对于学生来说正处于刚刚习惯新学期的阶段,张逸夫和向晓菲,则已经处于争分夺秒之时。
节能改造工程中,最大的难点其实不是施工,也不是设备,而是协调停机时间。按照计划各大电厂的机组基本上是一年一次停机检修,由调度和生产共同安排这个日程,既要确保完成检修,也要确保供电,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更让人担心的是,电力设备的启停过程正是最容易出事故的时候,每年的检修季,基层电力人都不得不绷紧心弦,严防死守。
况且这次,仅仅检修是不够的,相当数量的改造工程是要在停机时才能展开的,检修时间很可能被拉长,同时也增加了不确定的安全因素,因此赵文远和巴干也很重视这件事,往常调度和生产就可以确定日程和检修时间了,这次不得不让张逸夫也掺乎进来,与节能办沟通,才能确定每个电厂的每台机组需要停多久。
宏观上像贾天芸那么安排工作,谁都会,但真正抠到细节的地方,谁都傻,会议室中,张逸夫与几名下属,陷入了与调度处和生产处的长时间扯皮中,此事事关生产与安全,没人敢怠慢,也不会因为他是张逸夫大家就都耸软听你的,毕竟出了问题,谁的饭碗都要砸。
张逸夫也清楚这事有多关键,这次没甩给文天明或者林少聪干,完全亲自操刀筹备,亲自上场扯皮,也算教教底下人应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这边的主战场踏入了最后冲刺的泥沼,辅战场也并不清闲。
向晓菲曾一度畅想,搞定了这批省煤器。她就出国度十天半个月的假,好好弥补慰劳一下自己,现在倒好。周进步一双大手好像罩在了厂子上面,让她不得安宁。本以为几年后才会遇到的事,不得不现在提上日程。
恒电制造厂停车场,本集团精英尽出,夹道欢迎一辆黑桑。
黑桑中一共下来了三个人。
为首一人年纪稍大,感觉是快退休的那种,头发白了七成,脸上却依然矍铄,时时刻刻面带微笑。属于看上一眼就让人肃然起敬的那种。
位列其次的人,不到40岁的样子,虽然头发都还黑着,面色却僵了许多,有些过于严肃,如果只看脸的话,也许他看上去比那个快退休的人还要老。
最后面的年轻人,显然就是跟着打下手的,20多岁的小伙子看着颇为精神,脸上虽然嫩一些。踏上台面的气场却也有一些。
这一边的恒电,虽然排位上是向晓菲为首,但实际上她自己退让了半步。让陈延睿与常思平更靠前一些,凸显尊重。
“邱行长……陈主任……”向晓菲同几人毕恭毕敬地握手,颇为谦卑地惊叹道,“没想到……邱行长亲自来了。”
“这可是里程碑式的业务起点,我本人也很荣幸能见证。”为首的老者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同时冲左右道,“行远啊,这个向总,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么。有希望,大有希望!”
中年人默默点了点头:“邱行长。恒电本身也是一家很有希望的朝阳企业,等等向您慢慢介绍。”
后面的年轻人也点了点头。举目四望,眼神中充满了期望。
这老中青三位西装男,看着都是人中翘楚,身上却有一种违和感,让人觉得不像是当官的。
这年头,看着这么有能耐的人,不是当官的还能干吗呢?
后排,宋小妮远远瞧着这三位,跟旁边的副厂长吴强嘟囔道:“这就是银行的人啊……”
“是啊,联合银行,刚刚成立不久,我都不敢把钱存在那里……”吴强泯然笑道,“可就他们肯给我们快速批贷,这么面对面一看,像是那种比较开明开放的人。”
“这仨都是谁啊?”宋小妮又问道。
“后面两个我见过,那个僵着脸的是联合银行蓟京分行负责信贷的,名叫陈行远,很难对付,那个小伙子是信贷员钱才,名字吉利,倒是比较好打交道。”吴强最后望向了最前面的老者,“至于这位……我也是第一次见,好像是他们总行的大领导,没想到咱们厂贷款,还能让总行的大领导亲自出场。”
宋小妮不解道:“大领导?那出来一次不是得组一个团的人么?怎么才仨?”
“人家是银行的,比较务实一些,可能跟官场不一样吧。”
二人聊着,已经轮到自己这边握手了,只得暂且停口,送上微笑。
这边邱之彰见对面一行人毕恭毕敬,连连说道:“大家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银行,我们是服务方,要客气也该我们客气的。”
“我也说不清楚这感觉。”向晓菲挠着头尴尬道,“就是看见您,我就觉得碰见大领导了,不客气客气难受。”
“哈哈。”邱之彰畅怀大笑道,“年轻人说话,就是有趣。”
陈延睿在旁笑道:“向总说话不讲避讳,邱行长这边海涵。”
“这有什么好避讳的,来来。”邱之彰主动侧了一步,与两位国宝同行,“我们是来服务贵公司的,不用这么众星捧月,两位教授请。”
“邱行长请。”
在邱之彰的引导下,气氛也很快松弛了下来,本来大家都是做好了陪同领导视察准备的,邱之彰几句话下来,倒好像是陪着朋友溜达,相当融洽。
融洽归融洽,向晓菲终究还是紧张的。
眼下正是渡过难关的关键一环。
张逸夫很早以前就跟她说过,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有不贪腥儿的猫,现在恒电发展如此之快,利润率如此之高,就算是离开了蓟京局的掌控,换个地方承包,要不了多久一样要被盯上,都是国有资产,都是领导说的算,要找到靠谱的领导难度还是很大的。
因此就现阶段而言,这种承包方式难免会把命根子交到别人手里,来回来去搞得遍体鳞伤。
于是乎,干脆,也不搞承包了,直接出大价钱买!
真金白银的地皮攥在手里,人活得才踏实,就算有一天不搞生产了,地皮转手一卖也够向晓菲荣华富贵的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你要吃的东西越大,嘴就要张的越大,现在恒电是有点钱了,但要张这么大嘴,还是会疼的,搞不好下巴还会坏掉。
融资贷款,虽然让人很不爽,但这是为今唯一的选择。(未完待续)
395 决心
如今恒电的事业除了设备制造部分,还有红旗带领的电厂施工部分,自动化部分算是刚刚起步。目前能拿得出手的,最最重要的也就是那张省煤器专利证书了。之前在处理鑫明盗版的后续事宜中,惊恐之中的电院张书记已经同意了恒电对于专利的回购,几十万元的价格,恒电买断了学校那部分的专利权,现在属于独家独有。
国家认证,正在大规模生产,盈利超高的产品专利,外加两位国宝级教授的鼎力吹捧,恒电……依然没有立刻申请到贷款。
传统银行业是看不上这笔小买卖的,也懒得经管这些,这会儿的银行业虽然谈不上死水一滩,但也称得上优哉游哉了,除了卖国债的时候火热一把,其他时候的银行跟普通国家机关办事处一样,存钱取钱,安全下班,市场意识和竞争意识完全还不存在,金融产品更是天上楼阁,什么?您要兑换外币?门口右转找黄牛!
就连老百姓眼里,银行也该是国家的买卖,帮大家保管财产的地方,是个机关。
所以恒电这种规模的贷款,这种程度的抵押,两个最大的银行根本理都不理。
也就是这种时候,博哥跟向晓菲提到了一个名叫联合银行的新晋银行,率先企业化改制,将全国数十家省市级银行联合在一起,整合成立的大型银行。
虽然无论是博哥还是向晓菲,都不敢把钱存在这种没有“国字头招牌”的“小银行”里,但如今无路可走,贷款的事只能去撞一撞了。
一撞倒好,苍蝇对绿豆,对上眼儿了。联合银行那边新成立不久,为了市场扩张,响应政府号召。刚好在推行民营企业贷款,补上了大银行懒得碰的苍蝇腿。资产评估,抵押评估,就这么一步步走了下来,顺风顺水,现在各种评估已经处于尾声,人家几位负责人来恒电这边现场参观参观,感性认识一下。
只是没想到,总行的大boss不知哪里来的雅兴。竟然也很关注这笔业务,故而亲自前来。他不关注也是不可能的,如此大额的民营企业贷款,做好了是大突破,出问题了同样是大责任。
可邱之彰想的清楚,怕责任,那还干个屁事?
那两个大银行可以怕,联合银行不能怕。
至于中间那位负责信贷的陈行远主任,顾虑则多一些,。始终不算太支持。但总行长如此坚决,他也只能跟着了。
一行人就这么走着,邱之彰兴致勃勃地看了厂房车间。逛了办公楼实验室,见识了省煤器的生产过程,也目睹了常江刚刚搞来的一批微机。正当大家以为要坐下来开个会,一起吃个午饭的时候,邱之彰却带着他的人马告退了。
看着远去的黑桑,陈延睿还有些发愣:“合着,就是来参观的啊?”
“好像是,纯参观,连会都不开。”向晓菲伸了个懒腰笑道。“这样好,实事求是。开会也没什么内容。”
常思平则皱眉道:“总行长都来了,是不是基本上问题不大了?”
“嗯。问题不大。”
常思平又问道:“确定贷款额度了么?”
“嗯。”向晓菲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万?”常思平又问道。
“老常啊,你最近是研究傻了吧,三十万连常江哪个实验室都搭不起来。”
“三百万?”常思平瞪着眼睛惊道,“咱们欠银行300万?我一辈子拼死拼活也没那么多啊!这要还不上我还活不活了?”
好吧,老常在动力方面是首屈一指的专家,金融方面也就很自然的沦为一个白痴了。
“还真是研究傻了。”陈延睿毫不顾忌地嘲笑道,“咱们是股份制有限公司,公司欠债跟你我没关系。”
“咱们不是股东么?”
“那也不用背负这种债务的,对吧晓菲?”陈延睿冲向晓菲问道。
“一定的,法人是我,出再大事儿我顶。”向晓菲淡然一笑,其实心里已经要炸了,明明自己已经是富婆了,为什么转眼间又要背负这么多债务啊!张逸夫你丫就不能小逸而安么!你父母白给你取这个名字了!
“你顶……”常思平已经傻得可爱了,“一个小姑娘……这压力太大了,我这边再努力努力,看工序成本上,能不能再突破一下。”
“老常你有这功夫,联系学生下两笔单子不比这好?”陈延睿思维更正常一些,就此笑道,“老常也别顾虑太多,我们微机保护那边马上就要进入研发阶段,希望很大。”
“老陈你什么时候这么盲目乐观了?微机保护是一两年之内能搞出来的么?”
“嘿嘿,这次,还真不一定。”陈延睿可谓是心情大好,这段时间他也仔细研究,请教过同行确认过了,张逸夫给出的那套东西还真是丝毫不差,惊为天人,一旦这个成了,那效益,可是几倍于省煤器的,说得夸张些,设备生产线搞好后,就等着哗哗出产品吧。
二老各打各的主意,向晓菲只有自己哭了。
方才邱之彰慈眉善目参观完毕,回到银行可就没这么淡然了,行内已经就恒电这笔贷款开会争执起来。
基本上40岁以上的人,不主张贷。
40岁以下,则觉得完全可以贷。
陈行远卡在这个年龄线上,干脆就没有明确表态。
不想贷的理由明确,太不安全了,如果贷给一个有国有背景的厂子,贷多少都不怕,出了事有上游单位扛着。可这一介私企,就算现在有点儿本事,谁能保证它能一直盈利?300万这个数目在这个时代,毕竟太多了,很少人有这个魄力。
主张贷的一方,理由也相当充分,新成立的联合银行不管是储蓄上还是信贷上,相比于那两个传统大银行,都处于完全劣势,尤其是老百姓,根本不认联合银行的牌子,觉得这是随时会跑路的奇怪银行。如今完全靠各省市银行的原有资源在维持局面,且岌岌可危。
为什么?因为这些省市银行原来是省委市委管,是地方政府的自家孩子,自然照顾一些,而现在大家都抽离出来,团结在一起,成为了一家独立的银行,由总行董事会管,虽然资本组成原本是国有的,但不可能财政部来照顾你对吧?
点滴之间,那些原来有业务往来的省市单位,不少开始改投别家,前路很难。
这种时候,必须要做出突破,向新市场,向新时代突破,年轻人干事业都是充满干劲儿的,不怕错,不怕输,赌得起玩得起。
老同志必须啥都怕,数着日子退休,生怕在有生之年可怜的联合银行出师未捷身先死。
有的人老,他却依然年轻着,说的便是邱之彰这号人。
长时间的僵持,让他看清了眼前的这些人,看透了现在行内的氛围,闻到了失败主义与“混退休”主义的气息。
这种腐朽的味道,不该存在于自己只手牵起的这家银行内,听过一系列的争论,他心中的提拔计划已经默默铺张开来,谁符合他的理念,一目了然。
唯一看不透的,怕就是卡在40岁这条线上的陈行远了,一方面他恪尽职守,高效尽责地去推进这件事,去做各种审查走流程,另一方面,他却没有展现出应有的激情,反倒是他手下的那个信贷员,充满了热情,那种新时代需要的热情。
事到如今,邱之彰其实也没那么多选择了。
在其他人都争累的时候,他终于发言了。
“这件事,交给总行来负责吧。”邱之彰默默喝了口茶,“通过董事会,董事会表态,总行承担责任,总行放款,这样蓟京分行就可以接受了吧?”
众人闻言,这才发现,总boss是如此的坚决。
其实去恒电之前,邱之彰也没那么坚决,但当他看到了那个团队,看到了朝气蓬勃的每个人,顷刻之间,脑海中那种国有厂子的臃懒感一扫而空,可以说这里基本没有人在“混退休”,这就是现阶段邱之彰评定一个地方的最高评价。
在这表象后面,必定还藏着更多东西。
那两位教授,在半年前还是国内首屈一指电力学院的学术泰斗,他们尚且敢赌上自己的未来跳出固有体制,来到这个朝阳小厂,更何况联合银行?
这其中,必有故事,必有依仗,必有背景,这背景是那个女孩子撑不起来的,虽然她已经很不错了,但不够。
于是乎再在参观中的闲聊与试探之后,听闻最大的单子主要用于华北局的国家级工程后,邱之彰心下已经料定了二三。
这最后还有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恒电办公楼的展览室中,赫然摆着一张照片,下面写着“华北局节能办处长贾天芸参观本厂”。邱之彰虽然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但名字总是听过的。
这仅有的几次系统内领导来访,竟然就包括贾天芸,邱之彰太懂体制了,当下就心意已决。
随着总行长邱之彰的一声令下,董事会来担这个责任,一切都尘埃落定,没人再多话,余下的话语权,交给时间。
默默的,不仅是电力行业,各行各业,都开始了与时间的赛跑,比的是谁能先迈一步,谁又能跑得持久。(未完待续)
396 博哥先成了
工作这种事,你以为是个算式,你把等号左边都写好了,将该安排的人都安排了,该嘱咐的点都嘱咐了,右边总该能得出个结果来吧?
当然,结果肯定是会有的,但那是个变量,多数时候甚至连等式左边你认为没问题的定量都会成为变量,时不时还会有新的状态量插进来,简单的加减乘除也会莫名其妙地编程微积分。
真到换省煤器的时候,一开工,什么问题都来了,缺这少那,机箱给水都是问题,上面调度批的停电工期还死卡着,一切要以不耽误生产、供电为前提,一系列事情搞得张逸夫焦头烂额东奔西跑。这其实就可以归结为管理体制的问题了,拿东电来说,所有维护工作由总部的专门团队负责,交流顺畅责任明朗,这方面的人才也都集中在一起,方便做事。而眼下华北局下面每个厂都有自己的维护检修队伍,觉悟不同水平不一,过去负责主要施工的电建又不熟悉当地电厂,这就造成了细节上的障碍,没人愿意负责,那就往上反映吧!
于是大批的无聊的问题反映到了节能办,张逸夫能做主的做主,自己也拿不准的还要去找生产处商量,各电厂情况不一,参差不齐,除国产设备外,苏美的日国的设备都有,到最后的疑难问题,还是要靠生产处最后去一个电话解决。
谢天谢地,这会儿主事儿的不是袁铁志了,不然节能计划要推个两三年了。不得不说,每个袁铁志的背后,都必定会有一个负责擦屁股的苦逼,苦逼擦得久了,已然是神级技术骨干。如今有出头的机会,苦逼还是很感谢张逸夫的,外加全局的人都希望赶紧结束这可怕的工程。因此相当配合,这才能如期推动进程。
白天忙完。张逸夫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团,晚上还要再商量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不知道创业期什么时候是个止境。
恒电的整个发展历程中,张逸夫基本上一毛钱没沾着,向晓菲眼看就要背一屁股债了,但有个家伙,是着实发家了,被迫成为投机主义者的投机主义者撞上了恒电这个大大的机缘。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成就了一番伟业。
此人必定是博哥!
坐在博哥的吉普内,来到博哥的豪宅前,张逸夫那个恨呐,小丫的活得太潇洒了。
小楼不高,只有六层,小区不大,也就两幢楼,放在十几年后这楼怕是一无是处,但现在就是豪宅,因为商品房几乎仅此一处。
停车位?满天下都是停车位。横着停也没人管。
博哥舒服地锁上车晃着钥匙跟了上来:“走走,三层。”
“牛逼啊博哥!”张逸夫是真的恨他,也是真的赞叹。
“还不都是托你们的福。我就喝口汤!”博哥大笑道,“也不是什么好房子,不如国家分的。”
“多少买的?”
“挺贵的还是,一平米小一千,全下来几万块了。”博哥肉疼的皱了皱眉,“比我这二手车贵。”
博哥说着,掏出御用的苏烟递了张逸夫一根,随后抽着烟抬头指着三层:“你看那窗台儿上架着鸽子笼的就是我们家。”
张逸夫跟着来上一根,终于遇到了他第二个想抽的人。
他忍着悲痛问道:“还有空的么?我蹿腾家里也凑钱来一套。”
“早满了!我也是托关系才弄到的。这本来是一个单位盖的宿舍住房,结果单位出了麻烦……然后想办法……”博哥前前后后说了一溜够。最终意思就是最开始的时候没关系你买不到,到现在有关系也买不到了。
张逸夫只得一声叹息。这倒无所谓,过两年商品房就该起来了,机会多得是。
博哥最后感慨道:“逸夫,信我的,还是在体质内好,体质内分房都是白给!我当时就是没赶上,还没结婚呢,结果就被开除了!”
张逸夫随即笑道:“那你觉得,你呆在体制内混得除服,还是现在舒服?”
“真的,体制内舒服。”博哥没怎么思索便答道,“那会儿,随便帮人一个小忙都有礼收,每天舒舒服服过来,走到哪里都是爷,别人都得管我叫哥。现在?说老实话,也就你跟晓菲给我个面子,叫声博哥,出去办事儿我都是当孙子的。”
人果然没什么就想什么,这个问题几年后再问博哥,估计又会有不一样的答案了。
二人一路聊着上楼进屋,博哥真是个糙人,那么会办事儿却完全不会装饰,新家地上铺着一种塑料纸的“地片儿”,厕所是大白瓷砖,一切从简,倒是阳台上的鸽子们伺候得相当好,精装修鸽笼。
二人坐定,博哥拿了几张模糊的复印材料放在桌上:“合适的基本就这仨了,你看看吧。”
张逸夫点了点头,拿起翻开来看。
眼看融资就要到位,是时候选新厂址了。
直接搞地皮旱地拔葱,从制度上就很难走通,困难重重,外加建筑成本设备成本水电成本跟设计院建筑公司电力局水利局工商税务巨扯皮,没个两三年必然没法开工,而且中间哪个环节黄了,恒电基本就都废了,拿着几百万虽然觉得挺多的,那也不敢这么造次。
因此拿下一个几近停工的厂子依然是首选。
博哥指着张逸夫先看的一张纸道:“这个是冀北的一个钢材厂,属于冀北什么局的单位,已经停工很久了,价格也好谈,可以一口气签10年的使用权,只要不违法乱纪,干什么都可以。”
“条件是不错……就是太远了,而且估计里面的设备水电也都瘫痪了,要开工得大整,在那边招工也困难。”
“是,这个便宜好谈是有道理的,就是因为条件太次了,那边才什么条件全答应。”博哥翻出第二张接着说道,“第二个条件就好很多了,也在蓟京,蓟钢的一个老厂,现在搬到更大的厂区了,这个基本就没用了,蓟钢是好单位,厂子我也看了,不比二修差。”
“价格呢?”
“首先他们不可能签优先转让协议,就算10年后也不可能出让这个资产,要签使用协议最多签两年,他们还打算搬走设备,要用那些设备的话估计又要另付一笔,全算下来,一年七八十万吧,同时还要接受他们定期检查,确保咱们没乱搞,另外他们还要保留随时终止合同的权力,当然会赔一笔钱。”
“疯了吧?他们?”
“没办法啊……蓟钢,大单位么,硬气。”博哥叹了口气,“这个也无法接受的话,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廊郊那边的造纸厂,基本没效益,两百多人,条件跟这边二修厂差不多,可以签,就是要养活那两百多口子。”
“养一堆造纸厂的人干吗用?”
“人家开口就那条件啊……”博哥摆了摆手,“能找到的就这些了,你要都不能接受,我就奔东北去,那边停工的厂子多。”
“哎……”张逸夫放下这些完全无法接受的厂址,长叹一声。
其实转战东北是个非常好的战略,成本要低很多,选择要多很多,地市政府更是求着你去那边投资,为了弥补那可怕的就业率,他恨不得给你免税。
但那样的话张逸夫就鞭长莫及了,除非自己申请调到东北局。
“你再找找吧,附近的。”张逸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可以再远一些,不行去津隅那边也看看。”
“我的祖宗呦!您这真想什么都带啊?”博哥哭叹道,“要不我找找国土局得了,看能不能想办法给您弄快地儿?”
“也成。”
“我去!你还真拿我当个人物?”博哥哭笑不得,“那我再找着吧,你也找渠道打听打听,你好歹是系统内领导,总能找到类似二修厂这样的地方的。”
“蓟京地区还真没了。”
“哎……”博哥也是叹了口气,点上烟沉默半晌,而后纳闷儿道,“我就奇了怪了,二修厂有什么不好的,你们到底哪里惹到领导了?”
“那领导心术不正,没法多谈。”张逸夫摆了摆手。
“嗯……”博哥又是思索一番,而后正色道,“逸夫,这话就咱俩说,我就是提一个方法——换厂,横竖都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这笔投入的五分之一,不,哪怕五十分之一,拿出来哄好那位领导……”
“免谈。”张逸夫摆了摆手,“这路子不行,那领导将来一出事,第一时间就把这事儿端出来了,晓菲要坐牢。”
“…………”博哥哑然道,“全天下都这样,哪这么容易出事?”
“博哥,物极必反,乐极生悲。”张逸夫拍了拍博哥道,“为了生存,可以铤而走险,为了赚更多的钱,为了发展铤而走险,咱还没跌到那份儿上。”
博哥自然无法认同张逸夫的想法,他自己原先就是体制内的,见了太多,出来之后见了更多,张逸夫这些话简直像放屁一样,只有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见识到什么叫乐极生悲,见识到真正的严肃纪律,才会意识到张逸夫现在的小心谨慎并不过分。(未完待续)
397 耍流氓
随后的时间,张逸夫开始嘱咐博哥看着点儿向晓菲别打歪主意,当然他也早嘱咐过向晓菲看着博哥别打歪主意,一切按最正规的走。这俩人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张逸夫得防着他们凑一块自作聪明。
但博哥对此完全不以为然,只是表现出很好奇为什么会惹到电力局的领导,当然他也不可能追问,这种事肯定都有隐情,一个劲儿地问,那就不是油滑的博哥了。
张逸夫倒是无所谓,周进步期望的交易他不方便说,其它的倒无所谓。
“对了,你之前跟鑫明的人有接触过吧?”
“没直接接触鑫明,都是道听途说。”博哥一愣,“这事儿不会跟鑫明也有关系吧?”
“哎……”张逸夫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抽什么风,就咬着我们不放了,肯定是认准了省煤器的甜头儿。”
“嗯……”博哥闻言思索道,“从我前段时间跑销售的情况来看,恒电的这个省煤器,利润确实太大了,全国独一家,生产要求也不那么复杂,利润率惊人,而且销路广,有锅炉的地儿都用得上,我之前随便一聊,不就谈成了几单?同行肯定眼红,至于鑫明,哼……”
博哥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厂家。”
“……”
“业内人对其恨之入骨,鑫明的销售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那个女的,方什么……”
“方思绮?”
“你咋知道?”
“见过的,在招标会上。”
“骚么?”博哥眼神中迸发出了某种躁动。
都是男人,张逸夫信服地拍了拍博哥:“天骚,绝骚。”
“我的妈啊。”博哥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你就想,销售副总是这样一个女人,这简直太……太下流了。太无耻了!”
博哥本身已经是个没有底线的人了,能让他如此咒骂的女人……
“我就奇怪。这人从哪蹦出来的,什么背景。”
“这你还真问着了!我真打听过!”
张逸夫已经做好准备了,不管说出来怎样的背景都要泰然淡定:“说吧!”
“没背景。”
“……?”
“鑫明还真的,没背景……”博哥尴尬道,“你也不想想,家里若是皇亲国戚,谁干这脏活儿?累不累啊?那老板最开始就是个做插线板儿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能混成现在这样了。他们产品不见得多好。也不便宜,就是销售太厉害了。逸夫你是业内人,你也清楚,这行儿不怎么透明,很多产品对质量不一定有那么高要求。”
必然的,有人在技术上迈了第一步,就有人会在销售方法上迈第一步。
劣币驱逐良币,老老实实做买卖的人,眼见老老实实的话就将在竞争中失败,于是也迫不得已成为了不老实的人。久而久之,不老实反而成为了规则,成为了入行的前提;再久而久之。大家发现这个行业的规则是给不老实的人定的,更多以不老实而见长的人都会云集过来,最老实的人则会心灰意冷地退场。
电力行业的市场,对技术性和安全性已经有极高的要求了,这都无法避免这种“不老实”风气的出现,何况他者?
面对鑫明,面对方思绮,张逸夫终究还是淡定的,他知道就算今天不撞到鑫明。明天后天也会,就算今天没有方思绮。明天的土壤中也会孕育出一个。
本来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搞花式销售,我踏踏实实研发改良产品,大家相安无事,现在看来对方胃口太大了,当了婊.子还要抢我的牌坊,这就不能忍了。
今天方思绮搭上了周进步的车,保不齐明天还会引来哪只老虎,只要她不觉得累,这事儿就没完。
想来想去,张逸夫还是将这种摆明了“欺负人”的行为,归结于恒电太弱小了,新人入场,老鸟们总要上来干你一顿的,恒电立足未稳,连属于自己产权的厂区都没有,难免不被搞,只有把自己做大做强,像蓝翔一样让大家都知道你牛逼,再来搞你的时候才会掂量掂量成本,更多的周进步要发话的时候才会看看自己的斤两。
聊着聊着,电子电话音响起,博哥第一时间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砖头大小物体。
干!博哥都用上大哥大了!
张逸夫确实吩咐过,博哥是能人,不能短了他的,可向晓菲也太大方了吧!
“喂?”
“对对,逸夫跟我在一块儿呢。”
博哥应了一句后将砖头递给张逸夫:“晓菲找你。”
那表情太欠扁了。
张逸夫接过电话,对面可算不上悠闲。
向晓菲着急忙慌说道:“哥,刚刚来的通知,下周二,蓟京局的人要来进行安全检查。”
“安全检查?”张逸夫眉色一紧。
按照合同所述,恒电虽然可以支配使用二修厂,但必须有保证安全的责任,避免火灾爆炸一类的事情,蓟京局也有权来检查,如果存在重大安全问题,是要有说法的。
重大安全问题自然是不存在的,本身省煤器生产也没什么危险性,不牵扯到什么化工瓦斯之类的,可这会儿来安全检查,谁不知道你是为了欲加之罪而来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眼下,新厂区还迟迟未定,周进步又用出了如此脏招儿。
张逸夫的时间都是按照合同时间走的,本来相当充裕,可对方若是不讲理来这套,就不好玩了。
不能授人以柄啊!
当时跟电院的合作是这样,现在的蓟京局还是这样!
张逸夫尽量沉稳地嘱咐几句后,放下了大哥大,木然坐在沙发上。
想他.妈老老实实搞技术搞研发,出产品赚到应得的利润,为什么就这么难?
不管是袁铁志张书记,还是周进步,他们就不能好好呆着么?
博哥看着张逸夫,没有说话,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他知道张逸夫拧巴,决定的事不会变,现在也便不劝了。
“逸夫,我冰箱里有啤酒……”
“我没事。”张逸夫沉吸了一口气,扫了眼桌上的那些纸,而后提包起身,“我明天有个会,回去准备了。”
博哥抿了抿嘴,语重心长道:“逸夫,好事多磨,能屈能伸啊,你拉不下脸,没事儿,有你博哥呢!你一句话,你博哥帮你想办法!”
要说博哥这人,贪财么,绝对贪,不贪的人干不了这个。
仗义么?其实也挺仗义的,最开始恒电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一分钱没有的时候,照样跑前跑后。
“没事儿博哥,我搞得定。”张逸夫笑着拍了拍博哥,“本来我打算干干净净解决的,既然对方玩脏的,那就让他知道我也不是干净人。”
“得!”博哥大笑道,“就怕书生耍流氓!你们文人玩脏的比我们厉害!”
“这厂址,也不用再找了。”张逸夫最终扫了眼桌子,“二修厂,我吃定了。”
博哥听得略慌,因为张逸夫的眼神中除了坚定与决然,更多的是……卑鄙与不耻!(未完待续)
398 人心惶惶
次日一大早,二修厂也笼上了一层莫名的气氛。
偌大的厂子一百多口人,爹娘兄弟姐妹不少也都是局里其他单位的,周围邻居朋友也少不了局里的人,局里对二修厂有想法的事情自然不胫而走,飞快地传播开来,事情越传越大,已经足够产生某种恐慌。
一对师徒空闲之时喝水聊天,各有思量。
徒弟皱眉问道:“之前周局不是跟咱们向总挺好的么?怎么突然就改口了……”
“也许只是普通的安全检查吧。”师父颇为淡定地说道。
徒弟摇了摇头,替全厂担忧起来:“怎么会?咱们这儿有什么好检查的?指定是挑骨头来了。”
师父则依然不为所动:“现在厂子经营得这么好,天天开工,咱钱也多了,有什么好挑的?”
“师父这你就不懂了,就是因为咱们肥了,局里才要挑!”徒弟自作聪明地盘算起来,“你看,从前咱们是拖后腿的,原先咱这儿的人都想玩儿命逃出去,之前那麻将厂长不就调到总厂去了么?结果现在回过头来一看!好么,二修厂混的比总厂都好,咱这儿只要肯干,各种奖金发的,足足比总厂多了一倍!”
“那咱们也受那累了啊。”师父笑道。
“干活儿也是一天,闲着也是一天,他们想受累还没门路呢!”徒弟压着嗓子悄声道,“要我看,是局里觉得这块肉肥了,觉得当初亏了,想再啃一口。”
“那就啃呗,咱们好歹也都是局里的人,又不吃亏。”
“师父呦!”徒弟着急起来。“真金白银养着咱们的是局里么现在?局里巴不得把咱们都甩出去呢!”
“甩不得,干一辈子了。”师父依然摇头道。
“师父,你觉得自己技术硬。资格老,没危机。但你也不想想,原先都下岗那么多人了,里面就没有技术硬的?老白他们闹那么多天闹什么呢?”徒弟依然企图感化师傅,“这会儿咱们高枕无忧看着别人的笑话,看着看着就轮到咱们了啊!”
师父笑着冲厂房那边努了努嘴:“你想太多了,咱们这不好好的,多景气?”
“那你觉得这是二修厂的景气,还是恒电的景气?”
“这个……”师父眉头一皱。终有些答不上来了。
“前两天,那几个银行的大人物也来过了,银行给钱,都是几百万几百万的。”徒弟想的确实很多,“我估计,最近要出事。”
“那是领导的事情,你瞎操什么心。”师父安慰道。
“那我就问你,如果向总他们放弃这里了,转战别处,咱咋办?”
“咱?”师父笑道。“继续二修厂干呗,还能不要国家的编制,跟着那小老板了?”
“师父。你忘了咱厂之前什么样子了么?”
“现在不是不一样了么?”
“要是向总走了,那麻将厂长再回来,还能保持现在这样么?”
“呵呵。”师父笑着起身,拍了拍徒弟,“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儿,咱们干好活儿就对了,在哪干不是干?”
师父就这么走了,徒弟抓了抓脑袋,技术上的事始终都是跟着师父的指导一步步过来的。但现在,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师父聊了。
这样的对话在二修厂内部弥漫开来。师徒、工友、哥们儿,甚至于食堂大妈和看门大爷。都产生了某种忧虑,抱着铁饭碗的他们,实在不忍撒手,但恒电带来的好处是真真儿的,他们又不能不顾。
向晓菲的办公室中,则是一场属于腹黑领导者之间的残酷计算。
“向总,综合各车间班组情况,名单就是这个了。”吴强疲惫地将一张表单递给向晓菲。
“还好有你在。”向晓菲揉了揉额头,扫视起来。
“向总放心,我一条心跟着恒电走。”吴强面色一柔,抬了抬眼镜,露出了一种知识分子特有的憨态,“我这人没什么能耐,在机关里混也是被欺负,回家老婆也没有好脸色,向总不来,我可能已经在医院里了。现在,我这个副厂长才是真的副厂长,奖金多了,说话也硬气,家里老婆高兴,外面朋友也都给面子了,活得很充实,很踏实。”
向晓菲也感慨点了点头,吴强这人最大的优点其实并非技术,而是专一与实诚,做事的时候就是全力去做,有什么想法就是直面来说,动惯了歪念的向晓菲在与他交流的时候,也能拿出少有的真诚来。
“37个人,比想象中的要多啊。”向晓菲放下名单问道,“确定这37人能跟着我们走么?”
“不确定,毕竟这事还不能正式去聊。”吴强叹了口气道,“有两个班长,跟我比较要好,我私下试探过了,如果出了事情,多半会跟咱们走,其余班长都不好说。”
“撒不下铁饭碗,能理解。”向晓菲靠在椅背上,露出愁容。
辛辛苦苦培养的队伍,养肥的厂子,就要这么拱手让人,任其堕落了么。
更何况,虽然车间不同,但他们手上都零零散散完全掌握了生产技术,虽然现在有专利权横在这里,但技术默默外流几年之后,总会多出来几家厂生产同类产品,这专利早晚有一天会形同虚设。
“向总,还是容我多说一句吧。”吴强看着苦恼的向晓菲,诚然说道,“现在微机保护那边也在研发,同时还要供应好那两位教授,即便是贷款到位,恐怕也经不起折腾。”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向晓菲很是自信的笑道,“不打无准备之仗,很多事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吴强见向晓菲如此有恃无恐,也是松了口气,也对,她后面还有那个男人呢。
他殊不知,向晓菲这种自信纯粹是装出来的,她本人就要背负巨债了,简直想死!
至于那个男人,此时坐在一个陌生的会场中,脑子里想着周进步企图用脏招儿,这会儿也没在图谋什么好事。
《全国电力能源技术交流研讨会》的横幅挂在会场上面,入场的人已经有一些了,稀稀拉拉坐着,有认识的抱团聊聊,不过几十人的规模,一天的日程,算不上大事。(未完待续)
399 不是一个人
尽管张逸夫动用全力推脱各种会议,尽量只参与与实事相关的工作会议,但这个会他还是没敢推,因为主持会议的是穆志恒,是他特意让蒋立给张逸夫发的参会通知,且会议上刻意为这位节能办处长安排了发言,这张逸夫要是不来就别混了。
张逸夫正思量着,突然听到了某种熟悉的声音,闻到了某种熟悉的气味。
某人入场,发现自己桌牌在主持人附近后,毫不犹豫地拿起了桌牌,然后瞄向了张逸夫的位置。
“怎么了?昨儿没睡好啊?”贾天芸呵呵一笑,把自己的桌牌放到了张逸夫旁边,本来那个位置该坐一个生产司的人,那位倒霉蛋的桌牌就这么被挤到一边。
“贾处长!”张逸夫赶紧打招呼,“你也来这个会啊?”
“那可不?我搞新能源研究啊,必须来听听能源技术啊。”贾天芸看着眼袋发黑的张逸夫,露出了一副心疼的表情,“瞧你给累的。”
“哎……”一见到贾天芸,张逸夫就进入了马屁状态,“这不都是你不在了,没人能做主,责任都推来推去,把我挤在中间。”
“唉……”贾天芸虽然是在叹气,脸上却充满了美意,没老娘主导工作就是不成啊,“怎么了,有什么困难跟我说说,我看能不能帮你打个招呼。”
“都是小事,犯不上。”张逸夫摆了摆手,“对了,引进日本机组的事情,我正好跟你念叨念叨。”
“说。”
张逸夫借着这空隙,把日本考察的事情简单说了,当然这里面讲究一个方法和力度。强调下日本人的野望,悲叹下没有贾天芸的领导此事基本无望,张逸夫本人势单力薄。故而尽力去抓华北局的节能,而将引进机组交给了生产司。
在这夹杂着无数马屁的情况说明之后。贾天芸还是表示了理解。
“如果日方打算占那么多便宜的话,咱们还是自主研发吧。”贾天芸站在了国家利益的立场上慷慨陈词,“到这个阶段,变成超临界机组的技术问题,确实不是节能办操办的事了。”
理解就好,理解就好,张逸夫最怕的就是贾天芸因为自己放了这件事而不满,现在看来她新鲜劲儿也过去了。
贾天芸不忘嘱咐道:“不过华北局的节能工作要做好。我等你年底出成果呢。”
“这个是必然的,一会儿我还要汇报呢。”
此刻,穆志恒等几位领导步入会场,会议正式开始。
整个会议其实并没有什么要解决的问题,只是就能源技术方面交流一番。由于燃煤与燃油发电都是最传统的发电方式了,因此这方面的技术交流主要在改良与节能方面,穆志恒让张逸夫来汇报,也算是给他一个小小的舞台展示一下,让大家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干嘛的,他在做什么。同时也为后面更大更全面的工作铺垫一番。
半天的时间,七八个人汇报完毕,张逸夫负责的煤电节能降耗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其余还有风力能源、太阳能等多方面的交流报告,那才是属于贾天芸的部分。
午餐时间,各路人马相互聊聊,认识的八卦八卦,不认识的认识认识,这便形成了一个个更宏观跨业务的圈子,穆志恒也刻意将张逸夫介绍给几个方面的专家,换换名片,混个脸熟。算是将张逸夫带出来亮亮相。
现在的张逸夫,自然根本没心情聊这些有的没的。更多时间还是和贾天芸凑在一起吃饭,为什么是他?因为其他人都不太敢接近贾天芸……
其间张逸夫有几次想跟贾天芸提恒电的事情。但最后都没有说,其实昨晚他就下定决心求贾天芸出面摆平,但事情到了关键时刻,他又开不了口,不知道怎么开口。
下午是交流时间,各种提问与回答,张逸夫想提这事儿,也没机会了。
不觉间,已然散会,张逸夫一路送贾天芸上车,中间有无数次机会提,心理斗争愈发激烈。
实际上,这事儿求不着贾天芸,直接去跟巴干提就好了,巴干是全华北的一把手,给周进步带句话完全是分分钟的事情,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问题就在于,这不是张逸夫工作上的事情,是份外的事情,是恒电的事情。
让巴干出面说话,他答不答应先不考虑,就算他答应了,那这意味着什么?
首先就是张逸夫穿上了皇帝的新衣,授人以柄,以实际行动坚实证明了自己跟恒电就是一路的。其次,巴干如果开口,就算帮了张逸夫一个大忙,一个人情,这都是要还的,也就相当于张逸夫跟巴干形成了某种默契,同流合污。不还?当然也可以不还,当巴干将来有一天有事求着张逸夫的时候,张逸夫当然可以选择拒绝。那么好,到时候巴干可就有话说了,他就站在规则上有理的一方了,转过头来再怎么黑张逸夫,怎么宣扬他与恒电的苟且,张逸夫也没半点脾气。
至于赵文远、穆志恒两位,张逸夫就更没脸去求了,任何与恒电有关的事情,张逸夫天生手短嘴短,虽然他手没伸嘴没张,但你身为体制内的处长,为了一个民营企业的事情去求大领导是几个意思?真跟他们开口了,是个人品质和个人智商的双重坍塌。
到最后,也就剩下贾姥姥了,由于她实在太高了,这些顾虑反而都不是顾虑,没人敢说跟她混算同流合污,她也几乎不可能将来求着张逸夫办事儿,贾姥姥开口,纯粹是帮忙,略施小恩。
“走了啊。”贾天芸坐在车子上摆了摆手,“还有什么事儿没说么?”
“……”张逸夫沉吟片刻,露出微笑,“没事,我顶得住。”
“那我可就走了,有困难跟我提啊!”贾天芸戴上墨镜笑道。
“一定。”
“确定没事儿说了?”贾天芸最后又是一笑。
“……”
“你啊,对外面脸皮挺厚的,跟我这儿还闹起薄面子了?”贾天芸一面摇上车窗,一面笑道,“这两天副部长去考察,招待好了啊。”
没等张逸夫反应过来,贾天芸已经踩了脚油门,大切呼啸而去。
张逸夫愣在原地,他本来已经放弃这个方法了,却不想贾天芸早已知道自己的困境,活生生等了一天让自己开口。
等等,副部长考察,哪个副部长?几个意思?
怀着无数疑问,张逸夫回到局里,虽已是下班时间,但节能办办公室里却没人走,一个个焦头烂额忙里忙外,秦玥见张逸夫回来了,赶紧一把拉住。
“可算回来了!出事了!”
“?”张逸夫看着众人紧张的表情,胯下一紧,这都什么跟什么?不会是电厂施工的时候发生事故了吧?这种时候可千万别来这种祸不单行!
“下午才得到消息,黄部长明天要来考察!”
“明天?黄部长?”张逸夫大脑犯晕,“来呗,关咱们什么事?”
“就是来考察咱们的啊!!”秦玥再次说了一句。
“咱们?咱们不该是……穆部长来考察么?”
“我也闹不明白,不知道黄部长为什么突然感兴趣了,要来考察节能工作的进展情况!局长找了你好几次,你快过去吧。”
“等等,我先琢磨明白……”张逸夫四下望去,没出差的几位都在忙着整理汇报材料,看来这事是真的发生了,完全没打过交道的大领导要过来了,还是冲着节能来的。
黄部长,全名黄正辉,副职中排名2、3上下,与穆志恒基本比肩,主抓计划与科技工作,也张逸夫在大会上远远见到过,但他见没见过张逸夫就不知道了,而且大家一句话都没聊过,再者节能工作一直是穆志恒主抓的,这会儿他突然来考察,在外人看来难免浮想联翩。
别说外人了,张逸夫本人都琢磨了一会儿,难下定断。
不过大概的猜测,他还是有的。
如果真是那样,贾天芸这次绝对是卖了个天大的面子。
“黄部长直接领导计划司和科技司对吧?”张逸夫压低声音冲秦玥问道。
“是啊。”
“帮个忙,问问你爸知不知道什么内部消息。”
“现在?”秦玥望了望左右,平时张逸夫是很避讳这么直接谈秦勇的,越敏感的事情越避讳,这次怎么直接开口找爹了?
“现在,多谢啊。”
“好吧……”
“对了。”张逸夫拉住了刚要转身的秦玥,用更小的声音问道,“私下八卦一下,黄部长上家是谁?”
“上家?”
“就是后台……”
“这……”秦玥更惊了,这种低调的八卦哪有你这么问的。
“真心得问你,将来肯定用更大的八卦还你。”
“这……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隐讳的事情。”秦玥嗽了嗽嗓子,小声道,“黄部长……曾经是前任部长的秘书……”
“前任部长是……”
“你说呐!!还能是谁!”秦玥当真烦了,你装什么傻!
好吧,这下脉络就清晰了。
贾姥姥圣明,哦不,贾老太爷也圣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