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章有所求(中)
张扬道:“我也就是刚到!”
江光亚这会儿功夫已经来到他们身边,笑道:“张哥来很久了?”
张扬道:“没,刚到!”
顾养养心中明白,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指定被张扬全都听过去了。俏脸红的越发厉害,人在心神不宁的时候容易犯错,手中的画笔稀里糊涂地点在了就快完成的画面上。
江光亚轻呼了一声,顾养养意识到的时候,画面上已经多了一条绯红色的笔触。她将画笔放下道:“不画了。”
张扬笑道:“绘画就讲究个心静,我们轮番来打扰你,不画也好。”
江光亚道:“我只是过来打招呼,你们聊,我得去写生,答应了许怡要送她一副风景画,你们聊!”他挥了挥手走了。
顾养养把画具收好,转向张扬道:“你找我什么事?”
张扬帮她拎起画具:“这事儿啊,说来话长。”
顾养养忍不住笑了:“别卖关子,你要是卖关子,什么事情我都不答应你。”说着说着她脸又红了,自己这话充满了漏洞。
张扬望着顾养养羞赧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荡,小姨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不卖关子直来直去,她什么事情都肯答应我,大官人马上就因为自己的邪恶而鄙视自己,当然对自己的鄙视是要放在心底深处的。
和张扬这种在官场混迹数年的老油子相比,顾养养无疑要稚嫩青涩太多,虽然她在张扬面前刻意表现自己的成熟和含蓄,但是张大官人仍然轻易就看穿了她的内心,张扬笑道:“看来你已经猜到我的来意了。”
顾养养点了点头:“薛姐找过我。”
张扬道:“为什么不答应呢,你们两家的关系不错啊。”
顾养养道:“这世上很多的事情都没有理由啊,你来京城这么多天,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呃”,…”
“可今天为什么要来?”
张大官人无言以对,养养再不是昔日的小姑娘了,她也懂得反击之道。
顾养养道:“我知道你是过来请我去帮忙做佛跳墙的。”
张大官人并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道:“这两天,我实在太忙,公事刚刚办完。”
“办公事还可以和江光亚一起去玩啊!”
张扬被顾养养质问的有些冒汗了。
顾养养轻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怎么想,你不用怕,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她在一座小院前停下,让张扬将画具放回她租住的房子。
张扬看了看这座小四合院,微笑道:“地方不错,蛮幽静。”
顾养养道:“看到这座四合院,蛮喜欢的,平时我只是绘画的时候才来这里,房东夫妇两今年底要出国,正准备把房子卖了,我和爸商量了一下,打算买下来。”
张扬点了点头道:“不错,天子脚下肯定能升值。”
顾养养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
张扬找了张木凳坐了下来,眯起眼睛暂时的享受一下上午的阳光。顾养养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分钟,张大官人坐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居然打起盹来,朦胧中,看到顾养养身穿白色长裙宛如仙子般翩然而至,望着自己嫣然一笑,然后展开怀抱向自己扑了过来,张大官人心中极其矛盾,想躲开,又怕摔到了她,只能展开臂膀任她投身入怀,暖玉温香抱在怀中,心中那个滋味真是煎熬到了极点。
却听顾养养道:“姐夫,你为什么对我要如此冷漠?”抱得他却越发紧了。
张大官人感觉自己的控制力正一点点薄弱下去,艰难道:“养养……不要……”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张大官人霍然睁开双目,却看到顾养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是一身白色长裙,他吓得啊!地叫了一声。仿佛见了鬼一般,嘴巴张开老大,半天都没能合拢。
顾养养俏脸微红道:“你睡着了?”
张扬点了点头,摸出电话,站起身,电话是徐建基打来的,他在画家村外等得不耐烦了。张扬放下电话,向顾养养道:“走吧!”
顾养养道:“你都没有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
张扬道:“就是刚才你说的佛跳墙的事情。”
顾养养道:“想让我答应去帮忙也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张扬道:“你说!”
顾养养道:“你得跟着我去帮厨!”
张大官人呵呵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顾养养娇嗔道。
张扬道:“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你的条件真是奇怪。”
顾养养道:“你必须答应。”
张大官人愉快点头道:“好,我答应,我答应你就是。”
“还有,以后不许你小姑娘小姑娘的叫我,我是成年人了。”张扬道:“怎么都行。”
两人一起离开了画家村,来到外面,看到徐建基一个人在车里等着,张扬禁不住问道:“洪月呢?”
徐建基叹了口气,等两人上了车方才道:“这女人就是不能宠,我跟她低头了,她倒得瑟起来了。”
顾养养抗议道:“建基哥,不许你在我面前说洪月姐的坏话。”
徐建基道:“养养啊,还是你给张扬面子,我们都请不动你。”
张扬道:“我能请动硕大厨,是做出了巨大牺牲的。
徐建基一脸的迷惑:“怎么个情况?”
顾养养俏脸微红道:“别听他瞎说,就是让他给我帮厨。”
张扬聊着聊着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答应今天中午前往香山别院和罗慧宁见面。把顾养养送到紫金阁,张扬顾不上休息,开车就往香山别院去了,顾养养在他身后提醒道:“别忘了自己答应别人的事情。”
张大官人道:“放心吧,我从来都是一诺千金。”
回到香山别院,罗慧宁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张扬回来,李伟转身出门去了,幽静的院落中只剩下母子二人。
张扬道:“干妈,什么事儿,这么急把我给招来?”
罗慧宁道:“何雨蒙已经登上了纽约州访问团的飞机,没事了。”
张扬点了点头道:“我和萨德门托是老朋友了,他对我一直都不错。”
罗慧宁道:“你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张大官人从罗慧宁的这句话中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笑道:“干妈,我在您面前从来都说实话。”
罗慧宁道:“有吗?”
一句话把张扬问得愣在那里,在他的印象中,罗慧宁对他还是头一次表现出这样的态度,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张扬低声道:“干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罗慧宁摇了摇头道:“你们都大了,做任何事都有自己完整的想法,这些都是我无法左右的,我也无心左右。”
听罗慧宁这么说,张扬已经可以确定干妈百分百生气了,这厮最大的长项就是嬉皮笑脸,仍然是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容,起身来到罗慧宁身后,帮她揉捏双肩道:“干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您只管骂我,再觉得不解恨,可以打我,要不我现在就撅起屁股给您打。”
罗慧宁道:“我问你,何雨蒙到底是谁?”
张大官人愣了,不过这厮站在罗慧宁身后,罗慧宁看不到他的表情变化。
张扬道:“何长安的私生女啊!”
罗慧宁道:“你若是这样说,我就信了!”
张扬道:“其实这件事,您应该去问何长安。”
罗慧宁道:“我认识何长安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他还有个女儿,突然就冒出了一个私生女。”
张大官人内心忐忑不安,实在不知应该怎样回答罗慧宁的问题。
罗慧宁道:“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当初你从秦家带走的秦欢如今被你安置在哪里?当天那个夜晚,浩南亲眼看到你将他交给了何长安,而何长安和秦欢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去冒风险?”
张扬道:“干好”,小欢现在很好,我不想秦家人对他不利,所以……”,
“秦家人怎么会对他不利?他是秦家的外孙子,无论秦萌萌做了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秦家也不会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
张扬的双手离开了罗慧宁的肩头,他开始意识到,秦萌萌的事情已经让罗慧宁产生了怀疑,而且,她极有可能已经猜到了秦萌萌的真正身份。
罗慧宁道:“你坐下!”
张扬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目光却不敢看罗慧宁,如果从罗慧宁和他的关系来说,他是不应该有所隐瞒的,但是如果暴露了秦萌萌的真正身份,势必会为她母子二人带来源源不断的麻烦,何长安和秦家之间的恩怨也势必会浮出水面。如果当年秦振东强暴秦萌萌之事暴露,那么在京城不啻于发生了一场地震。
罗慧宁道:“有些事,你虽然可以瞒过我,但并不代表我查不出来。”
张扬道:“干妈…”我并不是存心瞒你。”
罗慧宁道:“现代科技非常的发展,根据基因断定一个人是谁,推断出一个人和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很容易就能够做到,而且准确率几乎可以达到百分之一百。”
第一千零八十章有所求(下)
张大官人这会儿傻眼了,既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干脆老老实实听着。
罗慧宁道:“张扬,你虽然很有本事,可这天下的事情实在太多,你管不过来的。我希望今天翻过去的一页,永永远远不要重复,过去了就走过去了,没有人会永远幸运下去,你明白吗?”罗慧宁并没有将事情点明,可是张扬却相信,罗慧宁已经查清了何长安、何雨蒙、秦萌萌、秦欢之间的关系。
张扬道:“干妈,对不起,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
罗慧宁淡然笑道:“我不是责怪你,我是为你担心,在刀尖上跳舞虽然很精彩,但是精彩的背后却蕴藏着莫大的危机,稍有不慎,后果不可想象。”
张扬沉默不语。
罗慧宁又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吧,有些事我会永远放在心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告诉别人知道。”
张扬点了点头:“干妈,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心烦。”
罗慧宁道:“我发现自己就是操心的命,对了,明天薛老那里我去不了了,你帮我给他带份寿礼过去。”
张扬道:“干爸不去吗?”
罗慧宁道:”他突然遇到一些事情,明天抽不出时间。对了,你明天拜寿的时候,再把礼物送上去。”
张扬将罗慧宁交给自己转交的礼物收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自己在秦萌萌的事情上隐瞒了她,肯定让罗慧宁感到不快,可张扬的确没有办法。秦萌萌母子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好,更何况罗慧宁对文浩南和秦萌萌的事情本来就感到不爽,何必将其中的真相揭穿,让她纠结呢?
心照不宣心知肚明未尝就是好事,张扬和罗慧宁都没有将这件事挑明,并不代表着他们已经完全放下了这件事,秦萌萌的事情已经造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些隔阂。
罗慧宁似乎有些话想对张扬说,可是话到唇边,又放弃了说出的想法。
于是母子之间陷入了一段相当长的沉默,最终还是罗慧宁率先打破了沉默:“张扬,你和嫣然的婚事是不是已经确定下来了?”
张扬点了点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应该在吧年元旦。”
罗慧宁道:“真想早点看到你们这些孩子走入婚姻的殿堂。”
张扬笑道:“我也想,可是男人大丈夫总得以立业为先。”
罗慧宁道:“事业已经成为了你们慢怠感情的理由,一个真正负责任的男人应该可以平衡好这两方面的事情。”说到这里,罗慧宁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低了许多:“或许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做到这一点。”
虽然张扬答应了给顾养养当下手,可是他的事情实在太多,从香山别院刚刚回到紫金阁后不久,那边顾允知给顾养养打来了电话,原来顾允知和萧国成也抵达了京城,专程为了给薛老拜寿。
顾养养已经在为烹制佛跳墙做准备,她让张扬代替自己去见父亲,向他说明。
张扬道:“这次不是我不想给你帮手,是你派我出去的。”
顾养养笑道:”你少废话,在明天之前,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张大官人叹道:“我怎么感觉自己跟小二似的。”
因为这次顾允知和萧国成结伴同行,所以从机场下飞机之后,直接来到萧国成位于皇城正北的四合院中暂住,萧国成在这里买下了四座四合院,当时价格不高,不过现在价格已经翻了数倍,他让人将四座四合院打通,基本上是利用了这块地皮,在上面推倒重建,从外面看起来并无任何突出之处,但是真正走入院落之中,方才能够感觉到其中的豪华和气派。
张扬走入院落之中,经过三重门,来到正中的大院子里,看到萧国成和顾允知正坐在老槐树下喝茶。
张扬笑道:“爸,萧先生,你们来京城也不提前说一声。”
顾允知淡然笑道:“我都不知道你来京城。”
萧国成道:“薛老大寿,他自然要来。”
张扬道:“你们两人怎么会在一起?”
萧国成道:“你薛叔叔让我专门去东江把顾书记请来,这次老爷子大寿,请得都是他最亲近的亲戚朋友。”
顾允知笑道:“其实电话中说一声就行了,哪还用得上劳烦你跑这一趟。”顾允知原本是没打算过来的,虽然薛世纶亲自给他打了电话,但是顾允知仍然推托说又事,无法前来,所以薛世纶才让萧国成专门跑了这一趟。
萧国成招呼张扬坐下,此时保姆叫他接电话,萧国成微笑道:“你们爷俩先坐我去接个电话。”
张扬在顾允知对面坐下,笑道:“爸,养养被请去给明天薛老的寿宴做佛跳墙,正在做准备呢,所以这会儿过不来。”
顾允知微笑道:“薛老既然喜欢,能帮忙当然还是要尽量帮帮忙的,你这次给薛老准备了什么礼物?”
张扬道:“想来想去,还是送薛老一份健康吧。”
顾允知知道他的本事,点了点头道:“这世上没有比健康更珍贵的礼物。”
张扬抬头看了看,看到萧国成仍然没有回来,他轻声道:“爸,薛老这次的寿宴搞得很隆重,明天应该会来很多重要人物。”
顾允知淡然道:“你干爸来不来?”他这句话正问到了点子上。
张扬在顾允知面前从不做任何的隐瞒,低声道:”干爸说有事!”
顾允知道:“其实薛老本来不想搞什么大寿的,是世伦坚持要办。”
张扬道:“爸,您是不是担心明天会有不少人不肯过来?”
顾允知道:“薛老德高望重,能得到他的邀请本身就是一种荣幸。”他的这句话并不是在回答张扬的问题。
张扬道:“如果我是薛世纶,我就不会办这场寿宴,毕竟薛老已经隐退,官场之上有一个规则,人一走茶就凉,虽然薛世纶的出发点、可能是好的,但是如果因为这场寿宴而让薛老感到了世态炎凉,反而不好。”
顾允知笑道:“你多虑了,薛老比你看得要透彻的多,即便是你薛叔叔看问题也远比你要清醒,听说这次寿宴一共办了十五桌,能来的都是相当要好的关系。”顾允知的内心中远没有他表现出的这样乐观,得知文国权不会出席薛老寿宴的时候,他从中已经看到了某些微妙的成分,诚然,这场寿宴肯定会宾客云集,但是关系到薛家颜面的并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出席,而是政坛上的元老级、实权级人物是否出席。在顾允知看来,张扬的这句话并没有说错,薛世纶显然不应该如此招摇的去办这场寿宴,可是顾允知对薛世纶还是有些了解的,以他的头脑和见识绝不会考虑不到这件事。
张扬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想多了,这些事情原本轮不到我来过问。”
顾允知道:“想着自己的事情,做好自己的事情,人会活得轻松一点。”
萧国成从房间里出来,他笑道:“世伦的电话,问我允知兄到了没有。”
顾允知笑道:“难得他始终挂念我。”
萧国成道:“世伦一直都对允知兄佩服的很啊!”
顾允知淡然道:“我有什么好佩服的。”
萧国成道:“身居高位,不骄不躁,不贪恋权势,急流勇退,放眼国内政坛,除了允知兄,找不到第二个。”
顾允知道:“萧先生对我的评价实在太高,我只是能力所及,害怕自己再往上走,就要力有不逮了,更何况,我年龄已经不小了,在官场中拼搏了大半生,最后这点时间我想留给自己,也算是我一个自私的想法吧。”
萧国成笑道:“允知兄这样还叫自私,恐怕国内的大部分官员都要戴上这个帽子。”
顾允知微笑道:“不知为了什么,离开官场之后就不想提官场的事情,仿佛过去发生的那些事距离我很遥远。
萧国成听出顾允知是在委婉地告诉自己,他不愿在官场的话题上继续探讨下去。萧国成道:“官场的事情离我也很远,不过我们这些生意人,最希望的就是政策稳定,天下太平,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安心心做生意。”
张扬道:“也未必所有的生意人都期待天下太平,军火贩子巴不得天天打仗,到处都打仗。”
顾允知笑道:“张扬啊张扬,你从来都改不了抬杠的毛病。”
萧国成道:”在我看来抬杠算不上毛病,只有敢抬杠的年轻人,才有向强权挑战的勇气,如果他在我们面前什么话都不敢说,我反倒提国家的未来发愁了,我记得多年前看过的一片文章,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正所谓今日之责,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中〖〗国强。”
顾允知道:”梁先生说得好啊,国之希望全都在他们这一代人的身上。”
张扬笑道“爸、萧先生,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压力很大。”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袁方,你怎么看?
张扬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来见过顾允知说了几句话就提出告辞。
萧国成起身相送,一直将张扬送到大门外,张扬指了指他的大门道:“这门太小了,和院子有些不协调。”
萧国成笑道:“前面不远就是故宫,天子脚下,若是把大门造得太气派岂不是把皇家给比了下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祖宗的经验教训我们时刻都不能忘记。”
张扬道:“萧先生在天子脚下拥有这么气派的一座四合院,不是想低调就能够低调的。站在皇宫角楼上就能把您的院子看得清清楚楚,就算修那么一座小门面,也只是起到了掩耳盗铃的效果。”
萧国成哈哈大笑起来,他低声道:“掩耳盗铃也罢,虚张声势也罢,只要能够求得心安就已经足够了,这就叫精神胜利法,阿Q精神!”
张扬道:“萧先生,过去你曾经说过做官如同经商,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经商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萧国成摇了摇头道:“过去从没想过,只是我这辈子别无所长,除了经商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经商有如爬山,过去只想登上巅峰,埋头尽力一路向前,直到我妻子死后,我方才发现,我一直都没有悟到人生的真谛,爬山的过程中错过了无数风景,我一度相信无限风光在险峰,可是我长久以来都没有意识到,多数人注定一辈子都走不到险峰之巅,为了那一眼的风光,而穷其一生的精力,即便是让你得到了,你也势必会付出莫大的代价,现在的我已经没有目的了。随遇而安。享受生活就好。”
张扬道:“听萧先生的这番话,我也感觉到官场索然无味了。”
萧国成笑道:“所以年轻人和我们这些老年人在一起呆的太久未尝是什么好事,我们可都是一些早已失去雄心壮志的老家伙。和我们交流只会让你意志消沉。”
张扬笑道:“获益匪浅才对。”
萧国成道:“我听说何长安失踪了?”
张扬道:“我也听说了,具体的事情不太清楚。”对于何长安的事情,他不想多提。
萧国成道:“经商和为官一样。风险都非常大。”
坛起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这首诗说得就是佛跳墙,佛跳墙又称为满坛香,也称福寿全,是福州的首席名菜,据说唐朝有位高僧,在前往福建少林寺的途中,经过福州,夜宿客栈。刚好隔壁有家人以满坛香宴请宾客,高僧闻到香味儿,垂涎三尺。马上扔掉多年的佛门修行。跳墙而入,大啖满坛香。佛跳墙因此而得名。
顾养养的佛跳墙师从京城大厨曹三炮,曹三炮临终之前将凝聚毕生心血的一本食谱留给了顾养养,因为这件事还在他的诸多弟子中闹出了一场风波,不过顾养养有张扬这样武力超强的靠山,她的那帮师兄们自然不敢继续为难,更何况,顾养养得到这本食谱并非是用来营业车利,而仅仅是自己研究,所以这帮师兄也没有了发难的理由。这两年顾养养的厨艺得到了长足的进步,虽然没有专业证书,但是在厨艺方面已经得到曹三炮的真髓,尤其是一道佛跳墙,做得已经是炉火纯青。
张扬回到紫金阁就一头扎进了厨房,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人家小姑娘的事情就不能反悔。
很快顾养养就发现找张扬帮厨还真是找对人了,别的不说,单就刀工而论,张扬就是放在厨师界那也是绝顶高手。
张大官人从来都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穿着一身大厨的工作服,开始的时候还算安分,顾养养让他做什么,他就老老实实做什么,可过了一会儿,他就去帮别人切土豆丝去了,看到张大官人运刀如飞,他切出的土豆丝粗细均匀。
很快就把厨房里的几名学徒给吸引过来了,但见刀影霍霍,这厮切土豆丝的本事直追机器。
有学徒问:“老师,您这手刀工得练多长时间啊?”
张扬道:“天生的不用练。”
又有学徒问:“老师,您会用水豆腐切丝吗?”
张扬道:“那有何难?”
一句话把紫金阁的大厨袁方给招来了,袁方只知道张扬是个帮厨的,可不知道他的身份,本来他对顾养养和张扬的加入就有些不爽,毕竟他才是这里的主厨,冯景量请来了两人说是专做佛跳墙,老板既然发话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冯景量也没有把张扬和顾养养的身份介绍清楚,本来如果张扬在那儿安分守己倒也罢了,可是这厮走哪儿都不老实,把一帮袁方的徒弟全都给招来了,这哪儿是帮忙的,根本就是过来添乱的。
袁方擦了擦手走了过来,刚巧听到张扬在那儿说水豆腐切丝那有何难,那帮学徒帮厨听到张扬这么说,一直要求他现场表演一下。
袁方道:“这位师傅真是厉害啊,想必对千丝万缕这道菜也应当擅长吧?”
张大官人笑道:“千丝万缕?小菜一碟!”
袁方道:“看来今天遇到高人了,不过干咱们勤行的,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不知这位师傅的刀工是否如嘴皮子这般利索。”
张大官人一听就知道对方看自己不顺眼了,人家出言挑衅了。
顾养养此时走了过来,轻声道:“千丝万缕,不就是文思豆腐吗?我小时候就会做这道菜。”
袁方望着这对年轻男女心中越发的感到不服气,要知道千丝万缕乃是清朝就传下来的羹汤,做法不难,但最是考校刀工,所以才能够位列满汉全席108道菜之一。
袁方道:“那两位师傅可否演示一番,让我们这些人观摩学习一下。”
顾养养道:“好啊!”
她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道:“我这徒弟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如果说他的刀工是天下第二,就没人敢认天下第一。”
袁方不屑笑道:“厨艺之道永无止境,哪有什么天下第一的说法,就算是彭祖复生,他也不敢说如此大话。”
张扬道:“我也没说自己第一,第二,第二啊!”
顾养养知道这帮厨子对他们不服气,自然产生了要露一手给他们看看,好好震震这帮人的打算,别看厨房不大,要想在这里游刃有余,也需要别人的配合,想要别人配合你,你就得证明真有本事,要让别人心服口服。
顾养养让人取来水豆腐,要将这细软的水豆腐切成细如发丝的豆腐丝儿,其中的功夫是非常讲究的,普通厨师,没有十年的刀功修炼是无法达到这种地步的,顾养养虽然能够切成,但是她自问自己的水平还达不到震慑袁方这种一流大厨的境界。所以切丝的任务就得交给张扬,顾养养把张扬拉到一边,小声道:“你负责切丝,我来烹饪。”
张扬笑道:“没问题,要多细?”
顾养养道:“越细越好,口感越好。”
张大官人听她这么说,心头却是一荡,内心中暗道,很多时候并非是越细口感越好,可这厮刚一产生这念头,马上就在心底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张扬啊张扬,你丫太不要脸了,养养是小姨子啊,想一下也不行,亵渎,亵渎啊!
顾养养哪里知道这厮心里在想什么,小声交代道:“切水豆腐,是有讲究的,一般豆腐在砧板上切,但是水豆腐需要在水里切,原因是水里切豆腐不易粘刀。”
张扬道:“无所谓在哪里,只要速度够都不会粘刀。”
顾养养对张扬是百分百放心,在她心中张扬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于是张大官人就在众人的注目下走上了操作台,他既没有将水豆腐放在水中,也没有将水豆腐放在砧板上,而是向顾养养招了招手道:“养养,借手一用。”
顾养养已经明白他的目的,嫣然一笑,来到张扬身边,张扬左手托起水豆腐,右手握刀,刷地一刀,水豆腐已经被他切出薄如蝉翼的一层,谁也搞不清这薄薄的一层为何会从刀身上飞起,平贴在顾养养白里透红纤纤素手之上,顾养养就托着这块薄薄的豆皮,张扬挥刀向她手掌上切去,厨房内响起齐声惊呼。
但见顾养养俏脸上的表情镇定如常,张扬手中菜刀飞快在她掌心起落,转瞬之间已经切好了这片豆皮,顾养养随手将切好的豆腐丝送入水中,如此这般重复多次,不到两分钟功夫,一块水豆腐已经完全切完。几千根豆腐丝浸在水中,狠狠清晰,粗细均匀,毫不夸张的说,比起发丝也不遑多让。
张大官人切完这块水豆腐,菜刀在掌心风车般旋转了一下,然后刀锋深深插入砧板之中,笑眯眯转向身后的那群人。
袁方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没有发现冯景量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整个厨房内一片寂静,过了好半天,才听到冯景量有些激动的声音道:“袁方,你怎么看?”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失礼(上)
已经不用顾养养出手,张大官人一手震铩古今的刀工已经把紫金阁的大小厨师们深深震撼,现在没人会怀疑顾养养刚才的那句话,如果张扬说自己刀工天下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水豆腐本来切丝就极难,更何况他直接在顾养养柔嫩的掌心切丝,更是难上加难,掌心不平,对刀工的掌握必须恰到好处,稍有不慎不但切丝不成,还可能伤到顾养养的肌肤。但是张扬将一块水豆腐切完,顾养养却毫发无损,这种刀工太惊人了。
同时这帮人也佩服顾养养的胆色,换成其他人还真没有胆子把手伸出去,提供给张扬当砧板。
袁方看完两人的表演,当真是五体投地,自己是没那种本事,冯景量请来的果然是高人。
冯景量走过来邀请张扬和顾养养去吃饭的,张扬向袁方道:“袁师傅,这道菜就交给你做了,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商量。”
袁方这会儿对张扬服气到了极点,他点了点头道:“张师傅放心!”
回到房间内,冯景量将刚才的见闻向薛伟童和徐建基转述了一边,两人顿时因为错过了刚才的精彩表演而后悔不已,薛伟童甚至这就要去厨房找块嫩豆腐,让张扬给自己当场表演。
张扬道:“厨艺的目的是为了做出好吃的饭菜,而不是为了表演,我这刀工也不是在厨房练出来的。”
徐建基道:“说正事儿,我和伟童正聊到明天酒宴的安排问题,三弟,明天你干爸干妈他们就和薛老一桌吧。”
张扬听他说起这件事不由得尴尬道:“那啥……有件事我正想跟伟童说,我干爸明天政务缠身走不开,我干妈也过不来,不过他们让我带来了礼物。”
薛伟童听说文国权夫妇都不来了顿时心中就有些不舒服了,薛家的政治地位决定这些子女在骨子里面前非常的骄傲,虽然薛伟童平时很少表露,但是她认为家里既然提出了邀请,就是给足了别人面子,没想到会有人不来。其实在文国权表示无法出席之前,也有几人推脱有事不来,这让薛伟童难免产生了一些世态炎凉的想法。当着张扬这位结拜哥哥的面薛伟童并没有表露,午饭之后。
顾养养回去厨房准备,她让张扬暂时不必去了,薛伟童回家去商量名单的事情。
徐建基则和张扬一起去冯景量的办公室喝茶。
冯景量道:“看来又有变数,刚才薛爷告诉我,确定无法前来的有十五人。”冯景量说这番话的时候表现的很寻常很自然,但是他心中却并不是那么想,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薛老已退,薛老的儿女之中官职最大的也就是他担任黔南省委书记的大儿子,薛家在政坛上可以用后继无力这四个字来形容。虽然薛世纶生意做得很好,可是经济地位未必能够和政治地位画上等号。
徐建基抿了抿嘴唇他低声道:“其实刚才我没来得及说,我父亲明天也无法过来不过他会致电薛老给他拜寿。”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在他们看来,这些实权人物选择不来的理由只有一个,薛老如今已经退下来了,他在政坛再没有昔日的影响力。
冯景量道:“最近大家都很忙。”
徐建基道:“七一回归在即,忙也是正常的,我爸倒是想来,可是公务不允许我只是担心,伟童会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产生什么想法?”
张扬担心的也是这件事,他放下手中茶杯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薛叔叔要坚持给薛老贺寿。”
徐建基道:“贺寿是必须的,但是没必要大操大办。
冯景量没说话,他年龄大一些,知道这种事情还是不做评价为妙,毕竟张扬、徐建基和薛伟童才是结拜兄妹,人家说什么无所谓自己万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话,传到薛伟童耳朵里肯定是不好的。
徐建基道:“前来的宾客多数都是薛叔叔邀请的,薛老亲自邀请的只有两个。”
“谁?”
“周老和乔老。”
乔老坐在他的收藏室内静静欣赏着他的石头,他听到了脚步声,并轻易从声音中判断出进来的是乔振梁。
乔振梁手里捧着一块玛瑙原石。
乔老笑道:”拿给我看看。”
乔振梁将玛瑙原石交到父亲的手中:“爸这是季昌给您找来的。”
乔老拿起码瑙原石看了看,然后放在一旁轻声道:”他怎么不自己过来送给我?”
乔振梁道:”最近学校很忙,还是他让司机送过来的。”
乔老道:“再忙也要记得经常过来看看我,时维呢?那疯丫头最近怎么也不来了?”乔振梁道:”她最近在谈恋爱,小郭从东江过来了,这两天她陪着在京城到处转呢。”
乔老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好,这丫头总算定性了,小郭我还没见过,你回头跟时维他们联系一下,让他们来家里吃饭,让我这个当外公的帮他长长眼。”
乔振梁道:“好啊,我回头给她电话。”他说完,停顿了一下又道:“爸,今天查晋南找我谈话了。”
乔老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惊奇,淡然道:“你怎么想?”
乔振梁道:“农业部的事情,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交接,这个月底就去津海市代理市委书记。”
乔老道:“定下来了?”
乔振梁道:“定下来了。”
乔老道:“在你上任之前,把家里人全都叫回来,好好聚聚,一定要让梦媛回来。”
乔振梁点了点头,他低声道:“等会儿我给张扬打个电话,让他转告梦媛。”
“父女之间说话还用得上转告?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乔老皱了皱眉头,脸上写满了不悦。
乔振梁道:“她一直将传美的死归咎到我的身上,在她心中我是害死她母亲的罪魁祸首,而不是她的父亲。”
“住口!”乔老怒喝道,他的声音让乔振梁的内心为之一颤。
乔老指着他道:“血脉相连,她是你的骨肉,身为父亲,你居然这样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你知不知道梦媛有多爱你?即便是隔阂只是暂时的,你能说自己在传美的死上没有责任?你敢说你已经尽到了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没有!自从传美死后,这么久的时间里,你根本没有做出任何修复父女关系的实质举动!”
乔振梁的内心是纠结而痛苦的,父亲并不了解事实的真相,这些年来,他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乔老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重,语气缓和了下来:“振梁,传美虽然走了,可是家还在,你还有儿子,还有女儿,还有兄弟姐妹,还有我,你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你要负担起整个乔家的责任。”
乔振梁点了点头道:”爸,我明白,我会尽力做好。”
乔老道:“明天中午,我和你周伯伯约好了见面,你跟我一起过去。”
乔振梁愕然道:”爸,不是说好了要去薛老那里吗?”
乔老摇了摇头道:“明天过去不去了,就让天阔过去送份礼物。”
乔振梁知道父亲的决定意味着什么,他和周老明天见面,也就是说,他们两人都不会出现在薛老的寿宴上,这意义绝不普通。
父子之间总有很多的知心话要谈,虽然明天就是寿辰,可今天下午薛老仍然兴致勃勃的去爬了一趟长城,陪同他的只有儿子薛世纶。
这段长城并未对外开放,薛老站在烽火台上,明显传奇有些急促了。
薛世纶递给父亲一瓶水,薛老摆了摆手,示意他把相机交给自己,然后选择了几个合适的角度拍了十多张照片。忙完这一切之后,薛老方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儿子身边:“这几张照片洗出来肯定相当惊艳。”
薛世纶笑道:“爸,您干什么像什么。”
薛老啐道:“什么屁话,不是像,是专业,在摄影方面我比你要专业的多……”
“好,好,爸,您专业,您是专业摄影师。”薛世纶又把水递了过去。
薛老喝了几口,靠在城墙上:”明天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
薛世纶道:“也没怎么安排,把邀请发出去了,至于操办酒宴的事情全都交给了童童。她这么大了,办这些小事还是游刃有余的。”
“搞这么大没什么意思,一家人聚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庆贺一下就行了,非得搞得人尽皆知,邀请发出去了,可到最后,别人都不来,咱们老薛家就脸上无光了。”
薛世纶微笑道:“不清是我们失礼,不来是别人失礼,爸,如果让您选择,您是希望咱们薛家失礼呢还是别人失礼?”
薛老淡然笑道:“我这辈子都不喜欢欠别人的。
薛世纶道:“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
“像我!”
薛世纶道:“我听说乔振梁已经定下来要当津海市委书记了……”
薛老转过身,双手扶在城墙上,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太阳已经滑落到了西方的天空,阳光也不如刚才强烈,光彩在险峻的山峦上分出青紫不同的色彩,青是青,紫是紫,那条蜿蜒的长龙在色彩中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失礼(下)
薛老道:“他自身的能力不错,当初如果不是他儿子捅出了漏子,依然在平海好好的当他的省委书记。”
薛世纶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过了上次的挫折,这次居然距离中央更近了。”
薛老微笑道:“是不是很羡慕?”
薛世纶笑着摇了摇头道:“有什么可羡慕的?他走得未必是阳关道,我走得也不是独木桥,做官经商,大家各有各的自在。在我看来,乔振梁远比不上我自在。”
薛老的表情将信将疑:“当真?”
薛世纶笑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薛老哈哈笑道:“过去你是不敢,不过现在我老了,老得都糊涂了,你说不定有胆子骗我了。”
薛世纶道:“爸,您永远是我最尊敬的人。”
薛老道:“别跟我灌**药,这次你非得要帮我操办这个寿宴,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就是想借此表达一下我的孝心。”
薛老道:“孝心不需要表达。”说完这句话,他的手在箭垛上拍了拍道:“世纶,你是不是担心以后没机会帮我过寿了?”
薛世纶道:“爸,您想哪儿去了,我就是想把亲朋好友叫过来好好聚聚,让您老见见过去的那帮老朋友。您不是常跟我说,很想念过去的那些朋友,那些部下。”
薛老道:“老朋友?这世上真正的朋友其实并不多,时间可以检验很多的事情。”他望着远方,目光中充满了迷惘:“世纶,我有些后悔了。”
薛世纶道:“后悔什么?”
薛老道:“我不该请你乔叔叔和周叔叔。”
薛世纶道:“你们认识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共同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请他们过来没有什么不对啊。”
薛老道:“乔振梁前往津海当书记,应该是你周叔叔点头了。”
薛世纶道:“我听说一个传言,原本很有希望担任津海市委书记的谢坤成得罪了乔叔叔。”
薛老道:“你乔叔叔的心胸岂会那么狭窄,因为一件小事,就要记恨谢坤成?”他摇了摇头道:“没可能的!”
薛世纶道:“爸,照您看,这件事是不是一个事先就布好的局,谢坤成只是不幸成了这个局中的牺牲品,获益者无疑就是乔振梁了。要做成这件事,单凭一个人的影响力还不够,所以必须要达成默契。”
薛老的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政治感兴趣了?”
薛世纶道:“没什么兴趣,只是突然悟出了点什么。”
“悟出什么了?”
薛世纶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问题,却反问道:“爸,官场中存在真正的朋友吗?”
薛老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答案。”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有些不开心,转身踏上回程的征途。
周兴国本来说好了要提前过来帮忙,可是他突然接到消息,矿上发生了些事情,必须马上赶回去,他通知薛伟童的时候已经在西去的途中。
薛伟童听说连结拜大哥也无法出席爷爷的寿宴,她一言不发地挂上了电话。
爷爷和父亲刚巧在这个时候回到了家里,薛伟童迎了出去,招呼之后,薛老道:“你们爷俩聊,我去楼上休息一会儿。”
薛老离开之后,薛伟童上前拉住父亲的手臂,小声道:“爸!”
薛世纶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道:“乖女儿,怎么了?看起来你好像有些不开心。”
薛伟童道:“很多人都有事不来了。”
薛世纶笑道:“那又如何?”
薛伟童道:“如果过去爷爷没有退下来的时候,我看他们哪个敢不来,现在都觉着爷爷退了,手里没有权力了,所以根本不用给我们薛家面子。”连薛伟童也难免生出这种世态炎凉的感觉。
薛世纶笑道:“傻丫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或许人家真的有事,真的不能出席,这种话不能乱说。”
薛伟童道:“爸,您以为我还小,可是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
薛世纶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微笑道:“丫头,我知道你长大了,可是正因为你长大了,对很多事情就不能太介意,每个人的心中都要有一杆秤,会掂量孰轻孰重,会衡量每一件事的价值和利弊,虽然我们薛家邀请大家来参加寿宴的目的很单纯,可是很多人势必会将这件事蒙上一定的政治色彩,无论别人怎么想,女儿,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这么费心费力的操办这次寿宴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让爷爷高兴!”
薛世纶点了点头道“那不就得了。”
“可是,爷爷看到这么多人不来,心中肯定会不高兴,他会产生人一走茶就凉的感觉,他会难过,早知道这样我们还不如不办这场寿宴。”
薛世纶笑着摇了摇头道:“爷爷不会,他会看到儿女的孝心,他会乐于见到真正的朋友,至于因故不来的,爷爷会理解,爷爷不会计较这些事,只要他开心,他不去计较,我们又何必纠结呢?”
薛伟童咬了咬嘴唇:“真的?”
薛世纶点了点头道:“真的!傻丫头,赶紧去准备吧!”
薛伟童站起身,此时萧国成来了,薛伟童上前给他送上了一个热情的拥抱:“萧伯伯!”
萧国成笑道:“伟童越来越漂亮了。”
薛伟童马上抗议道:“虚伪,萧伯伯越来越虚伪了,没人夸我漂亮,就算是夸也是夸我英俊。”
萧国成和薛世纶都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薛伟童摆了摆手道:“我还得去操办寿宴的事儿,你们老哥俩聊吧!”
薛伟童走后,薛世纶和萧国成一起来到书房内,薛世纶递给萧国成一支雪茄道:“我刚陪老爷子去爬长城回来,他有些累去休息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帮萧国成点燃雪茄。
萧国成抽了一口,咳嗽了一声。
薛世纶道:“还咳嗽?”
萧国成道:“最近好多了,烟瘾又上来了。”
薛世纶笑道:“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萧国成道:“顾书记暂时住在我的四合院里。”
薛世纶点了点头道:“老爷子年龄大了,特别念旧,这次我把他的这帮老部下叫过来,就是想一起热闹热闹。”
萧国成道:“世纶,有句话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其实这次寿宴操办的有些太过高调了。”
薛世纶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萧国成道:“你就不担心好心做坏事?”
薛世纶道:“老爷子什么风浪没经过,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你我要强得多。
萧国成吐出一团浓重的烟雾,他的面庞在烟雾中若隐若现:“世纶,我们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的财富,你心中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薛世纶道:“你一向了解我,应该知道我心中是怎样想的。”
萧国成道:“我知道,你最喜欢看的一本书是《基督山伯爵》,你最大的理想就是有朝一日像干爹一样,甚至超过他。”
薛世纶哈哈笑道:“年少轻狂时候的事情了,我现在是个商人,其实就算时光回头,我也不会去从政。”
萧国成道:“真心话?”
薛世纶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萧国成笑道:“我可不敢保证。”
薛世纶道:“几十年的兄弟你居然不相信我,国成啊国成,你太让我失望了。”
萧国成笑道:“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很了解你,可是从这次你坚持办寿宴开始,我却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你。”
薛世纶道:“那是因为你想得太复杂,其实我的出发点很简单。”
萧国成道:“有没有听说一件事,乔振梁要出任津海市委书记了。”
薛世纶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乔家和周家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萧国成道:“政治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分分合合。”
薛世纶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没有永远的对手,只有永远的利益。周兴民出任平海省长,乔振梁出任津海市委书记,这些事情的背后一定有文章。”
萧国成道:“我没有说错,你仍然关注这些政治上的事情。”
薛世纶不屑道:“政治……”。
萧国成道:“是不是心里有些郁闷,原本政治蛋糕有你的一份,可是现在你却被无情的摒弃在外。”
薛世纶道:“国成,你真的以为我那么看重这些东西?”
萧国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一直以为你比我活得要轻松得多,可现在看来,你和我一样累。”
薛世纶笑道:“我没觉得累,是你觉得我累。”
萧国成道:“没有人永远可以辉煌下去,高瞻远瞩的伟人往往都懂得急流勇退的道理。”
薛世纶道:“错,即便是高瞻远瞩的伟人也不一定都懂得急流勇退的道理,你之所以能够看得开,是因为你身在局外,秦皇汉武比我们要英明无数倍,算得上高瞻远瞩吧,可是他们在权力面前同样迷失了自我,权力就是毒药!”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刀马旦(上)
每个人都能够看出薛伟童很不开心,冯景量将调整后的菜单去征求她意见的时候,薛伟童无精打采道:“你看着办吧。
冯景量道:“那我就替你拿主意了。”
薛伟童点了点头。
冯景量向张扬使了个眼色道:“我先去准备,你们俩聊着。”他走到门前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让人把戏台搭起来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薛伟童道:“都说过让你拿主意了,你不用问我。”
冯景量讪讪笑了笑道:“薛爷,这事儿我拿不了主意,薛老喜欢听什么戏?到现在曲目都没定下来。”
薛伟童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张扬知道她心情不好,担心她火气冲着冯景量发过去,及时道:“既然是给薛老做寿,明儿还是唱拜寿的曲目,好像有一出戏叫《五女拜寿》,就唱那个。”
冯景量笑道:“老弟,看来听戏方面你是个外行,五女拜寿那是越剧,京剧里面没有这出戏,《麻姑献寿》倒是有的,不如就唱这一出。”
张扬道:“好啊,这出戏听着喜庆。”
冯景量道:“张老弟,待会儿京剧院的过来,你最好跟我一起去看看,咱们俩合计合计把曲目定下来。”
张扬道:“好!”他起身想跟着冯景量过去。
冯景量却道:“不急,等人到了我给你电话。”他又向张扬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张扬开导开导薛伟童,这丫头情绪有些焦躁。
冯景量离开之后,薛伟童道:“真是好烦!”
张扬道:“老冯也是一片好心人家做了这么多事,还不是因为把你当成了朋友没功劳还有苦劳呢。”
薛伟童道:“我不是说他,我是说你们这帮人,嗬!咱们还是结拜兄妹呢,现在我爷爷过寿看看你们的态度,根本就没把我当成结拜妹子。”
张扬道:“妹子,说话得凭良心,薛老是你爷爷,我们也把他当亲爷爷看,可谁没点事情,周老大这次矿上出了事情,不然他也不会急匆匆赶过去。这不我和建基还在,这两天,我们什么都不干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薛伟童道:“三哥,我也不是怪你们,我知道大家都各有各的事情,可是我这心里还是不舒服,如果当年我爷爷没有退下来,他过寿根本不要去邀请谁大大小小的官员只要能攀上关系的,早就把我们家的门槛给踏破了,可现在邀请别人,别人都推说有事,让爷爷看到这样的场面,他老人家心里会怎么想?”薛伟童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她素来坚强,轻易不掉眼泪,眼圈红也是被世态炎凉给气出来的。
张扬道:“妹子,薛老肯定不会这么想,我虽然不如你跟他相处的时间长,可是我知道,薛老对一切早就看淡了,咱扪既然是办寿礼,就应该开开心心的,想哄老爷子开心,首先咱们自己得开心,人家真有事也罢,故意推托不来也罢,千万别让这种事影响了心情,邀请他们,就是给他们面子,他们不要这面子,对你们薛家没有任何的影响啊。”张扬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暗自惭愧,一杆子打死一群人,把干爹干娘也给误伤了。
经张扬一说,薛伟童感觉好了许多,不错,何必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只要爷爷开心就行了,她轻声道:“三哥,我脾气不好,得罪的地方,你要多多包涵。”
张扬笑道:“我们是结拜兄妹,兄妹之间说这种话是不是太虚伪了?”
薛伟童道:“你才虚伪!”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冯景亮打电话过来,叫张扬一起去选戏,张扬本想叫薛伟童一起去,薛伟童摇了摇头道:“我不去了,一会儿还有些朋友过来,今晚咱们在这儿先试试菜。,、
张扬道:“可我不知道薛老喜欢听什么戏啊?”
薛伟童道:“《御碑亭》!”
张大官人来到紫金阁大堂,看到里面张灯结彩,正南原本就有个小舞台,为了明天的贺寿堂会,特地又临时搭建了一个戏台。冯景量站在戏台前,正和一男一女说着什么,看到张扬,他笑着向张扬招了招手道:“张老弟,这边!”
张扬走了过去,冯景量为他介绍那名男子道:“这位是京剧院的钱院长,钱春楼,算得上京剧界的泰斗级人物,小生唱得那叫一个赞字。”
张大官人笑道:“久仰大名。”他和钱春楼握了握手,事实上他很少听京剧,对京剧名角也不了解,既然冯景量对人家如此推崇,又听说他是京剧院院长,想来也是个业内翘楚。
冯景量又将那名女子介绍给他:“这位是于红昭,咱们国内一等一的青衣。”
张大官人又虚伪道:“久仰久仰。”这于红昭大概有四十岁左右,举手抬足间气质非凡,不过感觉上还是有点儿做作,可能唱戏的人都是这样。
冯景量将张扬的身份介绍给他们。
于红昭听说张扬是滨海市委书记,双眸也是一亮,流露出诧异的神情,毕竟这么年轻就能够当上市委书记的不太多见,在她看来能够和冯景量处上关系的都不是普通人物。
冯景量道:“明天的演出咱们力争在有限的时间内把最精彩的节目全都奉献出来。”
钱春楼道:“我初步的想法是,明天以武戏开场,结束也是武戏,就是翻跟头杂耍啥的。中间连唱三场,刚才冯总定下来了一场《麻姑献寿》还有两场没有确定。”
张扬道:“薛老喜欢听《御碑亭》。
钱春楼笑道:“御碑亭没问题,那是我们的传统曲目,还有一个呢。”
冯景量道:“既然是贺寿,就得热热闹闹的,老是文绉绉的唱烘托不起来气氛,我建议来一场热热闹闹的打戏。”
于红昭道:“要不就来一场《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最近我们京剧院老戏新编的重点曲目,从今年年初开始,可谓是场场爆满。”
张扬道:“这个好!”戏他没听过,可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故事他知道。
于红昭笑道:“只要张书记同意,那么咱们就基本上定下来了。”
冯景量道:“一定要把柳丹晨给请来!”柳丹晨是新近蹿红的京剧花旦,出道时间虽然不长,却已经成了国内京剧界最被看好的花旦,京剧院的《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和她的精彩演出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钱春楼哈哈笑道:“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张扬举目向门外望去,却见一个体态婀娜的少女缓步走向他们,如画长眉下,一双清澈的明眸异常灵动,看到几人都在望着她,柳丹晨嫣然一笑,每个人都以为她在向自己笑,肌肤胜雪,走起路来宛如风中摆柳,给人一种就在戏中的错觉,可是在她的身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做作,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味道。
于红昭向她招了招手,柳丹晨走过去握住于红昭的手,娇滴滴道:“于姐!”声音娇柔婉转,如同出谷黄莺,却不让人感觉到矫揉造作,这女孩儿的确是非同寻常。
钱春楼笑道:“既然是来给薛老演出,我们当然要尽遣精兵强将!明天的天门阵就定下丹晨来演。”
柳丹晨道:“我还以为明天只是文戏呢。”
钱春楼道:“张书记想看武戏!”
柳丹晨一双丹凤眼朝张扬瞟了一眼,这世上有种妩媚天成的女人,柳丹晨无疑属于这一种,她的妩媚与生俱来,哪怕是随意的一个眼神,都会让人感觉到她在用目光抓取你的内心。
张大官人笑了笑:“不是我想看,是我觉得薛老应该想看。”
舞台已经搭好了,台上的两名京剧院的小伙子已经在上面翻起了筋斗,冯景量道:“几位要不要走走台,试试咱们搭建的这个戏台究竟怎么样?”
于红昭道:“丹晨走吧!”
冯景量笑道:“其实我早就想看柳小姐的戏,今儿露两手,让我和张书记先睹为快。”
柳丹晨本来并不想上台,可钱春楼暗暗给她使眼色,当着这么多人,柳丹晨也不好拂他的面子,去后台换衣服。
钱春楼道:“丹晨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成为国内第一名旦。”说完他向于红昭看了看,笑道:“我可没别的意思。”
于红昭笑道:“一代新人换旧人,长江后浪推前浪,看到有丹晨这样的新人冒出来,我开心都来不及。”
冯景量拉着张扬在一旁坐下了,端起茶,侧着身子向张扬道:“这柳丹晨现在可是京城的红人。”
张大官人实事求是道:“平时我不看京剧,我还真没听说过。”
冯景量低声道:“这丫头蹿红的速度跟火箭似的,要知道戏剧界想红,想成为名角,必须要有人棒,她红得这么快,和自身的天分努力有关,当然也离不开人捧。”
张扬低声道:“谁在棒她?”
冯景亮笑道:“多了,四九城的高官子弟,有不少都迷上了她,这帮年轻衙内,哪懂得欣赏什么京剧,还不是看人家漂亮。”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刀马旦(中)
两人呵呵笑了起来。
此时柳丹晨换上了一身红色练功服走上戏台,钱春楼存心想向冯景量示好,拿起一杆枪向上扔了过去:“桂英,接枪!”
柳丹晨凤目一转,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嫩白的手掌在空中轻轻一拨,已然顺过枪杆,蓝白相间的花枪在她手中风车一样旋转起来
花枪越舞越疾,她腰身一躬,花枪绕至身后,然后向上扔了出去,看都不看,一把又将旋转落下的花枪握住。
冯景量那边已经大声叫起好来。
两名京剧院的小伙子一路筋斗翻了过来,两人的筋斗翻得即高又飘,交叉翻到舞台的对角,手中枪向柳丹晨投掷而去,柳丹晨用枪来回格挡,将来抢挡了回去,这京剧中的对打和武功格斗不同,更重视表演,并不是真的以攻击为目的,关键是配合,不但要接住来枪,还要准确地把枪给格挡回去,让搭档很顺利的抓住长枪。看似轻松,可是这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和艰辛。
柳丹晨的身手果然不错,戏台之上一路花枪耍得在场人眼花缭乱,冯景量把手掌都拍红了。
却见柳丹晨先是抬起左脚踢飞了一枪,然后右脚一个倒钩又将花枪踢了出去,随之身体腾空飞起,将向她投掷而来的花枪同时踢了回去,落地之后,一枪搭在她的枪杆之上。盈盈一握的纤腰,随着对方枪杆的舞动原地旋转起来。
张大官人也不由得叫起好来。
可就在几人看得目眩神迷之时,却听舞台上传来哎呀一声,柳丹晨摇摇晃晃退了几步,右手用枪驻在地上,左手捂住腰间,一双秀眉颦在一起,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看情形是扭到腰了。
钱春楼和于红昭慌忙赶上戏台,张扬和冯景量也跟了过去。果不其然,柳丹晨刚才不慎扭到了腰,她咬住樱唇,轻吸了一口冷气,显然伤的不轻。
钱春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于红昭道:“丹晨的腰伤是老伤了,你就别责怪她了,她也不想的。”
柳丹晨道:“我没事!”
张大官人留意到她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水,看来不似作伪。大官人在官场上混久了还是落下以毛病,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是不是他亲眼看到的,首先想到的就是人家是不是伪装出来的。
柳丹晨向前走了一步,又轻呼了一声,于红昭慌忙将她扶住:“丹晨,你别急。”
柳丹晨摇了摇头道:“这下麻烦了,伤得真不是时候。”
冯景量也暗叫不妙,心说明儿就得演出了,你今天把腰给扭了,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怪自己,如果不是他想让柳丹晨上去走走台,暖暖场,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冯景量道:“赶紧送医院吧!万一耽误了伤情可就麻烦了。”
柳丹晨道:“不用去,老伤了,就算去医院,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方法,休息两天就会好的。”这女孩非常坚强,一瘸一拐的仍然坚持向前走。
张扬走过去道:“我背你下去!”
柳丹晨愣了一下,随即霞飞双颊,她和张扬不熟,冯景量心中暗叹,张扬这厮八成又是春心大动了,这小子,见不得漂亮姑娘。冯景量这次是冤枉张扬了,张大官人没那意思。
张扬道:“扭伤了腰,最好不要乱动。”他蹲了下去。
柳丹晨看到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动作,而且实在是腰疼的够呛,当下咬了咬樱唇,双手搂住张扬的臂膀,张扬将她背起,走下了戏台。让冯景量他们将两张八仙桌并在一起,将柳丹晨小心放在了八仙桌上。于红昭道:“还是尽快送医院吧。”
张扬道:“不用送医院,我从小学过一些推拿按摩的技艺,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帮你治疗一下如何?”
柳丹晨眨了眨明眸,表情将信将疑,她实在不相信这今年轻的官员还会什么推拿按摩。
在冯景量看来,张扬这厮是色胆包天,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借着按摩推拿的借口揩油。
柳丹晨正准备谢绝的时候,听到一个悦耳的女声道:“你就相信他吧,我张扬哥推拿按摩的本领绝对是国内一流的。”顾养养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张扬笑道:“养养,你的事情忙完了?”
顾养养道:“全都准备好了,现在没什么事情了。”像顾养养这样的纯洁如水的女孩儿说出的话自然要比张大官人有信服力。
柳丹晨道:“还是不麻烦了。”
顾养养道:“有什么麻烦的,我看你伤的不轻,如果找不到高明的医生,可能会影响明天的演出,只要我张扬哥帮你治疗一下,等会儿你就能行动如常,绝不会耽误明天的事情。”
张大官人笑道:“养养,你把我捧得太高,不怕摔着我。”
冯景亮道:“柳小姐,我看不如就让张书记试试,张书记可是一位武术高手。”
柳丹晨不知道武术和医术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不过的确有很多武术高手都擅长推拿接骨,她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张书记了。”
张扬让柳丹晨趴在八仙桌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从她的粉颈沿着她的脊推一直行进到她的腰推,张大官人这一手叫捏骨,和寻常中医对骨病的诊断不同,张扬以内息驱动,只是在柳丹晨的脊推上行走了一遍就已经知道她伤在何处。柳丹晨刚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张扬道:“你这腰伤应该有些年头了。
柳丹晨道:“我从四岁就跟随师父练功,至今已经十八年,做我们这行的,看起来舞台风光,可是谁都是一身的伤病。”
张扬道:“你颈推、腰推、尾推都受过伤,如果不彻底根治,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积越重,现在你或许觉得没事,但是这样积累下去,终有一日会酿成大患。”
柳丹晨对张扬的话将信将疑,毕竟自己刚才已经说过是老伤,张扬很可能是顺着自己的话说。
张扬道:“你的许多骨骼排列都产生了问题,想要彻底治愈,就必须要正骨,今天时间不多,想要正骨只有改日了。”
冯景量在一旁听着,差点没笑出声来,他赶紧扭过头去,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想要正骨只有改日,张扬啊张扬,你丫也太流氓了。冯景量不认为自己想岔了,张扬的风流韵事他听说了一箩筐。
柳丹晨和顾养养显然都没往歪处想,顾养养道:“张扬哥,何必改日呢?现在就帮她正骨吧。”
冯景量心说,正骨只怕满足不了这厮的**啊。
张扬道:“我可以先治好她的腰扭伤。”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掌按住了柳丹晨的纤腰,柳丹晨感觉张扬的掌心很热,没多久就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张扬的掌心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体内,说来奇怪,刚才还疼痛难忍,这会儿疼痛居然神奇地消失了。
张扬化掌为捏,拇指和食指捏住柳丹晨的腰推部位,向下一推,众人都听到清脆的咔啪之声。
柳丹晨随之痛得嗯了一声,这声音传入在场几位男士的耳中,他们的心神都是一荡,现代社会,人轻易就会想歪了。
张扬的大手已经离开了柳丹晨的身体,微笑道:“你起来试试看!”
柳丹晨美眸之中充满了质疑的目光,顾养养道:“你起来试试,我张扬哥不会骗你。”
柳丹晨虽然并不相信,可是她这会儿腰部一点都不疼了。在顾养养的搀扶下,她小心翼翼地从八仙桌上下来,向前走了一小步,腰部没有感到疼痛,柳丹晨示意顾养养不用再扶自己,她接连走了几步,确信腰扭伤已经完全好了,这才大胆的做了一个踢腿的动作,柳丹晨的惊喜还倒罢了。
冯景亮和京剧院的那帮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冯景亮本来以为张扬就是趁机揩油占便宜,没想到这厮是真有本事,一出手就治好了柳丹晨的腰疼病。
柳丹晨腰伤痊愈,心情大好,她以戏剧的方式给张扬道了个万福,娇柔道:“多谢张大人了!”
张大官人听到她如出谷黄莺般的婉转声音,心中又是一荡,这柳丹晨的妩媚风情果然是与生俱来,随便一个动作都那么荡人心魄。
顾养养道:“我没骗你吧。”
柳丹晨笑道:“我没说你骗我啊。”
在场人都笑了起来。
钱春楼恭维道:“张书记果然厉害,妙手回春啊!”
此时薛伟童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嗬,你们都没看出来,我这个三哥,就是喜欢给美女推拿按摩,他那双手也不是什么妙手,根本就是咸猪手,特喜欢占美女便宜,特喜欢揩油。”
张大官人被薛伟童的这句话说得居然脸红了,和他一样脸红的还有柳丹晨,这位薛大小姐说话也太不顾及别人感受了。
张大官人道:“妹子,你这是毁我清誉啊!你问问柳小姐,我又没有非分的举动?”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刀马旦(下)
柳丹晨俏脸绯红,这让她该如何作答。
还是冯景量出来解围道:“薛爷就喜欢说笑,薛爷,我给你介绍几位京剧院的名角。”
薛伟童笑了笑,她的确是在开玩笑,不过她说话自己人还能接受,换成外人实在有些理解不能。
钱春楼知道这位是薛老的孙女,正主儿来了,顿时是眉开眼笑,将明天几场戏的安排又重复了一遍,说到穆桂英打破天门阵的时候,又想起柳丹晨刚才受伤的事情来,他转向柳丹晨道:“小柳,你的腰伤不妨碍明天表演吧?”
柳丹晨道:“没事!”她也感到非常奇怪,张扬的医术真的很厉害,刚才明明腰扭到路都不能走,这会儿已经可以行动如常了。
此时门外有人进来,却是梁康和乔鹏飞。两人和薛伟童的关系都非常不错,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帮忙。
梁康在过去和张扬曾经发生过摩擦,虽然一直关系都不怎么样,但是有这么多共同的朋友在场,两人表面上也表现的过得去。
看到柳丹晨,梁康和乔鹏飞都是眼睛一亮,冯景量有句话没说错,最近柳丹晨在京城太〖〗子圈中非常的有名,不少人都垂涎她的美色,甚至有人悄悄打赌,以追上柳丹晨为赌注。
梁康正想上前搭讪,乔鹏飞已经走了过去,微笑道:“这位不是柳小姐吗?在下乔鹏飞,我是你的戏迷。”
柳丹晨浅浅一笑,颔首示意。并没有说话。
梁康道:“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景量,你不是邀请我们过来吃饭的吗?一起去吃饭吧。”
冯景量道:“对啊,咱们进去吃饭。柳小姐,一起吧!”
柳丹晨却道:“不了,我们明天有演出,还得适应场地。”
乔鹏飞道:“那也不耽误吃饭啊。”
柳丹晨笑道:“不去了。我最近在节食,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偏偏又不能吃。简直是一种折磨,钱院长,你们去吧。”
钱春楼虽然想去。可是他也算得上是老江湖了,心中明白,人家邀请的是柳丹晨,以自己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和这帮太〖〗子爷平起平坐的,他笑道:“京剧院还有事,我得回去。”
冯景量点了点头,看到人家都不愿来,他也不好勉强。
张扬和顾养养一起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听柳丹晨道:“张书记,请留步。”
张大官人停下脚步。发现梁康、冯景量、乔鹏飞的目光齐刷刷向自己看来,张大官人不用问就知道这帮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帮人肯定在想,为什么美女都对这厮青眼有加,没看出他比咱们强在哪里啊?
张扬停下脚步,身后乔鹏飞意味深长道:“张扬。快点儿啊,哥几个在房间里等你。”
柳丹晨来到张扬身边,轻声道:“张书记,您刚才说的我脊椎的骨骼出现了问题。”
张扬道:“不错。”
“可是我在医院中拍过X光片,也做过CT,医生并没有说得那么严重。”
张扬微笑道:“任何疾病都是在逐渐加重的。如果在疾病的初期就能够被确诊,那么这世上也不会有什么致命的疾患了,现代医学的各项检查虽然非常的先进,但仍然达不到在初期就能百分之百诊断病变的程度,这种骨骼和筋膜的细微变化必须累积到一定的程度,才能被检测仪器发现。”
柳丹晨一双美眸眨了眨,看得出她仍然没有全信,其实这也很正常,张大官人说得玄之又玄,连最先进的医疗设备都发现不了的病变,他只是摸了一下就能知道?换成任何人也会产生疑惑。
张扬笑道:“我知道自己的说法太空泛了一些,柳小姐,等薛老的寿辰之后,咱们约个时间,我帮你治疗一下。”
柳丹晨点了点头。
张扬也没有继续多说,向她告辞离去。
张大官人一走进包间,就听到乔鹏飞感叹道:“张扬啊张扬,我就纳闷了,怎么漂亮姑娘都那么喜欢你啊。”
张扬笑着在养养身边坐下:“别胡说八道,我是跟人家探讨医学问题呢。”
薛伟童道:“说正事儿,咱们别闲扯。”
几个人望向薛伟童,薛伟童道:“大家伙儿帮我合计合计,明儿我该用怎样的方式才能逗我爷爷开心高兴?”
顾养养道:“要不我教你做菜吧,亲手做给薛老吃,他肯定高兴。”
薛伟童道:“我闻到油烟味就头疼。”
冯景量道:“这两天你忙前忙后的,单单是这份孝心就已经可以让薛老高兴了。”
薛伟童道:“这不够啊!”
梁康道:“我给你出个主意,薛老最关心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要不,你突击找一男朋友,明天带到薛老面前给他看看,薛老肯定高兴。”
薛伟童瞪圆双目,恶狠狠道:“梁康,信不信我把你捶成熊猫眼。”
乔鹏飞帮衬道:“我倒觉得梁康的提议不错,等我爷爷过寿的时候,我就带一女朋友回去,一定要让他喜欢。”
薛伟童向他们这帮人环视了一眼:“我现在才发现,你们这帮人就没有一个好人。”
张大官人率先不乐意了:“嗳,丫头,怎么说话呢?你就是喜欢棍扫一大片,他们不靠谱可跟我没关系。”
冯景量笑道:“你说谁不靠谱,最不靠谱的就是你。”
其余几人纷纷赞同。
张扬道:“其实我也有一建议,既然薛老喜欢听戏,你也上台给他唱一段得了。”
薛伟童道:“我不会啊!”
乔鹏飞道:“我看行!”
梁康道:“不会也没关系,其实大家就是图一乐呵。”
顾养养道:“我看这样,不是有个门类叫双簧吗?只要把那身行头给穿上,背后找个配唱的不就行了。”
张扬冲着养养竖起了大拇指:“对头,你明天来个开场秀,就让柳丹晨给你在幕后配唱。”
薛伟童道:“我唱什么?花旦可来不了,武生还差不多。”她撸起衣袖道:“说起来翻跟头我还没问题。”
顾养养道:“张扬哥也没问题。”
张大官人道:“你扯我干什么?有我什么事?”
薛伟童道:“当然有你的事情,我爷爷就是你爷爷,谁让你跟我结拜来着,你们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明天咱们就上演一出大闹天宫,我演美猴王,你们都化妆去演猴崽子。”
梁康抗议道:“薛爷,不带骂人的。”
薛伟童为自己的奇思妙想感到兴奋:“哈哈,就这么定了,乔鹏飞,你不是八卦门的吗?你筋斗翻得好,三哥,你武功肯定没问题,老冯和梁康两人在后面站着衬场,咱们就这么干!”
冯景量道:“大喜的日子,上演一出大闹天宫好像不吉利吧。”
薛伟童道:“不叫大闹天宫,就叫群猴拜寿,快把钱院长叫来,看看咱们的想法可不可行。”她的目光转向顾养养。
顾养养道:“没我事,明儿我负责做佛跳墙。”
钱春楼听说这件事之后,第一感觉就是这帮太〖〗子爷太能闹腾了,以为京剧表演是闹着玩的?随便什么人都能上舞台?想往戏台上站,没有几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
不过钱春楼也明白,人家也不是当真想唱戏,就是想上台热闹热闹,博老人家一乐,钱春楼一口应承下来,想要似模似样,就必须要有看点。
几个人很快吃完了饭,来到戏台前,钱春楼还在那里没走,冯景量不禁道:“钱院长,不厚道啊,你不是说回去有事?”
钱春楼笑道:“再大的事也不如这里重要啊,我走半路接到你电话又赶回来了。”他给薛伟童一个建议,薛伟童只需要画个妆,换上美猴王的行头,那根棍子在舞台上那么一走,其他的事情都由他派京剧院的人完成。可没想到薛伟童要求颇高,坚持要用她的这帮兄弟姐妹。
张大官人算是看出来了,薛伟童这是在找陪绑的呢。
梁康道:“我啥也不会,不过薛爷既然有要求,哪怕是让我演一棵树我也上台。”
冯景量跟着附和。
薛伟童道:“三哥、鹏飞哥,你们俩翻筋斗应该没问题吧?”
张大官人和乔鹏飞对望一眼,两人都是一脸的苦笑,看来这次要被当猴儿耍了。
在几人的一致要求下,张扬和乔鹏飞走上了戏台,钱春楼为他们找了个武师,教他们如何在戏台上翻筋斗的窍门,那位导师连续展示了几种筋斗方〖〗法,让张扬和乔鹏飞演练一遍,且不说张大官人,就算乔鹏飞也是从小习武,两人筋斗翻得那个漂亮,当他们原地翻筋斗风车一般旋转的时候,那位武师看得目瞪口呆,等两人停下来全都是脸不红心不跳,这武师叹了口气道:“我没啥可教的了,得亏你们没吃这行饭,要是你们吃这行饭,我们这些干武师的都得失业。”他这句话绝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在内。
钱春楼这会儿才明白人家为什么敢于登台表演,这帮人是有底气啊,这两人真是要入了本行,绝对能够成为一流武师.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群猴拜寿(上)
乔鹏飞搭着张扬的肩膀道:“张扬,我想好了,等咱们过两年,就去走江湖卖艺。”
说归说,这帮人没有一个会走江湖卖艺。薛老的寿宴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拉开了帷幕,虽然有很多重要人物缺席,但是在薛世纶的安排下,当天绝不会出现冷场的局面。薛老在薛世纶的陪伴下来到紫金阁,首先见到了他的几位儿时老友,薛老快步上前和他们握手寒暄。
薛老昔日的老部下也来了不少,这些人都曾经蒙受过薛老的提携,如顾允知,如项诚,而如今他们有的已经退出了政治舞台,有的即将退出历史舞台。薛老逐一寒暄着,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入紫金阁。
有心人已经发现,今天前来贺寿的人群中并没有现任实权派的身影,以薛老在政坛曾经的影响力,这种现象有些不寻常。一个人只要在官场上经历过,那么他的这段经历就会为他打上终身的烙印,他的思维就会以官场的方式去进行活动,会通过眼前的现象,去推测这种现象产生的原因。
张大官人在人群中看到了项诚,也看到了紧跟在项诚身边的北港市长宫还山,薛老和项诚握手寒暄了几句,当然也和宫还山顺便握了握手,话没说,并不是薛老要刻意冷落他,而是因为现场的人实在太多,薛老顾不上。
当晚的寿宴集中在大堂,这是薛伟童的建议,既然是寿宴,就要搞得热热闹闹的。
薛老被安排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做了,大家轮番过去拜寿,薛老笑得合不拢嘴。
薛世纶和大哥一起给薛老下跪贺寿,随后是萧国成,他是薛老的干儿子在礼节上和亲生子无异。
现场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但是礼物都没有当场打开,毕竟今天的寿宴不是为了攀比。
因为周兴国没有前来。所以薛伟童结拜的兄长中,只有张扬和徐建基上前去磕头,薛老笑道:“不必如此大礼,都什么年代了。”
张扬道:“您老不让我们行礼就没把我们当自家人看.zhaosfok.”
薛老笑道:“好,好,好,那就磕重点,把脑袋磕出包来才显得诚心。”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张扬和徐建基磕头之后。来到一边。徐建基低声道:“大哥家里好像没人过来。”
张扬这才留意到周家没有一个人过来,别说是周家,今天乔家也没来人。乔鹏飞昨晚还出现,可今天也没了影子,张扬隐然感觉到这件事似乎有些奇怪。他低声道:“徐叔叔也没来。”
徐建基苦笑道:“有些事是我们看不懂的。文副总〖〗理不也一样没来?”
此时外面一阵骚动,却是来了一位大人物,国务院副总〖〗理傅宪梁,傅宪梁的到来可谓是到目前为止的第一高官,不过即便是他,薛老也没必要起身相迎。
薛世纶笑逐颜开的将傅宪梁请进来,傅宪梁首先向薛老贺寿。
张扬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位副总〖〗理,傅宪梁真人比电视上还要瘦削,带着黑框眼睛。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显得非常平易近人,他以亲民作风著称,过去一直低调处事,不过最近他的呼声越来越高,隐然已有和文国权抗衡之意,如无意外。下届的政府掌舵人就将在他和文国权之间产生。
徐建基低声道:“奇怪,老傅应该是乔老那边的。”
张扬笑道:“莫论国事,莫论政事,咱们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吃喝玩乐,其他的事情和我们一概无关。”
此时薛伟童走了过来。本来还笑嘻嘻的,可是转向他们两人的时候。面孔顿时板了起来:“乔鹏飞不来了,他说脚扭了!没义气的大混蛋。”薛伟童显然是恼了,张口就骂开了。
张扬赶紧把她拉到一边:“我说妹子,大喜的日子,咱能别生气不?”
薛伟童道:“我这都压着火呢,嗬,他以为自己了不起啊?以为他们老乔家了不起啊?我爷爷过寿,他们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张扬道:“妹子,别生气啊,人生气容易变老。”
薛伟童道:“还不生气,搁你头上你不生气啊?平时都哥哥妹妹的叫着,关键时刻没有一个架势的,以后这帮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谁求谁?爱谁谁!”
徐建基也劝道:“伟童,这么多客人,你千万别生气,你生气不好看。”
薛伟童瞪了他一眼道:“我不生气也不好看,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不招你们待见。”
张扬道:“我们可没得罪你,就算你心里不爽,等今儿这寿宴办完了再骂,让薛老看到不好。”
薛伟童这才压住了火气,京剧院院长钱春楼急匆匆走过来了,看到他们几个还站在这里,他不由得叫苦道:“你们还在这儿?不是说好了开场要来一个群猴拜寿吗?赶紧去化妆啊!”
薛伟童道:“我几乎忘了。”
徐建基道:“你们去,我在这儿负责招呼。”
薛伟童道:“你不去啊?”
徐建基笑道:“我一不会翻筋斗,二不会唱,还是留在这里招呼朋友的好。”
本来说好了张扬和乔鹏飞负责翻筋斗,乔鹏飞不来,只剩下张扬一个了,这倒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钱春楼临时找一名武师顶上,本来就要派几名武师帮衬台面的。
张扬和薛伟童来到后台,一个画着大花脸的人操他们走了过来,咧嘴笑了笑,张扬好不容易认出这厮居然是梁康,不仔细看真认不出来。
薛伟童心说还是梁康够朋友,忍不住横了张扬一眼,一旁还有一个画着猴脸的站了起来,呲牙咧嘴的装出猴子的样子在张扬身上挠了挠,薛伟童伸手在这厮脑袋上来了爆栗子,笑道:“小袁子,你当自己画了一张猴脸我就认不出来了?”原来这小子是袁新军所扮。
张扬笑道:“还别说我真没认出来。”
薛伟童去一旁勾脸了,她今天要扮演美猴王,脸谱要比别人来得复杂。
张扬向袁新军道:“这几天怎么没见你?”
袁新军道:“我昨天夜里才从拉萨飞回来,为的是参加薛爷爷的寿宴,我爸妈都过来了。”
张扬道:“你的保牛协干得怎么样了?”
袁新军道:“资金困难,所以我现在才明白还是脚踏实地的好,我准备建设一个奶制品加工厂,先赚钱,有了钱才能搞好动物保护,不然全都是空话。”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袁新军这小子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
袁新军道:“你不上台啊?赶紧去画脸谱啊!”
此时已经化好妆的柳丹晨走了过来,一双美眸盯住张扬,荡漾起两泓春波,柔声道:“张书记,我帮你画!”
袁新军看到柳丹晨的眼波顿时整个人酥在那里,他凑过去道:“也帮我画画,我感觉画的不满意。”
柳丹晨道:“你站着举旗,没人注意你。”
“呃……”
张大官人差点没笑出声来,跟着柳丹晨来到化妆镜前坐下,柳丹晨帮助他勾勒脸谱,近距离观察柳丹晨更发现她当真是妩媚入骨,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女性的诱〖〗惑。
张大官人道:“那……”
柳丹晨示意他停下说话,柔声道:“你等一下再说,我很快就能画好。”柳丹晨勾勒脸谱的手法非常熟练,不多时,张大官人已经变成了一张猴脸。最后帮助他将眼皮描成金色,张大官人的妆比起其他人显然要复杂的多,仅次于薛伟童。
袁新军凑过来盯着柳丹晨看,虽然柳丹晨画着浓妆,可是仍然能够感觉到她的妩媚风情,袁新军道:“柳小姐,我脸不小心弄花了,你帮我再画一下。”这厮是故意给擦花的。
柳丹晨道:“那边化妆师都闲着呢,我还有事。”她起身走了。
张扬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不由得乐了起来。袁新军道:“张哥,这个您就让给我吧,您那边都涝了,总不能让兄弟旱死。”
张扬道:“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
薛伟童那边也画好脸谱,穿好戏服,踩着厚底靴走了过来:“三哥!”
张大官人看到薛伟童不由得乐了:“你别叫我三哥,今儿你才是大师兄。”
薛伟童将头顶的雉鸡翎车扯弯,双目一眨金光闪闪:“当真!”
张扬道:“今晚上,我是绿叶,你是红花,我负责衬托。”
薛伟童接过钱春楼递来的金箍棒,这会儿情绪明显好了许多,她喝道:“孩儿们,耍起来,给爷爷拜寿去喽!”
锣鼓点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戏台之上,今天的开场戏叫《群猴拜寿》,想起这个名字只是薛伟童临时决定,可是当这个名字播报出来的,所有人的内心都生出一些特别的想法,群猴拜寿,真正的含义是群侯拜寿吧!
傅宪梁坐在薛老身边,他笑着问薛世纶道:“世纶,这出戏叫什么?”
薛世纶也是看了节目单才知道,女儿安排的这场戏一开场就是霸气十足——群猴拜寿,这样的名字怎能不让人多想?薛世纶道:“群猴拜寿!”
帷幕拉开,扮演猴子的梁康、袁新军那帮人扯着大旗先跑上舞台,他们的表演很简单,就是拿着大旗冲上舞台,戳在那儿充当人肉布景。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群猴拜寿(下)
群猴拜寿!薛伟童的临时起意,却没有想到在来宾心里引起了怎样的反应,此猴非彼侯,并不是暗指王侯将相,薛世纶不知道女儿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今天父亲的寿宴,只有傅宪梁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出现,父亲该不会因为这场戏而产生其他的想法。薛世纶悄悄向父亲望去,却见父亲的表情如常,他这才放下心来。
薛老心中暗自感叹,群猴拜寿,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锣鼓点越来越疾,两名武师从舞台这头翻到那一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可真正内行的没几个,想要掀起气氛,还是这种方式最好,人们的兴趣开始被精彩的动作戏吸引起来。
轮到张大官人上场了,这厮的跟头翻得又高又飘,他翻过去的时候,徐建基已经凑到薛老耳边向他道:“这是张扬给您老拜寿呢。”
薛老哈哈大笑,率先鼓起掌来,众人看到薛老鼓掌一起跟着鼓起来。
场面变得越发热烈,张大官人翻到舞台那头又倒着翻了回来,回到舞台中心,来了一个原地翻筋斗。
薛世纶也知道这猴子是张扬扮的,笑道:“真是不错!。”萧国成在他的身边也是拼命鼓掌。
顾养养这会儿也出现在现场,兴奋的手舞足蹈,双手圈在唇前,大声道:“张扬哥,加油!”
大官人腾空翻滚两周稳稳落地,获得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他做出邀请的动作,美猴王正式登场了。
薛伟童迈着方步来到舞台上,示意袁新军跑过来,袁新军将大旗扔给一名武师。然后双手撑地趴下。薛伟童抬腿踏在袁新军的后背上,袁新军似乎没准备好,被她一脚踏得趴在地上。这是他们事先排演的桥段。现场响起一阵笑声。
薛伟童扯开一张寿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现场掌声雷动,谁都知道这是薛伟童扮演的。
薛老也叫起好来。转向傅宪梁道:“我孙女儿,我孙女儿!”此时的开心神情就像一个孩子。
薛伟童将寿联扔给梁康,然后一旁武师扔给她一条金箍棒,虽然是临时抱佛脚,可薛伟童也将金箍棒耍得似模似样,她表演还在其次,关键是人气足,掌声比起刚才张扬翻筋斗的时候还要热烈。
薛伟童舞了一会儿,就将金箍棒抛给张扬。大声道:“孩儿们,耍起来!”
张大官人心说好嘛,今儿被她占两次便宜了。
张大官人在舞台将金箍棒舞得虎虎生风。这厮的武功和京剧团的武师全然不同。不仅好看而且实用。大官人舞得正兴起呢,鼓点声陡然一变。耳边突然想起了生日歌,当真是中西合璧。
已经离开舞台的薛伟童来不及卸去浓妆就推着蛋糕来到爷爷面前。
薛老乐得哈哈大笑:“好!真的是太好了!”
薛老吹熄生日蜡烛之后,招呼众人入席就坐。
张扬卸妆之后过来薛老面前问候,薛老拉着他的手,向身边傅宪梁道:“宪梁,这是张扬,国权的干儿子。”
傅宪梁微笑点了点头。
张扬恭敬道:“傅总〖冇〗理好!”心中有些好笑,傅宪梁这个姓氏可真是不讨巧,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今傅总〖冇〗理了。
傅宪梁道:“张扬,我听说过你,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张扬道:“希望傅总〖冇〗理以后多多指点我。”
酒宴开始之后,薛老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中心,大家轮番上前敬酒,薛老都是浅尝辄止,第二场戏又开始了,由京剧院于红昭唱得《麻姑献寿》,薛老随着抑扬顿挫的唱腔轻轻打着节拍,情绪颇为快乐。
萧国成端起酒杯和薛世纶碰了碰道:“世伦,干爸今天很开心啊!”
薛世纶微笑道:“爸现在最大的幸福就是和家人在一起共享天年,其他的事情他早已看淡了。”两人低声交流着,共同饮了一杯。
和他们同坐一桌的顾允知却很少说话,如果不是薛老要求,他是不会主动坐在这里的。
薛老意识到了顾允知的沉默,他笑道:“允知,你应该主动出击嘛,当年做省委书记时候的豪气呢?”
顾允知笑道:“豪气仍在,可是酒量不行,怎比的上您老老当益壮啊!”
薛老笑道:“老当益壮还是老了,有人说这个老当益壮其实就是回光返照。”
傅宪梁道:“薛老,今儿大喜的日子说这句话可不合适,您就是老当益壮,等您九十大寿的时候,我们还要过来给您庆贺。”
薛老道:“老喽,九十大寿?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一天呢。”
萧国成道:“一定能,干爸身体这么好,别说是就是大寿,就算是百岁寿辰也绝无问题。”
薛老道:“借你吉言,国成,咱爷俩儿喝一杯。”薛老和萧国成端起这杯酒,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却是厨师上菜来了,这道菜就是顾养养专门烹制的佛跳墙。
薛伟童笑嘻嘻凑了过来:“爷爷,您尝尝这佛跳墙的味道怎么样?”
薛老道:“要说佛跳墙做得最正宗的还要数当年老乔的厨师曹三炮,他师从皇宫御厨,佛跳墙烧得那个美味。”薛老夹起菜吃了一口,双眉顿时舒展开来,他轻声道:“香飘四座,烂而不腐,余味无穷!好!真是好啊!这佛跳墙做得地道,纵然曹三炮复生也不过如此,难道做这道菜的是曹三炮的弟子?”
薛伟童看到爷爷这样夸赞,格格笑个不停。
顾允知微笑道:“薛老,这道菜是小女养养专门做给您吃的,得到薛老如此点评,已经是对她的最大肯定了。”
薛世纶一旁道:“允知兄真是教子有方,三个儿女都是出类拔萃!”
不知薛世纶有心还是无意这句话冲口而出,在场人中多数都已经知道顾允知的大女儿顾佳彤于一年多以拼死于尼亚加拉河,可以说薛世纶的这句话相当的不合适。
顾允知的表情并无异样,只是淡淡笑了笑道:“其实每个做父母的未必要孩子有多大的出息,平安就好!”
薛老在心中暗责儿子说话不恰当,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便指出,毕竟顾允知也没有挑明,他微笑道:“养养呢,叫过来让我认识一下。”
顾允知向周围看了看,看到远处顾养养刚好出来,正往张扬那一桌走去,于是向顾养养招了招手。
顾养养并没有看到父亲叫自己,反倒是张扬看到了,张扬提醒顾养养道:“养养,你爸叫你呢。”
顾养养转过身去,看到父亲正朝自己挥手,她赶紧走了过去。
顾允知握住女儿的手,将她介绍给薛老道:“薛老,这就是我女儿养养。”
薛老和颜悦色道:“养养,已经出落成为一个大姑娘了,看到这些孩子都长大了,我们又岂能不老。”
顾允知微笑道:“的确是老了!”
薛世纶道:“养养长得和佳彤很像!”
顾养养表情一变,目光有些不安的望着父亲,顾允知已经能够断定,刚才薛世纶的那句话绝不是无意说出,他根本就是在有意识的揭开自己心头的伤疤,周围人都没有说话,多数人都在关注着顾允知的反应。
薛老正准备开口斥责儿子的时候,却听顾允知道:“世纶,咱们之前中断联络也有多年,彼此之间也变得不是那么了解了。”他端起酒杯道:“世纶咱们喝一杯。”
薛世纶微笑道:“真正的朋友并不一定要天天都在一起,咱们就算几十年不见,我仍然忘不了当初你对我的好处。”他和顾允知碰了碰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顾允知也干了那杯酒,轻声道:“薛老对我们也如同亲生孩子一般看待,如果没有薛老的指引,我们中的多数人不会有今日的成就。”他让女儿去给薛世纶斟满酒,又给自己倒满,顾允知端起酒杯道:“我们一起敬薛老一杯,祝老人家健康平安。”
傅宪梁应和道:“允知兄说得好,咱们应该敬薛老一杯。”
薛老虽然知道儿子刚才的那番话不礼貌,可是看到顾允知并没有和他一般见识,也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微笑道:“这杯我喝了,喝酒之前我想跟你们说一句,人和人之间相遇相交相知,乃是一辈子的缘分,生命有限,大爱无疆!我希望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爱,爱我们的国家,爱我们的亲人,爱我们的朋友,爱我们的子女,人活在世上,不可以盯着过去,如果你始终盯住过去,那么你会感觉到,你的一生看不到希望,阳光就在你的前方,你却只愿意去看自己的背影,那绝不是幸福!”
萧国成道:“干爹的话总是发人深省,这话让我茅塞顿开,这些年,我始终都在回头看。”
其实何止是他,在场的许多人都是这样。
众人陪着薛老喝了这一杯,此时又有人过来敬酒。北港市委书记项诚带着宫还山一起过来了,他们敬过薛老,又去敬傅宪梁。
顾养养趁着这时候回到张扬身边坐下,张扬看出她的表情有异,低声道:“怎么了?”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血色(上)
顾养养咬了咬樱唇,终于还是没把刚才 的事情告诉张扬,她了解张扬的脾气,如果有人胆敢欺负顾家人的话,张扬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今天毕竟是薛老的寿宴,顾养养道:“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听到顾养养说累,张大官人心中不禁一阵歉疚,的确如果不是他出面,顾养养也不会接下烹饪佛跳墙的苦差事。顾养养道:“还说给我帮忙,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却去演了猴儿戏。”
张扬笑了起来。
顾养养也笑了:“不过,你的筋斗翻得真是不错。”
张扬道:“小儿科!”
一旁袁新民道:“张哥,您可风光了,我却只有被踩的份儿。”
说起他被踩的事情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徐建基道:“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伟童一脚就把你给踩趴下了。”
袁新民道:“哥哥哎,我那是表演,就我这身子骨,高原的风霜雨雪我都经历过,薛爷的一脚我还承受不住?也太小看我了吧!”
徐建基邀请张扬去敬酒,可此时看到又有宾客到来,张扬看得真切,来人却是秦鸿江和儿子秦振堂,张大官人低下头去,他和秦家的矛盾由来已久,在秦欢的事情上结怨,又多次发生摩擦。
薛世纶起身相迎,秦鸿江和他握手寒暄了两句,先到薛老面前给他拜寿,秦鸿江道:“薛老,最近事情很多,所以我来晚了,您老千万不要见怪。”
薛老笑道:“何必那么客气,你军务繁忙就不用过来了。”
秦鸿江道:“薛老对我有知遇之思,您老过寿,我必须要亲自前来。”他送上礼物,薛老依然没有当中拆启,交给女儿薛英红收好。
薛世纶安排秦鸿江在薛老这一桌就坐,让薛伟童安排秦振堂去坐。
张大官人看到薛伟童带着秦振堂朝这桌走过来,心中暗叹,不是冤家不聚头,看来这次和秦家又得狭路相逢了。
秦振堂和在座的多数人都是认识的,薛伟童给他安排的位置恰恰在张扬的对面,秦振堂的目光和张扬相遇,顿时迸shè出怨恨的光芒。
张扬不以为意,转向养养道:“我去敬酒!”张大官人并非是怕他,而是不想跟这厮一般计较,毕竟今天是薛老的寿宴,真要是闹出什么事情,反而显得自己无礼。
顾养养随之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她当然知道张扬为什么要离席而起,清楚张扬和秦家有过矛盾。
两人离席之后,顾养养去厨房看看,张扬则端着酒去敬项诚,虽然打心底不待见这厮,可人家毕竟是自己的市委〖书〗记,礼数上是不能怠慢的。
虽然今天很多实权人物缺席了薛老的寿宴,项诚和宫还山在现场来宾中仍然显得毫不起眼,项诚还好,宫还山根本找不到存在感,除了项诚之外,少有人和他主动说一句话。
张扬端着酒来到项诚面前,微笑道:“项〖书〗记,我敬您!”
项诚道:“张扬啊,坐!”他身边刚巧空着一个位置。
于是张扬坐了下来,项诚和他喝了一杯,笑道:“你刚才一出场我们就认出你来了,跟头翻得真是漂亮。”
张扬笑道:“我打小儿习武,翻跟斗的活儿难不倒我。”和项诚喝了两杯之后,他找上了宫还山。
虽然在北港宫还山和张扬明争暗斗,可来到京城,自然而然就暂时放下了矛盾,宫还山笑道:“张扬,你真是多才多艺。”
张扬笑道:“我还以为宫市长会说我sè艺双全呢!”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此时戏台之上再次响起锣鼓点儿,压轴大戏《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正式上演。
对于这出戏的剧情,现场的观众都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当天表演的只是其中一个小段,穆桂英大战萧天佐,热热闹闹开始,也要在热热闹闹中结束。刚开始的群猴拜寿,紧接看来了文戏《麻姑献寿》《御碑亭》,最后是武戏穆桂英大破天门阵。
柳丹晨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一出场,就赢得了满堂彩,柳丹晨被誉为近十年来国内京剧舞台上最有潜质的京剧huā旦,绝非徒有其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以看得出她在舞台背后付出的努力和苦功。
柳丹晨开口唱起之后,现场更是掌声雷动,项诚也是个京剧票友,在台下大声叫起好来,像他这种人属手内行。
张大官人是个彻彻底底的外行,虽然觉得柳丹晨唱得好听,但是他不知道具体好在哪里。现场中很多人都和张扬一样,如袁新民,如梁康都是京剧的门外汉,但是他们一样对柳丹晨的表演非常的享受。
薛老是真正的内行,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开始的时候,傅宪梁已经先行告辞了,秦鸿江来到薛老的身边就坐,陪着薛老津津有味的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薛老道:“这女孩儿唱得不错!”
秦鸿江道:“是个刚刚蹿红的新人,名字我不记得了,不过我看过她的表演。”
薛世纶送傅宪梁回来,他在父亲的身边坐下,向顾允知的位置看了一眼,发现顾允知并没有离去,而是在和萧国成品评着舞台上的表演。
薛世纶的目光并没有引来顾允知的回应,薛世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还是触怒了顾允知,所以他才选择对自己的无视。
伴随着舞台上萧天佐的登场,穆桂英和萧天佐的大战,将现场观众的热情全部燃起,掌声欢呼声宛如cháo水,一浪高过一浪。
神丹晨的原地连续旋转更是激起了一片叫好之声。
十多名武师扮演的辽兵围绕柳丹晨展开了车轮战,huā枪轮番刺向柳丹晨所扮的穆桂英,柳丹晨施展浑身解数,将对方的招式一一化解,或挡,或格,或踢,或勾,一身武旦jīng妙功夫已经让不少的现场观众〖兴〗奋的不能自己,如袁新民之流已经站着鼓起掌来。
就在众人目眩神迷之时,忽然听到一声怪异的响声,这声响虽然不大,可是并没有瞒过张大官人的耳朵,他听出是子弹穿过消声器的声音,赶紧转过头去,却见薛世纶手捂肩头,鲜血从他的肩头不断渗出,瞬间已经将他的左肩染红。
几乎在同时秦鸿江反应了过来,他用身体护住薛老,但今天的目标显然不是薛老。
舞台上一名辽兵shè完了子弹,举起手中枪,瞄准了薛世纶的胸口猛然投掷过去。
现场的惊呼声中,柳丹晨也是一枪掷出,她的长枪在虚空中撞击在对方shè向薛世纶的枪杆之上,矛头偏离了方向,钉在薛世纶头顶的立柱之上。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发生,那名刺杀薛世纶未遂的武师,转身yù逃。
柳丹晨抬脚挑起地上的huā枪,矛尖刺向他的面门,那武师挥手将huā枪击落,头也不回的向后台逃去。
柳丹晨胆子很大,怒叱道:“哪里走!”她距离这名杀手最近,其实舞台上还有其他的京剧院武师,但是别看这些武师平时都舞刀弄枪,遇到了这种场面却纷纷避之不及。
柳丹晨追下后台却发现身后一个跟上来的都没有。
那武师抓起一张椅子向柳丹晨扔去,柳丹晨闪身避开,反手抽出后背的靠旗,宛如投标枪一般向那名武师的后心shè去。
那武师闪身逃过,掀开帷幔正准备冲出去的时候,前方一道寒光迎面shè来,仓促之中,避无可避,只听到那武师发出一声惨叫,直挺挺躺倒在了地面之上。
柳丹晨来到他面前的时候,看到那名武士咽喉之上钉着一柄军刀,穿透了他的颈部,刀尖从颈后露了出来,殷红sè的鲜血瞬间流淌了一地。
张扬及时赶到了现场,刚好看到了那名武师被shè杀的场面。看到眼前情况柳丹晨此时方才感到有些害怕,颤声道:“还有其他人!”
张扬越过那武师的尸体,拉开帷幔,后面哪里还有人在。
现场的恐慌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因为突发的刺杀事件,现场所有宾客暂时都不能离开,jǐng方将紫金阁所有的出入口都封锁起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刺杀的目标就是薛世纶,不幸中的万幸是薛世纶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伤,不会危及生命,但是这次的刺杀事件已经将薛老寿宴的喜庆祥和气氛弄得一扫而光,薛老的脸上再没有丝毫的喜sè。
国安方面也来人了,毕竟在薛老的寿宴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很可能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
秦鸿江亲眼目睹了薛世纶遇刺的全部场景,他握住薛老的手,向他保证道:“薛老,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让人调查的清清楚楚,要求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破获此案。”
薛老摇了摇头,低声道:“鸿江,不必费心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罢了。”他转向萧国成道:“国成,帮我给所有的嘉宾道歉,恭送大家离开。”
萧国成道:“干爸,jǐng方还要调查。”
薛老冷冷道:“调查什么?有什么可调查的,我们已经很失礼了,告诉他们,就说是我说的,不必调查,恭送大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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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五章血色(中)
薛世纶并没有去医院,子弹并没有射中他的要害,救护车到来之后,医生为他现场包扎了一下,薛世纶拒绝了前往医院观察的建议。他第一时间来到父亲身边,薛老看到儿子没事,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
薛世纶道:“爸!”
薛老没有理会他,望着父亲的背影,薛世纶用力咬了咬嘴唇。
萧国成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道:“世纶,这会儿别去打扰他了,先把这边的事情料理好了再说。”
杀手已经死去,所以张扬和柳丹晨这两个最后和杀手接触的人成了重点调查对象,尤其是柳丹晨,张大官人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说完了之后,发现柳丹晨还被调查着,柳丹晨比他晚了十多分钟方才结束调查,出来看到张扬之后,她也是一脸的郁闷:“他们怎么这样?好像把我当成了杀手的同谋。”
张扬笑道:“真要是把你当成了杀手的同谋就不放你出来了。”
柳丹晨道:“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张扬看到前方顾允知和顾养养一起走了过来,他赶紧迎了上去,轻声问候道:“爸,您没事吧?”
顾允知摇了摇头,低声道:“张扬,我和养养先走了,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
张扬点了点头。
顾养养看了他一眼道:“我和爸爸去画家村住。”
张扬笑道:“等这边的事情忙完,我去找你们。”
送走了顾允知父女。张扬回到柳丹晨身边,微笑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柳丹晨摇了摇头道:“他们说我暂时不能走,回头还得找我。”
张大官人叹了口气道:“这年头还真是不能做好事,做了好事反而落了一身的麻烦。”
柳丹晨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笑了起来:“还好有人理解我。”
张扬道:“不是理解你,是同病相怜,刚才那帮人也跟我这么说。”
两人相视而笑。
冯景量愁眉苦脸的走了过来,要说今天最郁闷的那个应该是他。枪击案发生在紫金阁,这件事虽然是针对薛世纶,可是难免会对他的生意造成影响。他本来想通过这个方式向薛老示好,却没有想到横出枝节,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如果京城的那帮达官显贵听说这里发生了枪击案,谁还愿意来紫金阁吃饭。
冯景量道:“我明儿一定要去烧香,最近点儿太背。”
张扬安慰他道:“可能会有一些影响,不过过一阵子就没事了,咱们中国老百姓就是忘性好。”
徐建基陪着薛伟童走了过来,薛伟童气得脸都白了,爷爷的寿宴之上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薛家的颜面何存?薛伟童愤愤然道:“如果让我查到谁干的这件事我绝饶不了他。”
张扬道:“薛叔叔平安就好,现在杀手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回头问问你爸,他到底结了什么仇家,要在薛老的寿宴上来这么一出?”
薛伟童道:“我爸经商这么多年得罪人也是难免的。”
徐建基把袁新民叫了过来,让他先陪薛伟童回去,薛家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每个人都乱了方寸,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平复心态。
柳丹晨在留下联络方式之后,终于或许和京剧院的同事一起离开。
张扬、徐建基、梁康并没有马上离开,这件事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薛家,冯景量是被无辜波及的一个,搞不好他紫金阁的招牌从此就完了。
徐建基提议一起去酒吧喝酒。其实是想帮助冯景量宽宽心。
冯景量道:“别走远了,这条街上有家小店不错。”
几个人一起离开紫金阁的时候,经过刚才杀手被杀的地方,地上的鲜血虽然经过处理,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血色。冯景量咬了咬嘴唇,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冯景量所说的小店在紫金阁对面街道的巷子里,四个人坐下,点了几样可口的小菜,梁康打开了一瓶酒,给其余三人满上。
冯景量端起酒杯,一言不发的喝了个精光。
张扬道:“冯哥,别只顾自个啊,喝酒也不嚷嚷一声。”
徐建基端起酒杯道:“咱们陪着吧,其实啊,这世上的事情都是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倚,好事能变成坏事,自然坏事就能变成好事。”
梁康道:“薛叔叔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会在薛老寿宴上刺杀他?”
徐建基和张扬本来都不想提起这件事,所以他们没有搭腔。
冯景量道:“也许不一定是他得罪了人,如果他死了,最伤心的肯定是他的家人。”
几个人都沉默了下去,冯景量说得不错,刺杀薛世纶的未必是他的仇人,这件事表面上看着是针对薛世纶,其背后到底是在针对谁?巧合的是,今天很多重要的实权人物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缺席,难道他们早有预见?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今晚事件背后肯定是迷雾重重。
张扬道:“这样的事情我们既然看不透干脆就不做评论,喝酒最好。”
从张扬的这句话,就能够看出这厮在官场上真的没有白混,的确进步了许多。
徐建基道:“张扬说得对,咱们哥几个喝酒就好,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根本用不着我们去操心,其实就算我们想操心也是瞎操心,起不到任何作用。”
薛家此刻正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气氛之中,薛老回家之后并没有多说话,就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薛世纶回家之后本想找父亲谈谈,可是听说父亲已经休息了,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薛伟童和萧国成一起回到家里,看到父亲,她慌忙走了过去:“爸,您没事吧?”
薛世纶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他搂了搂女儿的肩头道:“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我和你萧伯伯有点事情要谈。”
薛伟童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薛世纶并没有和萧国成在客厅谈话,而是来到了他的书房。
萧国成关上书房的大门,薛世纶指了指桌上的烟盒。
萧国成打开烟盒抽出一支雪茄,递给薛世纶一支,帮他点上,自己又取了一支。
薛世纶抽了口雪茄,仰头靠在座椅上,低声道:“要是让我查出来背后的主谋,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萧国成也抽了口烟,叹了口气道:“世纶,我早就劝过你,根本不要搞什么寿宴。”
薛世纶道:“国成,你以为我是一时性起?还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向老爷子表达我的孝心?”
萧国成道:“我越来越猜不透你的想法了。”
薛世纶道:“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海外打拼,忽略了对老爷子的关心,眼看他一天天老去,无论我们承认与否,他在这世上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在他的有生之年,我只想做点什么,让他开心,让他高兴。”
萧国成道:“可看起来事与愿违。”
薛世纶的右手下意识地落在自己的左肩上:“这一枪瞄准的不仅仅是我,而是我们薛家!”
萧国成摇了摇头道:“老爷子已经退了,他对别人已经没有任何的威胁。”
薛世纶道:“你认为今天的刺杀是针对我?”
萧国成叹了口气道:“有日出就有日落,有开场就有闭幕,人无千日好,花无千日红,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这都是颠仆不灭的真理。”
薛世纶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萧国成道:“你的事情,我不想多作评论,今天晚上的你,忽然让我看到了当年的那个你,凡事都想争先,不肯认输。”
薛世纶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此时房门被轻轻敲响,薛世纶微微一怔,这么晚了,很少有人会来打断他们兄弟之间的谈话,难道又有重要的事情发生。萧国成转身去开了门,却发现薛老身穿睡衣站在门外,他慌忙搀住薛老的臂膀:“干爸,您怎么起来了?”
薛世纶也赶紧站了起来,和萧国成一起搀扶父亲在自己刚才的位子坐下。
薛老低声道:“国成,你去休息吧,我有些话想和世纶单独说。”
萧国成点了点头,向薛世纶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薛世纶站在父亲的面前,父亲没有开口让他坐,他不敢坐。
薛老望着儿子缠着绷带的肩头,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怜惜之色:“疼不疼?”
薛世纶笑道:“皮肉伤,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薛老向对面的椅子看了一眼:“坐!”
薛世纶这才在他的对面坐下,轻声道:“爸,今天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把您的寿宴给搞砸了。”
薛老淡然道:“这世上从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有点缺憾,未尝不是好事。”
薛世纶道:“我真的很惭愧,这么大了,还给您老添心思。”
薛老道:“我仔细想过,我这一生凡事都尽量做到问心无愧,今天的寿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真正的朋友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多,但是,我似乎也没有对我恨之入骨,想要将我杀之而后快的敌人。”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血色(下)
薛世纶静静望着父亲,他知道父亲倪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口。
薛老道:“如果不是我的敌人,那么这一枪就是针对你的,可是要杀你,为什么要选择在我的寿宴上?想让我看到我儿子死在我面前,以这样的方式送给我一份让我痛不欲生的寿礼?这还是恨我,这是怎样的血海深仇?我想来想去,仍然想不出有这样一个人。”
薛世纶道:“爸,您别多想了,事情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薛老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世纶,你平安无事我很开心,其实我们家人平安,已经是上天送给我的最好礼物。”
薛世纶咬了咬嘴唇,动情道:“爸,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薛老的话锋却突然一变:“今天你当着允知的面向他说起佳彤的事情,究竟是什么用心?”
薛世纶道:“爸,我没什么用心。”
薛老摇了摇头道:“允知是一个好人,当年你们搭班子,你做错了事情,他制止你是为了你好,想不到你一直记恨他到现在。”
薛世纶笑道:“爸,您以为我的胸襟会这么狭窄?”
薛老又摇了摇头道:“你的胸襟怎样我不做评论,有句话你不要忘了,知子莫若父,身为你的父亲,如果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就太失败了,当初你犯了错,其实你完全可以继续留在仕途,但是你没有,你心高气傲,所以远走海外,你认为是允知对不起你,认为他毁掉了你的仕途,如果不是他揭穿你挪用公款的事情你今天的成就绝不次于那些同龄人。”
薛世纶点了点头道:“是,我的确恨过他,但那都走过去的事情了,当初说我挪用公款,我为了什么?又不是为了自己,我还不是为了搞活市里的经济,我从没有想过要将那笔钱中饱私囊。我是您的儿子,我的心很大我想有朝一日成为像您一样的人,我的目光没有那么短浅。”
薛老道:“允知是个正直的人,他将你的事情告诉我,其用意并非是要针对你,而是要挽救你。”
薛世纶呵呵笑道:“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提。”
薛老怒道:“你果然还在记恨着他,当年是我决定处分你的,允知一直都在为你说情你却将这笔帐算在了他的头上,你恨他,今天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你毫无风度的揭开别人心头的伤疤你难道感觉不到羞耻?我都为你的行为脸红。”
薛世纶道:“爸,您一直都对我有偏见。
薛老重重拍了桌子一下:“偏见?我以为经过这么多年你应该真正成长起来了可是你仍然没变,你将自己仕途受挫全都归结到别人的身上,你有没有想过?当年谁让你一定要离开政坛了?弃政从商是你自己的选择,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需要为你的错误负责!”
薛世纶道:“爸,您别生气,如果您认为我今天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明天我可以去向顾允知道歉。”
薛老叹了口气道:“我本不赞成你搞这个寿宴今天射向你的那一枪将我彻底惊醒了,世纶,我老了,不再是当年的我,你也不小了,再不是当年的你,失去的就是失去了,为什么不承认现实,为什么不安于本分你到底想做什么?通过这场寿宴你想证明什么?”
薛世纶道:“爸,我没有任何的动机,我就是想给您老过寿,哄您老高兴。”
“你们平安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薛世纶道:“爸,我明白了。”
薛老慢慢站起身薛世纶想要去搀扶他,薛老摆了摆手表示要自己走。
薛老走出门外,反手关上了房门,然后从心底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的内心从未像现在这般沉重过,他说不出什么原因,走了两步,薛老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转身走向孙女所在的房间,来到薛伟童的房门外,看到里面仍然亮着灯光,他伸手想去敲房门,可是手指就快触及房门的时候又犹豫了起来。他的眼前一花,仿佛又回到了欢乐祥和的寿宴大堂,看到围拢在他周围为他庆贺敬酒的亲朋好友,薛老笑了笑,他看到了那个鲜红的寿字,红得像血,刺眼到了极点,逼迫着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紧紧闭上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倏然消失了,变成了无尽的黑暗,他又想睁开双目,努力驱走这片黑暗,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睁开双眼。
“难道……我要睡了吗?”薛老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然后他的身体就软绵绵倒了下去……
张扬赶到薛家的时候,薛老已经与世长辞,老爷子走得很安详,无声无息,甚至没有吵醒自己的孙女儿,直到薛世纶从书房出来,方才发现父亲倒在了女儿的门前,等他将医护人员叫来,父亲早已停止了呼吸心跳。
张扬握住薛老的脉门,尝试用真气在他体内扫荡着哪怕一丝一毫的生机,到最后,仍然失望了,张扬摇了摇头。
对爷爷复生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薛伟童此时精神彻底崩溃了,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薛世纶搂住女儿,此时也不禁双目发红,父亲走得毫无征兆,刚才和他在书房谈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今天对薛家人来说注定是个永生难忘的日子,先是欢欢喜喜的给薛老过寿,却想不到在寿宴上发生了行刺薛世纶的事情,薛世纶大难不死,侥幸逃过一劫,本来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可没想到薛老却在今天不幸离世。
薛老的离去让张扬也不胜唏嘘,他治好了薛老的绝症,却无法挽回薛老的生命,眼前的场景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楚镇南,这一切何其的相似。
应薛家的要求,所有在薛老离世的事情上都暂时保持缄默,由薛世纶亲自对外宣布这个消息。
萧国成和张扬一起来到院子里,因为薛老的离世,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萧国成低声道:“我早就劝过他,不要搞什么寿宴!”他少有表现出这样的愤怒,他显然将这件事归咎到了薛世纶的身上,在萧国成看来,正是因为这场寿宴,给薛老造成了极大的心理落差,再后薛世纶的遇刺更是让薛老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张扬道:“薛老走得很安详,其实这件事谁也没有想到。”
萧国成叹了口气:“我还答应老爷子,七一陪他去香江,观摩回归威事,却想不到,终究没有等到那个时候。”
张扬道:“萧叔叔节哀!”
薛老逝世的事情震动了整个京城,第二天一早,细雨绵绵,阴沉的天气更平添了几分悲愁,并未出现在薛老寿宴之上的乔老和周老,两人结伴前来吊唁。
和他们一同时代的老朋友,老搭档在近些年离开人世的事情层出不穷,但是薛老的离去仍然给两人的震动很大,昨天两人不约而同的缺席了薛老的寿宴,却想不到,薛老在昨晚就离开了人世,想起未能在薛老生前和他见上最后一面,二老的心中都是颇为难受。
乔老和周老在薛家现身之后,薛世纶和大哥赶紧出门相迎,两人的眼睛都有些浮肿。
乔老握住薛世纶的手道:”世纶,节哀顺变。”
葬世纶哽咽道:“乔叔叔,我爸走得太突然了。”
乔老点了点头,表情怆然道:“我都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这心里,难受啊!”
周老和乔老一样的感觉,两人在薛世纶兄弟的陪同下来到灵堂,向这位昔日的老友敬献了花圈,并深深鞠躬,不仅仅是为了告别,也是为了表达昨天未能出席寿宴的歉意。
和薛家人一一握手安慰之后,周老和乔老被安排到房间内休息。在那里,他们见到了张扬和徐建基,乔老向张扬招了招手,张扬走过去招呼道:“乔老、周老,您们也来了。”
周老叹了一口气,乔老道:“听到消息就赶来了,想不到这么突然。”
张扬道:“我昨晚赶到的时候,薛老就已经离开了人世,晚上的时候,老爷子还好好的,没想到突然就……”
周老道:“到了我们这今年纪,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走,走得安祥就好,用不了多久,我们这些老家伙还会相聚的。”到了他们这种年龄,对生死已经看淡,心中都明白生老病死乃是任何人都逃脱不了的自然规律,虽然他们可以坦然面对,但是心中的悲伤还是难免的。
徐建基道:“我刚跟兴国哥通过电话,他已经赶回来了。”
周老点了点头:“你们和伟童既然有那层关系,就应当以孙儿之礼相侍,好好的送走薛老。”
张扬道:“周老放心,我们会尽最大能力帮忙的。”
乔老道:“走吧,待会儿会有很多人过来,咱们就别在这儿给他们添乱了。”两人站起身,张扬和徐建基把他们送到大门外,薛世纶听说二岩要走,也赶紧出来相送。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真相(上)
让张扬没想到的是,顾允知并没有亲自前来吊唁。而是让养养代他前来送上花圈,这件事在张扬看来破不寻常,他将顾养养叫到僻静之处,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养养道:“我爸病了,昨晚去医院挂了水。他本来是想亲自过来的,是我没让他来。”
张扬道:“重不重。需不需要我去帮他诊治?”
顾养养摇了摇头道:“不用,他专门交代,让你安心在这里帮忙,追悼会的时候,他会过去。”
薛老的离去,让他的这帮老朋友都感觉到人生无常,也唤醒了不少人对生命的思索,谁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走,到了他们这种年龄,就必须要考虑身后事了。
所谓身后事,不外乎家事国事,既然已经从高位上退下来,国事上就有了交代,困扰他们更多的是家事。
乔老此刻正处于这样的困扰之中,他希望自己的家庭能够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希望自己的儿孙能够围在自己的身旁,共享天伦之乐,可现实却一再地告诉他,希望永远只能是希望。
在这样的阴雨天气中,人的心情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薛老的离去更让乔老产生了一种人生苦短的感叹,和周老分手之后,乔老坐在汽车内,在归程中默默思索着,属于他们这一代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应该利用这有限的时间为这个家再做点什么,儿子的仕途重新走上了正轨,可是他的家庭却未能如事业这样迎来春天,乔鹏举远赴美国创业,而梦媛因为母亲的死和他之间的隔阂似乎越来越深,怎样弥合他们父女之间的裂痕,对乔老来说已经成为当务之急。
车内响起了手机铃声,这个手机号码很少有人知道,平时除了家人之外也很少有人会打。
警卫员接通了手机,听完之后,有些犹豫的看着乔老道:“乔老,找您的,说是您的儿媳妇。”
乔老微微一怔,难道是二儿媳?在他的印象中,她还从未给自己单独打过电话,乔老点了点头,示意警卫员将电话交给自己,他低声道:“喂?”
听筒内传来一个阴沉的女声:“是我!”
乔老道:“对不起,我好像听不出你是谁?”
“我是孟传美!”
乔老皱了皱眉头,这个电话相当的无聊,乔老是个无神论者,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儿媳的遗体,但是他相信孟传美的确已经死了。见惯风浪的乔老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奇,低声道:“你有什么事情?”
“我死了,我是被你儿子害死的,我死不瞑目,打这个电话,我是要告诉你事实的真相。”
乔老道:“我没兴趣知道。”他准备挂上电话。
对方尖叫道:“梦媛不是你的孙女!”
乔老的手颤抖了一下,他犀利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但是他的语气仍然保持着平日的镇定:“说完了吗?”
“我有证据,你去查阅一下今天的邮件,其中有一份来自荆山市的邮件,里面有所有你需要的证据,梦媛不是你的孙女,你儿子早就知道这件事,他一直欺骗你,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因为这件事折磨我,伤害我,最终害死了我。”
乔老没说话,缓缓合上了电话,内心宛如灌了铅,沉重到了极点。
乔振梁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回家,刚一到家,保姆就通知他去书房。
乔振梁知道父亲有事要跟自己谈,薛老的死对父亲也是一个很大的震动,老爷子需要一个倾听者。
乔振梁走入书房,看到书房内并没有开灯,黄昏的光线极其黯淡,室内一片寂静,可以清晰地听到雨点敲打玻璃窗的声音。
乔振梁低声道:“爸!”
乔老嗯了一声,他面对玻璃窗坐着,在儿子走入书房之前,他已经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整整两个小时。
乔振梁道:“您老走后不久,我就去薛家吊唁了,薛伯伯走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乔老低声道:“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都让人意想不到。”
乔振梁点了点头道:“爸,您别难过,生老病死都是注定的事情,谁也逃不过。”
乔老道:“我怎能不难过!”
乔振梁听出父亲的话音有些异样,来到父亲身后,扶住父亲的双肩,轻声道:“爸,您饿不饿,咱们下去吃饭,我陪您喝杯酒暖暖身。”
乔老道:“今天我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她说她叫孟传美。”
乔振梁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怎么可能?”他的内心中突然涌起一丝说不出的惶恐感觉。
乔老道:“她还说梦媛不是我的孙女儿……”
乔振梁的内心剧烈跳动起来,他的心脏敲打着他的胸膛,似乎想从中跳跃出来,乔振梁极其勉强地笑了笑:“爸,这种无聊的电话你也相信?”
乔老没说话,将手中的一份文件递给了他。
乔振梁接了过去,借着微弱的天光,他辨认出这是一份亲子鉴定的报告,乔振梁握着报告的手颤抖了起来。
乔老道:“原来,你们都知道了……难怪梦媛会和这个家渐行渐远,难怪传美会选择出家,难怪你之前的意志会如此消沉……”
“爸,您不要相信这些谎言,这些人别有用心,他们想要您不得安宁,他们是想……”
乔老转过身去,一双深邃的眼睛迸射出宛如刀锋般犀利的光芒,这光芒穿透了乔振梁的胸膛,直视他的内心,乔振梁的眼神在父亲的目光下选择了逃避,他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乔老一字一句道:“你骗不了我!你是我儿子,我早就知道你心中藏着事情,但是我没想到会是这件事,你骗不了我!”乔老的最后一声几乎是在呐喊。
乔振梁双膝一屈跪倒在了父亲面前。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真相(下)
乔老叹了口气,他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低声道:“既然已经成为事实,我们也无法改变,只是这件事看来要引起一场风波了。”
乔振梁内心一沉。
乔老道:“这个人肯定深悉内情,既然能打电话给我,一样可以将这份结果昭告天下,我老了,什么样的风雨没经历过?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走到今天也经历了无数沉浮,我相信你挺得住,可是,我真正担心的是梦媛。”
乔振梁道:“爸,梦媛也不是小孩子了。”
乔老低声道:“等出席完老薛的追悼会,我会去滨海一趟,我想和梦媛好好谈谈。”
乔振梁愣在那里,不知道父亲何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乔老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振梁,你既然能够忍受二十多年的屈辱,我相信,这次的风雨难不住你,无论传美是否背叛过你,人都已经死了,该放下的始终都要放下,不然痛苦的只有你自己。”
乔振梁低声道:“爸,我明白。”
张扬当晚还是抽时间去了顾允知那里,顾允知已经从医院输液回来,和女儿在房间里聊天,聊着她小时候的趣事,父女两人都没有想到张扬会来。
顾养养开门看到张扬,惊喜道:“张扬哥,我不是说你不要来了吗?”
张扬笑道:“听说爸病了,我不来,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顾允知道:“没什么事,就是受了点风寒,去医院已经挂了两瓶水,这会儿感觉好多了。”
张扬来到顾允知身边坐了,先帮他把把脉,确信顾允知没什么大事,这才放下心来。
顾允知道:“薛老的身后事办得怎么样了?”
张扬道:“帮忙的人有很多,今天来了不少国家领导人,平时在电视上才有机会见到的,今天全都看到了。”
顾允知道:“薛老昨天还好好的,想不到今天就……”他叹了口气。
顾养养道:“我看都是那个薛世纶的缘故,好好的非得办什么寿宴,年纪大的人最怕大喜大悲,薛老寿宴本来挺高兴的,谁料到冒出一人刺杀薛世纶,肯定把薛老给惊到了,要说薛老的死,百分之九十是薛世纶造成的。”
顾允知嗔道:“养养,你胡说什么!”
顾养养道:“我没胡说,反正啊我不喜欢他,昨晚上他还故意在你面前提起姐姐的事情,根本是……”
“养养!”顾允知似乎有些生气了。
顾养养咬了咬嘴唇,委屈的撅起了嘴巴。
张扬也是现在才知道昨晚上演了这一出,从顾养养的话里就能够知道,昨晚顾允知在薛世纶那里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薛世纶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佳彤的事情,本身就是往别人伤口里撒盐。
顾养养起身去泡茶。
顾允知叹了口气道:“你别听她乱说,没事的。”
张扬点了点头:“爸,您和薛世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允知道:“还好啊!”他并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情。
张扬道:“养养刚才的话有些道理,薛老如果不是受到了昨晚大喜大悲的刺激,应该不会这么突然离开人世。”
顾允知道:“人都已经走了,我们就不要猜测原因了,无端的猜疑只会给生者造成困扰。”虽然在昨晚的寿宴上遭到薛世纶的挖苦,可是顾允知却仍然不愿在别人的背后论其是非。
两人聊了几句,外面又传来敲门声,顾养养抢着去开门。
这里是顾养养租住的地方,按理说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张扬正在好奇是谁过来拜访的时候,看到顾明健走了进来。
顾允知看到顾明健,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低声道:“张扬,你们聊,我先回去睡了。”
顾养养赶紧推了哥哥一把,顾明健叫了一声:“爸!”他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了。
顾允知原本已经转过身去,听到儿子双膝跪地的声音,内心中也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他抿了抿嘴唇,仍然继续向里面走去。
顾明健道:“爸,我知道错了,这些年来,我总是做蠢事,做傻事,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爸!我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允知已经走入了房间内,轻轻把房门关上。
顾养养看到父亲压根不理会哥哥,也有些傻眼了。
张扬道:“明健,你先起来吧。”
顾明健性情非常的倔强,他摇了摇头道:“我爸要是不原谅我,我就永远跪下去。”
张扬叹了口气道:“他病还没好,你何苦刺激他?”
顾明健听到张扬这么说,也是一脸惭愧,他叹了口气道:“难道我爸这辈子都不原谅我吗?”
今天的这场会面其实是顾养养安排的,她想借着父亲在京城的机会,安排哥哥和父亲见面,期望他们能够冰释前嫌,毕竟是一家人,关系不能永远这样僵持着。
顾养养道:“哥,你先起来吧。”
顾明健道:“张扬,养养,我知道我过去对不起你们,我……”他说着说着眼圈红了,站起身,向张扬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道:“我走了,养养,帮我照顾好爸。”
顾明健准备走的时候,却听到里面的房门打开了,传来父亲的声音:“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又想去鬼混吗?”
顾明健听到父亲这样说,当真是又惊又喜,一时间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