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回归
“将军,荆州军未曾追来!”棘阳,崔耿带着四名亲卫一路躲躲藏藏,来到一处偏僻之所,负责前去探听消息的亲卫回来,对着崔耿言道。
崔耿揉了揉脸颊,看了看日头,对着众人道:“这里属于棘阳地界,再往北二十里左右,便是南就聚,那里有我崔氏一处庄园在,大家随我再赶赶路,夜间在此歇息,吃个饱饭,明日一早,我等就起程,过了河,距离宛城也就不远了,明日午时,就能赶到宛县。”
崔家在南阳算不得大族,但要说苦也不至于,这些年崔家借着崔耿的名头在南阳招摇撞骗,地方官员碍着自己的面子没动他们,倒是着实让他们敛了不少财富,这南就聚就有他崔家一处庄园还有田产,不大,但去了南就聚,吃口热乎饭,休息一晚还是没问题的。
过了南就聚,距离南阳加起来也就二十来里路,加上渡河要花时间,早走一些,午时应该能到宛城。
“我等听将军的。”四名亲卫躬身答应。
众人在这处树林歇了一会儿后,便起身继续赶路,一路上,偶尔能够看到荆州军派出的斥候,对方的主力大军也在附近,至于在何处,崔耿不敢靠的太近,如今他势单力薄,万一被敌军抓住,那南阳可就全完了。
这般躲躲藏藏,一直走到傍晚,一行五人方才抵达南就聚,找到崔氏在这边的庄园。
崔耿作为崔氏的标志人物,崔家的人自然知道,虽然如今崔耿形容有些狼狈,衣衫不整,看上去像个流民,但却也不敢怠慢,在确定了崔耿的身份之后,连忙将崔耿迎回了庄园。
深夜,崔耿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叫醒。
“发生了何事?”崔耿连忙一轱辘爬起来,看向亲卫道。
“将军,崔家家主崔权想要见将军。”那亲卫躬身道。
“阿叔?他怎在此地?”崔耿皱了皱眉,不明白崔权为何会在此?开战之前不是已经回去了么?
亲卫摇了摇头,他们也不知道。
“我去见他!”崔耿披上了自己的衣物,出了房屋,来到正厅时,发现除了崔权之外,此地里正还有这庄园中的几个老人也聚集在此。
“阿叔,你怎来了此处?”崔耿看着崔权,疑惑的询问道。
“听说前线战事吃紧,荆州军举兵来犯,便赶来看看,谁知道还没到,就听说育阳已经破了,幸好你无恙。”崔权示意崔耿坐下,摇头叹道:“还是伯伦说的对啊,家中那些子弟,若真入了军中,这次怕是没几个能活着回来的。”
“阿叔能明白便好,这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凶险异常,便是精通兵法战阵之人,真上了战场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更何况寻常子弟?”崔耿闻言松了口气,只要族中莫要老想着走偏门儿进来便好。
“那现在如何办?你这边已经没了兵马,要不我们撤走吧。”崔权一脸担忧道。
“阿叔不必担心,宛城如今还有数千兵马,足以守住宛城,最多五日,文远将军援兵便能抵达宛城,到时候,贼军再难有所作为!”崔耿笑道。
“这打仗的事情,老朽也不太懂,不过这次你回去势单力孤,我方才已与你三叔说了,这边给你凑上三十人,护送你一路回去,虽然不多,但至少都是我崔氏的子弟,用着放心。”崔权摇了摇头道。
“如此,多谢阿叔!”崔耿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崔权这份好意,他知道这个忙肯定不会白帮,但他现在身边也确实需要人来帮自己刺探情报,刘备这次带来了多少人马,到现在,崔耿都没弄太清楚,三十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去打仗,只是去刺探军情而已,让自己手下的人带着,也出不了什么问题,若真有可造之材,崔耿也愿意拉一把,毕竟都是崔家的人。
“自家人,谈何谢?你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阿叔跟你一起上路。”崔权摆手笑道。
崔耿不疑有他,点头答应一声之后,便告辞回房,继续休息。
次日清晨,天尚未亮起,崔耿已经起来,带着四名亲卫以及崔权和三十名临时集结的壮丁,趁着天色未亮之际上路,出了南就聚,一路直奔宛县而去。
“阿叔,这是我崔家的人?”崔耿对于这三十名壮丁有些好奇,虽然穿的是短打,但在这些人身上,崔耿能感受到一丝正规军队才有的气势。
“这南就聚是我崔氏一族最靠近南郡之所,这里的地也便宜,被我等盘下来了,以前经常会有荆州军跑来劫掠袭扰之事,所以这南就聚的壮丁都算是”
另一边,文聘和王威率军已经抵达宛城外,试探进攻了一次,发现并无可趁之机之后,文聘就开始安排人安营扎寨,同时让王威警戒,若敌军趁势来攻,正好将对方出城的兵马给拿下。
不过朱升并未贸然出兵,只是派遣斥候刺探敌军军情,双方斥候在宛城之外不是碰面厮杀,规模虽然不大,却尤为激烈。
崔耿最终还是没能敢在文聘等人抵达宛城之前赶回来,他们一行人抵达宛城时,已经看到文聘的大营立在宛城西面,四周还有大量斥候在查探这一带的情况。
宛城,衙署,朱升正在研究宛城的守城策略,突然一将急匆匆的进来报道:“诸位将军,有崔将军亲卫带着崔将军印信求见。”
“崔将军可在?”朱升皱眉道。
荆州军这么大规模杀来,育阳显然已经难保,这个时候,若城中能有崔耿这么一个大将坐镇,他们这些人心中也能安稳一些。
育阳虽败,但崔耿成功挡住了荆州军数日攻伐,败是败在兵力上,如今的南阳,还真需要崔耿这么一员大将镇守,至少在张辽回来之前是如此。
“正在城外,为避免误会,派人前来送信。”将领躬身道。
“先让那亲卫进来。”朱升点点头,大战在即,警惕一些也是好的。
很快,亲卫被带上来,对着朱升一礼。
“崔将军如今何在?”朱升也没客套,直接询问道。
“正在城东河畔树林之中歇息,因为担心被荆州军斥候发现,派卑职先来一步,若东门无事,将军可在东门上插一面黑旗,将军便会动身入城。”亲卫躬身一礼道。
“那就去插旗吧。”朱升点点头,示意一名将领去插旗,将崔耿接应入城。
一刻钟后,崔耿带着一队人马入城,朱升亲自前去迎接。
“崔将军,累苦了。”朱升也没说育阳败仗之事,只是对着崔耿言道,战败这种事情,一来常见,二来就算要罚,也轮不到他朱升来罚,三来大敌当前,没必要说这些有损自家士气的事情,虽然是吕布教出来的将领,但并不代表都像吕布一样可以不顾及任何事。
“有劳将军来接。”崔耿抱了抱拳,跟朱升一起往城中走去,一边询问道:“来的路上,我探过敌军嫡系,这宛县之外,荆州军至少有两到三万人马,但这数量不对。”
“如何不对?”朱升闻言疑惑道,刘备刚得荆州,能拿出这么多兵马已经不错了。
“此前在育阳交手时我曾算过,刘备的兵马至少有四万之众。”崔耿沉声道:“如今出现在此处的兵力却远远不及,我担心刘备另有诡计。”
刘备这些兵马哪来的,崔耿没法去知道,但刘备的大概兵力崔耿是认真研究过的,眼下出现在宛城外的兵马还远远不及。
“诡计?”朱升闻言一怔,看向崔耿道:“将军是说……”
“那余下的人马,很可能会准备伏击文远将军!”崔耿点点头道。
现在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问题。
“我立刻派人去通知文远将军,教他小心。”朱升神色严肃道。
“多派几支人去传信,避免被荆州军拦截!”崔耿点点头道:“另外,这宛城城防,得由我来执掌。”
周围众将闻言有些不悦,虽然崔耿官阶的确比他们高,但你一个败军之将刚刚回来就要夺权,多少让人有些不舒服。
朱升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反驳,点点头道:“好,不知将军准备如何安排?”
“众将职位不变,我要执掌防务,是方便协调,诸位将军仍旧自领各自部署,战时只要听我调遣便可,另外我要各部将军麾下有多少人马,擅长何种作战,还请朱将军派人与我详述。”崔耿缓缓道。
这番话倒是让众人心中缓和了一些,至少眼前这位是个知兵的人,虽然头上多了个管事的,不过他们各自的权利却未曾有变化。
朱升点头答应一声之后,安排了两名将领给崔耿后,便急匆匆的前去传令了。
“伯伦,我看这些人都不服你,不如换上我们得人,这样你指挥起来也顺手。”待众将离开后,崔权低声道。
“族中有人懂兵?”崔耿有些无奈的看着崔权道:“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此事阿叔休要再提,更莫要再说类似的言论,大战将至,这城中一切,都当听我调遣,没人是例外,阿叔且回去歇息吧。”
崔权眼中闪过一抹阴翳,点点头,不再作声,转身便离开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风起青萍
“公台,会成功么?”夜,宛县城外,刘备与陈宫相对而坐,看着老神在在的陈宫,刘备对于那崔权能否成功却并不抱有太大希望,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那崔权都不像是个能够成事之人。
而且临行前陈宫交代的那些事情,刘备也觉得有些诡异。
“主公可以心安,破城当就在这几日。”陈宫不慌不忙的帮刘备倒了一碗水,笑道。
刘备点点头,但神色却仍旧不信,陈宫他自然是信得过的,但这件事,刘备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靠谱。
“还是说破城之事吧,主公可知张辽此人?”陈宫也没多做解释,他用崔权,是按照人性来说的,这崔权作为崔耿族人,或许没有能力,但要是给崔耿坏事就太简单了。
“听过一些。”刘备摇了摇头道:“此人与云长倒算是同乡,云长对此人颇有赞誉,此前乃吕布麾下大将,但具体有何本事,却并不知晓。”
对于张辽的了解,刘备只知道此人本事不差,但究竟如何不差,刘备不是太清楚,早年随吕布盘踞南阳,吕布锋芒太盛,其麾下将领就显得有些暗淡,吕布走后,张辽接领南阳后,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协助陈默派来的官员治理南阳,维系南阳治安,刘表和张辽之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相安无事,虽然太平是好事,但也让张辽的军事能力没有在这段时间体现出来。
如今与张辽交手是必然的事情,但对于张辽,他们却一无所知,这并不是好事。
“此前宫与刘磐、刘虎两位将军询问过,吕布麾下强将不少,但若说最厉害的,当属这张辽,吕布在南阳时,很多事情实际上都是此人在掌控,带兵颇有方略,而且颇为悍勇,若非吕布声名太盛,张辽之名如今恐怕早已名扬天下。”陈宫皱眉思索道。
实际上,官渡之战以后,张辽已经开始有了名声,毕竟颍川、汝南都是张辽所破,可以说,张辽出兵颍川,是彻底奠定了曹操与陈默这场战斗的胜负,看似好像没立下什么大功,但仔细算起来的话,张辽立下的功劳其实不小。
刘备看着陈宫,笑道:“公台有言,不妨直言。”
“宫只是担心,三将军非是那张辽对手。”陈宫叹了口气道。
本来吗,荆州军的战力与关中将士相比,本身就有所不如,更何况如今刘备初掌荆州,此番出兵,其实是有些勉强的,加上张飞对敌的态度,陈宫很担心张飞会坏事儿。
刘备闻言皱了皱眉,张飞确实有些不把关中将士放在眼中的感觉,这自信也不知道是打哪来的,如今陈宫既然提出这个问题,显然是担心南阳之战再生波折。
“叔至!”想了想,刘备看向帐外喊道。
“末将在!”陈登大步进来,对着刘备和陈宫拱手一礼道。
“你带领本部兵马去策应翼德,翼德与那张辽交手,若胜自不必多管,但若败了,叔至及时从旁相助。”刘备沉声道。
陈到乃刘备麾下大将,跟随刘备时间不短,论能力的话,丝毫不在关张之下,最重要的是陈登性格坚韧且沉稳,遇大事而不乱,如今刘备走不开,派陈到在张飞身边,刘备也放心一些。
“喏!”陈到插手一礼,躬身告退。
“公台,依你看,若那崔权未能成功,我等要攻破宛城需得几日?”安排陈到离开之后,刘备看向陈宫道。
“主公,宛城虽非都城,但亦是坚城,若无奇谋,以我军如今兵力,想要攻克宛城,非三月之日不可下。”陈宫苦笑道。
曹操凭什么在兵败溃逃,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以一座睢阳城挡住陈默?因为睢阳城是坚城,这种城池,若用正常打法,守上一年半载都毫不奇怪,也是陈默从战场之外找到破局之策,才迫的曹操不得不放弃睢阳。
如今宛城虽然不如睢阳城坚固,但崔耿的局面比曹操可好太多了,不但兵力充足,而且外援随时可至,这种情况下,想以正常方式攻破宛城可不容易,一般来说,得有十倍兵力,但现在他们的围城兵力恐怕远远不够这个数量,所以只能以奇谋胜。
就凭那崔权?
刘备闻言有些头疼,陈宫此计能成么?
“主公放心,有那崔权在,三五日便会有了结果,只是张辽一定得挡住!”陈宫看着刘备认真道。
南阳对刘备来说太重要了,只要拿下南阳,就有跟陈默纵深的余地,也有足够阻挡陈默的资本,否则他们凭什么与陈默争?
刘备此时,也只能选择相信陈宫了。
当下只得点头与陈宫笑道:“如此便好。”
……
与此同时,宛城内,一件不起眼的事情并未惊动崔耿,但对宛城影响却颇大。
崔权带着几名家族子弟想要去往军营查探,却被守营将士拦住:“军营重地,外人不得入内!”
崔权也不明白陈宫为何让他帮崔耿夺权,如果能够帮崔耿夺权的话,怎么说,崔耿也不能不用自家人吧?到时候,何须再投靠那刘备?
想着这些,崔权原本是想来军营中帮崔耿拉拢几名认识的将领,却被一个小小的守营队率给拦住,这让崔权很难堪,阴沉着脸看着那人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队率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崔权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冷然道:“吾乃崔氏族长,这宛城守将崔耿的叔父,便是崔耿见了我,都要恭敬地喊我一声叔父,你敢拦我?”
原本是想来帮崔耿拉拢人的,谁知道连人都没见到,就被几个看门的小兵给拦住了,这让崔权感觉受到了挑衅。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无论是谁,擅闯军营者,死!”队率冷然道。
“你……”崔权被堵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道:“好,我不与你计较,你去通知那黄漓将军,便说我有事找他!”
队率看了崔权一眼,安排一名部下前去通知黄漓。
崔权冷眼看着他,也不说话,不多时,一名中年将领从营中出来,看到崔权,有些意外,抱了抱拳道:“原来是淆年兄。”
黄漓,字伯庚,算是荆州黄氏旁支,吕布归顺朝廷之后,加入张辽麾下,昔日与崔氏算是邻居,也有些交情,但要说多深倒是不至于,毕竟崔权的行事作风,黄漓不是太看得上,结交崔权,最重要的还是崔权背后的崔耿。
“伯庚,你这麾下士卒太过无礼!”崔权指了指那队率,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军中自有军规,这位兄弟也是按规矩办事,得罪之处,还望淆年兄莫要怪罪。”黄漓笑了笑,将这事情一言揭过:“淆年兄此时来找我,可是有何事情?”
“确实有要事相商。”崔权看了看四周道。
“淆年兄随我来。”黄漓会意,带着崔权来到一处僻静之处,询问道:“究竟有何要事?”
“淆年兄,我那侄儿如今为宛城主将,但宛城兵马,却都听那朱升号令,这并非好事。”崔权直言道。
“这话从何说起?”黄漓皱了皱眉,看着崔权道:“崔将军有军务向来是与我等相商,朱将军对崔将军,也颇为敬重,并无不妥之处?”
心中却是已经明白了崔权此来的意图,心中有些发沉,不知道崔权所言,是否是崔耿的意思。
“伯庚兄,这大战在即,伯伦若不能调度所有人,这主将当的有何意义?若真的事事相商,到了危机关头,大家意见相左又该如何?我那侄儿虽然不及你和朱升年长,但却是追随大将军南征北战,若论这沙场经验,这军中恐怕无人比其更有资格执掌大军!”
“淆年兄。”黄漓皱眉看着崔权,想了想道:“但昨日崔将军也已经说过,他只管调度,我等继续领兵,不会夺任何人兵权!”
“伯庚兄也是入过仕的,昨日为了稳定军心,自当如此,但如今军心已然稳固,也该将军权收归手中,这官场之上,不都是如此么?”崔权摇头笑道。
黄漓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有些腻味,这打仗不见有多大本事,弯弯绕绕的倒是懂不少,没来由的泛起一阵恶心。
崔权见他不说话,继续劝道:“伯庚,我那侄儿可是大将军身边亲信,只要能助他打赢此战,日后加官进爵自不必说,伯庚兄这已是过了不惑之年,难道不想再进一步?”
“此事我且想想。”黄漓沉默了片刻,叹息道。
“大战在即,伯庚兄可莫要让我那侄儿久等。”崔权沉声道。
“嗯,在下先告辞了。”黄漓敷衍的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崔权目送黄漓离开,也带着人准备离开,路过军营大门时,看到那守营的队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带着人大步离去。
“头儿,这人身份不低,会不会惹麻烦?”一名将士皱眉来到队率身边,低声道。
队率看着崔权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黄漓回去的方向,想了想道:“你们且守在这里,我去见将军!”
他所说的将军,不是崔耿,而是朱升,这事儿有些怪。
崔权自认为说服黄漓之后,又带着人前去说服另外几名能搭得上关系的将领,南阳虽是归属于陈默,但一直是用张辽为守将,这南阳的兵马、将领,多半还是张辽提拔起来的,可算是自成一系,对于崔耿掌权,本就有些微词,只是崔耿昨日化解了这番矛盾,这才平息,如今崔权这般不断说服众将,有的也考虑过崔权的话,但更多的还是站在朱升这边,一天的时间里,朱升这里收到好几人告密,崔耿在秘密收揽人心。
“将军,这崔耿是什么意思!?”朱升的帐中,几名南阳将领聚集起来,皱眉看着朱升道:“这仗还没开始打呢,怎的就要夺权?”
另一人皱眉道:“崔耿此人,表里不一,今日敢夺将军之权,明日谁知道会不会让人替换我等?”
又有一人接口道:“一个败军之将,也不知他何来这自信?”
朱升摆了摆手道:“诸位别说了,我等都是为朝廷做事,况且崔将军也确实是如今军中最高将领,张将军未归来前,我等本就该听命于他!”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要军权,昨日直接与我等说便是,我等还会造反不成?用的着以这等手段来夺权?”一将开口骂道:“小人。”
朱升对于这等做法,也有些反胃,但为大局着想,还是先忍忍吧,对着众人道:“都散去吧,做各自该做之事,张将军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我等听命于张将军便是,不必理他。”
“喏!”众将闻言,也只能答应一声,闷闷不乐的各自离去。
次日一早,刘备开始攻城,以他的兵力,自然不可能合围,选择了两段相对易攻取的城墙展开了攻势,同时派遣兵力袭扰其他城墙,分散敌军兵力。
崔耿也迅速上城,开始指挥作战,只是让崔耿意外的是,这南阳军用起来颇不顺手,甚至隐隐有抗拒之意,明明荆州军的攻势并不算凶猛,但却频频出现险情,整整一日,崔耿东奔西走,安排各方防御,但很多时候,他前脚刚走,后脚这边就又出现了危机,一天奔波,下来,虽然城墙没有被攻破,但崔耿却累了个半死。
这些人阳奉阴违,当真可恶!
到了此时,崔耿哪还不知道,这些南阳将领故意给自己难堪,这让他心中不快,都已经说了自己不会夺权,怎的还是如此?
“伯伦,我早说过,这些人靠不住!”崔权看着崔耿,一脸遗憾的道:“不如先夺权,这军中有几人乃我相熟之人,只要伯伦点头,我等可以立刻将那朱升拿下。”
“不可!”崔耿皱眉道:“此等时候,怎能自乱阵脚?”
说完也不再理会崔权,让人请朱升等人前来大厅议事。
第三百八十四章 暴露
“崔将军找我有何事?”夜,朱升和黄漓等人被崔耿招来大厅议事。
“何事?”崔耿示意众人坐下,摇头叹道:“你我也并非新兵,朱将军,你若对我有何不满,大可直说,这般拿宛城安危来与我作对,也太过了吧。”
朱升狠狠地瞪了几名将领一眼,他自然知道崔耿说的是什么,他可没这么打算过,复又看向崔耿道:“此事我自会与众人说,不过叶卿崔将军莫要再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否则,这军心便是我也压不住!”
“何意?”崔耿闻言,皱起了眉头。
朱升身旁,一员将领冷笑道:“崔将军,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崔某虽非什么英雄豪杰,但自问所做所行,问心无愧!”崔耿冷然道。
“是吗?那你叫那崔权四处游说我等加入你麾下又是何意?”那将领不顾朱升阻拦,冷然道。
“阿叔?”崔耿闻言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身边的崔权。
“这……”崔权见状,面色一变,干笑道:“我以为……伯伦是这个意思。”
崔耿皱眉看着崔权,沉默片刻后,扭头看向朱升道:“朱将军,此乃我崔家家事,可否让我来处理,另外既然出了此事,崔某也无颜继续执掌宛城将印,便由将军暂代守城,一切以大局为重,至于此事,崔某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如何?”
说着,崔耿直接交出自己的将印,看着朱升道:“如今荆州军兵临城下,我等此时若是内讧,必叫亲者痛、仇者快,宛城不容有失!”
朱升怔了怔,看着崔耿递来的将印,倒是没想到崔耿如此痛快的便让出了权利,一时间有些迟疑,看着崔耿道:“将军不必如此……”
“我若不交出将印,众将终究心有芥蒂,而且此事说到底,与在下也脱不开干系,于公于私,某都不适合继续接掌将印。”崔耿摇了摇头,将将印送到朱升手中,肃容道:“此事因我而起,也该自我而终,请将军暂代我掌管此印,我将查清此事,必给诸位一个交代,在此之前,只请诸位能够尽弃前嫌,守住这宛城,刘备新得荆州,荆州军军心未附,根基未稳,只要能守住几日,待文远将军归来,刘备只能退兵。”
朱升看着崔耿,良久,方才默默地点头道:“也好,末将便暂替将军接掌军务,定保宛城不失!”
崔耿点点头,看向其余众将,深深一礼道:“此事,皆因我而起,如今,崔某放弃将印,也希望诸位能够尽弃前嫌,以御敌为要!”
崔耿这番作为,已经让众将对此前之事生出的怨气消散了不少,如今见崔耿向他们行礼,纷纷对着崔耿抱拳之后,方才在朱升的带领下各自离去。
“耿金!”众将离开后,崔耿没有理会面色阴晴不定的崔权,而是对着门外喊道。
“末将在!”一名亲卫将领进来,此人乃是当时育阳突围之后,跟随崔耿一路逃回的四大亲卫之一,因为能力不错,暂被崔耿提拔为亲卫将领。
“你去……”崔耿将他招到身边,耳语一番之后,看着他道:“要快!”
“喏!”耿金看了崔权一眼,转身离去。
“贤侄,你这般看着我作甚?”耿金离开后,大厅里只剩崔耿与崔权叔侄二人,崔耿也不说话,只是跪坐在席子上,皱眉看着崔权,看的崔权心里发毛,讪笑着询问道。
“此事是何人教你?”崔耿没有再以阿叔相称,只是看着他淡淡的询问道。
“什么何人教我?”崔权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道。
“如今想来,有很多事解释不通。”崔耿不急不缓的以食指敲击着桌面,抬头看着崔权道:“你早在育阳战乱之前,便离开了育阳,我突围至南就聚时,你却比我还晚到?育阳战乱的消息就是再快,你也不该那个时候就赶到,除非你本身就在附近,还有从南就聚带来的那些壮丁,说是壮丁,但一个个训练有素,哪怕这地方经常有匪患,但军人和寻常乡勇是有区别的。”
这也是崔耿生疑的地方,那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壮丁,他从和崔权汇合后,心中就已经生疑,只是有些事情,不想去细想,他更愿意相信崔氏真的愿意帮自己。
“还有!”见崔权想要辩驳什么,摆了摆手道:“南就聚之前,荆州军一直追着我等不放,但过了南就聚之后,却很少再见到荆州军的追兵,阿叔啊,我可以相信刘备不怕我回宛城,但你入城以来这些作为……”
“我在帮你!”崔权忍不住不忿道。
“今日城池差点就破了,这就是你帮我?”崔耿看着崔权叹息一声道:“你可知道,主公最恨的,就是私通外敌之人,洛阳御史中丞等人勾结曹军意图攻破洛阳,最终洛阳数百家族一夜间无一活口,若我今日折损于此,我相信,我两个儿子这一生衣食无忧,而且将来只要不是太差,就能步入仕途,但崔氏一族,若是让主公得知尔等通敌之事,你可知道下场?刘备虽得荆州,但根基不稳,你将南阳献于此人,我不知道刘备会许你以何好处,但我敢保证,崔氏一族,下场绝不会太好,便是主公念我情面,不会追究全族,但阿叔,你一门,恐怕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崔权这些人,借着他的名头,吃拿卡要在行,但帮自己夺权这种事情,没有自己的授意,崔权可想不出来,更做不出来,如今崔权既然做了,那恐怕背后定有人在撺掇。
这人是谁?若是刘备还好,若是宛城之中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一切,那才是坏事,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内部有人捣乱,这也是崔耿如此干脆的交出兵权的原因,宛城不能失,更不能失在自己手中,否则就算战死,他都没有颜面去见陈默。
崔权闻言,面色煞白,双目更是游移不定,不敢去看崔耿。
见他如此,崔耿心中已经笃定这是有人在背后帮他出招,八成可能就是刘备,拍了拍桌案骂道:“糊涂!你这是要将我崔氏放在火上烤啊!”
崔权也怒了,骂道:“若非你一直不肯提携崔氏,我如何会想这方法!?”
“你以为你帮了刘备,刘备会提携崔氏?”崔耿喝道。
“为何不能?总比靠你这个无德之人好!”崔权本能道。
“你果然私通刘备!?”崔耿目光冷下来,冷冷的盯着他。
崔权面色一白,看着崔耿,张了张嘴道:“伯伦,崔家养你、育你,你……”
“朱兄,进来吧。”崔耿叹了口气,对着门外喊道。
崔权回头,正看到面色阴沉的朱升以及黄漓等将领进来,目光不善的看着他,却是之前崔耿命耿金出去,将这些人悄悄请回来,同时派人将随他回城的那三十名壮丁控制住。
“这本是我家世,不该与诸位知晓,但事关宛城安危,让诸位见笑了。”崔耿对着朱升等人抱拳道。
“崔兄大公无私,我等佩服。”朱升等人点点头,皱眉看着崔权道:“只是此人要如何处理?”
毕竟是崔耿的族人,而且还是崔氏一族的族长,他也不清楚崔耿的态度。
“我不适合处理此事。”崔耿无奈一叹,跪坐下来道:“朱兄才是如今三军之主,就由朱兄来断此事吧。”
崔权闻言,面色惨白,一把拉住崔耿道:“伯伦,你不能不管我!不帮我崔氏也便罢了,怎能把崔氏往深渊里推?”
“我这就是在保崔氏,若让你这般胡为下去,崔氏灭族不远矣!”崔耿一把甩开崔权,怒叱道。
“如此……得罪了。”朱升对着崔耿一礼道。
崔耿点点头,跪坐在一旁。
朱升看向崔权,皱眉道:“崔权,你私通外敌,阴谋霍乱三军,按照我军中律法,当诛三族!”
崔权面色惨白的看向崔耿:“伯伦……”
朱升摆摆手道:“且先不急求救,你且将刘备的计策说出,若能戴罪立功,我可向朝廷为你开脱罪行,至少不会灭族。”
“那刘备只让我与伯伦汇合,并帮伯伦夺权,至于其他的,他说到时候自有人会与我联络。”崔权摇了摇头,陈宫当初只让他带人来与崔耿汇合,想办法混到宛城,然后帮崔耿夺权,至于下一步,人家也没跟他说。
朱升闻言,皱眉看向崔耿:“将军,这刘备出此计是何意?”
崔耿摇了摇头,皱眉看向崔权道:“阿叔,想要自救,如今最好将那刘备计策详细说出,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是真的!”崔权哀嚎道:“那陈宫就是这般与我说,我也很奇怪。”
崔耿和朱升看他不似作伪,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刘备这是何意?帮崔耿夺权?
“莫非城中还有细作?”朱升皱眉道。
“他带来的那些人,抓起来,严加审问,或许能问出些什么,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守城为要。”崔耿摇了摇头道。
“嗯,崔将军所言极是,那这将印……”朱升将手中的将印拿出来,想要还给崔耿。
“等文远将军回来再说吧。”崔耿摇头道。
第三百八十五章 魏延战纪灵
次日一早,荆州军再度攻城时,却发现攻城难了许多,昨日还能不时冲上城墙,但今日守城将士却是战意昂扬,各处调度用兵,无丝毫之色之感。
奇怪!
陈宫抬头,看向城池,就算崔耿夺权成功的话,南阳众将对他应该有抗拒心理,战力只会更弱才对,不可能出现眼前这情况。
莫不是被人打杀了或是夺权失败,被人给囚禁了?崔耿应该没这般无能才对。
似乎失算了。
陈宫观望着前方战场,文聘和王威虽然已经尽力去攻城,奈何荆州军士气不高,几番冲击未能冲上城去,更让荆州军士气低落。
眼前与自己预期景象截然相反的战局让原本对自己计策颇为自信的陈宫多出了几分担忧,不过更让他无奈的是,就在这边攻城一筹莫展之际,东边传来消息,张辽的兵马已经抵达衡山地界,距此也不过百余里,若让张辽大军进入宛城,则此番征讨南阳的战争便结束了。
“主公,告知三将军,无论如何,也要拦住那张辽!”陈宫找到刘备,一脸严肃道。
“嗯。”刘备自然也知道事情紧急,若让张辽来到宛城附近,对宛城守军的士气绝对是一个极大的振奋,当下传书于张飞,让张飞务必将张辽拦住,做完这一切之后,刘备才看向陈宫道:“公台,那这宛城……”
“打,命文聘、王威两位将军尽全力攻城!”陈宫咬了咬牙,张辽已经回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且他察觉到自己的计策似乎在哪一环出了问题,如果再等下去,可能计策还没成,张辽已经杀进来了,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刘备点点头,当即命人前去传令,让文聘、王威尽快攻城……不惜一切代价。
他或许没有陈宫足智多谋,但征战多年的经验告诉刘备,这可能是这场战争最后的机会,若不能破,则南阳是拿不下了。
“公台啊。”刘备看向陈宫,斟酌道:“此战当做些其他准备,我意将这诸县百姓迁往襄樊,公台以为如何?”
陈宫有些苦涩,这代表着刘备开始不信任自己了,虽然并未表现出来,或许刘备也只是为将来做打算,但就从这句话来说,显然刘备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默默地点点头,陈宫道:“主公所言不错。”
刘备拍了拍陈宫的肩膀,示意他莫要想太多,转头,去让刘磐督办此事,就算最后地盘拿不到,但人口却要拿到。
……
另一边,卷城,位于衡山脚下,张辽和魏延的大军已经赶至此处,同时也汇合了朱升派来通报的人马。
“这刘备好大的胆子!”魏延得知此事之后,面色一沉,对着张辽道:“将军,我去会会他!”
“莫要冲动。”张辽摆了摆手,示意魏延莫要冲动,沉吟道:“刘备攻城,我军信使还能出来,那刘备显然并未围城,据此前崔将军传来的情报,刘备此番出兵,有五万之众,这些兵马,便是不能围城,也能封锁要道,但据信使所言,他们来时并未受到阻拦。”
魏延不笨,看向张辽道:“莫非有伏兵?”
“一试便知!”张辽笑道:“命军中斥候前去查探,我军继续前行,先探清楚四周布置再说。”
“喏!”魏延答应一声,转身去安排斥候前去探查。
大军继续前行,傍晚时分,已行至堵阳一带,同时前去探查的斥候也传回来消息。
“将军,博望到西鄂一带,发现大量斥候踪迹,而且确实有大军出没之相。”魏延匆匆赶到张辽身边,躬身道。
“西鄂?”张辽思索片刻后道:“此地乃我军必经之路,若有伏兵,便会在此了!”
他经营南阳多年,吕布在南阳时,南阳就是由他来打理,对于宛县周边地形,张辽早已烂熟于胸,回宛城不是没有别的路,但适合大军行进,只有西鄂,走其他路,更容易被伏击,而且敌人若设下哨卡,他们想要强闯过去更加困难。
所以,西鄂张辽必须走。
“文长,可记得博望坡?”张辽看着魏延笑道。
“记得,此地南面隐山,西依白河,素为兵家必争之地。”魏延点点头道,所谓白河,源起秦川,自关中流出,与汉水交汇,期间会流经淯水,西鄂便在白河与淯水交汇之处。
“今夜赶路,连夜赶往此处,我在此设伏,你明日一早前去探路,设法引出贼军,将其引来此处,我等在此将其伏杀!”张辽笑道。
魏延会意,当下点头答应,三军将士也不歇息,连夜赶往博望坡一带,设下埋伏后,魏延在次日清晨,独领一部位先锋,赶往西鄂一带探路。
另一边,张飞与纪灵在魏延出现时,已经得到了消息,张飞忍不住骂道:“这张辽怎回来的如此快?”
“必是得了军令。”纪灵笑道:“将军,看来此路兵马,当是敌军探路先锋,是否动手?”
“为何不动?”张飞拎着蛇矛站起来,走出帐外道:“正好将其击溃后,让他为我等带路,找寻那张辽主力!我倒要看看,那张辽有何本事!”
“三将军,主公只让我等防备那张辽,并未让我等出击!”陈到皱眉道,刘备的命令是拦住张辽,而非主动去跟张辽作战。
“怕什么?”张飞笑道:“若能将之击溃,不就是防备住了吗?待那张辽再度集结兵马赶来,我等恐怕早已攻破了宛城!”
“三将军,当以大局为重,眼下我等输不起!”陈到看着张飞肃容道。
“叔至就是这般无趣。”张飞有些不耐烦的瞪了陈到一眼,想了想道:“这样,我留五千兵马于你接应,若真有不测,你随时接应我等,如何?”
陈到闻言皱眉,五千兵马听着挺多,但若张飞真的战败,哪里能挡得住?
但张飞主意已定,陈到虽然稳重,但却也拦不住,在整个刘备军中,能拦住张飞的只有两个人,刘备和关羽,但现在陈到也没办法去找过刘备后再做决定,只能眼看着张飞和纪灵点齐兵马浩浩荡荡的出营,陈到只能命斥候密切查看前方战事,做好随时接应的准备。
另一边,张飞与纪灵出营渡河不久,便看到魏延带着人马朝着这边杀来。
“你先去战他,若是不敌,以号角为号,我便率部杀上去,杀他个人仰马翻!”张飞远远看着那边尘土飞扬,担心自己一出现将对手给吓跑了,看向身边的纪灵道。
“喏!”纪灵点头答应一声,带了一支人马,便杀奔魏延而去。
双方人马很快碰面,也没多话,魏延见对方兵马似乎并不比自己多,知道这是试探的兵马,当下也不多言,直接挥兵赶杀而至。
纪灵同样指挥荆州军杀上前去,两支人马厮杀在一处,荆州军显然不及关中军悍勇,战不多时,已露败像,魏延在乱军之中,一边指挥战斗,一边带着自己的亲卫不断寻找敌军精锐部队进攻,双方人马这般来回厮杀几合之后,魏延发现了纪灵的将旗,此时荆州军阵势已有溃败之相,魏延当即便带着亲兵杀上去,直奔纪灵将旗而来。
纪灵这边还在努力维持着战阵不乱,突然见一支彪悍的人马朝着这边杀奔而来,心中吓了一跳,抬头看时,正看到一员大将面如重枣,手持长刀,在乱军中来回冲突,所过之处,无一合之将。
“云长将军!?”看到魏延的瞬间,纪灵瞪圆了眼睛,大脑有些懵,关羽怎么跑到关中军的阵中了!?
很快,纪灵便反应过来,虽然双方特征很像,但魏延比之关羽还是少了几分威猛的霸气,勇烈有余,但威势不足,没有关羽那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随即纪灵大怒,手中三尖刀遥指魏延道:“大胆贼将,安敢冒充云长将军,纳命来!”
“啊?”
魏延被纪灵骂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纪灵朝自己杀来,正合了魏延心意,当即舞刀来战。
双方大将战在一起,两人亲卫担忧自家将领被围攻,各自纷纷杀上来厮杀在一处。
场中双方主将却是打的各自心惊。
魏延乃是关中军中年轻一辈翘楚,战绩虽少,但武艺却是不俗,而纪灵作为昔日袁术麾下第一战将,曾跟关羽交过手,虽然不敌,但也能过上几十个回合不败,这些年跟在刘备身边,虽然身体过了巅峰期,但武艺却越发纯熟,军中除了关羽、张飞、陈到之外,少有人能与他相抗,如今却被一个青年将领杀的难解难分,这让纪灵有些不快。
两人打的难解难分,但荆州军没了纪灵指挥,败的更快,纪灵匆忙一瞥,眼见自家将士已经开始大规模溃败,心中吃惊于关中军战力,也不敢继续与魏延纠缠,虚晃一刀后,拨转马头撤回军中,命人响号。
“呜~”
苍凉的号角声中,远处响起密集的脚步声,魏延抬眼看去,但见远处烟尘滚滚,一大批荆州军朝着这边杀奔而至。
“有伏兵,撤!”眼见目的达到,魏延也不再纠缠,不等张飞率兵赶来,便带着人马先行撤走,让气势汹汹而来的张飞扑了个空。
第三百八十六章 兵不厌诈
“翼德将军!”纪灵与张飞汇合后,有些羞愧的对张飞抱拳道:“末将无能。”
“贼将是何人?竟叫你这般狼狈?”张飞有些诧异的打量着纪灵,纪灵本事可不弱,就算这些荆州军与他们磨合不深,无法如臂指使,但若是寻常将领,也不可能这般轻易便将纪灵击败:“莫非是那张辽亲至?”
“便是那魏延。”纪灵沉声道:“此人样貌与云长将军颇有相似,也是使得一杆大刀,勇力惊人!”
“竟有此事!?”张飞闻言浓眉一扬:“我倒要看看他有何本事,你且整顿败兵,我去会会他!”
“喏!”魏延答应一声,率领溃兵退开,张飞大军沿着魏延离去的方向继续追击,纪灵则重整溃军,准备跟上去再战魏延。
前方,魏延不时派兵过来撩拨一下张飞的表现让张飞十分恼怒,双方这般一追一逃,很快便抵达博望坡附近。
“将军!”副将张达叫住了张飞,指着前方喊道:“前方乃是博望坡,那魏延一直引着我军至此地,恐有埋伏。”
张飞闻言看了眼前方地势,冷哼道:“就怕他不出来,尔等小心戒备,那张辽不来便罢,若真敢来,看我亲自取齐首级!”
众将见张飞这般自信,也不好再说,当下跟着张飞一路杀入博望坡,博望坡靠山环林,唯一的道路也是北高南低,魏延大军进入此地后,便放缓了速度,看样子是想借此地势与张飞纠缠一番。
看着四周地势,张飞皱了皱眉,隐隐觉得不妙,这博望坡地势,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恶劣,若敌军枕在此地设伏,很容易切断自己的大军。
“将军……”张达再次来劝,却被张飞打了一鞭子。
“慌什么!”张飞环眼一瞪,一鞭子抽出后,却是勒止了战马,皱眉看着前方,扭头看向一脸委屈的张达道:“贼军跑的太快,后队改前队,撤出这鬼地方!”
“喏!”张达有些无语,既然都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意见,怎么还要挨打?
张飞却不管这些,正要调转马头,却见前方魏延突然率军杀回,这一次,魏延策马来到阵前,朗声道:“张飞匹夫,怎的不追了!?莫不是怕了!?”
“果然与二哥有些相似!”张飞此刻已经确信此地已有埋伏,冷笑一声,朗声道:“你若愿战,便留下来与我一战,若不愿,便少说废话!”
魏延眼见张飞不肯中计,心中无奈,对方已经心生警觉,想要再骗对方中计却是不易,正要说话间,却见一支兵马自后方冲出,为首一将,正是张辽。
“将军!?”魏延见到来人,有些惊诧,连忙拱手做礼。
张辽摆摆手,示意魏延不必多礼,给魏延使了个眼色之后,便看向张飞,朗笑道:“张将军,在下张辽,久闻将军大名!”
“你便是张辽?”张飞看着对方,冷笑道:“此地果然有伏兵!”
“兵不厌诈,将军也是知兵之人,既然看破,也是在下谋略不精。”张辽抱拳笑道。
“这等伎俩,也只配骗骗三岁稚童!”张飞自得一笑道:“不过你也算是闻名天下的将领,就只有这般本事?”
“将军想看我本事,却也不难。”张辽微笑道:“这博望坡以西,正好是一大片原野,将军可敢在此地与我一战?将军之勇,世所罕见,今日,某倒想见识一番。”
“好,就怕你没这个胆量,你且去集结伏兵,我在这博望坡外等你!”张飞冷笑一声后,调转马头,命令大军撤出这博望坡。
“将军!”魏延已经得了张辽暗示,在张辽与张飞对话这当口已经开始以旗语命令三军备战,此刻就等张辽下令!
“且等等!”张辽摇了摇头,观望着荆州军阵势,见对方徐徐而退,不见乱象,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在对方即将撤出山谷之际,猛然举起手中长枪,朗声道:“贼军已溃,三军将士,随我冲杀!”
随着张辽一声号令,早已做好准备的将士齐齐呐喊一声,咆哮着朝着张飞后军杀去。
另一边,张飞一边退兵,一边对着身旁张达等副将道:“待会儿那张辽若真从博望坡中出来,看我号令,不等他集结完毕,便立刻随我冲杀!”
“将军,这有些……”张达惊了,不是说计策不对,但张飞以往给人的印象就是个莽夫,没想到还有这一面。
“兵不厌诈,他说的!”张飞冷哼道。
“喏!”张达刚刚领命,便听后方喊杀声大起,却是张辽带着人马直接就杀上来了,而这个时候,荆州军就算有所防备,但这里地势本就狭隘,阵型一时间也变化不过来。
张飞也被这一幕惊呆了,他没有防备,因为张辽这边人马并不多,只有魏延一部人马,他不相信张辽敢以这么点人手便对自己发起进攻。
更不要脸的是,那张辽一边率军冲杀,还一边大喊荆州军已经溃败,虽然前军将士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后军不知道啊,他们只知道自己是在撤退,所以一时间阵脚大乱,张辽和魏延各领兵马杀将上来,两人本就是悍勇之辈,又是突然出手,后方还有箭雨不断往这边射过来,后队将士瞬间被杀的溃乱,更糟糕的是,敌军士气如虹,而自家士气一时间随着张飞一退,却是一下子聚不起来。
对方虽然人少,但在这狭窄的坡道上,却给人一种气吞江海之感,分散到个人的感觉,就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般,有力气,却使不上来,心中更是惊慌无比。
虎有伤人意,人亦有杀虎心!
战场上就是这样,败势一旦呈现,那就是兵败如山倒,兵力上的优势在特定的情况下并不能体现出来。
张飞也知不妙,急得怒吼连连,手中蛇矛疾舞,带起一阵阵怪啸之声,所过之处,关中军挨着就死,碰着就亡,但个人的力量放在成千上万人的战场上就显得渺茫无比,再强也难扭转败局,眼看着荆州军不战自溃,张飞的奋勇的确激起了不少荆州军的战意,但后方的荆州军却已经开始溃散。
看着人群中带着亲卫杀进杀出的张辽和魏延,张飞怒吼一声,带着还在奋战的荆州将士直奔张辽杀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能将张辽阵斩,就有逆转败局的机会,两万人被对方几千人击败,张飞丢不起这个人!
“贼将受死!”张飞开始拼命,所过之处,关中将士无人能挡他一合,很快冲到张辽不远处,一声虎吼,直震得四周将士耳膜乱颤,好似地动山摇一般。
张辽扭头看到张飞杀来,此时自然不能退却,当即虎吼一声,挺枪便战,枪矛交击,张辽只觉手中长枪一颤,差点把持不住,心中大惊,只听过此人悍勇,有万夫不当之勇,如今看来,只是这力气,便已不差吕布多少了。
当下奋起勇力,与张飞斗在一起,魏延则带着人马继续冲杀。
张飞力大如牛,武艺精湛,张辽力气虽然稍逊,但武艺却不逊于张飞,两人就在这山谷间斗了近百合,也难以拿下张辽,眼见荆州军在魏延的率领下已经快要溃不成军,张飞知道今日想杀张辽是不成了,对方本事不在自己之下,要分胜负,每隔三百合也分不出来,此时此刻,可不是斗勇之时,当下一矛将张辽震开,拨转马头一矛将拦路的关中将领连人带马给扫出去,怒吼道:“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带着亲卫杀入战团,将一部分关中军杀散之后,带着溃军一路逃到西鄂,张辽还想再追,却见一支人马从旁杀出,直冲过来,却是纪灵见情况不妙后,带着收拢的溃军重新杀来,拦住了张辽的去路,给张飞争取到重整军队的时机。
虽然胜了一阵,但却未能如预计一般大胜,加上纪灵突然率部杀出,让张辽以为是对方援军杀来了,无奈之下,只能鸣金收兵,魏延回军赶来,又跟纪灵杀了一场后,双方这才罢兵。
这一仗,从魏延搦战,到纪灵溃败,再到张飞追击而后双方交战,说来简单,但却是一直从清晨杀到黄昏,待张辽收兵时,但见漫山遍野都是尸体,有荆州军的,也有关中将士的尸体。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荆州军的多。
后方埋伏的军队赶来,张辽只命他们收拾战场,将魏延等将领招来议事。
“此战虽胜,却是小胜,未能一战全歼那张飞兵马,如今对方退守西鄂,我等要救援宛城,却必经此地,诸位可有何计策破敌?”张辽聚齐众将后,看着众将询问道。
“这西鄂虽非险要之地,但若想渡河驰援宛城,此地却是必经之路,如今敌军扼守要害,末将以为,只有强攻一途!”一名参将躬身道。
“强攻不易啊。”张辽叹了口气,虽然胜了那张飞一阵,却也让对方心生警惕。
“将军,不如前去搦战,激那张飞来战?”魏延看着张辽询问道:“我看那张飞性情易怒,若能激他出战,可有胜算?”
第三百八十七章 双张斗
激张飞出战,倒也是个办法。
张辽摸索着下巴,那张飞的确临战不慌,而且颇为骁勇,是员良将,但性格也的确易怒,当下点头道:“也好,那便邀他出战。”
对方扼守险要,兵马也不少,若不能引他出来,想要强攻西鄂有些困难,邀其出战,倒也是个办法。
“派人设法觅地渡河,告知宛城守军,我军援军已至西鄂,正在设法渡河,让他们谨守城池,我军很快便到!另外,派人觅地修补桥梁。”末了,张辽吩咐道。
宛城的情况他不知道,但宛城不能破,否则宛城若破,张辽能做的就只有退守衡山了。
“喏!”众将答应一声,各自离去,于西鄂一带立营,与张飞对峙,同时派出人手觅地渡河,大军要去宛城,西鄂是必经之路,但只是散兵游勇的话,可以通过一些船只甚至制作木筏直接渡河去往宛城,白河不算宽广,只是沿途桥梁尽数被毁,还有敌军在巡视,张辽对于修补桥梁的计划不是太认可,费时费事,而且敌军不会看着这边修补桥梁,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攻破西鄂。
这边安营扎寨,暂时没有进攻意图,另一边,张飞回营时面对陈到询问的目光有些羞愧,这一仗打的憋屈,两万大军被敌军几千人给压着打,传出去,张飞这张老脸就没了。
陈到也没问这个,只是在知道战果后,招来张达询问道:“贼军如此厉害?”
毕竟不管怎么说,张飞打仗还是很有一套的,昔日败于曹操,也是寡不敌众,这次却被人以少胜多,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就算吕布来了,也未必能够打出这种战绩吧?
“厉害什么?”张飞哼哼了几声骂道:“那张辽尽使些鬼蜮伎俩,诓骗我军撤退,他却趁机压上来,若非如此,就他那点兵力,一个冲锋便能被冲溃。”
战场之上,胜者为王,谁会管你用什么手段?
这话陈到不好跟张飞直说,而且他相信张飞也懂这个道理,只是劝道:“如今将军亏输一阵,切不可再盲目出战,我等谨守此处便好,只等那宛城被破,张辽无以为凭,自当撤离。”
“叔至放心,那张辽虽然有些本事,但今日若非用了诡计,我也不会败!”张飞闷声应了一声,虽然经过此战,他对张辽已收了小觑之心,但今日这一仗,确实显不出真本事来,只能说张辽取巧,真正两军对垒,自己可不怕他。
“翼德知道便好。”陈到点点头,当下与张飞商议如何防守敌军。
其实作为守方,双方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他们占据地利优势,只要把这个优势牢牢占住,便可,张辽再厉害也奈何不了他们。
不过作为对手,张辽此时却是迫切希望他们能够出营作战,次日一早,魏延便带领着一支人马来到西鄂大营外叫阵。
“张飞匹夫,昨日犹如刍狗一般仓皇败逃,今日我军前来搦战,却又效仿那河鳖,缩首不出,只有这般本事,也敢枉称大将,若我是你,早就羞愧的自尽了!”西鄂辕门之外,一群嗓门儿粗豪的汉子在营外不断叫骂,意图激那张飞出阵。
“叔至……”张飞那簸箕一般的手掌紧握成拳,捏的咯吱作响,扭头看向陈到,咬牙道。
他自追随刘备以来,虽然也有败绩,而且不少,但何时受过这等羞辱?从来只有他骂人,今日却被人在营前叫骂而不能出手,这让张飞如何能忍受?
“翼德,主公大业要紧,其余的,都可以忍,你若不愿听,看去后营歇息,此处有我看管。”陈到只是淡淡的道。
“唉~待到兄长破城之日,我必手刃那张辽,以消我心头之恨!”张飞恨恨不平的朝着辕门的方向骂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开。
陈到来到辕门之上,看着城外叫骂的关中军将士,眉头深锁,昨日战败,对麾下将士本就不高的士气打击不可谓不大,如今敌军如此叫骂,他们闭门不出,对士气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只希望宛城那边,能够尽快破城吧。
魏延带着人马在西鄂大营外骂了一天,但荆州军却是岿然不动,魏延只得带着人马回营复命。
“将军,贼军拒不应战,如今看来,只有强攻一途了。”魏延看着张辽道。
张辽没有回答,看着地图沉吟不语,良久方才扭头看向魏延:“文长,我记得宛城外,河道有几处偏窄,水流至此变得湍急无比,每年夏秋之时,偶尔还会发生水患。”
水患在南边是比较常见的问题,魏延点点头道:“的确有几处是如此,不过这些地方河道虽窄,但水流湍急,想要强渡可不易。”
“道理是这般,不过此事我等知道,那荆州军却未必知道,他们虽然毁了各处桥梁,但初来此地,对于这一带地形恐怕不如我军知晓的多。”张辽笑道。
“将军之意是……”魏延抬头,看向张辽。
“明日我军撤军,沿白河向南而行,敌军必然生疑,你让人扮作山民,告知他们每年到了这个时节,会有一道河水改道。”张辽手指沿着地图上白河的路线向下滑动,微笑道。
“末将明白!”魏延目光一亮,点头道。
计议已定,当夜魏延就安排人寻着河道向南,寻找一些废弃的山居,如果能够找到山民就更好了,不过如今这边发生大战,附近的乡里早已空了,想要找到人可不容易。
次日一早,张辽拔营起寨,沿河而下,陈到和张飞、纪灵得到消息后不明所以,连忙派人前去打探。
正午时分,有斥候回来报信,敌军沿河而下,似乎是找到了可以直接渡河之地。
“据那山民所言,每年这个时候,河水会改道,那边废弃的古桥可以渡过河水,而原本湍急的河水因为分流,不涨反而会缓下来,河面也会变窄,几根圆木绑在一起就可以搭在两岸渡河。”纪灵将斥候所述转告于陈到和张飞二人。
“竟有此事?”张飞和陈到也不懂这些山川地理的学问,只是听得有些发愣,但似乎又有些对。
“我这便率军去追!”张飞起身道。
陈到皱眉道:“若真有此处,大军渡河不是一时可渡,纪灵,你带一队人马沿河巡视,若是发现敌军渡河踪迹,若渡河人少,立刻率兵攻之,若渡河兵马过多,则立刻来报,不得有误!”
“喏!”纪灵点头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那我呢!?”张飞一脸期待的看向陈到,昨日的憋屈,他很想讨回来。
陈到起身盘桓几步后,看向张飞道:“我总觉得此间有诈!”
张飞道:“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若真让他们渡河,那该如何是好?这样,叔至你领五千兵马在此驻守,我率领其余将士沿河追击,我看张辽为了大军安全渡河,也定会派人伏击,我便将兵马分为两部,一前一后,无论哪支人马受到进攻,另外一支都能及时支援,你看如何?”
陈到闻言,有些诧异的看向张飞,微笑道:“不想翼德还能想出这般妙计!”
张飞:“……”
突然很想走人是怎么回事?
“如此也好。”陈到自知失言,尴尬的笑了两声,随即肃容道:“此计颇妙,既然如此,翼德便领兵前去,若纪灵那边有了消息,我会及时驰援,我等自两岸夹击,谅那张辽也难应付!”
“好,我这便动身!”
当下,张飞尽起大军,让张达为先锋,领一半兵马在前,自己则带领大军在后,如此首位呼应,浩浩荡荡顺着白河而下。
“这张飞,倒是有几分道行!”另一边,张辽和魏延得了消息之后,对于张飞这般谨慎行军之法倒是颇为赞赏,张飞也非浪得虚名之辈。
“将军,如今如何应对?”魏延看着张辽,询问道:“这般行军,看似简单,实则首尾相顾,我军击其前路,则后路相应,我军若击敌后路,则前军回援,若击其中路,则两头来打,不好对付!”
“这样,文长你领一军伏于此处,让过前部,我领其余兵马在此,你但见后军过来,便燃起狼烟,率部冲杀其众,我见狼烟为号,待他前部回援之际,自后方掩杀,便能将其前部击溃,如此,我等便可得胜!”
“善!”魏延闻言,点头笑道:“那末将这便去准备?”
“小心些,那张飞颇为悍勇,你若遇上,当避其锋芒,不可与之争锋!”张辽点点头,随即嘱咐道。
张飞的本事,前日他可是亲自领教过,张辽也算见识过世面的人物,但就他所知人之中,在勇力之上,能与张飞相抗者不多,恐怕也只有巅峰时期的吕布才可胜之,魏延也算悍勇,但与之相比却差了不少,至少如今的魏延,远非张飞之敌,遇上了,跑就行了,真与之拼命,再加一个魏延都不是对手,所以张辽很担心魏延在乱军中被张飞给阵斩了。
“将军放心!”魏延点头笑道,前日张辽与张飞的战斗他可是见了,他得多傻才会去跟张飞硬拼?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大败
伏击战,除了像博望坡这样特定易于伏击的地形之外,实际上打的还是一个出其不意,以有心算无心,军队四周会有侦骑,像这次张飞率兵追击,本就担心张辽设下埋伏,对四周的戒备自然更高。
这种情况下,双方将领的应变能力才是这场伏击战能否成功的关键,作为伏击一方,张辽和魏延得避开对方侦骑,而适合伏击的位置在这一段路途中也并不容易找到。
而在伏击发动之后,作为被伏击的一方,必须在短时间内根据当时的情况变幻成有利于己方的战阵。
在这点上,关中军是占着优势的,无论平日里战阵训练还是将士们本身的战斗意识,都是凌驾于荆州军之上的,而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将领的能力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了。
张飞胜在一个猛字,再糟糕的局势,都不知道怕为何物,这点上,虽然有些不讲理,但将军的心态很多时候能够映射到军心上面,所以哪怕张飞平日里打骂将士都是家常便饭,但真的上了战场的时候会发现张飞手下的兵很多时候都比较悍不彪,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张飞就是那种能够熊一窝的将领。
不过心态上的无敌并不能完全遮盖军事素养的不足,而在这种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军阵的作用至少占据一半以上。
所以当魏延杀出的时候,尽管张飞在第一时间变换阵型,但近万人马阵型的变换考教的可不只是将领的指挥能力,还有军队的执行力,各级将领配合的默契程度。
荆州军几乎是在被刘备收编之后不久便被直接拉上战场作战,在这方面上,要想与训练有素的关中将士相比,根本不可能。
一直到魏延率军杀到之时,荆州军的阵型依旧混乱,不过终究是成型了,没有直接被打溃。
但另一边的张达可就比较惨了,这边魏延发动伏击的时候,张达连忙命部队回援,但这个时候张辽率众杀出,本就因为突然变换阵型而失措的张达部队在张辽杀出之后,再想转换阵型就变得更难了。
那边张飞还在与魏延奋力厮杀,努力扭转局势,等待支援,这边张达已经被张辽直接打的溃不成军,狼狈奔逃回时,不但未能帮到张飞,反而溃军冲击了张飞好不容易稳住的阵脚。
张飞就是再有本事,面对这等局面,也是回天乏力,被自己给予厚望的计策,最终反而冲溃了自己的军阵。
兵败如山倒,哪怕张飞有万夫不当之勇,随着军阵的全线崩溃,张飞再一次证明了个人的勇武在战场上并不能起到扭转局势的作用,在连斩数十人之后,张飞也不得不面对失败的事实,开始在败军的裹挟中且战且退。
若说前日在博望坡只是小败,那这一次就是大败了,张辽和魏延要的可不是击败对方,他们要的是攻破西鄂,驰援宛城,哪怕张飞溃败,两人却是紧追不舍,这般一路厮杀二十余里,直杀的荆州军尸横遍野。
待到张飞率残部回到西鄂大营时,两万大军已经所剩无几。
陈到看着张飞这般狼狈的模样,根本来不及去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因为张辽率领的军队已经杀到了。
“翼德休要多言,速速退回营中修整!”陈到连忙率部出迎,见到张飞,二话不说,让张飞撤回营中修整,他则率领将士迅速在营外列阵,待到关中军杀来,便是一通箭雨射去,将追杀而至的关中军射退。
关中军一路奔袭千里,来到南阳三日,先战于博望坡,在西鄂修整了一天,而后便是伏击张飞,连日征战,早已人困马乏,此刻士气虽盛,但已是精疲力尽,面对严阵以待的陈到大军,张辽来到阵前,观望敌阵,却见陈到这边阵势严谨,将士也秩序井然,眉头不由轻轻皱起。
“不想这荆州军中,也有精锐?”魏延策马来到张辽身边,看着眼前的敌阵,也忍不住惊叹,对方将领是谁?只看这阵势,可不简单呢。
“刘备纵横天下多年,麾下总有些精锐的。”张辽点点头,看了眼天色道:“今日天色已晚,我等且先收兵下寨,待将士们休整过后,再来与之决战!”
“喏!”魏延闻言,点头答应一声,将士们久战力疲,这个时候跟一支生力军作战,哪怕占据着数量优势,此刻强行再战,也会损失惨重。
敌军主力已经溃败,剩下这些看着虽然精锐,但就算强攻,这里的地形也不足以让这些将士能够将他们完全拦住。
关中军缓缓退去,开始在昨日下寨的地方重新立营,只留下漫山遍野荆州将士的尸体,经此一战,张飞惨败,麾下兵马十去七八,已不足以再阻拦张辽渡河。
陈到眼见张辽退军,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感,有的只是一股沉重的压力,默默地收兵回营,去见张飞。
大营中,张飞情绪有些低沉,没想过会败,更没想过会败的这么惨,最重要的是,经此一战,他已经很难拦住张辽了。
“叔至,怎么办?”帅帐中压抑的气氛终于被张飞打破,他就是再天不怕地不怕,体验过今日战场上那兵败如山倒的绝望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荆州军相比于关中军来说,差了太远,军队损失惨重,军心士气低迷,想再拦张辽几乎成了奢望。
“我麾下五千人马,再加上纪灵将军的那支人马,还有逃回来的溃兵,还有近万兵马,只要借助这西鄂地势,纵然不敌,但守上几日还是能做到的。”陈到沉吟道:“当将这边消息报知主公,只希望主公那边,能够快些破城。”
现在就看他们能否在宛城攻破之前,守住这西鄂。
消息是连夜送去给刘备的。
当刘备得知张飞在西鄂为张辽所破,大败亏输,麾下兵马折损过半的消息之后,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主公!”陈宫和文聘等人连忙扶住刘备。
“公台,如今西鄂已不可久守。”刘备缓了口气,看着陈宫苦涩道:“是否立刻撤兵?”
这三天来,为了攻破宛城,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刘备甚至亲自上阵督战,但宛城之坚,绝不下于襄阳,城中又是兵精粮足,想要短时间内将其攻破,真的很难,加上荆州军刚刚归附不久,已经出现厌战情绪。
这些东西压下来,让刘备也不觉心生退意,诸葛亮给他定下的计策是好,但是时间不够,荆州军的作战方式还是停留在以前,刘备这一生虽然波折不断,但眼界却是不低,荆州军对付对付宗贼、水匪是没问题,但真正放到中原战场上,别说素来精锐的关中军和曹军,就算是昔日刘备在徐州时组建的兵马也颇有不如。
如果给自己三五年时间,重新训练,荆州军必有一战之力,但现在,时间太早,而张辽回来的太快,想要正面迎战关中军,如今的荆州军是不够的。
陈宫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主公,西鄂未失,此时言败,为时尚早,宫以为可以再等等。”
等什么?
陈宫也不知道,但眼下的情况就是看谁先撑不住,南阳的援军也只有张辽这一支,而陈到所率的,乃是刘备最精锐的部队,他相信这支人马足矣给他们争取几天时间,计策虽然失效,但眼前宛城守将也不是崔耿,他们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刘备无言的点点头,事到如今,已经失去很多,再拼一把也无妨,大不了退回襄阳,谨守汉水各处渡口,关中将士虽然骁勇,但水战绝非关中将士所长,只要守住这里,虽然进取不足,但自保却是足够,昔日强如吕布都无法过汉水,张辽自然也不能。
“那就拜托公台了。”刘备起身,看着陈宫道。
“喏!”
第三百八十九章 家事
荆州军的攻势更加凶猛了,几乎是不计代价的想要攻入宛城,守城的压力在不断增加,每日从城头送下来的伤兵让比往日多了许多。
昨日收到了张辽送回来的消息,朱升和崔耿都知道,刘备这是急了,想要在张辽突破拦截之前,先一步攻入宛城,所以战斗虽然激烈,但城中众将却是很稳,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就是看谁先撑不住,双方的主力都在攻歼,他们有坚城之利,但西鄂有什么?虽然地势险要,但并非坚城,也并非不可战胜。
这个时候,他们不用战胜刘备的主力,只要比西鄂的荆州军坚持的更久就赢了。
不过这一切,跟崔耿关系不大,如今城中的指挥权已经交给了朱升,宛城每日战火连天,崔耿却是闲的发慌,虽然朱升不时也会来找崔耿讨论如何更好地防守,崔耿会给一些建议,但也仅此而已,崔耿自己辞去了将位,以此换取了宛城众将的团结,这个时候纵然误会解除,他也不可能重上战场。
宛城,崔府,这是陈默给崔耿在宛城的府宅,很大,宛城中的崔氏族人,也被崔耿集中安置在这里,如今他无事在身,正好借此机会梳理一下家族。
“伯伦,我知道是我错了,但你骂也骂了,罚也罚了,还不消气?我毕竟是你叔父,非你晚辈!”崔权看着崔耿皱眉道:“你就一点都不为家族着想么?”
崔耿看了看崔权,摇了摇头叹息道:“以崔氏如今的样子,就算我真的帮你们弄到官位,也只会耗尽崔府的气运。”
“你分明就是不想帮族中出力!”崔权冷哼道。
“到现在,阿叔还不懂悔改么?”崔耿看着崔权,神色冷了下来:“你以为,你如今能活着站在这里,是谁出的力?”
崔权没有说话,他很清楚,若非崔耿,自己现在被杀都是小事,很可能累及家族。
“你们以为,把你们都送上官位,让你们做了官,你们就是士族了?”崔耿看向这些人,摇头叹道:“以县令为例,一个县令要做何事,你们知道?县中有哪些政务?税赋该如何收取?如何查账?如何平衡百姓与当地士绅的关系?如何知道衙署中的吏是否存在欺上瞒下,今日大家都在,谁与我说说这些事如何处理?谁能说出来,此战之后,我便立刻与朝廷举荐他入仕。”
崔氏族人闻言面面相觑,这些他们哪里知道,就算读过些书,但这些事情,书里也没教啊?
“身在其位,自能知晓其中道理。”崔权不忿道,此时没了性命之忧,崔氏族长的架子又端起来了。
“那要多长时间?既然你现在没这个能力,朝廷凭什么要拿一县之地,万民生计让你来学?”崔耿瞪眼道。
见崔权不说话,崔耿看向崔氏族人皱眉道:“我自出庄去往洛阳之后,三年学兵,两年征战,十年理政,做过主簿,当过县丞,也做过县令,才有今日,主公虽然没有做过县令,但他自幼与其恩师学习县务,对一县之事了如指掌,你们看来县令不过小官,你们可知,主公最重的就是县令?如今朝中实缺,多是政绩出色的县令提拔起来,换做你们,我看让你们做三年县令,我崔氏一族也该灭族了!”
崔耿自入南阳以来,对自家族人向来宽和,除了不给官职之外,其他方面,要钱要粮,只要崔耿有的,都会尽量满足,族中有人想行商也好,求学也罢,崔耿都会尽己所能帮忙,像今日这般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也是此刻,崔耿给自己族人的感觉,才像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军旅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想想崔耿这些年能坐上如今的位子,固然有陈默的提携和扶持,但更重要的是,他自己肯努力,肯去学,否则跟随陈默最早的人多了,为何除了余昇、崔耿还有钟云之外,其他人没能升上来?
“兄长所言,未免太过危言耸听,就算做不好,最多免官,也不至于连累宗族吧?”一名族人迟疑道。
“是么?我崔氏也算豪族,平日里如何打点衙署关系,不用我说,尔等也该知道吧?但什么钱能拿?什么事能办?你们有几个知道?”崔耿冷冷的看向这些人道:“你们以为,族中入仕的子弟多,那就叫士人了么?昔日宦官子弟,入仕的也多,他们算哪门子士人?”
一众崔氏族人闻言,有的面有不忿,有的露出深思之色。
崔耿见没人说话,叹了口气,缓缓道:“这般与你们说吧,想要跻身士族,你得有本事,不一定要做官,但你得有这个本事,而且让人认可才行,不是当了官就够了,如今这乱世想入仕途容易,但想跻身士族却很难。”
“这是为何?”一名年轻人意外道,乱世不是更容易跻身贵族吗?
“为何?因为这乱世之中,最多的就是似你们这般不想学本事,只想依靠旁人入仕的人,我不同意,竟然便想勾结外敌。”说到这里,目光冷冷的瞥了崔权一眼道:“你们以为,我若真的死了,崔家就会崛起?刘备不会因为你们投敌而高看你们一眼,若南阳失陷,主公的怒火第一个烧到你们身上,昔日鲍庚战死边关,贼裘辱其尸身,乌丸一族差点因此族灭,崔氏比之乌丸如何?刘备比之乌丸又如何?”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崔耿死在战场上,陈默虽然会心痛,但不会报复某人,战场有战场的规矩,生死各安天命,没人能够例外,但如果崔耿是被人阴谋害死的,你看陈默会不会不管?
崔权听得冷汗直流。
“阿叔,族长之位,你不适合再做,若真为我崔氏一族好,你现在该做的不是借我名义招摇撞骗,而是该借我名义,多为族中出色子弟找些好老师拜入门下,或是送入军中、地方历练,官员做不了,但若想为吏,入书院读两年书,只要不是太差,入衙署为吏却是不难,我们这一代或许不能跻身士族,但只要这般不断积聚下去,三代之内,总能出个人物,到时候,家族底蕴有了,仕途也有了,就算我们不说,别人也会将我等划入士族之列!
而你却只想着以我名义为家族谋好处,却不知这些好处,都是拿我的名声换来的,虽暂时得了好处,却是自毁根基,待我百年之后,也是崔家灭亡之时。”
崔耿本来不想插手族中事物,他如今主要的精力是要为陈默征战四方,建功立业,但他不想管,整个崔氏却是因为他的名气反而弄得乌烟瘴气起来,甚至崔权都想勾结外敌了,再不管,崔家灭族也不远了。
“伯伦,你便是如今身处高位,但在这崔氏一族,也是晚辈,没资格废族长!”崔权闻言却是怒了,国有国法,族有族规,崔耿虽然官位高,但也没资格换族长啊。
“不换,可以,但崔氏一族与我再无瓜葛,我不想被拖累,我崔氏若再由你执掌,必亡!”崔耿却是一改忍让,冷冷的看着崔权道。
“伯伦说的不错,他没资格,我们科有资格?”几名老者从门外进来,冷冷的看着崔权。
“宗老!?”崔权愕然的看着这几名老者,都是他父辈乃至祖父辈的人物,在外面或许没什么地位名声,但在崔氏一族,这几位宗老联合起来,要换族长也能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
“太叔公!”见到来人,崔耿也连忙起身行礼。
“伯伦所言不错,我崔氏一族好不容易出了伯伦这样一位后生,却差点被你毁了,更差点毁了我崔氏宗族,你再继续担任族长,还不知我崔氏要被你败到何地步?”太叔公伸手拍了拍崔耿,看着崔权冷然道:“从今日起,便由伯伦为我崔氏一族族长,诸位可有异议?”
一群人虽然神色各异,但毕竟太叔公都说话了,再说崔耿无论地位还是本事,远在崔权之上,由他来做族长,也合理。
“太叔公,我……”崔耿闻言苦笑着看向太叔公,这一句话,就把自己给绑在崔家了,他还没有拒绝的理由,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伯伦啊,我知道你有大事要做,放心,我崔氏不会成为你的负累,以后崔氏就按你说的做,至于未来能否如你说的那般,就看我崔氏一族的造化了。”太叔公微笑着在崔耿的搀扶下坐下来道:“至于崔权,这次的事情,得严办,否则就算你把这事摆平了,大将军那里也会觉得你徇私。”
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崔权这次可是通敌之罪,就算没成,但这也是犯忌讳的事情,崔权既然威胁到家族的未来,那就只能牺牲崔权了。
崔权在一旁听得面色惨白,颤了颤道:“叔公,我……”
“就这般定了,看看你这些时日做的事情!”太叔公冷哼一声,崔家之事,至此也算落下帷幕,至于崔权的下场,已经注定,除了他家人之外没人会在意。
第三百九十章 破门
西鄂的战火之激烈比张辽预想的要惨烈的多,张飞大军已经溃败,但陈到硬生生凭着那五千精锐,挡住了关中军一次次凶猛的进攻。
“这不像是荆州兵,倒更像中原的百战精锐。”张辽帅帐中,张辽跟众将商议着战事,他跟荆州军交手也不是一两次了,深知荆州军的战力,眼前这支拦住他们的兵马,无论是单兵战力,还是兵将之间的配合,根本不是以往见到的荆州军所能媲美的。
“这陈到平日在刘备麾下不怎的出名,但这本事确实不弱。”一旁的魏延点点头,皱眉道。
陈到若论名气,远不如关羽、张飞,平日里感觉甚至都不及纪灵更有存在感,但这真打起来,感觉比关羽、张飞都要生猛,在这种劣势之下,都能止住颓势,就算陈默麾下一众大将,都没几个敢说有这种本事。
地势之利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还是陈到的指挥,否则,你换一个人,就算同样的条件,都未必能够做到这一步。
张辽、魏延都是精通兵法之人,也因此更能从那看似平常的战斗中,看出此人的不凡来。
“必须尽快攻破这西鄂,宛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刘备这两天攻的越发凶猛,若再不驰援,恐有破城之忧!”张辽沉声道,陈到就算是铜头铁骨,也要将他给炼了。
“将军,明日我亲自上阵,定破敌营!”魏延插手一礼道。
一般像张辽、魏延这样的统兵将领,在作战中一般都是在指挥位置,除非战场遭遇,否则很少亲临前线,但这样的将领一旦出现在第一线,对士气也是个极大地鼓舞,如今这边的关中军中,将领虽然不少,比魏延官职高的也不是没有,但经过这些天的作战,隐隐间,魏延已经是张辽之下最得军心的将领,由他亲自上阵,对士气的鼓舞效果无疑最佳。
“好,一切小心!”张辽沉默片刻后,点头同意魏延出战,眼下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陈到不是张飞,想要把他吸引出来作战可不容易。
当下,众将商议了一番明日作战布署之后,便各自回营休息。
次日一早,张辽再度挥兵来攻西鄂大营,陈到坚毅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疲惫,连续三日高强度作战,张辽那边急,但对于防守的陈到来说,同样不好受,真正面对关中军,才能体会到那种来自百战精锐的压迫感,他麾下可是刘备最精锐的兵马,从徐州开始就跟随刘备,后来被交到陈到手中,训练足够,而且也经历过不少战事,但面对关中军持续不断地进攻,依旧感觉压力很大。
不止是他,麾下这些将士在关中军连续不断的猛攻下,也疲态尽显,再这般下去,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杀~”
张辽并未给陈到太多感慨的时间,阵势一展开,便迅速下达了攻歼命令,后排的射手开始朝着对岸放箭,接连不断的箭雨落下来,压得荆州军抬不起头来,魏延趁势带着攻坚部队冲上去,攀爬辕门,或是用撞城木撞击辕门。
趁着对方箭雨松懈下来的功夫,陈到立刻命人冲上去,将搭在辕门上的梯子推倒,这里毕竟不是城池,关中军对梯子的依赖性并不强,冲到辕门或是寨墙下面,往往两人配合,便能迅速爬上辕门或是寨墙。
魏延一马当先,换了一把环首刀咬在嘴里,手足并用,如同一头猿猴一般飞快的攀上梯子,眼看着敌军用戈将梯子推倒,已经快要爬到尽头的魏延陡然一把摘下嘴里的环首刀,双腿突然奋力一蹬,梯子更快的向后倒去,魏延却是已经腾空而起,一脚踹开刺来的长矛,人已经稳稳的落在辕门上。
“杀~”一声怒吼,手中环首刀刺入一名荆州将士的胸腹,狠狠一搅,对方顿时失去了战斗力。
反手一刀,将另一名趁机扑来,想要将他斩杀的荆州军将领斩杀,随后大步踏前,用肩膀狠狠地撞在另外一人身上,将对方撞倒,连带着其后方涌来的将士也被撞倒一片。
辕门之上的空间本就不似城墙那般宽敞,魏延这般一番厮杀,顿时撕开一道缺口,不断有关中将士趁机冲上来,眼看着辕门便要失守。
陈到目光一厉,正想亲自上前将这些人赶下去,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却见张飞已经拎着一把环首刀冲上来,咆哮道:“叔至退下,我来守住辕门!”
说话间,人已经几步冲上辕门,迎面一名关中将士见他,二话不说,抡刀就砍,张飞双目一瞪,抬起一脚便踹在对方的腹部,直接把人给踹飞起来,跌飞出去。
另外两名关中军见状,连忙上来围杀,却被张飞一人一刀斩杀,一双环眼凶光四射,看向正在人群中不断厮杀,帮营外的关中军提供更大缺口的魏延。
魏延正在厮杀,突然感觉心底一寒,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正看到张飞拎刀凶狠的朝着这边杀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纵然知道自己不是张飞的对手,但在这等时候,魏延也没有退却的理由。
“红脸贼,纳命来!”张飞环眼瞪着魏延,咆哮一声,尚未战,已是先声夺人,四周无论关中将士还是荆州将士,都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时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杀!”魏延没有废话,两步抢上,不等张飞动手,已经先一步斩向张飞。
凛冽的刀光折射着冰冷的光泽,迷乱了人眼。
“死!”张飞见状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刀迎上去。
“咣~”一声金铁交鸣之声中,魏延半边膀子发麻,接连退了三步踩稳住身形,反观张飞,却是纹丝不动,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再度朝着魏延杀来,手中环首刀再度斩下。
魏延连忙举刀招架,又是一声脆响,魏延的刀直接断开,张飞正欲趁势一刀结果了魏延,一枚利箭突然破空而至,正中张飞臂膀,张飞痛叫一声,扭头看去,却是张辽不知何时来到阵前,眼见魏延遇险,一箭射向张飞,正中张飞臂膀。
魏延趁机身子往后一窜,一翻身,直接从辕门上滚下去,撞翻两名关中将士,侥幸逃得一命,只是好不容易撕开的缺口,随着他的退去,重新被补上。
张飞凶狠的瞪了张辽一眼,一把拎起一命关中将士便当做滚木往辕门下扔去,撞翻一片,四周荆州军因为张飞的加入,振奋了一些士气,重新补上缺口。
“咔嚓~”
战场上,木材断裂的声音轻微,瞬间被厮杀声掩盖下去,但正在辕门下的魏延却是清楚地捕捉到了,却是辕门经过这三日来连续不断的进攻,已经开始有碎裂的痕迹,木栓没事,但门上开始出现裂痕。
魏延连忙从正抱着撞城木撞门的将士那里接过一截,扭头高喝道:“听我号令,一二撞,一二撞!”
伴随着魏延的不断撞击,辕门很快被撞出一个洞来,门内士卒见状大惊,连忙将长矛弹出爱,想要刺杀门外的关中将士。
魏延一把攥住一根长矛,侧身看了看木栓下,已经被对方用土包堵死,扭头道:“往上撞,直接把这破门给我撞烂了!”
上面攻不进去,那就把对方的辕门给撞碎了,这东西虽然结实,但毕竟并非城门那种坚木所造,厚实无比。
在魏延的带领下,众人纷纷涌向辕门,用撞城木撞,或者干脆直接拿肩膀去顶。
木门终究是承受不住这般压力,碎了一片,魏延趁机将撞城木举起来,朝着那碎裂的一片木门一扔,趁着门内士卒被撞开的空档,灵活的从那一截木门中钻进去,劈手夺下一把环首刀,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辕门后的荆州将士被他杀散,趁机打开木栓,踢开几个土包,对着门后喊道,用力推!
“放箭!”
眼见有敌军闯入门内,陈到连忙命令一队弓箭手朝着魏延这边放箭。
魏延见状,连忙丢掉手中的兵器,举起两具尸体挡在自己身前。
“噗噗噗~”
几乎是同时,一蓬箭雨落下来,将那两具尸体扎成了刺猬,更有箭簇从魏延进来的那片空门射出去,射杀了几名关中将士。
但门,终究还是被推开了,关中将士咆哮着冲进来,差点把被埋在尸体下的魏延踩的背过气去。
战场之上,一旦倒地,被践踏而死可不是说笑,魏延奋力的从实体下面钻出来,跑到辕门边上,这才躲过一劫。
没被敌人弓箭射杀,差点被自家人给踩死,这感觉,相当不爽。
魏延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却正看到冲进辕门的将士被迎面而来的箭雨射倒一片,连忙咆哮道:“散开,都散开,找盾牌!没盾牌的找尸体挡箭!”
被他这般一提醒,不少人反应过来,连忙散开,让更多人冲进来的同时,不断从地上拉起尸体挡在自己前面,虽然这作用远不如盾牌,而且分量更重,但至少能减少一些伤亡。
后方,张辽眼见辕门一开,心中大喜,连忙指挥各部开始冲入营中,厮杀从营外转入了营内,荆州军再无半点遮掩,对于荆州军的士气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
第三百九十一章 刘备退兵
张飞双手持刀,疯狂的在人群中厮杀,他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身上添了多少伤,鲜血侵染全身,头发黏连在一起,衣甲上也满是血渍,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下去,大营不能破!
但随着辕门被打开,关中将士源源不绝的杀进来,四周的荆州军越来越少,关中军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断涌来,张飞虽勇,能敌十人,能挡百人,却挡不了千人、万人,源源不绝的关中将士虽然激起了他的凶性,却没能挽回溃败之局。
人群中,一支人马杀到张飞跟前,张飞本能的反手就是一刀。
“咣~”
来人一枪荡开张飞的刀,厉声喝道:“翼德,是我!营寨已破,不可恋战,随我突围!”
来人正是陈到,眼见关中军攻入营寨,局势已经难以再度挽回,陈到只能选择退兵,但见张飞陷入重围,连忙挥兵来救!
“还挡得住!”张飞一刀劈死一名关中将士,怒吼道。
“挡不住,便是你我战死在此,也挡不住,速速突围,报知主公,由主公定夺!”陈到一边指挥士兵且战且退,一边让人把张飞的兵器战马拉过来。
张飞不甘的咆哮一声,抓起丈八蛇矛,翻身上了乌骓马,跟陈到一起,率领参军突围而出,直奔宛城而去。
周围士兵虽想阻拦,但面对此刻发狂的张飞以及身陷绝境,拼死想要杀出一条活路的荆州精锐,在没有妥善布署的情况下,哪里挡得住,只能眼看着他们夺门而出,不过对于张辽来说,西鄂已破,大局已定。
“魏延!”张辽稍稍整顿军队之后,便招来魏延。
“末将在!”魏延形容有些狼狈,今日之战,至少三次他就差点死在了乱军之中,能活下来,他都觉得是个奇迹。
“伤势如何?”张辽看了一眼魏延身上的伤口,询问道。
“皮外伤,不碍事。”魏延摇头道。
“立刻率领五千人马先入宛城,协助守城,我会率领大军随后便至。”张辽沉声道。
此番以救宛城为主,只要宛城不失,其他失陷的城池可以慢慢拿回来,魏延乃是此战破敌的功臣,而且刚刚经历一场惨烈战斗,浑身是伤,本不该让他继续出击,但没奶喝,张辽要主持大局,不能离开,身边可用之人,也只有魏延,让他先回宛城,一来可以鼓舞城中士气,而来也可让魏延先行修养,张辽要主持大军,不可能把所有军队都带进城去,接下来要跟刘备打。
“喏!”魏延痛快的答应下来,当下点齐兵马,便直奔宛城而去,张辽重新整顿好军队之后已过了午时,这才开始挥军赶往宛城。
另一边,刘备还在指挥大军攻城,突然得知陈到和张飞回来的消息,心底一沉,连忙让文聘、王威继续指挥作战,自己则带着陈宫回到营中,正看到满身是血的陈到和张飞。
尽管看到两人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刘备还是带着最后一丝侥幸道:“翼德,叔至,战事如何?”
张飞一脸羞愧的低下头去,陈到惭愧道:“有负主公重托,今日西鄂营寨被破,我军大败而归。”
哪怕已经预想到这个结果,但当陈到说出来的时候,刘备还是觉得眼前一黑。
“兄长,是小弟无能,累得大军中了那张辽的诡计,致使我军损失惨重,才有今日之败,请兄长责罚!”张飞噗嗵一声,跪倒在刘备面前,嘶哑道。
“主公,此事不能全怪翼德,出兵之事,我亦赞同,只是那关中军太过悍勇,我军变阵不及,方才为贼军所趁!”陈到拱手道。
看着跪在地上,浴血浑身的张飞,刘备就算心中失望又能如何?难不成还真杀了他不成?伸手扶起张飞,刘备痛苦的闭上眼睛:“此事怪不得你等,荆州将士收降不久,指挥起来难免生涩,关中军皆是百战雄师,打不过也不能怪翼德,快快起来!”
“兄长~”张飞不甘道:“可恨未能斩得贼将,否则今日胜负未知。”
若当时在辕门上一刀杀了那魏延,或许辕门就不会破,关中军也没办法杀进来,当时张飞正在辕门上,对于关中军是如何破门的,张飞是非常清楚的。
“翼德不必自责,往后还有机会一雪前耻。”刘备拍了拍张飞那被血浆沾满的手,扭头看向陈宫道:“公台,贼军援军恐怕很快便至,这宛城已然难破,可还有妙计?”
陈宫闻言有些无奈,事到如今,他哪还有什么妙计,派入城中那三十名精锐到现在音信全无,应该是被那崔耿察觉了,城中的细作如今也断了联络,破城本已极难,如今对方援军赶到,就算现在全力攻城,也没办法攻破。
“主公,我等可先退守育阳,主公已经开始着手迁民,我等可重新布下战线,尽可能将北岸百姓驱往南岸,书信孔明,备好船只,将这些百姓送往荆南安置,以夯实我军底蕴。”陈宫苦笑着道,如今想要攻破宛城已是不可能,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荆州人口,多集中于襄阳、江陵这一带,荆北人口充实,但荆南却是地广人稀,正好可以将如今得到的数座城池中的百姓迁往荆南,也算加强荆襄人口,不过南阳不可得,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等陈默平灭曹操之后,肯定会将目光转向南方,此战未能得了南阳,接下来,他们就得积极备战,准备跟陈默决战了。
刘备点点头,他也觉得继续攻城,希望不大,倒不如趁现在还有些实力,将能够拿到的好处尽数拿在手中。
当下计议已定,刘备当即命文聘、王威停止攻城,而后率兵退往育阳,同时刘磐、刘虎则负责将这育阳、涅阳、安众、南乡等数县百姓尽数驱往汉水,书信于诸葛亮,让襄樊准备船只,将这些百姓尽数送往荆南之地,以充实武陵、零陵二郡人口。
待到张辽率军抵达宛城时,刘备的大军已经尽数撤走,张辽安排军队在宛城外下寨,又派出大量斥候哨探监视刘备的动向,而后方才带着亲卫进城,准备了解这段时间宛城的情况。
不过让张辽吃惊的是,宛城主持战事的不是崔耿,而是朱升、黄漓等人。
“这是何故?”得到这个结果,张辽面色一沉,看着朱升等人,虽说不算降将,陈默对张辽也确实很看重,但陈默这次派崔耿来南阳主持战局,却被自己手下的人架空了,若这事传到陈默耳中,人家会怎么想?
“将军,此乃崔将军自己之意,并非我等为难。”朱升连忙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到是家事,张辽松了口气,若是如此,倒也正常,张辽也算出身豪族,很清楚身处这个阶层的人想法。
他们出身不高,但在地方上却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一心想要往上钻,却不得门路,眼界也不够,只想着壮大自身,如今族中有了崔耿这么一个人物,自然想要通过崔耿往上爬,可惜用错了方法,事实上,这种门庭晋级有时候比官场上的升迁都要难,一个家族想要壮大,涉及到的东西很多,也不是出个高官就能立刻爬上去。
至于崔耿如何处理,张辽没问,他相信崔耿知道该怎么做,至少通敌之罪,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不能被赦免的,哪怕崔耿是陈默的心腹也一样,若崔耿执意要保那个崔权,可能也会失了陈默的信任。
“宛城之威暂解,然贼患未除!”派人将崔耿请来之后,张辽看着崔耿道:“如今将军家事虽然重要,但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重新接令,我等先将那刘备赶出南阳,再说其他如何?”
“一切便依将军之意。”崔耿微微一礼道:“末将愿听将军调遣。”
“伯伦不必如此!”张辽摆了摆手道:“你我不算统属,遇事相商即可,伯伦以为,那刘备未能攻破宛城,接下来会如何?”
崔耿沉吟道:“那刘备虽然未能攻破宛县,然育阳、安众、涅阳已尽数为其攻破,如今虽然败走,然这些城池尚需夺回,我看他不会轻易罢手。”
张辽点点头:“我也这般看,不过我观那荆州军与刘备麾下将领尚未齐心,此番西鄂战败,恐怕不会与我军正面交锋,我已派人去探查那刘备动向,想请将军和文长各领一路兵马,与我中军呈掎角之势向刘备施压,伺机夺回各县,将军以为如何?”
“自当从命!”崔耿躬身道,受家族拖累,他现在算是待罪之身,哪怕崔权已经被他下狱,等候朝廷处决,但家族能做到这些事,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崔耿现在也想立下战功,以弥补自身过失。
“三军疲累,我等修养几日,待前线传回消息,再出兵不迟。”张辽笑道。
“如此,末将告辞!”崔耿起身答应道。
“慢走。”
第三百九十二章 故里
刘备虽未退出南阳,不过随着宛城稳固,以刘备如今的状态,除非天助,否则想要从兵精粮足的张辽手中夺走南阳不啻于痴人说梦。
刘备自己显然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所以目前将重心转移到迁民之上,能够触及到的地方百姓,都被刘备派兵驱赶向汉水一带,张辽自然不能眼看着刘备将南阳治下百姓给带走,接下来双方的战斗几乎都是围绕着百姓在战,张辽、魏延、崔耿三人分三路拦截,但饶是如此,宛城以南,还是有近三十万人口被刘备带走。
消息传到睢阳的时候,中原战事基本已经落幕,曹操退守青州,陈默这段时间在修改法度,同时在汝南一带实施军屯,一来可以再养一支部队,二来也是为防范孙策渡江北上,寿春虽然在陈默手中,但合肥被孙策掌握,战斗的主动权就落在了孙策手中。
而陈默在巩固中原治安的同时,还要进一步限制曹操,琅琊、泰山、平原都有重兵将曹操的活动范围限制在青州境内,并保持随时可以进攻的状态。
“这刘备倒是会选时候!”睢阳大将军府中,陈默将南阳传来的书信递给荀攸和徐庶传阅,有些无奈道。
如今刚刚打败曹操,中原的事情千头万绪,新法要谨慎推行,不然朝令夕改,很容易折损朝廷威信,曹操这边也要重新布署,而且今年中原大战,致使很多田地没有耕作,误了农时,眼看便要入秋,饥荒在所难免,赈济灾民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虽然是大灾,但同样是陈默在中原树立自身形象的机会,就看这次调度是否及时,能否助中原百姓渡过这个难关。
虽然也有人建议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将曹操彻底击败,但代价却是……中原数以十万乃至数百万的百姓会成为流民,会饿死。
战争年代,朝廷只顾征战,不顾百姓死活,这是常态,但如今陈默已经据有天下大半,中原百姓与关中百姓对陈默来说没有区别,怎能不顾?
彻底攻灭曹操却是要以大半个中原沦为废土的代价,在陈默看来,这个代价太大,所以他只是在青州边界处命人多筑坞堡,防备曹操反扑,更多的精力都用在中原的治理上,大量的粮草源源不绝的从关中、冀州调来,为的就是让中原百姓能够活着渡过这个灾年。
连曹操都顾不上,陈默怎会在这个时候再掀战事,去伐刘备?
“主公,攸以为,可将荆州牧之位许给刘备。”荀攸微笑着看向陈默道。
陈默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看着荀攸笑道:“不错,正合我意。”
孙策有自己的朝廷,陈默就是下诏,孙策也不可能应,但刘备不同,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虽然接手了刘表的大半基业,但毕竟不是楚王,所以朝廷的诏令对刘备还是有些效果的。
荆州本就不是陈默的治地,刘备现在是实际荆州占有者,唯一所缺的,就是大义名分,如今陈默将这个大义给他可不是向刘备示弱,荆州的领土,可不止有南郡、零陵、武陵三郡,江夏、长沙、桂阳,同样是荆州的土地,暂时被孙策占据而已,如今有了陈默的诏令,刘备才是这三郡合法执掌者。
他拿不拿,是他的事情,但有了这道诏书,就等于刘备随时有拿回三郡的理由,拿不拿是一回事,就算刘备没这个想法,孙策会怎么想,双方的结盟,本就是因为陈默战败曹操带来的压力,现在有这根刺横在这里,相互戒备是肯定的,而且,刘备如今的发展空间可不多了,江东是条不错的路。
“派人去朝廷,让陛下写好诏书,然后送去荆州给刘备,另外告诉文远,尽可能拿下新野,此乃荆襄门户,却也是南阳门户。”陈默看着众人笑道。
“喏!”徐庶点点头,他是负责处理洛阳之间往来文书的,如今天子被囚于冷宫,陈默迟迟不回,也是给朝中那些朝臣一个威慑,这天下可无天子,却不可无他陈默,而且,接下来还准备封王,陈默准备建立王府,将朝廷迁回长安区,将朝廷跟自己的班底彻底隔离开,免得束手束脚,这个时候凉这些人一下,也让他们有个抉择的时间,所以这天子诏基本上就等同于陈默的诏书了。
“主公,崔将军之事……”荀攸看着陈默,想问问崔权之事该如何处理。
“通敌之罪不可赦,这件事,让南阳将人处决。”陈默明白荀攸的意思,崔耿是追随陈默多年的将领,算是心腹之臣,如今崔氏族长做出通敌之事,是否网开一面,但其他事情好说,这通敌之罪乃是底线,不可能赦免,能够放过崔氏,都是法外开恩了。
有时候这家族之事太过难断,但底线却是不能碰的。
“喏!”两人答应一声,也明白了该如何处理。
“三日后,我准备去一趟徐州,一来是为徐州刺史之事,二来也回一趟家族,公达留在睢阳继续理政,短则半月,长则一月,我便回来。”陈默看着荀攸笑道。
此番去徐州一来安抚徐州士绅,二来也是回一趟家族,毕竟他姓陈,有些事情是绕不开的,而且他也想祭拜一下兄长陈登,这是陈家之中,陈默最感激的一位,另外,他也想回乡看看,不知当年的庄园,是否还在?可还有人?
“主公放心,如今诸多事情已然步入正轨。”荀攸微笑着应道。
如今很多事情都已经步入正轨,陈默离开,也不会影响这些事情。
“这些时日,你二人随我也费了不少心思,且去歇息吧。”陈默起身,舒展一番身体之后,看着两人笑道。
“我等告退!”荀攸与徐庶起身,对着陈默躬身一礼。
接下来的两日,陈默更多的时候是在接见各方前来拜见的士人,安抚人心,直到三日后,陈默带着典韦、徐庶以及随行亲卫去往徐州,如今中原虽定,但各地还有不少曹军残部落草为寇或是占山为王,也有一些士绅趁机拌做匪寇劫掠乡民,陈默的兵力多数都被安排在青州四周防备曹军反扑,所以各地治安眼下算不得太好。
他不会高估自己的本事,所以此番出行,有近千人相随,以应付有可能的刺杀。
事实证明,陈默这样的准备并非杞人忧天,刚刚离开睢阳不到百里,便遇到过三次刺杀,更遇到一次伏击,若非准备充分,如同往常一般只待数十人随行的话,还真有可能出现意外。
也因此,陈默临时变道,放弃走萧县,从淮浦一带绕道去往徐州。
“原本是准备回程时,再来这边,既然路过了,就回来一趟。”临淮,夏丘。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城池,陈默有些感慨着看向身边的徐庶和典韦。
“主公,我们不进城?”典韦有些疑惑的看向陈默。
“不了,又是一番应酬,我们直接回乡。”陈默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夏丘县城,幼时在自己眼中雄伟的城池,如今回头再看,却小的可怜,城池没变,变得是自己。
三十里的路程,对于陈默的亲卫来说,并不算多远,下午的时候已经赶回昔日的庄子。
破败的庄子中,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农夫敬畏的目光,昔日数十户人口的庄子,如今能看到的只有几乎,大多数破败不堪,陈默带着人来到昔日故宅,小小的院落里,房梁已经倒塌,当初建的狗窝,都看不到了。
“我自幼家贫,娘亲体弱,这宅院,便是我们家的全部,虽然贫苦,但日子过得却充实。”陈默有些感慨的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看着周围荒废的景物,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当年太平教之祸,毁了多少人家?”
“但若无太平教之祸,主公也未必有后来的际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大概便是如此吧。”徐庶也有些感慨道,就算是寒门子弟也没有这般贫苦,陈默能有今日之成就,还真是令人不得不敬佩。
“当年哪会想这些?”陈默摇了摇头,怅然道:“有时候,人的成长,都是被逼的。”
徐庶点点头,深以为然,都说乱世出英雄,又有几人知道,这英雄是在多少人的尸体中爬出来的?
正自感慨间,却见一五十多岁的老者在几名农夫的簇拥下来到这边,被亲卫拦住。
“让他过来吧。”陈默扭头,看向正跟亲卫说着什么的老者,微笑道。
“小老儿见过……”老汉有些颤颤巍巍的看着陈默,不敢直视,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此乃当朝大将军,长陵侯!”典韦洪声道。
“见过长陵侯。”老丈连忙躬身道,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但不妨碍知道这事位大人物。
“免礼吧。”陈默伸手扶起老者,笑问道:“老丈是此间里正?”
“正是,老朽迁于此地已有二十余年了。”老者连忙道。
“二十多年啦,这时间有时候过得挺快。”陈默点点头,站起身来,看向老者道:“老丈,这些年,可有见过原本居住于此的人回来?”
“原本居于此处?”老者瞬间明白了,这是黄巾之乱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如今飞黄腾达了,回乡来看,连忙点点头:“有的,有的。”
“哦?”陈默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连忙笑问道:“如今可还在?可否带我去见?”
“当然,侯爷请随我来。”老者连连点头,转身对着身边的一名农夫道:“快去告诉那程瞎子,贵人来了,让他出来迎接!”
第三百九十三章 故人
“你是此地二十多年前的住民?”看着眼前被称作程瞎子的男人,陈默皱了皱眉,对于眼前之人,并没有印象。
“我家婆娘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人,我是跟着她来的。”程瞎子颇有些拘谨:“当年太平教作乱,杀到这里的时候,庄子已经乱成一团,我那婆娘刚死了儿子,她汉子也被砍死了,我不忍心救下她,跟着我一起走,后来太平教败了,我瞎了只眼,又被扣上了乱贼的名声,也不能当兵,就跟着我家那婆娘回到这里安顿下来。”
“可否让我见见?”陈默笑问道。
程瞎子点点头,连忙进屋将自家婆娘叫出来,已经四十多岁的妇人,看上去却比里正还老,看到陈默,有些茫然。
“张婶?”陈默看着这老妇,依稀能够认出一些以前的样子。
“后生,你是……”张婶显然没有认出陈默来,毕竟当年离乡的时候,还是个半大孩子,如今却已经过了而立。
“放肆,此乃……”一旁的典韦皱了皱眉,这妇人好没规矩。
“闭嘴。”陈默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妇人道:“陈默,陈二狗。”
“二狗,你……婶……我当年并非有意……”张婶有些手足无措,她还记得当年因为儿子死,骂过陈默和他母亲,她以为陈默是回来寻仇的。
“婶婶,阿多的死,我也难受。”陈默安抚道:“至亲死了,谁都会发疯,这次我回来,就是来家里看看,还有没有乡亲活着,大郎还有阿呆现在在我身边,大郎现在已经是将军了,还有阿呆,他现在在洛阳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呢。”
在陈默的安抚下,妇人总算是平静下来,随后却是痛哭起来,当年那段回忆并不美好,整个庄子,如今活着的,可能就这几个了,看到陈默,忍不住想起当年死掉的儿子,还有当年那段不堪的往事。
“二……”哭过之后,张婶渐渐平静下来,看着陈默,张了张嘴,但又觉得再叫二狗有些不合适,唤名字的话,有些不敬,毕竟陈默如今身份跟往日不同了,不能随便乱叫。
“我表字伯道,婶婶唤我表字便可。”陈默笑道。
“伯道,你现在……出息了?”张婶有些拘谨道。
“嗯,也是走运,败了一位名士做老师,后来步入仕途。”陈默也没说自己的身份,他很清楚,对于乡民来说,大将军,长陵侯是什么,也没个概念。
“那便好,咱们庄里,也算出了个大人物。”张婶有些伤神,陈默虽然没有明说,但大郎还有阿呆如今都有了官身,想必也是陈默的功劳,想想也是,整个庄里,也就陈默识字,自小也懂事,看着就跟别家的孩子不一样,如果自己儿子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也能混个官身。
“娘,何人来了?”正叙旧间,却见另一家人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一名农妇有些畏惧的看着陈默,见陈默看过来,连忙低头一礼。
“快过来,这位便是我们庄里出去的,以前跟你兄长一起长大,如今也是个大人物了。”张婶连忙将农妇拉到身边,对着陈默道:“伯道,这是我女儿,快叫人。”
却是张婶后来跟了程瞎子生的女儿,样貌尚可,眼神里透着几分拘谨和畏惧,闻言赶忙施礼。
“不必多礼。”陈默伸手虚扶,微笑道:“我与阿多是故交,算起来,你称我一声兄长也不为过。”
“民女不敢高攀。”妇人连忙低头道。
“此番回来,是路过此地,也没带什么东西,这里有枚玉佩,权做是见面礼,以后若需要帮助,可持此物去寻那夏丘令,我与他有些交情。”陈默在身上摸了摸,从腰间摸出一枚玉佩,递给妇人笑道。
“还不快谢过侯爷!”妇人懵懂,一旁的里正却是识货的,一眼便看出这玉佩不凡,是外面有钱都买不到的,而且上面还刻着陈默的印,这东西在很多时候可是身份的象征。
少妇懵懂不知,却也习惯的服从,向陈默谢礼。
“罢了。”陈默摆摆手,起身看向众人道:“公务在身,便不多留了,稍后我会知会夏丘令,婶婶有事可以去找他。”
“伯道这便要走?”张婶有些不舍的起身道,毕竟陈默这些人,算是她不多的旧识,有些像娘家人的感觉。
“嗯,俗务缠身,不便多留,婶婶保重身子,以后有时间了,我会带娘亲回来看看。”陈默笑着点头道。
“多回来看看。”张婶一直把陈默送到庄外,不舍的喊道。
“婶婶请回吧。”陈默上了车架,对着她摆手笑道。
张婶一直看着车队远去,这才依依不舍的回来。
车厢里,典韦有些好奇的看着陈默:“既是主公故旧,何不送往县城照顾?”
“帮人需有度,这乡里人,有其淳朴的一面,但人心这东西,最是难以把控,如果没有或许不会过于念想,但若有了好的,往往会想更好地,如今正好,稍后通知那夏丘令照拂一二,让他们能好过些便是,寻常人一辈子,其实若不生贪念,能够吃饱喝足,日子有个盼头,就够了。”陈默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他想端架子,只是他不想帮出一个仇人来,这根大郎,跟阿呆的情况不同,有时候,不在一个层面,很难真的融洽在一起。
“事事练达皆学问,典将军平日里,也少不得一些亲朋故旧前来相投吧?”徐庶笑道。
“是有些麻烦!”典韦想了想,虽然有些无情,但很多时候不是不想帮,而是帮着帮着,有些人都会把你的好意当成理所当然,典韦骁勇善战,对敌人那是千军万马都不带怕的,但对于这些亲朋,有时候真烦。
“得立下规矩。”陈默拍了拍典韦的肩膀道:“此番能够遇到故人,也算不错。”
以后或许很难回来了,说实在的,也没什么牵挂,跟张婶固然有能够重逢的惊喜在,但就像了了一桩心愿一般,他的家,毕竟已经不在这里了,对着故乡的怀念,也随着这次回来而渐渐消弭,就像那已经破败的老家一般,其实真看到了,却没有太多怀念了。
一行人离开夏丘之后很快进入下邳境内,早已得到消息的陈珪已经派人前来迎接,虽然从没来过,但毕竟是陈家血脉,陈默这次也是回乡祭祖,当真正见到年迈的陈珪时,昔日很多不满、怨恨的情绪也终究消散了大半,毕竟陈登确实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给自己提供了不少帮助,不管原因如何,但陈默有今天,陈家暗中对自己的帮助的确不小。
第三百九十四章 阳谋
下邳,陈登当年死于广陵之后,便被带回葬于下邳城外。
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是可悲的,看着不过五十,却已苍老的如同行将就木的陈珪,往日的恩怨,陈默实在没心思继续去追究了,哪怕看在陈登的面上,陈默也不可能去追究上一辈的恩怨。
“伯父,如今中原已定,我想将陈氏一族迁往洛阳,伯父以为如何?”陈登的墓葬边,陈默恭敬地祭拜过陈登之后,扭头看向陈珪。
眼下陈默已然位极人臣,但也因此,他更需要助力,别管以前有什么恩怨,但当陈默真的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他需要家族的人才来帮助自己,或者说帮助下一代,宗族的力量去制衡其他势力,只要宗族中人才辈出,就算哪天陈默不在了,自己的儿子也不至于无人可用。
如果陈氏一族中,能再出一位陈登那样的人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就算没有,只要有能用之人就行,陈家算得上是百年家族,家风、底蕴还是可以的,当然,该有的限制不能少,陈默要用宗族势力制衡士族,但同样,宗族势力得是陈默这一支的附庸,这是前提。
陈珪扭头看了陈默一眼,虽然没明说,但人老精,鬼老灵,陈默是什么意思,陈珪自然明白,思虑片刻后,陈珪缓声道:“伯道准备如何安置?”
“陈家会有私学,当然,朝廷办的学院也会去,为陈家不断培养人才来壮大我宗室。”陈默沉吟道:“也是我陈氏一族的底蕴所在。”
“这般做法,伯道不怕强枝弱干?”陈珪反问道,陈家年青一代,在陈登死后,陈默无疑是最优秀的,甚至就算陈登没死,陈默依旧是最优秀的,但不能保证下一代,下下一代都是如此,宗室之乱,古来皆有,也不只是发生在皇室,寻常家族嫡庶之间的交替不休也是如此,就好像现在,陈默其实已经压过了陈家嫡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陈氏嫡出。
“伯父如此说,就当知道我会有所准备,况且就算真有那一日,那也是天意使然,每一代,必须由最优秀的子弟执掌家主之位,才能让我陈氏越发壮大。”陈默笑道。
“伯道能有如此胸襟,老夫也就放心了,陈家年轻一辈子弟可随伯道迁往洛阳,但老夫就不去了。”陈珪点点头,叹息一声道:“老夫一生都在这徐州,人老了,故土难离,再说独留元龙在此,我怕他孤独。”
陈默看着陈登的坟墓,默默地点点头道:“宗法得改一改。”
陈氏的宗法,是服务于家族的,但未来的陈氏,却是要执掌天下,所以宗法得变。
陈珪扭头,认真的看着陈默道:“有些事情,不宜操之过急。”
“只是准备,变会慢慢变,但法得先有个章程,然后一步步推行。”陈默点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知道,任何事情,尤其是涉及到祖宗法度的事情,不能轻动,更不能妄动,他也不想内外交困。
“你这次回来,就是来拿族权的?”陈珪没有再劝,他很清楚,陈默这样的枭雄人物,一旦拿定了主意,很难改变。
“祭祖,也祭拜兄长。”陈默摇了摇头,回来?这是自己第一次来,怎能算是回?但族权,他一定要拿到。
“当年元龙走前,在广陵练出两万精兵,曾多次抵御孙策进寇,一直以来,我陈家能在徐州有着如今的地位,靠的便是这两万精兵,如今你既然来了,便交由你来主掌,有他们在,至少可保广陵不被那孙策侵袭。”陈珪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族中私兵交出,也代表着他的态度。
陈默点点头,这正是他要的,其他事情可以谈,但兵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陈家的两万私兵,可说是整个徐州最大的一支力量,也难怪曹操哪怕据有徐州,对陈家也颇为宽容,广陵陈氏,琅琊臧霸,算是徐州地界上两大地方势力,甚至强过曹军在徐州的力量。
如今既然自己接掌中原,这地方上不属于朝廷的力量,得一点点根除。
陈默扶着陈珪上了马车,一路往下邳而去,路上,陈默询问了一些治理徐州的看法,相比于其他州郡来说,徐州掌控起来要容易。
一来陈默本身就是徐州人士,亲不亲,故乡人,徐州百姓对陈默在心理上是有足够认同感的,二来吗,陈家在徐州的势力太大,尤其是昔日东海豪商糜家跟着刘备离开以后,陈登任广陵太守,陈珪任徐州刺史,如今陈默接掌族长之位,掌管徐州自然也就顺理成章,那些太守、县令本身就算不是陈氏门生,跟陈氏之间也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陈默只要不是太过份,这些人本身就是支持陈默的力量。
不过如何治理徐州,陈珪的意见陈默还是很重视的,毕竟陈珪在徐州出任徐州刺史多年,当初曹操先后跟陶谦、刘备战于徐州,昔日富足之地,被打的残破不堪,这些年在陈珪的治理下,徐州却是渐渐恢复了元气,朝廷是有法度,但不同的情况也得分别对待,徐州便是如此。
“我知伯道新法确实有利天下,不过有些法令在此并不适合,伯道想要改变,还得从长计议,否则若强行在徐州乃至中原推动新法,只会令中原重新生乱,法无外乎情,还望伯道斟酌。”陈珪对于徐州治理之法倒是没有提什么意见,只是说了说陈默的新法。
“嗯,确实。”陈默点点头,自占据睢阳之后,中原地区新法推行遭遇的阻力可不小,陈默也不得不进行了妥协和对新法的更改,虽然最终目的他还是希望让整个天下有个统一的法度,但根据中原之前推行法度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来看,陈珪说的的确不错,这东西得一步步来,而且其中还要想些变通的法子。
陈默现在已经开始着手新法的一些改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继承法,父辈的田地、财产,所有子嗣都有继承权,也就是说,不管嫡子还是庶子,在继承父辈遗产的问题上,有着相同的权利。
这一道法令,主要针对的就是宗族,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个坑,但却没办法反对,因为就算父亲和嫡子拒绝,其他儿子也会极力拥护这新法,如此一来,就等于限制了大家族的产生,除非有人愿意一辈子只生一个,否则这些地方宗族力量被分割、削弱是不可逆转的。
在这样的时代,为了确保血脉传承,不管是哪个大家族,都会选择将自己的血脉发扬光大,多生儿子,但如此一来,就没办法破解陈默的这道法令。
听着陈默所言,陈珪笑道:“此举,倒是颇似当年的推恩令。”
“确实,只是将王侯换做了所有人。”陈默点头笑道。
这样无形中就从所有家族那里,获得了庶出、旁门子弟的支持,令他们无法一心,就算嫡系、主家抗拒官府,但庶族子弟却支持,等于变相的削弱了地方豪强对衙署政令产生的影响。
“那我陈氏呢?”陈珪扭头,看向陈默,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自然也是如此,除了家主之位不能分,能够看得到的,都得分。”陈默认真道。
其实嫡出子弟所继承的东西,除了这些有形之物外,父辈的人脉、名声这些无形的东西更具价值,但财产的分割的确会给他们带来不少影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庶出超越。
陈珪皱了皱眉,想要反驳,却陡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反驳。
如今陈氏的嫡出是谁?
陈默!
虽然陈家内部而言,还是觉得陈珪这一支才是主脉,但随着陈默如今声势日隆,尤其是随着陈默击败曹操,占据中原的情况下,多数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下意识的认为陈默才是嫡出。
这等于陈默在分他自己的东西,陈珪没有理由拒绝。
当年的推恩令也是如此,明明知道不妥,但却没办法阻止,这是阳谋!
“厉害!”陈珪忍不住赞叹道。
“拾人遗慧而已。”陈默谦逊道。
“但如此一来,他日若伯道再进一步,恐天下再无人能撼动于你。”陈珪摇头道。
“以后的事,谁说的准?这世间任何事都会变,将来这天下会如何,你我如今都难说清楚。”陈默摇了摇头,天下事,总是在不断变化的,他此举固然能够削弱士权,但那士权之后呢?权利中心永远不会空缺,士权开始没落以后,必然会有新的权贵以新的方式登场,到时候权利架构又是怎样一种形态,没人能说清楚,他也不敢保证到时候的权利架构就会比现在更好,但至少,自己在努力探索,或许新的政体依旧不完美,但只要能不断适应,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天下就总能维持在一个不错的状态,这算是陈默的道。
马车在护卫的保护下缓缓进入下邳,徐州之行的目的,到现在已经完成了大半,陈默准备去一趟琅琊,巡视边地大营之后,便回睢阳,继续主持中原内政,至于何时回洛阳,陈默想等彻底平定曹操,拿下青州之后再回去。
第三百九十五章 绸缪
“主公,这些贼人疯了吗?”典韦浑身带着一股子血气进到车厢里来。
离开下邳已经五天了,这五天并不太平,陈默遇到了三次行刺,眼前便是第三次,也是最接近陈默的一次,刺客杀了给陈默送饭的侍者,侍者是个瘸子,刺客为了接近陈默,生生把自己的腿给弄瘸,显然是早有预谋,而且对陈默身边的情况了解的很透彻。
这是个有脑子的刺客,而且也够狠,在典韦对他用刑之前,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吞舌自尽不一定会死,但说话是不可能了,而且很疼是一定的。
“如果我被人杀了,你会为我报仇不?”陈默没有回答,反问道。
“肯定啊,不,不可能的,主公怎会死?”典韦下意识的应了一句,随即摇头道。
“是人都会死的,我也不是神仙,说不准神仙也会死。”陈默摇头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坚守的信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许不智,但你不能说他就是错的,世间对错从来都是相对来说的,对我来说,这些人自然是错的,但对于他们要保护的人来说,他们就是对的,一如昔年荆轲刺秦,有些人,来之前,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呃……主公是说,他们是对的?”典韦茫然道。
“当然不是,他们若是对的,岂非说明我该死?”陈默黑着脸看着典韦,这么大人了,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那主公你刚才说那些……”典韦不解。
“以后遇到这种人,给他们个痛快,能一刀解决,何必费那些时辰?”陈默摇了摇头道:“这世间纷争,谁对谁错,千头万绪,没必要理清,我这次征伐中原,固然令天下一统,但又有多少家庭因我而破碎?若真的一桩桩去查,可能他们伏兄儿子死在战乱之中,被人一挑拨,便来了,其情可悯,亦可悲。”
至于幕后之人是谁,没必要查,真要斩草除根,这中原大地恐怕又该生乱了,敲山震虎,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这种事并不难查,甚至都不需要查。
“懂了。”典韦了然,看来是自己手段太过血腥,让主公不适了。
你懂个屁!
陈默从典韦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压根没懂,但也懒得再解释了。
其实现在遇到的刺杀还在其次,陈默真正担心的,是自家家人的安危,陈晋如今已经出仕,虽然隐秘,但也不能保证瞒过所有人,还有陈征。
家里他反倒不担心,家中的护卫是陈默亲自布置的,想要伤到家中之人,恐怕比行刺陈默都难。
除了不时会有刺客行刺之外,这次琅琊巡视还算顺利,昔日琅琊是臧霸在控制,与陈家一南一北,是实际上的徐州大势力,有时候曹操的命令在这里都不好使。
不过曹操显然也不能任由这种事情持续下去,臧霸先后被升迁了五次,虽然官职提升,但手下的兵权却在这五次升迁之中不断被稀释,到后来直接派去平原主持平原之战,看似独当一面,实际上却是将臧霸在琅琊的痕迹给抹除了,这倒是无形中帮了陈默一个忙,让陈默接掌徐州变得顺利不少。
如今执掌琅琊这边防御的是张郃,在箕屋山一带开始新建大量坞堡,一队或一屯居于一处,相互之间,烽火相连,既可以相互支援,又可以以这些坞堡为单位步步为营,牵制敌军,以等待主力大军的支援,哪怕以陈默的眼光,对于张郃的布置也挑不出毛病。
“儁乂不愧为河.北名将,这般布置,算是将曹军锁死在箕屋山以南了。”一番巡视之后,陈默将张郃招来,自然少不得一番褒奖和勉励。
张郃作为降将,算是比较出众的,昔日河.北降将,如今被重用的,除了老将韩琼,便是张郃了,高览也还差点,如今在给武义做副将,屯于清河一带,不像韩琼、张郃这般能独当一面。
“主公谬赞,郃愧不敢当。”张郃连忙拱手道。
“这些客套话就不说了。”陈默笑着摆了摆手道:“如今曹操虽然退居青州,然其麾下所部大半集结于此,兵力反而比此前更盛,此间兵力只有万人,恐怕不够,此番前来,一为巡视,二者,此番与曹军决战,儁乂功劳不少,如今需镇守琅琊,恐怕不能回朝受封,所以此番前来,也是带来朝廷的封赏,此番便授命为安东将军,可扩军至两万,随后会将一万降军送来,至于如何练,那是你的事情。”
陈默说着,示意典韦将早已准备好的印绶交给张郃。
“多谢主公!”张郃连忙拜谢。
“有功必赏,此乃你应得的,除此之外,还有关内侯之爵,算是提前应你的,此外还有蜀锦千匹,已经着人送至你家中,当然,若你有别的用处,我可派人送来此处。”陈默笑道。
“主公……郃誓死为主公效忠,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张郃跪地叩谢道。
“起来吧,儁乂只需记住,我绝不会亏待有功之臣,旁人都说什么降将如何如何,但降将如何了?我麾下有几人不是降将……”
“主公,我不是!”一旁典韦打断道。
“滚!”
“喏~”
“说到何处了?”陈默扭头,重新看向张郃,挺好的气氛,被典韦给打断了,陈默有些失笑的看着典韦的背影:“这憨货,儁乂莫怪。”
“主公说的哪里话,典将军才是真性情。”张郃连忙道,虽然典韦官位不高,但那可是陈默的近卫,别看陈默平日里喝骂,但谁敢真的去招惹?
“琅琊之事,还需儁乂多多费心,不必太过在意杀敌多少,一切以稳为主。”陈默笑道。
琅琊现在的压力,只有青州一面,背面是徐州为他提供支援,至于江东的压力,广陵有陈家两万精兵,江淮有韩琼镇守,有压力也压不到这里来,所以虽然曹军给陈默带来的威胁大,但只要扼守险要,他相信张郃能够帮自己将琅琊守住。
“主公放心,只要曹军不是现在来攻,有两万兵马,末将可以将这一带守的如同铁桶一般。”张郃肃容道。
从地形来看,曹操要出青州很大概率会选择琅琊作为突破点,这也是陈默又给张郃升官封爵,又给财物兵力的原因。
“若真的撑不住,可去找寻汉瑜公,徐州应该还能筹集一些兵力,此外还有一些事情儁乂注意一下。”陈默点头笑道。
“主公请讲。”张郃连忙道。
“琅琊比邻东海,我听伯父言,这东海一带,偶有海贼犯边,儁乂注意一下,若有可能,招降一些。”陈默笑道。
他现在是开始注意水军了,他曾跟吕布聊过,吕布曾有几次想要攻占荆襄,却都被汉水阻隔,当时吕布就说过,这水军打仗跟步军不同,如今中原既定,这江东征伐虽然不可能立刻就动手,但也该早作准备了。
从头开始训练水军,陈默这边没有水军将领,他准备招降一些海上的海寇,这样至少水军的底子有了,水战之法的话,可在梦境训练营学习,倒是不难,但也需要几个水战将领,这些海贼能够驰骋大海,若能物色到几个水战将领,他日南征江东之时,可从广陵的海口入江,甚至直接以水军攻打吴郡、会稽等地,两向夹击。
当然,这只是个想法,如今连基本的水军都没有,更别说跟早已熟练水战的江东水军相抗。
“主公放心,末将记下了。”张郃点点头,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接下来,陈默又在琅琊停了几日之后,方才开始起程,返回睢阳,徐州之事,至此也算告一段落,接下来,他准备修养两年,伺机将青州给破了,昔日挚友,他相信曹操会了解他,中原一统,他才能放手去布局南方以及蜀地,可以的话,他希望曹操能够投降,不过以他对曹操的了解,这个可能性不大,既然如此,那便尽快结束双方这场战争吧。
第三百九十六章 曹孙联盟
“陈军防备我军兵力主要以琅琊方向依托箕屋山,泰山郡、东平以及任城国方向则以泰山、阳谷等地构筑大量坞堡,这些坞堡之间,相隔五里或十里,犹如小城寨,驻守兵马虽然不多,但却足矣依托坞堡守卫一时,相互之间又以烽火狼烟为号,无论何处受到进攻,必然会有附近军队前往支援,而且在泰山一带,守将为余昇,此人颇为擅守,臣以为,若想突破陈军对我军封锁,只能走箕屋山一带,不止此地距离陈默核心颇远,更因此地靠海,我等若能有一支水军绕过这片海域,可直击东海,从两向夹击这张郃所部。”青州,临淄,程昱对比着作战地图,向众人讲解着接下来的战略方向。
曹军虽然失去大片地盘,但兵力反而集中起来,如今只是一个青州,就有兵马二十余万,这个数量,足以掀起一场大战,只要能够突破陈默的防线,为曹操攻占一州之地绝对没问题,哪怕陈默如今雄踞中原,但恐怕也很难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军队来,陈默的军队要守江淮、南阳、广陵、关中以及西凉、并州、幽州这些地方,疆域虽广,但用兵的地方同样多。
曹操和荀彧看着地图频频点头,一旁的郭嘉闭着眼睛,并未参与讨论,他的面色有些发白。
“主公……”堂下一人犹豫道:“我军刚刚遭遇大败,若此时再度掀起战争,恐怕会让青州更加民不聊生,依在下之见,何不先休养生息几年,待我军兵马强壮之后,再与陈军一决雌雄?”
郭嘉闻言看了看此人,摇了摇头没有理他,曹操和程昱也没说话,只有一旁的荀彧苦笑摇头道:“非不想,实不能尔。”
那人闻言愕然:“何解?”
“我军只有一州之地,纵然修养声息,但青州人口、耕地终究有限,陈军却是富有中原、关中,天下大半疆土,皆为其所有,我军修养,陈军也在修养壮大,但我军却是以一州之地敌陈默八州,我壮大一分,陈默就会壮大八分,这般拖得越久,我军越难与之抗衡;与其如此,倒不如趁陈默如今刚得中原,治下不稳之际,联合江东,重夺中原,只有如此,才能与那陈默抗衡!”荀彧叹息道。
除非陈默突然暴毙,陈默治下大乱,否则就这么拖下去的话,青州覆灭几乎是看得到的,这也是为何如今曹操明明尚未恢复元气,却已经开始布署继续征讨的原因,既然无论打或不打,都是死路一条,那倒不如放手一搏。
“我军也非全无胜算。”一旁的郭嘉悠悠的开口道:“陈默虽然势大,然如今南有江东孙氏,西有巴蜀刘璋,北有辽东公孙氏,若能将这些力量集结起来,胜负之数,尚未可知。”
“但如今我军四方被那陈默封锁,信使恐难抵江东。”有人皱眉道。
“我们出不去,但江东却能进来……咳咳~”郭嘉说到最后,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一口鲜血。
“奉孝无恙否?”曹操连忙伸手扶住郭嘉,一脸担忧道。
“主公放心,暂时无恙。”郭嘉摇了摇头,只是脸色却似乎更白了些,瞳光也有些涣散,摸索着从袖中取出瓷瓶,颤抖着手将瓷瓶打开,一仰头,将瓶中粉末尽数倒入嘴中,这才好受了许多。
“我等虽急,但相信那江东同样着急,若让陈默彻底占稳中原,那下一步,无论西进巴蜀亦或是南下江东,于江东而言,都是绝路,莫忘了还有刘备在荆州阻隔,江东便是想要进军巴蜀,也不如刘备方便,我军与江东联手,只要能将徐州重新拿下,便有与陈默抗衡之力。”郭嘉喘息了一阵,方才喘着粗气道。
“奉孝之言甚是。”程昱见众人气氛凝重,笑着道:“陈默虽强,但如今忙于新法,中原不同于关中,陈默昔日之法,想要在中原施行,阻力颇大,各地宗族、豪绅必然抵触,这便是我等重夺中原的机会!”
为了避免陈默轻易得到中原,曹操这些年治理中原,主要将权利分散到地方宗族身上,也因此,陈默想要将关中新法在中原推行,阻力之大,恐怕不下于与曹操的决战,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话虽如此,但二十万大军调度出征,对于青州来说,可是个不小的负担,也幸好曹操退兵时,将能带走的各地屯粮几乎都带走了,也变相的让陈默不得不调集粮草来赈灾,给了曹操喘息之机,否则以当时陈默之势,就算这青州都未必守得住。
现在刚刚稳定下来,就准备出兵重夺中原,胜了也是一大堆烂摊子,但若败了,曹操的家底儿可就没了。
跟曹操抱有同样心情的显然不少,陈默的命令在入秋之后,诏书已经传到荆州,刘备第一时间就向孙策表示此乃陈默离间之计,江夏三郡乃孙氏之地,刘备必不会染指。
刚刚在南阳被打回来,本就不稳的根基更加不稳,这个时候,刘备首要目的就是稳定荆州局势,自然不愿在这个时候跟孙策再起争端,不过饶是如此,这颗钉子也注定横在了孙刘之间。
秣陵大将军府,周瑜带着鲁肃来找孙策。
“主公,陈默如今是已经将主意打到我江东头上,这封刘备为荆州牧之举,看似示弱,实则是在离间我两家。”鲁肃对着孙策皱眉道。
“此事我焉能不知?”孙策点点头道:“只是此等伎俩,未免太过小瞧我等。”
“伯符心胸宽广,有吞吐宇内之志,然伯符如何知道那刘备没有侵吞三郡之心?”周瑜笑着反问道。
“哦?”孙策皱了皱眉,看向周瑜:“公瑾之意,莫非要我趁此机会攻取荆襄?”
“如今刘备虽根基不稳,但若我军攻取荆襄,陈默焉能坐视不管?”周瑜笑道:“只是我等不攻荆襄,却也不能疏于防范,我观刘备此人,亦有英雄之志,此前攻取南阳,乃求纵身之地,如今南阳未能攻取,他想继续发展,可图谋者,无外乎江东与蜀地,无论哪一样,于我军而言,都非好事。”
孙策闻言笑道:“刘备此人,确有大志,可惜荆州乃困龙之地,不会让他得逞。”
刘备想图巴蜀,孙策同样也想要,江东有水师之利,可以借水师直取益州腹地,刘备想要在孙策眼皮子底下拿走蜀中,却是想多了。
“只是如此一来,日后若取巴蜀,与刘备必有争端,而且巴蜀与江东之间,相隔荆州,就算我军攻取,也是分隔两地。”一旁鲁肃叹道:“如此一来,与刘备依旧尚有刀兵要动,在下以为,与其如此,倒不如放弃原先计划,谋取中原!”
“哦?”孙策闻言不解的看向周瑜:“公瑾也是此意?”
周瑜点点头道:“确有此意,就如子敬所言,我军如今要谋巴蜀,必取刘备,然而陈默不会看着我军攻取刘备,而且还使我江东两面受敌,与其如此,倒不如联合刘备,请刘备牵制南阳,我军如今已具合肥,可联合曹操并力出兵中原,谋取九江、汝南等地,此二地地形一者水道纵横,正适合我江东水军来去,二者则多丘陵山川,北方骑兵在此颇受限制,正适合我军攻取,若曹操能出兵徐州,我军正好出合肥取九江、汝南二郡,如此一来,我军与曹军东南联合,陈默虽强,但中原不比关中,如今各地宗族都不满陈默新政,我军若能联手曹军此时杀到,所过之处,各地百姓必然相迎,便是不能尽占中原,也至少可得豫州、寿春、广陵三郡之地。”
“广陵啊……”孙策闻言有些惆怅,此地他打了不下十次,皆被陈登所阻,后来之所以将目光投往荆州,也是因为在广陵被打出了阴影。
“伯符放心,我军只要得取九江,则可两线出兵以取广陵,那曹操也不会因一广陵而与我军交恶。”周瑜微笑着解释道,他相信曹操不会因为广陵就跟他们翻脸,至少在陈默还是他们共同敌人之前不会。
只要拿下九江、汝南之地,下一步要某取的,就是颍川,断开洛阳与南阳之间的联络,如此一来,南阳就成了一块儿飞地,孙策也会有更多的选择。
至于刘备能否在这期间拿下蜀地其实并不重要,拿不下最好,若拿下了,就设法将刘备赶出荆州,江东尽占荆州之后便可夹攻南阳,将荆州与扬州彻底拿在手中,再图谋整个豫州,到时候就是与曹操、陈默三分中原。
至于最终中原霸主是谁,这个没人能保证,但周瑜有自信,只要做到这一步,他们就有足够跟陈默叫板的实力。
“只是如今曹操被困青州,我军便是想要联手,也难以通信。”孙策叹道。
“曹操无法出来,但我军若由海上沿海驶入青州,那陈默便是想拦恐怕也拦不住。”周瑜微笑道。
“既如此,那便尽快与曹操取得联络。”孙策闻言,拍案笑道。